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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xw8la

▉500个短篇恐怖故事合集▉(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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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8:53:50 | 显示全部楼层
No.130 恐怖红烧肉

我叫枫,枫叶的枫。
  
  健,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比我早出生一天,而我们两家恰好又是邻居。可以说, 从一出生我们就是朋友。
  
  在以后的三十多年里,很多人以为我们是GEY。可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大家,那只是缺乏友情的人们, 妄自的猜测。
  
  读书,工作,我们都留在故乡。当别人问起健为什么不离开这个小城市闯一番事业的时候,健总是一本正经的说,怕麻烦,我也是。
  
  后来,健讨了一个和他一样怕麻烦的老婆,岚。
  
  他们家的液化气灌,永远是满的。
  他们的桌子上经常放着吃剩的快餐。冰箱里的快餐是为第二天准备的。健总是说: 微波炉是人类最有意义的发明。
  
  我很清楚,他们不是懒,而是真的是怕麻烦。这一点,从他们购至的健身器械上也可以看得出来,全套家用型,5万多,花掉两人大半年的薪水。坚持锻炼让俩人的身材都很好,健康,阳光,不象我。
  
  我没有那么好运,只找到一个不那么麻烦,每天做饭的女友。还好了,多数情况下,小玉是不需要我作饭的。
  
  有一天,在公司接到健的电话,其实我每周都能接到他的电话,也时常4个人约好一起吃饭,可是这一次。。。。。。
  
  ”枫。。。。现在到中心医院来,行吗?”健带着哭泣请求着。!”
  
  “好,马上。”我没有问为什么,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太多考虑,那很麻烦。我只知道,健需要我。
  
  。。。。。。 。。。。。。
  
  半个小时后,我们坐在医院门前的台阶上,大口的吸着烟,再大口的吐出来。 我们一起养成的这个解压的习惯,已经有二十年了。
  
  “医生说,她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不需要说安慰他的话,我不知道岚会不会醒过来,我只知道,如果是我的体质,撞断脊椎,就根本用不着送到医院了。
  
  晚上小玉也来了,我们三个人,静静地看着安祥的躺在床的的岚。
  
  健坚持说岚会醒过来,整天守在病房里,看着氧气瓶的压力表。
  
  “枫! 她一定会醒过来!”健的眼里有着平日的自信。
  “。。。。。。”
  
  没多久,健就失业了,没人会雇佣一个整天守在病床前的人。
  
  三个月后,他已经付不起往院费,我取出了所有的积蓄,包括准备结婚的钱,给他。健默默的收下了。小玉大哭了一场,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只是要我留下些钱,准备结婚而已。
  
  半年后,我们把岚接回了家里,健兴奋的说,一周前,意外的断了供氧,他发现岚可以自己呼吸。我也很高兴。
  
  这些日子,除了一点生活费,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健,徤已经可以熟练的输液,他还在试一个老中医给他的方子,药材很稀少,要从外地运过来,不过没关系,徤和我都有信心。
  
  每周我去看他们两次,还三份红烧肉的快餐,我总觉得,岚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一定很饿。
  
  我发现健在学着做饭,我笑他,猩猩做菜都比他有样子,他笑笑。
  
  慢慢地,他居然可以烧出很好吃的红烧肉,我很惊讶。
  
  岚,依然开心的睡着,全然不知两个大男人经常呆呆的看着她。健用很大的鸭绒被盖着他的身体,他说每天都会给她洗澡,我笑。 岚露在外面的脸依然很阳光,健康,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
  
  现在我天天下班都去健那里坐一会,我否认健做菜好吃,可是总是和他一起,呆呆的看着岚,把我的那份红烧肉吃完了才走。
  
  突然有一天,我看不到床上的岚了,健在哭,我也哭了,这半年了,我总是和他一起看着美丽的岚,看着她青春的脸,看着世间最美丽的花朵。
  
  “其实,在岚在断掉氧气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会醒过来了。不会了。。。。”
  
  我只能落泪,落泪。。。。。。
  
  然后我们一起呆坐着,呆坐着。
  
  
  “我做了最后一次红烧肉,为岚, 你替她吃掉吧?”
  
  我点点头,来到厨房, 真的好熟悉,好熟悉,这些日子,健已经不怕麻烦了,每天都会自己做饭了。我看看看凉透了的饭菜,想起健总说的伟大发明,拿着盘子打开了微波炉。
  
  “啊~”我呆往了!
  
  一个怪异的东西放在托盘上,好象。。。是、、、、
  人的头部!
  
  我看不到。。。脸。。。。如果那是头部的话,一定有。。。。脸吧。。。
  
  我转动的托盘,一点,,,,一点
  
  我看到了。。。。。。~!!!!!!
  
  那张脸~~~~~~!!!!!
  
  岚!是岚~。。。。。。
  
  依然那么青春,那么美丽,和在床上,没有被盖往的部分一样。
  
  我想到了我爱吃的红烧肉。。。。。。
  
  
  “枫!” “啊!!!!” 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他很诚恳的说:“岚是我的, 也是你的, 她会变成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永远都分不开。”
  
  我呆立着,健用三十年我都很熟悉的目光看着我,微笑着,关上了微波炉的门,设置时间,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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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8:56:03 | 显示全部楼层
No.131 梦魇旅程

  我想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这里了,虽然那已是20多年前的事情,而今天我又来到了这里,国庆假期定好和朋友出去玩,一行五人从厦门去江西的一个道教圣地,本来车子是可以不经过这里的,但是当道路变的越来越鼓励我们跳舞时,我透过漫天的扬尘,我看见了让我梦魇的地方,二十年前的事我以为我可以忘却,可是当它一出现,我又一次真实的回到了我的童年......  
  王生是我们此行的司机,一路上大部分的时间是他在开车,虽然我和小童都有驾照,但是由于倾城的坚决反对甚至不惜以罢游相威胁,她认为我执照还不到一年,姑且不论技术如何,但她无法将自己年方25的身家性命交给一个初学者手中,我不需要她的身家性命,当然如果是她想托付其他什么的,则另当别论。
  关于小童,据江湖传言他的驾照根本是卖来的,然后去游戏机房开了两天赛车,便到处吹嘘驾车技术已入“化境“,我们最害怕小童的这两个字,上次也是他不知因为什么际遇,到处宣言他做的“水煮活鱼“已入化境,并诚恳的邀请我们去“口试“一下,最后事实证明那道菜的确是水煮活鱼,因为我们一致认为这条鱼的很多部位依然是活的。为避免在哪个小乡村的公路上被小童化掉,倾城叫来了想陪儿子度假的王生。
  我们的车子一路绝尘而去......
  我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地方,她叫“共大“,是文革时期特有的产物,遍布当时江西的各区各县,全称应该是“半耕半读共产主义劳动大学”,虽然现在听起来有点滑稽,但在当时它的政治地位颇高,严格意义上来讲,它只相当于中专,但却不亚于那时的一些大学。
  因为要半读,所以去各大院校调来了不少名师名教,又因为是半耕,所以必定在穷乡僻壤,父母象一颗棋子一样被扔到了这里。我也就随着来了。我当时应该只有七岁,无法领会当时父母的心情,但那时的我确实是满怀一腔热情去的,因为那时的城市生活确实是无聊之极,远不如现在般灯红酒绿充满了新奇诱惑挑战,我想这也是当时为什么会毛先生一声令下年轻人便争先恐后的杀奔农村的原因。
  来之前隐约听大人们说过,位置大概在一个厚山的地方,属金溪县管辖,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相对孤零零的几栋平房,地方显得极大,整个校园估计有两千亩以上,校园的后面是大片的荒山,我们住在校院西侧靠近农田的地方,后面有一个很大的水塘,学校安排给我们两间平房,旁边是搭建的厨房,我们的房子也是这排平房的最西侧。而厕所是没有独立的,必须从我们家出发往西绕过一片松林,走两三百米有个公厕。
  在那个年代,人们也没有太多的讲究和挑剔,很快我们就适应了这种生活,只是一周后发生的一件事让我们知道其实并不想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天晚上,给小猫喂完食我很早就睡了,乡村的人们普遍都睡的很早,因为经常停电和没有足够的娱乐来支撑夜生活。但这样的夜晚却可以睡的十分甜美,没有车辆的轰鸣,夜市的吵闹和建筑工地无休止的嘈杂。
  恬静,安逸,在青蛙,织娘,蛐蛐的天籁奏鸣声中,缓缓升起的夜幕如水一般携你入梦。    
  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醒了,我没有半夜醒来的习惯,但我从一方窗口里看见了满天星斗,夜正深。
  像是被人突然拽出了梦境,又像是从一个梦境进入了另一个梦境,我已毫无睡意。
  月光依旧透过树叶和窗户斑斑驳驳的撒满一地,父母在另一张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小虫子们依旧不知疲倦的发出各种声音,我,换了种睡姿,余光一扫,我看见在我大木床的另一头,竟然还躺着一个人。
  ————
  如猫般蜷成一团,雪白的衬衣,淡绿的绸裤,一头秀发肆意撒落。
  她背对着我,好象是睡去了,又象是......    
  表姐?我当时第一感觉是表姐,她比我大十岁,在来这里之前是表姐一直照顾我的,前两天刚回老家去了。
  这么快又回来了?
  “小芹姐,小芹姐......“
  她没吭声,可能是路上太累了。
  我坐起来,想看仔细一点,但她背向我,依旧看不清楚。
  怕吵醒爸妈,我没有再叫她,只是发觉天气已经有点凉意,表姐却什么也没盖。
  这么大也会踢被子,我心里暗笑,把被子匀出一半,欠身向她盖去,
  这时我无意中发现表姐竟然穿着袜子睡觉。
  由于人小力不足,被子只是一角搭在她身上,我扭动身体又往下移了移,准备给她盖好;
  这时突然想起,表姐左手上一直有一个很可爱的银手镯,我向她要了几次,她都舍不得给我,但她答应我回家帮我带一个来,不知她这次有没带来,我努力欠下腰向她左手伸去...
  这或许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一次握手,在接触到她的一瞬间,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指间传递过来,但随之是整支手臂的灼热感,这种感觉迅速的遍布全身,同时带着针扎般的疼痛,
  如同被突然扔进一坛滚烫而又飘满冰针的水中,燥热,寒战,刺痛,窒息......
  我已忘记了我的初衷,我轰然向后倒去,在两只手分开的瞬间,我感觉轻轻拨动了她的身体,但分开后我的状况丝毫没有好转。
  我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我想站起来,四肢却瘫软无力,而且无论我如何挣扎,躺在另一张床上的父母竟依旧美梦如酣,无边的虫籁却在瞬间变得悄无声息。
  我隐约感到她转过了身躯,但我的意识却变的越来越模糊,头痛的厉害,我想努力抓住点什么,但什么也没抓住,我像个不慎滑入冰窟的登山者,无助而迅速地坠入了昏厥......
  一声不易察觉的猫叫是我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

