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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梓穗

《洛水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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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10:48: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鬼域 第七章 出谷(4)
  “不错,这就是华天当年得到的宝物耀日刀。这柄单刀看似普通,但是却使无数人在它的刀下丧生,刀身附了无数阴魂,煞气重重,亦不是普通人能够驾御。但是因为它的特殊意义,引发了世人争夺和帝王失色,我们的先祖华天就是因它而招引杀身之祸。”
    华太爷在耀日刀面前拜了拜,双手恭敬地托起耀日刀,将耀日刀从刀架上取下,然后五指稍稍用劲,将单刀从刀鞘中拔出来。
    单刀出鞘,寒光毕露。耀日刀刀身狭长,刀薄背厚,光洁平整没有一点锈色和斑痕,这柄单刀在地下埋葬一千年,竟然没有生锈,刀锋不减。
    华太爷又说:“耀日刀是一万年前的神器,刚硬柔韧,灵活锋利,削铁如泥,威力无穷,实在是不多见的宝物。我们华家拥有此刀,幸乎?不幸乎?”
    华劭看到华太爷如此感慨,心中颇有不安,迟疑地说:“爷爷,耀日刀既然如此宝贵,又是先祖的陪葬之物,我怎么能带它走?”
    闻言,华太爷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劭儿,你有所不知,你出谷之时也就是耀日刀入世之时。”
    “为什么?”华劭顿了一下,突然像是悟到了什么,追问道:“因为先祖的誓约?”
    “耀日刀能够辅助名君成大业,谋天下者非它不可。”华太爷神情凝重地看着那柄精光四射的单刀,沉默了半天说:“这是耀日刀的使命,更是我们华家的使命,因此身为华家人,与耀日刀共存亡是宿命。”
    “劭儿明白。”
    “耀日刀喋血,有一本特别的刀法叫喋血刀法,只有练了喋血刀法才能将耀日刀潜在的威力发挥得无穷无尽。华天曾经练过喋血刀法,但是不能将喋血刀法私传。不过,即使没有喋血刀法,耀日刀的威力仍是不可小觑。”
    “爷爷,如何才能得到喋血刀法?”
    “冥冥中自有安排,该得到的总会得到的……”华太爷说到这里,突然将耀日刀入鞘,双手捧到华劭面前,语锋一转:“劭儿,爷爷就把耀日刀交给你了。”
    华劭不知是因为可以出谷还是得到绝世宝刀的原因,心里十分激动,立即单腿下跪,双手举过头顶接过耀日刀,朗声道:“劭儿铭记爷爷的教诲!”
    华太爷的情绪不像华劭那样激动,将耀日刀交到华绍手中,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劭儿,你就要出谷了,世道险恶,人心叵测,你好自为之。”
    华劭郑重地说:“爷爷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爷爷要多保重。”
    华太爷和华劭回到大厅,皇城来的张大人张阌仍是不急不徐地坐在椅子上品茶,华家几位父辈的人物则坐在座位上沉默不语,看样子他们好一阵子没有说话了。
    华劭腰佩耀日刀,扶着华太爷走进大厅的时候,几位父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张阌的目光也从别处转到了他们身上。
    “张大人,让你久等了。”华太爷歉意地朝张阌抱拳做揖。
    张阌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报拳回礼道:“华太爷客气,如此大事本该慎重对待,这点时间鄙人可以等。”
    华太爷指着身边的华劭对张阌说:“这位是我的孙子华劭,可随大人回皇城复命。”
    华劭立即上前朝张阌施礼:“华劭见过张大人!”
    张阌的目光麻利地在华劭的身上转了一圈,颌首说:“华公子。”
    静了一会儿,华太爷开口说:“张大人,我们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是否马上动身?”
    张阌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用一种较为平稳的语调说:“一切有劳华太爷。鄙人因为上命在身,不能做久留,还望华太爷见谅。”
    “张大人,请!”
    “华太爷,请!”
    寒暄之后,一行人离开大厅,朝月亮谷谷口走去。
    华劭来到谷口的时候,被眼前的景况惊住了。
    谷口两旁竟然挤满了人!
    月亮谷自建谷以来,从来没有习武的子孙离开月亮谷,华劭出谷俨然是月亮谷的大事,华家几乎所有的主仆都出来为华劭送行。
    华靖怀中抱着一柄装饰华丽的宝刀,站在一匹黑色的骏马旁边。那匹黑色的骏马为华劭出谷准备的坐骑。
    华靖用一种依依不舍的眼光看着华劭,欲言又止。
    两位堂兄弟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换了谁对对方的离开都会不舍,上次华靖出门的时候华邵也有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这次他刚回来自己又要离开,连见面长谈的时间都没有,时间紧迫,千言万语不知何从说起。华劭明白华靖眼中的深意,对张阌说:“张大人,请到前面稍等片刻,容我和家人道别。”
    “鄙人在前面等候,华公子可自行方便。”
    张阌也不苛刻,满口应允后,又朝华太爷拱拱手,这才快步朝谷口走去,与他的十二名护卫集合,在牌坊旁等候华劭。
    华劭走到华靖面前,与他相对而立。
    华靖怀中的宝刀是一心一意买回来送给华劭,他在屋里等待华劭见了爷爷之后共同欣赏宝刀,却听到了华劭就要出谷的消息,连忙带上宝刀出来送华劭。此刻,他心里既觉得十分委屈,又觉得非常的郁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着华劭腰间的耀日刀,自嘲地说:“劭弟,你有了更好的宝刀,我给你买回来的这一柄就算是再贵重也比不上它,自然是用不上了。”
    华劭第一次踏出月亮谷,心情的激动和兴奋可想而知,摸着华劭怀中的宝刀笑着说:“靖哥,这也是难得的一把绝世好刀,怎么会用不上?你要先替我保管着,我回来还用要你送我的这把刀练功给你看,还等着你给我带回来更多的好东西呢。”
    “真的?”华靖脸上的伤感很快就被惊喜所替代,他兴奋地说:“不过,这一次是换你给我带回礼物。”
    华劭点头说:“好!我回来的时候一定送你一样礼物。”
    “劭弟出一趟门实属不容易。”华靖虽知华劭出谷,却不知所为何事,只道他和自己一样多则一年,少则半年便可以回来,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很期待你的礼物。”
    “靖哥保重!”华劭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华靖,然后迅速将他推开,眨了眨有些湿意的眼睛对送行的人群说:“父亲、母亲保重,各位伯父伯母、叔父婶婶保重,各位同辈兄姐保重!”
