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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霜ˊ夜瞳

《残酷而优美的连环凶杀案:风的预谋》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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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22:11 | 显示全部楼层
   余男的话让高竞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去年他跟莫兰分手的那个晚上。

  就是在那天晚上,发生了公园密林谋杀案,虽然现场是一如既往的血腥残酷,但血肉模糊的尸体和血腥的场面早已不能打动他那颗麻木的心,这桩案子唯一让他有些感觉的是那些箭,是那些古怪坚硬的铁箭让他印象深刻,耿耿于怀。

  去年被杀的中年警察名叫罗正平,高竞不认识他,后来从同事调查的结果得知,罗正平长年在中山公园附近一带巡逻,公园附近的很多人都认识他,对他的一致评价是,工作认真负责,做事严谨,乐于助人,他似乎是个风评极佳的警察,从来没跟人有过什么过节。

  对罗正平的家庭进行调查后也没发现任何问题。罗正平的妻子是小学教师,夫妻关系和睦,两人都很正派,从没听说过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有过外遇的迹象,他们上初中的女儿也很乖,跟父母关系良好,从没跟不良少年有过接触。所以,最后排除了仇杀或情杀的可能。

  那么凶手又是谁呢?高竞认为很可能是一个陌生人。

  一个仇视警察的陌生人。

  就是这个人,拨通了公园保安的电话,声称自己看见有个白衣少女昏倒在湖畔密林中。高竞后来让人查过这个电话,发现这个电话来自公园内的一个插卡电话亭。这个电话亭距离罗正平的出事地点仅几百米。因为事出突然,公园保安后来已经无法回忆出那个男人的原话,但对这个人的语音特点却印象深刻,说对方说的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响亮,说话又急又快,不过吐字很清楚,象播音员一样清楚。

  公园保安还记得自己问过对方哪些问题,但他回忆说,这个人始终不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甚至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问题似的,总是在那里自说自话。后来警方询问过公园附近的小贩和店主,没有人记得有什么人在那个时间曾经从公园大门出来,也没有人看见有人翻墙而出。询问出租车汽车公司,也没有找到那天恰巧在附近逗留的出租车。

  于是警方最初将公园保安列为主要嫌疑人,但后来发现,案发时,两位保安一直同行,虽然当初他们商定三人分别行动,但等罗正平一走,两个保安还是聚在了一起。他们并不想独自走夜路。

  当时有人提出,会不会就是这两名保安合谋杀了人。他们中的一个打了电话,然后等罗正平走进密林后,便偷偷尾随他将其杀死。但高竞跟他们两人接触后,觉得这两个人是凶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他认为,在深夜的密林里,要用12支铁箭射穿了罗正平心脏和几乎所有的内脏器官,并把他钉在一棵树上的歹徒至少应该具备几个条件,夜视力、臂力、和百步穿杨的射击能力。

  但两人的视力都不怎么样,一个是近视眼,另一个则是老花眼,当然他们也不可能具有神枪手的瞄准精度。后来,那些铁箭被送往刑侦实验室进行摩擦试验分析,结果发现这些箭并非体育比赛专业用箭,也不是出自任何工厂的车间,它们应该是自制的武器。它们也不是从弓箭中一支支射出的,而是从一个类似发射器的东西内连续发出的,这个发射器应该是自制的,非常轻便,但助力很大。虽然这些箭比体育比赛中用的箭在长度上短一些,但坚硬无比,要想连续发射仍然需要非同寻常的手劲和臂力。

  高竞认为,凶手对付罗正平的时候,必然是连续发射,并且,第一箭就射中了要害,因为罗正平有枪,凶手很清楚这一点,如果凶手真想杀死他的话,他就不会给罗正平留下拔枪的机会。罗正平被发现的时候,简直象个被练习射击的靶子。

  刑侦人员仔细检查过尸体附近的所有树木,没有发现其它箭孔,这说明,凶手只发了12箭,箭箭都射中目标,因此可以推断,射箭者是个神枪手。

  高竞还可以肯定,凶手为了干这宗谋杀,专门自制了一个发射装置,很可能形似土枪,可以一手在握,拿起来非常轻便,这样凶手既可以将其随意藏在衣服里,来去自如,还有就是,他的另一只手就可以腾出来拿手电筒,否则在夜幕下要准确瞄准目标根本不可能。高竞本人就是神枪手,他知道要做到百发百中还是需要一些亮光的,不管你的感觉有多么准。

  所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凶手具有良好的教育,普通话说得极好,有修养,年龄大约40岁左右,善于夜行,夜视力极好,对公园内部路线极为熟悉,可能接受过专业的射击训练,对警察有仇视心态,可能曾经有前科。

  高竞至少盘问了两名保安十多次,最终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在那之后,高竞曾经到所有专业的射击队和非专业射击训练场进行过调查,也查过最近的出狱人员名单,但却始终一无所获,他没有找到符合上述特征的神箭手。

  由于一年来案子始终悬而未决,所以上头才会找犯罪心理学家余男博士前来,虽然高竞并不喜欢余博士的行事风格,但经过一个晚上的交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个子男人的确有不一般的本事,他希望余博士能看到一些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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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晚上,莫兰有些心神不宁,她坐在客厅里发呆,一方面,她在等着表姐乔纳的归来,另一方面,她也实在睡不着,3个小时前的那两个电话仍旧让她感到浑身发毛。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那么巧?怎么会都死了?难道真的是诅咒在冥冥中起作用?这也太邪门了。完全不符合常理。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12点了,她纳闷乔纳怎么会还没回来?难道那边又出事了?这下那个人又有得忙了。这时候,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他,他看上去的确瘦了一大圈,至少瘦了十几斤,不过半年没见,就瘦了那么多,他究竟在干什么?难道都没吃饭吗?虽然她恨他,但那会儿,当她看见他为她干脆地掐灭香烟的时候,当她看出他的眼神里满是哀求的时候,她的心软了,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已经准备跟他说话了,但就在那时,他的那句话,突然又在她耳边响起,“高洁比你更懂得男人的心。”好吧,她想,我是不懂你的心,所以我要走了,于是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做得对,她回来后,一直对自己说着这句话,至少说了100遍。

  她再度看了看墙上钟,心想,究竟乔纳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她马上走上前去,打开了门。

  “你还没睡?”乔纳看到是她给自己开门,十分惊讶。

  “我在等你,你怎么这么晚?”莫兰皱着眉头问道。

  “别提了。你那位现在又有得忙了。”

  “什么我那位!”莫兰反驳道。

  “你那位仇人,又有得忙了。”乔纳晃晃脖子,给自己倒了杯水,“今天晚上又发生案子了。被杀的也是警察,跟去年一样。这次也是接到110报警后,两名警察走进了一间空屋子,结果被乱箭射死。”

  “这么说是同一个人干的?”莫兰心不在焉地问道。

  “八成是一个人吧。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箭手?真古怪。他为什么不用别的?”

  “因为没有声音,不容易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而且射箭需要技巧,又很与众不同,好像还挺浪漫的,所以,杀人就变成了一种文艺表演,凶手很可能是正在追求一种情趣,在完美的表演中,欣赏对方慢慢死去的过程,没准还有音乐伴奏呢,只是我们听不见。”莫兰漫不经心地说,“这大概对他而言很刺激。”

  “我想他大概是单身男子,生活寂寞,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与人沟通存在一定的困难,但他自己认为自己很优秀,他喜欢冒险,爱挑战高难度的东西。所以他才会选择警察作为他的攻击目标。他有自己的房子,有独立的生活空间,因此他可以完成射击训练,我怀疑他的训练都是在他自己家,或是在郊外进行的,他没有去射击场训练过,因为他知道这样很容易被查出来。我想他大概是30岁左右的单身男子,也许还不到30岁,喜欢玩暴力的电子游戏,对生命十分漠视,在他玩警察杀戮游戏之前,在很小的时候,他也许曾经有过虐杀动物的经历,只是没有人注意过。当然,他小时候肯定还受过一些类似军事方面的训练,否则,他不太可能有这种射击能力和制作武器的能力,还有在公园消失得那么快,可以无声无息地站在一个警察背后袭击,我想这是经过训练才会有的能力,不是玩了电子游戏才后自学成才的结果。”

  “另外,他应该有非常灵活的工作时间,他的案子似乎都经过设计,他一定早就在案发地点来回走过好几次,这绝不是临时安排的,这是经过精心安排的,没准还经过排练,因此他也许手头有很多类似靶子之类的东西,他不可能每样东西都自己制造,所以可以查一查这类东西,携带方便,人形模样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当然也许他在杀人之后,还会去嫖妓,这是通常的做法。杀人会提升凶手的荷尔蒙,所以可以查一查案发地点附近的色情场所搞不好会有收获。还有,我认为出事之后,他一定会在几个小时之内呆在现场附近,他喜欢看到警察匆忙赶到现场然后为他的作品焦头烂额的样子。他喜欢那样,可能他的整个表演,就是为了看到那一刻,所以,看看现场附近,有没有哪个地方有录像资料什么的,也许能找到他。仔细看的话,他的表情应该跟别人有所不同。”莫兰漫不经心地说。

  乔纳目瞪口呆地瞧着她。

  “你应该在说话前先弄个录音机来,你说这一大堆,我怎么记得住?我可不能保证全部传达给他。”她没好气地说道。

  “我只是随便说说,又没叫你告诉他。”莫兰道。“不要告诉他,告诉他,他也不会听的。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另一件事。你真的成了预言家。”

  乔纳没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预言家?”乔纳漫不经心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莫兰一路跟着她走。

  “你知道吗?凯灵给我的那两个会员,她们的丈夫都死了,而且都死得离奇古怪,莫名其妙。”莫兰道。

  “哈?”乔纳很是惊讶转过身。

  “所以,我现在要你帮我查一下那几个人的死亡纪录。我等会儿拿名单给你。”

  高竞只是勉强在办公室眯了三个小时后,天一亮便又驱车赶往案发现场。

  昨天晚上看到的凶杀场面一直留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游戏般摆放尸体的方式,两名死者身上密密麻麻的箭孔,房间里令人眼花缭乱的壁画都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玩那么多花样?是想侮辱被杀的警察?还是仅仅只为了获得游戏的快乐?或者,还想告诉警方什么?

  昨天晚上10点左右,110接到报警称齐鲁街15号203室发生入室盗窃事件,两名临近警署的警员接警后随即一同前往事发地点。当晚11点左右,警署发现两名出警警员迟迟未归,而且对讲机也毫无反应,于是便另派两名警员前去一探究竟,结果在齐鲁街15号203室内发现了两名警员惨不忍睹的尸体。根据法医的初步判断,两名警员的死亡时间应该就是在10点至11点这一个小时内。

  据调查,齐鲁街15号203室乃是一处空宅,虽然里面还剩有几件旧家具,但原先的房主已经在一年前搬走,现在这处房子正在挂牌出售。

  事发后,警方曾经一一调查过15号一楼至六楼的大部分居民,但由于当时正是夜晚,多数人都在自己家里关门休息,所以调查几乎一无所获。

  齐鲁街15号二楼共有四户居民,201室住着一对小夫妻,当天晚上他们外出参加朋友的聚会,直到凌晨两点才回家,所以对隔壁发生什么事一无所知。202室住着一对老夫妇,两人都超过了60岁,都是退休工人,他们告诉警方,当晚9点刚过他们就睡了,没听到任何动静,也不知道隔壁有警察来。204室住着一家三口,女主人说,在10点左右的时候,他们是听到楼道里有说话的声音,但她并没有在意,因为当时她正在看电视。调查其它楼层的居民,也同样收效甚微,没有人看见在那个时间,有可疑的人在楼道里出入,只有一个住在6楼的居民说,在当晚10点半左右,他看见有辆出租车停在15号楼窗外的巷子里,但很快就开走了。

  齐鲁街的公房建造于上世纪70年代,属于老式公房,因为自己就住在这样的老式公房内,所以高竞对这些公房所在区域的共有特点非常了解。通常这些小区都四通八达,一个小区有三、四个门,保安设施很不健全,别说没有监控系统,有的地方门口连保安都没有,就算有,也通常是老眼昏花,体弱多病的半老头,一到晚上就昏昏欲睡,根本无法起到保安监视的作用。所以通常在这样的小区,盗窃案发生的频率就会相对较高。这也就是为什么,两名警员接警后会丝毫没有产生戒心地赶往现场的原因,因为齐鲁街的盗窃案,他们之前已经处理过多起,他们怎么会想到,这次报警只是个圈套,他们自己会成为目标呢?

  高竞到达现场的时候是夜里11点多,现场的怪异设计令他吃惊。

  客厅里,窗门大开,两名警员双臂平摊,双腿并拢,如十字架一般被平行而放,每人的身上都插了密密麻麻的小箭,高竞发现,这次凶手用的铁箭,比第一次用的要短一倍,显得更加轻便。

  由于这次是两名警员同行,又是跟凶手近距离接触,所以高竞怀疑凶手很可能是两个人。其中一个给警察开了门,这个人显然不容易让警察产生戒心。等两名警察全部进屋之后,另一名凶手,站在与客厅相连的另一个房间内,向两名警员射击,因为速度快,而且完全没有防备,所以很可能谋杀在一瞬间就完成了。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凶手并非从后背伏击,而是采用正面攻击。

  另一种猜想是,凶手很可能将发射器分别按在屋内的两个壁橱内,他很可能向其中一名警员展示自己的衣柜,以说明自己的损失,他可能让警员看小偷留下的痕迹,他完全可以说,这东西可能是窃贼留下的,我没敢动,还是让你们警方人员来处理吧,等警员探身进入橱内后,他偷偷拉动发射器,于是,警员当场中箭。这名警员倒地后,要想再攻击另一名警员就易如反掌,只要按兵不动,假装那名受攻击的警员还活着,那另一名警员就很可能因为好奇,也探入壁橱看个究竟,这样只要再发射一次就可以了。

  当然,他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是一个人,单独操作,他在袭击第二名警员的时候,没有用射箭的方式,而是将箭当作匕首一般猛然扎入了对方的胸口,当那名警员俯身去关心他那已经遭遇不测的同事的时候,他可能忽视了自身的危险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谋杀成功的几率很高。而且,高竞也仔细看过那些坚硬而锐利的菱形箭头,它们完全可以成为最直接有效的杀伤性武器。

  高竞认为凶手很可能等到两名警员通通受重伤或接近死亡的时候,他才终于停止演戏,恢复本来面目。那个时候,他已经可以完全掌控全局,他将他们的脚捆好(虽然脚上没有绳子,但发现了捆绑过的痕迹),把他们双臂平摊,平行而放,接着,他走到窗口处,向他们发射密集攻势。

  高竞大致数了数,警员a的尸体上有40支箭,警员b的尸体上有50支箭,一个凶手要在短时间用弓弩射出90支箭几乎不可能,所以,高竞认为凶手一定有一个或者多个不同型号的弓弩发射器以便发射不同型号的箭。

  高竞也仔细看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箭,他觉得它们的排列好像并非完全杂乱无章,它们似乎是有规律的,但他现在还没看出来那里面究竟有什么端倪,所以,他委托法医将尸体上的所有箭孔,做好标记,以便拍照成像后,可以更直观地研究那些箭孔的走向。

  除此之外,更为离奇的是,凶手在一间卧式的墙壁上居然画了一幅壁画。虽然整幅图都是红色的,但很明显,凶手用的是颜料,而并非死者的血。因为两名警员在游戏的一开始可能就已经死了,后来的箭孔并没有导致大面积的流血。

  壁画的内容是,两颗参天大树,树下有口井,井边坐着一个小女孩在笑。高竞知道这不是随意的涂鸦,一定具有某种意义,但他一时想不透其中的含义,所以把它交给了余男博士,余男在接到壁画照片后说的第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

  “我认为这是幅连环画,我想他还没有把他的意思完全表露清楚,这只是一部分,所以,要有思想准备,他可能还会画下去。”他说。

  余男的意思很明确,凶手可能还会再杀人,而且绝对不止两个。

  这跟高竞的猜测不谋而合。但是,他总觉得,这幅线条简单的红色壁画似乎勾起了他记忆深处的某种说不清的情绪,他好像想到了一些什么,但他无法捉住那种转瞬即逝的感觉。就好像走在密林中,他突然看到一只飞翔的小鸟,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鸟,只看见鸟的外形,他能听见它的鸣叫声,却看不清它羽毛的颜色,它的模样,转眼之间,它就隐没在密密的树枝中去了,他一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鸟。

  高竞回到现场后,在壁画前站了很久,他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壁画,他想弄明白,为什么它会让他产生这种不同寻常的感觉,为什么它让他难以忘怀,为什么那井边的小女孩让他感到极度不舒服,为什么呢?