  车子是倾城弄来的,据她说这车子颇具人性,而且是男性,于是我们便知道了这是一部“公车”。
  不管如何,我们可以出发了,一路上我们搜刮着沿途各地的美食,特别是到了龙岩,这里盛产闽西八大干,其中最特殊要属老鼠干,美食当前自然不遑多让,尤以倾城为甚,确实第一次见识如此贪吃的美女,即使在晃动如此厉害的车上,她也可以做到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和心无旁骛,吃东西时她是不和任何人说话的,两眼发出奇异的光采,只有当面前物什一扫而光后,她才会有暇舔舔手指,拍拍手,心满意足的往后靠去,双眼才逐渐恢复了自转和公转。
  我诧异以她这种吃法竟然不会发胖,她乜了我一眼:
  “听着,女人发胖不是因为吃的太多,而是她没有用心去吃,你只有专心去做这件事,食物也会尊重你,把它最好的营养奉献给你,那些海吃胡吃不尊重食物的人,才会遭到食物的惩罚,变成身材畸形者......”
  高论,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吃快餐易发胖,因为你没有“用心”去吃。我把这段饮食新见解输入了我的手提电脑。    
  在即将进入江西境内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是高明打来的,问我是不是要去江西,我十分的诧异,高明是我曾经在厦门的同事和哥们,工作能力极强,为人执着,当时颇受老板的器重,但就在他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却突然提出辞职,说是要去子承父业,携着女朋友自此消失,五年不见,现在他又如同当年般神奇出现,并且知道我的行踪。
  我不禁发问:”高半仙,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见面再说,我们现在在武夷山,马上出发在江西与你们汇合。”
  他挂了电话,我却还没回过神来,
  “我们”
  “你们”
  这家伙壶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王生的儿子叫王生生,这名字倒是挺贴切,一路上他的话并不多,无论你如何跟他开玩笑,他总是友善的一笑,透出超乎年龄的少年老成。
  车子依然在崎岖的山路上喘着粗气,王生开车特别的专注,甚至应该说是有点紧张,虽然他有二十几年的驾龄。但他也有他的许多规矩,晚上不开,雨雾天不开,荒野弯路多时不开,
  下午三点了,我们应该再过两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老王提出要休息一下,也好,我们几个刚好可以去方便一下,倾城也想下来,在我们的苦劝下,尤其小童语重心长的告诉她:“荒郊野外的,万一看见些不干净的东西多不好。”
  为了避免“不干净的东西”, 倾城只好一个人气鼓鼓的坐在车上,我们都跑到树林里去解决“不干净”问题。    
  “啊——————”
  当听见倾城的高分贝尖叫时,我们几个都吓了一跳,纷纷冲出树林,跳过路基旁的石头来到路面,竟发现这辆通人性的已悄无声息的载着倾城滑出了二十多米,我们赶紧往前追去,追了四五十米,我先一步打开车门跳上车,睬住刹车,倾城吓的已满脸泪痕,一把抓住我的袖子,抽泣不止,我一边安慰她,一边找纸巾替她收拾残局,第二个冲上来的竟是生生,随后大家都赶到了。
  “你们这是存心害我,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车上” 倾城愤懑不已。
  “原来这车还真通人性,居然想和你私奔。”小童调侃道;
  “好了,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我说;
  “也许才刚刚开始。。。”老王回头看着刚才跑过的路,我们这时才发现这一段竟是上坡,虽然角度不大,但确实有点邪门。
  我们的欢笑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
  而且不知不觉四周已雾气弥漫,倾城惊魂未定,往我身边又靠了靠,小童拍拍老王的肩膀,按老规矩,示意他来开,但这次老王坚决的拒绝了,车子抖动了一下再次启动。
  还好除了莫名其秒的浓雾以外,我们并没有碰到别的什么东西,车子继续平稳的向前进发,但我们却难得的都陷入了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王却好象越来越紧张,我有点诧异。
  这时,车嚓的一声停了下来,小童刚要问,老王头扬了扬头,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倾城,我们都明白了老王的意思。
  因为我们又看见了路边的那块石头,之前小童还开玩笑说是想把它弄回家作摆设,而且我们就是从这块石头边跳下去追车的。
  我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我看了看时间,刚好四点。
  我们第三次回到这块大石旁,王生的双眼已变的血红,几近疯狂,在他要启动第四轮冲击时,小童抓住了他的手,
  “换我吧。”王生这次没有坚持。
  “我们该停下来商量商量。”我看着王生,我感觉到他的手有点发抖。
  “爸爸,蒙克叔说的没错。”生生第一时间支持了我,他应该没超过14岁。  
  车子在第一次停顿的地方再次停了下来,周围除了雾还是雾。
  倾城竟然睡着了,泪恨却依旧横在脸颊。
  “我想我们碰到了鬼打墙,好象是陷入了一个迷界。”我一边看着倾城,但没有叫醒她。    
  “是迷界。”王生抬起头,“因为之前我们走过的路,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不是幻界,更不是限界,限界往往只能对付一个人,范围也很小,通过限制你的视野来限制你的行为,它不形成任何幻景,而我们进入的是幻景和实景交织的迷界。”老王恢复了平静。
  “或许在我们发觉之前已进入界域,我们认为真实的其实都是幻景。这里或许是迷界也或许是幻界,甚至结界!”小童有点不置可否。    
  “鬼打墙并非一定有恶意,用幻界有点奢侈。”我笑到,“不过没想到好象大家都很了解这些。让我们来分析一下:鬼打墙的用意不过三种:第一予人警示,让你知难而退;二困人阵中,往往是延缓时间,不让你参与某事;三为人引路,带你去别的地方。”
  “如果是第一种,是不是我们往回开就可以了?”生生呛出一句。
  “也许是。”谁能知道。话音未落,小童已掉转车头。
  是的,摆脱当前的困境是当务之急。我们的车象倒放的录像带急速的又缩回了浓雾中。
  如果刚才有个人一直站在这块大石头旁,我想他一定会笑的前仰后合。因为我们又回来了。
  我们象一群被玩弄的小丑,转了一圈,从另一个方向又回到了原地。
  也许我们注定无处可逃,但这一切有点来的过于突然,不知道起因,过程和结果。    
  我看着小童和王生,我突然感觉看到了一点亮光。
  “迷界的幻象因何而来?”
  “应该是现实存在的加上我们的视觉幻象,它不如幻界会联系到你的各种感官和你内心的映射。”老王好似曾经经历。
  “也就是说它仅仅是视觉幻象,只要我们突破它,就可以突破迷界!”
  “如何突破”
  “我记得在我们第一次停车的前面一点,有一岔路,但具体位置我记不清了,现在虽被迷界封闭,但我们并无其他感官幻象,我们可以用触觉,
  听觉和除视觉外的一切感觉,只要找到分岔点,我们就可以突围而出。Maybe。”我不是很自信。    
  “不必。”小童象想起了什么,在背包里鼓捣了半天,突然掏出一个奇形的眼镜,“也许它可以帮我们。”
  小童迅速的带上眼镜。随即又摘了下来。“很遗憾,去雾镜也无法突破迷界。”
  我们又一次陷入失望,也许我们只能安排一个人下去探路了。
  “但是,它可能将能见度提高了一米,我看见了那该死的岔路口。”我们重又看见小童灿烂如童真般的笑容。
  “噢——“我们一片欢呼,惊醒了睡梦中的倾城。
  在我们的欢呼声中,我们的“公车”在带着奇怪眼镜的小童驾驶下,象子弹般沿着岔路飞离“迷界”。
  我们的车仍在狂奔,是恐惧,是无助,也是劫后余生的欢喜。
  月光穿过树荫再次如水把泻下时,我们似乎又到了路之尽头。    
  我看见, 我看见了我二十年前我离开,准确地说应该是逃离的地方,我又看见了那巨大的拱形门洞,两扇铁栅门遥遥欲坠的歪在两边,
  在大家还在辨认拱门上面残破的字迹时,我已明白————我又回来了。
  我对这里有着复杂的情感——怀念,恐惧,无奈,疑惑......    
  车没有停留,悄无声息的开了进去,在前面的一块空旷地停了下来。
  我第一个跳下了车,二十年虽然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是我还是惊讶于它的变化,以前校门两侧成片的梨树已荡然无存,到处杂草从生,我们站的地方以前是一个标准的200米田径场,现在已无法辨认,只有傍边一两个只剩下水泥立柱的篮球架还依稀可辩。
  最让我惊讶的是,这一大片近2000亩的地方竟然荒芜了。    
  但是所有以前的房子都一无例外的依然保留着,除了更加破败外,没有看见新的建筑,新的设施,这里的时间似乎已经凝固,我有一种错觉,时空又切换到了20年前。
  我摇摇头,看见王生大张着嘴,一幅被虐待的表情,我有一种感觉他一定曾经到过这里。
  我们走到以前的办公楼前,门前挂着他各个时代的招牌:
  “共产主义劳动大学”
  “XX蚕桑学校”
  “XX技工学校”
  最新的一块招牌是:联合国粮食署 XX援助项目工作站
  在招牌的旁边竟然还歪斜的画着几个符咒。    
  办公楼再往西,就是我的家了,幸好路已被野草和灌木隔断,让我可以有理由不去重温旧居。
  一回头,看见倾城他们几个都在我身后,盯着我看。
  我笑笑:“干嘛?我们走吧。现在7点多一点,这里到龙虎山只要1个多小时。”
  “走不了了,车没油了。”小童有点沮丧,“我们的燃料都在之前的兜圈时耗光了。”    
  天呐!为什么所有的巧合偏偏在这里发生?
  刚冲出迷界,却来会来到这里,而刚要离开,油又没了!
  这果真是巧合?
  我感到恐惧,我想离开这里,我抱着头并用双臂夹紧脸颊,,这时候我没有听到大家在说些什么,但我却又一次听见了如同当年的天籁奏鸣曲,此起彼伏,但它现在只会让我发疯,它象千万个人躲在阴暗里一边窥视着你,一边窃窃私语......    
  “除了在这里过一夜,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小童拍拍我的肩膀,
  看着我的异态,他们竟没一个发问,他们知道我想说的时候会告诉他们的。
  倾城忧虑的看着我,终于忍不住发问:“没事吧?蒙克。”
  我笑了笑,:“我来过这里,走,我带你们去找住的地方。”    
  我记得主干道往下走两三百米,有个大礼堂,那里应该是个合适的安身之所,我们从车上拿下睡袋等必需物品,沿着刚才进大门的方向往下走,没走多远,我们都看见了礼堂,它在夜幕下看来还是那么坚固,我想今夜它足以为我们遮风挡雨了。  
  这时月光姣洁,我抱着东西,下意识的回头看看有没丢下什么,我突然发现进来时敞开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紧紧的闭合在一起。
  夜的好处在于它可以掩盖很多东西,也可以让你无法象白天一般一目了然,而是让你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的看清事物。
  因为这时我们已经看见了来这里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他从大门方向走来,背驼的很厉害,感觉整个上半身已和地面平行,也许正因为此,我们刚才并没有看见他,门,无疑是他关的。    
  “你们也来了。”然后是长长的喘气声,但我更觉得那是一声叹息。
  “老人家,还有谁‘也’来了.”倾城虽然人甜嘴很甜,但对他老人家却不起作用。
  他依旧低着头往前走,“蒙克,你臭小子也来了。”
  我同时也认出了他,“金爷爷,蒙克这臭小子向你问好!”
  金爷爷突然咳嗽起来,在剧烈的咳嗽声中我听出了笑意,在这一直让我恐惧的地方我第一次感到一丝温暖。
  “金爷爷,这里怎么荒废了。”
  “唉......”
  “金爷爷,金子呢?”金子是我少时的玩伴,比我小一点,金爷爷的孙女。
  “金子,噢,她也在这里。”
  “金爷爷,这里就剩您了?” 倾城轻问道。
  “谁说的,这里的人都在,谁也没走,走了也会回来!” 金爷爷声音一下子变的高亢,瞪了倾城一眼。
  吓得倾城再也不敢开口。
  “金爷爷别生气,我们路过这里,车不能跑了,想在礼堂住一夜。”
  “路过?......去住吧,孩子,你本来就是这里的,你的车在哪里?”
  我们向操场指去,但是操场除了草就是灌木,车子在短短的五分里不翼而飞。
  倾城急了刚想冲过去找,王生一把拽住他,“别去.”
  “可是。” 倾城不甘心。
  “是的,它一定还在,只是明天再去找。”我说,
  金爷爷看了王生一眼,一句话没说,径自回了礼堂边的小屋。    
  我们推开礼堂的大门,一股浓烈的尘土味扑面而来,这里也不知多久没来过人了。整个大厅空旷安静,横七竖八的阴影应该是杂乱堆放的桌椅,我们不敢在这里过夜,空旷的令人心悸。
  我们找到夹层的小放映室,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这里还算干净,没什么杂物,只是几架发映机,高高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不知会是何时的下一场放映。
  虽然我们带了不少野营用具,但一路上几乎没用过,今天总算用得上了,我们一边整理各自的东西,一边咬着面包饼干,同时口齿含糊的互相开着玩笑,一阵鸡飞狗跳的忙碌后,我们所有人都钻进了睡袋,这一天下来大家都累得不轻,小童抢先发出了鼾声,其他人也意识模糊起来。    
  我透过窗户,又看见了月光中摇曳的树影。
  希望今夜一切顺利。    
  “蒙克,蒙克......”
  这时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
  谁?    
  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我竟然做不到,我挣扎着想起来,但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把我困在睡梦中,我又急又气。    
  “我们又见面了,谢谢你。”一个女声从天际飘来。
  “你是谁,让我出去。”我徒劳的挣扎着。
  “你睡吧。”
  可能又是个梦。
  我渐渐安静下来,但却感觉周围的一切突然运动起来,飞快的向后推缩,我想努力抓住点什么,但什么也没抓住,不知过了多久,好象又停了下来。   
  “蒙克,蒙克......”    
  又有人在叫我?
  我试着动了动胳膊,刚想起身,一只手捏住了我的鼻子,“懒虫,还不起来。嘻嘻。”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是金子。    
  我发现我躺在自家的床上,爸爸妈妈已经上班去了,我赶紧看看床尾,什么也没有,难道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我看着金子,我决定把昨晚的事告诉金子。
  “金子,我昨天做了个很可怕的梦,不是梦,是真的,我昨天晚上看见有个人躺在我床上,后来......”
  讲完了,我盯着金子,
  “金子,你相信吗?”
  “蒙克,我相信。”
  “谢谢你!”朋友就是这样产生的,从这一刻起,金子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我知道讲给大人听他们是不会相信的,因为他们只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他们总是缺乏想象力,他们唯一会做的就是在你兴高采烈的做一些事情时,大声的喝止你,并拒绝听你的申辩。    
  “可是,她还会来吗?” 金子仰起脸问我。
  “我不知道。”
  “蒙克,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去年有一个阿姨也住在你这间屋子。”
  “这算什么秘密。后来呢?”
  金子小脸涨的通红,“人家还没说完呢,后来听妈妈说她死了,我见过她的,好漂亮,,她的头发好长好美,白衣服,绿裤子 ......”
  “她怎么死的。”我打断了她,
  唉,为什么小女孩说话总是这样跳来跳去,而且最终都要联系到衣服上。
  “她自己让自己死的,好吓人的,她跟我很好的,许阿姨还特别爱干净,我知道她一个秘密......”
  “你怎么那麽多秘密。”我觉得这新交的小邻居很有意思。
  “真的,她本来让我替她保密的,”金子对我的取笑有点生气,于是决定再度披露一个秘密,“阿姨特爱干净,有一次我看见睡觉都穿着袜子呢!”
  我正要再问下去,突然感觉整个空间晃动起来,金子,房子,还有我的家一下变的越来越模糊,我的身体也剧烈的晃动起来......    
  “蒙克,快醒来,快——”
  我一激灵跳坐起来,小童正压低声音一边叫我一边抓着我的胳膊摇晃着。
  “怎么啦?”
  “嘘——” 小童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我看了看时间,刚好子夜12点,但放映室内却好象好象......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惊奇的发现那台破旧的放映机竟然已工作起来了,发出有节律的卡塔声,看不见谁在放映,但机器不紧不慢的转动着,随着它的转动,光影一次一次的在房间里变换着,照在墙上,地上,我们的脸上,王生也醒了,倾城和生生依然沉浸在梦乡中,不知今夜他们是否有个好梦,但一圈一圈在他们脸上闪过的光影已告诉我们今夜可能又是一个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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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8:56: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束刺眼的光束从放映口一直照到礼堂的大银幕上,现在正在放映文革其间很流行的一部电影:《决裂》,里面的人物不是紧绷着阶级斗争的神经就是裂开大嘴毫无心计的笑,虽然拷贝有点旧了,但是放映的效果居然还不错。
  我从放映口向下望去,虽然下面光线很暗,但我还是看见了座位上的人头攒动,我吓了一跳,我现在才明白为何他们如此不安,下面不知何时冒出了上百人在安静的看电影,而且我们来时杂乱无章的桌椅也已摆放的错落有序。
  王生,小童安静的等我看完周围的一切,用眼神向我询问,我无奈的耸耸肩,也许我们能做的只能是静观其变吧。
  电影好象快放完了一卷拷贝,银幕上闪烁着一些不知所云的无关联图案,最后变成一片空白,但放映机扔在不知疲倦的工作着,观众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是一片椅板的翻动声了,中国的观众向来有这样习惯:宁可提前半小时来,但决不推迟一分钟走,除非另有节目...    
  我看见在银幕前方的台上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影,台下好象开始有些骚动,小童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变化。    
  “许丽,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一个浑厚的南中音在礼堂回荡。声音是从两个身影之一发出的。
  “没关系,童野,既然我们能来,就可以去面对这一切。”一个女声同样来自那里。    
  “爸——,妈——”我们听到了最凄历的一声喊叫,
  最意想不到的一幕在眼前发生。    
  小童从背包里抽出一样东西,踹开大门,急速的向礼堂冲去。    
  所有的观众机械的转过身体向后看,我们也同时看到了最恐怖的一幕,所有的观众都是鬼魂——
  有的只剩下一个骨架,骷髅里闪着荧光,
  有的身上还残留着一些腐肉,挥动着残缺的双臂,
  有的脸部看来还差强人意,但胸部张着巨大的窟窿,血液正缓缓的流淌下来。
  他们同时转过身来,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小童扑来。    
  小童在我印象中并不是非常胆大的人,但这时无论是我,王生都可以为小童作证,他无所畏惧......
  他疯狂的向台上冲去,用手中的电棒击打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鬼魂,一边高呼着“爸爸,妈妈”,一边挥舞着双手拨开障碍往前猛冲。
  我不知该如何描述当时的景况,一边是被突发情况惊的呆若木鸡的我和王生,一边是同样惊讶的台上的两个身影,一边是与小童殊死缠斗的群鬼,夜,在小童的一声惊叫中打破了平静。
  我们无法体会小童这艰难的几十米,事出突然当我们反应过来已无法向他提供援手,而台上的人看来连自身也难保,更难帮他脱离险境,最后的这5米也许将会是他永远无法到达的终点。
  就在我们手足无措时,我们突然看见一个黑点以闪电般的急速顺着放映机的光柱向前飞去,我们看见一个小鬼的脑袋如花般绽放,小童顺势跃上前台。
  我们回头一看,生生高举弹弓,在另一个放映口冲我们得意的笑。    
  台上三个人影合成了一个,“爸,妈,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孩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们从浙江过来的,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家。
  我们比你早到一些”
  三个人的只言片语也缓缓的飘了过来。    
  一个白影从舞台一侧飘了过去,象一个幻影,不知她用了什么法术让台下的恶鬼重归安静,一边对着童家三口:“你们一家团圆了,很好,我会让你们永远都在一起。”
  是女声,说第一句的时候还感觉她笑意盈盈,到后一句却已变得寒气森森。
  我突然明白了当时我们受困迷界的原因和目的,本来我们应该不比小童父母晚到,只是我们被困住,而困住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怕我们妨碍她抓小童的父母,看来她得逞了。
  “许丽,如果有什么错也是我造成的,你放了小娜和我的孩子吧。”
  小童的父亲童野的声音在礼堂再次有力的响起。
  我轻轻走到倾城旁边,把她摇醒,简单的向她讲了现在的情况,让她和王生父子留在这里,我决定去帮小童,倾城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在放映机的光线照射下,倾城看起来特别的美丽,我不禁拍了拍她的脸,我知道也许这一去就回不来了,我只知道我必须去,但我也不知该如何去做。
  “童野,你现在会求我了,当初我求你时你答应了没有?”这个叫许丽的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却不知她人又飘往何处。
  “当年我是对不起你,让我一命偿一命吧。”童野语气坚定。    
  我顺着礼堂两侧的一条甬道,往前爬,我记得它可以帮我通向前台,我边爬边想着该如何帮他们脱离险境。    
  “童野,晚了......我要你们加倍偿还!”    
  许丽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一点,“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小娜,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我突然发觉和我昨天梦里谢我的女声如此的相似。    
  我透过甬道的缝隙,看见童野沉思了一会,:“会的,但是,我和小娜已没什么好后悔的,我们有了这二十几年的美好生活,足够了。” 
   “许丽,二十年前若你选择放弃,你又何尝没有一段美丽时光呢。”
  小娜柔柔的声音伴随着丈夫的话响起。
  “小娜,我们一起走吧,许丽,你可以动手了。”
    他们轻叹了口气,如同完成了一桩交易。    
  我急速的向前爬去,越来越接近靠近前台侧面的出口,因为我发现刚才还纹丝未动的帷幕正在一点一点合拢,试图把他们一家人隔离进去,小童的父母正对着小童轻声的嘱咐着什么,台下的恶鬼仍安静的呆着,许丽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再等待,也没了声息。
  似乎一切又变得如此的祥和。    
  我终于下到了甬道口,我看见小童的母亲在小童的手里塞了一样东西,小童的父亲在帷幕即将合拢的一瞬间将小童推了出来。而在这一瞬间我看见一个白影从前台的黑暗深处向他们走来。
  我冲上一步拉着小童想赶紧往回跑,但小童的脚象订了钉子一般,他回身吼叫着,疯狂踢打着,试图打开帷幕,但那帷幕真的变成了铁幕,拉不开丝毫的缝隙。只有手上的血顺着帷幕流淌。
  我回身看见台下的恶鬼如同解开了符咒般又恢复了生机。
  童野,许丽和小娜的二十年的怨恨也许算是有了个了结,但这个心结又种在了小童心里,而我心里的这个结又有谁能打开——    
  自从经过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后,我在这里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我每天晚上都重复着同一个噩梦:先是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召唤,让我顺着声音前行,一路上好象有很多阻碍,然后来到一块空旷地,地面突然开裂,我掉进了裂缝,我坠落着,翻滚着,头痛欲裂,但我又似乎感觉到另一个我还留在上面,一种被撕裂的痛,不知过了多久,我高喊着醒过来,睁开眼睛,总能看见父母关切和忧虑的眼神,和帮我檫去一身的虚汗......