    “保重……”
    华家的男女老幼都朝华劭挥手告别。
    “劭儿保重!”
    华劭的母亲算是坚强的人,对唯一的儿子即将远行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悲伤,只是红着眼睛和丈夫站在人群的最前列向孩子道别。
    “保重!保重!”华劭的举起双手随意挥了挥,强压下心中与亲人分别的酸楚,跨上马背,对华太爷拱手说:“爷爷,孙儿走了。”
    “去吧。”华太爷转过身,朝华劭挥挥手,不忍看着华劭离去。
    “爷爷,告辞了!”
    华劭掉转马头,快马加鞭到牌坊和张阌会合,他不敢再做一刻钟的停留,再停留的话,他会落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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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10:53: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鬼域 第八章 南岭魅影(1)
??黄昏,夕阳如血。
??一行十几轻骑沿着南岭崎岖蜿蜒的山道奔驰,所过之处泥尘满天,蹄声如鼓,不时惊飞栖息在道路两旁草丛中的鸟虫。
??为首的是张阌,紧随张阌的是穿着黑色劲装的华劭。华劭的脖子上系了一条黑色的披风,一把单刀斜插在腰带上,英气非凡。十几名青年护卫穿着藏青色的护卫服,腰间佩刀,一个接一个,快而有序地策马跟在他们身后。
??转入山谷,前面出现一人一骑,静静地伫立在山道旁的草地上,正是张阌派去前边探路的护卫方旌。
??看着张阌一行靠近,在自己面前停下,方旌翻身落马,单膝跪在地上朝张阌参拜:“属下见过大人。”
??南岭属鞅洲灵山县管辖,贫瘠荒凉,方圆数十里杳无人烟,连续赶了一天路,眼下天色已晚,张阌关心的是有没有地方歇息,问道:“前面可有下榻的地方?”
??“禀告大人,前面有一间废弃很久的屋子,可能是修筑城墙的民夫遗留下来的居所,无人居住。”
??“走。”张阌扬起手中的马鞭狠抽胯下的坐骑,越过方旌朝前奔去,其余十几骑紧随其后。
??前方靠近城墙的地方,一间破落的青瓦小屋在几棵翠绿的芭蕉树遮饰下,犹如一位初入风尘的卖唱女子,羞羞答答,犹抱琵琶半遮脸。
??方旌指着青瓦小屋对张阌说:“大人,就是这间小屋。”
??“进去看看。”张阌下马靠近小屋,示意方旌先进去。
??“是,大人。”方旌抢先一步上前,发现小屋的门扉还算完好,便伸手去推那扇木门,没想到用力一推,木门居然纹丝不动,反而沾了一手的灰尘。方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倒退一步,抬脚朝木门用力一踹,木门“砰——”的应声而开,门上的灰尘纷纷落下,尘烟飞舞。
??方旌连忙用手在尘烟里拂了几下,尽量把尘烟驱散,对张阌说:“大人,请。”
??张阌站在门口将屋内环视一圈。由于长期无人居住,小屋简陋破旧,整间屋子只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户,屋内光线幽暗,屋顶破了几个大洞,房梁上挂满了蜘蛛网,屋里几乎没有像样和完整的东西,几个木头墩子零星散落在地上,满地都是沾满灰尘的瓦砾和一些破烂的杂物。
??“看情形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我们正好可以借宿一晚。”张阌转身对方旌说:“天色已晚,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再往前走未必能找到落脚的地方,大伙也累了,叫他们把这里清理一下将就住下,明天再赶路。”
??方旌闻言,犹豫着说:“小屋简陋且只有一间,大人与我等同住,岂不委屈了大人?”
??虽然张阌的身份殊胜,但是在野外跋涉,夜眠荒山饥啃干粮,能有这么一个能避风栖雨的地方下榻,比在四面漏风的帐篷里过夜强,也不能太计较。张阌摆摆手说:“陋室虽小,睡下我们十几个人绰绰有余,照我的吩咐去做。”
??方旌跟随张阌不是一天两天,对他平时的随和深有体会,当下应道:“是,大人。”
??住所有了着落,十几名护卫各司其职,清理灰尘和杂物,将青瓦小屋从里到外收拾干净。
??方旌带着同伴黑矛在野外割下野草,铺在小屋的地上做床铺。做这些事情枯燥无味,方旌感到十分无趣,黑矛扛了一大捆野草回来,放下肩膀上的野草,气喘吁吁地倒在刚刚铺好的草铺上歇息,看着阴暗简陋的小屋,皱着眉头说:“我们今天晚上真要在这个地方过夜?”
??黑矛姓黑,其实一点也不黑,他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着一张白皙的娃娃脸,五官十分秀气,正在长个子,高高瘦瘦的,还真像一支长矛。
??方旌说:“方圆几十里就这间小屋,不睡这里就要露营了,这还算好的了。”
??“唉!”住的地方不如意,黑矛的情绪比较低落。
??方旌素知黑矛胆子比较小,忽然产生了逗逗他的念头,拉着黑矛的衣襟,故意压低声音说:“黑矛,你觉不觉得这间小屋有点奇怪?”
??黑矛听到方旌这么一说,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一下,脸色稍变,仍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寻常小破屋一间,有什么奇怪?”
??“大人平时不是教导我们,对事物的观察要严密细致,看看你那粗心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长进?”方旌看到猎物渐渐上钩,摸了摸黑矛的头,忍着笑说:“你刚才看到屋外的那几棵粗大的芭蕉树吗?”
??平时粗心大意惯了,出了不少差错,眼下又被方旌抓了“痛脚”,黑矛没了底气,闷闷地说:“看到了,有什么古怪吗?”
