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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霜ˊ夜瞳

《残酷而优美的连环凶杀案:风的预谋》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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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41:49 | 显示全部楼层
 稍后,她坐着梁永胜的车回家,因为刚才的那通哭,她现在感到非常乏力。

梁永胜似乎也已经恢复了平静,莫兰看不出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绪。

“你刚刚说谁?”他开了好一会儿车后问道。

“戴文,你认识吗?他开了一家肖邦之恋钢琴餐厅,很高级的。”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梁永胜的表情。

他笑了笑。

“我当然认识,他开了15家高级餐厅和酒吧,是这个城市最有钱的人之一。他是我的客户,我记得以前带你去他开的酒吧玩过,就是开在市中心的那家‘洛丽塔’,记得吗?”

“哦?那是他开的?”莫兰记得那是一家四壁镶满琉璃,充满妖媚气质的酒吧,里面的东西都贵的吓人,是典型的销金窟,“你认识他太太吗?”

“你是说陈丽莲?”梁永胜面无表情地说,“我何止认识她。”

莫兰心里一惊,你何止认识她?什么意思?

她惊骇的表情正好让他尽收眼底,他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

“想哪儿去了?我只不过跟她吃过一两次饭。”他说。

“哦,是吗?”莫兰不大相信。

“想什么呢!戴文可是我的客户。”他笑着说。

“陈丽莲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随时都在放电的性感尤物。”梁永胜淡漠地说。

“陈丽莲这样,她老公戴文怎么能容忍?她死了,戴文是什么反应?”莫兰好奇地问道。

梁永胜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戴文是个感情内敛的人,陈丽莲的事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虽然我是他的法律顾问,但其实我并不了解他,只知道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花自散步和运动上。”

“可以带我去见见他吗?”莫兰忽然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梁永胜想了想才回答:

“他这个人脾气很怪,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见你,他不太喜欢生人去他那里,但是,我尽力而为吧。”

“谢谢你。”

“干吗这么客气。”梁永胜平静地说,“前妻也是妻嘛。”

莫兰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我本来以为错在你,但现在却发现好像该道歉的应该是我。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梁永胜忽然大笑起来。

“现在知道律师的厉害了吧,本来正义在你那边,现在说着说着就到我这边来了。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开玩笑的样子只让她感到难过。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他一边笑着一边竟将车开进了一条僻静的岔道。

“怎么开到这儿来了?”她疑惑地问道。

他把车停下,无声地按动按钮,两边的车窗徐徐升起关上,她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你这是干什么?”她紧张地问道。

他回过头来,微笑地看着她。

“觉得对不起我,就补偿补偿我吧。”他说。

“你说什么?”她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但他已经倾身上来了。

“我想你。”他将手利索地伸到她的后腰,搂住她,轻声在她的耳边说,“就一次,怎么样?就一次。”

她现在真后悔刚刚在餐馆里拥抱他。她终于明白,不管什么时候,男人都是不可以随便拥抱的,尽管你只是想安慰他。

“梁永胜,你疯了吗!”她挣扎着推开他的手,想从他的控制中挣脱,她现在真想念高竞,想念他单纯的爱,越是想念他,就越是觉得眼前这人让她厌恶,于是她一边打他,一边朝他尖叫,“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滚开!”

他任她捶打着他,并没有退下去,而是盯着她的眼睛看。

“我知道你不要我。”他低声说着,忽然停了下来,仿佛手里握着把刀,他正在考虑是否要扎入自己的心脏,随后他终于下了决心。他说:

“你可以把我,”他又停了下来,仿佛又下了一次决心才说下去,“当作他。”

莫兰被他的话吓住了,她没再挣扎,只是骇然地抬头看着他。她知道,如此屈辱的话背后是难以想象的热烈渴望,她本来以为他对她的感情只是涓涓细流,可没曾想却是汪洋大海。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看着他。

“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舒服的话,你可以用我的领带蒙住眼睛。你可以把我当作他,就算你叫他的名字,我也会当作没听见。我会的。”仿佛是为了让她听明白,他艰难地再重复了一遍,在一瞬间,他的喉咙哑了。

而从他喉咙深处喷涌而出的痛苦和强烈感情让她手足无措,她似乎是眼看着他堕入深渊,却无能为力,因为她不能。她真想高声喊高洁,高洁你快来救救他吧,你应该是很爱他的,你应该比我爱他。

而忽然间,他的话又让她产生了另一种联想,但她马上又把思绪拉了回来,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对付这艰难的局面。她并不想伤害他,但她也不能答应他。

“对不起,我不能。”她终于开口了。

他靠她很近,她知道他在这方面手法娴熟,且从不胆怯,所以她一动都不敢动,尽量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她知道现在,哪怕是她的一丝头发无意中擦过他,都会引发难以想象的后果。她的每个细胞都处在高度紧张中,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他哀伤却又十分平静地问道。

“我不想侮辱你,我不想这样对你。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去想别人,如果我不愿意,那只能说明我已经,不爱你了。”她忍住眼泪说道,她以前从没想过对梁永胜说这话会那么难。

“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都不肯吗?”他又问了一遍。

她摇了摇头。

“那么,可以抱抱我吗?”他道。

忽然间他降低了要求,但是看她没有反应,仿佛是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猛然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就在那一刻,莫兰拉住了他的衣角。

“好吧。”她说。

他迅速看了她一眼,立刻回身投入了她的怀抱。

这可能是他们相识以来,最深最紧的一次拥抱,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高涨的热情达到顶峰后又骤然退下来的整个过程,她也能感觉到他在拼命地想把她揉进自己的生命,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他们两人都明白,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亲近。有那么一会儿,他几乎是瘫倒在她的身上,简直没有力气做任何事,后来他才慢慢意识到,她真的已经走远了,于是他终于放开了她,退回到自己的座位。

“给我两分钟缓口气。”他两手抓着方向盘,却没有立刻开车。

莫兰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坐在他的车里了,她想走了,可是正当她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他拉住了她。

“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他许诺道,“我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她感到精疲力竭,于是便靠在了车门上,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后,梁永胜终于发动了车子。

“今天的事别告诉高竞。”车开回大马路的时候,他压抑地说。

是啊,这事如果让高竞知道,他还怎么做人。于是莫兰假装轻松地说:

“刚刚发生过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她一边说,一边打开车窗,把目光投向窗外,为刚刚的事她心里还有点后怕。

他没答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高洁怀孕了。”

她一惊,回头看着他。

“那我该恭喜你啊。”她勉强笑着说。

“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莫兰。”他黯然地说。

“你要当爸爸了,应该高兴才对。小孩生下来我会送礼物的。”莫兰说,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真心祝福这对“狗男女”幸福,而且她现在已经一点都不恨高洁了。

“谢了。”他的情绪并不高。

这时候,莫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你刚刚说高洁是百分百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他笑而不答,他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再次问道。

他回头斜睨了她一眼。

“我干吗要告诉你?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

“她有三个乳房?”她问道。

“你可真会猜。”他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什么原因?”

“嗯,怎么说呢?”他迟疑了一下才说,“她以前有过一段不好的经历,作为她老公,我不方便告诉你,你以后还是问高竞吧,这种事由他亲口告诉你比较好。其实,从高洁那里我也知道很多高竞的事,我刚刚告诉过你,我说我跟高洁有关系的那天,其实高洁整夜在医院里,你知道她为什么在那里吗?她是为了陪高竞,他那天中了冷枪。”

高竞中了冷枪?莫兰的心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为什么他从来没把这事告诉过她。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没告诉我?”她道。

“这还用问吗?因为我不想你去关心他!”他没好气地说,“不过你放心,他只是肩膀中弹而已,只可惜歹徒逃走了。”

隔了一会儿,他又说:“他好像常常碰到这种怪事。”

“常常?你是什么意思?”莫兰皱了皱眉头,对梁永胜的话很疑惑。

他忽然微笑了起来。

“亲爱的,你有没有见过他戴领带的样子?”他问道。

“没有。”莫兰摇了摇头,虽然她为高竞购置过几根领带,但的确从没见过他打领带的样子。

“我见过。”梁永胜说,“就在我们结婚的那天晚上。”

“你瞎说,他根本没来参加婚礼。”莫兰马上反驳。

他回头扫了她一眼。

“你怎么知道他没来?”他道。

她吃了一惊,但没有搭腔,等着他说下去。

“他来了。还真的打了条领带,老实说,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穿得那么正式,真是吓了一跳呢。他的车就停在饭店后面那条冷僻的马路上,我穿过走廊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他站在车旁边抽烟,好像是在考虑要不要进来。那天的事真的很有趣。”梁永胜的心情似乎忽然好了起来,“我后来三次看见他开车走人,又三次看见他把车停在同一个位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吗?他不想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可是又想看看你当新娘的样子,所以他那天非常彷徨。”

莫兰听得心里发酸,没有说话。

“可真正奇怪的不是这个,是我三次看见他开车走人的时候,都有同一辆车在后面跟着他,最后一次,也就是第四次,我看见他把车停在那里,他下了车,而那辆跟踪的车就停在他后面不远处,好像在监视他,又好像是故意在骚扰他,因为这种监视和跟踪也太明显了。这个时候你来了,还记得我们干了什么吗?”梁永胜的声音里略带得意。

莫兰记得那时候她跟伴娘两个人正兴冲冲地穿过走廊去客房换衣服,她发现她的新郎官站在三楼的窗口看风景,当时她觉得挺奇怪的,就奔上去叫他,结果他不顾伴娘在场,一下子把她抱上窗台,拥入怀中亲吻她。当时她以为他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她才明白,他这是做给另一个人看的,由于她背对着外面,所以根本没注意楼下还有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气愤地瞪了他一眼。

“我就是要让他看清楚,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他恨恨地说,“记得吗,后来你走了。”

“是的。我得换衣服啊。”莫兰闷闷地应着。

“但我没有走,我跟高竞还在那儿对视了一会儿,虽然天太黑,也没有路灯,我们看不见彼此脸上的表情,但就像下盲棋一样,棋局在那里,杀气也在那里。我可以一眼看穿他的心,当时他正想着在我的头上找一个瞄准点呢。当然他后来没有向我射击,谢天谢地,他上了车。你肯定想不到,他之后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他突然开车往后疾倒,撞了那辆跟踪他的车。他知道有人跟踪他,在那种心情下,居然还要被人跟踪,的确让人无法忍受,而且那辆车还是像牛皮糖那样死死跟着他,难怪他要发火了。可惜这场好戏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他突然发动车子,猛地朝后面那辆车撞去,那辆车节节后退,但还是没能避开,结果一辆被撞坏了车头,一辆被撞坏了车尾。接下去,我看见他们两辆车都停了下来,好像两个人都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大约过了两分钟,我看见高竞解下领带扔出窗外,开车走了。”

的确是惊心动魄,莫兰从没想到在自己婚礼的那天晚上,在宴客的饭店后马路上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后来呢?”她意识到一定还有下文,便紧张地问道,果然,梁永胜说道:

“我看见有个男人从后面那辆车上下来,他捡起高竞扔下的领带,随后开车走了。”

“他捡了高竞的领带?为什么?”莫兰困惑地问道。

“我不知道,外面太黑,我看不见那人的长相,不过可以肯定是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有没有看见你?”

