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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xw8la

▉500个短篇恐怖故事合集▉(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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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05:46 | 显示全部楼层
No.139 人质

“砰!”一声枪响,龙四冲出了目瞪口呆的人群,大明公司的董事长刘大明已经躺在了一片血泊中,在他的脑门正中留了一个大大的血洞,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流。

龙四的心里很满意,那个勾引他老婆小雪的刘大明终于死在了他的枪下,谢天谢地,那把他在云南买的手枪没有在关键时刻卡壳,子弹很流畅地从枪膛里飞了出去,穿进了刘大明的头颅,然后在里面爆炸。看到鲜血从刘大明的脑袋里喷出来时,龙四心里那个美呀……“刘大明,你就到阴间去陪小雪吧,她已经等你一个月了!”

但是现在对于龙四最重要的是怎样安全地离开这个地方。大明公司地处市区最高的那幢大厦的顶楼,这个时候警报声已经响了起来,龙四有点慌了。当他冲出大明公司的大门时,已经看到楼层上的保安已经冲了出来。

龙四有点慌不择路,电梯看来是没时间等了,只有往楼梯窜。当他跑进楼梯时,已经听到了楼下咚咚咚的脚步声,往下跑是不现实的了,只有往上跑!

大明公司在顶楼,再往上就只有天台了。当龙四窜到天台门口时,一扇铁门紧紧地关着,上面一把大大的绣迹斑斑的铁锁把着门。龙四没有想这么多,他掏出手枪冲着铁锁就是一枪。“砰!”一声枪响,铁锁上冒出了点点火花,门打开了,龙四冲上了天台。

怎么办?后面是密集的脚步声,追兵越来越近了。天台锁了这么久,上面一定一个人也没有,旁边的大厦离这栋楼隔了不近的距离,也没有办法跳到其他的大楼上。龙四的心紧了,他不愿意让自己落在警察的手里,与其让警察抓住,还不如自己干掉自己,也落得个轻松。

当龙四把冰冷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时,突然间,他看到了一个人!就在天台上!是个女人,穿着一袭白裙的女人。她背对着龙四,站在大厦天的女儿墙边,一动不动。背影很苗条,一头长发在高空的冷风中飘逸着,好美!这个女人似乎陷入了一种沉思,对身后发生了什么事一点也没有注意。

龙四对自己说:“天无绝人之路,这是上天送给我的一个人质。”他垂下了举着手枪的手臂,一个箭步冲到了那个女人的身后。他伸出了自己钢钳一般的手,一把擒住了那个白衣女人的脖子,然后一个转身,把脸朝向了天台的入口。龙四把手枪对准了这个女人的太阳穴,但是从他的手臂传来了一股凉意,这个白衣女人似乎没有一点体温,冷得像一块冰。龙四不由得打了一个战栗,浑身不自觉地发了一阵抖。

在龙四一点疑惑的同时,一大群警察和保安已经冲上了天台,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龙四。

龙四大声叫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手里有人质!你们不要动!再动我就杀死她!”

每个警察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他们的枪口都没有放下,反而是一步一步向龙四靠近。看着警察猫着腰向自己靠近,龙四有点急了,他挥舞着手里的手枪,神经紧张地大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们信不信我一枪打死她!”他把冰冷的枪口对准了白衣女人冰冷的太阳穴。龙四发誓,要是警察再走近一步,他一定不顾后果地开枪杀死手里的人质。

“唉……”一声幽幽的叹气,从白衣女人的嘴里发出。她为什么会叹气?莫非她知道自己即将死于非命?

龙四紧紧箍住了女人的脖子,他感觉到自己的汗水从他的手臂慢慢渗出,粘粘的。

突然,他听见白衣女人缓慢地说了句话,声音很小,但是却十分清晰。“你呀……怎么偏偏遇到我了……”话音慢慢落下,女人转过了头。

咦?!龙四明明死死地箍住了女人的脖子,怎么她还可以转过头来呢?龙四的心里大骇。他发现了,女人的身体依然保持着原状,只有她的头在转过来,180度的转过来!

女人的头似乎和她的身体分离了,才做得出这样的转动,刹时间,龙四看到了这个女人的脸!!!

我的天!龙四的冷汗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这哪里是一张人的脸?分明是个鬼脸!这是一张被腐蚀了的脸,满是疤痕,从后面看着很飘逸的长发在正面看着却全是枯黄,散发着胶臭的气味。女人的脸上还粘满了枯黄的树叶和湿润的泥土,一阵邪邪的风掠过,粘在她脸上的树叶随着风的摇摆,飘在下来。

龙四的心骤然紧了一下,虽然女人的脸很模糊,但是却给了他一种很陌生的熟悉。“你是谁?”龙四声音战栗地问,女人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女人的眼眶黑黑的,像是个无底的洞,里面没有眼珠,她的眼球就挂在她的眼眶外,只有几根纤维粘连在眼球上,没有让它落在地上,纤维上还略带着一点泛着黄色的油腻的脂肪。几只黄褐色的蚂蚁正从女人的眼眶里拼命想要爬出来,一只一只。

龙四感到自己的喉头下有什么不知所谓的东西在翻涌,他的胃开始不停地痉挛。龙四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女人没有鼻子,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细小的洞占据了本来应该是鼻子的地方。“嘿嘿嘿……”女人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浅浅的笑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却让龙四听得很清晰。在这声音的后面掩藏不住无比的冷漠和孤独。

“你是谁?”在龙四的心里泛起了最深沉的寒意,他突然有了最不好的预感,他箍着女人脖子的手臂不自然地松开了一点点。他看到女人的手臂正在慢慢地抬起,他看到了女人的如葱段一般的手指。在女人的小指上,有一颗漂亮的尾戒,在白金的底座上镶着一颗大小恰倒好处的钻石。在白金底座上还刻着几个字,模模糊糊让龙四看不清楚。

女人把她的小指缓慢地移动到了龙四的眼前,龙四终于看到了那四个小小的刻在底座上的字:情比金坚!

“是你!真的是你!”龙四的整个心房都被莫名的恐惧所占据,他抬起了枪,对准了女人的脑袋就是一枪,“砰!”。女人的头随着这声枪响,四分五裂,但是却没有鲜血四溅,只有一汪惨绿惨绿的液体射在了龙四的脸上,腻腻的,沾在了他的面颊上,慢慢向下滑。

龙四害怕到了极点,他的手臂四处挥舞着,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扣动着手枪的扳机。“砰!砰!砰!”子弹从枪膛里射出,周围的警察们终于也跟着开枪了。

龙四的身体一阵剧痛,他看到了对面的那个小警察的枪口闪出一团火花,然后一声巨响,子弹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在瞬时间,龙四感到了这的体温正在一点一点消失,直至变得冰冷。

[都市快报讯]昨日上午,在市区某大厦发生一起凶杀案,大明公司董事长刘某明被其秘书的丈夫龙某枪杀致死。随后在该大厦顶楼的天台上龙某与闻讯赶来的警方发生激烈枪战,龙某负隅顽抗中被警方当场击毙。据可靠知情人士透露,龙某在天台上情绪一度失控,一直自言自语,随后不顾后果地向赶到的警察开火。据专业人士分析,龙某是因为精神过于紧张所致云云……

[都市快报又讯]昨日下午,在本市郊区某处起获一具无名女尸,身份正在核查中。其面容已腐烂,无法辨认,唯一特征就是在其左手小指上有一尾戒,为白金底座,镶有钻石。在白金底座上刻有四个字:情比金坚。警方望知情人士提供线索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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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07:57 | 显示全部楼层
No.140 割裂


一:天籁之音

音乐厅里静悄悄的,坐椅上一个人也没有,空旷得仿似一个巨大的坟墓。舞台上空荡荡的,只有一面紫红色的天鹅绒幕布紧紧合拢,严丝合缝,看不到一点空隙。幕布下方麦穗一般的流苏拖在了浅棕色的木板地面上,变成了污秽不堪的颜色。这幕布把舞台前后割裂成两个世界,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音乐厅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在这寂静得仿若墓穴般的地方,只要有一点点声波,就会在空气里泛起一阵涟漪,然后划出几近完美的振动,传播到音乐厅的每一个角落。
果然,就在这个时候,从厅外的走廊传来了声音,是几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五六个身着黑衣的人幽灵一般飘进了大厅。他们神情肃穆,面无表情,一个一个走到了音乐厅看台的最前面,在一张长桌前依次坐定。

伊果坐在音乐厅的第一排上很是无聊,他用手指轻轻敲着面前的长桌,引来了左右不满的眼光。。
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邀请来当这所谓的评委,而且还是X唱片公司评选新人的比赛评委。也许是因为自己常常在网上发表音乐评论的原因吧,伊果在圈内也算是小有名气。当然,他也不会只拿钱不做事,刚参加评委会,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而且也被董事会采纳了。
伊果给X唱片公司提的建议是在舞台上用幕布把歌手和评委隔离开,只听歌手的声音。而歌手的出场顺序由当时随机抽出,当歌手演唱时,谁都不知道是哪个歌手在演出。这正是外界对X唱片公司歌手选拔已经内定的传言闹得甚嚣尘上的时候,所以董事会立刻就接受了这个建议。
不过,也正因为他的建议,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其他评委都没给他好脸色,他们看伊果的眼神总怀着一丝敌意和冷漠。他的建议已经在他和其他评委之间建立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把他们割裂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割裂?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汇?伊果觉得脑袋平白无故地眩晕起来。他使劲摇了摇自己的头,想让自己平静一点。

前面出场的几个歌手唱得都不怎么样,只是照本宣科般的善乏可陈。伊果不禁摇了摇头,他一侧头,正好看到了左边的评委,这是个肥胖的男人,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个评委蜡黄着一张脸,细小的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肉挤成一堆,颈子上的肉涌来涌去,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褶子。他正努力辨认着歌手的声音,当发觉伊果在打量他时,慌忙躲开了伊果的视线,眼角流露出了一丝慌乱与尴尬。
伊果连忙翻了翻名单表,才知道这个胖子评委叫楼家阁,X唱片公司的推广部主任。
这时,右边的另一个长得胖胖的评委清了清喉咙,大声念道:“十三号选手,请演唱。”

十三号选手站在蔓动的幕布后,音箱中传出了曼妙的歌曲前奏。这是一段钢琴的弹奏,听上去很是温柔,像水一般流淌过大厅。伊果觉得这曲调满熟悉的,好象在哪里听到过,可究竟是什么歌,他却想不起名字。这时,十三号选手已经开始演唱了起来。
这是一首英文歌,十三号选手是个女歌手。声音很是剔透,声音穿透了空气。伊果顿时来了精神,他听过这首歌,这是一首叫《黑色星期天》的歌曲。
“Sunday is Gloomy, My hours are slumberless。”听到了这句歌词,伊果猛地想起,这是一首传说中死者唱给生者的歌,凡是听过这歌的人都有一种冲动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想到这里,他不禁莫名其妙打了个寒战。
这个歌手无疑唱得非常出色,音质空灵飘渺,清新透亮,嗓音极具空间感,几乎毫无瑕疵。伊果的脚趾不由得跟着音乐的节奏蠢蠢欲动,他的心脏的最深处也被这女孩空灵的嗓音给震撼了。无疑,这十三号歌手是今天晚上发挥得最优异的选手。
伊果翻出了打分表,在十三号的号码后填上了最高的分数。而这时,这选手的声音还如仙乐一般在梁上完美地回绕着。看看身边其他的评委,似乎也都被这歌手征服了,他们不住地点着头,眯着眼,陶醉在这歌声中。

不用说,最后得分最高的就是这十三号选手,她的分数足足比第二名高了整整七分,悬殊相当大。
工作人员拿来了抽签的名单,伊果看了看这选手的名字,黄雨荷,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雨中的荷花,带露的雨滴,写满了诗意。
“叫第一名出来领奖吧。”楼家阁说道,他的语气里竟带着稍稍的酸味,脸上也满是落寞与失望,大概因为这黄雨荷并非是他内定的冠军使然。

帷幕缓慢地拉开,从里面的阴影中走出了一个人,随着灯光的深入,她的脸和身形显露在了所有的评委面前。
伊果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这个叫黄雨荷的女孩,他愣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意料中的落榜

十三号选手黄雨荷,当她从帷幕后走到前台时,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当她看到坐在长桌后评委们诧异和失望或者幸灾乐祸的眼神,她更是确定了自己的预感是准确的。
的确,黄雨荷也知道,自己的外型确实是太出乎别人的预想了。她是个胖子,一个女胖子,一个让人想象不到的女胖子。
她一米七,却足足有两百一十斤。她的肚子突兀地腆了出去,她低下头时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足尖。尽管今天穿的是一件很宽松的外衣,可布料还是紧紧绷在了她的身上,腰间的肥肉鼓鼓地涨了出来。虽然她对自己的嗓音充满了自信,可自己的外型却让自己深深感到自卑。在学校时长期都是同学们嘲笑的对象,她也试过减肥,用过无数种办法,可每种减肥方法到了最后带给她的都是深深的失望。
这次参加比赛,她也没报太多的希望,只是随意地把自己录制的一个小样寄到了X唱片公司,结果得到了这次在幕布后演唱的机会。当她站在幕布后开始演唱时,也曾经有一点渴望,说不定这家唱片公司并不以歌手的外型为诉求点,说不定自己也可以像北京的那个肥胖的女歌手一样得到机会。可是当她现在看到评委们鄙夷的表情,她失望了。

坐在长桌后那个肥胖的评委,挤着三角眼,怪声怪气地说:“黄小姐,真是遗憾,我们这次想要找到的是偶像歌手,我对你的嗓音条件很是满意,可惜你的外型……如果你能把你的身体割裂成两半,变成两个人的话,那就好了,我一定马上就叫公司签下你,嘿嘿,还有被你割裂下的另一半,这样我们就可以一次性签两个优秀的歌手了,哈哈……”在这个叫楼家阁的胖子评委脸上,竟写满了诡异的嘲弄。

黄雨荷瞪了一眼尖酸刻薄的楼家阁,眼中尽是诅咒般的忿恨。她用手蒙住了自己的头,快步冲出了舞台,躲进了化妆室里抽泣了起来。

眼泪模糊了黄雨荷的眼睛,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长得这么胖,她也不想这样的。她开始愤恨起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每一顿饭都弄得这么香喷喷的。她开始愤恨起自己,为什么每一次吃饭都把自己撑得肚子滚圆。她开始愤恨起自己的同学,为什么每一次都用嘲笑的眼光看着自己。她开始愤恨起评委,为什么每一次都用世俗的眼光看自己。
她呜咽着,她的胸脯一起一伏着,她的心脏几乎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虽然这打击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沉了一下,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黄雨荷回过头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她身后。这男人的相貌很是英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穿一件藏青色的西装,眼睛里满是和蔼。她认出了,这也是今天比赛的评委,就做在那个尖酸刻薄的楼家阁身边。对了,他叫伊果,好象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乐评人。

伊果递了一张名片给黄雨荷,然后对她说道:“黄小姐,你不要对楼评委的话在意了,他就这么一个人,尖酸刻薄。我很看好你的嗓音,还有你的前途。虽然你的外型……”他咳了咳,试图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形容词,“……比较有特点……但是,这并不影响你的歌喉。这次虽然X唱片公司没有选上你,但是你千万不要灰心,还会有其他公司的机会。”
“算了,谢谢你的好意。”黄雨荷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心灰意懒地回答:“我也想通了,没什么可哭泣的,我天生就只能做个唱歌的爱好者,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有自知之明的……”
“千万别这么说,黄小姐,麻烦你给我一个联系的方法,我会推荐你去其他唱片公司面试的,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先介绍你。”伊果连忙劝道:“像你这样的嗓音条件,几年也很难遇到一个的,你千万不要轻言放弃。”
“谢谢你,伊老师,我已经想过了,不麻烦你了。”黄雨荷站了起来,推开了伊果,自顾自地走出了化妆室。

三:救命稻草

走出音乐厅,门外一片萧瑟的景象,已经是初秋了,黄雨荷的心情也像这天气一样,满是阴暗与晦涩。
风冷冷的,路边的梧桐叶一片片飞落,空气中似乎有一个旋涡,将叶片飞卷在黄雨荷身边不停萦绕。
黄雨荷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埋下头冲进了风中,她就像一片狂风中的叶子。

黄雨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当她重重地把自己身体扔在了沙发上时,突然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响了一声,哦,是饿了。
“不行,我不能吃东西!我要减肥!我要找回我曾经那完美的身躯!”她对自己说道,可这时,她的肚子又叫了一声:“咕咕——”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行,我得找点什么东西来填填自己的肚子,少吃一点没事的。”黄雨荷竭力说服自己。
她拉开了冰箱,里面还剩了一块黑胡椒牛扒,她把牛扒放进了烤箱中,三分钟后她听到了“当”的一声。
黑胡椒牛扒就放在餐桌上,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一层薄薄的黑色的芡汁淋在嫩嫩的牛肉上,一个个微小的气泡还在慢慢破裂,发出令人食指大动的蛊惑的声音。
“只吃一口,我只吃一口。我真的要减肥!”黄雨荷在心里对自己大声地说。但是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用餐刀从牛扒上割裂了一块肉送进了嘴中。好香!放在嘴里又嫩又滑,还没有来得及咀嚼,肉块已经自然地滑进了喉咙。
“不行,不行,不能再吃了!”她大声叫道,可她的餐刀却不自觉地又伸向了牛扒,真的,这牛扒实在是太香了。
终于,盘子里的牛扒不见了,全都钻进了她的肚子里。盘子中只剩下了一汪黑色的散发着胡椒香味的油光。
“算了,还是从明天开始减肥吧……”黄雨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站在镜子前。看着玻璃中那张圆得像张盘子的脸,她哭了。
“我永远也减不了肥,永远!”她看着镜子中这张恶心的胖脸,一拳头砸了过去。镜片飞溅,她的拳头也渗出了滴滴鲜血。镜子中的自己也变得无比的狰狞与恶心。
“我狠你!黄雨荷!你是个废物!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了什么样?你怎么一点恒心都没有?”她狠狠骂着镜子碎片中的自己,可每一块碎片中都有一个肥胖的家伙对着它狰狞地笑着。

黄雨荷冲出了家门,又跑进了狂风肆虐的大街,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是不想面对家中的镜子,不想看到镜子中肥得像一头猪的自己。她就想一片叶子,冲进了街道,任由自己飘来飘去,就像一片叶子。

不知道在风中飘摇了多久,当黄雨荷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堤岸边,脚下是奔流的江水,身后是一棵棵老态龙钟的垂柳。
看着脚下的江水,黄雨荷突然有了一种想要一跃而下的冲动,她的小腿肚子竟在这一刹那瘫软麻木了。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大声对着江水的对岸吼道:“我要减肥!我要减肥!!我要减肥!!!”