??“你不觉得屋外那几棵芭蕉树长得过于茂盛了。”
??黑矛是个直肠子的人,随即说:“不觉得,芭蕉树不就那样长的?我家后山上就有那么几棵,也是这么茂盛,每年还结很多芭蕉,一串串一串串地砍下来,薰熟了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黑矛说着说着,意识开始神游,好像看到自己回到了家里,剥下一枚黄澄澄芭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酸酸甜甜的味道真的很好吃。
??“就知道吃!”方旌曲起指头给了黑矛一个爆栗。
??黑矛美好的想念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负痛地叫道:“干嘛敲我的脑袋?”
??方旌很严肃地说:“不敲你的脑袋,你怎能清醒?那几棵芭蕉树可是很古怪的。”
??黑矛被方旌敲得头晕脑涨,没好气地说:“我看不出来,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
??方旌脸带惧怕的神色朝四周看了看,压地声音“好心”地提醒黑矛说:“这你就不懂了,芭蕉树长的地方不同。”
??“什么地方不同?”黑矛的好奇心和恐惧心都被方旌勾起,声音有点发抖。
??方旌说:“你家后山是朝阳的地方,自然没有什么,可这几棵芭蕉树是长在小屋的角落旁,小屋十分阴暗,芭蕉树长在玄阴的地方很容易成精。”
??“你是说……这些芭蕉树会成精?”一滴汗珠从黑矛脸上滴落衣襟,也不知道是扛野草热出来的汗,还是因害怕冒出来的冷汗。
??“有这个可能,芭蕉精素喜吸取男子的精元助炼妖法……”方旌一本正经地说到这里,突然两手弄成爪子,装模做样地在黑矛眼前晃动,“说不定今晚午夜,成了精的芭蕉树便会幻化成美女吸取你的精元……”
??本来黑矛的心里已经开始发毛,可是看到方旌故意做作的样子,知道自己又着了他的道,生气地说:“你少来骗人,谁信你!”
??“嘿嘿嘿……”
??方旌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得十分阴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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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10:54: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鬼域 第八章 南岭魅影(2)
??趁着护卫们清理青瓦小屋的空挡,张阌负手站在青瓦小屋对面的山坡上,浏览着四周的景况,但他的目光转到城墙时,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那一刻,他看到一个坐在残垣断壁上的身影,在夕阳余辉的映照下,黑色的衣襟四周如同镶着灿烂的红光,庄严肃穆,宛如天神降世。
??原来,华劭不知何时把马匹拴在一棵树干上,登上破落的城墙,寻着一处干净的颓墙,面向西方盘腿而坐,西下的太阳正好把光线全部投射在他的身上,形成了这幅难得一见的天神降世图,顿时看呆了。
??“大人,吃饭了。”那名护卫并不知道他的大人正对着这个大自然的一人一景发呆,把一个油布包裹和一个水囊递给张阌,将他唤醒。
??“嗯。”张阌回过神,接过护卫递过来的东西,登上城墙,走到华劭身边,把手中的食物递给他:“小兄弟,吃点干粮吧。”
??华劭静静地看了张阌一眼,接过他手里的水和干粮,闷声不吭地吃了起来。
??一路上华劭甚少言语,张阌与他同行几天,倒也习惯了他的品性,对他的冷漠缄默毫不见怪,反而在他身边坐下,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极目远眺。其实他哪里知华劭自小在山谷之中长大,带着初涉人世的兴奋和对前路无知的茫然,抱着多一句话不如少一句话的心态,只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所以极少说话。
??从官道转入南岭山道以来,所到之处人迹罕至,景物萧条,如果不是急着赶路,避远就近,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到这等荒凉之地来。连片的山岗贫瘠,草木不长。前朝修建的防御城墙如同一条颓废的巨龙,无精打采地静卧在怪石林立的山丘之间,痕迹班驳。
??这段城墙修建之初曾经肩负抵御外敌的重担,现在仍然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发现许多散乱的盔甲、马骨、盾牌和箭杆,据说当年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场惨烈的战役,场面十分惨烈,杀生震天,刀光剑影交迭,城上城下堆满了交战双方的尸体,血流成河。战火将附近的大地烧成一片焦土,寸草不生。如今城墙长年失修,满目疮痍,如果烽烟再起,简直不堪一击。张阌很快否定自己可笑的想法,随处蔓延的战火早随着洛朝的富裕强大俨然消失,如今天下一片太平,四海无战事,何来烽烟?
??“嘎!”