“应该没有。其实,他们离我有一段距离。我们在三楼记得吗?”梁永胜微微一笑,说道“你也许没想到,我还记下了车牌。”

莫兰惊异地看着梁永胜。

“哇,你真细心!”她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表示赞许,但马上就觉得不对劲,“不过你的故事有问题啊。”

“有什么问题?”

“第一,外面那么黑,车停得那么远,你怎么可能抄到他的车牌呢?第二,你当时难道还带着笔?我好像摸过你的口袋,你的口袋里只有香烟,你记在拿哪儿了,脑子里?我才不信呢。第三,高竞怎么没下车去盘问那辆车呢?他不是警察吗?如果有人跟踪他,他一定会下车去盘问他的。为什么没有呢?难道他知道是谁在跟踪他?第四,我不记得你曾经离开酒席那么长时间,那时候,我可是时时刻刻盯着你呢!我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我可以肯定,你没有离开酒席那么长时间。”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他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你说谎了。我觉得你只有在我看到你的那会儿,正好呆在窗口。”

“所以,你那时候没发现我跟高洁的私情,难道你不觉得不正常吗?碰到他的事,脑子就这么好使,碰到我,连转一转都不肯!”他没好气地说。

她没有理会他的醋意,冷静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编这样的故事?”

“我没编故事。我说的是事实,当然有些地方,的确有出入,但90%与事实相符。”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说出来。

“你是不是派人跟踪他了?”她寒着脸问道,“他知道是谁跟踪他,他本来可以采取正当手段对付的,但他放弃了,为什么?因为他顾及到……”

她想说,因为他顾及到你是我的丈夫,但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盯着梁永胜。

“是不是你?”她再次问道。

“不错,我是派人跟踪了他,”他停顿了一下才说,“但是那天晚上跟踪他的人不是我派去的私家侦探,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她皱了皱眉头。

“是啊,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离开过酒席那么长时间,我只有在碰到你那次才站在那里,但当时他的确在下面,只不过刺激完他我就走了。”他道,“后面的事,全是我派去的私家侦探告诉我的,包括那个车牌。”

“是吗?”她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解释还算合理,所以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派私家侦探跟踪他?”

他再度狠狠白了她一眼。

“你说呢?”

莫兰明白了,他因为把高竞视为情敌才会那么做,但其实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她记得高竞很多时候都对她不冷不热的,有时候还会挖苦她,所有她根本看不出他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情意,不过,他总在她身边倒是真的。

“其实那时候他对我根本就没那意思,所以你派私家侦探跟踪他,完全是多心了。”

“哦,是吗?如果他不送你那个台灯,我当然不会那么做。”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台灯?”她十分茫然。

“就在我们宣布结婚没多久,他送了你一个台灯记得吗?”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认识那个台灯,我的一个客户也曾经买过,那是维罗尼卡的水晶台灯,价值18000元,可以说是最昂贵的极品台灯了,妈的,连我都不舍得买。可是他这个穷光蛋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买了。后来高洁告诉我,他几乎是用他所有的钱给你买了这个台灯,如果他对你没那种意思,怎么可能这么做?难道他疯了吗?”

18000元!天哪,莫兰几乎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从来没想到高竞会送她那么贵的东西,当初离婚的时候,她以为那不过是个最普通的照明物,还把这它留在了梁永胜的别墅!而这两个男人,居然没有一个告诉过她台灯的价值。简直把她当傻瓜。

“他送你这个台灯就是要你把它放在卧室床边,天天对着你,这个混蛋!”他气愤地说,“所以我才会派人跟踪他,我要知道他究竟跟你是什么关系?他究竟瞒着我对你做过什么!”

关于台灯背后的那件事已经到他嘴边了,他真想一口气把它全说出来,但他想了想还是没说。他同时回头看了她一眼,莫兰,如果你知道台灯背后还有那么一段事,如果你知道你的高竞还有这么一件事,你会怎么想?算了,还是到时候,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那好吧,你都调查到什么了!”她也有些生气了,为他隐瞒台灯的价值而生气。

“我发现你们的确没什么。”他叹了一口气道,“但我们结婚那天晚上的撞车事件是的确存在的,后来我也调查过那辆车的车牌,结果发现,那辆车的主人已经失踪了很多年,而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

“是什么?”

“婚礼之后,我就叫那个私家侦探去调查那辆车的司机,但后来那个私家侦探就失踪了。我记得他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他已经摸到了那个人的行踪,不知道为什么,还笑呵呵的,笑得很怪,但那个电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我联系过,我也找过他,但没找到,他就这么失踪了,一直到现在。”

她再度因为吃惊而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些事你应该早就告诉我。”她道。

“那个人的调查资料都在我的电脑里,我回去以后找一找,如果找到的话,我就发给你。”他温和地说。

“谢谢你。”她道,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对了,把台灯还给我。”

“那怎么行?它现在可是我的宝贝,维罗尼卡的孤品台灯,现在已经升值了,搞不好已经三万多了。我怎么可以还给你,是你自己说要留给我的。”他故意气她。

“不还拉到!我哪天去你家,一脚踢碎它。”她生气地说。

“还给你也可以,除非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他道。

“什么要求?”她紧张地问道。

“送我几个秋波如何?”他微笑着说。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笑过之后心里又感到有些难过。她没有回答这问题,她知道他只是在跟她开玩笑。

他也知道她不会回答,只是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

“有时候我在想,从来没得到过和得到了再失去,真不知道哪个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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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44:05 | 显示全部楼层
 高竞没想到世界上竟有这么巧的事。下属在调查夜视镜的购买情况时发现,有两名购买者的前科记录跟他正在寻找的疑犯特征相吻合。这两个人都在2006年7月的密林谋杀案之后因犯故意伤害罪坐牢,直至2007年的7月齐鲁街凶杀案发生前出狱。更巧的是,他们两人同在一个老板手下打工。一个在肖邦之恋钢琴餐厅当停车员,另一个则在“月落”餐厅担任保安,而这两家餐厅的老板是同一个人,戴文。

他面前摊着两名嫌疑人的简单介绍以及余男对两人的心理评述。

路辉,1978年出生,现年29岁。刚出生时由于耳朵畸形被父母抛弃,从小在福利院长大,8岁那年被路正来夫妇收养。路正来夫妇都是普通工人,因为膝下无子,所以对路辉关怀备至,视同己出,但路辉从小就极难管束,性格偏执孤僻,难以与人正常沟通,脾气则极端暴烈,从小学至初中一直犯事不断,为此曾多次被校方勒令退学,1992年,路辉因将同班一位女生打伤而被开除,自那以后他便不务正业,四处游荡。由于养父母坚持让他重返校门,他跟养父母的关系从1992年开始急转直下。从1992年-1994年这三年中,他曾经五次将养母殴打至伤,因而1994年,其养父终于将其逐出家门。

路辉于1994年7月因躲在公共汽车站抢劫下夜班的女工而被抓,1997年6月出狱。同年9月,他又因盗窃便利商店再次入狱,1999年9月出狱,他出狱后,在一家汽车公司工作了大约两年,于2001年再次因在公园里殴打妇女被抓,2003年再次出狱,之后,他曾因在市中心繁华地带燃放鞭炮吓唬游客而遭到治安处罚,同年9月进入海声射箭俱乐部工作,次年3月该俱乐部倒闭,3月15日,因在马路上与人斗殴,被刑事拘留15天,6月进入“月落”餐厅担任停车员,工作约3年,2006年7月15日,因酒后驾车打伤交通警被捕,2007年6月4日出狱,目前仍在“月落”餐厅担任保安。

评述:反社会人格。由于耳朵畸形又被亲生父母抛弃的童年经历致使其对周遭的一切人际交往和正常情感产生怀疑。教育程度差,智商不高,性格多疑偏执、做事容易冲动且不计后果,很难与人沟通,几乎没有朋友圈,从其多次犯罪入狱的经历看,他对社会有仇视心理,犯罪有逐步升级的倾向。

吴坚,1980年出生,现年27岁。出生于普通单亲家庭,其父母于1990年离异(时年10岁),之后他与母亲一起生活。1996年,其母再婚,他被托付给母亲的一位男同事收养。两人相处还算不错,期间并未发生任何矛盾,但两人基本与邻居不来往。1998年,该男同事因在公园猥亵男童被抓(该男子已于入狱两年后因病去世),自那之后,吴坚便独自生活。起初他在一家汽配厂担任学徒,之后学会了开车,经亲戚介绍到运输公司工作。他在运输公司工作期间,被同事和领导公认是吃苦耐劳的优秀员工,但由于性格孤僻,他几乎没有朋友。唯一与之交往的是他的一位女同事,据称两人当时已经建立恋爱关系准备结婚。2002年,他忽然被查出患有乙型肝炎,因为这个原因,他在这一年被单位辞退,他的女友也因此与之分手,之后他便有一年在家修养,生活无着,其母曾经前来照料,但因两人关系不睦,没过多久,其母便离他而去。2003年,他基本康复后,10月应聘至到海声射箭俱乐部工作,在这期间,因为与客人发生口角,乃至大打出手,后来被拘留了三天,并很快被该俱乐部解雇,2004年6月进入肖邦之恋钢琴餐厅担任停车员。2006年7月18日,因为酒后驾车不服交通警管束,与之发生肢体冲突,导致该交通警头部受伤,为此他入狱一年,至2007年6月15日出狱。