  正当他对着壁画苦思冥想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宋彩琳的家吗?”居然是莫兰的声音,高竞吃了一惊。

  但她问的问题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彩琳?不知道。”回答她的好像是隔壁的老妇人。

  “那么蔡英东呢?”

  “蔡英东?这我知道,是老蔡的儿子吧,他以前是住在这里的,不过年前死了。我知道了!你刚刚说的人大概是他的老婆吧,我记得是姓宋的,就是不知道她的名字。”老妇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宋彩琳搬走了?”

  “是啊,小蔡人一走,她就搬走了。都搬走大半年了。”

  “是吗?现在他们家出了什么事?”莫兰的声音开始渐近,高竞能想象她朝屋子里探头探脑的滑稽样子。

  “昨天有两个警察在这里被杀了。”

  “是吗?是在这里?”声音里没有惊吓,倒有几分兴奋,这就是莫兰,高竞想,她一会儿肯定会进来,不知道突然看见他,她会有什么反应。

  “现在里面有人吗?”他听到她正悄悄问老妇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笑。

  “我刚刚看到有一个警察进去。”

  “是吗?他样子凶吗?”

  “那我不知道。”老妇人说。

  高竞猜想现在莫兰一定正在想办法如果顺利溜进来看个痛快,而不被马上赶出去。

  果然,几秒钟后,他看见一只手机,呼地一声从地板上滑过来,他真想笑。原来她是想通过捡自己手机的方法混进来,真是小孩子把戏。

  他捡起了手机,这时候,他已经听到她翻过隔离带快步进来的声音。

  “对不起,我把手机……”看到是他,她顿时呆住,后半句话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看着她,她跟往常一样,穿着好牌子的漂亮衣服,没化什么妆,脸象晴空一样干净。

  他没有说话,把手机交给了她。她默不作声地接了过去。

  然后,他没有看她,只是朝她挥了挥手,意思是叫她出去。虽然他一万个不愿意赶她走,但出于保护现场的考虑,他好像也只能这么做。但是等他抬起头准备看她的反应的时候,发现她早已没了踪影,起初,他以为她走了,但他很快就说服自己,这不可能,结果他果然发现她已经到了卧室,就站在他刚才站的地方,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壁画,一脸的兴奋,并且,居然还当着他的面用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是不允许的。”他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怕他来抢她的手机似的,赶紧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莫兰,这是不允许的。”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一些,他朝她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她看着他,一副装糊涂的表情。

  “快点,把手机给我。”他催促道,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为什么我总是在她面前扮演不讨人喜欢的角色呢?

  她果然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看着她的脸,他真是觉得为难,他现在反倒担心她会说话了,如果她突然开口让他不要没收她的手机怎么办?如果她突然求他怎么办?他能拒绝吗?他黯然地想,他恐怕也只能拒绝,这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事,他永远不可能做一个讨她欢心的人。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如同滑梯一般,从高处迅速滑了下来。

  “你什么也别说了,把手机给我吧,我把照片删了就还给你,快点。我也没办法,这是规定。”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其中还夹杂着几许无奈和苦涩。

  他向她伸出手,她看着他的手,又看看他,眼睛骨碌碌转。他意识到她可能在打鬼主意,但他觉得,她没办法扭转局面。他们僵持了一会儿,接着,他看见她真的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但接下来她做的一个动作却让高竞万万没有想到。

  就在手机掉入他手掌的一瞬间,她突然飞快地移走手机,俯身亲了一下他的手心,随后,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她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和灵活性,从他身边一滑,便逃出门去。

  其实他只有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她,但是,他不能保证抓住她后自己会做什么,他想到这里毕竟是罪案现场,所以,还是算了。

  于是,他终究没有拿到她的手机。

  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遗憾。他微笑地对心中的警徽说,没办法,犯人实在太狡猾,居然使用美人计,但我已经尽力了。

  他庆幸今天到现场来。

  只是,他心里不免留下了一个疑问,她为什么会来?当然,这绝不是缘分。

  她问的那些问题是什么意思?她最近在忙什么?

  难道梁永胜已经把那个300万的案子交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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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26:2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险,好险,直到坐上出租车,莫兰的心还在突突跳个不停。

  她真担心高竞会追出来没收她的手机,这种事他不是做不出来。15岁那年他们第一次相识的那个晚上,他像疯狗一样咬住她死死不放的样子,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她知道只要他想抓住她,她肯定逃不掉。

  还好,他毕竟也成熟了,也知道做事要注意点影响。

  直到发现他真的没追出来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但等她平静下来后,又不免有些生气。

  他难道就不能当作没看到我吗?干吗非要盯着我不放?真不知道认识他这个警察有什么好处?从来都得不到一点内幕消息,从来不肯有半点通融!而且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多好的拍马屁机会啊,就给白白浪费了。先是赶我走不说,居然还吃了豹子胆,想要没收我的手机,删掉我拍的照片,他大概是永远不想跟我和好了!这个死脑筋!

  但是,当她想起他被自己偷袭时的惊骇表情时,又不禁莞尔,要不是他说最后那句话时的样子如此凄惨,她可能不会那么做,如果换了别人,她当然也不会这么做。

  不过,说实在的,那些壁画还真是怪,莫兰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似的,在哪里呢?

  她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

  原来是方凯灵。方凯灵是来告诉她,一切都已经办妥了,她的墓地转让启示已经登上了最新一期的《真爱会刊》上。莫兰松了一口气,连忙谢了方凯灵,想到墓地的事可以无声无息地解决,她就觉得心里轻松不少,但她没有跟方凯灵提起上次她给自己的那两个电话号码,结果牵出两个悲惨的故事来,原来宋彩琳和景云的丈夫都已经死了。

  方凯灵当时给莫兰电话号码的时候说:

  “我知道她们两个曾经都登过转让启示,但我跟她们私交不深,有什么事你还是自己跟她们联系吧。”

  莫兰最先联系的是宋彩琳,听方凯灵说,宋彩琳的丈夫蔡英东是因为受不了她疑神疑鬼才跟她离婚的。莫兰跟宋彩琳在电话里仅聊了几分钟,对方那爱猜疑的个性便显露无疑。在电话里,宋彩琳一个劲地追问莫兰,她是谁派来的,是不是她丈夫家的人派来的,她想干什么,为什么这个时间打电话来?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她说话很快,没有标点符号,感觉又紧张又急迫,好像在被敌兵追赶似的,莫兰花了好些时间才说服对方,自己不过只是想问问出让墓地的事,她这才松懈下来。接着她就幸灾乐祸地告诉莫兰,墓地的确已经顺利转让,但它最终的买主并不是俱乐部的人,而是丈夫的家人,因为就在墓地转让启示登出后不出一个星期,她的丈夫就莫名其妙地溺水身亡了,“还死在一条不大可能淹死人的小沟里”宋彩琳恨恨地说。

  莫兰对宋彩琳印象不佳,这不仅是因为她说话的方式不讨人喜欢,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守信用。她们本来约好在宋彩琳家见面详谈的,可谁知她竟给了莫兰齐鲁街的地址,其实齐鲁街的房子属于宋彩琳的丈夫蔡英东的父母所有,她现在根本就不住在那里,结果让莫兰扑了个空。宋彩琳这种言而无信的做法让莫兰感到既讨厌,又好奇,她很想知道,宋彩琳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耍她吗?还是别有目的?

  而齐鲁街的蔡家旧屋居然会是高竞的案发现场,则更出乎她的意料,这仅仅只是巧合吗?会不会是太巧了一点?两者会有什么联系吗?莫兰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莫兰给景云打了个电话,导游景云比宋彩琳讨人喜欢一些,那天在电话里,她以轻描淡写的口吻告诉莫兰,转让墓地的原因是因为她的老公有了情人,但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婚,她的老公就在公园里上吊自杀了,所以至今墓地也没转让出去,因为它真的派上用场了,倒不太好转让了,说完这句话,景云就哈哈大笑起来。她对莫兰挺热情,适时向莫兰宣传了最新的西部旅游线路,听说莫兰想跟她见面详谈,也毫不含糊地答应了,还说要请莫兰喝咖啡,莫兰对她印象不错,正好宋彩琳那边爽了约,于是她打电话给景云,问她可不可以把约定时间提前。景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们约好在景云家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见面,景云比她先到一会儿,令莫兰颇感意外的是,景云是个大块头,身高不超过170公分的她看上去至少有90公斤,而且她还长着一张扁平的大饼脸,五官根本谈不上秀气,皮肤虽然很白,但因为脸上的赘肉太多,而且还有雀斑,所以怎么都看不出一丝妩媚来。她大约30多岁,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汗衫,大摇大摆地在快餐店门口走来走去,一边还东张西望,当发现莫兰朝她走来时,她迎上来首先开口:

  “你是莫兰吗?”

  “你是景云吗?”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莫兰发现,虽然景云长得不漂亮,但性格却象十分爽快,这一点从某种程度上说,可以补偿她长相上的不足。

  “你想问什么呢?”坐定后,景云问。

  “我本来是想打听出让墓地的事,因为我也碰到了这样的事,不过我现在实在觉得很好奇,好像很多人死了,难道真的有诅咒这回事吗?”莫兰决定开门见山。

  “我知道‘哭包’的老公死了,还有谁死了?”景云一脸茫然。

  莫兰知道,景云所说的‘哭包’指的是方凯灵。

  “好像还有宋彩琳。你知道她吗?”莫兰道。

  “你说的是那个‘针筒’吗?”景云眼珠一转。

  莫兰发现景云很喜欢给人取外号。

  “我只知道她叫宋彩琳。是不是说话很快的那个?”

  “就是她。”

  “为什么叫她‘针筒’?”莫兰好奇地问道。

  “她经常拿着个针筒逼问她老公跟哪个女人有关系。这是她自己说的,她是个护士。”景云说到这里嘻嘻笑了起来。

  “其实呢?她老公真的有外遇吗?”莫兰对这话题很感兴趣。

  “当然。碰到针筒这样的人,他还能有什么选择?听说是个性感的女网友。”

  “这也是她告诉你的?”莫兰觉得宋彩琳好像不应该是这么容易把私事告诉别人的人,难道她跟景云私交很好?

  景云对她的不信任马上作出了反应。

  “是啊,你以为呢?”景云抬起眼睛瞅着她,样子看上去有些凶。

  莫兰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有点吃惊,我跟她打过电话,她好像对别人防备心理很强。”

  “他们夫妻曾经一起参加过我们公司组织的旅游线路,所以我跟宋彩琳比较熟,后来差不多就成了朋友,她经常打电话给我,你不知道她有多爱说她跟她那老公的那些事,而且说的时候根本不让你插嘴,简直像个发报机。”景云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听说她老公溺水死的。”莫兰道。

  景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是的,是的。我都忘了。他是掉在一条臭水沟里淹死的,真是笑死人了!”

  莫兰纳闷,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会一开始没想起来,你不是跟宋彩琳还挺熟的吗?

  “哦,这种事你怎么会忘了?”她不禁脱口而出。

  “因为她每次跟我谈起蔡英东,不是说他死在这里,就是说他死在那里,就因为她老说这个字,死,死,死,所以到他真的死了,就有种错觉,以为好像只是说说而已,以为好像他在那里。”景云若无其事地笑着说。

  她轻描淡写的口吻给莫兰极深的印象。碰到这种朋友老公去世的惨事,别人就算装也要装出点同情心来,可是她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漠,为什么呢?是天性吗?

  “你不觉得这是很悲惨的事吗?”莫兰问。

  “不觉得。”景云仍然满脸笑意,“为什么会觉得悲惨?难道死就是悲惨的事吗?我倒觉得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你知道吗,他后来的女网友也是护士,他本来费尽心机想要逃脱跟针筒为伴的命运,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天意弄人。我想,他可能是对人生感到彻底绝望了吧。哈哈哈。”

  景云再度发出大笑,莫兰觉得她的笑声听上去十分刺耳。

  “那么你呢?”莫兰盯着景云的脸。

  “我?”

  “你觉得你丈夫的死也是一种解脱吗?”

  “当然。”景云的表情未变,但忽然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些?”

  “其实我是个自由撰稿人,我觉得真爱俱乐部的事情很有意思,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素材,所以可能想把它整理成一本书。”莫兰说。

  “噢?你是自由撰稿人?你写过什么?”景云直截了当地问道。

  莫兰忽然发现,景云的爽朗象针一样锐利。

  “我以前写美食专栏,现在我想变一变,写些感情方面的事。”

  “真了不起,我佩服会写文章的人,我写东西,总是文不对题。”景云注视着她,由衷地说,“如果你写书,可以写我,我的人生就是一本畅销书。”

  看到莫兰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她皱了皱眉头:

  “你不相信象我这样的人也曾经有过丰富的感情经历?”

  要在过去,莫兰的确不相信。以前她总认为丑女孩的人生就如荒漠一般寂静无声,但后来身边的很多事告诉她,其实并非如此。一个人有多少感情经历跟她们的长相无关,再丑的人也总有人喜欢,更何况,景云也不算丑中之冠,不过是比较胖而已,而且她很聪明,有个性,所以有男人喜欢也很正常。

  “当然不是,我觉得惊讶的是,你真的愿意把你的故事告诉我这个陌生人吗?”莫兰的确觉得有些吃惊。

  “我才无所谓,我喜欢说我的故事。”景云的确一脸无所谓,“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们可以另约时间好好聊聊。到时候,只要你把写出来东西给我看一遍就可以了,其实我自己也一直想把我的故事写出来,可是我文笔不好,怎么都写不好。”

  “好啊。可是你能不能先跟我说说你的前夫是怎么死的?我对此很好奇。”莫兰想学学景云的爽直,她觉得这样说话很舒服。

  可是景云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你是在担心你的前夫吗?”