??一声怪叫,一只体形巨大的鹫从暮意渐浓的天空中滑翔而过。
??暮归的巨鹫也思巢,返家的速度那么快。张阌的眼睛发亮,目光立即追随巨鹫而去,直至巨鹫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湮没在广阔的天空中。
??巨鹫的出现没有带来生动的气息,反而给天地间平添了几许苍凉。那一刻,张阌突然想到远在天边的家。
??离家十数天,家中的老母亲身体可好?年幼的孩儿又可爱了几分?美丽善良的妻子又在忙些什么?一连串的思念涌上心头,同时而来的还有一丝怪异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想到这里,张阌的脸色不由得黯淡下来。他经常因为公干离家一年半载是平常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想家。这是怎么了?坐在被岁月侵蚀了的城墙上竟然如此惆怅,也许是因为这里的荒凉带给他无限的感触,也许更是因为不祥前兆带来忐忑不安……
??这时候,两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张阌脸上,他不由得收回视线,与之对视。
??眼前凝视着自己的华劭,黑发如墨,剑眉星目,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带了几分刚毅,又带了几分孤寂。
??这是一个神秘而古怪的年轻人,张阌也不知晓他的身份,完全不知道主人因何召见他,只是尊奉主人在耳边的慎重叮嘱,千里迢迢将他从南方偏僻的山庄接回皇城洛水,并且为了早日回到洛水,不得不放弃宽敞的官道,奔走在这荒凉的小道之中。
??为了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掩饰思乡的惆怅,张阌指着前方故作轻松地说:“再往前面两百多里地,就到了州府,路就好走了,一路往西再走几百里就是皇城洛水。”他的言下之意,不久便可以走到顺畅一点,不用在这鸟不生蛋的荒山里穿行。
??“洛水?”向往的眼神从华劭的眼底一掠而过,很快又淹没在明亮的秋水里,他平静地说:“听说,那是个好地方。”
??洛水是洛朝商贸和权利中心,她的繁华史无前例,店铺林立,商贾云集,但是正在这些繁华和权利的熏陶之下,处处暗流,人心的险恶表露得淋漓尽致。张阌沉吟了片刻说:“洛水是个好地方,繁华、热闹,热闹的地方人很多,但是人多的地方必然复杂……”
??话音一落,张阌立即懊悔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刚刚谋面的少年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位少年的经历和心思都如宣纸一般纯洁吧?如果要往这张纯洁的宣纸上增添什么墨彩,应当留待他本人绘画而不是自己刻意的渲染。
??面对张阌的感慨,华劭的眼中带着疑问,可是唇齿动了动,什么也没问,继续啃着手上的干粮。
??夜幕终于笼罩大地,张阌和华劭不再言语,在黑暗中静坐,各怀心事。
??一弯冷月渐上中天,城墙上的风大了起来,吹在脸上像刀刮一样。
??昼夜温差大,山谷里的夜晚居然和冬天一样严寒,城墙下的小瓦屋里早已燃起了火堆,不时有爽朗的笑语传出来,那温暖的火光和旺盛的人气无时不在诱惑着张阌。
??再坐下去的话,恐怕要冻成石头了。张阌这样想着,更加向往小瓦屋的温暖,站起来,拂了拂衣摆的尘土,对华劭说:“外面寒冷,小心冻坏了身子,回屋里去吧。”
??华劭仿佛没有听见张阌的话,坐着一动没动,任凭寒风吹起他的黑发,把他在身后的披风吹得猎猎招展,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蝙蝠。
??得不到华劭的回应,张阌独自一人下了城墙,踏着月色踱到小屋门前。临进门时,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依旧挺直腰背,端坐在城墙之上的清瘦身影
??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削瘦的肩膀将会背负怎样的一个使命?张阌的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推开木门走进小屋。
??赶了一天的路,护卫们围在火堆四周,躺在用草铺垫的地上侃大山,看到张阌从外面进来,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张阌在护卫们为他准备的草铺睡下,身下的野草刚刚从山谷中割来,散发着绿草特有的清香,让所有躁乱不安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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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10:55: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鬼域 第八章 南岭魅影(3)
   夤夜,大自然万籁俱静,火堆燃尽了最后一根枯枝渐渐熄灭,只有红红的余碳在黑暗中闪动,人们酣睡着,惨淡的月光从屋顶上的形状各异的缝隙里钻进来,形成一道道大小不一的光柱,照射在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躯体上。
    “嘶……”
    一种细小的声音若有若无。
    “嘶……”
    接着又是一阵。
    “嘶……”
    临近芭蕉树的那个屋角不时传来一阵“嘶嘶”的响声,有点类似吹风蛇喷气发出的声音,在黑夜之中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黑暗之中,一双眼睛倏地睁开了。
    黑矛从来没有在野外过夜,辗转难眠,听到“嘶嘶”的响声一阵接一阵从芭蕉树的附近传来,越听越害怕,悄悄地摇醒睡在身边的方旌说:“你听……那是什么怪声?”
    “什么怪声?你的呼噜声吧。”方旌本来已经入睡,被黑矛骚扰了美梦,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哈欠,很不耐烦地说:“三更半夜的,开什么玩笑?”
    黑矛指着怪声传来的屋角说:“我不是开玩笑,真的是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嘶嘶’地响了很久,是从那个屋角传进来的。”
    说话的当儿,怪声却消失了,方旌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自然什么声音也没有到,摇摇头说:“什么嘶嘶的声音?我没听见。”
    “嘶……”
    方旌的话声刚落,怪声又响了起来,黑矛吓得脸色煞白,抱着方旌的胳膊,不停地往方旌的身子靠近,害怕地说:“又来了……你听,你再听……”
    方旌虽然和黑矛同年,胆子却比黑矛大多,看到黑矛害怕得快要缩到他身子底下,非常看不惯黑矛这种像小孩子的行为,立即把黑矛从自己身边扒开,握起拳头,咧起牙齿说:“靠什么靠?再往我身上靠我就揍你。”
    “别,真的有怪声。”黑矛仍是死死地抱住方旌不放。
    “嘶……”
    这一次,方旌听到怪声,松开拳头静静地听着。那声音确实来得有点古怪,他一时听不出来源,略显得有点紧张。
    “是不是呀?”黑矛的害怕终于找到了宣泄点,委屈地说,“你听……像不像吹风蛇的声音,是不是有蛇……”
    “瞎说什么呢?”方旌闻言,紧张的神经反而松弛,又气又好笑地敲了一下黑矛的脑袋,“你这个笨蛋,这么寒冷的天气怎么会有蛇?”
    “那……什么声音这么奇怪……”黑矛说到这里,全身突然哆嗦起来,“这荒山野岭会不会有鬼呀……还是芭蕉树真的成精?”
    什么鬼呀,精呀?看来芭蕉成精的话还是唬到了黑矛,他的脑袋净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方旌好笑地挖苦黑矛说:“那是吓唬你的,你还真信?”