评述:父母离异的童年经历导致其性格极为孤僻,与人沟通存在一定困难,而生活状态骤然发生剧变也容易导致其心态失衡,由于性格偏执,他无法正视挫折,无法用正面思维引导自己走出困境,容易走向极端。怀疑当年收养他后又因猥亵男童被抓的那名男子对其有重大人生影响。此人需密切关注。

高竞反复看了两人的经历,觉得资料中,最有趣的部分并不是他们同时购买了夜视镜,而是他们竟在差不多的时间内,因为几乎一模一样的原因――酒后驾车殴打交通警――获罪入狱,并且他们在进入戴文的餐厅工作之前,都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过,海声射箭俱乐部,这实在太离奇了,高竞怎么看都感觉是事先安排好的,像是被人教唆的,所以他认为除了应该找那路辉和吴坚两人来问话外,还得见见他们的老板戴文。

路辉的长相十分奇特,他的身高顶多只有150公分,脸长得很宽,一只耳朵长得特别小,这显得另一个耳朵就特别大,两只眼睛一高一低,两根眉毛则像拱桥一样,又弯又长,几乎连在一起,这种奇怪的搭配让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滑稽。

路辉被带到警察局来后,态度十分恶劣。

“干吗?我犯了什么罪!”一坐在警察局问讯室的那只白炽灯下,他就露出惯犯特有的紧张表情。

“在过去一年中,你买过夜视镜没有?”王义问道。

“没有。”路辉说完这句话便抿紧嘴巴,好像担心什么话无意中从口中漏出来似的,同时他警觉地盯了一眼坐在王义旁边的高竞,高竞感觉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他注意到路辉虽然身材矮小,但四肢粗壮结实,肌肉发达,应该能够承受高强度的体力活。

“我们有证据说明,你在去年,也就是2006年5月30日买过一副微光夜视镜,在今年的6月18日买过一副红外线夜视镜。你购买夜视镜的商店有你的购买记录,因为他们是通过快递送到你的工作单位的。”王义冷冰冰地翻阅着手头的资料说道。

高竞知道,微光夜视镜适用于野外,可以在有星光或月光的自然条件下使用,这正好符合中山公园凶杀案的特点,而红外线夜视镜就好像手电筒,现在还不清楚它跟第二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路辉的眼珠一转。

“那是我记错了。”他的表情十分狡诈。

“你为什么要买夜视镜!”王义瞪着他问道。

路辉耸了耸肩。

“玩呗。”他吐出两个字来。

“我提醒你,路辉,少跟警察耍花枪。你也明白,现在我们不是在跟你谈什么盗窃案。”

“哼!”路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曾经于2003年9月至2004年3月,在海声射箭俱乐部工作,你在那里做什么工作?”

路辉想了一想才回答。

“保安。”他说。

“可是我们了解下来,你在那里当射箭陪练,换句话说,就跟射箭教练差不多。”

路辉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义。

“那是我记错了。”

王义瞪了这个老油子一眼。

“这么说你承认你是射箭教练喽?”高竞开口问道。

路辉对他的突然插嘴,十分警觉,他盯着高竞的脸有好几秒钟,才道:

“是又怎么样?”

高竞已经看过一些海声射箭俱乐部的资料,他知道海声是个专门为有钱人提供射箭娱乐私人会社,之前他之所以会让它漏网,是因为它已经倒闭了好几年,再说它的规模也非常小,同时也没到工商部门去注册过,所以它只能算是一些有钱人自发组织起来射箭沙龙。查到它,全得仰仗路辉那频繁的入狱记录,否则现在就凭他这张铁嘴,想要知道有这个俱乐部的存在,或者他有过这段经历都是根本不可能的。

“作为射箭教练,你的主要任务是什么?”高竞问道。

“教人射箭。”路辉的回答十分谨慎。

“怎么教?”

“他们射箭的时候,我教他们如何握弓,如何对准靶心,就这样。”

“你就是在那儿认识你的老板戴文的?”高竞问道。

他的忽然转变话题,让路辉一怔,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差不多。”他答道。

“这么说,你曾经教他射箭?”

“差不多吧,反正教谁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在你被刑事拘留后3个月,他给了你一份工作,像你这样犯罪纪录一箩筐的人,他居然不计前嫌给你工作,这说明你们的交情很不一般。”高竞盯着路辉的脸。

路辉垂下眼睛,笑了笑,这可是高竞这辈子看到过的最难看的笑容了。

“有钱人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不过跟他提了一句,我问他,戴老板那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活好让我混口饭吃,他说他去看一看,结果几天后,他的秘书就通知了我。”路辉满不在乎地说。

“那时候,他一周去几次海声?”高竞问道。

“他?”路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随后摇了摇头,“说不准。”

“你每周上几天班?”

“一周六天。”

“你每周都能看到他吗?”

“差不多吧。”

“当时你们那里有几个教练?”

“两、三个。”

“客人跟教练是固定组合吗?”高竞问道。

“也不一定。如果我休息,客人就可以找别人教。”

“那么,当时戴文是你的固定客人吗?”

“也可以算吧。” 路辉的话几乎没有一句确定的。

“他也找别人吗?比如吴坚。”

路辉吃了一惊,他的表情告诉高竞三点,第一,他认识吴坚,第二,吴坚也的确是他的同事,第三,戴文有两个射箭教练,即他和吴坚。

“对,吴坚这小子有时候也教戴老板。”路辉第一次给予肯定的回答。

“你跟吴坚熟吗?”

“马马虎虎,同事嘛。”

“海声俱乐部倒闭后,你跟你的戴老板还一起练过箭吗?”

“没有。”路辉毫不迟疑地回答。

但高竞可以肯定路辉在撒谎。

“2007年7月2日晚上10点至11点,你在哪里?”高竞问道。

“在家。”他不假思索地说。

“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吗?”

“我找找看。”路辉眯起眼睛说道。

高竞不知道路辉是不是他要找的人,在很多方面,他都具备了凶杀的特征,仇视警察,孔武有力,购买了夜视镜,会射箭,并且显然对这次警方讯问有备而来,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很难找出破绽,不愧是惯犯。但是,高竞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人就是给他打电话的人。

印象中,“星光之箭”不仅是个话唠,同时应该也是认识他的,听口吻好像不仅是他的老熟人,还对他有几分说不清的感情。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完全不认识他,除了偶尔出于防备心理,瞄他一眼外,并没有对他投以特别的关注,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凶手具备良好的心理素质,在认出他的时候,刻意伪装了自己的表情,所以的确不能肯定。但高竞在心理上总觉得路辉不是。

高竞目送着路辉离开警察局,心里琢磨着星光之箭的话,但赫然发现这个矮壮士走路的速度快得惊人,而且完全没有声音,只是一闪,他便越过好几名警员,消失在警察局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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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7 03:44:35 | 显示全部楼层
霜霜.!!!
我预谋什么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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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44:41 | 显示全部楼层
   吴坚是一个中等身材,体形匀称的年轻男子,长了一对细长温柔的眼睛,因为神情看上去有几分腼腆,所以感觉比实际年龄小一些,他对自己被警察找来讯问,起初显得十分吃惊,但是他很快就表现出一种温顺的合作态度。

  “夜视镜是老板让我买的,如果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去问他。”他温和地说。

  “2007年7月2日晚上10点至11点,你在哪里?”王义问道。

  吴坚微微一笑。

  “一定要说吗?”他温柔地问道,同时扫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高竞,神情中带着几分腼腆和羞涩。

  “当然要说。”王义道。

  “我在老板家里,他让我去陪他说说话。我一直到天亮才回家。”虽然问话的是王义,但吴坚却注视着高竞回答道,虽然他的目光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色彩,但还是让高竞产生了某种很不舒服的联想。

  “你的老板是叫戴文吗?”王义问道。

  “对,是他。”吴坚微笑点头道,仍然对着高竞,他的眼睛出毛病了吗?高竞想,问他问题的人又不是我。

  吴坚对他超乎寻常的关注让高竞想起了“肖邦之恋”的另一个美少年陈远哲,他至今记得那天晚上这个27岁的钢琴王子是如何拉住他的衣服问他要电话号码的场景,现在想来都惊出一身冷汗。

  “你是怎么认识戴文的?”高竞努力摆脱令他难堪的回忆,开口问道。

  听到他突然开口问他问题,吴坚的脸上露出笑容。

  “我生病住院的时候碰到他的,那时候我很孤独,又很穷,连医药费都付不起,要不是他出手帮忙,我根本没办法出院,出院后,他又给了我工作。他对我真是太好了。我这一生,要不是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吴坚注视着高竞深情地诉说着,好像为他付医药费并给他工作的人不是戴文而是高竞。

  高竞纳闷,这是他特有的说话方式呢,还是他的确认识我?他是给我打电话的人吗,他是否在给我传达某种信息呢?而且,他为什么没提海声射箭俱乐部?

  “你知道海声俱乐部吗?”他问道。

  “海声?”吴坚似乎很疑惑,但转而又微笑起来,“我知道。”

  “你在那里工作过吗?”高竞问道,要不是吴坚在海声工作期间,曾经因为跟人打架被关起来,他这段短暂就业经历,别人可能根本不知道。

  “是的,我在那里当过几天教练,很有意思的工作。就是教人射箭。”吴坚突然很夸张地做了一个标准的射箭动作,但高竞却觉得,他好像在炫耀自己的身材,但其实真的没什么好炫耀的,高竞没看出肌肉和线条,只觉得眼前这人的举动有些出格,而且完全必要。

  “你跟戴文是在射箭俱乐部之前就认识了?”他问道。

  “嗯。我跟他在医院认识的,他帮了我,他真是个少有的大好人,他总是去看我,还送我水果和钱,他真是个大好人。”他再次深情款款地说。

  高竞觉得他那充满感情的叙述中,有某些令人觉得不舒服的东西,而且显然,他很愿意回忆那段他被困在医院后来又被拯救的经历,他的表情告诉高竞,他随时等着他提问,但是高竞实在不想听,所以他改口问道:

  “在海声,你教戴文练箭吗?”