“你想要减肥?”突然,在黄雨荷的身后传来了一句话。她转过身来,一个目光阴鸷的年轻男人站在她的身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干什么?你看着我干什么?”黄雨荷因为别人窥探到自己的隐私而感到很不舒服。
“你想要减肥?”这个年轻人依然笑吟吟地看着黄雨荷问道。
黄雨荷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好瘦,瘦得皮包骨头,可两只眼珠子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虽然很富活力,但总是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
“你想要减肥?”这个瘦子不依不饶追问道:“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减到和我一样瘦!”
“是吗?你说的是真的吗?”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黄雨荷的眼睛里闪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来吧,我们借一步说话……”瘦子似笑非笑地对她说道。

四:割裂

坐在堤岸不远处的咖啡店里,店外已经飘起了细雨,黄雨荷的心情就像堤岸边在风中飘摇的柳叶一般忐忑不安。她用汤匙搅了搅没加糖的苦咖啡,然后抬起头来望着这个奇怪的年轻男人。
“我叫葛楼,你好。”这男人伸出了手,他的手臂好细,细得像一根干枯的木柴。
“你好,我叫黄雨荷。”

“相信我,我真的能让你减肥成功!”葛楼郑重地对黄雨荷说。
“凭什么让我相信你?”黄雨荷怀疑地问。
“因为……因为我曾经也和你一样胖!你相信吗?我最重的时候足足有两百二十斤!”葛楼从钱包里摸出了一张相片。上面是一个呆若木鸡的胖子,除了那双阴鸷的眼睛,看不出哪里和面前这个干瘦的男人有任何的共同点。
黄雨荷诧异地看着照片,问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葛楼干瘪地笑了笑:“你听说过割裂这个词语吗?”
“割裂?”

“你相信一个人意念的能量吗?那是无穷无尽的能量!”葛楼慢慢地点上了一根烟,眯着眼睛对黄雨荷说道。
“意念?”黄雨荷不解。
“是的,意念!你听说过吗,有一个俄罗斯的意念高手,只要他一直注视着一根汤匙,在一定时间后,可以用自己的意念将这汤匙弯曲。”
“这我听说过的。可这跟我减肥又有什么关系呢”黄雨荷依然不解。
“我只是想对你说,人的意念,可以达到很多你根本不敢想象的境地。比如说……”
“比如说减肥?”黄雨荷有些明白了。
“呵呵。”葛楼笑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我教你的这种减肥办法很简单,不需要你节食,更不会让你腹泻。我只会教你怎么样说服你自己。”
“说服我自己?什么意思?怎么才叫说服我自己?”黄雨荷脸上满是疑惑。
“很简单!”葛楼微微一笑:“你要说服你自己,说服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你的胃和你的嘴是割裂开的。”
“割裂开?”
“对!割裂开的!食物从你的嘴里进了你的胃,你的胃液就会不停地分泌蛋白酶,分解你的食物,然后吸收进你的身体,所以你才会长胖的。现在你要说服你的细胞,你的每一个细胞,叫他们只进行分解,但是减慢吸收。只吸收足够你身体运转的能量就行了,多余地全部排出体外。”葛楼眨着眼睛对黄雨荷说道。
“可我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
“我会教你的。”葛楼从颈子上解下了一根闪着白光的项链递给了黄雨荷,说道:“这是一根可以加强你意念的宝物,你戴上。只要你每天吃饭时心中默念,你的胃和你的嘴是割裂开的,不属于同一个消化道。你的细胞会被你说服,他们会停止向你的体内提供多余的能量,你也会慢慢瘦下来的!”
“这是真的吗?”黄雨荷将信将疑地接过了项链,戴在了颈子上。项链很是冰凉,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相信我吧,就算我在骗你,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是如果你觉得有效果,那等你减肥成功后,再把这项链传给下一个需要的人。”葛楼轻轻吐了一口气,他手中的香烟也烧到了尽头。
“葛先生,您真是个好人。您为什么要帮我?”黄雨荷似乎看到了自己将来的希望,她有点激动了。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的歌声,我也在音乐厅里听到了你唱的歌,我只希望你能有个机会唱出你喜欢的歌。”葛楼把烟头挤熄在了烟灰缸中,然后站起身来走出了咖啡店。这个时候,外面的雨正好停了。

五:苗条的女郎

自从伊果给黄雨荷留下了电话,一直很关心她。可不知道怎么了,黄雨荷就像一片坠进了风中的叶子一般无端地消失了。虽然伊果百方打听,可没有人知道黄雨荷在哪里。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伊果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毕竟在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比黄雨荷更重要的事需要伊果来处理。

已经是深秋了,伊果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准备去邮局取一笔从某家杂志汇来的稿费。
秋风很是肃杀,刮在身上冷冷的,路边的梧桐树的树枝也光秃秃的,几只乌鸦斜斜地掠过天空,留下了几声苍凉的呱噪。
伊果埋着头走进了邮局,当他拿着几张薄薄的红色大钞走出来时,天色更加阴沉了,快下雨了。
当他走到车站时,看到车站旁聚集这一大堆人,似乎在围观着什么奇怪的事。他好奇地挤了进去,才发现原来有一个姑娘躺在地上,似乎是休克了。
这个姑娘是俯卧在地上的,看上去大概应该有一米七左右吧,很是瘦弱,藏青色的毛衣袖子高高地卷在肘部,裸露着的手臂枯瘦如柴。她的嘴贴在潮湿而又阴冷的地面上,口中渗出滴滴白沫流淌在肮脏的地上,眼睛瞪得圆圆的,却没有一点神采。
“是吸毒的吧?”
“不像,没见着手臂上有针眼。”
“大概是营养不良吧?现在的女孩减肥闹的啊……”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伊果分开了两旁的人群,挤到了最里面,大声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拨120送医院啊?”

在医院洁白的病房中,这个瘦弱的女孩终于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伊果正关切地望着她。
这女孩真的很漂亮,脸洁白得就像婴儿一般,眼睫毛长长地遮盖在眼帘旁,却掩不住眸子中的无力。她的两颗眼珠深深地陷进了眼眶,眼圈也是黑黑的,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伊果这才注意到,在这女孩粉嫩的颈项上还系着一根闪着白光的项链,也许是白金的吧。可这项链系得好紧,几乎锢在了她的脖子上,还有点浅浅地凹了下去。

当女孩醒来时,伊果温柔地说道:“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她微微地笑了笑:“没什么,谢谢你了,伊老师。”
伊果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姓伊?你认识我?”
“是啊?你没认出我吗?我是黄雨荷啊!”她笑了起来。
“你……是……黄……雨……荷……”伊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两个月前肥胖得让人难以置信的黄雨荷?现在却苗条得如名模一般。伊果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六:我会瘦到死吗?

“你瘦了……”沉默了良久,伊果才喃喃地说道。
“是的,我瘦了……”黄雨荷面无表情。虽然声音迷离,却依然声线柔和温婉。
“太好了,完美的减肥!你做得真棒,才两个月的时间,你做到了!我马上会为你联系唱片公司的!你一定会大红大紫的!”伊果激动地叫了起来。
可黄雨荷却依旧木然地盯着伊果的脸,语气缓慢地说道:“我瘦了,可是我会瘦到死的……”
“瘦到死?”伊果大骇。

和葛楼分手后,黄雨荷半信半疑地回到了家。坐在餐桌前,她望着桌上的奶油水果蛋糕,点缀着几颗红色鲜艳的樱桃,她的口水不由自主地从口腔中分泌了出来。
“割裂,割裂,割裂……”她对自己默默念道,她发现颈子上的项链似乎发出了微弱的白色的光芒。
“我的胃和我的嘴是割裂开的,我的嘴只是吃进东西,我的胃却并不分解……”她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念叨,竭力说服着自己的每一个身体内的细胞。
终于,奶油水果蛋糕都进了黄雨荷的肚子,她也感觉到了腹涨。可这时,一丝倦意不知不觉地袭上了她的心头。她不由自主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睡意像潮水一般涌来。在睡着之前,她对自己说:“割裂……割裂……割裂……我的胃和我的嘴是割裂开了的……”

醒来后,黄雨荷上了一趟厕所,然后回到屋中,站在了人体称上。
“哈!轻了!我真的轻了三斤!”她疯狂地大叫起来!这割裂的方法真的有效果!她看到了自己的希望,她终于相信自己总会有一天,可以苗条地站在舞台上为每一位观众献上自己美妙如天籁的歌喉。
第二天,她又瘦了三斤。
第三天,她也瘦了三斤。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体重减了下来,而且是很完美地减下来。皮肤没有因此而产生褶子,还是依然光滑和水嫩。但是黄雨荷却觉得自己的精神没有以前好了,常常感觉到没来头的眩晕。
一个月后,黄雨荷已经觉得体形相当不错了,她想停止减轻重量。可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停止细胞的运动。
她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不要再减了,不要再减了,别再割裂了,别再割裂了。”
可她对自己身体细胞的说服却失去了以往的作用,她的身体依然在慢慢减轻,她越来越瘦了。她几乎可以摸到自己的肋骨正一点一点从胸腔里凸显出来。她用自己枯瘦的手臂向背后摸去,可以摸到那两片令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的蝴蝶骨。
在黑夜里,黄雨荷不停颤抖。她搂住自己的肩膀,感觉自己像一片在肆虐的狂风中飘摇的叶子。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停止不了体重的降轻?这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想停止这一切!她用手去扯颈项间的那一根白色金属的项链,可那根项链像是锢在了脖子上一般,坚硬,冰冷,永远也不能脱离她的颈子。镜子中,这诡异的金属闪烁着死亡般诱惑的光泽,近乎神秘。
黄雨荷在黑夜里崩溃了,她歇斯底里不可救药地哭了。

黄雨荷双脚瘫软地站在人体称上,她只有70斤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个月前,她还是一个两百多斤的女胖子,而现在……
她摇摇晃晃地走出门,想要去堤岸边寻找送她项链并教会她怎么割裂胃和嘴的那个叫葛楼的干瘦的男人。可当她才走到车站时,就禁不住身体的虚弱,倒在了地上。
在她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她想:“我会瘦到死吗?”

七:禁锢的解脱

听了黄雨荷的讲述,伊果觉得心里一片迷茫,他从来没听说如此匪夷所思的故事。
“这项链已经紧紧地锢进了你脖子的肌肉中,你有什么感觉吗?”他问道。
“没有感觉,什么感觉都没有,它就像是空气一样,根本让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黄雨荷低声叹气道。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呢?”伊果依然不解。
“唉……也许这就是命吧,看来我终究是难逃这瘦到死的厄运。”黄雨荷幽幽道。
“别这么想,现代的医学这么昌盛,一定有办法找到解救你的办法……”
黄雨荷绝望地打断了伊果的话:“如果有办法,我早就找到了。这个月,我已经不止一次去过各大医院,可医生只知道说我是内分泌失调,严重营养不足,却找不到解救的办法。最后一个给我看病的医生告诉我,让我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吃好一点,玩好一点,什么都别去想。我已经认命了!”
伊果一时说不出话来,病房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黄雨荷打破了屋里死一般的寂静:“伊老师,您能满足我最后的一个愿望吗?您能安排为我录制一张专集吗?我想在棺材里放上一张自己的唱片为我陪葬。您能帮我吗?”
“能!能!能!”伊果连声答应:“我马上就去找楼家阁,就是X唱片公司的推广部主任。”

出乎伊果的意料,当他谈了黄雨荷的事后,楼家阁马上就同意了他的看法,决定为黄雨荷录制专集。当然,伊果没有说黄雨荷是因为减肥而得的病,只是说她患上了绝症,大概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楼家阁闪烁着眼睛对伊果说:“小伊,你可真是好样的,这可真是个绝妙的炒作啊!为一个濒临死亡的女歌手录制专集,肯定会在市场上大卖的!这次公司想不发都不行啊!”
伊果虽然对楼家阁的看法不能苟同,但为了黄雨荷的愿望,他忍了。

黄雨荷虽然身体的状态并不好,但是她的嗓音却一如往常,没有一点杂质,就像高原上没有受过污染的空气一般清澈透明。当她一气呵成完成录制后,所有的人都为她使劲鼓着掌,就连闻讯赶来的X唱片公司董事长都不例外。
肥胖的楼家阁更是冲上来给了黄雨荷一个熊抱,还在她脸上重重地吻了一口。
黄雨荷刚想挣扎着从楼主任的怀里挣脱时,突然觉得他的身体一软。楼家阁竟在这一刻突然瘫软在地上,如一滩烂泥。

“怎么了?楼主任?”伊果大叫了起来。
楼家阁的四肢不停地痉挛抽搐着,嘴角往外流淌着诞水,他的手指颤抖着指了指他胸前的衣兜。
他的助理赶忙跑到他的身边,在衣兜里取了一粒药丸喂进了他嘴里。只过了几分钟,楼主任就恢复了常态。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唉……老毛病了,心脏不好……都怪我实在是太胖了,我真的该减肥了……”

当黄雨荷听到楼家阁想减肥的话时,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她低下头,发现颈项中原本紧紧锢进肉里的项链竟莫名其妙地松了半截。
她若有所思地走到楼家阁身边,问道:“楼主任,您想减肥?”
楼家阁的声音突然增大:“对啊!我做梦都想减肥的!我想减肥!!!”
黄雨荷用干枯的手指勾住项链,她在这一刻发觉项链更加松弛了,几乎就可以解开了。
她把嘴凑在了楼家阁的耳朵边说道:“楼主任,我有办法让你在两个月内减肥成功,我会让你在两个月内变得和我一样苗条。”
“真的?”楼家阁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喜悦的光亮:“你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还记得两个月前的我吗?你还嘲笑过要把我割裂成两个人呢,嘻嘻……”黄雨荷的眼睛笑成了一道弯月。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啦,我那是开玩笑的。”楼家阁的耳根子都羞红了:“告诉我,你是怎么减肥成功的?”
“楼主任,您听说过割裂这个词语吗?”黄雨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
“割裂?”楼家阁不解。
“楼主任,我们借一步说话……”黄雨荷一边说,一边把颈项中的项链解了下来递给了楼家阁。
“……你知道人的意念的力量吗……这是一个宝物……”两人向另一间屋子走去,声音越来越小……