    “你……”黑矛刚刚开口,话还没说完,正巧一阵风吹过,吹得屋外的芭蕉叶“沙沙”地响,乍听之下像极了“嘶嘶”的声音,又把他后面的话吓得缩了回去。
    “扑哧——”一声,弄清楚声音的来源,方旌忍不住笑道:“黑矛,你胆子也太小了吧?那个屋角的外面是芭蕉树,风吹芭蕉叶发出来的声音也能吓到你?看你的脸色都吓白了。”
    随着方旌的嗤笑,屋角的芭蕉树像是为了证实方旌的话,随风拼命地摇晃着笨重的长扇叶子,叶与叶之间相互摩擦,又是沙沙的一阵乱响,那声音同刚才“嘶嘶”的响声如出一撤。
    黑矛顿时无话。
    “呵……”方旌捧着肚子在草铺上打滚,如果不是怕吵醒屋里沉睡的其他同僚,他早就哈哈大笑起来。
    浅眠的张阌听到方旌的笑声,缓缓地睁开眼睛,沉声说:“睡吧,别把大伙吵醒了。”
    方旌听到张阌的训斥,不敢再放肆,但是整个人还是伏在草铺上,肩膀一动一动地抖着,紧捂着嘴巴在悄悄地偷笑。
    “大人,我……我……”黑矛羞了个满脸通红,语无伦次地说:“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在那个屋角里响不停,方旌说那是风吹芭蕉叶的声音。”
    黑矛似乎想在张阌得到某种证实,然而张阌也以为黑矛口中的怪声是风吹芭蕉叶的声音,所以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他对于这两个年轻人的无知和打闹也没有过多训斥,轻声吩咐道:“睡吧,都睡吧。在荒山野岭过夜就这样,夜里太静了什么东西都能听到,别疑神疑鬼的。”
    “是,大人。”黑矛也怕吵到其他已经入睡的护卫,小声嘟哝道。
    方旌却背着张阌抬头朝黑矛扮了个鬼脸才倒头睡下。
    小屋恢复了宁静。
    张阌的目光无意中落在身边本属于黑衣少年的空空的草铺上,想起城墙上那个迎风而坐的黑色身影,无奈地摇摇头,合上眼睛继续休息。
    黑矛不敢合上眼睛,总觉得声音的不是风吹芭蕉叶发出来的,而是一种道不清出处的怪声,越想越恐惧不安,战战兢兢不能安枕。
    “嘶……”
    “嘶……”
    “嘶——”
    那个恐怖的怪声由远而近,一阵接一阵,在起伏的鼻鼾声中十分清晰,并且越来越凄厉。
    黑矛使劲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尽管他将自己的耳朵捂得生痛,可是怪声还是顽固地从他捂住耳朵的指缝里钻进去响不停,甚至钻进他的脑壳,冲斥整个大脑。
    “鬼!我看你是什么鬼!”
    黑矛内心狠狠地骂道,他被这个恐怖的怪声折磨得无法入睡,又烦又怕,终于鼓起勇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拎起腰刀准备跑出屋外把屋檐底下的芭蕉树砍了个精光,以图个耳根清静。
    黑矛刚刚冲到门口,虚掩的木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道耀眼的亮光闪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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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10:57: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鬼域 第九章 惊变(1)
    月亮谷在送走华劭后,又迎来了华太爷的九十寿诞,寿诞从前两天就开始庆贺,预计热闹三天三夜。
    寿诞当晚是一个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清明,宁静。然而,月亮谷却喜气洋洋叠至****,一派大好时光。华太爷的寿诞设在东院的庭园中,华家的子孙们都来为华太爷祝寿。一时之间,庭园中觥筹交错,喧哗热闹。
    轻烟作为华家唯一的客人也在宴席中,不过,这时候华家已经不再拿她当成外人,因为从华靖看她的眼神完全可以看出他对这名少女的爱慕之情,如无意外,轻烟很快就会成为华家的新妇,成为月亮谷中的一员。
    宴席上华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轻烟的身影,轻烟偶尔和他的目光相触时,总是害羞地低下头。华靖派人在四处寻找轻烟的家人,不知是轻烟记性有误还是信口胡扯,月亮谷附近的村落和城镇总是和轻烟口中的描述差别很大,根本无办找到她的家人。一天找不到轻烟的家人,轻烟就一天不能离开,华靖的心中不着急反而很高兴,短短的几日相处,轻烟的倩影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他的心里扎下根来,轻烟多留一天他就多开心一天,甚至希望永远不用找到她的家人,让她一辈子留在月亮谷。
    寿宴过后,戏班在庭园湖心的露天平台上唱戏,戏名很应景,就叫《祝寿》。《祝寿》只图喜庆和热闹,戏路没有什么新意,但是小生和小旦的唱腔不俗,惹得园中看戏的人一个劲地叫好。
    轻烟好奇地问:“戏班是请回来的?”
    华靖答道:“不,是自家养的。有一次大哥出谷做生意,发现这个戏班唱得不错,就买回来给爷爷祝寿。”
    “你家真大,许多许多的房屋、院子、花园、人……还有戏班子,什么东西都有,让人感觉像……”轻烟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侧着头思索着适当的比喻。
    轻烟侧着头思索的样子很可爱,华靖用鼓励的口吻说:“像什么?”
    “像……像一座大宫殿。”轻烟终于说出了心中的形容。
    “喜欢这里吗?”
    “喜欢。”
    “呵呵……”
    进行了一番毫无营养的对话,华靖很想趁热打铁问一问轻烟是不是愿不愿意从此留下,又觉得现在这样问太唐突,只好笑了干两声作罢。
    轻烟坐在华靖身边,目光不往戏台上看,左顾右盼地在场中流连,似乎想找什么。当她发现右手边不远的地方有一条通道可以离开庭园,而且不用惊动太多的主人,目光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趁人不注意,悄悄猫腰站起来,准备走到场外去。就在此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将她轻轻地拽了回来。
    轻烟冷不防被拽了一下,脚步不稳,差一点倒在一个人怀里,却又被一双手巧妙地扶在椅子上。
    “你……要去哪里?”