  “嗯,是的。”吴坚点了点头。

  “你在那里工作期间,曾经因为跟人打架还被拘留过,这是怎么回事?”高竞对这件事非常有兴趣。

  他的问题让吴坚一怔。

  “全是为了戴老板。那次有个特别不讲道理的客人硬要抢老板用惯的弓,我就跟他吵了起来,那个人很不服气,他打了我一个耳光,我很生气,跟他就打了起来。我后来把他的眼睛打出血了。”吴坚平静地说。

  这个外表看上去脾气极好的吴坚,居然两次因打架伤人而入狱,高竞觉得真是应了中国的一句古话,“人不可貌相”。

  “就是因为这个,戴文让你去他那里工作的吗?”他问道。

  “不,在医院,他早就跟我说好了,让我去他那里的,但是,我不想靠他,我身体不好,不想拖累他,而且我觉得我自己也没什么能力,所以后来去了海声,但结果却因为那件事被解雇了,于是老板就叫我去他那里了。”说到这儿,吴坚忧郁地叹了口气,“每次在我困难的时候,老板总是帮我,我这辈子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才好。”

  又是这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深情叙述,高竞感觉听了很难受,但他的口吻和语气,又忽然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问道:

  “你认识陈远哲吗?”高竞问道。

  “陈远哲?”仿佛被针刺了一下,高竞感觉吴坚的身体跳了一下,他似乎对这名字十分敏感,“我认识。”

  这回他的声音不再深情了,显得冷冰冰的。

  “我认识他。”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高竞很高兴对方脸上那令男人受不了的温柔终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厌恶和冷漠。

  “他这人非常坏,非常坏,总是仗着他是老板的小舅子骗老板的钱。”吴坚皱着眉头说。

  “他是戴文的小舅子?”

  “对,就因为这个,老板对他特别好,老板给过他很多钱,他一会儿说要治病,一会儿又说要去旅游,一会儿说自己欠了债,但其实他只是在骗老板,我跟老板说过很多次了,那个人只是在骗他而已,但老板就是听不进去。”吴坚焦虑地搓着双手诉说道,看上去真像个吃醋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他在骗戴文?”

  吴坚瞬间闭上了嘴。

  “究竟什么事?”高竞盯着他问道。

  吴坚仍然紧闭双唇,似乎在瞬间陷入了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中,但他越是这样,高竞就越是好奇。

  “你不说,我们也总有办法知道的,但是你说,就对你好处。”高竞严肃地提醒道。

  吴坚抬头看了他一眼,过了好几秒钟才开口。

  “老板,”他仿佛在内心深深地向戴文鞠了一躬,“他是个好人,大好人,非常大度,他总是事事为别人着想,因为陈远哲是个哑巴,所以老板总想帮助他,但其实他骗了老板,狠狠地骗了他,但是我说的他不信。”

  仍然等于什么都没说。

  吴坚有些痛苦地低下了头。现在高竞的好奇心已经被完全勾了起来。

  “吴坚,究竟是什么事?”他沉声问道。

  他抬起头,注视着高竞,犹豫着,最后终于开口了:

  “他对老板犯了,爱的罪。”

  高竞仿佛被当头打了一棒,他急不可待地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人来,目光尖锐得几乎要穿透这个人的皮肤。是这个人给我打的电话吗?是这个人吗?为什么他们会说同样的话?难道这个人是在提醒我他是谁吗?

  “什么意思?什么叫作,爱的罪?”他强压着慌张和好奇,用平静的口吻问道。

  “我看见他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吴坚望着高竞一字一句地说。

  我看见他跟一个女人在一起。高竞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从吴坚的话里他听出了一层明明确的意思,陈远哲不应该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他难道不应该跟女人在一起吗?”高竞明知故问道。

  “对普通人来说也许可以的,但是,他跟老板,”吴坚叹了一口气,“他是老板的人,他这么做太伤老板的心了。”

  这就是吴坚口中的所谓“爱的罪”,果然这几个男人之间存在着某种令人恶心的关系。虽然自古到今断袖之癖的事就没有断过,而且在以往的办案过程中,高竞也曾经遇到过相似的事,可他仍然无法接受这类关系,想到两个男人之间存在有实际身体接触的暧昧关系,他就感到恶心。

  但他实在不明白,这个“爱的罪”跟“星光之箭”所说的“爱的罪”是否是同一件事。他可以肯定自己这辈子除了莫兰以外,还没对什么女人动过心,更别说男人了。真是见了大头鬼了!他愤恨地想,星光之箭这混蛋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么,他跟你的老板有什么特殊关系吗?”高竞冷冰冰地问道。

  “老板,”吴坚仿佛又在心里深深地鞠了一躬,“老板很喜欢他,对他百依百顺。为了让他玩得开心,他甚至让自己当他的靶子。”

  吴坚再度痛苦地低下了头。

  靶子?!高竞一惊。

  “怎么当靶子?”

  “有一次,我去老板的家,看见老板跟他两个人站在树丛里,他们面对面站着,手里各拿着弓和箭,”吴坚茫然地望着前方,仿佛不远处有个大荧幕正在播放旧日的情景,“就像是在玩一种决斗游戏,他们都穿着带花边的漂亮衣服,射箭之前还相互还鞠了一躬,看上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但我看得出来,老板完全是为了讨他的欢心,他笑得很勉强。那次,他们还特地正儿八经地叫人在旁边放发令枪呢,但是枪响后,老板却没有动,结果陈远哲射中了他的肩膀,接着……”

  “接着怎么样?”高竞急切地问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问到点子上了,会射箭的人又多了两个,陈远哲和戴文。

  “陈远哲扔掉了手上的弓箭,冲上去拔掉了老板身上的箭,抱着老板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吸了老板的伤口,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我看见他满嘴是血,像野兽一样,接着……老板忽然抱住了他的头,他们,他们,他们”吴坚脸色惨白,一连说了三个他们。

  高竞不敢打断他,等着他说下去,这故事的情节发展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虽然之前他也听说过这方面的故事,但情节如此暴烈的,还是第一次。

  “他们接吻了。”吴坚的呆了半晌,终于吐出了这句话,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掉了下来,伤心欲绝。

  高竞惊呆了,这个人是在写小说吗?有几秒钟,他简直说不出话来,他无法想象,也难以理解两个男人之间的居然会有如此缠绵深情的举动。但是有一点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们的举动令吴坚痛苦万分。

  “所以,他怎么可以背叛老板呢?他怎么可以?”吴坚居然泣不成声。

  高竞点了点头,勉强表示理解。

  “他们经常玩这种射箭游戏吗?”

  “这我不知道。只有老板叫我,我才去。那次是我偶尔看到的,后来我再也没看到他们射箭玩了,因为那次老板受伤后,陈远哲发誓说再也不玩箭了,当天晚上他就当着我们的面把所有的箭都放在草坪上烧掉了,还把自己当时射箭时穿的衣服通通脱下来烧掉了,随后他光着身子跳进了冰冷的游泳池,那时候是冬天,直到受伤的老板跳下水去亲自拉他,他才上来。他上来的时候已经冻僵了,老板叫人找来一条毯子裹着他,一路抱着他回去,好像受伤的是陈远哲不是他自己。”吴坚痛心地说。

  这故事可真够惊心动魄的。高竞都听傻了,但他终于还是想出了一个问题可问:

  “这件事,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2005年的冬天。大概12月份。”

  等一等,高竞忽然想到吴坚刚刚说的那句话中,有一个重要的词。

  “你说,‘陈远哲说,再也不玩了’。他可以说话吗?”

  吴坚很迷惑地摇了摇头。

  “这我也不清楚。他有时候能说,有时候不能说。能说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但不能说的时候,就好像被割了舌头一样,一点都不能说。因为怀疑他装哑,路辉曾经逼他喝过酒,也揍过他,路辉力气很大,他根本不是对手,路辉说,他曾经把陈远哲的头按在水池里,还曾经在老板的背后偷袭他,陈远哲完全可以呼救的,但他根本喊不出来。但几个小时后,他又可以说话了,他倒没有告状,只是用一个酒瓶砸坏了路辉的脑袋。所以,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过老板,他说陈远哲得了一种神经性的疾病,总有一段时间,他认为自己无法说话,他好像感觉无法控制自己的声带和嘴,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突然陷入不能说话的状态,因为这种时候总是来得很突然,老板为此一直很痛心。他曾经带陈远哲四处求医,还说愿意把自己的声带割给他。”吴坚眼神忧郁地说,仿佛这种疾病也成了陈远哲的秘密武器。

  这是什么怪毛病!但至少可以解释当时在肖邦之恋袭击陈远哲,并灌醉他的人一定是路辉,高竞想道。

  “你刚刚说,陈远哲当着你们的面把箭都烧了,除了你,陈远哲和戴文以外,还有谁?还有,射箭的时候开发令枪的人是谁?”他问道。

  “除了我们三个就是路辉,也是他开的发令枪,他是“月落”的保安。”

  又是一个重叠,高竞望着面前不断擦眼泪的吴坚,心里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打算。看来不去一趟戴文的别墅是不行了,但是在这之前,他决定先去趟图书馆,星光之箭的线索,他必须去找一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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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45:11 | 显示全部楼层
 莫兰躺在沙发上睡午觉但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高竞送她的那个水晶台灯。18000元的水晶台灯,的确很漂亮,她当初也觉得很漂亮,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台灯居然要18000元,他真的是疯了吗?干吗要买那么贵的东西?但她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立刻明白了,高竞是想给她一个补偿。

  在他们相识的这13年中,他几乎没送过她什么值钱的东西,最贵的大概也就只是好时巧克力了,但这也不能怪他,虽然认识他的时候莫兰只有15岁,但她已经深深明白他在经济上的困窘。

  13岁丧父,21岁母亲患骨癌去世,本来就收入微薄的双亲除了给他留下一个比他小10岁的妹妹外,没有给他留下一分钱,莫兰觉得,他能一个人把妹妹高洁抚养长大,并供她上完大学,已经够不容易的,他的确没有多余的钱用来谈恋爱。

  莫兰记得那时候,为了供妹妹上学,他几乎从来不参加任何娱乐活动,也从来只吃最简单的食物,比如一个肉包子,一碗光面之类的,所以莫兰也知道,那时候他并不是不想送她些什么,也并不是不想约她出去,而是他实在没有这个能力。