  不久的一个契机,一所新办的大学需要教师,同时也为了给我治病,我们离开了“共大”,回到了城里,谁知道一离开这里,我的“病“竟然不治而愈,我不在做那个噩梦,甚至什么梦也不会做了,我成了无梦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想解开这个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谁,我的噩梦代表了什么?我感觉我已经触摸到了一点,今晚睡下去时的那个梦,还有许丽,但是铁幕过早的关闭了,而现在也无暇去考虑这些,因为我面前已有两件让我无法完成的任务:
  1.说服小童赶紧离开
  2.驱赶台下的这群恶鬼。    
  他们应该是文革时期的一批冤魂,只是我们虽然已知道许丽的心结,却不知被她驱使的这群冤魂的心结何在?    
  我只好瞎念一通,看能否自救:
  “大叔大伯,放小生一条生路,回去定帮你们操度。”----不灵    
  “天灵灵,地灵灵,诸位魂灵——定。”--------还是不灵    
  “同志们,你们被平反了!”————靠,还是不灵    
  “毛主席,同志们呐,毛主席看望大家来了。”
  我都快哭出来了,好象有点作用,我也管不了许多,一拳将小童打晕,拖着他就往台下跑去,谁知我们一动,他们也跟着动起来,并向我们围拢过来。
  “同志们,今天有个重要指示,都回到座位上去。”
  看来都不管用,但只要我不动,他们也不动,我一动,他们便跟着动。
  靠,Who 怕 who,我就不信你能熬到天亮,混蛋王生,倾城你们不会是睡着了吧,我变成鬼,也这样和你玩。    
  这时我突然听到礼堂东墙外好象有汽车的声音,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一声巨响,东墙一侧象世贸大厦般坍塌下来......
  烟尘过后,还好只是撞出一个大洞,一辆越野车傻傻的卡在中间,车上不知有没有人,唉,也不知是哪个师傅教他这样停车的。    
  少顷,车上窜下两个人,一个看身影应该是高明,他终于到了,只是没想到他用这种方式出现,另一位年岁大一些,穿一件灰衣,有点眼熟,夜里看不真切,高明对我点了一下头,两人一左一右卡在群鬼两侧,灰衣人站在恶鬼和铁幕之间,显然他已看出帏幕有点异常,高明则站在我和群鬼之间,以切断他们对我的攻击.
  群鬼甫动,灰衣人两手成垂十字,口诵咒语,凝立不动,高明则时缓时急的围着群鬼绕圈,脸色凝重。
  良久,两人同时舒了口气,我知道他们忙完了,看来什么东西靠误打误撞是不行的,还好遇上真仙,要不我们俩真要被毛主席看望了。
  我刚要说话,高明已抢先一步:
  “快走,这些鬼虽然单个攻击力一般,但怨气太深,又统一行动,我们的‘鬼魂定’支撑不了多久。”
  “蒙克,快叫上你的同伴,我们要在法力消退之前找到避难所。”灰衣人走过来对我说。
  “你是——,”我终于看清他的脸,“成叔!?,好,王生,倾城,你们快下来——快”
  好一会儿,才看见两人慢慢的走来,王生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倾城远远的跟着,表情都有点古怪。
  王生远远的看见我好象要对我说些什么,但看见高成又楞了一下,
  我顾不了许多,急问:“生生呢?”
  “生生去找你去了,他没和你在一起?” 王生好象现在才反应过来,也不知他们这么久都在干什么!
  “你,你怎么让一孩子在这里跑出来?生生——”我急得大叫,生生虽不爱说话,但一路上下来,我还是挺喜欢他的。
  “他说他人小,可以从天花板上爬过去帮你,我就...生生——” 王生也急了。
  “嘻嘻,我在这里。” 生生从礼堂前端的天花板的破洞里探出头来。刚好在刚才高明斗鬼的上方。
  “快下来,我们赶紧得走。”我松了口气。    
  “好。” 生生转过身准备往回走,也许是他也松了口气,一不小心
  一脚踩进了那个破洞里,我们看见生生的一只脚从洞口伸出,吓得大叫,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朽败的天花板的洞口随着生生的挣扎越捅越大,小木块,石灰劈里啪啦的往下掉,生生再也无法支撑,整个人从天而降,并且掉进了最不该掉进的地方——高明鬼魂定的中间。
  鬼魂定内已一片模糊,我们无法知道生生的生死,高明的鬼魂定只是禁鬼出,却不妨碍人出入。
  在同一时间,王生闪电般冲入鬼圈,在这一时刻,谁都没有王生的反应迅速,在这一刻他做了天底下所有父亲都会做的一件事——为了自己的孩子在所不惜,直至生命......
  但愿老天保佑!
  不知是鬼魂的邪气,还是鬼魂定飘出的雾气,或是刚才生生带下的灰尘,鬼圈内模糊不清,我们无法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连高明这治鬼专家都忌惮三分的恶鬼,王生又如何能应付。    
  “出去。孩子”
  我们终于听到王生的声音,随后生生被王生扔出了鬼圈,随着生生的飞出,我们看见一个恶鬼也挤出半个身躯,倾城吓的大叫。
  “封——.”高明手腕一转,一灵符直飞缺口。
  “别封!”
  我知道封字诀一起,人鬼皆禁,王生再无生机;但我也知道,高明如若不封,我们也要全部玩完。    
  高明回头看着我和高成:“叔,蒙克,你们赶紧带大家离开,你们一走,我好撤符救人。”
  “好——高明你小心。”高成有点犹豫,似乎并不赞成高明的做法。
  “倾城,你扶着生生先走,我回放映室拿点东西。”从倾城下来到现在,我还没机会和她说一句话。
  “是不是这个?” 倾城也终于开口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努努嘴指着肩上的黑背包,里面装的是我的Laptop.
  我看了她一眼:“谢谢!”
  我搀着小童,倾城扶着昏迷的生生,随着高成往外走。    
  “哈哈——许丽,你听见没有!我当年也欠你一条命,现在还给你。”
  王生的声音响起,我们每个人都一惊,惟独高成毫无反应,漠然的帮我搀扶小童。
  难道王生也认识许丽,来过这里?
  我们这群人,看似松散,但冥冥中居然都和这里有些联系!?
  “好吧,当年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一定会走上绝路,又收回一笔债。”
  许丽的声音又出现了。
  “不知她的债收齐了没有。”倾城冷不丁插了一句。
  虽然随口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一种森森然的感觉。
  “蒙克,替我照顾孩子,倾城。。。” 王生的声音嘎然而止。
  我回头看见高明的身影一闪进入鬼圈,随即又退了出来,里面再没有一点声息。
  高明迅速赶了上来,替倾城背起生生往前走去。
  我没问他,高明的提前离开已证明了一切,毫无疑问——王生死了。    
  “去哪里?”我问高成。
  “西面,那里看来阴气不重。”
  我们拨开一路的灌木和一人多高的杂草。跌跌撞撞的向西面的一栋老房子跑去。
  我们东倒西歪的从后侧跑到了老房子西面,这是典型文革时期的房子,三角形的屋顶,一间间平行的房间,前面是相通的走廊,整个看起来有点象厦门老街的骑楼。虽然它也曾有过喧闹,但却从来没有繁华过,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她象一个被丈夫遗弃的媳妇,永远而又固执的守望在那里,并一点一点的老去,坍塌,直至变成废墟。
  当我们找到了一间还算坚固的房子暂时安顿下来;当我们不顾肮脏地瘫到在房内曾经叫着床的地方;当小童已经苏醒而生生虽然依旧昏睡却无大碍时;当我们关紧门窗高明贴满黄符所有人坐等天亮时;我们把目光齐齐的转向高成,我们需要一个答案。
  是的,在小童父母和王生先后离去后,高成应该是最接近当年实情的人,被追杀没关系,但我们甚至不是很清楚为何被追杀,这才是最痛苦和滑稽的。
  高成终于开口了:“是的,我了解一些事情,但没有你们想象的多,毕竟很多事情属个人隐私,不过那也是个没有隐私的年代——童野和许丽都是刚分来的大学生,他们对这种半教学半种田的生活十分向往,一群年轻人似乎不知道忧愁,当年的许丽非常出众,虽然那年代政治挂帅,但明追暗追她的人仍不在少数,高傲的许丽好象谁都没放在眼里,偏偏喜欢童野,童野,我想当时也是喜欢许丽的......    
  “那小娜呢?”倾城插道。
  高成看了一眼两眼发直的小童,“说吧,我没事,我也想知道。” 小童的情绪已经好多了。    
  高成继续说了下去:
  小娜是许丽的好朋友,如果说许丽是火,那小娜就是水,我也无法断定为何最终童野选择了小娜,当时的传言有三种:一种说法是小娜知道许丽的一段并不光彩的历史,并无意中告诉了童野,而导致他们分手,这种说法有点小人之心,并不令人信服,还有一种说法是小娜有能力让童野离开这里,因为这点而左右了童野的选择,这种说法有点事后诸葛亮的味道,因为在当时大家还没有产生想急于离开的念头,这是几年后的事情,最后一种说法是那年春节许丽曾请假回老家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故事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我不相信一个月能改变什么,只要童野是真心喜欢许丽,一个月的故事即使有也可以扭转。” 倾城不服气。
  高成对倾城笑了笑:“其实你很象当年的许丽,这些年我有时也会想这些事,有几点我想说的是:
  第一. 很多时候爱情是很脆弱的东西,你和他十年的感情也许还比不上别人和他一个月的激情。
  第二. 爱情不是凭空存在的,你选择的那个并不是唯一的一个,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现的一个合适的人,换了个环境和时间,你的看法就会改变。
  “是的,童野也承认如没有小娜,他会选择许丽,或者说许丽的时机错了,”我支持成叔的看法。
  “第三呢?” 倾城追问。
  “第三. 许丽采用了错误的扭转方法,最终永失所爱。”    
  高成叹了口气,沉默良久。
  “那王生呢?”高明问道。
  “王生是我不喜欢的人。”高成摸了摸依然昏睡的生生,“唉,算了,他,人都去了,债也还了,不该再说他的不是。”
  我们还在等他的下文。
  高成僵持不过,只好继续说下去:“王生,人并不坏,只是太功利了一点,但在那个年代谁又没做过违心的事......”
  他当时正和许丽争一个职位,为了获胜他写了一份关于许丽过去经历的报告交给组织,并有意无意的把当时许丽失恋事件扩大传播,最终他达成了他的目的,但却害死了许丽,可以说许丽当时虽然很伤心,但还不至于自行短见的,是王生在她心上插上了最后一把刀......
  高成有意说的轻描淡写,不想说王生的坏话,但可以看出王生当年确实有点卑鄙。
  因为王生已死,还有生生在侧,既然高成不愿细讲,大家也没深究下去。   
  “成叔,为何我以前没见过童野和王生他们?”我换了一个话题。
  “因为许丽的死,加上一些其它的变故,不久,童野和小娜回了浙江老家,王生可能也觉得愧对许丽,也离开了,那时你父母还没过来。”    
  “高明,你如何知道我会来江西的?”我又想起高明昨天打的那个电话。
  “我也不知道,我叔让我打的。” 高明狡黠的一笑,推的一干二静。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高成若有所思。
  “我们本是去的龙虎山,误打误撞的就跑到这里来了,那你们呢?”
  我也觉得好奇,为何这么巧,都在二十年后的同一天来到这里。
  “许丽,都是许丽,她死后转年变化为厉鬼,带着一群冤魂兴风作浪,害人无数,”高成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凭我当时的能力,我收不了她,只能布下禁鬼域,让他们在这里无法撒野,但效力只有20年,所以今天我必须来。”
  “成叔,你施法禁鬼,是在我走后的事吧?”我突然问。
  “是的,但是我不明白童野为何会来。”高成望着窗外的月色。
  “爸妈告诉我,他们忘不了一个故人,所以一定要来祭奠。”小童应道。
  “我们就这样聚在了一起,,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数!”    
  高成又向后窗望去,脸色突变的有点古怪,
  我不禁也站起来向后望去,我看见了月光照耀下的一片池塘,和屋后几棵高大的泡桐,好熟悉的景色啊,我再次环顾了我们所处的房间,我和高成交换了一下目光,我慢慢的点了点头。
  我感到一丝凉意从背脊升起,虽然二十年来,房子和周围的景致改变了不少,但我还是可以确定:这间屋子就是我二十多年前住的房间,或者说是许丽曾住过的地方。
  我们中了许丽的障眼法.也许是来的时候,我们把这间房子当成了一间普通的房屋;或者是现在,许丽把普通的一间房伪装成了她的那间屋子。
  不管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有几点是清晰的:
  1.我们已入许丽的圈套;(许丽比我们想象的要高明的多)
  2.无论真假,这里应是许丽的巢穴,(至少我们是客场,其实她一直是主场)
  3.高明的符咒只能对外不能对内,已不起作用;(感觉他在瞎忙活)
  4.我们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跑。(好象到这里后我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们彼此用手书写着信息,无声的传递着逃跑的计划,幸好生生也醒了,现在所有人都能自主行动,比之前要好一些,至于目的地,高成用眼光征询我的意见,我在他手上写了三个字: 办公楼.
  我想,办公楼至少有三个优势:
  第一。它靠近校门,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再往外逃,
  第二。它是唯一近来,还时有人走动的建筑,(记得有一个联合国粮食署的牌子.)
  第三,我相信那里或许有些对我们有帮助的通讯设施。
  高成点点头。
  这次计划是高明带头冲,然后是小童和生生,我和倾城紧随,高成断后,在我们都冲出后,他再在小屋外侧加封一道封字符。
  高明一声暗示下,我们突然冲出了小屋,向东侧的办公楼急速奔去,两百米的距离应该不算很长,但大家的体力差异,还是将队伍越拉越长,刚才还跟着我的倾城已经掉到了后面,我停下来试图等她一下,一回头竟没发现她的身影,天啊,我正为她担心,终于看见她竟然落到了最后,连断后的高成都超了过来。
  前面的高明,小童和生生已快冲到办公楼正门,我有点奇怪为何高成没有等一等倾城,我站在原地等倾城,月光下,高成边跑边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我突然有点为成叔担心,他一直是我敬仰的长辈。
  当他跑到我面前时,我看见他胸前好象有一点亮光,我想拍拍他的肩膀,我伸出手,我的手竟毫无阻碍的从他肩膀穿过,我忘记了后面的倾城,傻傻地看着高成的背影,在刚才他胸部对应的高度,我看见了他背部的一个巨大的窟窿。。。
  看着成叔摇摆前行的背影,我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成叔——”
  高成一震,停了下来,机械的转过身躯,盯着我看。
  “成叔,快回去,也许还来得及,回你的肉身,快!”我声嘶力竭,眼泪也流了下来。
  成叔低头看看自己,马上明白过来,飞一般的往回跑,但一路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他冲回那间屋子的门口,回头惨然一笑:“蒙克你们不要过来,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呆在办公楼等我。。。”
  说到最后一句,成叔已隐入刚刚他施符的大门内,
  他现在甚至已不用开门。
  我们都跑进了办公楼,并聚集在一间,高明在房间的四角分别施了镇妖符,然后走到我面前,说:“我要去看看我叔。”
  “我明白。”
  “我必须去。”
  “保重。”
  高明给我一个红符,:“不到关键时候别用。”并教我施符的方法。
  也许又一场较量开始了。
  高明消失在门后。
  人或许都是如此,当你骇到极点或悲到极点,反而无所畏惧。
  我,小童,倾城,生生安静的等待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当我认为许丽应是大仇得报,应该偃旗息鼓时,我们听到了门外无数的鬼哭狼号。
  冤有头,债有主。
  二十年前的所有当事人都已。。。为何仍纠缠不休。我有点纳闷。
  “除非我们中间还有当事人?”小童慢悠悠的说道。    
  门窗发出砰砰的撞击声,木制的大门艰难的抵御着来自外面无休止的撞击,已经变形的向内弯曲,窗户的玻璃已然破碎我们看见了月光下晃动的怨鬼。
  我不得不祭出高明给的血符,我用小刀划破左手的静脉,让鲜血浸透红符,念完符咒向大门掷去.
  我不知道是否管用,但我只知道一点:血咒一出,威力无比也凶险无比,若无法抵御群魔,我也将命丧此地。其实从这一刻起我已命系血符,符在人在,符亡人亡。
  小童握紧手中父母临走时给的佛珠,生生高高举起手中的弹弓,倾城手里也握着一把奇形的刀......
  我望着小童的佛珠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并在墙上摸索着,既然是“联合国粮食署”,我想一定可以连接网络,在办公桌底下,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迅速的连接好网络线,并开始连接网络,成败也许在此一举。
  但已经来不及了,门一点一点的打开了,虽然此时我已接上网络。
  一个黑影从黑暗中飞扑出去,一声猫叫过后,已打开的门在撞击下再次关闭,是我的小猫,不,它现在应该已是老猫了。
  我借这个时机,在网上搜索到《金刚经》,设置播放,并把音量调到最大,感谢上苍,我还来得及做这一切。
  当《金刚经》醍醐灌顶的响起时,门外终于暂归平静。    
  我抱起我的老猫.
  谢谢你,我的守护神,你又救了我一次。
  但,夜,还未结束。
  门,又一次开了,但这次来的不是索人命的鬼,而是索鬼命的人——高明,他一脸的倦容。
  “成叔呢?”小童抢问道。
  “他走了,我救不了他。”从没见过高明如此的颓废。
  “你遇到许丽了?”我看着高明。
  “是的。”高明坐了下来,“她告诉我,她要报仇!”
  “他没杀你?”倾城小声地问。
  高明眼光锐利的瞪了倾城一眼,但随即要暗淡下来。
  是的,对高家人来说,今晚的遭遇简直是奇耻大辱,不但未能擒鬼,还要鬼手下留情。
  “她只杀仇人。” 过了会儿,高明抬起头,:“她告诉我她现在的三条原则:
  一,不再以生前面目示人;
  二,有仇必报;
  三,从不亲手杀人。”
  大家都在回味着高明的几句话,陷入了沉默。
  “我有三个问题,”我打破沉默,“第一她的仇已报,为何刚才我们这里依旧群鬼环伺,第二,她不亲手杀人,成叔的那一刀是谁捅的?第三,二十年前,许丽已不是成叔对手,为何这次集你们两人之力,仍胜不了她?”
  高明毕竟是高明,这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他一贯保持的状态,他给了我们他的答案:
  第一点,刚才围攻我们的鬼,应该与许丽无关。
  第二点,确实,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谁看见许丽亲手杀人,至于是谁,又有什么意义。
  第三点,也许是二十年前成叔就错了,禁锢了她二十年,二十年积郁的怨气可以摧毁一切......    
  过去的事是无法挽回了,但至少现在我们是安全的,高明巡视一番后,我们各自找到自己舒适的姿势和衣而卧,我的左边是一直未吭声的生生,右边是倾城,一夜的劳顿,我们很快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我们相信高明,除了许丽,他都能搞定。
  我又一次回到了我童年的梦境——在月光如水的夜晚,整个校园都沉入了梦乡,我被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门,向后面的池塘方向走去,我的步伐是如此的轻盈,我想我甚至在飞,我很享受这种感觉,虽然我不明白我要去那里。
  “蒙克,你在干嘛呢?”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打断了我的感觉,
  是金子,晚上起来上厕所的金子无意中看见在夜晚游荡的我。
  我缓慢的转过头,对金子招招手,金子确认是我,便一蹦一跳的走过来,
  “杀了她,她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她会把今晚所见到处张扬,她会害了你。”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不断响起。
  “不会,不会,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内心艰难的挣扎着。
  “蒙克,你怎么了?”金子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切,一步一步向我走进。
  “金子,别过来。”我头痛欲裂,我挥舞着双手,我走到了池塘边沿,金子用手抓住我的胳膊,我突然把她的手甩开,在她的后背用力一推,
  金子向前一冲,滑入了深不见底的池塘。
  “快起来,蒙克!”
  总是有人把我从梦境中拽出来,但这梦中的一切吓的我手脚冰凉,但愿,但愿这只是个梦而已。
  “生生不见了,我们赶紧去找。不要惊动其他人。”我模模糊糊的被高明拽了起来,向外走去,走了五六分钟,我终于醒了过来,“高明,高明。”高明突然不见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条雾气弥漫的小路上。
  我看见了金子,她还是童年的样子,象天使般出现在我面前,“金子,告诉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突然明白了一切,我抱住金子的腿痛哭。
  金子死了,金子是我害死的。
  金子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做错事了,我一生中最大的错。
  金子,你带我走吧,“我本来是要带你走的,但是我不是许丽,刚才我心软了。”我听到了金子的一声叹息。
  “金子!”我把金子紧紧的抱在怀里,无论她是什么,我也不想松开。
  “傻瓜,”金子推开我的手,“你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你本就应该杀我。”我看着金子。
  金子惨然一笑,:“你帮我一个忙,明天把我带离这里,你明天到我爷爷那里拿我的骨灰坛。”
  “金爷爷会给我吗?”我问。
  “会的,他今晚已过世了。” 金子轻声说道:“我也该走了,在这里许丽是不会让我投胎转世的,听说你那里是个美丽的地方。”
  “是的。”我看着金子,如同天使。
  我们终于听到了第一声鸡叫,天亮了。
  我们整理好各自的东西。
  小童父母,王生,还有成叔,除了小童父母生前已嘱咐要葬在这里,其它人的尸首则必须带回去。
  小童安葬好父母,先回浙江老家料理家事,高明带着成叔的尸首回了武夷山,临走前留了一句话:“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必深究。”
  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生生在父亲的包里找到了一张纸条,告诉了他一些事情,我想王生对此行一定早有预感,我不知道纸条的内容,但生生最终决定把父亲也安葬在校园内。
  我把金子的魂魄小心的装在高明给我的乾坤袋中,并安葬了金爷爷,取走了金子的骨灰坛。
  我们——我,倾城,生生,回到了厦门。
  生生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王生一走,他便成了孤儿,我让他搬过来一起住,他读初二了,成绩还不错。
  倾城,来找过我几次,我知道她有点喜欢我,甚至也想搬到我这来住,虽然我的房间足够宽敞,但是我拒绝了,
  我拿了她的几样东西,她并不知道,打断了王生腿的棒球棒和捅在成叔胸口的那把怪刀。
  这是我后来想通的,王生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其实王生一直想说,只是当时生生出事了,还有高明的临别赠言,我也明白了,成书说倾城很象许丽,或许正因为这原因,许丽才能一再借倾城的手杀人。
  二十年前的梦,我也终于明白了,我每夜都出去替许丽做事,到底做了什么,金子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那夜围攻办公楼的怨魂都是冲着我来的。
  在一个月光明媚的夜晚,我把金子的骨灰按她的要求埋在一棵丁香树下,然后来到顶楼,打开乾坤袋,把金子的魂魄放了出来,我看到她在天空飞舞,溢光流彩,并对我笑了笑,消失在厦门万家灯火的夜色中。
  现在,我经常在山顶眺望夜色,不知道金子投胎转世了没有,也许已经轮回了,不用担心,我能找到她,我们有我们的暗号和联络方式。
  我要等她。
  我还年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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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8:57:35 | 显示全部楼层
No.132 畸恋推手
 