    戏唱得好不好华靖一点不上心,一副心思全在轻烟身上,看到轻烟突然要离席,心里有点紧张,失控地握着轻烟的手,生怕她像她的名字一样化成一缕轻烟,瞬间消失影踪。
    不知是因为华靖握她的手,还是要去的地方羞不启齿,轻烟光洁的脸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云,神情扭捏起来。她的嘴巴张了张,却无法吐出一个字。
    “茅房在那边。”华靖忽然明白了她想去的地方是哪里,指着庭园的西边殷勤地说:“我陪你去。”
    “不用……”轻烟的脸色顿时由粉红色变成了桃红色。
    “我叫小青陪你去?”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轻烟将嘴巴贴近华靖的耳边娇持地说,唇间吹气若兰。
    两人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轻烟那柔软的气息轻风般刮过华靖的颈项,温暖而湿润,痒痒的,让华靖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轻烟的眼睛不留痕迹地在华靖颈项上掠过,小手乘机从华靖的手心里抽出来,逃也似的走出庭园,留下华靖对着她的背影叹息。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轻烟不见回来……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轻烟仍未回来……
    华靖怅然若失,坐立不安。
    “当呛,当呛……”
    戏台上一阵急促且欢快的锣鼓敲得华靖心乱如麻,《祝寿》演至热闹的一幕,小生小旦更加卖力地唱,华靖不知所云,他的人是在陪华太爷在看戏,可是心早飞出了庭园,跟随轻烟而去。刚才轻烟大概是上茅房,从他身边离开已经近半个时辰了。
    几次欲起身寻找轻烟,都被身边的母亲用严厉的目光制止,她担心轻烟的不明身份,加上轻烟说的地址明显是什么偏僻的村落,显然出身低微,她看不起轻烟,见不得儿子对轻烟的娇宠,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眼下陪爷爷看戏才是大事,华靖不敢忤逆母亲的意思,无奈地坐着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华靖终于坐不住了,招手叫来自己的贴身大丫头小青,对她说:“小青,轻烟姑娘出去好一会儿了还没有回来,我担心她不熟悉谷里的路径,不小心在哪里迷了路,你去把她找回来。”
    “是,靖少爷。”
    如果不是要华靖要陪老太爷看戏,恐怕早就亲自去找了。小青明白华靖的心思,知道轻烟姑娘在华靖心中的重要,快手快脚地往外走。
    “回来,回来。”
    小青没走两步路,华靖又轻声把小青叫了回来。他似乎有很多话要叮嘱小青,看到母亲又不满地哼了瞟了他一眼,又不好多说什么,简明地说:“你在附近找不到就去西边的院子看看,我估计她不喜欢热闹,早早回房休息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就让她休息,不用再到这里来了。”
    “我明白的,靖少爷。”
    小青不等华靖说完,脸上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轻笑,一溜烟似的跑了。
    “死丫头,居然嫌我罗嗦……”
    华靖自嘲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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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10:57: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鬼域 第九章 惊变(2)
    皎洁的月亮已经升上了半空,圆似银盆,月亮表面的阴影反而更加清晰,像一个勤劳的樵夫在月宫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下砍柴。
    美丽的月亮似乎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将小青的眼光和心神都诱惑了,不知不觉地朝月亮升起的方向走去。在月亮的迷惑下,小青的意识有一阵子模糊,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大花园弯弯曲曲的回廊上。
    她这是往哪里去?
    对了,西院的厢房。
    小青甩了甩头,彻底地清醒过来。她是来找轻烟姑娘的,本来先去茅房找轻烟姑娘,结果找不到,又到轻烟平时常去的几个地方找,也没找着。她后来想轻烟姑娘不喜欢热闹,如靖少爷说的那样回房休息去了,所以就去西院厢房。
    西院离东院有一段路程,中间还要经过一个大花园。现在谷里的人几乎都聚在东院给华太爷祝寿,越往西院越冷清,绝少碰到有人走动,经过大花园的时候更是人影皆无,十分寂静。小青走得急,也没打灯笼,借着明亮的月光直接穿越大花园。
    大花园种的多数是茶花和杜鹃花,眼下正是花开季节,一丛丛一簇簇的鲜花见花不见叶,满园春色。在花园中行走,各种花草的清香扑鼻而来,花香醉人,月色也醉人。
    月光谧静而神秘,小青一个人走在没有灯火的大花园中,还是让人感到莫名的紧张和害怕,忽然想起了在谷中流传的一个骇人的传说。
    那个传说不知起源于哪一代哪一年,说的是每逢月圆之夜,会看到一个长发的幽灵踏着月色而来,在古老的月亮谷里游荡。月光如水,黑发如缎,有人说那是一位女子,有人说是男子,更有人说是不男不女……种种说法都不能查证,可能谁也没有真正看见过,只是越传越活,越传越玄,成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之谜。
    然则,不管传说的本身是否美丽又或者很浪漫,始终是属于鬼的东西,鬼毕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这个思想千万年来在人的意识当中根深蒂固,只要是鬼就不免让人怕至骨子里,浑身颤抖不止。
    小青也不例外,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月圆之夜孤身走路的时候。小青想到那个传说之后,脸色一白,脚下的步伐快了,只想快点走过这个繁华似锦的大花园。
    正在这个时候,回廊外面的一个花丛的花枝突然一阵颤动,紧接着一种奇怪的声音从花丛后面的草地上传了出来。
    事情来得突然,小青的大脑“嗡”的一下炸开了,继而全身毛骨悚然,两腿直发软,几乎要跌倒在地上。
    那种声音很暧昧,像是两个饥渴的情人疯狂拥吻时发出吞咽的声音。
    花丛后面的一定是人!
    小青是大丫头,自然懂得这人间的情事。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她镇定下来,做了一件这一生中最令她后悔的事情。她听着花丛后面的异动和声响,也不声张,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想看看哪两个不要脸的下人背着主人偷情。
    如果她不是那么的好奇,如果她少管一些闲事,她也许就可以平安无事。可是,事情没有如果……
    拨开花丛一看,小青几乎被眼前的情景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正在寻找的轻烟姑娘伏在一名穿着青色衣服的丫头身上,四肢并用将那丫头压在身下,而她低着头,用两只尖利的牙齿咬破那名丫头的颈项血管,使劲地吮吸她体内的鲜血,“啧啧”有声,像在吸食世间美味的琼瑶玉浆。
    可怜的丫头也不知道受了轻烟何种手法的限制,丝毫没有反应,听任轻烟在她身上施虐。她的脸色和肤色越来越白,一身的鲜血全部被吸进了轻烟的肚子里,香消玉陨。
    “啊——”
    小青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竟然是这样恐怖的一个场面,吓得惊叫起来。
    最后一口鲜血咽下肚子,轻烟舔了舔舌头,还没来得及将嘴里新鲜血液的味道好好地品味和享受一番,耳边突然传来了小青的尖叫,蓦地抬头转脸,两眼凶狠地盯着小青,嘴唇上还沾满了鲜血。
    眼前的轻烟哪里是往日那个美丽娇柔的少女,她的脸色青白,嘴里多了两只又尖又长的獠牙,分明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吸血妖怪。
    “妖怪!”