  莫兰记得他唯一一次开口向她要东西,是很多年前,他22岁的时候。那一次,莫兰叫他帮忙来家整理东西,当他来到她的闺房,看见她满衣橱的漂亮衣服时,先是目瞪口呆,随后就露出非常难过的表情,接着他很艰难地跟她说,高洁快生日了,但他没有空给她买礼物,他太忙了,又要干这个,又要干那个,他说了一大堆理由,好像他是世界上最忙的人,最后他问她有没有穿不下的漂亮衣服,如果不要了,是否可以给他。莫兰至今仍然记得他当时脸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就算再困难也没有向她开过口,但是他却为妹妹开口求她,虽然他当时给出的理由是那么站不住脚,而她也差点说出“你很忙,可以给我钱,我帮她去买啊,”这句话,但从他那努力装作轻松的表情里,她立刻看出了端倪,并且马上作出了反应。后来,她故意叫他陪着去给买了条小几号的裙子,回来后,故意又把裙子说得一无是处,最后这条裙子就作为她准备扔掉的“旧货”送给了他。

  当时,他拿着那条裙子离开的时候,对她说了声谢谢,从他的目光中,她已经看出,他是明白她的伎俩的,他是很聪明的,但是他没有挑明。他们两人在门口都装得若无其事,一边开玩笑一边告别,他忽然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她,你是不是戴了假发,为什么头发那么漂亮,她立刻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是不是装了假肢,为什么这么强壮,他注视着她,忽然一把将她推到墙上说,我这儿什么都是真的!而她则一挑眉毛,回敬道,我也是。那时候,他的脸离她那么近,几乎就要接触到她的皮肤了,可就在这时,她忽然瞥见他后领上的一个非常小的破洞,她记得只是那么短促的一瞥,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就被他抓到了,他立刻放开了她。

  那一瞬间,他的锐气和自信就像烟雾一样从他的头顶散去,他退后几步,眼睛里带着几分受伤后的镇静,朝她微微一笑,摇了摇手上的裙子,再次说了声谢谢,随后他又加了一句,他说,我以后会买了还给你的,然后他迅速走出门去,她假装没事似的跟他挥手告别,但一关上门,她就潸然泪下,当时她不过只有17岁,从来还不知道有人过得那么艰难,她眼看着他被贫困压得喘不气,却帮不了他。

  这件事让她难过了好几天,也骤然让她明白了他的困境。

  后来,每当她生日,她便想尽办法,让他体面地逃过送她礼物的煎熬。她总是向他要一些离奇古怪的东西,比如法医报告,比如空弹壳,比如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讲一个好听的侦探故事,再比如向他要一些他自己的东西,帽子、照相簿、旧棉衣、手套还有一些别的,她现在都已经不记得了。

  照相簿!莫兰赖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飞过这个词。

  照相簿!对了!他搬家的时候,她向他要的。他当时还困惑不解,问她,你要这干吗?她反问他,你不肯给我吗?其实她就是想看看他以前的照片,然后收藏起来。他对她的要求十分不解,一直盯着她问为什么,把她弄得快烦死了,最后她只能说,我要保留你的照片,万一你被坏人打死了,好留个纪念!他听完她这句话后,怔怔地问她,如果我死了,你真的会保留我的照片吗?她那时候忽然明白,她说了一句多么不该说的话,因为他是警察,这种事说不得的。但她很肯定地回答道,是的,我当然会保留。他看了她一眼,二话没说就把照相簿给她了。

  结果,她发现那本照相簿里不止他一个人的照片,还有很多别人的。

  莫兰猛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对了,照相簿!那张照片!

  她昏头昏脑地奔到自己的房间,从写字台的最底层抽屉里翻出了高竞给她的那本旧照相簿,不出一分钟就找到了她要找的那张照片,没错,就是这张。

  这么说来,这么说来,那时候,凶手就已经认识高竞了,原来凶手是在提醒他,他已经认识他那么多年了,那么……

  莫兰觉得有必要跟高竞联系一下,但是,她又很讨厌这样凑上去给他打电话。

  你为什么表白之后不给我打电话?你不给我打,我怎么给你打嘛!她愤愤不平地想着。最后只得给乔纳挂了个电话。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她问道。

  “你吃错药啦,怎么忽然想到要找他?”乔纳很好奇。

  “我有重要的公事找他。”莫兰一本正经地说。

  “你终于准备跟他和好了吗?”

  “嗯,看情况。”莫兰含糊地答应道。

  “你知道吗,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关于他的。”乔纳神秘地说。

  “什么事?”

  “局长正准备给他介绍女朋友。”

  “是吗?什么时候?你们局长怎么那么爱管闲事?”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莫兰想,这也并非不可能。

  “大概过几天吧。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办公室的警花们看见高探长孤孤单单一个人,都很热心呢,她们好像不给他弄个女人,自己也睡不踏实。其实,单位同事今年就已经给他介绍过3次了,对方都是很出众的女人呢,有一个还是外企的白领,据说长得像舒琪。”乔纳津津有味地说着。

  莫兰感觉受到了打击,怪不得表白之后杳无音信,难道是去找“舒琪”了?!

  “你编的吧,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我也才刚知道。不过你放心,相再多的亲,他的心也就跟抽水马桶一样。”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只能坐一个人哪!哈哈!”乔纳在那里粗鲁地笑起来。

  粗人!莫兰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禁不住笑逐颜开。

  “好了,你快点告诉我去哪儿了。”

  “a区图书馆,这是刚刚他下面那个王义说的,大概刚走10分钟。”乔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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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46:40 | 显示全部楼层
a区图书馆是离她家最近的图书馆。

莫兰这时忽然想到,除了要去找高竞外,她还有一个理由要去图书馆,那就是顾天的案子。

莫兰听梁永胜叙述过案情后,马上就注意到一点,那名男子是在图书馆的《毒物分析》杂志里找到顾天的文章的,那顾天究竟写了些什么,能让这个陌生男人主动找上门来?其实,稍微动下脑子就明白,一定是找到了相似点,即顾天的文章里肯定提到了一些细节,让这名男子觉得跟自己的状况非常相似,所以他才会产生要找到素不相识的顾天请教的念头。现在,她对顾天的文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究竟写过些什么呢?

她觉得是非去趟图书馆不可了。

但出门之前,她觉得还有好几件事需要做。1.要给方凯灵打个电话,2.要给景云打个电话。虽然顾天的案子很重要,很有诱惑力,但真爱俱乐部的事她也放不下,现在又加上高竞的案子也很有趣,所以,她打算三管齐下,想到这里,她深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个女侦探都快忙不过来了。

她首先拨通了方凯灵的电话。

“凯灵,是我。”她慵懒地躺回到沙发上。

“莫兰,什么事,我现在在上班。”

“我知道,我只是想跟你见个面,我有很多事想问你,还有……”

“还有什么事?”

“我不想卖墓地了,我要留着它。你是否可以帮我重新登个更正的广告?”

方凯灵在那里愣了一秒钟,忽然欢呼道:“你要复婚啦?”

莫兰刚想否认,但马上又改变了主意。

“是啊,我跟他谈了一次,觉得他还是非常爱我的,所以,我也在考虑……”她故意答得模模糊糊的。

“那他肯离婚吗?”

“我们还没有谈得那么深,不过,我想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是很爱我的,真的。”莫兰的眼前又出现那天他们在车里紧紧相拥的画面,她从没想到梁永胜会这么爱他,如果她当初就知道,她也许根本就不会离婚。

“哦……”方凯灵在那里低呼了一声。

莫兰几乎已经可以看到她红了眼圈的样子,连忙说:“凯灵,我们见个面吧,明天如何?我请你吃午饭。”

“好啊,你一定要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和好的,我都等不及要听细节了。”方凯灵在那哽咽地说。

“当然,我一定会告诉你。”莫兰道。

放下电话,莫兰在记事本上记下第二天中午的约会地点,接着给景云打了个电话。

“喂?莫兰是吧。”景云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声音,“什么事?”

“我想跟宋彩琳见个面,你能陪我去吗?我看见她有些怕。”

景云在电话那头哈哈笑起来。

“你以为我不怕吗?虽然我脂肪比较厚,我也怕被针扎。”

“你跟她比较熟,有你在,说话比较方便,而且,我也有问题问你。”莫兰道。

“你有什么问题问我?”景云很好奇。

“我现在在写《真爱俱乐部诅咒事件》这篇报告文学,所以,想要调查一些事,我想请你帮忙。”

“哦?那我可一定要见见你了。”景云对这话题似乎非常感兴趣,“这样吧,我先跟她约,约好了再来通知你,你大概一般什么时候有空?”

“除了明天中午不行外,我都有空。”莫兰道。

“那么就说定了。”景云说着就挂了电话,真是个爽快人。

莫兰在记事本上又记了一笔。

下午3点半左右,莫兰到达a区图书馆,她本来想先给高竞打个电话的,但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打电话,她觉得就现在的状况,假装偶遇是最好的安排了。

可是,她在图书馆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高竞的踪影,于是她只好先去了阅览室。一路上,她琢磨着高竞究竟去了哪里。难道他已经走了?还是根本没来?到底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呢?

她一边在阅览室找《毒物科学》杂志,一边愤愤地抱怨着,为什么你不给我打电话!你不给我打电话,我怎么告诉你我知道的事啊!你知道我要告诉你的事有多重要吗?你真是个不识时务的笨蛋!

她带着坏心情在阅览室找《毒物科学》杂志,结果发现这本杂志非常冷僻,外借架上根本没有,后来找了电脑档案才终于在内部资料库里找到。

莫兰凭临时借书证,从资料库里借出了2000年至2007年间的所有《毒物科学》杂志。《毒物科学》是一本季刊,每年只出四期。莫兰很快发现,在2004年4月那个男人写信给顾天之前,《毒物科学》共发表了5篇顾天的文章,它们分别是《有翅昆虫的特殊毒性》、《砒霜的n种特殊功效》、《被遗忘的毒草》、《常见零食与毒物的中和反应》、《难以预料的中毒现象》。光听这几篇文章的名字,就让莫兰兴趣浓厚,那个男人一定是在其中一篇文章中找到了跟自身相符的东西,一定是的。她把这些文章拿到图书馆的复印处做了复印,准备回家后好好研究一番。

就在她拿着复印件准备离开的时候,她蓦然看见在图书馆的长廊尽头,高竞正远远朝她走来,他在低头打电话。

她心头一喜,终于抓到你了,高竞。

自从梁永胜告诉她婚礼那天的插曲和水晶台灯的事后,她就特别想见见他,她想到除了可以跟他说那个重要的发现外,还可以借他的警察证去查一下《毒物科学》的内部借阅名单,没准可以找到那个找顾天的男人。

所以看见他朝她走来,她不由满心喜悦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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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终于到图书馆来了。”高竞的电话里又传来“星光之箭”那软绵绵的声音。

  “你也来了?”高竞冷淡地应了一句,他实在讨厌这不男不女的声音。

  “我说过我要找到你的女朋友的,当然得时时刻刻跟着你,我要看看你是否真的不跟她见面了。”凶手发出一阵哼哼唧唧的笑声,像是鼻子被什么东西塞住了。

  高竞下意识地朝四周张望,他没发现他周围有任何可疑的人,他发现有个年轻女人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下面打电话,但这举动显然与他无关,因为那女人很快就收线走了,而电话那边,“星光之箭”还在唠叨个不停。

  “你的伤怎么样了?”凶手对他的伤似乎念念不忘。

  “这不关你的事。”

  “这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那可是我造成的,想到你在那里为我而流血,我就感到无比痛心。好点了吗?”