宜兰员山地方有位殷实的菜贩,名叫清松,在市场摆摊贩菜,因为为人老实,又不偷斤减两,所贩的菜既新鲜又好吃,所以大家都很喜欢跟他买菜。

清松长得矮瘦矮瘦的,至今年已五十尚未娶妻,听说在三十岁以前,曾谈过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对方是一位有夫之妇,名为阿香。

阿香长得娇小玲珑,皮肤白细,嘴甜,很得人缘,因受媒婆的欺骗,嫁了一位双腿残疾的丈夫。

丈夫因双腿残疾,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从事劳动工作,每天坐著改制的轮椅车,在街上、餐厅,或人多的地方沿街叫卖奖卷;而阿香为了增加收入,也到处做小工赚钱,诸如∶缝伞、做鞋、挑菜、卖水果,甚至到工地帮人挑砂石;别看她人小,力气还满大的,加上日日劳动,练就了一副结实的身材,两支手臂又粗又壮,可以同时扛起十多公斤的重物,于是有人在暗地里给她取了个别名,叫她∶“女泰山”。

阿香和丈夫结婚之初,因感情不睦,不太和他讲话,心里一直抱怨媒人婆没有职业道德,竟将她配给肢体残缺的人,为了此事,足足有半年不曾开口跟丈夫说话,虽然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各过各的日子。

丈夫很体谅阿香的心情,因为任谁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养父母嫁给一个残疾者都难免怨叹,更何况阿香是个五官端正、颇得人缘的女孩。

丈夫给阿香很大的空间,她想做什么便由她去,但自己仍将每日所赚的钱,一分不少的通通交给她。

渐渐的,当她观察出丈夫的为人时,她便主动开口和丈夫说话,而且同意丈夫与她共眠。

没两个月,阿香既传出怀孕的消息。

丈夫好高兴自己要做爸爸了,所以更加卖力的卖奖卷,晚上不到九点绝不回家。

阿香依旧辛苦的出去卖水果、到工地做零工,他看见心里不忍,便对阿香说∶“阿香,这么辛苦的工作,不要做了吧?!多为你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著想,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赚钱让你们母子过好日子。”

阿香用了千百种理由说服丈夫,让他知道自己是为了这个家在打拼,并且许诺孩子生下来之后便不再出去工作。

丈夫有感于阿香对这个家用心良苦,更加倍的疼惜怜爱她。

甚至当阿香工作比丈夫还晚回家时,丈夫还会先准备好宵夜等她,并尽自己所能的为她打理家事,让她回家后少辛苦一些。

有一天,一位不熟识的老顾客在跟他买奖券时,感慨的对他说∶

“杨仔,不要只光会卖奖券,某嘛爱顾。”

他点头道谢∶“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的啦!……”

他以为对方是提醒他别让怀孕的老婆还这么卖力的工作,丝毫不知道别人的话中另有深意。

遇到第二个熟客提醒他道∶“看你这么辛苦,实在是不忍心不告诉你。”

他要对方尽管说,别忌口。

那人只说了一句∶“不要只顾著赚钱,多多注意老婆,否则以后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他在细问,那人已拿了奖券扬长而去。此刻,他才稍觉事有蹊跷。等到听了第三个人告诉他∶“早点收摊回去顾老婆。”时,他才决定今天早些收摊回去找老婆。

他将卖剩的奖券拿回家时,发现阿香还没回家,便放下东西准备到市场的水果摊去找阿香。

咦?!奇怪,水果摊根本没摆出来!