  莫兰心里一惊,她倒真的没想到过这点。难道梁永胜也会被诅咒吗?这不太可能吧,太荒谬了,但是,也未必……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她的确从来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是有一点担心”她点了点头,坦率地说,“其实我并不希望他死。”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他另有女人了?”景云一边说话一边给自己点上根烟,现在她看上去流里流气的。

  “他跟办公室的实习生好了。”莫兰说着,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可我并不希望他死,我们至今还算是朋友。”

  “朋友?你们真的能成为朋友吗?”景云似乎很吃惊。

  “当然,离婚后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莫兰觉得这很正常,但她从景云的眼睛里看出一种嘲讽的表情,“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只能说明你并不爱他。如果你真的爱他,怎么可能放他走,又怎么可能在他离婚后还跟他成为好朋友呢?打死我我也不信。”景云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瞅着她。

  “你太武断了,如果我不爱他,怎么可能参加真爱俱乐部?”莫兰争辩道,“至少当时是那样的。”

  景云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幻想过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场景吗?”景云问道。

  “啊?”这个问题很突然,但莫兰马上说,“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他们手拉手站在我面前说他们有关系的那件事,其它的我倒没多想。”

  景云注视着莫兰,把点着的烟高高举过耳朵,支撑着脑袋问道。

  “你知道区别在哪里吗?”

  “在哪里?”莫兰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会没有幻想过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场景,也不会容忍他跟别的女人做爱,所以我想说,你也许从来没爱过他,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景云目光炯炯地盯着莫兰,她似乎对这个话题异常感兴趣。

  莫兰有些语塞,她确实没多想过景云说的这些,每次想到他们,就只有手拉手那个场景。莫兰觉得跟抓奸在床相比,他们说自己爱上对方才更有杀伤力。当时听着他们理直气壮地诉说他们的偷情史,她都蒙了,从伶牙俐齿一下子变成了哑口无言,接着,她一分钟都没耽搁就离开了梁永胜的别墅。虽然走得很潇洒,但是她当时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非常伤心的,所以她并不同意景云对自己下的论断。

  “如果我不爱他,我怎么可能跟他结婚?”于是她反驳道。

  “结婚并不能证明你爱他,只能证明你想跟他结婚而已,也许那时候你特别想找个人结婚。”景云干脆地说。

  莫兰再次被她的话镇住了。

  “你想过跟他复婚吗?”

  “没有。”莫兰立即说。

  景云意味深长地笑了,仿佛莫兰终于亲口承认自己从未爱过梁永胜,从而证明她的理论是多么正确。莫兰不喜欢景云脸上的表情,也不喜欢被一个不了解她的人证明自己的婚姻只是自己骗自己的一场游戏而已,所以她反问道:

  “如果结婚都不能证明真的爱某个人的话,那还有什么可以证明呢?”

  “如果你时时刻刻都在幻想跟他做爱,想念他的皮肤、眼睛、手指,他的动作,呼吸和声音,以及他的身体,那么”景云停顿了一下,“说明你是真的爱他。”

  莫兰惊呆了,虽然她从来不觉得性就是爱,但景云的话还是让她感到心脏遭到了重击。她简直不敢相信,如此直白感性,惊心动魄的话居然出自面前这个虎背熊腰,体重超过180斤的肥女之口。她望着景云那双闪着淫邪光芒的眼睛,心想,真爱俱乐部里偏执的狂人可真多啊。

  但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于是她只好用认输的口吻说:

  “好吧。我承认我对他的感情是没到这个程度,但我也并不希望他死。你真的相信有诅咒这回事吗?”

  “不相信。傻瓜才会信呢。”景云再度露出嘲讽的微笑。

  “可是有三个人的丈夫都死了。也包括你的。” 莫兰很庆幸,她终于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了。

  “我想那只是巧合吧。谁知道呢。也或许是老天不开眼吧。”景云笑着说,“有时候,真的是天意难违。就拿我那位来说吧,我何尝希望他死?虽然,他对我不好,跟别的女人住在一起,吵架的时候总是点我的痛处,说我又胖又难看,回家也顶多就是来拿两件衣服,但我对他还是有感情的,我也不希望他死,可谁知道,他会跑到公园去上吊?我也不希望这样。他真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男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莫兰听出景云知道原因。

  “因为我不肯跟他离婚。我干吗要让他跟那个女人活得那么舒服?他哀求我,让我成全他的爱情,可是谁又来成全我?所以我拒绝了他,我对他说要离婚可以,除非等我们三个中有一个死了,结果他想不通就去上了吊。真是没想到,我以为他至少应该跟我谈三次的,他难道就没想到也许我会松口呢?”景云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眼神也变得呆板起来。

  “可是我知道分居一段时间后,还不是照样可以离婚?他不是已经不回家了吗?如果他是因为这个自杀的话,好像说不通。”

  景云看着她,慢慢露出微笑。

  “据我所知,那个女人因为没办法跟他结婚,已经跟他提出分手了。那女人想要名分。他因为没办法给她,所以就上了吊,我觉得他实在太没种了,简直就不是男人,我真是看透他了,同时也看透了所谓的爱情。爱情不过是一时的性冲动而已,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他死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过去了,但他还不没有。但他居然会去上吊!真是没想到!”景云讥讽地一笑。

  莫兰想,天下碰到这类情况的男人其实很多,有几个人会象景云的老公那样想不开去上吊?看来他真是个意志薄弱的男人,可偏偏他又碰到象景云这样强悍的女人,所以也许真的是天意。

  “你觉得我是个狠毒的女人吗?”景云突然表情不太自然地问道。

  “你在你的位置这么做也可以理解,我想你只是想保护你的家庭。”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确狠毒,而且傻。我不该拦着他,这样做其实毫无意义,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不过这个道理,是他死后我才明白,他活着的时候,我只想着跟他斗,跟他的女人斗,把什么都忘了。”景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并不希望他死。”

  真奇怪,刚刚还显得那么无所谓的景云,现在脸上却显出悲伤落寞的神情,莫兰忽然想到,虽然景云嘴上说瞧不起她那位意志薄弱的丈夫,但其实她还是爱他的,并也曾经为自己逼死他而深深懊悔,所以之前她表现出来的那种冷酷无情的洒脱和睿智,大概也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如果不这样,她可能根本就过不下去。

  那天莫兰跟景云聊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离开的时候,景云塞给她一张旅游线路的宣传单,跟她说,如果有朋友需要出去旅游,或者想听她讲故事,随时跟她联系,莫兰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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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26:51 | 显示全部楼层
 高竞回到凶杀科办公室的时候,差不多是上午11点。

他刚跨进门,下属王义就急匆匆奔上前来,用一种紧张不安口吻低声说道:

“头儿,有你一个邮包。”

“邮包?”他皱了皱眉,从王义脸上的表情他看出某种不祥的征兆。

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果然发现自己桌上有一个密封的牛皮纸大信封。他立刻明白为什么王义会紧张了,因为在牛皮纸信封上,有人用黑色记号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星光之箭致高竞探长的礼物”。他抬头扫了一眼王义,这时候他发现,整个凶杀科办公室的人都已经围拢在了他的桌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手里的信封上,高竞想,也许在他到达之前,他们每个人都已经捏过信封里的东西了。

会是炸弹吗?他把信封放在耳边听了听。应该不会。

如果有不明危险物的话,大概其他人早就发现了。

他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信封里的东西,扁扁的,硬硬的,感觉好像是个手机。

他并没有马上拆开信封,而是先看了看信封表面,没有邮戳,没有地址,也没有写明其它信息,一看就知道它不是通过邮局寄来的,是有人专程送来的。

“是谁送来的?”他问道,心想凶手总不会自己送来吧。

果然,王义答道:“是个小孩,刚刚已经盘问过他了,他说是有个男人给了他100元钱叫他送到警察局的高竞探长手里。小孩描述那人的外貌是络腮胡子,戴着眼镜,背还有点驼。”

很明显,凶手化了妆,高竞一边想着,一边动手开始拆那信封的封口。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他能感觉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正从四面八方朝他包围过来,。

他拆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只漂亮的红色手机来。

他感觉所有人似乎在瞬间都松了口气,接着紧张的空气随着他们的离开而逐渐散去。

高竞预计凶手送他手机的目的,是为了跟他联系,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机表面的“on”按钮,手机嘀嘀咕咕响起一阵启动时的声音后,便马上安静了下来。

接着,他又重新审视信封上的那行黑字,“星光之箭致高竞探长的礼物”。

凶手称自己是星光之箭,高竞倒认为颇为贴切,虽然案发当晚天上有没有星星他没有注意,但至少他知道两件案子发生的时候都没有下雨,所以凶手这么称呼自己,很可能是在告诉他,“他”的作案习惯就是在不下雨的夜里,下一次凶杀也会发生在同样的自然条件下。但高竞认为,这仍然只是凶手自我欣赏的一个称谓而已,谁都知道,星星毕竟不是电灯,无法完全把现场照得通亮。

就拿第一件案子来说,要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百发百中射穿被害人的身体,而没有射偏一枝,怎么说都需要一定的光线,毕竟这不是武侠小说,高竞认为现实中不存在闭着眼睛就可以射中目标这样的神话,所以凶手一定还带了别的装备,可以让他在黑暗中看清楚前方目标的装备,比如,夜视镜。

这时候,他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在第二件案子中,房间里的电灯完好无损,但他们进门时房间里却是一片黑暗,是凶手临走时关了灯,还是从头到尾就没有开过灯?但是,如果房间里黑洞洞的话,两名警员会毫无戒心地进入这个房间吗?所以说,凶手还是开过灯的,但这又不符合“星光之箭”的名号,按照凶手的这个称谓,他应该是在自然光下完成整个过程的。所以,这就非常矛盾。高竞正为此想着种种可能性,红色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铃声居然是邓丽君的歌声。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这温柔甜蜜的歌声现在听来却给人带来一种异常诡秘的感觉。

高竞接通了电话,却没有人说话。

“喂?”

没有回答。

“喂?”高竞再次开口。

接着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声音紧张而低沉。

高竞心中一凛,难道这是凶手的声音?可是电话是对方打来的,他应该知道我是谁。他怎么还会问这个问题呢?

高竞没有作声,等待对方说下去。

“谁在那里?”对面又问了一声。

按理说,如果一直得不到回答对方应该挂机,但是,那边一直没挂。

高竞仍然沉默着,现在他开始竖起耳朵使劲听电话里的背景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沙沙作响,但不知道那是什么,听上去不象在室内,绝对应该是在室外,但应该也不是在马路上,因为周围没有汽车的声音,高竞觉得很可能是在郊区野外,或者是,公园里。

他的心往下一沉。

接着,他听到一阵清晰的歌声,仍然是邓丽君的《甜密密》,电话那头的男人没有说话,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忽然,有个短促的,但是极为清晰的,如弹簧一般的声音从他耳边擦过,“嗖”———,高竞感到浑身一震,接着又是一声,“嗖”!

“嗖”——

“嗖”——

闪电般的速度,尖锐而清晰的音效,不知道响了多少下,接着,声音戛然而止,高竞又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声音,他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电话那头的男人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喊,声音已经完全走了样:

“你――是――谁?”男人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没有回答,只有邓丽君的《甜蜜蜜》再度响起。

接着,对方挂了电话。

高竞豁然明白了。

这是一段录音!去年7月的密林谋杀案的现场录音!可惜他来得及录下来。

他站起身,把手机交给王义,高声说:

“调查一下刚刚那个来电。”

他话音刚落,红色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短信。

高竞看见荧屏上出现一行字:

“星光之箭即将行动,准备好了吗?”

警察局饭厅内,高竞跟余男正面对面讨论今天的手机留言,突然乔纳端了个餐盘匆匆跑过来坐到高竞的身边,余男的对面。

“喂!我要坐你们这儿,没意见吧!”她劈头问余男。

“你都坐下了,还问什么?!”余男有些意外地看着乔纳,他早就认识她,多年前他曾经为乔纳的丈夫作过心理辅导。

“有事吗?”高竞回过去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乔纳,余男猜测,高竞知道乔纳的突然出现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没事怎么敢跟领导们坐在一起?”乔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来,然后清了清喉咙,“我是想说说,我,对这个案子的一点想法。要听吗?”

余男和高竞都吃惊地看着她。随后,余男发现高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你说说看。”高竞道。

“听好了。第一,因为射箭没有声音,就像文艺表演,可能凶手在追求一种情趣,他想在完美的表演中,欣赏对方慢慢死去。大概杀人的时候还有音乐伴奏。”乔纳一字一句念着这段话的时候也像在文艺表演,不过很拙劣,因为这些话一点都不像是她说的,余男很诧异地看着她,随后他注意到高竞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第二,他是个光棍,没女人,喜欢找乐子,也喜欢找刺激,所以才会他妈的会找警察下手。第三,他自己有房子,可以在那里练习射击,他要不是在家训练就是在乡下某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因为在训练场练那玩意儿,八成会被抓住。”

现在余男听出来,乔纳已经把某人的话翻译成了她自己的语言。但余男更感兴趣的是她说话的内容,的确很有意思。

“说下去。”余男道。

“急什么!这段很难说!知道吧。”乔纳不耐烦地说,“第四,他大概30岁左右,小时候杀过猫跟狗,并且受过军事训练,否则,他不可能下手又准又狠,又会自己制造武器。还有在公园消失得那么快,可以无声无息地站在一个警察背后袭击,这是经过训练才会有的能力,不是玩了电子游戏才后自学成才的结果。”

乔纳呆板地念着,后半段又成了未翻译的原文。

是谁说的?难道是莫兰?那个看上去挺漂亮的小姑娘有这样的分析能力吗?以前乔纳可没跟他提过莫兰有这特长,连高竞也没有说起过。

但是,的确说得很有道理。余男想。

“第五、因为案子是经过预先设计的,所以他一定去过好几次现场,可能事先排练过,所以他一定买过携带很方便的靶子或者假人之类的东西模拟练习过,因为他不可能每样东西都自己做,所以可以查一查这类东西。第五,”乔纳喝了口汤继续念下去,“他杀人后会去嫖妓,因为杀人会提高荷尔蒙,可以查查附近的妓院,第六,他可能犯案后一连几个小时呆在现场,他喜欢看到警察为他的作品焦头烂额。所以看看附近有没有哪个地方有录像资料,仔细看,他的表情跟别人不同。我的妈呀,总算说完了。”

乔纳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我的见解怎么样?”她大声问余男。

“很有一套,是你自己想的吗?”余男问道。

“那还用说。因为想得太多,我还叫我表妹作了记录。要吗?”乔纳瞅了一眼高竞,粗声问道。

高竞朝她伸出手,乔纳把那张纸放在他手里,高竞把它放进了口袋。

他们两人这无声的举动,让余男确定,以上乔纳说的就是莫兰的见解,否则高竞不会有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如果换了别人对案子说三道四,他早就说话了。于是,余男问道:

“你表妹最近怎么样?”