八:不是结局的结局

两个月后,黄雨荷的首张专集大卖断市,而她原本极为严重的重度营养缺乏症,也在她事业成功的时候不药而愈,这令当初为她做诊断的医生也连声惊呼是现代医学上的奇迹。
黄雨荷也借着这张专集的成功,顺利跃入了一线歌手的行列。
与此同时,X唱片公司的推广部主任楼家阁,却莫名其妙染上了与当初黄雨荷情况极度疑似的重度营养缺乏症。据医生推断,楼主任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渴望楼主任也能遇到和黄雨荷一样的奇迹……

某天,一个枯瘦如柴眼光阴鸷的男人闪身走进了市内某健身馆。他蜡黄着一张脸,细小的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他的身体太单薄了,几乎一阵风就会把他刮走,他就像狂风中的一片叶子。
他飘一般走到一个正练着跑步机的胖子身边,问道:“你想减肥吗?想减到和我一样瘦吗?你相信吗?两个月前,我比你还胖呢……”
“真的?”胖子的眼睛里闪过喜悦的光亮:“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听说过割裂这个词语吗?你知道一个人意念的能量有多大吗?我们借一步说话……”
瘦子用枯瘦的手指拨着颈项中一根白色的金属项链,双手抚着胖子的肩膀向旁边一间小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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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09:19 | 显示全部楼层
No.141 起死


里大真是一个不错的学校。但是我没有钱啦。所以就只能报考齐教授的研究生。谁叫他给硕士的助学金最高呢——里大可是蛮有西方大学派头的,所以很多习惯也是受到西方影响。
  可是超心理学以及异常心灵动力学工程,这是个什么玩意?
  渐渐我也和同学混熟了,向他们的老生问起齐教授,个个花容,或者草容,还有石容,一齐风云变色。那个老怪物......严肃了一阵子,又嘻嘻哈哈起来:“也只有外校的会送上门去啊。从此,我们可以叫你张天师了。”
  我再逼问他们,他们又不说出什么了。只是一个个以同情的目光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起码还有半年多快乐日子。”
  这是什么鬼话啊?我心里却有莫名的不安,不敢再细问。所以,事情就拖了下来,一直到我没有办法不去见导师了。
  听完导师对学科的介绍,我跳了起来,什么鬼话啊!
还真是鬼话。我不说,大概大家也想到了,齐的研究是所有超常现象。也就是鬼魂啊,妖精什么的。
  这太荒谬了,我也不是没有想到,可是...一个高等学府啊,怎么可以让这种全然违背科学理念的专业成立那。没有可重复性,我们还做什么研究阿。
  那你还想不想读书了?那你还想不想助学金?
  听到这个,我就安静下来了。研究生的命运可是全在老师的掌握之中的阿。
  于是开始了叫我打狗我不敢骂鸡的日子。
  慢慢的,我才知道,灵异事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多,我们只要在常规意义下完全控制了环境,我们就可以完全得出某些事件出现的概率。如果在某些场合,多次试验下概率大大偏离了预计的概率值,而我们又找不到原因,我们就认为存在灵异现象的可能性比较大。
  而导师,是这一领域的佼佼者。他和日本有个合作项目。
我受命,测试各地的灵异点。
  终于,在三个月像马一样的奔波,像牛一样的苦工,还有像驴一样的盲目之后,我们快出现成果了。我们在南康试验,ziggbee指数(试验概率与预计的概率值的比值)已经达到1037,这是大大的超出常规的。我的导师从美国赶了回来参加。
  就是这次,我见到了初盈。我魂牵梦萦的初盈。
  初盈是教授的独生女儿,那时才15岁,在附近读书,因为教授的缘故,那天也过来了。
  她精灵一般的容颜令我呼吸停顿。
  当天说了什么话,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这个年轻的少年大学生的思维敏捷,发黑鉴人,眼亮如星。
  我想,当时我的样子一定很蠢。
  呵,我是个大傻瓜,她这么小,多想什么?
  没想到两周后有了一次邂逅。她聪明的吓人,我也是勉强才跟上她的思维。这已经够令她惊讶的了。
第二天,我竟然,接到了她的电话。
  那一次电话,竟然打了3个小时。
  后来,之后,我们一天天的接近,一天天的亲密。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好。
  我想要控制点自己。
  正在这时,她告诉我,为什么会注意到我。
  没想到,这个细致纤弱的女孩子,会因为年龄和过人的聪慧被人视为怪物。再加上她的高傲,使得她以往几乎没有一个朋友。
  她说这个的时候,很平静,竟没有丝毫怨气。我有些讶异,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笑靥如花,将手伸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
  我的心像是春天的雪狮,最后一点也融化干净。
  我以为我可以等到她20岁的。我以为我们有很多明天的——就怕明天不早点到来。
  只是...以为始终是以为。
  由于心情好,我的试验进展顺利。但是她却似乎不想听到这方面的事情,我不明白她偶尔掠过的愁云。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试验使用小波分析,很快,我们可以识别灵异现象模式的不同了。导师由于另有要事不能回来,于是由我协助日本专家开始试验。我和她见面的时间也少了。她不高兴是意料中事,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能理解我。我希望尽快毕业,可以为我们新家打下基础。但是她的脾气出乎意料的大,我真的有点恼火了。
  我们大吵了一架。
  我以为我们有很多明天的——只是...以为始终是以为。
  9月3日,我们出发到了郊外的宾馆,为第二天的最终试验做准备。
  一切就绪,我早早就睡下了。
  铃声响起,我奇怪的打开门,她在门前。
  她竟然跑了数十里路来看我!一切的误会都烟消云散,我的拥抱诉说不尽我心中的歉意,我的泪眼掩盖不了我身体的蠢动。要命的是,她也感觉到了!
  她居然还有鼓舞的意思。她的呼吸急促,缠绕在我身上的手臂越来越紧,我的欲念达到顶点。
  我扒下了她的衣裳,她晶莹胜雪的肌肤让我以为自己到了天堂。我疯狂的亲吻着她,让她的身躯在我的嘴唇下颤抖。我细细舐咬着她的每一分每一寸。整个人快晕眩于她的濡湿之地。她的吟唱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终于,忍不住想要进攻她的花瓣,但是,很偶然的,我看到了她的迷离的眼神下面那颤动的忧伤。
  我一下子清醒了,尽管她的手臂依然紧,我还是推开了她,走入浴室。
  那时,我以为明天还有明天。
  后来再没有什么,我们是相拥入睡的。只是,她皮肤下莫名颤动的忧伤,始终让我睡不安稳,直到夜深,我才打了一会盹。
  再次睁开眼睛,还是深夜,但是初盈已经不在了。一种模糊的恐怖袭上心头。
  我摸黑走到走廊,才明白恐惧所在。
  仿佛某个深渊之中,传来了大呼喊,大悲恸。
  我披衣走了出去,原来是几个日本人的套间里面传来的。
  门半掩着。
不知道是什么吸引着我过去,但是我最终在门口犹豫了,毕竟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我转身回房。
  门口,居然有一封信,我出来的时候匆忙,没有看到。
  不详的味道越来越浓,我以颤抖的手指开启信封。
  正在这时候,有一声呼叫传来,宛如刀割了我一口,那是初盈的声音!
  我冲了出去,撞开了虚掩的房门!
  初盈和几个日本人变态的纠缠成一团。
  我疯了似的扒开他们。好像都是有气没力了。
  初盈叫道:“不要让他走!”
  我心中一疼,难道她和这几个日本人有瓜葛?不由向她看去。
  快,快拦住他!她的眼睛,让我惭愧我的怀疑。我上前去。
  我,我慢了,致命的十秒。
  那个日本人转身回房。作了一个动作。
  猛然间,由头至踵,如冷水般的感觉袭入毛孔。
  我向着初盈走过去,却发现如在粘液中,竟是动弹不得。
  我费力的走向她,她发出一个微笑,你,你还是来了。
  睫毛闭上了。
  这时候越来越暗了,我徒劳的希望开灯,却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旷野中。
  大量的影子,慢慢的凝结。而先前的日本人却已不见。
  初盈惨叫一声,我回过头来,见到她从我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向门口掷去。幽光一闪, 我发现空气可以流动了。
  我口袋里面没有东西的啊。
  没空多想,我包起了她,向门口冲去!
  这时候藤山先生的阴阴的声音发出来:“你放下她,她还不会死的那么痛苦。”
  你们把她怎么了?!
  “他,居然仗着齐生的幻术、想破坏我们试验的设施,呵,还好你的进来、让她分心了,我们才得以阵亡异国英灵的召回!英灵的出现,对企图封闭阴阳之门的人当然是大大的不利啦!你们,盲目的,愚昧的,连我们亲人相聚也要破坏的。”
  我有点困惑,的确,他们如果只是想结回亲人的魂魄,那也没有什么不对啊。
  当时黑影越来越实体化,接着呼叫着开始了冲锋,但是声音低沉,没有办法掩盖我的高音:你说谎,你们是想掌握亡魂大军!
  “嘿嘿,想得不错,不过,你的活不到的了。”
  我突然灵光一闪,抢到了先前投掷东西的方向,果然这边鬼气比较稀薄,我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大门。
  但是,大门还有那么远,那森寒的冷气,却已经到了面前。
  可是她握住了那个东西。
  光影一闪,冷气再度退开,我大喜。
  那边的日本人却赫然叫道:“烛照?你不要命的了?你不,你连魂魄不要的啦?”
  这团冷光,裹着我们,闪烁着,闪烁着。
  我心一痛,拼命向外跑去,心里大叫,不可以!
  我们,我们跑到了楼道了。
  初盈转了一下身子,闪出一个微笑。她扑下去,把我绊了一下,我克服不了惯性,冲向前,被栏杆挡了一下,人翻过去,摔了下去,跌到一楼的大堂。
  我僵直着身体,看到上面的冷光再度盛开。
  大团的黑气裹着人性的怪物,向着冷光聚集,把它顶到了半空中。
  冷光,一寸寸的缩减......
  魂飞魄散......魂飞魄散!
  我却无法动一根小指头。眼睁睁的......
  冷光再度颤动了一下,快要熄灭了。
  爱与死亡
  为什么总在一起呢?
  我再怎么拼命,也只能一级级的爬上台阶。
  这个时候,我知道,已是她生命的尽头。心如大火烧烤,不由得仰天狂叫起来!
  她的身边,出现一只大的漩涡,阴魂们向那里集结。
  漩涡里面仿佛有城市,那边已经是黎明时分。
  那是日本。
  日本!他们要被运回去,以了解阴阳的转换。
  我才爬到楼的中间。我们彻底失败了!
  我集中目力,希望看她最后一眼。
  漩涡~~~抖动起来,由土黄色介入,两团交织,但是出现我脑海里面的词汇,只能是:厮杀!
  厮杀!厮杀!厮杀!极为惨烈的厮杀。
  终于,她的身体从那么高的空中掉了下来。
  我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一年后,我自信的坐在Tomas w.大师对面。回答了他的所有问题。
  走出去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是他这次讲学的副产品,他的关门弟子了。
  坐车50分钟,来到她的墓地,我最后一次坐下来,轻轻的说:
  我已经成为你父亲的同门师弟了。我不会对你父亲怎么样的,但是我会继续完成你的心愿。但愿这个世界你还有留恋的东西,你留下来了吗?不管你的魂魄在不在,我都会尽力的。等着我。
  穿过破败的小径,我来到了纪念塔下面,就在这同一地点,我跪下了。这是第49军的抗日纪念碑林。
  他们,数千人的烈士,现在也许连魂魄也没有一点剩下的了。
  松风阵阵,我跪着,一行长泪,落了下来。
  我回想着Tomas w.大师最后的问话:“你是知道的,很少人死后还有魂魄保存,那是要依靠强烈的信念的。日本人为鬼的现象不奇怪,因为他们多偏执,又是客死他乡,而那些中国军人,又是因为什么而忍受为鬼的疼苦呢?又是因为什么要不惜魂飞魄来援助你们呢?”
  我轻轻的,坚定的,说出那次同样的回答:
  “为了国家,为了亲人,为此他们守护了58年的家园,他们不希望她再有落入日本人的可能!”
  停立良久,我终于站起身来。
  逝去的先烈,连仅存的魂魄也没有顾惜,现在,是我们活人,做点实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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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No.144 按摩
  