    小青在极度的恐惧中倒退了一步,忽然又是一声尖叫,两手抱着脑袋,惊慌地朝东院跑去。
    小青也不晓得轻烟会不会追上来,一路狂奔,慌慌张张地跑进东院的拱门,就一头撞在跨入拱门的一名丫头身上,将那名丫头撞倒在地上,她被那名丫头绊了一下,也在地上摔了一个大跟头。
    “妖怪!妖怪!”小青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发青,两只眼睛已经失神,回身指着来路说:“轻烟姑娘是妖怪……”
    小青在毫无心理防备的情况下遇到极端恐怖的事情,在过度的惊恐刺激夹击下,竟然疯了。
    “啊——”
    那名丫头被小青怪异的模样和恐怖的话语吓浑身发抖,坐在地上放开喉咙大叫了起来。
    “妖怪……妖怪……”小青也不理会这名丫头,没有整理摔得凌乱的衣服,拔腿继续朝前跑。
    小青一路朝热闹的庭园跑去,正好碰到从里面出来的管家。
    小青看到管家,立即扑上前去,拼命地拖住管家的衣袖,惊慌地叫道:“妖怪……妖怪……”
    “什么妖怪?”
    管家一时没听清楚小青的话,只听见了妖怪两个字。他带了两名家丁正要到月亮谷里巡视。本来这些小事情不劳他大架,可是最近谷里出了一些事情,使得他亲历亲为。这几天月亮谷很不太平,先是一名丫头在半夜上完茅房不见回来,接着厨房和药房各有一名小厮不见了,后来两名巡夜的更夫彻底地消失在茫茫黑夜里……连接几天失踪了几个人,这是月亮谷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为了防止再度发生类似的情况,管家不得不加强夜间的巡视,今天是华太爷的寿诞,他将庆贺的事宜安排妥当之后,怕巡夜的家丁放松警惕出差错,亲自带人巡视一番,结果一出门就碰到了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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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10:59: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鬼域 第九章 惊变(3)
     小青直楞楞地看着管家,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口齿不清,语无伦次地说:“妖怪,轻烟姑娘是妖……妖……妖怪……”
    管家一下子懵了,追问道:“谁……你说谁是妖怪?”
    “妖怪……妖怪……”着急之下,小青也不知怎么细说,一个劲地指着西院气喘吁吁地说,似乎又怕管家不相信,拉着管家的手回身又朝西院跑去。
    谁也不知道小青想干什么,管家被小青搞得糊里糊涂,又被小青拖着手,踉踉跄跄地跟在小青身后往西院里去。
    “妖怪……妖怪……”小青把管家领到刚才她发现轻烟的花丛前,指着花丛后面不停地颤抖。
    管家狐疑地看了小青一眼,探头朝花丛中看去,可是花丛中别说没藏人,就连一只野猫野狗也没有。管家有点发怒了,厉声喝道:“小青,你不要危言耸听,你一定是看花眼了,花丛中怎么可能有妖怪。老实说,你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
    “妖怪……”
    “妖怪……”
    “轻烟姑娘是妖怪……”
    小青又哭又笑,说来说去就是这几句话。
    管家看到小青疯疯癫癫的样子,脸色一沉,对两名尾随而来的家丁说:“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先把她关到柴房里。”
    两名家丁把小青扭送到柴房关起来。
    管家让两名家丁守在柴房门口,一个人折回西院子的家丁房,叫上另外两名家丁往东院走去。
    夜渐渐深了,东院的庭园仍在上演人间的喜剧,偶尔传来的锣鼓声显得西院的柴房更加冷清寂寞,让守在柴房门口的两名家丁感到十分郁闷,一人一边靠在房门的门扉上听着屋里的动静,愁眉苦脸。
    “轻烟姑娘怎么可能是妖怪?”一名家丁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朝屋里努努嘴说:“疯了就说轻烟姑娘是妖怪,小青是伺候轻烟姑娘的人,大概是平时对她很凶,心里产生阴影才会这样。”
    另一名家丁说:“也许真的是受轻烟姑娘的气太多,所以才被逼疯的吧?”
    “可是轻烟姑娘那么漂亮娇娆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很凶,唉,是小青命不好,就这样疯了。多好的一个人,我还想取她做老婆呢……”
    门外的两名家丁对小青的突然发疯感到惋惜,小青毫不知情,她被关在柴房里更显得烦燥不安,不停地在柴房里踱步转圈,嘴里叨念着:“妖怪……妖怪……”
    西院的柴房很大,柴火堆积如山,只剩下临窗的地方还有一点空隙,小青就在那仅有的一丁点的地方转圈,恐惧,惊慌。
    “吱——吱——吱——”
    柴房窗户的两扇木窗扉突然毫无预兆地摆动起来,发出沉闷和单调的摇摆声。窗扉摆动的幅度不大,但是发出的声音在黑夜里十分刺耳,小青被这个骤然而起的声音吓倒了,停住了嘴里的叨念,呆呆地看着发出声音的窗扉,僵立不动。
    那两扇窗扉似乎有感知,当小青的目光放到它们身上时,居然停止了摆动,无声无息地虚掩着,想是不曾晃动过。可是当小青的目光一旦移到别处时,它们又开始摇摆,一开一合继续发出声音,难听得快要令人发狂。
    如此几次,小青的瞳孔开始放大,慌不择路地跑到柴堆旁蹲下身体抱成一团,浑身簌簌发抖,发出绝望而害怕的声音:“妖怪……妖怪来了……”
    “有完没完!?让不让人活了!?”柴房的门被门外的家丁擂得砰砰作响。
    一大粗大的嗓门也响了起来:“安静!安静!你他妈的安静!!!”