“心情不错。”乔纳已经开始低头吃饭,“快嫁人了。”

高竞一下子就被呛到了,他剧烈地咳嗽了一阵,两人故意等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才继续说下去。

“嫁给谁啊?”余男问。

“她老爸给她介绍了个法国人,听说法国男人对他的女人,每天至少要说100遍我爱你,妈的,真恶心,可是怎么办呢,我那表妹就好这个。”乔纳若无其事地啃着一根鸡腿。

“这么说她真的准备离开中国吗?”余男瞄了一眼在旁边一声不吭吃东西的高竞。

“那当然,她很想她爸妈,再说那小子也不是外国人,是个住在法国的华人,他们已经通过电话了,好像谈得还不错,大概过几天她就要去办签证了吧。”

高竞放下了筷子。

乔纳凑到高竞的餐盘前,忽然哈哈笑着举起自己那个鸡腿,说道:“头,你没点鸡腿嘛。所以我说,有一腿跟没一腿就是他妈的不一样啊。你看看你,用我表妹的话说就是,瘦了。”

“我吃完了。”高竞突然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余男望着高竞离去的背影,答道:

“你别再刺激他了,他一定有难言之隐。”

“什么?你是说他的重要部位出了问题?”乔纳紧张地问道。

余男看着乔纳的表情。

“别胡说了。”他哈哈笑起来,“他强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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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29:30 | 显示全部楼层
 高竞感到心灰意冷。

他离开饭厅,直接走出警察局,来到大街上,刚才乔纳的话还像一把大榔头那样在咚咚敲击着他的心脏。她要嫁给法国人!她要嫁给法国人!他们已经通过电话了,她就要去办签证了。她想她的父母,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他没理由怀疑。

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从来都不认识她。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在那个生日派对上自己会单单找上她,当时在整个派对上至少有30个年轻女孩,为什么就偏偏看到了她!如果当年看到的是别人,可能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他也许早就结婚了,即使没结婚,也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他愤恨地想,这辈子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为什么会认识她!

这时候,他禁不住又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晚上。

那天他究竟为什么会去她那里,他已经忘了,只记得他到别墅的时候,梁永胜还没回家,她正兴致勃勃地趴在窗口看楼下的人打架,看见他来,她回过头微笑地朝他招招手,“快来看,快来看,他们打起来了。”

窗口的地方并不大,她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于是他只能站在她身后朝外面看,为了看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不觉就靠在了她身上,本来只是无意的举动,但后来他不知不觉就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并用手在背后环住了她的腰,于是,刚刚还是一脸兴奋地在向他介绍楼下战情的她,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有那么几秒钟,她仿佛陷入了茫然,她任由他的头发蹭她的脖子,任由他整个身体越来越热切地贴在她身上,随后她忽然说了一句,“打完了”,便立刻闪到了一边。

接着她神态自若地看着他,笑盈盈地说:

“永胜说要请你吃饭,谢谢你上次帮他的忙。他还说要给你介绍女朋友呢,他对你真好。”

他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她的意思他已经完全明白。他为自己的一时意乱情迷感到羞愧难当,同时也明白了不应该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幻想,每次想到这个词,他都感到一阵心痛。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没有幻想这一功能,可是碰到她后,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幻想家。

自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越界行为,其实之前也没有,他后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天他会如此失控。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他又不禁想到那几年发生的事。真是一言难尽,他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哪个人像他经历得那么多。

就是那些事耗尽了他的精力和眼泪,让他离她越来越远。不能解释,也说不出口,他该怎么办呢?除了眼睁睁看着一切变得无可挽回外,他还能怎么办呢?他也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是要跨越那道坎,实在太难了。而且每次等到他准备说的时候,她已经不愿意再听了。一想到这些,沮丧和绝望再度让他感到身体失去了重量,他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口袋里的手机果然响了。

又是那首熟悉的甜蜜蜜,现在高竞对这个曲调已经非常熟悉了。他自嘲地想,凶手还真是体谅我,知道我现在心情差,所以给我找点事做。

他接通了电话。

“喂?”高竞首先说话。

沉默一如往常。高竞本来以为又会是一段录音什么的东西,但是,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含混的声音。

“你好。”听不出男女。

对方居然回答了。高竞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但随即又松了下来,我这么起劲干吗,他对自己说。在他心情很糟糕的时候往往会很放松。

“你就是那个星光之箭?”高竞随口问道。

“对。”对方答道,声音很含混,高竞估计对方用了变声器。

“你终于开口了。”

“总不能让你太寂寞。听你在电话那头,不断地跟我打着招呼,我心里真痒痒呢。忍不住就要搭腔了。”对方的语调很怪,令高竞想起娘娘腔的理发师。

“有事吗?”高竞问道。

“这个电话被监听了吗?”

“还没有。”高竞说,“你还怕被监听?”

“我讨厌我们的私人电话被别人窃听。”凶手一本正经地说。

听上去他还蛮在意我的,高竞想,现在也只有凶手对他还有点在乎。

“你在哪里?”他问道。

“我在哪里?我就在你身边,我看到你穿着深蓝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一只手插在腰上,站在便利店门口。没说错吧。”

对方说得分毫不差,高竞马上回头四处张望,但是他没在自己周围看到可疑的人。

“别企图找到我。”对方说。

“我对你很好奇。”

“这我能理解。不过,现在还不是我们见面的时候。”凶手似乎在微笑,“说实话,你的衣服很有品味,我最喜欢跟衣着得体的人说话了,感觉对方是个懂得生活的人,我尤其欣赏你衬衫下摆的特别圆弧,和裤子上的暗花条纹,真是太别致了,谁为你买的?”

他带了一个高倍望远镜,高竞想。而且对服装很感兴趣,所以他可能正从事服装行业,或者很喜欢买名牌。要不,他就一定是个娘娘腔。

“你的废话还真是多,其实这些衣服都是我从地摊上买的。”高竞轻描淡写地说。

“别骗我了,我看得见衣服的牌子和标记。”

绝对是个高倍望远镜。

“那你就说说吧,是哪些牌子?”

其实高竞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他很少注意这些。但是他知道通过对方说的话,他可以判断出对方的具体位置。

“哦,这有何难?”凶手嘻嘻笑着,说,“你穿的是……”

忽然,他停了下来。

“你是想测试我对品牌服装的鉴别力吗?这种事我一般要等到对方死后才会干。”凶手用品红酒的口吻说道,“也许有一天,我会有机会亲手鉴别你身上每件衣服,我相信它们件件都是精品。但是现在,我先要懂得远远地欣赏它们。”

“找我有事吗?”高竞问道,他可没心情跟凶手聊天。

凶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略带得意地说:

“喂,我发现你很憔悴,脸色很差,是因为我吗?如果是为了我,我深感抱歉。”

高竞没有搭理对方的话,问道:“你带那玩意儿了吗?”

“什么?”凶手有些意外。

“我当然指的是你的武器。那些该死的箭。”

“你想派人包围这一带,然后进行彻底搜查?你是想抓住我,对吧,别做梦了。”

“不是。”

“那你干吗问这个?”

“如果你带着的话,请你立即射死我。怎么样?”高竞说的是真心话,他现在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他的确已经觉得了无生趣,“这将是你射死的人中职位最高的,因此你会更有满足感,而且现在是白天,这里又是大街上,你犯的案子很可能会引起大恐慌,如果你得手,很快就会有几十辆警车包围这里,你不用借着星光也可以看清楚警方焦头烂额的场面,搞不好,以后你还可以成为日光之箭呢。多荣耀。怎么样?”

凶手沉默了一秒钟。

“你怎么了?”凶手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心情很差。”高竞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回答。

“我的心情更差!还没发完牌,你就要离开牌桌,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凶手似乎很生气,但转眼他就安静了下来,“你失恋了?”

“就算是吧。其实从来没有过。”高竞意外自己会跟凶手探讨这个问题。

凶手叹了一口气。

“哦,跟我一样。我们都那么出色,这是怎么回事啊。好伤心。”凶手幽幽地说,随后突然话锋一转,“她还活着吗?”

高竞浑身一震,他没敢搭腔。

“她活着是吧。”凶手似乎在那边点了点头,“那你比我幸运,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已经被我杀了。”

高竞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原来他碰到了一个杀人狂。但是他忍不住觉得好奇,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杀死爱我的人,是因为他们很烦,总是啰唆个不停,杀死我爱的人,是因为得不到。”凶手道。

他们同时沉默了下来,像两个默契的朋友。

过了一会儿,凶手开口了:“要我帮你干掉她吗?”

“谁?”

“当然是那个你得不到的人喽。既然你得不到,何必让她在这世界上作怪,让你痛苦呢。看到你如此意志消沉,我真感到痛心,我来帮你干掉她吧,这样你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好好跟我玩个痛快。”

“那你就先干掉我吧。干掉她对你来说太没有成就感了。”高竞顿了一顿,“而且,你给我听清楚,我也不想跟你玩什么游戏,我没兴趣,就算我活着,我也会很快退出这个案子,或者辞职,我的精神状态不好,心情很差,我已经不适合干这行了,你明白吗,你要么就现在射死我,要么就给我闭嘴。我要挂了!”

高竞真是觉得自己疯了,居然会跟凶手说这些。

“你真的要我射死你?”凶手道。

“我会遵守承诺。一动不动作你的靶子。怎么样?”

“坦白说,我还没有杀死你的打算,我不过是想跟你玩玩游戏而已。但是……你刚刚说的也有道理,让我想一想。5分钟后我们再聊。”接着凶手挂了电话。

高竞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突然产生了想给莫兰打个电话的冲动。

于是他用凶手的手机拨通了莫兰的电话。

“喂?”莫兰接了电话。

“喂。”他道,“是我。”

他担心她会挂机,便心急火燎地吼了一句:

“不许挂电话!”

她没有挂机,并且终于开了金口。

“这不是你的手机。”她说。

“对。我怕你不接。”

她沉默了下来,仿佛在等他说下去。于是他也终于开口了。

“你吃过饭了吗?”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会从自己的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真是出了鬼了。

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吃吃的笑声。

“我吃过了。你呢?”正如乔纳所说,莫兰听上去心情很不错。

“你管我有没有吃过饭!”他生自己的气,口气变得很不客气。

莫兰倒没生气,反而用异常温柔的声音说道:

“是你先问我的。”

他顿时就沉默了下来,接着他平静地说:

“其实我想说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我爱你。” 他说着,突然觉得好心酸。

但莫兰好像没听清。

“你在说什么?”她困惑地问。

“我爱你。”他说着,干脆地挂了电话。

他不想听莫兰的回复,也不需要。他只担心她会打电话过来,干扰自己的行动,好在她并没有。他感到自己现在已经是心如死灰。

他安静地等待凶手的电话。

凶手非常守信用,几分钟后,果然打来了电话。

“嘿,我想过了。”

“怎么样?”

“我要留着你这条命。”凶手气定神闲地说。

“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像你这种的人根本不配当一流的凶手!好了,没事就挂了!”高竞没好气地说着挂了电话,他走进了便利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一元硬币丢给柜台,同时拿了份报纸出来,他现在准备回警局了。

电话铃再次响起,高竞带着厌烦的心情接了电话,不出所料,还是凶手。

“妈的,又有什么事?你真是啰唆。”高竞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警察吗?是因为好玩,看见那些穿警服的王八蛋躺在那里抽筋,我觉得开心,好开心啊。”凶手道。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又怎么样?”

“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游戏花费了多少心思,等了多少年。我可不愿意刚刚开始玩,你就下场。所以,”凶手故意停顿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得异常阴沉,“除非你先抓到我,否则,我就会先你一步找到你的女朋友,先奸后杀,然后把她肢解成18段,分别埋在不同的地方,叫你找不到她也难过,找到了更痛苦。……我可是说的真的。”

高竞一惊,停下了脚步。他猛然意识到对方的确并不是在开玩笑,现在跟他说话的人是个货真价实的杀人狂,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刹那间,就好像有人突然往他心里的那堆已经快熄灭的火堆上浇了一瓶汽油,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腾地一下燃烧了起来,刚才那像落叶一般无依无靠,虚弱无力的感觉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眼之间,无穷的力量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很有信心,现在的他不仅可以绕警察局跑10圈,还可以徒手拧断一个人的脖子。

于是他冷冷地说:

“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会先打断你的四肢,把它们拧下来喂狗,然后我会从你的头顶垂直往下连开18枪,把你的内脏器官打成一团烂泥!”

“18枪?好极了!我等的就是你这句!”凶手兴奋地说。

“听上去你好像在鼓励我。”高竞道。

“可不是吗?”凶手停顿了一下,忽然用一种非常暧昧的语调说道,“高竞,如果到了那天,把你的枪对着我的嘴怎么样?让我们通过你的枪好好来个面对面,我希望你杀我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然后让你的子弹通过我的舌头进入我的身体,让它们在里面爆炸,到达我一个人无法到达的快乐地方。怎么样?”

高竞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意识到,凶手很有可能不仅是个杀人狂,还是个性变态者。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公事公办。

“不可能。我抓住你的时候,会从背后把你铐住,然后交给别的警察,他们会把你带到一间单人牢房,你会在那里等待审判,在那里你看不见好衣服,也没好吃的等你,也没人跟你说话,直到你死,你都会很没趣。” 他冷静地说。

凶手沉默了片刻。

“我败给你了。”过了一会儿他略带沮丧地说,“看来我现在只有想办法杀死你,或者被你杀死。我才不要去坐牢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高竞不耐烦地问道。

“我要给你个小礼物。”

“你又要杀人?”

“只是小礼物,别太贪心了。”凶手再次格格笑了,忽然又压低声音道,“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什么事?”

“保持这个电话一直在开机状态,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就答应,减少下一位牺牲者在死前所受的痛苦。”

“好吧。你就不怕别监听吗?”

“当然怕。不过恐惧不是会更增加刺激吗?”凶手笑着挂了电话。

高竞不知道凶手所说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正当他准备转身回警局的时候,忽然之间,他感到自己的胃部猛然一痛,接着,在同一地点的旁边,又是一下,他低头看去,竟然,在他的上腹部附近赫然插着两支飞镖模样的小箭。它们的大小尺寸跟飞镖差不多,箭锋也很小,但是却要比飞镖锋利坚硬得多,高竞想,如果这两个东西射入人的脑袋的话,顷刻就会要人命。

他下意识地朝前方望去,没有看到半个凶手的影子。

他知道他不该去拔那箭,应该立即去医院,让医生处理一切,但是他实在太好奇了,想看看这两支箭跟以前的箭有什么区别。他发现在跟凶手聊过之后,他又一次全身心地进入了工作状态,不知道这是不是好现象。箭扎得不算深,根本不致命,但他把它们一拔出来,伤口还是立刻流出血来。

他忍着痛,用一只手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用另一只手把那两支箭拿到眼前仔细观察,他很快发现这两支箭的箭尾上居然各粘了一张小纸条。第一支箭上面写着:

“爱情秘笈一:让她舔你的伤口。”

真是好管闲事的凶手,高竞看着这张字条都快笑出来了。

第二张则写着:

“a区图书馆,b-c—fgt457-p23”

凶手居然给了他一条线索。

他感到困惑不解,想立刻开车去a区图书馆,但很快疼痛就代替了所有的感觉。

半夜三点,高竞正在闭目养神,凶手再次打来电话。

“她在吗?”凶手劈头问道。

“谁?”高竞不知道他在说谁。

“你没去找她?”