  1)
  老邱已经走过夜总会的门口,却又绕了回来。
  他站在夜总会的门口仔细的看了看橱窗,橱窗上面写着五个字,前面两个字被几张美女照片遮住了,只能看清楚后面的三个字:“……夜总会”,这让老邱很是纳闷,这家夜总会叫什么名字呢?不过老邱的注意力很快被橱窗里的美女照片吸引住了。
  橱窗里的美女照片林林总总,不少于十几张,正中是一张大幅彩照,一池清澈透明、纯净如水晶般的池水,水中荡漾着几朵粉色的莲花,花朵娇嫩欲滴,碧绿的枝叶随意的舒展着,有六个、也许是七个年轻的女孩子,身着泳装正自池边拾阶而上,女孩子青春的躯体映衬着池中的莲花,透着说不尽的风情旖趣。
  环绕着正中的莲池彩照,是一排头戴雪白的护士帽,面容皎美艳丽的职员头像,每一张照片下面都写着姓名、学历、职称……大多数女孩子名下都被冠以“国际按摩技师”的称号,另有几人则在照片下赫赫然写着:“国际健康医师”的称号。老邱边看边摇头,不知道这两个称号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先生,要不要进来按摩一下呢?”一个柔和动听的声音打断了老邱的观赏,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粉红色长裙的女孩子笑吟吟的站在他的侧面:“先生可以进来体验一下,我们这里聘请的按摩师都是有国际认证的。”
  老邱不相信的摇了摇头:“按摩师还要国际认证?”
  女孩子轻笑道:“那当然,按摩是一项严格的专业技术,我们要求的工作人员必须要具备基本的人体科学知识,只有这样才能做到让客人满意。先生你只要进来尝试一下,就会知道的啦。”
  女孩子的口音,带点香柔的卷舌音,听得老邱心神不定:“要真是这样的话……”
  “先生这边请,”女孩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慧黠的笑意,似乎她早就知道老邱会动心一样。她摇曳生枝的拖着长裙在前边走,带着仍然有几分犹豫的老邱进了夜总会。
  2)
  “老邱,你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第二天,在公司里,每一个见到老邱的同事都用惊讶的口气问出这句话,老邱则满脸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高兴的事儿?没有啊。”
  “还说没有?”同事们不肯相信:“你今天足足比昨天年轻了二十岁不止,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走起路来龙形虎步,快说,你到底吃了什么营养药?”
  “营养药也没有吃,”老邱摇头:“我就是我,只是你们自己多心吧了。”
  话虽这么说,老邱自己心里也在纳闷,事实上,不仅同事们看出了他的异常,就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内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涌动,一反往日里总是打不起精神来的亚健康状态,跃跃欲试的总是想做些什么事情证明自己的力量。
  正在自己的座位上纳闷着,门外几个同事抬着一只沉重的保险箱进来,保险箱极为沉重,压得几个男同事东倒西歪,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就见一个身体瘦弱的同事差点栽倒,沉重的保险箱滑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就听老邱一声大喝,一个箭步跃上前去,轻轻的一伸手,举重若轻的将保险箱托住。然后他皱了一下眉头,嘟囔了一句:“瞧你们几个笨蛋,让我来。”说着话,他轻轻一用力,独自将保险箱扛了起来,象搬一只板凳一样轻而易举的将保险箱送到了财务室,只看得同事们目瞪口呆。
  放下保险箱之后,老邱摇了摇头,自己摸了一下那条瘦弱的胳膊,写字楼的白领生活早已将他的体能消耗殆尽,他这条瘦弱的臂膀,向来是连只煤气罐都搬不动的,可是今天……
  我到底是怎么了?老邱越想越不明白,这时候老板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满脸愠怒的看着他:“老邱,你过来一下。”
  “来了,”老邱声音响亮的回应了一声,大步流星的进了老板办公室。见他进来,老板沉下了一张脸,把一份文案用力往桌上一拍:“老邱,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瞧瞧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活?你到底能不能胜任你的工作?能,你就给我好好干,不能,哼,我看你还是识趣点,别让公司轰你走。”
  “怎么了?”老邱诧异的看着老板,目光中透着明显的不屑与鄙夷,把那份方案拿了起来:“我做的工作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当然不妥当,如果……”老板正要大吼大叫,老邱双手按在老板的桌子上,俯身向前,炯炯有神的目光逼视着老板,打断了老板的话:“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份文案一无是处呢?”
  老板正要大吼一声“是!”可是当他接触到老邱那双霸道的眼神时,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他有一种感觉,站在他面前的老邱,分明是换了一个人,以前的老邱,性格懦弱,唯唯诺诺,胆小怕事,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可是今天的老邱,他目光霸道凌厉,表情坚毅沉稳,身体中似乎积蕴着一股窒人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面对老邱的突然变化,老板极不适应,竟然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一种惶恐,呆呆的看着老邱,嗫嗫无言。
  “说呀,”老邱不耐烦的用手指扣着桌子:“这份文案是不是一无是处?”
  “这个……那倒不是。”在老邱的目光逼视下,老板感觉自己的体型迅速缩小,小到了忽略不计,无足与咄咄逼人的老邱相抗争的地步。
  “既然不是,那就好办。”老邱不满的看着老板:“任何一件工作,都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的满意率,只有大体上过得去,细节上再仔细修饰修饰,就能起到实际的效用,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是。”老板被老邱身上那股力量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不由自主的呻吟道。
  “是就好,”老邱漫不经心的又敲了敲老板的桌子:“是就用不着大惊小怪的,还有什么事吗,老板?”最后两个字不是询问,而是催促对方一个肯定的回答。
  老板果然低声下气的说道:“没什么事了,没事了。”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老板有事的时候,再叫我好了。”说完这句话,老邱气宇轩昂的迈着大步,掉头离开了。他出了办公室好久,老板才惊吁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追到门前向外张望着:“老邱这个家伙,我今天原本是打算炒了他鱿鱼的,没想到……他到底吃什么药了?”心里正嘀咕着,突然见座位上的老邱那双凌厉的眼神扫过来,老板只觉得心情一阵紧张,急忙躲到门后,似乎生怕被老邱看到一样。
  “这个老邱,他到底是怎么了?”老板心中一片茫然:“我为什么在他面前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压力?这里明明我才是老板的啊!”
  3)
  下班之后,老邱脚步矫健的在人群中行走着,他脸色安祥,气度俨然,浑身上下漾溢着一种生动的力量,迎面而来的行人无不为这种力量所逼迫,不由自主的为他让开一条通道,仿佛帝王行走在自己的宫殿之中,熙熙攘攘的长街上似乎只有老邱一个人大模大样在漫步。这种奇异的感受,几乎每个行人都感觉到了。
  走着走着,老邱突然皱了皱眉,他心神不定的停下来,扭头向后看了看。
  后面是与前面一样展开的长街,街上行人穿棱如织。但是老邱分明感觉到一个声音,仿佛是气流缓慢的从汽球上的洞孔中喷射而出的声音。
  后面没有汽球,也没有气流。
  但是那个声音仍然持续着,忽然之间,老邱打了一个哈欠,他的双腿好象突然被系上两只沉重的铁秤砣,疲惫与乏倦水一样的顷刻之间浸透了他的身心。迎面几个年轻人大摇大摆的走过来,老邱急忙让开路。一瞬间,他看到了阳光下自己的身影。
  一个疲倦、苍老、缺乏力量与信心的影子。
  这才是他,昨天的老邱!
  那充斥于他体内,赋予他强大力量的内在流失了,就在刚才,就是那一声气流的喷射之声。
  他的目光恢复了黯淡晦涩,那凌厉与盛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如这种力量从未存在过。只有在这时,老邱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卑微,这也是他最熟悉的一种感觉。
  他是如何获得那神奇的力量的?那种神奇的力量又何以失去?
  老邱心里突然泛起强烈的惊恐,他抬起头,茫然四顾。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正站在昨天那家夜总会的门前,粉红色长裙的迎宾小姐正巧笑倩兮的等待在门前:“先生,要不要进来按摩按摩?”
  “要的要的,”老邱听见自己声音含混的嘟囔着,他几乎是抓住迎宾小姐的手,让她将自己拖进了夜总会。
  4)
  新的一天来到了,老邱大步流星的走进办公室,他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办公室,同事们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呆呆的看着他,想打个招呼,却谁也不知应该怎么称呼他才对。
  他仍然是老邱,一个普通的员工,可是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却仿佛他是这家公司中至高无尚的主宰,令得每一个人在他面前都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之感。
  不仅是员工们在他面前噤若寒蝉,甚至连老板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
  大家在惊心之余,心中暗暗奇怪,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老邱产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正当大家心里嘀咕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大家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难缠客户找到公司来闹事。这个客户非常蛮横,这些日子以来一连几次来到公司闹事,搞得公司已经无法正常经营,老板用了各种办法,也不起作用,现在,老板只要一见到这个客户,就赶紧躲起来,根本不敢打照面。
  客户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大吵大闹着,员工们都低着头,不敢作声,生怕惹事上身。这时候老邱站了起来,一直走到客户面前,用他那双凶狠的眼神逼视着客户,客户正准备大闹,一接触到老邱那双眼神,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后退了几步。
  老邱踏前一步,满脸怒色的逼视着客户:“怎么回事?”
  “呃……”听到老邱的喝问,客户颤抖了一下:“……没……什么事,只是生意上的……一点……呃,一点意见。”
  “有意见,去客户服务部去提,跑这里来干什么?”老邱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他的形体语言,却表明了这句话是绝不允许反对的。
  客户偷偷抬头又看了老邱一眼,有心再吵,但心里却莫名其妙的突然恐惧起来,丝毫也没有勇气反抗,只好自我嘲解了一句:“原来你们这家公司也有客户服务部啊,有你们早说啊,也省得我跑来跑去是不是?”一边说着,一边灰溜溜的走掉了。
  躲在暗处的老板看到了这一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走出来,亲切的拍了拍老邱的肩膀,宣布道:“老邱,你的能力终于表现出来了,我很满意,现在我决定,提拨老邱为公司的副总裁,从此以后,你们大家要在老邱的领导下,好好的把公司的工作做好。”
  员工们呆了一呆,突然激烈的鼓起掌来,似乎大家期待这一时刻已经很久了。
  然后老板拉着老邱进了他的办公室,先殷勤的让老邱坐下来,替他点上烟,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老邱,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怎么变化这么大?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不只是体力充沛,精力过人,就连气质也都彻底改变了,跟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你简直是判若两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老邱你能不能告诉我?”
  5)
  “前边,就在前边。”用一指魏魏颤抖的手指,指着前边的夜总会,老邱声音颤抖着说道。
  老板仔细的瞧瞧老邱那张憔悴的脸,诧异的问道:“老邱,你怎么了,刚才还是龙精虎猛的呢,怎么这会儿功夫,就象是泄了气的汽球一样,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你会知道的,你很快会知道的,”此时的老邱,已经不止是手指在颤抖,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着:“老板,快扶我一把,扶我进去,我要按摩,按摩。”
  老板厌恶的碰了一下老邱的身体,又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幸好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夜总会的门前,粉红色长裙的迎宾小姐已经疾步上前,挽住了老邱:“先生,你又来了,还带了朋友来,欢迎欢迎。”
  老板上前一步,东看西看,问道:“我听说你们这里有特殊服务,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迎宾小姐笑吟吟的说道:“不信你瞧这位先生,他不是体验到了我们这里的服务特色,重新获得了自信,因而改变了他的人生的吗?”
  “听起来倒象是那么一回事。”老板嘟囔着:“那我试一次看看吧。”说完,他亦步亦趋的随着迎宾小姐走进了夜总会。
  6)
  上班时间到了,老邱一如既往的大步流星走进了办公室,员工们齐齐的站了起来,颤声问候道:“邱总。”
  老邱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走进了自己的总裁办公室,坐下来叼上一支烟,他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目光飘忽不定,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样。忽然之间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这时候,他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了。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说了声:“进来。”
  门开了,公司里一个与他最要好的同事老杜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邱总?”
  “哦,是老杜啊,”老邱的紧张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他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坐吧,别这么客气。”
  “谢谢邱总,”老杜满怀感激的坐了下来:“邱总你真够意思,我还以你当上了老总,就不认老朋友了呢。”
  “怎么会,”老邱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苟富贵,勿相忘,老杜你这样说话,这不是摆明了在骂我吗。”
  “我哪敢,哪敢,”虽然老邱态度平和,可被他那凌厉的气势所迫,老杜说什么也无法放松自己,他不安的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式:“邱总,怎么回事,我刚刚听说,咱们老板昨天晚上得了重病住院了?”
  “啊——是有这么一回事,”老邱心烦意乱的喝斥道:“老杜,你闲着没事打听这个干什么?难道老板病了,你就不用工作了吗?”
  “不不不,”老杜吓得连连摆手:“不是这个意思,邱总你别误会,我只是出于对公司的关心,不是那个意思。”
  老邱用恼火的眼神盯着老杜,看着老杜战战兢兢的模样,忽然之间他心念一动:“老杜,你下班后有什么事情没有?”
  “没有,”老杜诧异的摇了摇头:“邱总问这个……”
  “既然你没事,那这样好了,”老邱粗声粗气的吩咐道:“下班后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按摩。”
  “按摩?”老杜瞪大了眼睛。
  “按摩!”老邱加重了语气。
  “按摩?”老杜还是拿不准他是否听错了。
  “按摩!”老邱以斩钉截铁的语气重复道。
  “我不习惯按摩……”老杜壮着胆子开了口。
  “嗯?”老邱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愤怒的气息。
  老杜的身体猛的颤抖了一下,急忙低下头,小声的回答道:“好的邱总,我听你的,下班后我陪你一道去按摩。”
  7)
  “老杜……扶我一把……扶我进去……”老邱的额头上淌着汗,满脸乏倦,死息气弥漫了他的双眼,他的声音也低若耳语:“……扶我进去……我要按摩……按……摩……摩……”
  老杜吃惊的奔过来,急忙搀扶住他:“邱总,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你还是好好的呢。”
  “我知道,知道,”老邱急促的喘息着:“我的力量……快要用完了……我必须……按摩……按……”
  “邱总,你这个样子……我看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老杜犹豫着。这时候一只香柔的小手伸了过来,挽住了老邱:“邱先生不需要去医院的,他只需要按摩,他需要的只是按摩。”说这句话的,是夜总会的迎宾小姐,粉红长裙,如花笑语,看得老杜只眨眼睛。
  挽着有气无力的老邱向门里走了几步,迎宾小姐笑吟吟的转过身来,对老杜说道:“进来呀,还等什么?你是邱总带来的客人,我们夜总会将会为你提供最好的服务,保证让你恢复你的人生自信与勇气,从而改变你的人生。”
  “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老杜不高兴的摇着头,极不情愿的跟在迎宾小姐身后走了进去。
  8)
  仿佛从一个噩梦中突然醒来,老邱睁开了眼睛,他慢慢的扭动脖颈,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
  这是一间再也简单不过的按摩单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电视机关着,床边的几柜上放着一杯一动也没动过的茶水,除此之外就只有老邱一个人,此时的他,目光鹰一样的锐利,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旺盛的精力在他的身体内窜来窜去,但是他没有象往常那样感受到极度的喜悦,而是困惑不已。
  就在昨天,就在这家夜总会里,他带着老板各自进了自己的按摩间,正当他感觉到自己的精力逐渐回复的时候,他听到老板在走廊里的走动声,他是在和按摩小妹打招呼,说是要去一趟洗手间,而后老板的脚步声消失了,他跳下床,推开门,正要和老板打一声招呼,却忽然看到老板正好奇的把眼睛扒到一间按摩室的门上往里偷看,他正犹豫着,不知这时候应该不应该招呼老板,可是老板突然扭过头来,一看到老板那张脸,他差一点惊呼出声。
  老板的那张脸,肌肉扭曲,双目暴凸,下颌大张,嘴巴里的舌根与喉管一揽无余,豆粒大小的汗珠正从老板的额头上淌下,那是一张老邱生平从未见过的充满了惊恐的表情,是一张被他看到的什么吓得神经崩溃的脸。
  他看到老板动作迟缓僵硬,如同一个人在深水中一样,慢慢的抬起手来,指了一下门,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当时他吓呆了,大喊着急忙冲了出去,霎时间走廊里充满了按摩小姐和服务人员,他们七手八脚的将老板抬了起来,送进了医院。
  医院很快就做出了检查结果,老板的大脑已经成为一片空白,成为了一个没有意识的白痴。
  医生解释说:患者之所以出现这种症状,是因为被意外的惊吓所导致。
  也就是说,老板在这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么,老板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呢?
  老邱对这件事说不出来的好奇,所以,他带着老杜来到了这里。
  按摩小姐或许去了洗手间吧?不然的话房间里怎么会只有他一个人呢?老邱脑子有些迷迷糊糊的想,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弄清楚昨天老板看到的到底是什么的最好时机。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一道缝,向外边张望了一下。
  外边是一条光线黯淡的走廊,空无一人,老邱长松了一口气,然后推门走出去,画蛇添足的顺手将门关上,避免房间里光线透射出来,被服务人员注意到。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隔壁的房间门上。
  这扇门,正是昨天晚上老板偷窥的那扇门。
  这扇门,正是今天晚上老杜进去接受按摩服务的那扇门。
  老邱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悄悄的蹲下身,将眼睛贴贴到门缝上,向里看去。
  他看了一眼,突然呆住了。
  他的瞳孔倏然张大,脸部的肌肉失去控制的扭曲起来,就象是一团活动着的生物,额头上的血管突然发出激烈的弹跳声,蚯蚓一样几欲挣脱皮肤的束缚,他的嘴慢慢张大,强烈的气流宛如呼啸的狂风席卷而入,肺叶在激烈的气流冲击之下发出噼哩啪啦的巨响声,一团粘稠的血沫伴随着一声似有若无的呻吟从他的口腔中喷射出来,激烈的喷射在门前,强大的冲击力将那扇尚未合拢的门荡击开来。
  他栽倒在地,口歪眼斜,已经丧失了意识。
9)
  老杜脸色凝重,脚步沉稳的走进办公室,进来后扫视了一下同事们,他的目光凌厉无匹,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令得同事们不由得为之一窒,全部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老杜?”
  “嗯?”老杜反问道,声音透露出一种无可置疑的自信与权威。
  “老杜……你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同事们躲闪着,不敢与老杜那双强硬的目光相接触:“你没事吧?”
  “废话!”老杜只说了两个字,然后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神态不安的用手扣着桌面,不再说话,只是沉入到自己的思想中去。
  老杜最要好的同事,老陈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老杜,你好象……你是不是吃了什么有营养的补药?”
  “胡说八道!”老杜瞄了老陈一眼:“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我只是问一下,”老陈仔细的瞧了瞧老杜的脸:“老杜,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老杜厌恶的皱起眉头:“老陈,你这人说话怎么象含着块热豆腐,吞吞吐吐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缺乏自信的毛病要是不改掉的话,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
  “真奇怪,你昨天还不是这样的。”老陈嘟囔道。
  “你说什么?”老杜用恼火的目光看着老陈。
  “没说什么,”一接触到老杜那双可怕的眼神,老陈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我是要告诉你,咱们公司的邱总,昨天晚上也被人送进医院了,跟咱们老板一样,他不知怎么回事,也成了一个白痴了,你说这事怪不怪?”
  “也许吧,”老杜心不在焉的回答道,那双锥子一样可怕的眼神上上下下审视着老陈:“老陈,你今天下班后有事没事?”
  “还上什么班啊,”老陈抱怨道:“老板和总裁都成了白痴,谁给咱们发工资啊。”
  “没出息!”老杜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来:“老板和老邱不在了,公司里不正好任由我们为所欲为了吗?你想要工资?行啊,你要你听我的吩咐,我保证工资一分少不了你的。”
  “你怎么保证?”老陈不敢相信。
  “你说呢?”老杜愤怒的反诘道。
  “要我说……”被老杜那逼人的气氛所摄,老陈不由得垂下了头:“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行,我信你。”
  “信我就好,你不信我,还信谁去?象你们这种小人物,注定是缺乏自信的。”老杜冷笑道:“我再问你一句,你下班后有事没事?”
  “我没事,”老陈凑过来:“老杜,你让我为你做什么?”
  “不用你做什么,”老杜道:“我只不过是想带你去一家夜总会,做做按摩。”
  “按摩?”老陈困惑的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听差了。
  “没错,是按摩。”老杜肯定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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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11:18 | 显示全部楼层
No.145 另类女人阿雪