  高竞觉得这软绵绵的声音好像在一只女人似的手从电话里伸出来在抚摸他的脸,他觉得毛骨悚然。

  “谢谢你的关心,我好多了。”他平淡地说,其实伤口好像有恶化的趋势,一直在隐隐作痛,而且一天比一天痛,但他认为过几天就会自然痊愈,所以并没有多在意。

  “我在箭头上涂了一点小小的细菌性毒药,所以也许好得会慢一点。”凶手冷淡地说。

  高竞吃了一惊,怪不得好得那么慢,而且越来越痛。

  “你涂了什么?”他问道。

  “死不了人,只不过你听之任之的话会不断恶化,”凶手格格笑了一阵停了下来,“以前我碰到这种情况,就会有人用燃烧的烟头灼烧那个地方,他说那既可以缓解疼痛,又可以杀菌,你不妨试试看。”

  凶手告诉他的信息让他吃了一惊。

  他正琢磨着凶手用了什么毒药时,无意中抬起头,恰巧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会儿正朝他走来。

  哦!不!他心中低喊了一声,连忙一转身飞快地朝图书馆的边门走去,偏偏这扇门竟然是锁着的,他吃了个闭门羹。

  怎么办?怎么办?她朝他走过来了。

  “你还有事吗?”电话没挂,高竞一边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跟凶手交流,一边心里焦急地想着该如何应对这危急的局面。他虽然看不清莫兰脸上的神情,但从她那步履匆匆的样子不难看出,她有事要找他,他真想听听她要说什么,但是现在……

  这时候,他忽然想出一个主意。他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给莫兰发短消息,现在唯一能让她主动转身离开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了,让她去查案!

  他听到凶手在那边咳嗽了一声。

  “很快就有大买卖了,我想预先告诉你一声。”凶手说。

  “大买卖?”高竞茫然地随口应了一声,现在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里的短消息上,所以根本无暇顾及对方在说什么。

  莫兰觉得奇怪,高竞明明看见她了,为什么忽然一扭头就走了?并且还差点撞上一扇封闭的边门,看见他的尴尬模样,她都快笑出来了,他的样子就像是落荒而逃,我就这么可怕吗?他为什么要逃呢?

  她对他的突然之举感到莫名其妙,甚至有些生气。照她原来的脾气,她很可能会拂袖而去,好吧,你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你。但是自从她今天中午跟梁永胜聊过之后,她懂得了一个道理,万事不能光看表面,也不能光看一时。她根本没想到梁永胜那个手拉手的场景居然只是他试探她的一场戏,但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确在这之前从没发现梁永胜跟高洁有过什么暧昧之举,她现在甚至认为,也许当初梁永胜接近高洁,就是为了探听高竞跟她的关系。所以,万事不能看表面。要相信自己对一个人的一贯感觉,她对梁永胜的一贯感觉就是,他是喜欢她的,就好像她对高竞的感觉一样明确。

  所以,高竞这样不近情理地转身避开她一定是有理由的。莫兰很清楚他的为人,他不是那种会玩“欲擒故纵”游戏的人。他在担心什么呢?他的动作明显表现出来的忧虑、惊慌和紧张让她十分困惑。他究竟在担心什么?他在搞什么鬼?

  她决定停下脚步,给他打个电话。

  但她刚拿出电话,手机就来了一条短信。

  她翻开一看,居然就是高竞发来的。短信内容是:

  “去查a区图书馆,b-c—fgt457-p23,快去!”

  “还有事吗?”高竞发出短信后,看见莫兰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去,他不由地松了口气。他庆幸图书馆的大厅里还有不少其他的读者,否则,莫兰跟他的交流也许会显得很明显。

  “你一般晚上几点睡?”凶手忽然问道。

  “你问这个干吗?”他皱皱眉头。

  “这样我可以考虑该什么时候打电话才合适,我希望你有充足的睡眠,你看上去精神不振,你是否常常失眠?”凶手叹了一口气。

  “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经常失眠。比如你。杀那么多人你能睡得着吗?”高竞冷冷地说,其实近来他的确常常失眠,他一闭上眼睛就看见身上插满箭的那两名警察,而伤口疼痛也让他无法入睡。

  “哈哈,我睡得又香又熟。”凶手开心地说。

  凶手好像很喜欢跟他说话。

  但此时,高竞忽然想起凶手刚刚说过的一句话。

  “你说大买卖?你又要杀人了?”他紧张地问道。

  凶手停顿了一下才回答:“你刚刚开小差了,你在干什么?”。

  凶手的这句问话让高竞豁然明白,凶手并不在他的近处,所以他没看见他刚才突然转身向一扇封闭的门撞去的尴尬场景,也就是说,他既不在图书馆的大厅,也不在可以俯视图书馆大厅的地方。图书馆有三层,每一层都是玻璃外墙,所以凶手无论在哪一层,都可以通过玻璃将图书馆大厅的场景尽收眼底。

  所以,如果凶手没看见高竞,就只能说明,他不在图书馆。

  想到这儿,高竞松了口气。

  “你在哪里?”他问凶手。

  “你猜。”凶手得意洋洋地问道。

  高竞想了想才回答。

  “你在一部车里。”高竞答道。

  听到这话,凶手忽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

  “我喜欢跟你玩,高竞,真是喜欢死了。”凶手带着笑咬牙切齿地说着,挂了电话。

  没有嘲讽,语调中却充满了跟他逗乐的意味。

  这说明,他猜对了。

  就因为他猜对了,凶手才会觉得更有趣。因为对手变得强起来了,这样游戏就会更刺激。

  凶手很可能驱车跟踪他到图书馆,之后在图书馆外打电话给他,但他并没有下车跟踪高竞进入图书馆,所以他并不知道到图书馆后,高竞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车!他早该想到了,高竞的思维一下子活跃起来。

  他记起了上次他跟凶手第一次通话的一个情景。当时他曾经中途挂了凶手的电话拐进一家便利店买了份报纸。他一边拿着报纸往前走,一边跟凶手通着电话,一边却觉得好像缺了什么?缺了什么呢?现在他明白了,是凶手的话,凶手没有提到这点。

  凶手似乎很喜欢在暗中窥探他,然后在电话里表现出一种对他的生活了如指掌的优越感,这似乎让他得到了某种满足。所以,如果那时候凶手看见他拐进便利店并买了报纸的这个举动的话,他应该会在电话里提起,至少应该会说一些与之相关的话,但是凶手却只字未提,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当时凶手并非时时刻刻在盯着他。他离开便利店后,把报纸夹在腋下,随后又走回到原来站立的地方,这里有个时间差,一个盲点,他进便利店的时候,凶手正好走开了,没有看见他。

  而仔细一想,他自己也并非一直站在一个地方不动。从便利店出来后,他就朝警察局方向走,所以照这样分析,如果凶手自始至终都是站在一个固定地方窥视他的话,那么他不应该是前面中箭,而应该背部中箭。

  所以,凶手跟他一样,位置也在不断变动中。他认为凶手很可能是在一部车里。这部车可能围着警察局周围转来转去,离他时近时远,也可能他当时想错了,凶手根本没有带什么高倍望远镜,他正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呢,所以才会看得那么清楚,而他一直在打电话,根本没注意身边开过的车,因为车太多了。

  那么现在再来想一想,一个开车的人,是否能够在保持车子匀速的情况下,专心研究他裤子上的花纹和衬衣的下摆呢,是否可以在活动的车内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向他准确地射击呢,应该不会。所以,他现在肯定,第一凶手是两个人,一个开车,另一个不仅跟他通电话,还向他射箭,第二,凶手不可能是乘出租车,因为很难想象凶手会当着陌生人的面跟他说电话里的那些话,所以车内的两个人必然是同谋。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他这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现在他应该做的是,立刻奔出去看看图书馆外究竟有没有停着可疑车辆。

  他冲出图书馆的时候,正好看见一部深蓝色奥迪启动离去,那部车好像是在那里等着他,虽然他耽搁了至少7、8分钟才奔出去,但车子却是在他刚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才刚好启动,而且,启动得很慢,竟然还让他抄到了车牌。

  他忽然感觉像是个圈套。

  但是他又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凶手为什么没有跟踪他进入图书馆呢?为什么呢,图书馆本来就人来人往,如果他隐藏在某个地方给打电话,谁会注意呢?所以,答案是,他很可能认识凶手,或者可能将要认识凶手,所以当凶手一旦进入图书馆他的视野范围内后,很可能就会立刻被他认出来,就算不是现在认出来,将来也可能在某种情况下认出这个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高竞在脑子里排着名单。

  他把抄下的车牌号告诉了下属,他现在很想知道车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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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49:04 | 显示全部楼层
  高竞决定回图书馆找莫兰,现在凶手已经走了,他觉得应该可以去找莫兰谈一谈了。想到她在离自己那么近的地方正在帮自己查线索,他就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他还没决定究竟该对她说什么,但总之,他就是想第一时间看到她,一分钟也不想等待。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命运总是在捉拿他。当他再度跨进图书馆大厅的时候,他发现有一个人正慢悠悠地从二楼的螺旋楼梯上下来,他实在无法忽略这个人的存在,因为这个人无论到哪里,都显得那么引人注目,光彩照人。他就是钢琴王子陈远哲。

  他不可能去找莫兰了,他黯然地想。

  因为陈远哲已经看到了他,他现在还弄不清这个半哑男人的底细,但他知道他必须得注意这个曾经在戴文别墅玩射箭游戏的美男子,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还必须得找这个人谈谈。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莫兰。

  “喂?”莫兰接了电话。

  “是我。”他没有容许她回答,便直接问道,“那个东西查到了吗?”