他问了旁边几个摊贩,摊贩都说不知道。有一个鱼贩朝他做了一个手势,要他过去,并偷偷告诉他∶“要找阿香,到河堤边去!我经常在那边看见她跟清松……”讲到这里,那鱼贩的老婆扯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再往下说了。

他心知有异,便问那鱼贩,“清松是谁?”

“清松就是在阿香对面的那个摊位卖菜的。”对方回答。

多可笑!阿香个在这市场卖水果这么久了,他却从未来这里过,甚至不知道“清松”是何许人也。满腹疑窦困惑著他,遂又转动那辆自制的轮椅车到河堤一探究竟。

阿香一直以为杨仔不可能来这偏僻的河堤下游,因为杨仔对她相当信任,也从未过问过她的行踪。她以为和清松的这一段孽情,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当杨仔撞见阿香和清松两人正坐在靠近河边的台阶上,搭肩相偎依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宁愿是自己错看、眼花,但他唤了一声∶“阿香?”阿香回过头来,那副惊疑不安、恐惧惭愧的表情,是杨仔一辈仔也忘不了的。

“果然是你……”他惊讶得脑中轰轰作响,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

阿香反应快,推了清松一把,“你快跑!杨仔追不上你的。”

清松先愣了一下,继而拔腿狂奔,杨仔根本追不上,追了几步,想回头找阿香,阿香已吓跑了。

杨仔满腹窝囊气,愈想愈心痛,想到他们夫妻才冰释不到三个月,竟会有如此不名誉的事发生,这顶绿帽仔不知道已戴多久了?一连串问号转得他头痛欲裂,他决定找到阿香问个仔细。

第一个反应便是快回家!他想,阿香没地方可去,必定会回家。

果然不错!阿香一回到家便躲回房里哭泣;杨仔随后赶到,在门便抓起了一支长扫帚,怒气冲冲的冲进房里锁上了门,迎面往阿香的腿痛击。

“说!这件事瞒我多久?肚里的小孩是不是他的杂种?”

阿香一直哭,一句话也不说。杨仔问不出个所以然,更是生气!便一棍棍的朝阿香猛打、乱打,打得阿香满屋子抱头乱窜,嘴里只一迳的求饶。

打得筋皮力尽依旧逼不出一句话,杨仔自感窝囊的拿著卖奖卷的钱,跑到市区喝酒去了。

第二天一早,杨仔醉醺醺的回家,竟发现阿香已在房间内用几件衣服结起来的绳子绑在梁柱,上吊自杀。

呜呼哀哉,其实杨仔是深爱著阿香的呀!这样一来,阿香肚里孩子是谁的,也成了尘封的秘密,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了!当时发生这一尸两命的惨事,震惊了员山这个小地方,大家开始议论纷纷,有的同情杨仔,有的可怜阿香,不过有一个人是众手所指、鄙弃唾骂的,那就是清松。

为了这件轰动一时的悲恋事件,清松一度不敢再上市场卖菜,甚至不敢出家门;在事发之后,他也被父亲痛打得死去活来,但是他只有一句话∶相爱有什么错?

自此后,他成为员山乡的罪人,不但适婚小姐们不正眼看他,甚至连媒人婆也不愿为他说媒,婚事就这样一年年的耽搁下来。

对清松的婚姻,也有人传说是因为清松深爱著阿香,对她依旧不能忘情,所以拒绝了婚姻这条路。

姑且不论真相如何,总之,有一天,他又高高兴兴的上菜场,一扫往日的阴霾,不管别人异样的眼光,自信十足的在市场重新卖起菜来。

别人见他如此不避讳,倒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背后的闲言闲语仍不断,但他视若无睹、听若罔闻,只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卖菜;他的菜因讲究栽种技巧、农药量少、便宜又新鲜,加上他满面笑容的待客之道,渐渐的,顾客又开始多了起来。在这之前,出现了一种传闻。

根据邻近的一位菜农说,经常在凌晨起床摘菜的清松,每次都喃喃自语,一会儿正经,一会儿笑不可遏,好像有人在陪他聊天似的。

更令人惊异的是,有一次就著灯光在采菜时,邻居菜农竟然发现他有四支手在动作,两支采,两支帮忙装篓,合作无间,动作之快,让这位菜农看傻了眼!

当菜农走近叫他时,那两支手就自动不见了,等菜农保持一定距离时,那两支双手又自动现形。

看清松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那位菜农肯定清松不是遇到鬼了,便是鬼附上身。

还有一位菜贩描述说,在清早将菜车拉往市场的路上,他曾看过好多次,清松的菜车后面有两支手帮忙推车,而清松在车前是一副好轻松的样子,还不到转头朝车后微笑或攀谈几句。

清松的家人则说,他的精神状况不稳定,时常将自己关在忙里喃喃自语,时而大笑、时而生气;据他的大哥说,因与清松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他经常在半夜里听见莫名的女人呻吟声,及与女人的谈笑声,只要他一唤清松,声音立即停止。

问起清松与家人的相处状况,他大哥答道∶“很好哇!很正常,当他与家人在一起时,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他的大嫂说∶“每次我们问他在跟谁说话,他总是惊讶的说∶‘谁?’然后又一副若无其事的说∶‘没有,是你们听错了!’然后无趣的避开,甚至几次吵著要班出去自己住,可是阿爸说什么也不准,他只好勉为其难的住下来,但是他跟阿爸之间并不融洽,没有什么话说。”

我将菜贩之间的传言告诉他们,并问是否有见过类似的情形?

他大哥回忆说∶“有、有,我也有看过一、两次。有一天清晨他拉菜车到市场的时候,我距离他大概有三时步远,正骑著脚踏车准备去上工,当他经过路灯下时,我看见一个长发披肩工人模样的女人坐在他的推车后面,吓了一跳!用力踩著脚踏车到前面看个清楚,那女人侧著脸,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楚,当我靠近时,她突然不见了。我叫住清松,告诉他我看见女人坐在他车后的事,他居然不信邪的摇摇头,说我是因为清晨光线不够,眼睛看花了。

“还有一次,天刚黑,我到屋后一条大水沟边,叫正在清洗菜车的清松回家吃饭时,赫然发现清松的身边多了一双白白的手(我想他的意思是指颜色发白的手)在帮他擦洗菜车,同样的,我一叫,那双手又不见了!”

“更奇怪的是……”大嫂接著说∶“自从清松再恢复卖菜后,每天生意都很好,也很会与客人应对,人家都喜欢跟他买菜哩!”

后来,我又去找提供整个故事给我的杨仔,经过再三游说,他才肯带我去看以前和阿香住的那栋破屋子,目前已被房东租出去,住著一对年经小夫妻。

阿香自缢的房间目前被那对小夫妻当作仓库使用,当然,他们不知道那栋房子以前发生的事。

杨仔至今还保存著一张阿香泛黄的照片,他说阿香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照片的阿香的确是长发及肩、面容清纯可爱,一副颇得人缘的模样。

杨仔在阿春死后并未去找清松麻烦,他仍深爱著阿香,认为人死已矣,再追究过去不但有损阿香的清誉和名节,对自己来说,更是在挖疮疤。

目前杨仔在离市区不远的地方开一家刻印店,生活还算过的去,并未有再婚的打算。

问起他是否听说过那双手的传言?他说听说,但不相信。因为他认为阿香真有灵的话,不管怎么说,也应该先回来看他才对!

杨仔认为阿香之所以选择自杀,是因为自知对不起他,没脸见他。不过他相信阿香真的有在保佑他,所以目前的这间店生意不错。

至于清松,他认为一定是“起肖”了,才会惹出一些玄玄怪怪的事情出来。

在访问回家的路上,我的鸡皮疙瘩一直未消退,脑海中挥不去的是那张巧笑可人的面容,算算若阿香还在的话,今年该有四十好几了吧!

关于那双手的传闻,至今尚未停歇,只是人们不若当时那么热中谈论了;如果人死后真有灵,还能照顾自己所爱的人并帮助他,不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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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8:58:19 | 显示全部楼层
No.133 基地夜遇
 
1999年的这个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去天津劳动实践基地劳动。上过高中的同学都知道,这是高中必修课之一。

当时的感觉只是高兴。因为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我是说,经过这次,也许我们之间会有改变。可是,生活怎能一帆风顺呢?!生活就是这样捉弄人。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我的生活,我是否还活着。

那天,记得有大风。呼呼地刮了一夜。半夜的时候,我和同学去厕所 本来宿舍门口是有看门人的。可是,那一夜,看门人不知哪去了。

风呼呼的吹着,虽是夏夜,可是风变的冰冷。基地很荒芜,很破旧,厕所离宿舍很远,而且没有灯。

我和同学相依而行。那段路,不知怎的,变的漫长,冰冷。风,从四面吹来,夹杂着北方特有的沙尘。我们被黑暗裹胁着,某种不可言表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把我们推向厕所。我觉得这室悬,说不定……所以,想往回走。当我刚转头时,那个同学,是的,那个平时和我最好的同学,用一种凉凉的目光盯着我。

我说:“咱回去吧,风太大了”同学没回话,低着头,拉着我走。他的力气好象一下子变大了。没办法,只好跟他走。

奇怪的是,刚到门口,手电就坏了。我们瞬间被黑夜吞没。我惊叫了一声。赶紧摸索着手电,可无论如何也不亮了。

我说:“怎么回事,咱回去吧,如果摔……”话还没说完,同学使劲拽了我一把。我感觉我在上台阶,然后像是进了一间屋子。我以为是厕所。所以摸着墙,慢慢走。

忽然,同学松了手。我有点害怕,说:“你在哪?我看不见你。”同学:“我看的见你。”我:“哦,你没事吧。”同学:“没事。我就在你身边。”我转身看看,可什么都没有。有的是黑暗,沙尘,和四处乱窜的风。

……

“给我来张纸”“啊!!!”我惊叫一声。那不是同学的声音。厕所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给我来张纸!”他(她,它)的声音有些急。我给他撕一些纸。

……

过了一会,那个声音又说:“给我来张纸”你可真费事,我心想。又撕些纸给他。

……

第三次,他又说:“给我来张纸”纸用完了。我觉得奇怪,怎么会用这么多纸?!我想离开这倒霉的鬼地方,叫同学的名字,他却不回答。我试试按手电按钮,手电突然好了,有了光亮,但昏暗的很。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厕所,同样的昏暗,透着寒气。这是夏夜啊,我的天,是我的错觉吗?!怎么会这么冷?!

我发现我旁边蹲着一个人。他在动,像是揉搓着纸,慢慢的。

“你看见我同……”我用手电照他。

……

我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可能是人的潜意识作用,我从来没跑得那么快。顺着狭窄的通道,我跑到门口。突然,不知是什么,我被拌倒了……

当时,我想,“完了,这回我死定了。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我挣扎地爬起来,用手电照拌倒的那堆黑忽忽的东西——是同学!他倒在那,一动不动。他倒的位置正是刚才手电突然坏掉时我们的位置。如果说,当时,同学晕倒了,那么,是谁,是谁拉着我进厕所呢?是谁跟我说话?

我想到那个向我要纸的人。我不敢想了,只拼命地跑,跑回宿舍门口。可是,可是,可是,门!门,被锁上了!!!

我绝望了,大喊着,可没人应。

……

我醒来时,那个同学在我身边。

“你怎么在外面睡了一夜?!昨完你跑哪去了?”“我和你去厕所,后来,你晕倒了……”“我?我没和你去厕所啊?!你做梦了吧你”“我……”梦,对,这是梦。只有梦才能解释这一切。因为,在厕所,我看到的那个人,穿着清朝时的衣服,他在用纸擦脖子上的血,可,他的脖子上,没有头。

……

后记:这所劳动基地地处偏僻,听老农讲,这曾经是晚清时屠杀革命党的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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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8:59:18 | 显示全部楼层
No.134 记实的鬼故事
 
永隆祀在城南外二十几公里处,非常非常难找。如果找得到就会发现那祀占地不小,风景也好。本来祀周围住着很多乡民。我曾经也去过那里,四周的乡民都很朴素,也非常热情好客,他们拿最好的请你吃,到头来不但不收钱,反而在你离开之前还一包包的把当地的特产送你,使你会很尴尬。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感到很不好意思,但后来跟他们熟识了,聊的话也多了,才知道不必要客气,因为他们向来就是这样的,就好象你上饭店就是去吃饭的,吃完后得付帐还得付小费一样,对他们来说,来了客人就得周到招待。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难得有个客来望望哈里个先阿爹先阿母哉,哈没招待个好没讲过哉,哈阿就更没个客来望叻(意思就是说这儿难得有客人来拜访他们的祖先,所以一定得招待好,否则就更没人来了)

那都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你如果再去,就很难找到任何人了。我具体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自己也是好多年不去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去,但听说如今连永隆祀都断墙残砖都找不到了

很少有人知道那里发生过的事。警署也是一筹莫展,好几宗案子都没有头绪,只好搁在那里。但我们都听乡民说过,所以知道。

最先是祀里有个老看守人,住了都几十年了。一天晚上,他灭了灯睡觉,睡到半夜听见外面有人在讲话,就一夜也没睡好。第二天一看,外面是个乌水池,根本不可能有人。原来他是睡外间的,窗外就是草坪。但那几天下大雨,屋子漏,他就搬到最里的屋里去睡。所以半夜里迷迷糊糊的,以为还在原来的屋里,所以也没在意。第二天一想,心里有些后怕。天一亮就到邻家说了。有个小伙子说别怕,晚上他陪。

到了晚上小伙子睡里间,老头睡外间。正好天也不下雨,因此屋顶也没漏。半夜,老头听见有人开门关门走进走出。本来以为是那个小伙子,但后来一听,方向不对,因为那方向根本没有门。于是老头吓坏了,就拼命叫小伙子,但小伙子就是不来。等天亮,老头已经吓的一病不起了,后来没过多久就死了。那小伙子说那晚,他也听见声音,后来听见老头叫他,他开出门。本来他和老头的房间只不过一条走廊的距离,中间也没有其它房间,但那天他一出房间就迷了路,说自己好象走过一个大厅,出了厅就是外面,有一片玉米田。自己在玉米田里迷了路,天亮前才找到路回到祀里,发现老头已经吓瘫了。可是祀里并没有什么大厅,就算是供祖先的正厅也不过是比他们住的房间稍微大一些。另外附近只有王李两家种玉米,但是在祀的东面,根本没有门,而且和祀隔开一个悬崖,要从这山头上绕小路走到那个山头,半天才能到。