  那年轻律师的辩护,很有说服力,他的立脚点就是阿雪精神错乱。这件震动小城的命案,不这样解释又能怎样呢?
  那天晚上,月黑风高,冷风飕飕,路上行人稀少。突然,在新世界饭店传来一阵杀猪似地喊叫声:“杀人啦!杀——人——啦!”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拿着一把切菜刀凶猛地砍倒了一个同样披头散发的女人。保安来了,面对如此凶险的场面,无一人敢上前制止。那女人挥着刀叫喊:“谁敢上来?来呀?”
  有人打了110,等民警赶到,死者已倒在了血泊中,身上中了好些个刀口,那血呀溅得到处都是。
  而那个杀者心满意足地缴戒投降了。
  侦查下来,发现这一对是来自井冈山的姐妹俩,平时感情情同母女。杀人动机是一点儿也找不到。
  在屡次的审讯中她的口供只有:“我杀她没有什么目的,我想杀她我就杀了。”然后就闭口不言。
  有人问她:“你杀她总有原因吧?”
  她犟头犟脑地回答道:“我就是想杀她,我一看见她我就来气,就想杀掉她,杀了她我心里就舒服多了。”
  公安局再也没有从她的口供中找到一丝一毫有价值的线索了。
  命案陷入僵局。
  这杀人者名叫阿雪,和被杀者阿香是亲姐妹,她原本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阿花。她家原本很有钱,是她们的母亲好赌博把一个好端端的家给败掉了。那一年,阿雪才10个月大,和妹妹阿花在床上睡觉,母亲当时在隔壁房间里打牌,她们饿了母亲也不管不顾,她们哭了睡睡了哭,后来,和母亲一块打牌的人看她俩哭得太可怜了,就跑过来看,这一看她大叫一声就晕了过去,原来是家里的狼狗把妹妹阿花的肚子给掏空了,一床一地都是血。所幸,阿雪没事,就是受了惊吓。
  从此,她们的父母离婚了,两个孩子随了爸爸,由于爸爸出车,阿雪是由大自已10岁的姐姐带大的。
                 
  那年轻的律师以精神错乱为由为她作了成功的辩护。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们怎么能相信这个女人杀了从小带她爱她保护她的亲姐姐呢?如果不是小时候她的神经受到刺激她能这样做吗?我们了解到,有一次,她的姐姐被汽车撞了,失血过多,是她输的血救活了她的姐姐,可见她和她姐姐的感情是很深的。
  同样是她在医院里细心地照顾她的姐姐。有证人。我请求传达室证人上庭。
  庭长同意了。
  那证人上庭了,他说:“我当时在医院住院亲眼看见她日日夜夜服侍她的姐姐比母亲对女儿还要周到。她姐姐解不开大便,是她用手去扣出来的。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感情。”
  于是,一声低声的议论流动起来,人们开始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阿雪。年轻的律师松了一口气,他感到自已胜利在望了。
  于是,庭长准备作总结了,他照惯例询问被告:“被告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那女人站了起来,尽管处在非常时期,她的头发也有点乱,她的衣衫也不是很整洁,但是,她的惊人的美艳还是让大家吃了一惊。身材修长,皮肤白里透红,眼睛又大又妩媚,好象会说话似的。
  她说话了,那音质清脆、甜美、摄人心魄,她说:“庭长,我对不起我姐,我愿意一命还一命。是我杀的我姐,我没有精神病。”
  自从我妹被狼狗咬死以后,我爸和我妈离婚了。从此,爸经常出车在外,后来他出车祸死了,从此我和我姐相依为命,我姐原本读书成绩很好,为了带我放弃了上大学。而我一直到大学毕业,那生活费和学费全是我姐供养的。
  前年,我大学毕业,姐夫把我弄进他的公司当他的总经理助理,一开始,我在那工作得很好,可是,过了不久,姐夫看上了我。有一次在和客户谈完一毕生意后,姐夫一高兴,就给了我5万奖金。我觉得姐夫很能干,姐夫觉得我很漂亮,就这样我俩互相爱慕已久,只是碍于亲情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可是这一次由于多喝了两杯酒,我头晕了,姐夫就来我的房间里照顾我,自然而然地我们发生了关系,从此,我们瞒着姐姐千方百计搅在一起。后来被我姐发现了,她劝我放弃可我做不到,我求她把姐夫让给我,她也不答应,以后,我和姐夫就到外面去开房间,我姐就经常骂我是狐狸精。可是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谁也不知道。
  我想,我是我姐带大的,我不能恩将仇报,所以,我后来考了托福,还考了GRE,我准备一走了之。可是姐夫不让我走,他说,这个世界没有了我他活着就没有了意义,这让我很感动。可是我姐一看我动摇了,就去公司闹,弄得我们脸都没处搁。后来,姐夫下决心和我姐离婚,我也豁出去了。这样,我们的关系破裂了。今年,我妈叫我们回去过年,我姐夫本来量块来的,可我姐不让,她说,不能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在一块。
  昨天,我在街上买了一把菜刀本来是给娘买来切菜的,可是我姐硬要说我是想杀她,说着说着,我们吵了起来,后来,我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绪,就杀了我姐。审判长,我认罪我伏法。
  那被告坐下了。面对这一交待,这案子只有延期审理了。
  过了两天,那姐夫在井冈山自首,据他交待,阿雪是受了他的指使杀了阿香的,他愿意承担主要责任。
  由于阿雪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她被判死缓,可是她强烈要求给她判死刑,所以孩子被引产了。次年春上,她和姐夫一个在小城案发地,一个在井冈山被处决了。
                 
  处决阿雪的那一天,是个艳阳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武警战士荷枪实弹瞄准了阿雪,可是不知怎的,阿雪那块蒙眼布掉了,战士叫她背过身去,她不肯,她微笑说,我很美,不是吗?为什么要蒙上我的脸?“
  枪响了,可是阿雪没有倒下,原来战士一慌子弹打偏了没有伤着阿雪一根毫毛。
  一阵乱枪响了,阿雪终于倒下了,她的脸上带着微笑,似是在嘲笑战士的枪法不准,又似在嘲笑这个世界的冷漠无情。
  阿雪处决的地方叫郁郁葱葱山。从此一个鬼的传说流动在四里八乡。
  有一天,一个摩托车司机搭了一个女客,走到郁郁葱葱山时,那女客忽然说到了。摩的司机好奇地问:“这前不看村后不马店的,你上哪去呀?”
  那女的面目模糊,她说:“我家就在山的深处呀。”
  然后女人丢给她一张百元大钞,说道:“不用找了。”飘然而去。
  第二天,摩的司机把钱给老婆,老婆惊叫起来,原来他给的是一张冥钞。这一吓,让摩的司机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没有开工。
  这件事传到那个开枪杀阿雪的战士的耳朵里,他不敢走郁郁葱葱山过了。过了好些年,他差不着把这事忘了。某一个晚上,他开车路过了郁郁葱葱山。突然,有一个女孩子拦车。他心好,就顺便搭上了她,谁知那女孩子一路上不断地梳她的长发,到了目的地她还要求他帮着梳,他接过梳子,那头发冰冷冰冷的,让他毛骨耸然。他问:“你的头发怎么这么凉呀?”
  她不作声,只是让他不紧不慢地梳着,梳着梳着,她吁了一口气,象是很舒服的样子。
  然后,她接过梳子,说声:“你的心真好,谢谢你。”
  他抬眼一看,只见这女人长得和阿雪一模一样。
  他吓得从车上眺了下来,没命地狂奔。
  回到家里,他想,这一切也许是我的幻觉,可是,在他的军服的扭扣上分明地纠缠着好几根长长的冰冰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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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No.146 暗夜里爱的灵魂

  1
  主持完节目下班走出电台我抬腕看了一下表,再过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买了不到半年的车在昨天莫名其妙地罢了工,送到维修站说是要三天后才能取。空荡荡的街上不见半个人影。不要说TAIX,就连平日无孔不入的摩的也完全没有一辆。真是见鬼了!
  可是回去总不能步行吧!
  我在心里暗暗地问候了没有人性的导播的祖辈八代。还把节目的名字叫什么《今夜你会不会来》,神啊,您老人家派来个司机师傅我就阿弥托佛了,我郁闷地嘀咕着。
  一辆奥迪在身旁嘎然而止,把我猛地惊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从车上走下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唐小姐,要不要我送您一程?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和表情。但隐约中仿佛见过,却又在一时之间无法想起。
  作为靠声音吃饭的职业习惯,敢肯定至少这个声音我曾经在某处听到过。但他语气中流出的一种彻骨的诚恳让我不忍拒绝。
  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您不就是音乐台的主持人唐珂小姐嘛,没错吧?
  我正好会经过您的小区那里,上来吧!
  总不至于睡在大街上,于是我只好瞅了一眼车牌号码然后忐忑不安地坐进了车里。为了防患于未然,立即着手用电话编辑这辆车的车牌号码:“201314”,准备发送给朋友。以备不测。
  201314……201314!心里重复念叨了两遍,眼前一黑,我差点晕过去。
  突然想起来了。刹时我变得四肢瘫软无力,后脊背冒出一阵冷汗。
  “是你?是你?上次就是你!”

  2
  一年前的一个晚上,那时我还没有买自己的车。经常过着打车回家的生活。
  做完节目下班回家,路上找不到一辆可以搭乘的出租和摩的。站在街头焦急无奈的时候凑巧一对车灯救星般地闪过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冲着它拼命地挥手。
  等它停到我跟前时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辆过路的私家车。我尴尬地连忙挥手想让它离去。车门却打开了,一个在黑暗里看不清相貌的男人。
  您是电台的唐珂小姐吧?是不是回家找不到车了?上来吧,正好顺路!
  我有些迟疑。
  绝对安全!不然,你可以记下我的车牌号:201314。
  感觉这个男人的和善和热情。我没有选择地钻了进去。
  他告诉我,他和妻子谈恋爱的时候就喜欢收听我主持的午夜音乐节目《今夜你会不会来》,一直钟情到现在。明天就是两个人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了。
  很希望能在节目中给守侯在家的她点播一首《爱你一万年》。
  3
  第二天节目播出后,我躺到床上正准备休息,突然电话响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丈夫在一个月前的一场空难中去世。你怎么会有人作这种令人伤心的恶作剧?
  您是哪位呀?我有些不明白。
  你说我丈夫为我点播《爱你一万年》,你怎么能会不明白?
  这是我工作几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躺在床上的我一下子没了倦意,睁着眼愣到天亮。
  敲开女人家的门,我一下子呆住了。迎面墙上悬挂着的大大的婚纱照上覆着一条黑纱。像框里的男人真真切切就是昨夜送我回家的那人。怎么会这样?
  虽然在夜里我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绝对没有出错。他现在还仿佛站在像框里冲着我微笑。
  这是一个五官精致的女人,依靠着一栋温暖的幸福。这个温和的男人,面上含着溢满的欣悦。
  我疑惑得不知所措。一个看起来稍稍有些凌乱的房间里掩不住曾经的安逸,那缕黑纱却把连同窗外的阳光衬得也有些寒冷起来。
  可是转身看着这位身旁神情悲戚的女人,却也同时流淌着往日幸福的影子。
  我平日最喜欢听他在身边给我唱《爱你一万年》这首歌,现在人不在了,听到之后只是徒增伤心而已。她幽幽地叹道。
  我开始怀疑自己前天晚上的经历。连我自己也有些不相信是不是真的有个男人送了我回家。
  哦,对了。大姐,您家的车是不是201314?那天送我回家的车牌号是201314!我有些不甘心。
  是的,是201314。他说是要见证我们的感情,特意选了“爱你一生一世”的谐音。但自从他不在了,车子一直停在车房里,谁也从来没开过。
  我们打开车库的门,里面的车已经蒙了一层灰尘。
  4
  坐在暗夜里行驶的车里,我紧张得想张口说话,却吐不出一个字。
  就是这个男人!
  是他,一年前的那个夜里把自己送回了家。是他,说在结婚周年纪念日给亲爱的妻子点播歌曲。是他,那个像框里幸福的男人。依然洋溢出那种难以言表的温和。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错,就是他。
  刚想开口,男人说话了。
  谢谢您去年帮我给我的爱人点播歌曲。您不要害怕,我只是牵挂着她。虽然两个人不在同一个世界了,但我对她的感情并没有消逝。我希望她能够永远幸福、快乐,拥有一份永远的爱。
  明天又是我们的纪念日,希望她能够再听到《爱你一万年》。
  我刚想说什么,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车窗外,是我所住的那栋楼。
  门自动打开了,我不由自主地轻轻走下车来。转身回头,身旁却是什么也没有。这里,好象从来就没有车子来过。望望远处我们小区的进出口,门卫岗亭的灯是漆黑的。那门,也仿佛一直未曾打开过。
   5
  后来的直到今天的日子里,我开始喜欢并钟爱自己所主持的这档午夜间的节目。
  我开始懂得每一个角落里都隐藏或溢满着爱。我用自己的声音问候着每一个孤独或寂寞的人,精选出那些空灵清澈的音乐去慰籍那些奔走在爱的路上的灵魂。
  时光转角处,有种生命潜滋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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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13:58 | 显示全部楼层
No.147 鬼节的血衣

楔子
  “警察叔叔,谢谢你接受我的采访”,我合上采访本,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可以赏脸随便聊聊吗,您现在吹吹牛发发牢骚也没有关系,我不会给您曝光。”

“没事,曝吧,让我这老头子也出出名!"陈警官脸上肌肉放松下来,露出微笑。
"嗯,在这个案子里,您怎么会想到那个人鼻梁上小点子就是血迹呢?我敢打赌99%的人都会忽略掉的,以为那不过是一颗小痣罢了.“ 我佩服地看着他。
“就人之常情来说,一个人即使清白无辜,在接受警察的询问的时候,也会显得有些紧张和害怕,这个人就显得过于从容。尽管他有很充分的证据证明案发时他不在场,但是我潜意识里感觉疏漏了什么。反复看他的供词和资料,终于发现相片上并没有这个痣——事情就这么简单。”
“不,不,我可不这么认为。这听起来有点象福尔摩斯的故事,你们是不是也象他那样通过一点点的线索就能得出好多好多结论?”

“是啊,当然没有他那么厉害了。任何事情发生之后都会以某种形式留下痕迹,记录曾经发生过什么。通过指纹、气味、体液、毛发、脚印、血液DNA检测等等手段,在古代不可想象的疑案都能得到破解。现在很多时候我们之所以束手无策,只是因为侦破手段还不够先进,也许将来会发明一种仪器能够通过空气中分子的组成变化,磁电或者就是能够回放过去的机器,能够将几天甚至更长时间以前在某个地点发生的事情,在屏幕上象电影一样回放。那我也就失业了。“
“哈哈,看来您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现在也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也许是什么神秘力量在主宰啊。天衣无缝,神仙做事还会让人看见吗?难道您在几十年的侦探生涯中就没碰见什么让您感到不可思议的案件吗?”
“没有了结的案件确实有几桩,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不可思议的案件嘛......”,他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眉毛一扬,声音变得低沉,“确实有那么一桩,嗯,算算也快二十年了,时间可真快啊!”
     “快给我讲讲吧!”    
  