“你他妈的还真爱管闲事!”因为伤口在痛,他显得有气无力。

“为什么?”凶手很意外,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尖锐。

“你不用睡觉吗?”高竞感到精疲力竭,用温和的口吻说,“在作案之余,你也要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早点休息吧。”

他正想挂电话,就听到凶手在那里问:

“是因为我吗?”

“我不会让你找到她的。”高竞平静地说。

“就因为我说的那些话,你就准备再也不去找她了吗?”

高竞沉吟片刻后,说道:

“对。”

“你能忍得住吗?”凶手略带嘲讽地说。

“你翻翻我的历史就知道,我有多能忍了。我好像就是为了忍受痛苦才生下来的。”高竞冷笑了一声。

凶手沉默了一会儿。

“这没用的,我还是会找到她。因为我已经开始妒忌她了。”凶手的心情似乎很抑郁,“除非你求我,求我放过她。”

“你是想听我求你是不是?坦白说,我也很想求你,”高竞的声音渐渐低了,“如果有用的话,我也很想求你。”

“说的对,的确没用。”凶手的情绪变化得很快,他这会儿又格格笑起来。

“为什么要挑中我?”高竞问道。。

“因为老天让我看到了你。你不知道,我曾经有多少机会可以杀掉你,不管是近距离,还是远距离,我的机会多的数不清,但是,我都忍住了,要说忍耐的功夫,我并不比你差。”凶手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站在你的身后,我的手里有一把土枪,非常灵巧的枪,是别人送给我的,只要一扣板机就可以要你的命,我正准备向你射击的时候,你正好回过头来,你的眼睛很有神,我向来喜欢眼睛有神的男人。于是,我忍住了,我决定让你活下去。”

“我跟你有仇吗?”

凶手格格笑着。

“高竞,你对我犯了,爱的罪。”

什么狗屁爱的罪?!真是莫名其妙!高竞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也没力气多想,只是糊里糊涂地问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多年了,我都已经老了。”凶手再次叹了一口气。

接着两人同时陷入抑郁的情绪中,没有人再说话。

“你还有事吗?”最后高竞打破了沉默。

凶手没有马上回答。

“伤得严重吗?”过了一会儿,凶手才漠然地问道。

“还好。”高竞不耐烦地回答。

“痛吗?”

“还好。”

“你没去医院吗?”

“妈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婆妈的杀人犯了!我没去医院,没包扎,怎么样?你还有什么问题?你能不能好好扮演一个杀人犯的角色?不要这样婆婆妈妈的!真是没见过你这号的,你究竟是不是男人!?”高竞突然火气很大,他实在受够了凶手的暧昧话。

“血止住了吗?”凶手平静地问道。

“关你屁事!”高竞没好气地说。

凶手仿佛在那里微笑。

“好吧,那我就干活去了。最后提醒你一次,我会找到她的。我要当着你的面咬断她的脖子。让你痛苦到死。”凶手说完这句话,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随后电话挂了。

高竞把电话丢在一边,现在他感到沮丧至极。

因为他知道他现在又不得不做一件他最不愿意做的事了。那就是,刚刚跟她表白过,就要亲口再否定他对她的感情。

因为这个可怕的杀人狂现在正觊觎她的生命,所以这次他不得不主动离她而去,即使她主动跟他示好,他也只能冷冰冰地拒绝,不再跟她有任何接触,不看她,不跟她说话,就算见面也要装作完全不认识,也许还不得不说几句伤人的话。

他不知道这过程要持续多久,但总之得等抓到那个混蛋为止。但是他想,等到那一天,她大概已经去法国了吧。

好吧,他自我解嘲地想,既然我就是为忍受痛苦而生的,那还有什么好争的。

莫兰,对不起,我又要说蠢话了。

他站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出来,他希望冰冻的感觉可以将他的心完全冷却,以致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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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30:07 | 显示全部楼层
莫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翻阅着方凯灵拿给她的那几本前几年的《真爱会刊》,她得想办法找点事情想想才能摆脱高竞那个电话对她的影响。

她本来以为他打那个电话肯定是来为一年前的事向她道歉的,但不料听到的却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内容,当时她捏着电话,听到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简直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

他说了,真的说了。

但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他给人一种绝望的感觉呢?当时莫兰的心里曾经轻轻泛起一层涟漪,但转眼这小小的疑惑就被满心的欢喜和感动所代替。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立刻打电话约他出来,她真想好好看看他,跟他说说话。但是,挣扎了一番后,她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愿意做那种别人动动手指就凑过去的人,她还没想好呢,况且他也没为一年前的事道歉,再说她知道躲在电话里说,跟真正站在她面前说,还是有本质的差别的。好吧,她想,既然你没当着我的面说,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

她决定先收起心,把他放在一边,好好关心一下真爱俱乐部的事。

她本来向凯灵借来杂志,只是出于好奇,想看看别人的墓地转让广告是怎么写的,可自从她跟宋彩琳和景云联系过后,她的想法就发生了变化,现在她想看的是究竟有哪些人曾经登记过墓地转让广告,她想知道他们是谁,是否都还活着。

莫兰很快发现,自从俱乐部成立以来,在会刊上登载墓地转让广告的共有5对夫妻,莫兰不相信在总会员超过80对夫妻的真爱俱乐部,在这几年中只有五对夫妇分手,她相信肯定很多人跟她一样,根本早就把这事给忘了,就算离婚了,也没有去过问墓地的事。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其他人,因为情况相似,她现在只想知道,这5对夫妇是否全都健在。她把这5对夫妇的名字交给乔纳,希望乔纳能从警察局的档案室内找到相关的记录。她想知道另外两对夫妇的情况,她希望他们都完好无缺,那两对中只要有一对还完完整整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她就相信之前的悲剧纯粹都是巧合。

但是乔纳并没有给她带来好消息。。

“我给你的名单怎么样了?”那天,等乔纳回家后,莫兰问道。

“无一幸免。”乔纳郑重其事地说着,从包里翻出几张复印纸来,丢在沙发上。

莫兰整理了一下,真爱俱乐部的5个死亡事件的大致情况如下:

第一名死者:冷杉的丈夫张键林。

案发时间:2005年3月17日

案发地点:a区公平巷

案发当晚11点左右,张键林被发现脸朝下躺在公平巷潮湿的地上,背上中了一刀,他的空钱包掉在他身边。警方经勘察后没发现打斗的痕迹,显然张键林是在没有反抗的情况下被杀死的。

警方调查了他本人的人际关系,没发现他有什么仇家。同事和邻居都反应说,张键林是个性情温和的老好人,平时话不多,但心地善良,为人大方,常常接济周围有经济困难的人。张键林唯一的缺点是爱喝酒,他的妻子经常为此跟他发生口角,但这些小摩擦似乎并没有影响夫妻二人的感情,在旁人眼里,他们仍是一对恩爱夫妻,警方没有发现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有外遇迹象。所以警方排除了仇杀和情杀的可能性,基本认定是突发的抢劫杀人案件。

张键林生前是“月落”餐厅的副经理,他的妻子冷杉原在一家大商场担任楼面组长,但2003年后因患糖尿病长期在家修养,家庭开销主要由张键林一个人负担。

经法医鉴定,张键林的后脑曾遭受重击,警方在尸体附近发现一个铁质镇纸,上面有张键林的血迹,但他的致命伤是背上的那一刀,胃内残留物显示他在案发前不久曾经吃过巧克力和香蕉,但没有喝过酒。

警方从张键林的遗物中发现一张超级市场的购物清单,确定案发前他曾经到附近的超级市场购买过一条毛巾、几根香蕉、一小瓶威斯忌,三块巧克力、以及一把冷冻刀,结果证实购物清单上的所购刀具正是刺死张键林的那一把。

案发后,警方曾经对周边环境进行过缜密侦察,但没有发现可疑的嫌犯。由于张键林生前曾为自己投过保,他死后冷杉意外获得一笔大约20万的保险金,所以警方曾专门调查过冷杉在案发当天的不在场证明,结果发现冷杉当晚在朋友家里搓麻将,有三个人能证明冷杉从头到尾没离开过牌桌。于是,冷杉的嫌疑被排除。

在调查过程中,其妻冷杉还告诉警方,出事前,她跟张键林曾经通过电话,张键林听说冷杉在朋友家打牌,便说要过去接她,由于张键林不认识这位朋友的家,冷杉叫他跟自己保持联系,或者到了之后给她打电话,但她一直等到凌晨3点也没有等到他的电话。

另:警方在张键林手腕上发现一块劳力士手表(事后证明是假的),还发现一个手提包,手提包内有一部手机(关机状态)、一把菜刀、一个手电筒(没有指纹)、一条毛巾(毛巾上沾有张键林的汗液和血液),两根香蕉皮、一张当天的超级市场购物单以及一张本市地图。

第二名死者:陈丽莲

案发时间:2005年10月18日

案发地点:a区真沙路47号公寓门口

午夜1点,陈丽莲一个人开车回到公寓,在公寓门口,她停下车,在车内打电话给她的丈夫戴文,说自己忘记带房门钥匙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事后戴文跟警方说,他当时正在几公里外的朋友家喝酒聊天,接到电话后便马上往家赶。可当他赶到时,却发现陈丽莲衣衫整齐地暴毙在车内,头上套了一个扎紧的黑色塑胶袋,当时他还清楚地记得,车内的音响正在播放邓丽君的歌。

经法医鉴定,陈丽莲死于缺氧性窒息,生前未与人发生过性关系,也没有遭猥亵的痕迹。车窗紧关,死者背靠在一边车门上,双腿平伸,双手放在腿边。警方因此判断,陈丽莲在等待丈夫戴文归来的过程中,一边听着邓丽君的歌,一边用塑胶袋套在头上遮光,就这样她很自然地进入了睡眠状态,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头靠在车窗上,因此压住了塑料袋的封口,致使塑胶袋内空气缺乏,最终导致死亡。

虽然明显是意外死亡事件,但警方在调查中还是发现了两个疑点。

第一, 警方通过调查发现,在戴文赶到前的一个小时内,她曾经打过两个电话,第一个是她打出去的,第二个则是别人打进来的。两个电话的通话时间都很短,都只持续了2分钟左右,两个电话之间相隔的时间大约为20分钟。但警方没有查到跟陈丽莲通话的人,因为第一电话是一个神州行手机,第二个电话则来自离案发地1公里左右的一个街边公用电话亭。〕

第二, 一名保安称自己曾经看见案发当晚有个男人钻进了陈丽莲的车内,当时车灯是暗的,他认为两人很可能在车内亲热,所以就绕路走了。这名保安认识陈丽莲,他坦言之前也曾多次看见过她跟男人在车上亲热,但因为事情多半发生在晚上,所以他从来没看清过那男人的长相。另一名保安则回忆说,案发当天,有个男人敲过陈丽莲的车窗,但他一转身,那个男人就不见了,警方无法证实这名男子跟前一位男子是否是一个人,因为这名保安同样没看清这个人的脸。

根据这两个疑点,警方把可能的凶手锁定在陈丽莲的男友身上,但调查了数月,都始终没能找到陈丽莲的男朋友。警方获得现有信息是,她白天常去老公戴文开的一家名叫肖邦之恋的钢琴餐厅吃饭,晚上则泡在一家名叫may的酒吧。钢琴餐厅的调酒师、服务员以及餐厅经理都表示跟陈丽莲很熟,但都认为她是一个稳重大方,做事得体的老板娘,警方也没发现她跟这家餐厅的任何一个男人有染。但在may酒吧,她的豪放作风却非常出名,酒吧的工作人员和熟客都称,曾经看见多次看见她在酒吧后巷和男厕所里跟男人亲热,但没人记得那男人的长相,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男人。该案最后被定为意外事件。

陈丽莲的房门钥匙后来在她自己的手袋中找到。此案至今为悬案。

另:警方在案发现场找到陈丽莲的prada手袋一个,内有lancome口红、香水、打火机、手机、mp3和一小包海洛因。

第三名死者:方凯灵的丈夫李一亭

案发时间:2005年11月19日

案发地点:吴胜路87号,野生动物园老虎区

案发当日为白天,下午两点左右。李一亭乘野生动物园的观光车游玩,当车开至老虎区的时候,他突然像中邪一般拉开车门,从车上奔出去,向老虎区深处的一片草地奔去,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由于事发突然,车上的人谁也没有来得及拉他,于是只得纷纷打电话报警,司机虽然马上停车追了上去,但因为李一亭跑得太快,最终还是没追上。事后警方得知多年前李一亭曾经是市级的短跑冠军。

李一亭的尸体在30分钟后被发现,已经被老虎咬死。后经法医鉴定发现李一亭有吸食毒品的习惯。所以警方判断,当时李一亭之所以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很可能是因为毒瘾犯了。法医在检查李一亭的伤口时发现,其身上不仅有多处动物咬伤,其脖颈、脸、背和手臂还有多处锐器划伤,鉴于李一亭本人身上带有一本带血的水果刀,所以,警方估计很可能是李一亭犯毒瘾后,出现了自残行为,其血腥味激发了老虎的兽性。

据调查,李一亭生前为达盛房地产中介公司的经理,曾经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但案发前已经破产,其前妻方凯灵为杰乐广告公司的广告设计员,两人案发时正准备离婚,案发前,李一亭已将两人婚房转至方凯灵名下。方凯灵称,她对李一亭吸食毒品的习惯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李一亭的毒品从何而来,但她认为李一亭的女友该对此负责,她提供了李一亭一名女友的姓名,对方名叫陈丽莲,但警方发现,该女已于一个月前意外身亡。

警方对李一亭出事前的行踪作过一番调查,发现他是中午12点40分左右,从位于临景路256号的达盛房产公司直接赶往动物园的。

警方也曾经调查过李一亭在陈丽莲案发当晚的行踪,有人证实10点多他在may酒吧喝酒,大约12点过一点离开了酒吧,不知所踪。

另:警方在李一亭的口袋里发现4枚1元硬币,小半盒may酒吧的火柴(18根)、半盒摩尔香烟(9根),一张5元纸币、一张22路公共汽车车票、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行邓丽君的歌词,“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第四名死者:景云的丈夫程岩