  “怎么?我是你的佣人吗?”莫兰的声音听上去很生气。

  “如果你没查到,我就自己去查。我现在没功夫跟你吵架。”他觉得自己的态度真是恶劣到欠揍,他真讨厌自己,但是他已经看见陈远哲朝他走过来了,带着他那招牌式的暧昧笑容,这个人不能说,却能听,于是他不得不往下说。

  “反正你如果看到我,最好离我远一点!跟我的距离保持在5米开外,我不想看到你,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跟你任何意义的接触!你不要用正面对着我,看到我最好转身走掉,反正你最好少来烦我,我已经够烦的了……”他急急地说着,电话猛然断了,传来“嘟嘟”的忙音。

  意料之中,他的心情再次滑入谷底。

  是个女人,听到这些话都会生气的。

  他预感到莫兰再也不会理他了,上次,他不过说了那几句话,就被罚一年,这次恐怕要罚一辈子了,更何况他自己表白在先,没准她还认为他在耍她,想到这里,他心情简直坏透了,他再次确定,他这辈子都无法跟她在一起了,这就是命。

  “真巧。”陈远哲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尽量温和地打了个招呼。

  陈远哲朝他径直走过来,一直走到跟他无限接近的地方,好像要一脚踏进他的身体,以至于他不得不往后连退了两步,他真想一把将这变态的家伙推倒在地,但他忍住了,因为他忽然发现图书馆大厅里有很多人都在注视着他们两个,一想到人们会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就怒不可遏,但是他定了定神还是决定先忍下这口气。他并不想激怒陈远哲,他还不知道对方的能量究竟有多大。

  陈远哲站在那里注视着高竞,没有说话。

  “我有些事想问你,你跟我来。”陈远哲的大胆举动令他心惊肉跳,所以他转身先往前走了,他真怕这时候莫兰走出来,如果她看到这个男人的举动,她会怎么想?

  陈远哲没有提出异议,乖乖地跟了上来,步伐轻快迅速。

  “什么事?”走出几步后,陈远哲开口问道。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他会说话,现在听到他开口,高竞一定会吓一跳。

  他们两人走出图书馆,来到大街上。然后,高竞站定。

  “听说你会射箭。”问这句的时候,他并没有看陈远哲。

  陈远哲微微一笑。

  “你是听那个笨蛋吴坚说的吧,一看见你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见过他了。”陈远哲的声音很清脆,有一种磁性,“听到我说话,你一点都不吃惊。”

  “我们正在查两起警察被杀的案子,想请你协助调查。”高竞严肃地看着他说。

  “你的睫毛好长。”他注视着高竞轻声说。

  听到他这么说,高竞都会厥倒了。

  “你不想回答就算了。”他准备走了。

  “好,你问吧。”陈远哲马上说,说完后目光慢慢从他的脸往下移,好像在用目光抚摸他,这令高竞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但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他总不能控制对方的眼睛吧。

  “你们射的那些箭是哪儿来的?”高竞问道。

  “是戴文准备的,可能是买的,我不知道。我只是跟他说,我想玩射箭游戏,他就去准备了。”他面带笑容看着高竞。

  “是用弓射吗?”

  “是的,”他暧昧地笑着说,“不用弓射,还用什么射?你教教我。”

  随后,他竟然用他的胯部撞了一下高竞,高竞完全没料到他会来这招,真是快气疯了,望着陈远哲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他恨不得一拳把它揍扁了,但是当然,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对不起,我真是不小心。”陈远哲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我的脾气可不好。”高竞脸色铁青地威胁道。

  “好吧。”陈远哲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那样,笑着点点头。

  “你们以前经常玩射箭游戏吗?”

  “对,有过几次。因为这是男人间的游戏,你不觉得吗。其实,除了我以外,吴坚和路辉也是戴文的箭友,只不过我们四个人从来没在同一个时间玩过箭。每一次,都是绝对私密的一对一。”陈远哲直视着高竞,平静地说道。这种口吻在一瞬间把他从一个美少年变成了一个成熟的英俊男人。

  过了一会儿,他又重复了一遍:“一对一。”

  这种变色龙似的突然变化让高竞非常吃惊。

  “箭友?你所说的绝对私密的一对一是怎么个玩法?”高竞好奇地问道。

  “对着靶子射呗,当然也可能还有别的花样。”陈远哲呵呵笑了起来。

  “每隔多长时间,你们会玩一次?”

  “只要戴文叫了就去,没有固定时间。”陈远哲又恢复了阴阳怪气的美少年气质,他再度用暧昧的目光盯着高竞的脸看,他轻声恳求道,“握个手好吗?”

  高竞假装没听见。

  “那些箭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最后一次练箭是什么时候?”

  “一年以前吧。握个手好吗?”他再次轻声哀求道,眼睛里跳动着顽皮的灵光。

  望着陈远哲那痴迷的眼神,高竞真想跟他说,你找别人去,我可没这嗜好。

  “你回答我的问题。”

  “你先答应我的要求。”陈远哲竟然用撒娇的口吻在说话。

  高竞觉得自己真倒霉,你真想要的,上天不给你,不想要的,倒来一大堆。真是受够了。

  他怒视着陈远哲,说道:“你现在不回答也可以,以后你去警察局,一样得回答。我的问题问完了,你可以走了。”他准备以后别人去盘问这个怪胎,他自己再也不想跟这个人正面接触了。

  陈远哲低下头,抬眼看着他,每次他这样都特别像幽灵。

  “你看不起我,是吗?”他阴沉地问道。

  高竞转身就走。

  但他万万没料到,这时候,陈远哲忽然在他身后朝他一拳打来,正打在他的肩膀上,他回过头的时候,陈远哲又是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接着,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胸口,陈远哲的力量并不大,但突然遭到袭击的羞辱感和迫不得已的肢体接触所带来的尴尬,让高竞怒不可遏,长时间积郁在他心中的怒火在一时间终于爆发了,他“啪”地一下抓住陈远哲打过来的拳头向前一推,趁陈远哲向后一个趔趄的时候,他猛然上前抓住陈远哲的领子,狠狠给他肚子一拳,陈远哲顿时痛得弯下了身子,他没有理会,又是一拳上去,打在陈远哲那张俊美无比的脸上。

  接着,他狠狠地朝陈远哲的胸口、腹部、脸打了过去,一拳,两拳,三拳……,陈远哲显然不是他的对手,虽然一开始也奋力还击,但最终还是被他打倒在地,他倒下去的时候,抓了一把高竞的裤腿,高竞正想一脚踢过去,却蓦然发现,陈远哲的脸和眼睛都已经肿了起来,嘴角还在流血。

  而且,他们周围已经有好些人在围观了。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是,这是他干这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碰到过这么纠结的情况,他并不想动粗,他只是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在在太欠揍了。

  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伤口处窜了上来,火辣辣的,高竞意识到可能是刚刚用力过猛撑破了伤口,他强忍住疼痛,装作若无其事,他并不想让眼前这人看出端倪,因为谁也料不准,如果陈远哲知道他受伤了,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注视着躺在他面前的陈远哲,终于伸出手拉着陈远哲的手臂把他拖了起来,并拉着他走出一段路,以避开那些看热闹的人。一路上,陈远哲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的嘴角还在流血,他用袖子随意擦了一下,现在的他看上去倒像一个很听话的弟弟。

  “对不起,”站定之后,高竞尽量避免看陈远哲那张被他打坏的脸,他从口袋里掏出便笺簿和笔,写下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他,“如果你想投诉我可以打这个电话。我的名字就写在上面。”

  陈远哲看也不看纸条上的内容,就撕碎了扔在空中。

  他仍然注视着高竞,但现在他的表情很严肃。

  “好了,谢谢你的合作。”高竞转身欲走,陈远哲猛然拉住了他的手臂,虽然他的举动比上次在餐厅门口更出格,但高竞却觉得,这次陈远哲好像是真的有话要说,他甩开了那只紧紧扣住他手臂的冰冷如蜥蜴般的手,等着对方开口,但是等了半天,陈远哲却什么都没说。

  陈远哲皱起眉头,嘴巴一张一合,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焦急。

  怎么?突然就不能说话了?这也太夸张了吧,高竞注视着陈远哲的一举一动,觉得匪夷所思。他是装的吗?一时间,他理解了曾经把陈远哲的头按在水里的路辉,这的确太像装的了,怎么可能刚刚说话还说得那么顺溜,现在就突然不能说了呢?

  陈远哲在那里为恢复自己的说话能力又作了一番努力,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他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指了指高竞的口袋,高竞知道他是要纸和笔。于是他一边掏出来给了陈远哲,一边注意观察陈远哲脸上的表情。但是,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陈远哲在便笺上飞快地写了一行字:“你知道吴坚最大的业余爱好是什么吗?”

  他的眼睛如同鬼魅一样盯着高竞看。

  高竞摇了摇头。

  陈远哲又低头写了一行字递给他。

  他看见便笺簿上只有三个字:“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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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52:26 | 显示全部楼层
 跟陈远哲分手后,高竞就没再进图书馆,他知道莫兰还在里面,因为他就在图书馆的门口,并没有看到她从门口出来,但是他实在不敢见她了,想到自己刚刚对她说的话,他知道见面的结局就只能是冷遇,所以,虽然明知道她近在咫尺,他还是只能带着伤感和无奈黯然离开了图书馆。他决定明天自己再来查一下那条凶手留下的线索。

他回到警察局后已经差不多下午四点,车牌号码已经有了下文,原来一点都没什么可期待的,车牌号是假的,这样看来,凶手故意让他抄到车牌号也不过是想逗逗他,让他空欢喜一场而已,但另一方面,凶手似乎也承认了自己有车这个事实。所以,他决定接下来调查所有蓝色奥迪的车主。

高竞在办公室又磨蹭了几个小时后,便驱车回家。夜晚的冷风吹得他浑身发凉,伤口的疼痛好像已经麻木了,他觉得身体微微有些发烫,他决定回家后洗个澡,再给伤口上点药,然后好好睡一觉,他希望明天他能有足够的体力对付一个他一直想见的人,戴文。王义已经帮他跟戴文约好,明天下午三点在戴文的肖邦之恋音乐餐厅办公室见面。冥冥中,他总觉得戴文这个人不可以小觑。

在回家的途中,他又回顾了一下当天发生的所有事,觉得今天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终于把莫兰从他身边支走了,虽然电话里那决绝的忙音声让他感到头晕目眩,绝望透顶,但一想至少他暂时不用再为她的安危而担心,他又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随即他又想起今天凶手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一个大买卖!毫无疑问,他又要杀人了,可是他要杀谁呢?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徒地缩紧了。

他一边想着,不知这次又会有哪个警察遭殃,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自家门口,正当他掏出钥匙插入钥匙孔的一刹那,忽然!他听到房间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屋里有人!他心中一凛,是谁?!