  鬼节的血衣
  “说来已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事情了,不过我仍记得几乎所有的细节。三十岁以上的人也许都会记得那个轰动一时的血衣案。“他低沉的声音把我的思绪带回了二十多年前。
 “那一年的秋天特别多雨,淅淅沥沥下了十多天,整个城市笼罩在乌云下面,天亮得晚,黑得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中国传统的鬼节,我值夜班的时候,直到深夜还看见街头巷尾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有人在烧纸祭奠亡魂。临晨的时候,接到城北郊的一家服装厂报案,说有一名女工在宿舍四楼的水房被杀。报案的人说话语无伦次,好像受到很大刺激。
  我叮嘱他们保护好现场,和一起值班的同志很快赶到了工厂。厂里的保安人员已经封锁了了厂大门和整个宿舍楼。女工们窃窃私语,神情都非常的恐惧。很快我就知道了恐惧的原因。案发现场惨不忍睹,我们两人当场就呕吐了。
一具女尸躺在水房中央,浅浅的积水已经被血染红了。死者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上身赤裸,身上被人用刀纵横划了许多伤口,伤口很深,肉都翻起,都可以看见骨头和内脏,下身穿着秋裤。眼睛被挖空了,留下两个暗红的血洞,嘴巴张得很大,里面有血块,细看是舌头被割了,面部表情看不出是痛苦还是恐惧。耳朵也割掉了,令人发指的是头骨也被敲碎,头发都被脑浆粘成一团。那是我生平见过的最恐怖的场面,凶手极度极度地穷凶极恶”,他脸上抽动,当时的血腥的情景一定给他深刻的印象。
  “太可怕了,凶手一定是个杀人魔王!”我听得心里发毛。
  “发现女尸的是同楼的一个女工,临晨起来上厕所,然后去水房洗手,发出巨大的尖叫。听到她的叫声附近宿舍有人出来,发现她已经昏迷在水房门口,然后也发现了尸体,全都吓傻了。她们向厂里保卫科报了案,并把昏迷的女工送到了医院。这名女工醒来后精神有些失常,很久没有恢复。可以肯定的是她发出的叫声大概是五点钟左右,她同宿舍的人也证实她出门到尖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因为水房里有积水,看不到脚印,门外由于在保安人员封锁以前,有很多好奇的人来过,因为是下雨,脚印非常混乱——我想看过的人一定很后悔,那场景注定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一个女孩在四点半的时候上过厕所,大概五分钟后还去水房洗过手,那时候水房什么也没有。睡死者上铺和对头的女孩,都迷迷糊糊听见受害者起床并开门走出去的声音,。过了不太久就听见宿舍楼人声鼎沸,她俩不能肯定从出门到出事有多长时间,但是不会很长。”
  “您是说这个受害者是在大约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里遇害的?”
  “可能,后来法医推测死者遇害时间是在三点到五点之间。但是住水房附近的人都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法医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什么?”我浑身登时起了鸡皮疙瘩。
  “她的背后也有伤口,是用非常锋利的东西划出来的。伤口不但深,划得非常整齐,象是用尺子比着划的一样,而且伤口组成了一样图案——一件旧式的男士坎肩,也就是老一辈人穿的贴身的内衣,连胸前的纽扣都非常逼真。”
  “划出这样的伤口一定要用很多时间,而且凶手技艺相当娴熟!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在别的地方把她杀害了,划上伤口然后搬到水房呢?不过这样做不是太愚蠢了吗?”
  “你考虑得很周到!那天晚上死者宿舍是十一点睡觉的,还一起聊了会天。至于睡着以后到起床之间发生过什么,因为都睡得很熟,没人能说清。我们查看了楼道,没有任何血迹。
  楼下的门房大妈发誓在四楼的女工下楼报案前绝对没有任何人出入,因为门锁着,只有她有钥匙。她虽然没起来,但是睡得并不死,有动静的划肯定听得见,而且进出口只有一个。别人也证实了大妈确实有早起的习惯,要不是天亮得晚,她五点钟就会起来打扫卫生了。
  厂大门守夜的门卫也说,大门锁着,他们两个人一直在打扑克到两点钟,没有看见任何人出入,其间上过一次厕所。因为害怕,是两个人一起去的,离开的时间大概是十来分钟。然后一个人睡下了,另外一个人则翻看了一本杂志也睡下了,晚上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另外整个工厂围墙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没有攀援的痕迹。”
  “这么说凶手应该是在宿舍楼里了?”
  “从逻辑上讲,很可能是这样!天亮的时候局里调动了所有的女警察也参与了搜索,每一个房间,每一个箱子,每一个角落,连厕所的下水管,墙壁的每一寸砖,甚至屋顶都仔仔细细地搜索过,毫不夸张地说即使是个蟑螂,也逃不过搜索。
  我们仍不灰心发动民兵参与,将整个厂区包括男工宿舍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同时,对宿舍的人数进行了清点,凡是当晚住在宿舍的人一个也不少。”
  “还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是的,什么也没有找到,基本可以排除凶器在厂里的可能。我们
查看了这个女孩的档案,死者姓边,旁边的边,很少见的一个姓。人长得很秀气,工作学习说不上好也不上坏,人际关系也都可以,没听说和谁结过怨,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女孩。实在想不出凶手有什么作案动机要下这样的毒手。”
    
“死者有没有恋爱,死前受到到过侵犯吗?她的衣服有没有被撕破?”
   警官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受到侵犯,法医鉴定她还是处女。据说还没有谈恋爱,因为性格内向,很少和男孩交往。你说到了一个很关键的因素,随后我会讲到。”
  “那么她的家人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呢?”我被夸奖之后,脑筋也灵活起来。
  “死者的父亲是该厂的老职工,她是顶父亲的职,还有一个哥哥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外地的一个城市工作。当天下午我们去死者家里调查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已经接到消息。两位老人满脸皱纹,头发都掉得差不多,眼睛浑浊,很镇静,并不象想象的那么激动,但是眼神中总觉得好像在提心吊胆地提防着什么,一个轻微的异常的动静就会让把他们吓一跳。也许生活太苦,显得非常的衰老。
  她母亲在邻居的安慰下,一直在轻声地叹气:我们都招谁惹谁了啊!唉,命,都是命啊!怎么躲都躲不过的......唉,怎么就不是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呢!他父亲看见我们则不停地问:我儿子志国回来没有,他有没有事?而对于我们的询问他置若罔闻,我们呆了一会,见得不到什么信息,就决定去邻居家问问。
  问了几家邻居都说这家人是非常本分、从不张扬的人。他们特别提到死者的父母做人非常低调,从来没有和邻居红过脸,吃了亏也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样,非常难得。就是老头老太太都有点神经质,对外人和和气气,对自己的两个小孩则管得非常紧,一会不在身边就到处找。要不出这事,真是挺美满的一个家庭。他们实在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对这样一家人下毒手。
  走的时候,院子里一老头刚刚起来,看见好几个警察,很是惊讶,问出了什么事。旁边有人告诉了他,他没听清,别人就喊了一嗓子:是老边家的女儿被人谋杀了!他嘟嘟啷啷的说:他家又死人了?我们一听,话里有话,赶紧敬了一只烟,上前问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死者的叔叔二十多年死了,好像也是死于凶杀,至于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算算是大概是三年自然灾害时候的事情,我们没放心上,就失望地告辞了。”
“就是说你们查找不出作案动机?还有凶器已经带出了厂?”我的思维被调动起来了。
  “是的,我们姑且放开这个问题不谈了。到了晚上,凶杀案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整个城市陷入流言与恐慌之中。
  有的说那厂子以前就是个坟地,一到阴天下雨就听见鬼哭狼嚎。这个说法,估计是工厂几个经常失眠的女工传出来的。她们反映在案发的那几天晚上好像听见有个男人在吼在骂,细听又象是外面的风雨声。
  有的说,有一个会飞檐走壁的蒙面大盗,从宿舍周围的树上,一个筋斗翻进宿舍楼,杀了人就原路返回,当然没有任何痕迹了。
  有人猜测是不是某个女工有梦游的习惯,在梦中杀了人自己还不知道,因为传说人在梦游的时候是有特异功能的。
  有的则联想到那天是鬼节,是不是冲撞了夜游出来找吃的鬼......
  说得活灵活现。好长一段时间,天黑之后,大人就不敢让小孩出门,寺庙的香火也旺盛了。”

第一种可能
  “是啊,是够玄的,凶杀下手实在太狠了,或许真的只有魔鬼才会这样做!您提到的伤口不是一般人能够划出来的,我觉得应该从惯犯或者屠夫之类的人下手查。”
  “哎呀,看不出你还真是个做侦察员的料子!我们让法医坚定一下是用什么凶器伤的,结果结论很让我们失望。”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侦探不应该有自己的成见哦!”
  “你说的对!因为这个案子社会影响太大,公安局处在风口浪尖,领导命令我们全力以赴,务必在一个星期内破案。我们背了很大的压力!法医告诉我们伤口肯定是切割机这样的机器切割出来的,人用刀不可能划得那么深那么整齐。他们甚至请了本城最有名的一个屠夫在猪身上演示,他也承认那些伤口非人力能为。”
  那么案子似乎容易了,找车床和锯木头的切割机啊”,我说。
  “实话说,法医的结论开始让我们很难接受。因为我们原来设想是有人潜入楼内,杀害了死者之后在携带凶器和割下的器官逃出宿舍和厂大门。凶手至少有两把钥匙,即宿舍楼和厂大门的钥匙。这个人乘死者上厕所的时候将她弄晕,然后在水房,用很娴熟的刀技残忍地划上了伤口。不过这样太盲目,如果凶手是专门针对死者,那么他至少还有死者宿舍的钥匙,直接进入宿舍将受害者弄晕再弄出来。我们觉得这样的设想合情合理。
  所以我们坚决反对法医的结论,最好的屠夫办不到并不意味着凶手办不到。从逻辑推理上讲他们的结论也是很荒谬的,凶手既然已经把死者杀害了,他还有必要冒险把尸体运回宿舍楼吗?除非他发疯!”
  “但是楼下大妈不是说有动静他会听见吗?还有凶手是如此的熟悉环境,他会选择在凌晨的时候逃离现场吗?还有作案时间未免太仓促了吧?您说过死者宿舍的人说过她离开宿舍不是很久,伤口也不是那么快就能划好,”我完全进入了状态,思维变得井井有条,发了一通质疑。
  警官眼睛放光:“你没进入我们这一行,还真是可惜啊!你都问到了节骨眼上!你听我分析你就会觉得我们的设想是很严密的。按照我们最初的猜想,凶手绝对是个大胆狡猾的家伙。他很早就潜入了宿舍,随身携带了某种容器,将受害者从宿舍很小心地弄出来后,放在容器里,在宿舍楼的某个偏僻的角落,从容地杀人并毁坏尸体。所以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他本可以乘天还没亮、楼下大妈还没有醒的时候就走。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反而跑回宿舍冒充死者睡到天快亮的时候,故意让其他人听见自己出去的声音。然后他用死者的上衣包裹了割下来的器官,带着凶器逃离了工厂。至于楼下大妈和门卫嘛,我们演练过了,只要足够的小心完全可以不发出声音。一个人在不太清醒状态下的知觉,不可以太信任。你觉得有道理吗?”
  “嗯,好象是挺不错的,让我想想,那么凶手为什么要返回死者宿舍而不是直接逃跑呢?”我马上就抓住一个要害。
   警官向我伸出大拇指,说道:“也许这正是凶手高明的地方,但也正是他的愚蠢之所在。他想嫁祸于人!他故意让死者宿舍的同伴听见起床出去的声音,然后把尸体搬到水房。他冒险打赌楼下大妈听不见他出去的声音,又故意在尸体上做那么多文章。他的目的就是在作案时间上设置陷阱,让我们认为凶手不可能从外面进来,而且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这样的凶杀。这一点确实很高明!但是为什么说他愚蠢呢?恕我买个关子考考你!”
  警官含笑看着我,我挠挠头,突然灵光一动:“肯定是凶器!还有他不该把凶器和死者的器官带走!这意味着凶手如果真的在宿舍楼,那么她必然要把凶器送出厂外,然后又返回宿舍,这对于她来说是很冒险的。”
  “对!而且真正的凶手还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从女工宿舍出发即使一路畅通无阻到厂大门,用快跑的速度跑一个来回,大约要二十分钟的时间!那么就根本没有时间作案!而对于他逃跑则足够!所以他百密一疏!”

第二种可能
  “这挺起来的确是很完美的猜测!”,我沉思了几秒钟,不过恨快又有疑点,“您等等,让我再理一下思路。不对,我觉得你们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
  “是吗,什么可能?”警官好奇地问。
  “凶手有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宿舍,也可以根本不用宿舍和大门的钥匙”我斩钉截铁地说。
  “说说看!”警官被吊起了兴趣。
  我胸有成竹的说:“凶手还是有可能就是楼内的女工,她完全可以将死者杀害以后,清理现场把凶器等物品卷起来,从楼上扔下去,下面又帮凶接应。然后她又回到死者宿舍睡觉,后面和您说的差不多,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把尸体弄到水房,然后偷偷返回自己的宿舍。
  她肯定有帮凶而且可能不止一个!一个人在楼下接到东西以后又用同样的手段从围墙扔出去,外面还有人接应,把东西弄走!这样就根本不用通过大门来冒险。厂里面的帮凶很可能就是男工宿舍的人。
  当然也可能只有一个帮凶,他从厂大门偷偷进来,等在楼下,接住凶手扔下得东西,又偷偷出去。
  增加帮凶这个因素以后,你所说的时间差的问题就不存在了。您说我的猜测怎么样,没有什么漏洞吧?”
  “恩,小丫头真不简单!你的猜测我们当时还真没有想到,你很好地解释了凶器为什么不在场,但是你怎么解释凶手又回死者宿舍冒充死者的动机呢?刚才我说的是嫁祸本楼的人,现在不是反而成了引火烧身吗?”警官又将了我一军。
  “这个嘛......”,我略微思索了一下,“也好解释,或者说这也是凶手高明的地方。她也是想嫁祸,不过不是嫁祸给人,而是嫁祸给鬼!您可能以为我是瞎说,这也是为什么你们没有想到这种可能,而我想到的原因——你们不相信这世界有鬼。”
  “说吧,我听糊涂了,不过破案就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警官微笑着鼓励,看得出对我的逻辑推理能力很是佩服了。
  “凶手为什么选择中国的鬼节下手呢?我从您的描述感到一种恐怖的鬼气,连续十几天下雨,天昏地暗很容易让人想到鬼。她之所以弄得这样凶残就是利用人们的迷信心理,即这个案件是这样的天衣无缝,这样的极度恐怖,时间又捏得这样巧,只有魔鬼才会作得出来。还有那么多流言决非空穴来风,凶手甚至可能是炮制听见男人声音的女工之一!而且她也确实部分达到了目的,老百姓的恐慌就是明证!”
    
  第三种可能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当时还真没有从这个角度分析,要是真的如你所说,我真是要后悔不迭了,”警官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说的两种可能都不成立,后来的一个发现让我们停止了停止和法医的争论,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什么?不可能吧?”我不甘心自己的猜测被否定。
  “案发后第三天,一个放羊的老人发现了死者的衣服和器官。那是在城南郊一个叫四郎山的地方,距离案发现场有十几里路。死者的上衣是一件尼龙秋衣和一件薄毛衣,上面有很多血迹已经发黑,被划得支离破碎。后来鉴定划痕和伤口的形状是吻合的,死者是穿着上衣被割划的。其他那些器官开始腐烂,也被证实是死者的。就是毛衣和秋衣颠覆了我们的观点。”
  “我不太明白.......”我疑惑地说。
  “两件衣服的弹性和韧性相当好,用刀划破它们就很费力了,更何况还还套在尸体上,把尸体也划得那样整齐那样深!我们见到经过法医整理后的尸体,伤口很平整,不会是用刀或者锯慢慢地划出来,那的确超越了人的能力!唯一的解释就是用切割机器分割的。”
  “哦,是这样。那么你们在四郎山还发现了什么没有?这些东西为什么跑到那里了,凶手干吗不藏起来呢?”我恍然大悟。
  “是啊,我们也很疑惑。因为一直在断断续续下雨,我们赶去的时候,脚印都被冲洗得干干净净。从附近的居民那了解到,这里解放以前是个乱坟岗,雨水还时常冲出一些死人的骨头。其他的就没有什么线索了。”
  “那么你们重新猜测的案情是什么样子的呢?”我问道。
  “我们开始设想,受害者是不是半夜里有什么事情自己跑出工厂呢?结果发现不可能。因为,死者如果自己出去会穿外套,打雨伞。但是家属和同宿舍的人清点遗物后,认为没有丢失外套,雨伞也没有人动过。”
  “既然能肯定凶手在死者的床上睡过,那么有没有残留头发?”我忽然插问了一句。
  “没有,凶手做得这么干净利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我们只是稍稍修改了原来的假设,就是凶手把死者弄出去杀死,然后又用密封容器弄回来,后面的猜测不变。唯一不能解释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画蛇添足地把尸体运回宿舍?即使用你的嫁祸于鬼的理由也说不通,因为他把尸体留在厂外面,只是孤身重回宿舍,也可以在作案时间和作案手法上上迷惑我们,而且这样的风险小得多。”
  “凶手的心理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要是正常人也不会这么干。这个凶手似乎很精通犯罪学,而且精神很不正常。我觉得你们肯定是从切割机和凶手可能有前科这个角度展开的。”
  “的确如此,我们在报纸上登载举报电话,欢迎广大的群众提线索。我们查看了文革以后历年的犯罪记录看有没有类似的案件,从在押和已经释放的刑事犯罪人员那里打听,甚至疯人院也去了,都没有头绪。至于切割机啊车床啊什么的全都调查了,还是没有任何值得深究的线索。除了死者的衣服和器官,再也没有在别的地方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真是邪门!”