案发时间:2006年2月20日

案发地点:中山公园

案发当日下午6点,有人看见程岩拎着一个包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上了一部出租车离去,3个小时后,他的尸体在中山公园的湖畔密林中被发现,根据法医鉴定,他是上吊自尽的,绳套是由他自己打的,上面有他的指纹,并且也证实是他自己挂上树梢的,树上有他本人的脚印,树下泥地上也有他的鞋印,因而警方排除了他杀嫌疑。由于当时公园里人烟稀少,所以警方没有找到目击者。警方也没有在他的口袋里找到遗书,但他的同事反应,由于近期他跟妻子商谈离婚的事非常不顺利,所以很可能因此产生轻生念头。

程岩生前是一名外贸公司职员,其妻景云是乐游旅游公司的导游,两人自2005年夏天开始分居,程岩一直在外跟女友租房同住,警方调查发现,程岩的同居女友是其妻景云的同事,导游贺丹。贺丹告诉警方,在程岩自杀前两天,她已经向程岩提出了分手,但两人仍然还住在一起。

警方发现,在案发前,也就是当晚7点左右,程岩曾经打过好几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打给贺丹的,他要求对方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贺丹称当时自己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让程岩回来再说,第二个电话是打给自己的同事的,该同事告诉警方,程岩跟他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还问他是否知道当天晚上的天气,他并没有听出程岩有自杀的打算,之后,贺丹又再打电话过去,两人聊了5分钟后,程岩跟贺丹说过会儿再打给他,接着就挂了。之后,贺丹再打过去,对方电话就一直是忙音。警方后来得知,程岩在贺丹之后曾经打电话给妻子景云,通话进行了5分钟,景云后来向警方承认自己在电话里再次言辞拒绝了程岩要离婚的要求。在这之后,不知何故,程岩开始疯狂地打电话给天气预报,竟然一连打了20分钟。接着当贺丹再打电话过去后,手机就没人接了。这是本案唯一的疑点。

警方最终判断,程岩是在与妻子交涉无果的情况下选择了自杀。

另:警方在程岩的口袋里发现一个空首饰盒,5枚1元硬币,他的口袋里有本便笺簿(不齐,有撕页的痕迹),一条黑色条纹领带,里面有一本崭新的公园地图,上面16路公共汽车终点站处被用红色记号笔画了红圈。警方怀疑他的拎包已经被顺手牵羊,结果后来果然在公园门口的垃圾箱里发现了几乎已经空空如也的拎包。包内没有现金,里面只有支记号笔,是黑色的,另外还有一张文具店的收据,显示当天下午6点半左右,程岩曾经在公园内的文具店买过两支记号笔和一张公园地图。

第五名死者:宋彩琳的丈夫蔡英东

案发时间:2006年6月20日

案发地点:齐鲁街15号

案发当晚12点,一名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报警称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号203室窗下的一个水塘里,结果警方赶到时,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经法医鉴定,蔡英东属于溺水身亡,但头部和腿部有跌伤,所以警方判断他可能是从自己家203室的窗口往下跳,结果掉在窗口下的那个水塘中溺水而死,所以,判断蔡英东的死属于自杀,但警方没在现场发现遗书,窗台上也没有脚印。

蔡英东生前是一位蔬菜供应商,据公司职员反应,蔡英东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心情郁闷,经常向人流露轻生的念头,同事们猜测他的情绪低落很可能跟他的妻子有关。蔡英东的妻子宋彩琳是一名护士,性格偏执多疑,爱走极端,事发前的几个月,她怀疑蔡英东有外遇,经常到蔡英东的公司吵闹,甚至把蔡英东桌上的玻璃台面全部砸碎。警方从两夫妇所在的街道居委还了解到,蔡英东夫妇的关系近一年来一直非常恶劣,两人经常大打出手,由于吵闹声过大,邻居曾多次拨打110报警。

案发当晚,宋彩琳称自己在另一个房间(两夫妻已经分居)跟朋友打电话(已证实),对蔡英东的举动毫不知情。

警方没有找到蔡英东的外遇女友,但听其妻反应,他的女友是从网上认识的,也是一名护士,虽然直到蔡英东出事她仍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连网名也不知道,但她跟那名女子曾经通过电话。对方承认自己蔡英东每周都去她家,对方希望宋彩琳自动让路。蔡英东出事后,警方没有找到该女子,由于蔡家的电脑已经被宋彩琳彻底砸坏,宋彩琳又称自己不知道蔡英东的网名,所以也无从查找他跟该女子的网上聊天记录。

另:警方在蔡英东的裤兜里发现15元纸币、5个1元硬币以及一张黑桃q的扑克牌,牌面上写有几行歌词,后来发现歌词取自邓丽君的《初恋的情人》,歌词写道“是爱情不够深,还是没缘分,为什么不见你再来我家门”。另外他手上还捏有一个18k金戒指,宋彩琳称这枚戒指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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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30:48 | 显示全部楼层
   莫兰呆愣愣地看着真爱俱乐部的死亡记录,一时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吧!我就知道大霉婆不会带来什么好事!”乔纳没好气地说。

  “我是没想到。难道真的是诅咒吗?”莫兰喃喃地说。

  “妈的,不得不承认这的确很像诅咒!”

  没错,因为死得各不相同,反倒更像是天意。

  但那肯定不是天意,莫兰想。

  老天就算想惩罚人,也不会故意在那些人的口袋里留下硬币。

  在这张死亡记录中,让莫兰最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些1元硬币了,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他们都凑巧带了这些硬币,还是有别的企图呢?难道他们是想打投币电话?还是想打发叫化子?如果是想打投币电话,又是想打给谁呢?真是弄不明白。

  除此以外,几名死者之间的关系也非常有趣。居然陈丽莲的男友就是方凯灵的丈夫李一亭。而陈丽莲又是在整个名单中唯一的女死者。难道这些貌似诅咒的意外事件,其实是围绕一个女人私生活展开的复仇?

  不过好像说不通。

  因为景云的丈夫程岩和冷杉的丈夫张键林明显应该不在其列。

  首先程岩有自己的女友,贺丹,他妻子景云的同事。莫兰看到这里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原来外表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景云跟她有相似的经历,不,比她更惨,她还得每天面对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现在她已经完全能够理解景云坚持不肯离婚,硬是要跟程岩对着干的那种心情了,她一定是恨透了这种状况。这不仅仅因为她对程岩还有感情,也许还包含自尊心的问题,不知道那个贺丹长得怎么样,但莫兰可以肯定,贺丹应该不会很胖,男人很少会找跟自己老婆相似的情人。高洁就跟她完全不一样。

  不过这些事好像跟陈丽莲的死没什么关系。

  再来说说张键林呢?他是第一名死者,是一起抢劫杀人事件的被害人,虽然看上去很平常,但莫兰觉得这里面不合理的地方最多。就拿那手电筒来说,在这么黑的巷子里走,他为什么没打手电筒?他包里不是有手电筒的吗?手电筒上为什么没指纹?就算他以前用过,也应该有他自己的指纹吧。还有为什么那个劫匪要既打他的头,又用刀刺他呢?有必要进行双重攻击吗?

  “你在发什么呆?”乔纳问道。

  “我觉得这不是诅咒。”莫兰冷静地说。

  “那是什么?谋杀?”乔纳疑惑地看着她。

  “如果是诅咒的话,就应该全部针对有外遇的那位,但是冷杉的丈夫张键林明显不是,他好像对她很不错,她在朋友家打牌,他还要去接她呢。”莫兰若有所思地说,“而且我觉得这些意外事件的发生都很有戏剧性,你不觉得吗?”

  “最有戏剧性的就是被老虎咬死的那个了?”乔纳粗声笑道。

  “可我觉得这几个案子中张键林被杀的那个案子最特别。”莫兰道。

  “走黑路遭人抢有什么特别的?倒霉罢了!”

  “因为那个歹徒完全没必要既用刀捅他,又用镇纸打他,如果致死原因是背上那把刀的话,那说明他很可能是先用镇纸打他的,因为先用刀捅死的话,就没必要用镇纸打他了,可是如果张键林已经镇纸击中的话,他又何必要用刀子捅他呢?他毕竟只是想弄点钱而已。干吗非要杀死他呢?要么就是张键林看见他的脸了,他怕败露,所以只能杀了他。还有哪有劫匪是带着镇纸来杀人的?那不是也太不方便了吗?”莫兰觉得整个案子乱七八糟,完全不合理。

  “也许那个镇纸本来是在张键林的包里的。”乔纳满不在乎地说,“劫匪叫张键林把包递给他,他从里面找到了镇纸,那个时候,张键林正企图反抗,或者回转身来看他,于是那个混蛋怕露馅,觉得最好还是把张键林先弄昏再说,于是他就用镇纸砸了过去。”

  “张键林是后脑被砸,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是在回头看歹徒的时候被砸的,歹徒就是在后面袭击了他。反正我觉得说不通。”莫兰稍作停顿,“所以我觉得这个劫匪本来就是去杀他的,根本就不是劫财,你看那个劳力士手表都没拿走。”

  “喂,那是冒牌货!”

  “所以这就更奇怪。他怎么知道那是假的?那么黑,难道那时候,他还会拿着那只表仔细辨别它的真伪吗?”

  “他可以掂出它的分量。”

  “好吧,就算这样,等他把手表掂过之后证明这是假的,于是他又给张键林套回去?有这种体贴入微的劫匪吗?”

  “那你想证明什么?”

  “劫匪知道那是假表,虽然他准备把现场伪装成抢劫案,但当时他很紧张,他忘了那手表应该被当成真的拿走才对,还有,他们肯定认识,他之所以一定要杀死张键林,也许就是因为张键林认出了他,也许他还是女性,在体力上难以抗衡,还有可能他是第一次杀人,对自己缺乏信心,所以他不得不用双重谋杀法。”莫兰顿了一顿说,“我认为这是谋杀,才不是什么打劫。”

  “我知道什么案子被你一说,马上就成了谋杀案。所以你没有嫁给凶杀科的警察真是可惜啊。”乔纳嘿嘿笑着说。

  莫兰朝她白了一眼,继续说下去。

  “宋彩琳的丈夫蔡英东会从二楼跳下来自杀也很怪。”莫兰道,“你不觉得吗?他要自杀为什么不跑到更高的地方去呢?那样不是成功机率更高吗?如果从二楼摔下来,没摔死怎么办?要是断了胳膊和腿,谁照顾他?难道他还在指望他那个当护士的老婆吗?难以理解。”

  “嘿,人家不是成功了吗?可不要小瞧二楼。”乔纳哈哈笑起来。

  “他摔下去的时候肯定没死,因为他的死因是溺死。你不觉得怪吗,他摔得不死不活的时候,还想到把头埋在脏水塘里,故意闷死自己。我觉得简直无法想象,他就不能找一个更方便的自杀方式吗,比如服毒自尽。还有那歌词,真是荒谬,邓丽君的《难忘的初恋情人》,难道是为了难圆的初恋,他就必须用这么古怪的方式自杀?难道他跟初恋情人曾经在脏水塘边约会?”

  乔纳笑得前仰后合。

  “那你想说什么呢?他也被谋杀的?”

  “这我不知道,反正难以理解。如果他用这种方式自杀,我估计他有神经病。”莫兰认真地说,“还有一点,我觉得后面四个案子跟张键琳的案子有很大的区别。”

  “有什么区别?”

  “后面四个案子好像更戏剧性,有很多不可理解的小东西,好像有游戏的成分,而张键林的案子没有给我这种感觉,我觉得后面四个案子和张键林的案子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那么你对那个吊死的人,怎么说?”

  “最正常就属他了。他有自杀的动机,警方也确认他的确没有他杀的嫌疑,所以他可能是5个案子中唯一真正的自杀案件。只是他那么在意天气有点怪。还有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买公园地图和记号笔?这也很奇怪。”莫兰疑惑地说。

  “还有吗?你还没评论那个老虎案呢。”

  “我不知道。我想象不出。”莫兰迟疑了一下,“但我现在知道凯灵瞒了我很多事。”

  “那么那个陈丽莲呢?你认为她怎么样?”

  “你觉得一个开宝马车的女人会用一个黑色塑胶袋来当自己的眼罩吗?我完全不相信。”莫兰耸耸肩,虽然陈丽莲手袋里的房门钥匙应该是最大的疑点,但那黑色塑胶袋却令她印象尤其深刻,感觉太邪恶了,而且很污秽。

  “开宝马的女人就没有用烂东西的时候吗?”乔纳不服气地撇撇嘴。

  莫兰没搭理她,继续说:“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为什么这些人死的时候,身边带的钱那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男人,你觉得这可能吗?第一个张键林,就算他被抢劫好了,他没有钱很正常,第二个陈丽莲,没带钱包,这很怪,哪有女人不带钱包的,第三个,李一亭,身边只带了9块钱,第四个,程岩,他只带了5元钱,第五个,蔡英东,算是富翁了,他带了20块钱,但其实他是身上最不该有钱的那个,他是在自家门口自杀的,带钱干吗?”

  乔纳呆呆地看着她。

  “我怎么会知道?”

  “所以,我就是不明白。”莫兰道,“而且,你给我的资料不齐,我要照片。”

  “要照片是吧?没问题”乔纳道,“不过,你得先把大霉婆说的那张生死契约拿给我见识见识。”

  “对了,我都忘了。”

  莫兰这才想到,方凯灵的那张生死契约就夹在杂志里,但是她刚刚居然没翻到,她赶紧又一本本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她就找到了这张她略有印象的“生死契约”。她发现,整个契约的内容相当简单,全文不过百来字,被煞有介事地印在一张看似颇为庄严的黑色a4纸上。一词一句都是这么眼熟,内容如下:

  真爱契约

  如果你爱我,请签下这张真爱契约!

  如果你爱我,请记住你的承诺!

  如果你爱我,请不要背叛我!

  从今以后,我保证永远爱(李一亭 ),此心不变,至挚不渝。如若违背今天的承诺,我愿意接受上天给我的惩罚,我甘愿日日夜夜遭受痛苦和折磨,我甘愿付出最沉重的代价,我甘愿:

  1. 意外身亡(车祸、煤气中毒、被动物袭击而死、被高空坠物砸到等等)

  2. 恶疾而死(癌症、肿瘤、白血病等)

  3. 死于非命(被谋杀、或自寻短见)

  4. 死无全尸(被肢解,或因车祸造成尸骨不全)

  承诺人:方凯灵、李一亭

  时间:2002年4月28日

  “这变态的东西是谁写的?”乔纳的粗喉咙在莫兰的脑后响起。

  莫兰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叫她怎么回答呢?

  “我敢肯定,写这玩意儿的人,以前一定被男人甩过。只有脑袋受过刺激的人才会写这种烂东西,你说呢?”乔纳用手臂撞了一下莫兰,现在她正在吃一个苹果,最近她每天晚上都要吃一个苹果。

  “乔纳。”莫兰决定说出来。

  “怎么?”