难道是他?!星光之箭?

刹时,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轻轻地打开房门走进去,屋子里一片漆黑。

他轻轻关上门,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密林中的罗正平,一样的疑惑和无助,一样是待宰的羔羊。

他没看到任何陌生人。他进门的地方是客厅,两间卧室的门都半关着,他无法看清卧室里的动静。也许那人在某间卧室里?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他紧张地猜想着,体内的每根神经都崩得格格响,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管里血液的流动。

接着,他仿佛感到一阵热气吹过他的后颈。

有人在他身后!而且很近。他蓦地明白了,他进门的时候,那人就躲在门背后。

也许,所谓大买卖指的就是干掉他,星光之箭终于要向他下手了。

他下意识地去摸枪。

他感到背后那人正向自己移动,他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凶手想干什么?想偷袭吗?还是正在准备弓箭?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是暗器吗?!怎么没感觉?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紧张已经达到了顶峰,他根本无心去感觉,就像上了膛的子弹,他利索地弯下身以防身后的人再度袭击,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背后那个人拦腰一抱,从他的头顶摔了出去,由于速度太快太,用力太猛,对方几乎全无招架之力,他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呻吟,偷袭者被摔到沙发上后哐地一声滚到地板上,不动了。

居然没费一颗子弹事情就解决了,这让他大吃一惊。

星光之箭!也未免太不堪一击了吧。

而且,凶手好像太轻了。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怎么感觉好像刚刚抱住的是个女人?星光之箭是个女人?他再次吃了一惊。随后他对自己说,也不一定,余男不就认为齐鲁街的凶杀案可能有女性参与吗?所以,星光之箭,的确很可能是个女人,所以她很有可能现在是在装死。

为了预防他开灯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凶手会突然跳起来向他的后背发动攻击,他故意没有去开电灯,而是小心翼翼的举着枪挨了过去,他借着窗外的星光,凑近凶手的脸,这一看,真把他吓得魂飞魄散。怎么回事!躺在地上的好像是莫兰!

他连忙丢下枪,打开了电灯,这下他真的是看得清清楚楚,被他用擒拿格斗术一击击倒的“歹徒”就是莫兰。

他顿时手足无措。

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把莫兰从他的后背拦腰抱起,从他的头顶甩出去。刚刚那一下,虽然他不敢说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但对付三、四个莫兰也是绰绰有余了。天哪!想到如此娇弱的她被自己重重击倒,他吓得都快发疯了。难道等不到星光之箭暗算你,我就先自己杀了你?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不会死了吧!莫兰,你不会被我打死吧,快醒过来吧,他心慌意乱想着,一会儿抓住她的手测试她的脉搏,一会儿又用手放在她的鼻子下面测试她还有没有呼吸,接着又俯下身听她的心跳,他真是心乱如麻,心急如焚。同时,他又不断地抱怨,你怎么可以在我背后偷袭我呢?你难道忘了我是警察了吗?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紧张吗?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测试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她还活着。她的心还在跳,也有脉搏和呼吸,所以,她只是昏过去了,也许有一半还是被吓昏过去的。

他把她抱在沙发上,拨开她脑后的头发,试图寻找伤口,干干的,没有血,他又上下打量了她的身上,除了有些灰尘外,也没有找到明显的伤口,至少看不出有外伤。现在,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内伤。莫兰,你那么聪明的脑袋要是被我打坏了,我可赔不起。

所以,现在得把她弄醒。

他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她没有反应,他加大了力气,同时开始在她耳边呼唤她:“莫兰,莫兰,醒醒,醒醒。”

莫兰“哼”了一声,他又重重地摇撼了她两下,大声叫道:“莫兰,莫兰,莫兰!”

在他的猛力摇撼下,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她醒了,他一阵欣喜。现在,他要测试一下她有没有摔傻了。

“这是几?”他作了一个“4”的手势。

她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

“496。”她说。

知道捣乱,应该没摔傻。

“这是几?”他又作了一个“2”的手势。

“二百五。”她答道。

的确没摔傻,还知道骂人。

“我是谁?”他问道。

她看着他,有一秒钟似乎被问住了,随后眼波一转,朝他抿嘴一笑。

“我儿子。”她道。

确信没摔傻,还知道使坏。

“你要不要起来活动活动?”他注视着她关切地问道,他还是很担心她摔伤了。

“我先睡一会儿,等会儿我有话问你。”她摇了摇头,虚弱地说着,便垂下眼睛睡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说:“好。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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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54:14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知道她来找他肯定是有事的,要不然她不会不跟他说一声就来。7年前,他搬家到这里的时候曾经给过她一把房门钥匙,但是她几乎从来没用过。真不知道她来找他究竟有什么事。还有,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带着几分疑惑走到厨房,忽然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他的心一动。

  他拧开灯,发现案台上放着电饭锅,他摸了摸,还热着呢,打开一看,果然有刚煮的热饭,这电饭锅他都好久没用了,做饭前,她一定先擦过了,看上去比他上次见到它要干净10倍。电饭锅的旁边放着三个用盘子盖的青瓷碗,第一碗是还冒着热气的糖醋小排,第二碗是凉拌黄瓜,最后是一小碗凉拌海带丝,煤气灶上还有个蒸锅,它以前是放在下面的橱柜里的,亏她找得出来,他打开蒸锅盖,一股热气冒出来,他拨开热气,原来是一碗洒了葱花的蒸蛋。

  接着,他又发现冰箱上贴着一张纸条。

  “喂,等你很久,你都没回来,我先回去了。发现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就买了点东西塞进去,又随便给你做了点吃的,你别乱想,我只是同情你孤苦伶仃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不用还我钱,就当我捐助灾民好了。尽快跟我联系,我有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找你。公事。莫。”

  他知道了,他回来的时候,她可能正要回去,所以还给他留了纸条,也没有开灯。不知道所谓“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公事究竟是指什么。对了,是图书馆的线索。他马上想到。

  他打开冰箱,原本几乎空空无也,只有几听啤酒的冰箱里,现在放了几盒微波炉盒饭,两听午餐肉以及一袋紫葡萄,葡萄显然已经洗干净了。

  望着冰箱里的这些东西,他感到鼻子有些发酸,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击中了,你干吗要这样,干吗要这样,他心里恨恨地骂道,还叫我别乱想,你这样我能不乱想吗?

  他默默地给自己乘了一大碗饭,然后把饭菜一一端出来放在饭桌上。

  随后,他去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白汗衫和运动裤才郑重地坐到桌前。接着,他关了手机,把电话搁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警察是不能关手机的,但是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关上了。他对自己说,就给我一个小时的休假吧,只要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就好,就当我不是警察,我什么都不是,在这一个小时里,我只是一个孤单的男人,安安静静地享受一次她为我做的晚饭而已,只要一个小时就好。

  接着,他开始慢慢地吃起来,饭菜的香味激活了他的味觉,也激活了他的回忆。

  印象中,他上一次在他自己家里吃一顿像样的饭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他的母亲还活着,在她还没有生骨癌前,身体还健康的时候,她总是会给他做很多吃的,虽然她的手艺也许还不如高洁,但是每当他回家看见满桌香喷喷的饭菜的时候,他总是吃得很多。其实他并不爱吃,自从父亲死后,母亲的味觉好像就出了问题,佐料总是放得不对头,所以很多菜只能看不能吃,但是他总是假装吃得很高兴,很多次他都吃完后,再跑出去跟哥们重新吃一顿,但是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爱妈妈手艺的乖儿子,他只是想让她高兴,他只是想让这个孤单忧郁的女人知道,虽然父亲已经不在了,至少她还有儿子。

  父亲死后8年,母亲被查出患了骨癌,并在他21岁的那年冬天,因为不堪忍受疼痛而从医院的窗口跳楼自尽。母亲去世后的几个月,他都没有去找莫兰,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软弱悲伤的样子。等他再去找她的时候,是这年12月的一个晚上,当时16岁的她看见他十分惊喜。她拉着他走进家门,并且悄悄告诉他,她的父母去看电影了,那是他第一次进她的家,她家的豪华精致让他吃了一惊,也让他自惭形秽,想到自己那个简陋寒酸的家,他蓦然感到自己跟她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她是个千金小姐,而他只是个从事危险职业的穷小子。

  但是她似乎一点都没察觉他的心情,她趴在桌上很温柔地问他,有没有吃过饭。他摇摇头说没有,于是她叫他在客厅里等一会儿。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她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来。

  “今天你运气好,我爸煮了牛肉汤,所以可以给你当汤底。尝尝我的手艺吧,警察哥哥?”她笑盈盈地说。

  他带着几分不信任尝了一口,忍不住就要骂人了,真他妈的好吃啊,接着,他感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16岁的女孩子可以做出如此美味的东西来,后来他才知道,莫兰的父亲莫中医是个美食家,莫兰从小就跟着他学做各种各样的美食。我还会做起司蛋糕呢,有一次莫兰很得意地告诉他,但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莫兰不知道,21岁的那个晚上,他是含着眼泪吃完那碗面的,就像今天一样。他已经不记得他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他好像从来不流泪,受伤、失恋、面对亲人的去世和朋友的被杀,他从来都没有哭过,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坚强,最能忍耐的人,但是今天,糖醋小排的浓浓酱汁却让他禁不住红了眼圈。他打赢过最强悍的敌人,却输给了最温柔的东西,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并且,一旦流泪就止不住,他一边胡乱地用手背抹去无法控制的眼泪,一边大口吃着美味的晚餐。他觉得好奇怪,他一边觉得悲伤得无法抑制,一边却觉得得到了安慰。

  在饭桌的对面就是沙发,莫兰沉沉睡着。他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她。他现在希望她能多睡一会儿,他不想让她看见软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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