老侦察员的回忆
  “你们真是山穷水尽啊,压力一定很大。后来有转机吗?”我同情地说。
  “一个星期很快就快过去了,因为案件一直没有破解,尸体一直冷冻着。死者的哥哥来找过几次,表示他的父母希望早点取回尸体安葬,好让亡者早日安息。领导没有同意,因为必须要给死者家属和社会一个交待。
  就在截止的前一天上午,我们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中年人打来的,那人说他父亲有情况反映,我们就赶紧过去了。老人七十多,才从医院回来,听人议论这个案件就让儿子给我们打了电话。他说自己以前也是警察,十几年前退休了。
  他开始没有说要反映什么,反而要我们先描述一下尸体的情况。当时尽管全城的人都知道发生了惨案,但是并没有看到照片,只是从文字新闻和道听途说地知道了一些情况,至于伤口的形状只是我们内部人知道。我当时委婉地拒绝说,尸体划得太恐怖,不说也罢。他沉默了一会,说:‘尸体身上的伤口是不是排列呈一个坎肩的形状,还有眼睛‘耳朵舌头被割,脑袋也被敲碎?’
  我们非常惊讶,忙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许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二十多年遇到一桩与这个案件极为相似的案件。案发地点在城南郊一个野山坡,具体地点记不清了,一个青年男子被人谋杀,死状和你们看到的一摸一样。我是在枪林弹雨里闯荡过的人,什么样的惨状都见过,但是当时的场景还是让我感到触目惊心......’
  老人讲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会,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眼神,我赶紧插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地方是不是叫四郎山,山脚有一条河,离城区大概十几里路?’
  老人说:‘对,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是有一条河,我记得当时下很大的雨,河水涨得很高,时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哦对了好像也是鬼节那一天,对没错就是农历七月十五。’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和同事面面相觑,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
  老人又继续说:‘那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也饿得没有有气无力。把尸体运回后,就发了一个寻人启示,第二天,死者的两个哥哥找来了。我们简单地问了一下情况,死者是一家工厂的工人,还没结婚,去郊外可能是想弄点野菜,想不到竟遭了毒手。死者的两个哥哥没有怎么说话,也没有提供什么线索。
  我们从死者的同事那打听到他遇害前几天和一个同事闹过矛盾,还差点打起来。刚好那个同事那天也到了郊区去挖野菜,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同事的家庭成分很不好,他爷爷是地主,以前有很多地。那个时候是很容易把一个普通的案件上到阶级斗争的高度,于是我们就此认定他是凶手。开始他死活不招,后来挨打又挨饿之后终于招供。凶器据说是扔进河里了,我们也懒得去找。不久他就被枪毙了。
  我一直以为为了那个被杀的人伸了冤,良心上也没有不安。但是昨天我听说这个案子之后,回想当时的情形,觉得我们当时办案太粗糙了,很可能冤枉了无辜的人,而真正的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我所能提供的就是这么多,希望你们能将凶手抓住。’
  我当时心里忽然一动,就问老人:‘那个遇害的年轻人是不是姓边,旁边的边?’
  老人也很惊讶:‘对,就是这个姓,很少见的。好像他的哥哥一个务农,一个好像是在什么厂里当工人’
  我赶紧问:‘是服装厂吗?’他摇摇头说记不清了,我又问:‘那么你们有没有当时的档案记录呢?’
  他说:‘没有了,文革时全烧光了。’
  我和同事出来后,非常兴奋,死者的邻居老头说过这个女孩的一个叔叔二十年前死于凶杀,难道是巧合吗?再根据死者邻居反应的情况,死者的父母似乎早就在防备着什么,他们家肯定和什么人结了仇。

尾声
  于是我们又去了死者的家里。出乎意料,死者的父母一口否定自己的弟弟被谋杀,只是说是被饿死的。我们想进一步问个清楚,他们一概以不知道拒绝了。”
  “他们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问到。
  “是的,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要他们相信人民警察,配合我们的工作,但是他们就是要紧牙不说。我们猜想是仇人太厉害,他们不敢说出来怕遭进一步报复。
  到了限定日期的最后一天,我们几乎绝望了。死者的哥哥找到我们说:‘警察同志,我想这个案子可能破不了了,你们也别再花时间了。’我们说:’不要灰心,我们一定会为你妹妹伸冤的。你有什么线索请一定告诉我们。’他犹豫了一会,说了一个让我们很震惊的事情。”
  "什么?”
  “他说,他的父辈一直生活在一种巨大的压力下。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管教得很紧,从来不准乱跑,到任何地方,都会有大人陪着,甚至学校组织郊游也不批准。他的堂兄弟情况也是大抵如此,不管他们怎么闹都无济于事。后来他隐隐约约地知道,他的家族被一种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代都会有一两个人死于非命。就他曾经亲眼看见的就有一个叔叔,死的时候非常惨——和她妹妹一样,眼睛被挖了,头敲碎了,身体还被划上了血衣。他曾经试探着问父母,但是遭到最严厉的斥责,以后再也不敢多问。他的父母还有伯父伯母因为整天背上巨大的包袱,都提前衰老了。而他们在新中国成长起来的这一代,认为所谓的凶杀不过是巧合,从来不当一回事。距离上一次凶杀,已经有二十多年,原以为悲惨的宿命已经结束了,但是想不到终究是没有逃过。
   我看得出他的眼睛里已经流露出和他父母一样恐惧的眼神。他的说法实在让我们难以接受,我们一开始的反应是,这个年轻人也许是悲伤过度了。但是他意识到了,苦笑着说:‘我是一个科技工作者,一直相信唯物主义的,我已经亲眼目睹了我叔叔和妹妹的悲剧,也不知道哪天灾难会降临到我的头上来。我才知道我的父母这些年来过的是怎么的日子’。”
  “真是不可思议!听起来象聊斋.......“
  “我们向领导汇报了他说的东西,领导开始不相信,几乎把我们骂个半死。我们只好把死者的哥哥叫去解释,并让领导看了访问老侦察员的记录,最后他才将信将疑。到后来,实在查不下去了,也只好作为悬案不了了之。至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下的毒手恐怕永远也没有人知道了。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罗里罗嗦说了这么半天。这些年我常常从梦中吓醒,也不知道那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您还记得他们家的地址吗,我想去访问一下”
  “不知道,女孩下葬后不久,两个老人就搬到儿子那里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你有死者哥哥消息吗,如果是真的,宿命不会就此结束了吧?”
  “是啊,这些年我一直在留心新闻,看有没有新的血衣凶杀案。那个年轻人如今也快五十了吧,可怜啊,可能还孤身一人。”
  “您的意思是.....?”
  “是的,她妹妹下葬的时候,我去了。他说不打算结婚,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和儿女承担这沉重的宿命,他死了一切痛苦就结束了。我看他的眼睛里一点神也没有,大概就是人们常常说的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我不知道他的堂兄是否也是这样。”
   我愣了一会儿,为那个忧伤的年轻人黯然神伤,也许他曾经有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爱人,但是幸福却永远与他无缘。
  陈警官微笑着拍了拍了我的肩膀,“小丫头,别丢了魂了!赶紧回去写稿子吧,不然你爸爸要找我算帐了!”
   我突然问了一句:“陈叔叔,您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他沉默了一下,缓缓叹了一口气:“唉,不知道!我相信我已经注意到了所有的细节,但是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也许鬼是唯一的解释。你说得对,世界或许真的有某种神秘的力量,科学并不能解释。”
   ......
   这次报道很成功,各大媒体又争相采访了陈警官。一天爸爸接了个电话,笑着聊了好半天。挂了电话,他笑着说,你陈叔叔这下可出名了,整天都有记者找他采访,据说出版社的人找他要出本探案集呢,这老家伙快烦死了,要找你算帐呢!他还夸你是当警察的材料。
  我说,我还找他算帐呢。爸爸愣了一下,什么?
  我没有回答,是的,我最近一直做恶梦,有时候梦见那个一身伤口的女孩从血水里爬起来,有时候梦见一个男子,冲着我笑,也是一身血红的坎肩......每逢下雨的时候,雨水击打着窗户,我就吓得睡不着,就想起了那个无辜的女孩,想起那凄风苦雨中的荒山,还有那风雨中男人的吼叫和呼喊......
   这样的情形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我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看恐怖小说电影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也许是我从来不觉得它们是真实的。
  
  真相大白
   一天,我去郊区一个县采访当地政府招商引资的情况。当地领导正在开会,秘书歉意地让我先在文化室看看书。我从书架抽出一本县志,随便翻翻。无意中翻到某一页,发黄的书上赫然记载着几行字:
    
   民国九年七月十五,本县小刀帮首领边继忠被杀于城南。尸首被破脑剜眼割耳断舌,其尸为利器划伤,呈坎肩状,惨不忍睹。边某手下匪徒李大根称,数月前,他与边某曾于城北郊外劫持一苗裔打扮外地商人,掠其钱财。边某又以匕首在商人身上划坎肩状伤痕取乐。商人骂不绝口,边某怒剜其目耳舌,又破其脑。尸首已由本县警长掘出,另葬于南郊四郎山。赃物流失,无从判知商人系何方人士。该匪徒已招供,因分赃不均,故将匪首刺杀。七月十九日,李大根被毙于南郊刑场。
  合上书,我浑身冰凉。我找了答案。
  那匪徒肯定是屈打成招,但也是死有余辜。
  那商人究竟是何方人士,他发下怎样的毒咒呢?
  他的冤魂为什么不将边继忠的后人一次杀光了呢?
  也许他要边氏的后人永远生活在恐惧之中,让边氏的后人世世代代用生命祭奠自己的冤魂?
   边氏后人何时才能赎清祖先犯下的罪行呢?
  我忽然害怕看报,我怕某一天报纸上用大大的黑体字写着“......边XX......被杀......血衣......”之类的新闻。但愿噩梦已经结束了,也应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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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17:08 | 显示全部楼层
No.150 警界灵异

那年我到临县去为一件案件取证,因为事情紧急未已对方派出所联系,所以临到天黑时,已经无法当夜赶回,我只好到镇上去找一家旅店住下,心想明天一早就赶回去。

  这是个只有两百来人的小镇,除了车站有一间三层楼的高屋外,其余全是南方农村典型的砖瓦建筑的木房,车站那间国营的旅行我看过了,脏乱的怕人,墙壁上黑漆漆的,简单的放着一张木床和地上摆着个水壶,我看得恶心极了,尤其那床上又黑又厚实的被子,我怀疑里面的蛳子多得可以组成一个军团,尤其是这房子窗户坏了,从旁边另一间屋里正飘来阵阵汉味及身上很久未洗澡的恶臭,更讨厌是的阵阵如雷的打酣声,我几乎可以肯定旁边那个八人间住的是大群民工,于是不管那中年妇女如何推荐,说这是这里最好的一间房子,唯一的单间,才八十块每天,这么晚了还可以给你打折,六十就行……

  我飞快的逃了出来,去找临街的私人旅舍了。

  很快我就找到了一间二层楼的院落,这房子看上去挺气派,面东南而立,黑暗坚实的墙体,朱红色的木檐飞舞着,门前是两根直立的圆柱,也是朱红色的,象两颗钢钉牢牢钉在那儿。下面两礅圆石垫着。

  我朝挂着“楚夕旅店”招牌的窗户走去。白炽灯的灯火有些昏暗,一个年近六十左右的老头子正在里面抽着汉烟,烟味有些刺鼻,我未及开口,他便说住店吗?我说是。他抖动了一下烟灰,说,你真好运,那个四人间还没住满,刚好,你可以挤进去,什么,我一听又要与人同住,这可不行,我说能不能住单间,我可以出高价。老头眼珠瞪了我一眼,道,你以为我们这是车站旅舍么,你先进去看看再说,接着不由分说带着我打开旁边一间房间的门,轻声点,老头对我说,我只好跟着走了进去,一看,确实很清爽,也很干净,里面已经睡了三个人。

  接着老头带了我出来,对我说,登记吧,二十元。我有些感到为难,因为本来这已经足够了,可是我身上却带着重要资料以及枪支,那都是不能丢失的,于是我一狠心对他道,给我个单间吧,我出高价。老头半理不理的说,没了,没有单间了。我一看夜色已深,而又不想回车站旅馆,于是对他说,能不能想想办法!我带有重要物品,不方便住多人间的,目光瞪了我半天,老头回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象是破旧的老黄历,翻了翻,然后口中喃喃念了几句,然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然后自言自语道,行了,今晚她不会来,接着他手指一捏,忽然又停顿了,哦原来另外有人会来,不过,他看了我一眼,道,你老实告诉我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血债。

  我一听有些脑怒道,我是警察,公安局的出差人员,接着我把证件给他看了。这就好了。老头这才放心的给我登记了。领我上了二楼的小阁,打开房间,一股清香便飘过来,我觉得这两百元钱开得不冤,白纱丈子,白色的床单,被褥也是雪白的,内一有张桌子,上面有一花瓶,瓶中居然有一束鲜花,这张大床也很有特色,涂了紫色的边角雕了些图案,做工相当精致。更妙的是有一扇朝北的窗子,此刻月光正洒了进来。看着我满意的神情,老头高兴的走了,临走对我说,客人千万不要把这扇窗子关上了,一定要让月光照进来,千万记住了。老头这时眼里充满了郑重与警告。好的,大爷你去吧,我就喜欢开着窗子睡呢?

  老头点点头,刚要转身忽然又转了回来对我说,如果晚上万一你听见什么声音响动,你千万别出来。我开始有点烦这老头了,于是道:我知道了,现在我累极了,马上就想睡,麻烦你出去好不好。老头眼中马上闪过一丝怪的光芒,最后看了我一眼这才走了。

  我是真的困了,于是便躺下睡了,可是想到我身上带着的资料及枪支,这些都是不能丢的,于是我又爬站起来把那扇小窗子关上了,毕竟我已经过了诗情画意的年龄了。

  昨天是阴历的七月十四,现在已过子时,因此时间已经到了阴历的七月十五了。

  我施施然的躺下,把枪和资料压在了枕头下面,口鼻中闻着白洁的被褥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心想今晚上总算可以安稳的睡上一觉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推移,大约是后半夜,我感到好象有什么人在对着我的脸吹热气,痒痒的,很舒服,又很不舒服,于是我惊醒了,我睁着眼睛看着四周,什么也没有。由于我把窗户关上了,所以屋内显得很黑暗,我很清楚的记得刚才的感觉,是有人再对着我的脸吹气,可是现在我却可以肯定这屋内绝对没有人,凭我八年的刑侦经历,我什么没见过。稍有风吹草动,我就能感知对方的位置,可现在我可以肯定这屋内绝对没有人。

  难道刚才我是在做梦?可是为什么这感觉会如此清晰。

  就在我迷迷糊糊又要睡着之际,耳边忽然传来清楚的哭喊声,我嗖得一下坐了起来,把枪握在手中。不错,这次我听的很清楚,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街上传过来,而且离我这儿很近。小孩子的声音越哭越大,好象止不住了。我决定出去看看,把资料随身带好,手里紧握着枪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月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黑得很历害,但凭我在刑侦工作中练出的眼神,我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至少是百步外的事物。我一步一步向那哭声靠近,终于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女孩坐在街道中间正哭着,我慢慢向她靠近,然后可以看清楚她的脸了,是一张圆圆的,很可爱的脸蛋,上面正挂着晶莹的泪水,我朝她喊了声,小妹妹,你怎么不回家,在这里哭什么,她转头看了看我,抽噎着,妈妈打我,她不要我了。

  哦,原来是个被大人打跑出来的孩子,我心感虚惊一场,我决定把她送回去。我向她走近,边问她你家在哪儿啊。在那儿,我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正是我住得那间二层楼的小旅店,就在我诧异的一转头间,忽然一道刺眼的白光朝我射来,是一张急弛而来的东风牌大货车。我急忙往旁边一个侧扑闪了过去,然后就听一声短促惨叫,那个刚才坐在街道中间哭的白衣小女孩被活活压扁成肉浆,血肉及白色脑浆溅了一地。接着,那张东风大货车到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出于职业本能,我立刻默记了车牌照,云K-- 886742。

  我立刻冲了过去,要将这个险些将我撞死的家伙逮住。车门忽然开了,走下来一个人,这人一张独特的长方脸,眼角有颗痣。怎么会是他,我险些吓得晕过去,这人正是不久前在严打中被判枪决,而且是由我亲手执行枪决的犯人,当时他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我一共枪决过三个人,一个是杀过三个人的强奸犯,一个是倒卖枪支及贩卖毒品的走私犯,另一个就是他,据说是在逃多年的杀人犯,这三个人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出于惯例,我们总会在执行的最后一刹那,问一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这时候一般的犯人总会痛哭流涕的说,我对不起谁谁谁,而钢硬点的则说,老子没什么可说的等等,而他则说我是杀过人,你们杀我不冤,可是我杀得不是你们说的那人。一般来说,人到了这时候,说出的话每一句都是可能在他只一生中最后的一句话,所以真话的机率占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可是既然已经判罪了,而他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我们照旧对他执行了枪决!