  “这是我写的。”莫兰不好意思地说。

  乔纳把一口苹果吐在她身上。莫兰尖叫着退到一边。

  “你干什么呀!”莫兰一边用纸巾擦着身上的苹果屑。

  “你写的?!你的胃口怎么会这么好?!”乔纳瞪着她吼道。

  “当时方凯灵只说要帮真爱俱乐部起草一个生死契约的东西,我觉得很有趣,就帮她写了。后来我发现用的就是我写的这个,当时我又没想到什么。”

  乔纳已经撒开嘴开始傻笑了。

  “我哪知道,我以为只是一个玩笑,谁知道后来会变成这样。”莫兰跺着脚分辨道。当初写这个契约时,她怎么会料到事情会演变成如此真实的结果,居然真的有人会因此而死,这她的确没想到。

  乔纳一把抢过那张黑色的“真爱契约”,又看了一遍。

  “经你这么一说,我发现这的确是你的风格。”乔纳说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莫兰想去抢那张契约,乔纳硬是不肯给她:

  “喂,还真是邪门啊。你说的居然都应验了。”乔纳仔细看着契约书道。

  “是啊,除了死无全尸和恶疾而死没有应验其它都应验了。”莫兰皱着眉头说。

  “都是登过广告的人才会死吗?”乔纳忽然问道。

  “嗯,好像是啊。”莫兰茫然地应了一声。

  “你现在也登了吗?”乔纳问。

  莫兰倏地抬起头,瞪着乔纳。

  “是啊。”她茫然地说,隐隐觉得不对头。

  “那上面登有你们的真实姓名和联系方式吗?”

  莫兰还没看过最新一期的《真爱会刊》,但她知道其他人的真实姓名和电话号码都赫然登在上面,看这情形她也不会例外。她已经知道乔纳想说什么了,会不会……

  “登出去多久了?”乔纳问。

  “五天。凯灵说的。”莫兰心中升起一团恐惧。

  “一般是登出几天后出事的?”

  莫兰急忙去翻那几本杂志。

  “大概一个星期左右。”莫兰脑袋里一片空白。

  “那会不会……”乔纳嘟哝着。

  莫兰瞪着乔纳,突然高声叫道:“不许说!最近你的嘴霉到家了!”

  她们同时安静下来,两人脑中同时出现一个人名,梁永胜!

  莫兰恐惧地想,对这件事毫不知情的梁永胜会不会遭遇不测?他会不会就是下一个?还有可能会尸骨不全?

  “你闯祸了!”几秒钟后,乔纳说。

  “那怎么办?”莫兰方寸大乱,都快哭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一个完全无意的游戏行为有可能会害死梁永胜。她并不希望他死。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不是诅咒吗,所以你不用瞎操心。”乔纳拉开嘴笑,仍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可是我也说不准啊,也许我猜错了呢?也许真的有某个变态的家伙,一定要实施什么真爱诅咒呢?”莫兰的脑子里晃过一张假想中的女人脸,杜慧,杜慧就很可能是这种疯狂的人,只要听听当时她跟自己打电话时,那难对付的口吻就知道了。

  “你刚刚说冷杉的丈夫张键林没有外遇,所以不可能是诅咒。”

  “我只是看表面资料而已,谁知道他是否真的有情人?”莫兰心里越想越着慌,这年月老公背着老婆偷情的事实在是多如牛毛,防不胜防,而且隐蔽的手段也各有千秋,实在没办法说满话。当年她就对梁永胜和高洁的私情毫无觉察,直到他们两个手拉手站在她面前时,她才如梦初醒,现在想来,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似的。

  所以,这个貌似老实的妻管严张键林真的有没有情人,实在很难说。

  莫兰想,如果最后证明张键林也不能免俗的话,那么整个真爱俱乐部的死亡事件背后就很可能真的有一个疯狂的黑法官,他杀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一心一意地维护真爱条例,惩戒负心人。

  如果这个黑法官存在的话,那么梁永胜就可能……

  莫兰不敢想下去了,她理了理思路,觉得现在首先应该做的事就是调查张键林是否真的有外遇,所以,她得给冷杉打个电话了。

  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莫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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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35:09 | 显示全部楼层
 高竞感觉昨天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因为他向来就讨厌医院,所以前一天他中箭后并没有去医院处理伤口,而是从药店买了一些止血药和纱布自己回家简单包扎了,由于伤口较小,血很快就止住了,虽然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走路的时候,好像还有种撕裂感,但他觉得应该已无大碍。

所以,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现在,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凝视着面前那两具尸体的照片。

如他所料,两具尸体上密集的箭孔是有规律的,当那些箭被移走后,它们就组成了一个鲜明的汉字:“狗”。

高竞不知道这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侮辱警察吗?“狗”这个汉字中带有明显的侮辱的意思。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他问余男。

“大概是在骂警察是畜牲吧,哈哈,还真有创意呢。”余男注视着手头的照片格格笑起来,“我猜他下次杀人,会沿着这个字骂下去。比如,下次他会留下‘杂’,再下次他会留下‘种’,连在一起就是狗杂种。”

也许因为高竞本身就是警察的缘故,所以余男的笑声让他觉得很刺耳,难道凶手骂警察是狗杂种就是这么可笑的事吗?那不就等于在骂他本人吗?他本来想反唇相讥,但后来想想又忍住了,他知道只要一旦跟余男缠上,到最后他准会输,按照他的耿直个性,要是比口才,他根本就不是余男的对手。

“为什么不是狗娘养的?!”他随口问道。

“这么说你认为他后面还要再杀三个人?”

“我不知道,我有种感觉,好像事情还只有刚刚开始。”高竞的确这样觉得,可这时他心里琢磨的是凶手那天半夜说的话,“高竞,你对我犯的是爱的罪”,他实在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真不知道莫兰听到这句话会怎么想,他忧虑地想,搞不好她还会误会他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呢,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你觉得去年的案子跟今年的案子是同一个人做的吗?”余男问他。

“当然是一个人。”

“理由呢?”

“第一凶器相同,都是箭,第二作案手法相同,一开始都是利用报警电话把警察骗到现场,第三时间都是在晚上,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经过检测发现今年的箭和去年的箭是同一部机器制造的,所以我认为是同一个人做的。”高竞沉着地说。

“不错,很有说服力,那么两个案子有不同点吗?”余男似乎听出他还有讲下去的意愿。

“我觉得今年的案子比去年更复杂。去年,凶手好像只是一个冷面杀手,他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要杀一个警察解解气,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个做事干净利落的杀手,虽然他给我听的录音里有邓丽君的歌,但我认为凶手在案发当时放那段音乐的目的只是为了迷惑被害人。但今年就不同了,我好像突然看见一个成年人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就好像爸爸突然成了儿子,有种很不一样的感觉……”说到这里,高竞略微迟疑了一下。

“说下去,你的感觉也许非常重要。”余男感兴趣地看着他。

“今年的案子,我觉得他是特意做出来给警方看的,他好像既是在向我们示威,又是跟我们玩游戏。我从来没见过凶手在现场留下那么多线索的,简直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他好像把整个事件当成了一个大游戏,大谜语。”高竞又想起凶手在电话里谈起他看见警察在地上抽筋时的兴奋语调,“我想他就是为了让游戏显得更有趣,才会给警方留下那么多线索的,对他来说那是谜语的谜面,他希望警察陪他玩这个杀人游戏。所以,我想这个‘狗’字并不是单纯在骂人,而是在提供信息,也许是他本人的信息,也许是下一个被害人的信息,我不知道。”

不知什么原因,这个凶手的个性突然让高竞想到了莫兰,一样的爱玩,一样的爱搞新花样,一样的没规律可循,一样的爱跟警察作对,还一样地对他有种说不清的感情。

“你认为如何?”他问余男。

“这两件案子的确有明显的差别,但令我更感兴趣的是,如果是同一个人干的话,他为什么要相隔一年才作第二个案子?对于一个连环杀人犯来说这个周期好像太长了。他在这一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或许……”余男凝神思索。

“怎么?”

“这两个案子,只是我们现在已知的而已。”

高竞的脸色骤然变了。

“你是说还有别的警察被杀,只是我们没有发现?”

“这只是我的猜想。也或许,他在这一年碰到了一些特别的事情,使他无法作案,他只能静静等待一年,在这一年中,他的生活一定发生了重大的改变,这让他的整个思维模式、心情、乃至作案手法都相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高竞凝视着余男。

“你说的使他无法作案的理由,是指他在坐牢吗?”他问道。

余男发现高竞在破案方面的反应要比在生活中快多了。现在他只要每次想到那个肺活量的小插曲,都禁不住想捧腹大笑。他庆幸高竞悟出其中奥妙的时候并没有在修房顶,否则他可能就见不到这位俊朗憨直的高探长了。

“这只是一种可能。”余男笑着说,“但也可能是他结婚了,他认识了一个心仪的女人或者男人,随后他的生活整个发生了改变,在那段时间里,他有了一个稳定的家庭,或者说有了一种稳定的人际关系,他压抑的心情暂时得到了舒缓,他的郁闷有了正常宣泄的地方,但一年后,不知什么原因,那个女人或男人离开了他。于是,他就又开始变得躁动不安,无法控制自己了。”

“结婚?”高竞对这论调很不认同,“结婚后犯罪的人大有人在,只有当这个人在坐牢的时候,才完全没办法做案,因为他失去了自由。”

余男瞅着他,格格笑起来。

“结婚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很多变态杀手在婚姻稳定,家庭还算和睦的情况下,会暂时选择放弃作案。当然,像你这种一心扑在工作上,既没结婚,也没谈过恋爱的人是不会明白其中的奥妙的。”

只要一有机会就揶揄他,高竞有时候真受不了这个矮冬瓜。他究竟在笑什么!

“相比坐牢我更倾向于后者,我认为他至少有了一个女人,这才改变了他的作案思路。你刚刚也说,一年前他作案的时候像一个冷面杀手,一年后却带了游戏的成分,”余男笑着说道,“这就好比,一年前是你作的案,一年后,是你跟莫兰合而为一的作品,所以第一个案子显得一本正经而严肃,而第二起案子里面却多了很多游戏的成分。”

余男的刻薄比喻让高竞愣住了,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余男的话不外乎又在揶揄他,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如果他跟莫兰一起作案的话,也许真的会搞得有声有色,妙趣横生呢。但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第二个案子中有两名凶手,其中一名还可能是女性。这可能吗?可能的,如果当晚接待两名警察的是一位女性,那么两名警员会完全没有戒备,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这毕竟只是一种猜想,高竞觉得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他决定还是要先调查一下在这一年中的入狱和出狱纪录,不管怎么说,他都觉得如果要阻止犯罪的话,坐牢要比结婚有效得多。

他快速在脑子里排了一张自己和下属的日程表,1.去查一年内的入狱记录,2.去a区图书馆查凶手给出的线索,3.派人调查夜视镜的购买情况,4.再去一次现场齐鲁街,5给莫兰打电话了断,(一定要务必让她离他远点,谁知道这神经病是否在旁边窥视)。

列完日程表,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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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40:26 | 显示全部楼层
   冷杉一如其名,看上去就像一棵冷冷的杉树,又高又瘦又单薄,大夏天还穿着件长袖衬衫和厚厚的外套。

  莫兰想,她很可能一年到头都穿得很多,并且很少出汗,这样的人通常被她当中医的老爸称为“难以接近的阴性体质”。用她老爸的话说,“因为精力有限,这样的人通常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致来,对男女之事尤其如此。所以如果你要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务必要从月经问题谈起,因为她们通常都有这方面的困扰,从月经不调可以过渡到内分泌紊乱,然后就可以直接切入闺房话题了。”

  不过,望着冷杉那张美丽瘦削又严肃的脸,莫兰可不好意思跟人家谈什么月经问题,她决定还是有话直说。

  “冷小姐,我就是刚刚给你打过电话的那位,还记得吗,我叫莫兰。”莫兰自我介绍道。

  “我知道,你找我有事吗?”冷杉有气无力地给她倒来杯水。

  “我是想来问你关于真爱俱乐部的事,我刚刚在电话里提过。”

  冷杉飘到她对面坐下,轻声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冷杉病怏怏的样子,让莫兰担心自己的问题还没问完,她就会因体力不支而昏倒。

  “你还好吧。”莫兰禁不住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我身体不太舒服。”冷杉轻叹道。

  莫兰记得资料里说,冷杉患有糖尿病一直在家修养。不过现在看上去,她好像还不止生这一种病,莫兰知道糖尿病还会影响到肾脏,也许她的肾脏也出了问题吧,否则怎么会如此虚弱?

  “其实,我是因为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所以才来的。”看见冷杉正注意听自己说话,莫兰便决定直接切入主题,“我发现在过去几年中,共有5对夫妇在《真爱会刊》上登记了墓地转让广告,我查了一查,到目前为止这5对夫妇没有一对是完整的。也就是说,这5对夫妇其中一方都死了,也包括你。”

  冷杉注视着莫兰,温柔地笑了。莫兰发现,她笑起来非常妩媚。

  “是的,我知道。”冷杉轻声说,“我们私下还议论过这事。”

  “我们?”

  “我跟杜慧议论过。杜慧跟我是好朋友,当初她设立这个俱乐部的时候,正好我没工作,所以她让我去帮帮她的忙,后来我也加入了。”

  是的,当初就是你接待的我,你肯定已经不记得了,莫兰想。

  “那么你们对这事怎么看?觉得正常吗?”莫兰问道。

  冷杉想了想才回答:

  “我觉得这只是巧合而已,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一语成谶,就是这么回事。因为当初签了所谓的真爱契约,说了些不吉利的话,所以就倒了霉,事情就是这样。但是杜慧觉得这是诅咒。”冷杉轻轻地一笑,“杜慧虽然是我的朋友,但我们的观点永远不同。”

  “可是5对中有4对的确因为有外遇才遭殃的,不是吗?而且遭殃的又恰好都是搞外遇的那个,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冷杉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别处。

  “请问,”莫兰踌躇了一下才开口,“你们为什么要转让墓地?”

  如果是恩爱夫妻为什么要转让墓地呢?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冷杉回过头来看着着她问道。

  “因为我刚刚登记了广告要转让墓地。我跟我的前夫离婚了,我觉得保留那墓地不合适。但是,我突然发现登记广告的人好像都出事了,所以……”莫兰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冷杉的表情。

  “是他对不起你吗?”她问道。

  “是的。”

  “你在担心他?”

  “有一点。”莫兰犹豫了一下才答道。

  冷杉朝她微微一笑。

  “那你可以放心,这里完全没有什么诅咒之类的事发生,一切都只是巧合,或者可以说是天意。”冷杉再次把目光投向别处,“因为我跟我的老公,谁也没有背叛谁。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诅咒不诅咒的。”

  “那么你们为什么要转让墓地呢?”莫兰注视着冷杉问道。

  “我之所以要转让墓地,是因为我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他了。”冷杉幽幽地说,“我不想拖累他,我的身体很差,既不能生孩子,也不能做家务,更不能给他完整的生活,所以在他出事前,我已经向他提出了离婚。”

  这是莫兰在接触真爱俱乐部的事以来,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一点真爱,没有外遇阴影的真爱,真是难得。她都有点感动了。

  “离婚的事他同意了吗?”