没过多久,变发生了第二件事。因为第一件事没必要报警,所以警方把这第二件事列为第一。

老看守死后,大家又找了个老太婆看祀。那老太婆长期卧床,她有个孙女照顾着。她们两本来是另一个村里的,相依为命,没有其它亲人,但因为养的几头猪和几头牛都得病死了,付不起房租,所以大家就商量让她们搬到祀里去,一举两得。当然大家都没告诉他们以前发生的事。

因为有两间房间,所以老太和孙女分开睡。老太有个铜铃,是从牛身上摘下的。每当有事,她就摇铃。有天晚上,她又摇铃,还大声叫道哈有鬼哉哈有鬼哉。她孙女一听立刻想赶到她房里,却也一出房门就进了一个大厅,后来又兜到了外面玉米田里。等她天亮前回到祀里,老太早吓死了。

当然这事情也没报警。那个女人就一直住了下去。还始还好,但后来她就有些疯疯颠颠了,逢人就说她晚上总听见有人摇铜铃,围着祀周围转。于是大家就说如果你真怕了,就别住了。后来一天大家发现她不见了,但东西却都在。几天后,几个顽童哭着叫大人,原来他们在后山发现她吊死在悬崖边一棵树上。怪就怪在那地方根本就无法上去,大家只好叫警员。因为地方偏僻,警员几十分钟后才到。但到了以后又得叫救火车,用了梯子才能够把死人放下来。但救火车刚到,就又发现了怪事,那女人竟是吊在一根还没筷子粗的树枝上,风一吹,树枝啪的断了,死人也就掉下了悬崖。

于是他们只能用了绳子放人下去找,结果一开始绳子断了三次,三个消防员都坠了下去。他们没办法,只好从城里调来更好的人员和器材下去救,结果只发现三个消防员的尸体,那个女人却是怎么也找不着。

警署当时派了很多人调查这案子,但没人能够解释那女人为什么能吊在一跟细树枝上,而且落下后为什么就找不到。另外为什么绳子会断而因此损失了三个消防员。乡里的人把发生的怪事都讲给了他们听,但大家都知道,警员和侦探是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事的,特别是乡下人告诉他们,更是认为无稽之谈。又因为找不到任何线索,此案就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祀里就不敢有人住了。我当时去过一次,但给乡民们拦住了,不让进去。我在这方面是宁可信其有的,所以也没坚持进去,在一个姓李的家里住了两天。晚上,本来大家都到祀前的草坪上乘风凉,谈天,但现在灯一上(那里还是用油灯),大家就紧闭着门,很沉闷也很恐惧。

我去过后没几个月,那里又出事了。先是有个人日里进城,为了省些住宿费,连夜搭汽车赶回乡。一般长途车只停在公路口,他就得走三里路才到乡里。路上要经过一个坟地,前面提到的老看守和老太就葬那里。他经过时,听见地里有人在掘地。他很纳闷,走近点一看,似乎有个人影在那里弯着腰掘坟。对于乡里人说,掘坟是缺德的事,打死也死有余辜,于是他就喝道:哈啥个人没死日掘哈乡的先阿爹坟敦头!哈打死你!

就冲了上去。结果那人就逃,他就追,一直追到村里。一到村里,他就大叫,把刚才看到的事都说了,还叫道:大家打哈个贼,大家捉牢哈个贼哉!

于是村里人都给吵醒了,大家纷纷拿着家伙冲出来,只看见他往祀后面追,还一边叫:个贼往个后山逃哉,哈包围个贼打哉!大家正纳闷,想后山就是悬崖,贼是没办法逃那里去的,只听见那捉贼人一声惨叫掉了下去。大家可吓坏了,连夜到附近的镇上叫警员。自从上次出了事,现在又是半夜三更,大家都不敢去。一直等到天亮,才从城里调来消防员到悬崖底下救人。当然,收获不小,一共找到了三个死人。昨晚捉贼的已经摔得差点都认不出了,以前那个上吊女人也一下就看到了。另外一具本来以为是那个掘墓贼的,结果一看,竟是原来祀里的老看守!

大家壮着胆子到山边的坟地里去看,发现老看守的墓好好的一点都没动。其实老看守的墓离路边很远,晚上即使有人在坟前烧东西,山路上的人也不一定会看到,所以大家认定昨晚掘的不是老看守的坟。大家结着伴四下里一查,却根本没发现有任何掘过的土地。后来警员把老看守的坟掘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具空馆,还钉得好好的,根本不象有开过的痕迹。

这时,警署的人才开始有些相信当地人的话了。这件行尸案就以那捉贼人失足坠崖了解了。

一般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认为乡民们是在行尸案后搬走的。其实不然。乡里的人不象城里的人,只要被头铺盖一卷就能到处流浪的。乡下的人地是性命,因此是绝不会轻易就搬的。

当然,他们都很害怕,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别弄不好碰到什么。后来有人出主意说城的另一头有个术士,所以大家凑了钱请那人来驱邪。

那术士倒也挺好,说去就没必要了,因为他说自己本事有限,如果当面去一个弄不好会更糟。但他说他从师傅那里学过几道符,虽然不能除魔,但辟邪还是很灵的。于是当场写了几十道符,并关照有些是随身带的,有些是给小孩的,还有些是贴家里的。结果也是分文不收。

回到村里大家分了符照着贴,结果真灵,一切都好。于是过了好些时间,大家也就渐渐把那事忘了,虽然没人敢去祀里,不过不用象以前那样一上灯就进屋了。

可是没过几年,那个术士升天了,那些给他们看成命根子的符都不灵了。当时他们还不知道那术士已归去了,只知道有天晚上,离祀住得最近的那家请客,吃过饭后在院里尝刚摘下的桃子,忽然看见祀里有灯光。

尽管吓了一跳,大家还是不以为然,认为哈哪个小鬼冲个好汉晚上进祀。可再一想,不对!祀的门窗都用铁条钉死了,人爬不进去。当下,大家也没支声,就回屋了。

到了早上,他们叫了几个人到祀周围一看,门窗都钉得好好的。

第二天晚上,刮东风。他家的老婆在院里洗碗,一阵风吹过,她听见风里有铃声。起初以为是牛身上的,但又一想,因为出了以前的事,附近人家的牛身上都不挂铃了,以免吓人。再说,祀周围虽然有草坪,却从来没人去那里放牛。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无意中一看,祀里又有灯光!

她吓得把碗全打碎了,回到屋里告诉她男人。他男人正在和几个人一起喝酒,仗着酒性,说要进去看看到底是谁。她说什么也不然他男人去,但他男人说非要去不可,而且人多,身上还有符,不用怕。

于是他们就点着火把进去,进去前果然看到里面有光,但进去一看,却没有了。

那个女人在外面捏着拳头等了好多时间也不见人出来,等不及了,就往村里喊人去了。起初谁都不敢帮什么忙,但后来她喊的人多了,那些一起进去的人的老婆们也急了,大家才一起点了火把到祀外等,却没一个人敢进去。祀里面黑洞洞的,按理说应该看到那些人的火光,可就是什么光也没有。

大家在外面叫破了喉咙,里面也没人回答。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忽然看见里间窗内有微弱的灯光,飘悠悠的,后来又听见铜铃声,还听有个女人叫道:阿母婆,哈来哉

谁也不敢再多等一会儿了,便想走,忽然看见隔着悬崖对面的山头有火光。因为刮东风,连他们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竟是刚进去的那些人。

于是大家就壮着胆喊他们,他们也听见了,也往回喊。过了好一阵子,天都快亮了,他们几个才哭丧着脸从山上的小道绕回。大家发现少了一个人。问是怎么会事。

那女人的男人说他们刚进去,听见里间有声音,于是大家就冲进去一看,什么也没有。等他们再出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大厅里。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后来找到了门,出去一看是一片玉米田。再后来,发现少了一个人。找来找去都找不到。最后就听见村里人在喊,一看,自己竟到了悬崖另一面的山头上。

他们一开始不敢报警,准备在日里进去找人。结果什么也没有。后来一个人想起了术士,想先去找他,结果才发现术士已死了。

大家越想越害怕,只好报警,结果也是什么都找不到。悬崖下也去过,也没发现什么。但大家还是舍不得离开那地方,就提议说一切可能都和那祀有关,说只要把祀拆了就没事。可谁也不敢去碰祀的一块瓦。无奈,只能出了钱请一个小工程队来干。

工程队把祀拆掉时,发现墙壁里有一具死尸,已高度腐烂。警员本以为是很久以前就埋入墙里的,但验尸官最后发现那就是那天晚上失踪的人。至于是怎样给埋到墙里去的,没人想知道。

祀一拆掉,大家以为没事了。没想到几乎每天晚上总有人点着灯到某一家去敲窗户。等开窗一看却什么也没有。没到两个月,村里五个女人和两个男人都疯了。

最后实在不行,大家只好一起搬家。由于搬家不是一下子都能搬掉的,最恐怖的要数村里大多数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几家的那些日子,每晚都有人敲门敲窗跳屋顶。那几家实在吓得没法过了,只好求警员保护。所以最后警署调来了十几个人扎营保护他们。等到大家都搬空了,那十几个警员也都快吓疯了。

从此,那里就成了废墟。我也再没去过。几年前曾听说有个考古者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古墓穴。但后来就没任何消息了。

无论如何,还是非常怀念那些好客的乡民,还有他们种的桃子是最大最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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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No.135 蝴蝶尸体