  那天我枪决完人之后,也觉得有点不舒服,自从三个月前接到又要枪决人的任务之后,我就对政委说我不干了,可是政委亲自到我家来给我做工作,说这是最后一个,我一想年轻人毕竟下不了手,而且由于其它一些原因,一般是不会让年轻人去的……

  枪决完人那天我狠狠喝了三瓶酒才提起神来,可是今天我忽然又看到他,我的精神几乎垮了。只见他走到那滩血肉旁边看了又看,犹豫了一下,又慌忙的向回跑去,我大叫一声,站住,郭志刚,你跑不掉的,他则头也不回的仍旧向车上跑去,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朝天鸣了一枪,他身子顿了顿,还是朝车门上钻了进去,我迟缓了一下,朝着已经发动起来的货车枪又是一枪,枪没打中轮胎,却打在了档板上,我清楚的记得,车中枪的位置。

  车一转眼开走了,留一股白色的尾烟在空气中飘浮着。

  我朝那滩血水走近,可忽然我发现那滩血水不见了。我顿时头皮发麻,忽儿我又想起来,为什么我放了两枪,这么大的声音,而这个镇上却都没人起来看一眼。然后我联想到一件恐怖的事,干我们这行最怕的事,被我们枪毙死刑犯回来找我们了,我们内部同行曾有人发疯住进疯人院,那是在晚年发生的。

  (我的朋友对我讲到这儿时,语气低沉,他说,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我自已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是那件事后,我对我的信念发生了动摇)

  我从半瘫软中慢慢走回客店,我去敲那个老头的门,门里发出惊恐欲绝的声音,求你不要来找我,我不是故意逼死你的,你不是逢十五都不回来,你要去找女儿吗,我给你烧纸币了啊,还请了和尚做法,……

  是那个老头的声音,我现在心情极端混乱,也懒得理他,就朝小阁楼上走去,忽然我看见上面人影一动,仿佛是有个白衣少妇走了进去,我又一惊,虽然资料我随身带了,可是她进去干嘛,我追了上去,打开门一看,里面什么人也没有,我心里越来越发麻,然后我忽然想到这间屋子更象是女子住的房间,就看那花还有那淡淡的香气。及那些被褥和床,我明白我住的是已经死去的人曾经住过的房间,包括被褥什么都是,我又气又怒,又惊又恐,忽然很想冲下去把房门踢开,把那老头抓出来狠狠打一顿,可是忽然我又想跑……

  我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是怎么熬过来了,只记得天快亮时,车站来了车,我坐上便走了,也没有再回去找那个老头。回到局里我把资料交了,领导看我精神不好,放我两天假,我便抽空到交警队事故科查了查,果然在三年前的七月十五那天,在临县小镇上深夜撞死一小女孩,司机逃逸,至今未捕获,进而查到另一件事,那天晚上撞死人之后更引起了另一桩命案,原来那个小女孩被她妈打后跑到街道上被子撞死了,岳母家便怪罪,那女的也当晚喝毒药死了。她的名字叫林楚夕,那客店就是用得她的名字。接着她老公又发疯走失了人,现在就只剩下老头一个人守着大间房子了。

  接着我凭着记忆,又到车辆报废场找到了那辆已经报废的车子,已经锈迹斑斑了,堆在一堆烂车中间。最令我惊恐的是我在车的挡板上找到了我五四枪打出的枪眼,痕迹还很很崭新。

  当天我又坐长途车到了郭志刚的老家去了解了一下,原来郭志刚有个双胞胎弟弟,自小走失了。

  至此我怀疑我们枪毙的那个只是压死了一个人的郭志刚,而那个多桩命案的杀人犯很可能是他的弟弟,说不定仍在逃逸。

  我把情况向上面做了汇报,并提出提前退休,三个月后,我被以特殊原因,同意我提前退休,其中的原因之一是我说不清两颗子弹的去向。

  我今年四十九岁,而那件事发生在七年前,那时我刚好四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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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18:14 | 显示全部楼层
No.151 桃心链

小蕊在姥姥身边生活了十五年,那年因为要去城里上高中,不得不离开那个桃花掩映的小小院落了。

  回到北京的高楼里,有很长一段时间小蕊不能适应。那是爸爸妈妈的家。

  她做梦总是梦到姥姥,梦到姥姥就站在那棵山桃树下,冲她笑着。

  醒来,湿了枕巾。

  爸爸妈妈工作忙,只在春节的时候带她回位于怀柔汤河口小村的姥姥家。

  那时候,天还冷,桃花没有开。

  小蕊很不开心,记得小时候,每年暖暖的春风吹起的时候,她家院子的桃树总是最早开花,苍苍的山脚下,飘起一片红霞。夏天,核桃大小的山毛桃绿莹莹挂满了枝杈,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一颗,淘气的砸在小蕊的头上,像是跟她闹着玩。即使是光秃秃的冬天,桃树上也招来一窝喜鹊,给小蕊做伴。上学走再远的山路,小蕊也从不迷路,有那山桃树远远的冲她招手,领她回家。

  小蕊每年都在生日这一天站在桃树下照一张照片,看看自己长高了多少。

  小时候,姥姥逗她:“蕊啊,你最爱谁啊?”

  “姥姥!”

  “然后呢?”

  “恩……桃树!”

  “哈哈,我们家小蕊爱上一棵树?”

  “是啊。”

  然后小蕊就抱着那山桃树,歪头看着姥姥,逗的姥姥开心的笑。

  后来,姥姥把山桃的肉剥掉,把桃核洗净,晾干,用红线穿成链儿,戴在小蕊的小手腕上。

  姥姥说,这是桃子的心做的,叫桃心链……

  现在那链子不知道被扔在哪里了。

  小蕊想,等有时间再找吧,或者,等夏天山桃落地以后,再做一个,桃木是有灵性的,能避邪呢。

  这一等,就等到了小蕊考上了大学。

  小蕊考上的是师范大学中文系。

  新生联谊会上,满眼是陌生的面孔,小蕊心慌慌的,直到他走过来。

  他是生物系的,一个瘦瘦高高,干干净净的男孩。

  他慢慢的分开跳舞的人群,慢慢的向小蕊走过来,慢慢的伸出手……

  看到他的手,小蕊的心一下就不慌了。

  她觉得她认识这只手……认识这个男孩。

  “我是小蕊……”声音小小的。

  点头。

  “你呢?”

  摇头。

  “怎么?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好像不太相信的样子,很疑惑。

  小蕊心一凉,转身想走开,自己是个并不难看的女生啊,连名字都不肯说吗?太没面子了……

  走了一步,走不动了。

  他拉住了她的手。

  “别再走开,小蕊……”

  “什么?”没听清楚。

  “好吧,”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姓陶……”

  小蕊乐了,“嘘——不管你叫什么,我叫你,桃子!”

  他抬起眼睛,深深的望她。

  因为不在一个系,他们并不总在一起,大一的功课又很多,两个害羞的孩子只在每个周日的晚上从家里早早赶回学校,在被同学们戏称为“花果山”的小山包上,偷偷的约会一会儿。

  很多时候他们仅仅是在树下坐着,听小蕊讲小时候的事情。

  他很爱听,听的时候,他会轻轻攥着小蕊的手。

  有一次,他问:“那个桃心链呢?你怎么不戴?”

  “找不着了。”小蕊不经意地说。

  他不说话了,很久很久。

  他原本就是个很不爱说话的人。不说他的家庭,不说他的过去,更不说起他期望的将来。

  时间过的飞快,一年又一年。

  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小蕊不知道,她和她的桃子到底是不是在相爱?

  他从没有吻过她,只是喜欢在她额头上亲一下,亲过之后,他会很久不说话。

  有时候小蕊真的很生气,看到别的女生被男朋友当成宝贝一样的宠着,她真想大声的问他:“你,到底,爱,不爱,我?”

  但到了他面前,她就问不出口了。

  他总是微微摇头,说,“这样,我很知足,真的,感谢老天……”

  可是,要毕业了,总要把关系明确一下啊。

  正当小蕊要找个机会问他的时候,他病倒了,住进了医院。

  心力衰竭。

  这是一种可怕的病,小蕊不明白年纪轻轻的他为什么这么不幸呢?

  生命,一点点的从他的身体里流走,他原本就瘦弱的身体愈见枯萎。

  但是,他一直对她笑着。

  小蕊知道他要走了,心很疼很酸。

  最后的几天,小蕊天天去医院陪他。他没有别的家人来看他。

  怀柔的姥姥来了信。

  信上说,他们的小村就要变成旅游区了,村里的人都要迁走了。院子里的桃树也留不住了。不过那桃树好象也快要死了。从小蕊考上大学那年,桃树一年不如一年,头一年,它不结果了;第二年,它不开花了;第三年,它连叶子都落了;第四年,它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好象它把所有的生命力都凝结在这四年了,拼了一辈子,过这四年,不知道为了什么,现在都没了魂儿了……原本想再做个桃心链留做念想也是不可能的了。

  姥姥问,小蕊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呢?还记得你小时侯说的话吗?你这个傻丫头,曾经爱上一棵树呢……现在,桃树就要死了。姥姥的年岁也很老了,你想不想姥姥啊?别等到姥姥也象那棵桃树一样……

  小蕊哭了。想姥姥,想桃树。

  病床上的他似乎在沉沉的睡梦中听到了哭声,竟然慢慢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小蕊……”他说,“来……”

  小蕊把信收起来,坐到他床边,泪水还没干。

  他心疼的看着她。那双曾经好看的手,在枕头下费力的摸啊,摸啊……

  摸出一串桃心链!

  就是那串桃心链!

  小蕊惊呆了……

  她捧着那手链,手链热乎乎的,每一个桃核都是那么完美,有着各不相同的花纹,浑自天成,发着柔和的光,在小蕊的手中,慢慢的,似乎染上了血一样的洇红……

  “那是……我……”他的眼睛闭上了。

  昏迷,呓语。

  小蕊慌了,大声的喊医生。

  在医生赶来,把她赶出病房的一瞬间,她看到他忽然睁开了眼睛,清楚的对她说:“谢谢姥姥……”

  同一时刻,在怀柔大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庄里,一棵桃树落下了最后一片叶子,枝杈断裂,树干枯涸。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树下,抚摩着死去的桃树,望着山外的一片黑蓝的天,叹息道:“傻孩子啊,都是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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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18:45 | 显示全部楼层
No.152 女生宿舍之越想越怕

据说,在某座大学女生宿舍楼的洗手间里,曾经有位女生上吊自杀。

  据说,这栋宿舍的很多女生夜里上厕所时,都曾经看见一位穿白衣的女孩。

  传说中的这间洗手间,是很老式的那种,从正门进去,是一个几平方米的小房间,里面有一条长长的水槽,水槽上有七八个水龙头,供学生在此洗衣服。小房间侧面,开着一个小门,小门内是公共厕所,一共有六个蹲位,分布在厕所两边——全部由水泥砌成,敞着口,没有独立的门。

  这天夜里,某间寝室的一名女生突然内急,又害怕洗手间的传闻,不敢上厕所。在床上辗转许久,终于不能忍受,下了床,一个人慢慢地朝洗手间走来。

  洗手间内的灯光十分微弱,而厕所里的灯则早已坏掉,一直没有修理好。这女生走进洗手间,心里已经有点忐忑不安,再走到厕所门口时,只见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在门口站了一阵,犹豫许久,终于还是生理需求战胜了恐惧心理,走了进去。

  厕所里虽然没有灯,但是她对这里非常熟悉,便很自然地走上右边第二个位置——这是她平常习惯使用的位置。

  从地面到蹲位有一级台阶,由于里面很黑,常常有人在夜里走到有人的位置上去,十分尴尬。这名女生在上台阶之前现仔细地朝上面看了看,借着洗手间内传来的朦胧灯光,确定里面没有人,这才上去。

  蹲位虽然没有门,但是设计得十分封闭,人蹲在里面,外面的人只能看见里面人的头部,何况厕所非常黑暗,根本看不见其他位置的情况,因此这名女生并不能确定其他位置是否有人。

  她蹲下去之后,忽然想起另外一个十分流行的传闻:在厕所的茅坑里,会有一只红色的手伸出来,找人要手纸。

  她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个故事,但是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她越是害怕,就越是忍不住要想。

  然后她立刻低头朝茅坑里看去——这厕所非常老式,茅坑依旧是水泥砌成,并非冲水马桶——还好里面并没有红色的手伸出来。

  她为了不害怕,便朝她所在位置的外面看去,想看到一点洗手间传来的光,获得一点安慰。

  这样朝外一看,她最先看到的,自然就是对面的位置。

  对面位置的情形,让她的心猛地一跳,全身刹那间迸出了冷汗。

  那里,从那个位置里面,弯弯曲曲拖出一道雪白的衣裾,一路拖下来,沿着台阶,铺成流水般优美的形状,极其华美自然。

  这女生立刻忘记了“茅坑里的手”的传闻,转而想起关于这个洗手间里吊死的女生的事情。她紧紧盯着那幅衣裾,想确定究竟是否自己看错了。

  那衣裾不仅纹理清晰可辩,起伏之间质感分明,显然绝不是看错。

  “冷静,冷静,世界上当然没有鬼。”她拼命地安慰自己。

  然后她推测可能是对面有位女生在上厕所,然而这里存在几个问题。如果对面确实有人,为何这衣裾一直动也不动?为何在她进来时那人连个招呼也不打?女生们胆子都是很小的,深夜上厕所,能够碰见同伴,绝对是要打招呼说话以壮胆色的。

  还有,如果对面有人,即使是再不讲卫生的女孩子,穿着这么白的长裙,总该会有一点爱惜,绝不至于任裙裾拖在厕所里地面上而毫不理会。

  想到这里,她头皮一阵发麻,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胡乱想,睁大眼睛猛盯着那个位置,生怕里面会突然走出一个面色苍白的白衣女子,又或者突然从天花板上垂下一双惨白的光脚板。

  那个位置一片漆黑,除了那幅流泻的衣裾,什么也看不见。

  这女生盯得久了,脖子有些发酸,但是她不敢转过头去——她害怕再次回过头时,面前突然站着一个人。她就这样一直盯着,为了消除恐惧,开始轻轻哼歌。

  她的歌声,又轻,又细,在寂静的厕所内突然响起,反而更加增添了恐怖气氛。她自己听得害怕,立时停住不唱。厕所又重新恢复安静。

  而对面的位置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使她更加肯定,那里绝对没有人。

  终于解决完生理问题,她慢慢地站起来,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那衣裾。当她完全站直的一刹那,那衣裾突然消失了,地面上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她吓得几乎要立刻离开。

  但是,她又是个绝对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人—— 一个人可以不信鬼,却总免不了会怕鬼,人心就是这么矛盾——她不能接受这厕所真的有鬼这种事情。

  她呆立了几秒钟,又原地蹲了下去——那衣裾又出现了,形状丝毫未变。

  似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那一瞬间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她飞快地从上面走下来,走到对面位置前,探头朝里望——里面空空的,没有人,也没有鬼。而那幅衣裾,自从她走下她的位置后,便再没有出现。她在对面蹲位前寻找许久,地面上除了湿漉漉的水,再没有别的东西。

  她的勇气已经差不多消耗尽了,只是她明白,如果今夜不弄清楚这件事,她恐怕以后再也不敢上厕所了。

  想了想,她又返回原来的蹲位,蹲下去——果然,衣裾又出现了。

  如此往复数次,她已经可以肯定这是光学的奇妙现象——只是,是什么光造成的呢?

  她这样想着,四处寻找光源。除了洗手间的灯光之外,厕所里开着一扇窗,那窗很高,几乎接近天花板,银白的月光从那里穿过,她估计了一下角度——月光照射时,恰好投射在衣裾的部位——衣裾就是这样形成的——月光摊铺下来,在台阶上形成弯曲的形状,仿佛衣裾。

  是的,一定是这样。

  只是月光为何会那样有质感?为何有了月光,厕所里还是如此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这女生还有诸多疑问,但是她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说法,匆匆离开厕所。

  走在走廊里,被冷风一吹,她蓦然想起一件事,最后的胆量在刹那间崩溃,她迈开大步狂奔回寝室,整栋楼都能听见她劈啪的脚步声……

  她想起,厕所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窗口——自从那名女生在窗口上吊自杀之后,窗口便被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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