  “他没有,我其实已经跟他提过好多次,我心意已决,但他一直没同意。后来他说要考虑考虑。”冷杉平静地说,“本来一直以为我会死得比他早,谁知道他却先我一步去了。”

  “你不觉得他死得很突然,又有点奇怪吗?”莫兰问道。

  “是啊,是有些奇怪。但是我也看不出什么来。”冷杉叹了一口气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买巧克力和香蕉,他平时从来不吃巧克力和香蕉,他讨厌甜食,他的牙齿不好。”冷杉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即又笑了,“我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也许他是买给你吃的。”莫兰道。

  “不会的,他知道我有糖尿病。”冷杉道。

  对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那张键林为什么要买这两样东西呢。但莫兰马上想到,他是买给自己吃的,因为在他的胃里找到了这两种食物,但是,为什么偏偏在案发那天,他会心血来潮去买这两种他平时从来不碰的东西吃呢?的确好奇怪。

  会不会,他在案发前跟某个女人在一起,而这些东西是他买来跟那个女人分享的?莫兰心中一惊,她记得超市的购物清单上写明在案发前,张键林曾经购买过三块巧克力,在他的胃里也发现了巧克力的成分,可是在他的遗物中却没有发现剩余的巧克力,也就是说,很可能是他一个人将三块巧克力通通吃完的。对于一个不爱吃甜食的人来说,一下子连吃三块巧克力,的确是非同寻常的行为,所以他很可能真的是买来与人分享的。莫兰望着冷杉那张安详美丽的脸,她真不愿意提下面的问题,但是她还是得提。

  “也许我的问题会冒犯你,但是你怎么能肯定,你老公一定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呢?也许巧克力和香蕉是他买来跟别人一起吃的呢?”莫兰说。

  冷杉微微一笑。

  “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想过,但是我觉得不可能,因为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他也不会有别的女人。”冷杉平静地说。

  相信他。莫兰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这让她倒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了。

  “你不相信世界上存在这种信任关系吗?”冷杉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

  “是的,有一点。”自从经历过梁永胜的手拉手事件后,莫兰对男人和婚姻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感。

  “他对我一向都是一心一意的,我始终都相信他,但是,因为我对我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所以后来不得不做一些事来证明。”冷杉冷静地注视着莫兰,温和地说:“我相信他,也并不是凭空说的。其实我试探过他很多次。”

  “试探?”莫兰的兴趣上来了。

  “我曾经故意安排机会让他单独接触别的女人,有一次,我借口去参加同学会,甚至还通过电话叫了一个女人到家里去找他,但他都过关了。”

  “你怎么知道他过关了?”

  冷杉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在家里装了摄像头。”

  莫兰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发现夫妻间信任真的不能只用感情来衡量,还得讲证据。

  “现在那摄像头还在。”冷杉下意识地朝莫兰的上方望去,莫兰心里一惊,想到张键林时时刻刻都在摄像头下面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她不禁有些可怜他了。但是,这至少可以肯定,张键林的确可能真的没有外遇,因为她相信,如果冷杉要试探一个人,或要做什么事,一定会做得天衣无缝,不着痕迹。因为做这些事需要的不止是精明的头脑,还需要体力,冷杉看上去可是风一吹就会倒的人呢,谁会防备她呢?

  “如果你发现他没有过关,你会怎么样?”莫兰禁不住想问这个问题。

  “我会成全他,想到我无法给他的,别人可以给他,我就会觉得如释重负。”冷杉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后又朝她一笑,那是一种无奈但却非常坦然的笑容。

  “他知道你怎么想吗?”莫兰又问道。

  冷杉停顿了很久才回答:

  “他知道,他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从冷杉家里出来后,莫兰松了一口气,虽然冷杉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但是她已经基本接受了张键林跟冷杉的确是一对恩爱夫妻的说法,也相信了张键林的确没有外遇的推测,所以她现在至少暂时不用再为梁永胜的性命担忧了,她相信如果真的有诅咒的话,老天爷不会弄错人,如果有黑法官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弄错。

  她在脑海里大致排了一张日程表,看看接下来该做什么。

  1. 找方凯灵了解她老公李一亭的情况,顺便再打听一下真爱俱乐部里的内情,比如创办人杜慧究竟是在怎么样的人。

  2. 核对5件案子的侦察情况,最好找到办案民警,尽量多了解侦办时的内情,最好有现场第一手的资料,有些办案警察能够回忆起很多容易忽视的小细节,这方面可以找高竞帮忙,(反正他已经表白了,应该不会拒绝我吧,莫兰想。)

  3. 找宋彩琳聊一聊,这女人不好对付,最好找个熟人陪着,比如景云。

  4. 找到陈丽莲的老公,感觉戴文这名字好熟,再看看肖邦之恋钢琴餐厅的规模,可见老板应该是有钱又有品味的人,找这种人可以问问梁永胜。

  莫兰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快中午12点了,还没吃午饭呢,看来还是先找找梁永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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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7 03:40:57 | 显示全部楼层
 “300万?”莫兰惊呼起来。

“小声点,宝贝,这是公共场合,我不想被人打劫。”梁永胜连忙低声喝道,他已经注意到莫兰的叫声引起了茶餐厅的一阵小骚动。

莫兰连忙压低声音:“你干吗不早告诉我?”

“人家是让高竞去干,我总得等他几天,或许他会改变主意呢?”梁永胜一边轻轻叹了口气,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口煲仔饭。

“他才不会呢,他是个死脑筋,等会儿把东西给我吧,我真是等不及要看‘萤火虫杀手’的任务了。”莫兰兴高采烈地说。

“没问题。”梁永胜吃着东西,忽然问道,“你现在跟他怎么样了?”

梁永胜的问题让莫兰想起了前一天高竞在电话里那不带任何修饰的表白,听上去真是直截了当又单纯。

“还是那样啊。”她掩饰着欣喜说道。

梁永胜低头吃饭。

“莫兰,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又让我想起了当年那个跟我做‘目送秋波’游戏的女孩。”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

梁永胜永远记得莫兰20岁生日那年发生的事。当时,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份昂贵的厚礼和一张visa卡要讨她的欢心,他满以为这些东西一定能让她心花怒放,可谁知道,莫兰却满不在乎地对他说:“永胜,你老是给我钱,越来越像个钱包,而不像个男人了。到最后我就只好收下你的钱,拒绝你的人了。”

这种论调还是猎艳无数的梁永胜第一次从女人嘴里听到,他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傻傻地问:“那你要什么?”

她看着他,忽然抿嘴一笑,道:“就送我一点秋波如何?”

目送秋波?他顿时来了兴趣。但又一想,不就是面对面看着对方的眼睛吗?这种游戏以前在大学里,他也经常玩,有什么难的?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游戏是这么玩的。

那天她父母不在家,她让他坐在她家的沙发上,然后身穿一身靓丽运动装的她,以骑马的姿势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的脸大约相隔30公分。游戏规则是,在两分钟内,两人必须直直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不可以把目光移开,并且两人还必须要把手放在背后,不可以接触对方的身体,如果一旦接触,“我就跟你绝交。”莫兰说着,便按下了秒表。对梁永胜来说,他还从来没经历过如此令人窒息的两分钟,当时注视着她亮晶晶充满热力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爆炸了,他本来想在两分钟的酷刑结束后,立刻抓住她的,不过她比他想象得更灵活,在两分钟结束前的一秒钟,她突然从他身上飞快地跳开,站在很远的地方,对他笑嘻嘻地说:“梁永胜,你的礼物我收到了,真棒!” 自那以后,他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她,并且发誓一定要把她娶回家。

“我这辈子的秋波可全给你了!你知道吗,那次的后遗症就是,现在我只要看一个女人超过3秒钟,你的脸马上就会代替她。你看我多悲惨。”梁永胜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不免有些感伤。

莫兰抿嘴笑着不说话。

梁永胜看着她问道:“你们到底和好了没有?”

“没有啊。”莫兰若无其事地说。

“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究竟为什么会绝交?”梁永胜凑近她低声问道。

“我干吗要告诉你?”她白了他一眼。

“他怎么样?”他凑近她的耳朵问道。

“什么怎么样?”她很困惑。

“我当然是指那方面。”他轻声道。

“他才不像你那么色情呢,他可是个正人君子。”她推开他,恼火地说。

“男女交往要什么正人君子啊?你的话可真是幼稚。”

她一时语塞。

“反正你可别想歪了,我们一直只是普通朋友。”

“我把位置空出一年半,居然到现在你们还没有……?你们一起的时候都在干什么?”他觉得难以想象。

莫兰生气地放下筷子,瞪着他怒道:“梁永胜!跟你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为什么总是要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呢?你这人真色情!”

梁永胜盯着她那张因恼羞成怒而涨红的脸,也不禁也开始冒火。

“要说色情,我这辈子听到的最色情的话可不是别人说的,是你说的。”他凑近她的脸低声说道。

莫兰抬起头盯着他,有些迷惑。

“还记得吗,有一次我问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怎么回答的?”她紧张地问道。

“你说我英俊、潇洒、能干、有幽默感、有事业心、还非常大方。记得吗?”

她松了口气,笑着说:“那不是很好吗?我在夸你。”

“接下来,我问你,你觉得高竞怎么样?”

她抬起头,再度以专注的目光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你说……,你说……”他捏紧了拳头,咬着嘴唇,竟然觉得说不出口。

“我究竟说什么了?”望着他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她不解地问道。

他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睛生闷气。

“我说什么了?”她再次问道。

“你说,”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道,“他很甜。”

她又松了一口气。

“怎么啦?我可能只是请他喝了杯热巧克力,有感而发而已。”她迷惑地盯着他。

“妈的,这可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色情的话了!莫兰,我的元神都被你震散了!”梁永胜砰地一声把筷子扔在盘子里。

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激动让她吃惊不小。印象中,这还是梁永胜第一次朝她发火。从他们相识一直到离婚,除了那最后那一击外,他始终都对她笑脸相迎,从未责备训斥过她一句。所以,她被他吓住了。

“有这么严重吗?这有什么色情的?你干吗要这么在意!”她有些惊慌地问道。

“你的这句话说明,你是在用你的理智衡量我,但你却用你的感官在体验他。你这笨蛋!而且,你是在自己完全没知觉的情况下这么说的,这就说明更真实!这是你的真实感受!莫兰!我们是夫妻,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种话!你简直把我当死人!什么叫做他很甜?你尝过他吗?!”他声嘶力竭地朝她吼道,她从来都没看到他如此暴怒过,一时间,她都担心他会跳起来打她。

但是她知道他不会的。她忽然想起在那几年的婚姻生活中,他总是想尽办法哄她开心,他总是在讲笑话,也许就是因为他对她太好了,又总是表现得那么潇洒大方,好像对什么都不介意,所以她完全忽略了他的感受,以为什么都可以跟他说,什么都可以做。但现在她知道,其实不是,他还是在意的,而且非常在意。

“没有。”她避开他的目光,冷静地答道。

餐厅里的人都看着他们。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你说什么?”他心烦意乱地问道。

“你刚刚在问我问题,我回答你,我没有。”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没有什么。但是我已经厌倦了。”他的口吻很平静。

“你别忘了,是你背叛我的,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莫兰看着他说道。

她完全没料到,一向在她眼里自控力极好,并且总是那么幽默诙谐的梁永胜在听完她这句话后竟然气愤地朝她吼道:“伤心?你算了吧!”

接着他泣不成声,不得不用一张纸巾捂住嘴才能止住哭泣。

“我说完以后,你连一句话都没问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还把我们的结婚戒指丢在抽水马桶里,第二天一大早6点就打电话给我要离婚,你平时不到9点不起床,为什么你为了跟我离婚要早起来3个小时!为什么!你伤心个屁!”

“因为我不想用破碗吃饭!”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眶里掉下来。

“你知道我跟高洁第一次发生关系在什么时候吗?就是在你走的那天!我告诉你的都是谎话!我把我跟高洁在家发生关系的日期都报给你了,可是那天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我带你去看时装发布会了。而高洁根本也不可能,她一直在医院里。为什么我说别的你都不信,我说这个你想都没想就相信了,你的侦探本领都到哪儿去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然后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而且事后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你既然这么想离开我,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愤恨地看着她,“莫兰,跟你离婚我真是如释重负!如释重负!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会先向我提出分手了!再也不用去研究你每句话的意思了,再也不用为了哄你开心而绞尽脑汁了,再也不用担心你会被别人盯上了。我真是受够了!”

他痛苦地一锤桌子问道:“那时候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我以为你会问我的,我以为你至少会问我一句的,如果你问我一句,我就会告诉你一切的。我只是在试试你!”

“难道我是每天碰到这种事的外遇专业户吗?我怎么知道连这种事都要去判断真和假呢?而且你就像是那种搞外遇的人!你总是在说黄色笑话!”她一边说一边哭。

他呆呆地看着她,随后泪如泉涌。

“是的,我真后悔,莫兰,我那时候太热衷于逗你开心了,我总是在跟你开玩笑,我以为让你开心就行了,可其实不是的。我们一直在笑,都忘了该怎么好好说话了,结果到后来我说什么你都认为我在开玩笑。我说什么你都不当真。”他泣不成声地说着,“我不知道开玩笑会让你怀疑我的人品,会让你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如果我知道,我不会那样的。你明白吗?”

莫兰泪如雨下,她从来没看到他这样。

“别这样,你现在已经有高洁了,你还是爱她的,不是吗?你告诉过我,你爱她的,不是吗?而且,我知道她一定很爱你,如果她不爱你,她不会愿意跟你演那场戏。”她哭着提醒道。

“是的,我爱她。她是个百分百的女人,我当然爱她。”他努力忍住眼泪,但还是没忍住,“但是,我对她的爱是需要酝酿的,你懂吗。也许得等她跟我说了几句话后,也许得等跟她相处了半小时后,那种感觉才会慢慢产生。可是我对你,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我回家看到另一个女人朝我走来,我会吓出一身冷汗。”

“那你为什么那时候一定要那样做呢!”望着他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心里难过极了,“我那时候可是一心一意地要跟你白头到老的。不管我说过什么不合适的话,但我那时候真的是这样想的。”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真爱俱乐部的事。

他静静地听着,泪水不断地流下来,像小孩一样抽泣着。

“我是真心爱过你的,你懂了吗?”莫兰不得不拍着他的肩膀不住安慰他。

“那你为什么要卖掉那墓地?”他问道。

她注视着他。

“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吗?就算只是块墓地而已。”他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那好吧,就留着吧。我去取消那个广告。”她干脆地说,随后又问道,“我代你签名的事,你不生气?”

听到这里,他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又流下了眼泪。

“我高兴还来不及,我从来不知道,你产生过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念头,甚至还想跟我埋在一起。如果我早知道,我不会做那样的蠢事的,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色情,莫兰,我不是的……”

眼泪再次蒙上了她的眼睛。

“我知道了,就算我色情好了,就算是我好了,我真坏……”她说着紧紧地拥抱了他,感觉好像第一次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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