多年以来我一直被同一个梦境困扰着。梦里的我总是穿着一条极长的白裙走在泥泞之中,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走到海中央去了。我似浮似站的立在海面,心中是森森的恐惧——人怎么能站在海面呢?我问自己——几秒钟后我开始下沉——一个异常清晰的沉入过程。我眼睁睁的看着苍蓝的海水一点点包裹了我,无声无息的窒息里,甚至能看到深海里自己的尸体。无依无靠的悬浮在那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每次在梦里绝望的醒来,身体都是冰一样的冷。
我知道,是海水淹没了我,死亡的海。
他第一次到我家里来的时候略微有点惊讶。我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张相片以外什么都没有,好久以后他曾问我为什么屋里是空的,我说,因为装满了回忆。
他坐在床上,我拿出一个碗倒水给他喝。水质不好,味道有点怪。他喝了一口,沉默了一会,问我为什么不用杯子装水。我说,没有杯子。然后我们开始接吻。
那时,我认识他正好2小时32分钟。
他在西墙上的相片前站了好久。那是一幅2平方米的大相片,上面有三个人,一个父亲和两个女儿,其中一个是我。他指着另外两个人问,他们现在怎样,怎么不和你住在一起?我说他们死了,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他们都死了。
那夜他没有留下来陪我,只留了一个手机号码。我们始终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似乎从来也没问过。我知道自己不爱他,因此每次**的时候都心安理得,从来不多想。这种状态让我很痴迷,直到有一天**后我们抽烟时,他说,你和你姐姐长的都不象你爸爸。
那张巨大的相片正对着我们的床。从窗帘里漏进的阳光在黑白相片上打了一个光柱,我看见了浮尘在光柱里的翻滚,永不止息永不厌倦的翻滚。刹那间我看见爸爸笑了,他的指头压在唇上,轻轻的说,嘘……
我说,因为他是我们的养父,我和姐姐是双胞胎。
那养母呢?
很久以前就和爸爸离婚了。
那种红色是什么?有点发亮,有点刺眼……我惊慌的跑了起来,白色的长裙象魂幡一样在空中舞动。 象所有敏感的猎物一样,我闻到了血腥味。它就在我的身侧,我知道的,它在我身边。不要抬头,不要看!可我知道,我又来到了海面,我要沉了!那具尸体是我的,在苍蓝的海水深处,偶尔有点荡漾。鲜血象泛滥的酒一样弥漫在我的周围,它是红色的,红色的溶解在苍蓝里。
我醒来时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在我身边睡得正熟。冲进卫生间呕吐后,我抬起头,死死盯着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镜子里是一张苍白而憔悴的脸,眼睛下有深深的暗影。这是我吗?那身后的人是谁呢?一样的瓜子脸,一样的苍白,不同的是她脸上的血迹,那么多的血迹让她面目狰狞。
她说,妹妹,想我吗?
我紧紧扶住洗手池,看着镜子里的她说不出话。
她伸出手,抚着我的脸。那手指象我一样冰冷,掠过我的脸颊时让我情不自禁的颤抖。我的喉咙在极度紧张中痉挛,连呼吸都不能做到了。
姐姐的左手腕上有极长的一道伤口,鲜血还在汩汩的流。她微笑着从背后贴近我,凑在耳畔,用耳语的、甜蜜的声音说,妹妹,屋里的那个男人是谁?我张开了嘴,却说不出半个字。那种冰冷淹没了我,我在灯光明亮的洗手间里窒息着,姐姐轻轻笑,姐姐的血流了我满身。
我终于狂叫了出来,凄厉的声音惊醒了整个夜晚。他赤着脚从卧室里冲进洗手间,我坠倒在浴缸里,一枚刀片深深嵌在我左手腕上,鲜血从伤口里拼命流着,我的眼睛微微睁着,什么也看不清,可我知道自己在狂叫。他在我凄厉的叫喊声中把我抱了起来,后来我叫不动了,身体觉得越来越冰冷。他抱着我,我只是冰冷。
我在医院里醒来时,他不在身边。满眼的白色很刺眼,病患和护士在拥挤的床位前走来走去。
我的左腕上有纱布,纱布下面是刺刺的痛。
远远的有哭声传来,还有痛苦的叫喊。我知道这里是人间地狱,想逃,却没力气。空气里湿杂而古怪的味道让人害怕。我叫住了一个戴口罩的护士说,我要回家,可我走不动。
她露在口罩外面的大眼睛狠狠的看了我一眼,说,那你先躺着。
她转过身去,我清清楚楚的听见她说,精神病。
躺了一会,我开始盼着他能来——我知道是他把我送进这里的。他把我丢在这了,他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么多苦难恐怖的景象。我不敢闭眼睛,僵硬的睁着,固执的看着那扇开开启启的急诊室的门。
5个小时以后医生安排我腾出了床位,让给一个出了车祸、头上裹满了绷带的女人。我坐在急诊室对面的长椅上等待的时候,想,她的脸毁了,她知道吗,她的脸没了,她怎么照镜子。
爸爸坐在我身边说,我的脸也没了,我怎么照镜子?
来往的人很多,但没有他的身影。我想我是在期盼,我在等一个我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他的生活的人把我接回家。我们在那个家里曾经疯狂**,他在耳畔说过爱我。
我不知道,爸爸,我不知道。
爸爸说,为什么是十七刀而不是十八刀或十九刀?为什么都砍在脸上?砍在脸上让我怎么照镜子?
我不知道,爸爸,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我站起身,晃晃悠悠向大门走去。
爸爸你别跟着我,我真的不知道。砍在脸上很疼吗?爸爸,求你别跟着我。
陌生人在我身边穿梭不息。没人能帮助我。我坐在出租车的前?,却总忍不住回头。司机问我,有事吗,小姐?我说,没什么。爸爸坐在后面。司机大声笑了,说,你真会开玩笑,明明什么人都没有嘛。沉默了一会,前面是红灯。我忽然问他,杀一个人为什么要用十七刀而不是十八刀或十九刀?司机有些怀疑的看着我,说,什么十七刀?杀什么人?
绿灯了。车一下开了出去,匆匆的追着前面的车,在苍茫的城市里爬行。我喃喃的说,这是命运,也是偶然。下车时,我发现身上没有一分钱。司机眼中的疑惑更浓了,他思考了一分钟,有些沮丧的挥挥手让我走。计价器上显示的是9块2毛。
在家门口我发现钥匙也没有了。深秋里我只穿了一套睡衣和一件男式外套,左腕上有雪白的绷带。我在门口坐下,依着墙。冷冷的,我绻缩在我无法进入的家门口。
将近午夜的时候他来了。他默默无语抱起我,抱进了他打开的房门。我们一直没说话,直到他说,睡吧,我在身边守着你。我的眼睛闭不上。我说,冷。他脱了衣服,躺在我身边抱紧我,说,疼吗?我摇摇头。他低声问,你为什么不哭?我说,12岁以后我就不会哭了。为什么?因为我姐姐。 
他似乎还问了我些什么。可我说不出话了。我在他宽厚而温暖的拥抱中沉沉睡了。这是我12岁以后少有的没有梦魇的夜晚。他说,我睡中的神情很可爱。
那年的圣诞节他送给我一只可爱的青蛙先生,脚上还套着神气的皮鞋。我抱着青蛙先生在阳台上大声喊MERRY CHRISMAST。他搂着我的肩膀深深吻我,递给我一个小小盒子。盒子里是一枚铂金的九分戒。我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认识8个月的纪念。
我把它套在中指上,有点大,就移到了大拇指上,刚刚好。  
我抬头看着他,他笑了,又要俯身来吻。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从他说话的声音我知道是他的女朋友,我曾远远的看见他们在城市花园里喝咖啡。他最后对她说,好,我马上到。
看了他一会,我走进房间,不声不响脱了衣服上床睡觉。他站在我身边,站了一会,说了声“圣诞快乐”后走了。
城市的灯光迷离的拥进我的房间,相片上的人开始笑。我转过身去,不看他们。
姐姐在我身边狂笑,笑声凄厉尖锐。她的血顺着手指流向地面,她不耐烦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在无重的状态里坠入深渊。苍蓝的海水慢慢的,慢慢的变成红色,尖锐的红色。
那天凌晨,他还是回到我身边了。他把我叫醒时我正在梦魇里窒息。他用手指轻轻抚摸我的身体,刹那间我的泪水涌了出来。我哭泣着狂乱的抱紧他,哀求他,哀求他要我。我不许他的身体和我稍有分离,那么紧的抱住他,想融化在他的身体里。我们不停的做啊做,直到晨光熹微的时候才疲倦的停下来。他在我身边睡着了。我套上他的衬衣,赤着脚悄声走到阳台上。 
狂欢后的城市一片死寂,灰白的晨光中无声无息。我打开窗子,仔细的看了一会。苍茫!19楼的楼下一片苍茫,象荒芜的海水,犹如梦境中的绝望。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呵,怎样的深入骨髓……
我扶着窗框站在了窗台上,双手颤颤巍巍的松开了依靠,世界就在我的脚下。
风吹开了我的衬衣,我看见自己的身体袒露在清晨5点的城市面前。那一刻我从未如此美丽过,象要飞翔的蝴蝶,象要坠落前的蝴蝶。  
风微微吹着。我望着海水,苍蓝的,美丽的,绝望的。姐姐说,深海里有我们的家园。那里安详。卧室里的他正在沉睡,他的手伸在枕边,以为在抱着我。几秒钟后我蹲了下来,然后颤抖的从窗台上下来。我滑落在窗台下的墙壁边,双手蒙住脸,哭了出来。
我常常想,每个人不论多么孤独都是有倾诉需要的。可我在失语的世界里徘徊了那么久,我甚至忘记了能表达自己的方法。
所以当他告诉我他要结婚的消息时,我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他迟疑了一会,说,我很想帮助你,你能不能说说你的过去……我们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我的手指是冰凉的。
我的手托着下巴,大拇指上的戒指卡在脸边有点不舒服。我有点口吃的选择着词汇——语言,语言是什么?语言是最大的欺骗。
我和姐姐是双胞胎。我们生下来就被遗弃了,在孤儿院里长大。
三岁的时候姐姐就被领养走了,而我没人要,就一直在孤儿院里生活。
空气干燥而潮湿,我忽然没有再说下去的能力了。
我穿上大衣,快步走出了咖啡厅。这个冬天异常漫长,我只是冷。
他追上我,大声说,然后呢?然后呢?你要面对它!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知道你有一个打不开的结!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我要帮你面对这个结!
我横穿了马路,在一座大厦下站定。我盯着他的眼睛,比黑夜还黑的眼睛。
我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的唇刚一动,我立刻打断了他想说话的念头,接着说,咬牙切齿的说,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可我姐姐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她那时的养父强暴她,养母不敢对他怎么样,就拼命虐待姐姐。
海水渐渐漫了上来,我要在窒息前说完……姐姐在12岁的时候被救回来,她已经怀孕5个月了,她的背后全是烫伤,她快死了!我的,姐姐,她快被折磨死了!她生下了一个死孩子。我陪着她,听她在深夜里凄厉的哭喊,听她被苦难蹂躏得失去最后的尊严时的哀嚎。
后来我们被另一个家庭收养了。姐姐有严重的失忆症和强迫症,等我们的养母和养父离婚后,她认定养父想占有她。养父是清白的,我知道是清白的,可姐姐认定了他想占有她。有一天姐姐拿刀砍死了他,砍了17刀,喉咙和脸都被砍烂了。17刀,你知道为什么是17刀吗?
对面的他无意识间后退了半步,喃喃的说,不知道。
我笑了出来,说,那是偶然,知道什么是偶然吗?她砍了17刀后砍不动了,就割腕自杀了。血流了满地,血把墙壁都溅红了,血把这个肮脏的城市都淹没了。
他有些张口结舌,欲言又止。
我轻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转身走了。走出了一百米后,他追上了我,轻轻的说,记得吗,我们**的时候,我从来不在你的背面。说完他古怪的点点头,转身叫了辆出租车,把我送进了车里。
我的心不知为什么坠坠的,觉得有什么极大的不妥又不明白是在哪里。走进家门后,我久久站立在2平方米的相片前,久久的看着,那两个长得极象,不喜欢笑的女孩。
我拿了自己的化妆镜走进卫生间,深吸了一口气,脱了上衣,用小镜子看大镜子里自己的背影。几秒钟的呼吸里我听见亡灵的耳语,听见了生命的生长与灭亡的声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时的呼啸。
手中的镜子在所有声音交织成的寂静里跌落地面,跌成大大小小的碎片。
在一声泣血的惨叫中我惊恐的看见了背后的伤痕,那些难以复原的烫伤的伤口,黑色的,丑陋的。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我是那个姐姐,死去的是我的妹妹!是她以为养父要伤害我,是她为了保护我杀了他!我是姐姐,我是那个没有死去的人!
妹妹温柔的站在我身后,她的脸很苍白,她的血迹很狰狞。她在耳语,说,姐姐,我在等你。我冲进卧室,相片上的两个女孩一样美丽一样忧郁,我认不出哪个是我,我只知道,妹妹死了,割腕死了,而我还活着,活在黑色的梦魇里。
妹妹拥抱我,湿漉漉的血迹象泪水。她悄声说,姐姐,我在深海里等你。
我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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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01:35 | 显示全部楼层
No.136 《易碎的玩偶》

紫苏接到绿霞电话的时候愣了一愣,然后吐了吐舌头,但是马上就同意了。是呀,已经很久都没有聚会了,大概20年了吧。
不知不觉20年就过去了,紫苏也从一个少女变出了一个男孩的母亲。时光飞逝如电呀!
紫苏不禁把自己的视线停留在了玻柜最上方的装着那5个陶瓷玩偶的盒子。
紫苏叹了口气,然后披上了一件风衣出了门,去参加这次高中同学的聚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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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套陶瓷玩偶现在只有5个了,原来曾经是一套完整的,一共有7个,赤橙黄绿清蓝紫。这是紫苏20年前在她18岁高考结束后和她母亲在泰国的一家阴暗的小店里买到的。
紫苏到现在还记得那黯淡的一天。那天,本来紫苏要和母亲一起去芭提雅的海滨,可偏偏下雨了,而且是很大很大的雨。没有办法,紫苏只有跟着母亲找个躲雨的地方,于是她们进了那家写着她们看不懂的泰文招牌的小店。

小店里黑漆漆的,灯没有开,只有一只蜡烛在风雨中飘摇着。老板坐在屋里一个最阴暗的角落里,冷冷地看着紫苏和她母亲躲进了小店。这家店是卖古董的,到处都摆着不知年代身份可疑的玩意。紫苏百无聊奈地在小店里望来望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到了现在紫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古董店里总是把光线弄得暗暗的,这样可以显得古董所经历的时间更久远一些,而且还可以在黯淡的光线下卖出一些身份可疑的东西。
可那个时候的紫苏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沿着目光力所能及的地方看她觉得漂亮的东西。于是,她看到了那套陶瓷玩偶,那套漂亮的古老的陶瓷玩偶,那套放在小店货柜最上方的漂亮的古老的陶瓷玩偶。

这是一套很有泰国风味的玩偶,每个玩偶的脸上都露着可爱的表情,或哭或笑,但每个玩偶身上穿的衣服颜色都不一样,正好配成了赤橙黄绿清蓝紫七种颜色。紫苏恰好看到了紫色的那个玩偶放在最外面,是个吐着舌头的表情。紫苏一看到这套玩偶就爱上了它,因为,这紫色的玩偶太像她自己了,她也喜欢一天没事就吐舌头,像只狗狗一样。于是紫苏对母亲说:“妈妈,买下这套玩偶吧。”

紫苏在学校有6个好朋友,她们7个人整天形影不离,老是呆在一起。这次到泰国来旅游,她的女伴早就说要让她给每个人买一件礼物,而这套陶瓷玩偶就是最好的礼物,每个人一件正好。哈哈,那个黄色的玩偶好象黄宜啊,眼睛大大的,双手托着下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黄宜看到了肯定会笑出来的。

母亲问了问价格,从房间阴暗的角落里发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哦,还不是很贵,便宜得还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正当母亲掏钱的时候,那个苍老的声音缓慢地说:“玩偶你买了可要珍惜啊,要用你的生命来珍惜。”声音低平而又麻木,紫苏听到的时候后背不由得颤栗了一下,一丝冷汗慢慢渗了出来。

紫苏踩着矮矮的小扶梯从货柜上取下了玩偶,好漂亮的玩偶呀。紫苏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可一不小心,一个玩偶从她的手里滑了出来。“砰!”的一声,一个玩偶摔在了地上,砸得粉碎。是那个黄色的玩偶。原本准备送给黄宜的那个玩偶碎了,两颗乌溜溜的眼珠在漆黑的地板上滚来滚去,和地面的颜色一样,几乎分不清在哪里了。

“再买一个黄色的来配上吧。”母亲说。
屋里黑暗的角落里,那个苍老的声音说话了:“对不起,这是最后一套了,没有多余的给你配上。”
紫苏的心里闪过了一丝阴影,唉,看来只有把自己那个紫色的玩偶送给黄宜了。

雨在这个时候停了,紫苏和母亲捧着六个玩偶出了这家怪怪的古董店。

两天后,紫苏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城市。她一回家就打电话给她的死党,可当她打第一个电话给绿霞的时候,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
“黄宜死了!就在前天下午。”绿霞黯然地说。
“怎么回事?”
“跳楼。她拿到了高考成绩通知单,差2分上线,她就从22层高的楼顶跳了下来。唉……她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绿霞的声音掩不住无边无际的悲伤。

在停尸间里,当绿霞拉开了笼罩在黄宜身上的那张白色的布后,紫苏崩溃般地哭了。虽然黄宜的脸已经经过了精心的修饰,可依然看得出上面满是暗红色的血污的痕迹。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眶里黑黑的,只是一个洞,那有什么眼睛,只有两颗乌溜溜的玻璃珠塞在里面,没有一点生气。

“唉……”绿霞轻叹了一口气。“她是从22楼上跳下来的,头先着地,整个脑袋都碎了,她的眼睛也从眼眶里飞了出来。她死得好惨啊……”

听到这里,紫苏的心里咯噔一下,竟不自觉地悸动了。

出了停尸间,紫苏对绿霞说:“明天,你带她们四个一起到我家来坐坐,大家聊一聊,散散心。我也有礼物送给你们。”

第二天,天气晴朗,绿霞、橙子、小青、蓝衣一早就来到了紫苏的家,就差火妖了。火妖就像个男孩一样,整天风风火火的,骑一辆摩托车在城市里冲来冲去,可这并不影响她们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大家都双手托着脑袋,凭在窗台上,等着火妖的摩托车从街道的另一端突然出现。楼下,几个电力工人正在牵着过街的电线,声音一致地喊着口号。

紫苏把礼物藏得神神秘秘的,她想给大家一个意外的惊喜。她把剩下的六个玩偶放在了阁楼里,她现在就准备上去拿下来。
当她手捧着玩偶时,脚正踩在一盏小板凳上,突然脚一滑,人摔在了地上。“砰!”一个玩偶破碎了。紫苏一看,是那个红色的玩偶,她准备送给火妖的那个。红色玩偶头在地上滴溜溜地转着,身子却在另一个地方。当头停止转动的时候,玩偶的一双眼睛正幽怨地盯着紫苏,死死地盯着紫苏。真倒霉呀,看来只有把自己那个紫色的玩偶送给火妖了。正当紫苏暗自埋怨时,她听到了窗台那边传来一阵尖叫。

紫苏连忙跑到了窗台边,我的天,她看到了街上那血腥的一幕。

火妖的摩托车倒在了地上,车轮还不停地转着。在地上,一片鲜红的血泊!在离摩托车不远的地方,一个头颅正滴溜溜地转动着。是火妖的头!而她的身子还留在摩托车上。周围是电力工人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发生的一切。
当火妖的头颅停止转动时,她的眼睛正好正对着紫苏,眼睛依然大大地睁着。虽然离得很远,可紫苏分明地感觉到,这双眼睛就是望着她,死死地望着她。

“怎么了?怎么了?”紫苏歇斯底里地喊着。
蓝衣声音崩溃了,她哭着说:“是那几个电力工人,他们在拉过街的电线,突然电线落了下来。火妖的摩托车正好开了过来,她的头正好被电线拉住了。我的天呀……”
“呜呜呜……”五个女孩立刻陷入了一片哭声之中。

紫苏看着手里的五个玩偶,她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晕,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在浑浑噩噩中,紫苏送走了剩下的四个女伴,她没有把玩偶送给她们,而是拿了其他的纪念品。她已经开始觉得这套玩偶有问题了,她不敢再把这套玩偶送给别人。她只有把玩偶用盒子小心翼翼地装好,放在了玻璃柜的最上面,不让任何人动它。在她的精心保护下,这套玩偶安全地没有丝毫破损地放了20年,而在这20年里,她和她的四个朋友几乎没有再联系,但是据她所知,她和她的朋友们在这20年里,几乎连一次小病都没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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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出去参加聚会了,家里只留了那个叫翠花的从苏南来的小保姆。翠花在家里擦来擦去,没多久的时间就把屋里弄得干干净净。本来这屋里就没什么清洁做的,到处都够干净了。无聊中,翠花在屋里走来走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于是,她看到了放在玻柜最上方的那个盒子。

翠花是个闲不得的人,虽然紫苏给她说过很多次不要碰柜子里的那个盒子,可当她看到盒子上满是蜘蛛网时,她还是决定拿出来抹一抹。

猜都猜得到结果,当翠花拿盒子的时候,她的身高注定了她没办法拿稳盒子。盒子落到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从包装盒里飞溅出了陶瓷的碎片。就在这个时候,屋里的挂钟停留在了11:46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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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快报讯]昨日上午11:46,市郊发生一起车祸,一辆载有5人的轿车跌入了XX江,经警方证实,车上5人当场死亡。警方提醒各位驾驶员朋友,最近天雨路滑,请车辆慢行,注意安全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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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02:17 | 显示全部楼层
No.137 加州旅馆

风冷冷的,从车窗里灌了进来,我的心也在渐渐下降。四周被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笼罩,只有若隐若现的仙人掌在沙漠里孤独地生长,就像我的心情。
车灯在前方闪耀着,我只能看见前面几米的距离,我不知道这条公路会带我去哪里。我漫无目的地掌握着手中的方向盘,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也许不管到哪里去都对我来说都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莲已经离开了我,在这南加州,我又成为了一个孤独的过客,一个匆匆忙忙的过客。
我在嘴里灌了一口啤酒,想要麻醉自己。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啤酒已经不能够满足我,我更想喝一杯龙舌兰,如果在酒杯里再加上一点墨西哥的辣椒粉,那会让我的胃更HIGH。
可是在这沙漠里的高速公路中,我又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真正的龙舌兰呢?
我望了望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穿过了无垠的荒野,我看到了在不远的地方,竟有霓虹灯的闪耀。
车继续向前行驶,我离那霓虹灯越来越近,我看清楚了霓虹灯上的字迹,上面写着“Hotel California”!

我走进了这旅馆,我希冀着自己能够闻到龙舌兰的香味,一个金发女郎为我拉开了玻璃门,我用我冷漠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我竟惊呆了。
她有着天使一样纯洁美丽的脸庞,她有着魔鬼般诱惑的眼睛,她穿着黑色紧身的上衣,黑色紧身皮裤,像是暗夜里的一只精灵。
她的朱唇轻启,对我柔柔地说:“欢迎到加州旅馆来。”我的心竟有些融化了……

她点燃一根洁白的蜡烛为我带路。蜡烛微弱的光亮形成的光晕令她的背影接近完美。我吞咽了一口自己的唾沫,对自己说:“天啊,莫非这里就是天堂,或许也是地狱?”
美丽的金发女郎转过头来对我说:“忘掉不愉快的事吧,到了这里,所有的往事都会一笔勾销,只会留下快乐。到我们的庭院去跳舞吧,在曼妙的舞曲里,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说完,她冲我微微笑了一下,我竟愣了。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这美丽的佳人已经消失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在这长长的走廊上只有我一个人。
从走廊地另一端传来了低沉的乐曲声,像是一首伦巴,我还听到了有人在嚎叫,在喝彩,在笑,在哭。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听着伦巴的音乐,我猛然想起,我是到这里来买醉的。想到这里,我踏着大步想走廊的尽头走去……

莲是四天前离开我的,她走的时候提走了她的皮箱,当她关门的一刹那,我听到她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没法再和你一起生活。也许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我们只是两个孤独的人偶然在这南加州交汇在了一起。接着,我听到了门重重地关上。
是的,她没有说错,我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我们在国内都有自己的家庭,只是为了生理的需要,走到了一起。现在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她的男人终于经过了漫长的等待,来到了这南加州。我也到了和她分离的时刻,但是这两年,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莲。
我的心像有颗针在刺一般,一把钝刀慢慢划过了我的脏器,让我一阵阵抽搐。
看着莲渐渐远去的身影,在我的心里,竟突然有了一种恨意在慢慢滋生。我穿着短裤黯然地站在厨房里,手里握着一把锋利地刀,我想杀了莲,我想让她永远陪在我的身边,我想让她永远离不开我的视线……

走进庭院,我听到了一首十分美妙的乐曲,一个长发的男子正坐在舞池的正中,手里拿着一枚拨片弹着吉他,清脆而又曼妙。舞池中挤满了人,都在跳舞。
我弹了个响指,一个侍者走到了我的身边。我低下头来对他说:“给我来一杯龙舌兰,在里面给我加上一点墨西哥的辣椒粉,不要太少了。”
我奇怪地看着侍者的脸上露出了赧然的神色。“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从1969年开始,就不供应烈酒了,给您来杯橙汁行吗?”
我摆了摆手,只能作罢。
这个时候,我发现舞池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我,眼神里尽是冰一般的冷漠。我有点奇怪,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看着我。
在人群里走出了一个人,向我走了过来,正是接待我的那个金发美女。
“你来了?来吧,来跳舞吧。跳舞会让你快乐的。”她对我说,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我摇了摇头说:“不了,我只是想来喝一杯。可惜你们这里没有烈酒。我得走了。”我转身想走。
她拉住了我,对我说:“为什么不跳舞呢?有人跳舞是为了回忆,有的人跳舞是为了忘记。你呢?为什么不跳舞呢?”她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冰冷,如冰,如雾,如烟,如石。
我不能自己,我随着她被舞池的人群淹没。音乐换成了一首激烈的拉丁歌,是恰恰!金发美女扭动着她那像马达一样的臀部,眼神鼓励着我和她一起跳动。

我喜欢跳舞,特别是恰恰。我就是在留学生舞会上认识莲的,那天我们正是跳一首恰恰,配合得天衣无缝,受到所有人疯狂地喝彩,我才骗来了她的电话。第二天我们就在我的床上翻滚融化。我记得我邀请她跳第一支曲子的时候,我就是对她说:“有人跳舞是为了回忆,有的人跳舞是为了忘记。你,为什么不跳舞呢?”

我扭动着我的胯部,手叉在腰间,脚步跟随着金发女郎,或者说是她跟随着我。我们成了所有人关注地焦点,我听到了每个人都在喝彩,这场景,像极了两年前在留学生舞会的那一天。
一曲终了,我大汗淋漓,她的脸靠在了我的肩上。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我嗅到了一股让人兴奋的气味。虽然她的身体冰冷,但是依然,一种欲望在我的心里慢慢升腾,像火焰一般。
我低下头,嘴唇凑进了她的耳朵,呢喃着说:“你能帮我找到一杯龙舌兰吗?我请你。”
金发女郎抬起了头,我看到了她的眼睛,幽蓝一片,无尽的深邃。
“跟我来,我带你去找龙舌兰。”她拉着我的手离开了庭院。

走进了一间客房,我看到了一张圆形的大床,粉红色的窗帘,天花板上巨大的镜子,在桌子上摆着两瓶酒,无色透明的液体,正是最纯正的白色墨西哥龙舌兰。
我问她:“有没有墨西哥的辣椒粉?”
她笑了笑,说:“真正会喝龙舌兰的人都不加辣椒粉的,只有边远的墨西哥印地安人才这么喝。你看我怎么喝。”
她从桌子上的一个杯子里拿出了一块柠檬,然后在她的虎口间撒上了少许的盐巴。她张开了樱桃般的嘴唇,轻轻咬了一口柠檬,然后伸出了她柔软的舌头,在虎口间的盐巴上舔了一口,接着一口饮下了杯中的龙舌兰酒。
我也笑了,我对她说:“这样喝是很不错,但是我还是喜欢喝掺了辣椒粉的龙舌兰,如果没有辣椒粉,我情愿就喝纯的龙舌兰。”我提起了盛满酒的杯子,一饮而尽。
酒精的力量让我浑身燥热,我转过身把她压在了圆形的床上,我现在只想和她一起堕落,我只想忘记关于莲的一切。
我抬起头,在天花板上的镜子中,我只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我一个人!

两年前的那一天,在我的宿舍里,我竭力教着莲喝加了辣椒粉的龙舌兰酒,可她怎么都不愿意,她只愿意咬着柠檬,舔着盐巴喝着中和过的透明的液体。不管我怎么教她,她都学不过来。唉……那些美好的岁月,注定了只能留在我的回忆里。

金发女郎的身体依然冰冷,我看到镜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景象,我呆了,我的身体也开始冰冷,就像我的心一样。
我尖叫着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她问:“你是什么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在冷笑,就像一个女王一般用嘲笑的眼光看着我。她冷冷地说:“我和你一样,都是自投罗网的囚徒!”
门外一片嘈杂声,客房的门砰砰地响着,似乎有无数地人在撞击着这脆弱的房门。我惊恐地回头望去,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很多人冲了进来,都是原来在庭院礼貌跳舞的那些人。
我害怕!
可他们却全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似乎把我当做了透明的空气。他们经过了我的身边,冲到了这金发女郎的面前。他们的手里全拿着锋利的尖刀,扑到了她的身上。他们戳刺着她,可她的身体却没有鲜血的溅出,只有泛着绿色的液体……
我的胃一阵阵的涌动,喉头开始泛着浅浅的甜意。我想逃离这里。
我拉开了房门,一个文质彬彬的侍者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我。
“先生,您要结帐走了吗?”
我慌忙地点着头。可我听到这个侍者冷冷对我说:
“别紧张先生,我们接获指示,您随时可以买单,但您永远都不能离开!”
我的心在一阵阵下降……

四天前,莲关上了房门,我慌张地拉开了门,对她说:“莲,你可以再和我一起吃顿饭吗?再陪我喝最后一次龙舌兰?”
她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她依然不愿意在酒杯里放辣椒粉,还是咬着柠檬,舔着盐巴,喝着变了味的龙舌兰。
我看着她依依不舍,可我知道她会离开我,永远不再归来,我只是她生命的一个过客。
我从背后搂着她,轻轻地抚摩着她的身体。我希望我可以再次唤回她的激情,可我是在徒劳。莲挣开了我的怀抱,对我说她必须离开了,我们之间结束了。
在沮丧中,我的手摸到了那把锋利的尖刀,我举了起来,冷冷地对莲说:“你永远都不您离开我,永远……”

门开了,我在走廊上全身颤栗地抖动着我的身体,我看到了金发女郎。她的头发垂在前额,我看不到她的脸。她轻轻撩起了她的金色的头发,我看到了她。
她的容貌已经变了,她的脸是我最熟悉的!她竟是莲!除了一头的金发,她就和莲一模一样。
她看着我,眼神里尽是冰霜一般的神情。
她慢慢地对我说着:“我说过,我们都是自投罗网的囚徒!”一字一句,异常地清晰。

看着镜子里的我,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金色的头发,幽蓝的眼睛,一个标准的南加州小伙。我咳了一声嗽,拉开了旅馆的玻璃门,我看到了一个女孩,脸上写满了孤独和沮丧。
我堆满了笑容对她说:“欢迎到加州旅馆来。”
我知道,再过半小时,我就会对她说:“我们都是自投罗网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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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9:04:01 | 显示全部楼层
No.138 俯视的眼睛

“不要一个人在晚自习后走池塘后的小路!”学姐煞有介事地对青青说道。“传说几年前,有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女生在晚自习后,走到那条小路上,被几个校外的小流氓抢劫后杀死,连眼球都给活生生地抠了出来,扔在路边。后来每到深夜,独自走在那里的女生都会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一双眼睛从空中俯视。那种毛烘烘的感觉会让你不寒而栗……”学姐的语气微微颤抖,说得就像真的一样。
“是真的吗?”青青有点害怕了。
“当然是真的,骗你是小狗。”学姐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

晚自习已经下了,可青青还在做一道很难的数学题,这题真的很难,当她决定放弃的时候,才发觉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出了教学楼,青青闷闷不乐地向寝室走去,她埋着头,整个思绪还停留在那道解不开的数学题上。
她一边走一边想,可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才突然想起:“咦?!平时一分钟就可以走回寝室,怎么现在还没走拢呢?”
青青抬起头,才惊奇地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周围全是黑压压的树影,随着风发出呜呜的惨叫。脚下是一条细砂石铺成的小路,路边种满了茂密的灌木丛。这灌木长得奇形怪状,一定很久没有修剪过了。
天上乌云密布,月亮被死死地挡在了云层后,没有一丝光亮。只有远处教学楼的灯光隐约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林投影在了这里。
“不好,我迷路了。”青青暗暗叫了一声不好。

路边的灌木丛后,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叫声:“呱呱——呱呱——”是青蛙在叫。
青蛙?有池塘的地方才会有青蛙。难道自己竟走到了池塘后的小路了吗?想到这里,青青不由自主浑身打了个哆嗦。

“不要一个人在晚自习后走池塘后的小路!”学姐的话犹在耳边回响。青青感到全身平白无故地冰冷起来,一丝寒意席卷而至。
那个被杀死的女生,那双从天空俯视下来的眼睛。
“现在,会有一只眼睛从空中俯视着我吗?”青青不敢想了。
她突然感觉到背上毛烘烘的,像是有细微的针在扎着一般,好象是有什么人正在盯着自己的背。天!不会是那阴魂不散的女生的眼睛吧?青青的小腿打起了摆子。
她颤抖着身体,试图要跑。可她的脚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拉住一般,一点不能动弹。
青青害怕了,是真正的害怕了。冷汗从额头涌了出来,连贴身的衬衫也和皮肤紧紧沾在了一起。
她回过头来,天!真的,有一双眼睛!一双眼睛正从空中俯视着她。眼光幽怨迷离,仿佛有说不尽的冤屈。这眼光又似一柄利剑,几乎要刺穿青青的五脏六腑。
“啊——”青青发出了一声惨叫,一股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她的裤管流了下去。她不可救药地晕倒在这细砂石铺就的小路上……

当青青悠悠地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青青正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小路上时,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双眼睛,浑身不由得又颤栗了。
她股起勇气向空中望去……

果然,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青青。

那是一张巨大的广告牌,正耸立在不远的地方,上面画着一个美丽的女郎。画面上那个美女的眼睛那里,广告纸已经剥落,露出了后面的不锈钢。只要有一点光线,就会反射出摄人魂魄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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