    小青的折腾磨掉了家丁们的最后的一点同情心,尽管他们的声音充满了恶意,却暂时缓解了小青心中的恐惧,使她意识到原来在她的附近也有人的气息存在。小青混乱的大脑有了短暂的清晰,居然有了勇气站起来,再次把目光放到窗户上。
    窗户的两扇窗扉大概也被家丁的粗鲁吓到了,半天也没有动静。小青死死地盯着两个窗扉,一刻也不再离开,那两扇窗扉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小青慢慢移动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窗户走去,移至那扇窗户前,两手一伸,用极快的速度推开那两扇窗扉。
    “砰!”
    一声巨响,两扇窗扉撞到了外墙发出很大的响声,反弹了几下再也不动了。与此同时,小青看到了轻烟。
    轻烟双脚凌空漂浮在空中,她的表情有点奇特,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小青。
    小青没有任何反应。
    轻烟的全身似乎一点重量也没有,轻得像一张白纸,就这么飘呀飘呀,从窗户外面飘进来,飘到小青跟前。
    看到轻烟以这种离奇的方式慢慢地向自己靠近,小青极度恐惧,全身僵直,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轻烟在距离小青一尺远的地方不再移动,嘴角平缓下去,神情有点严厉,然后嘴巴一动,居然学着小青的样子张大嘴巴,一条又长又红的舌头从嘴里伸了出来,一直垂至胸前。
    小青愕然!
    轻烟的两只眼睛圆瞪,直勾勾地与小青对视,突然用力一咬,竟将自己一条长长的舌头咬了下来。
    小青的喉咙“咯咯”作响,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长而绝望的尖叫。
    两名家丁刚进门听到的就是这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小青在柴房里闹腾着,起初还因为无故发疯博得门外两名家丁的同情,后来一直没歇着,闹得门外的两名家丁心烦意乱,本来在这个老太爷的寿诞了,大伙都在戏台前大饱戏福,就因为这个疯子他俩才守在这里。他们想想不解气,商议着进去用绳子把小青捆起来,用破布塞住她的嘴巴使她安静下来。两名家丁商议完毕找了绳子刚进柴房的门,就看到小青两眼死死地盯着柴房的窗户突然大叫一声,口吐鲜血而死。
    窗户外面有可怕的东西?
    两名家丁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双双下意识朝窗户看去,结果令他们感到奇怪地是窗户外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既然窗外没有可怕的东西,为什么小青临死前会死死地盯着看?两名家丁还来不及细想,因为这时小青的身体往后一仰,跌落在柴堆上,全身与四肢不停地抽搐,鲜血从嘴里流狂涌而出,一名家丁大着胆子扳开小青血肉模糊的嘴巴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她的舌头全咬断了。
    “小青死了,快去禀报管家!”
    看到小青莫名惨死,两名家丁顿时慌乱起来,其中一名撒腿就往东院的庭园跑去。
    管家刚才吩咐将小青关进柴房带人返回庭园,若无其事地站在华太爷身后看戏,那名看守小青的家丁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在他耳朵边说:“管家,大事不好了,小青咬舌自杀了。”
    管家脸色一沉,看到华太爷正专心地看戏,也不敢惊动他,悄悄带着那名看守小青的家丁出了庭园,十分生气地说:“我不是让你们看着她的吗?怎么就自杀了?”
    听了管家的责备,家丁委屈地说:“小青早就神志不清,她一个疯子,做出的事情让人防不胜防,我们已经很小心了……”
    家丁的委屈有他的道理,听到他这么说,管家忍着脾气不发作,只是沉声说:“现在怎么样了?”
    家丁不安地看了管家一眼,说:“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决心和力气,舌全咬断了,流了很多的血,估计是没了。”
    “麻烦!”管家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严肃地对那名家丁说:“不许声张,我随你去看看。”
    于是,家丁在前,管家在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柴房。管家看到小青仰卧在柴堆上,样子和神情都很恐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脖子上、胸前全是血,已经没有呼吸。与其说她是咬断自己的舌头而死,不如说是因惊吓过度而死。
    她到底看了什么可怕东西或者经历了什么可怕事情才如此,两个家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管家重重地叹了口其,让依旧两名家丁守在门口,对他们说:“谁也不许进去。现在寿诞正在兴头上,谁也不许对主家提这件事情,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碰上这样的事情谁不害怕?但是又不能违抗管家的命令,只好自认倒霉。两名家丁畏缩着相互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地答道:“是,管家。”
    管家拿定主意明天再向华太爷禀明这一切,作为这个大山庄的管家自然有他的顾虑,这几天是多事之秋,月亮谷的下人频频失踪还没有理出头绪,现在又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在这个皆大喜欢的日子,谁也不想听到什么不吉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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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10:59: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鬼域 第十章 血鬼(1)
    华太爷的寿诞一直热闹至一更天,月亮谷所有的人都累了,通明的灯火相继熄灭,月亮谷在寂静陷入了沉睡之中。
    月亮谷口的牌坊下还有两条站立的身影,借着皎洁的月光,守望着这个千年山庄。
    “终于静下去了。”年青的家丁阿泗如释重负地说:“我还以为老太爷寿诞的庆贺还会热闹整整一夜,到天亮才会散去。”
    年过五旬的老家丁看着几乎没有灯火的月亮谷,发出一阵无声的叹息,沉默不语。
    “老人家,你在想些什么?”阿泗看到老家丁满腹心事的样子,追问道:“是不是在想如果你活到九十岁也要和儿孙们欢聚一起大大操办一场?”
    老家丁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说:“一个人活到九十多岁的确不容易……我才五十多岁,离九十岁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再说,我们这些世代为奴的家人,就算真的活到了九十岁甚至一百岁也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不过,我想的不是这个问题。”
    老家丁的表现有些反常,可阿泗没有兴致想太多的事情,抱怨地说:“那你在想些什么?你不说的话,我可猜不着。”
    老家丁又是一阵沉默,终于说:“我有一种隐隐的感觉,现在是否平静了些?”
    阿泗随口答道:“那是自然的,与歌舞升平、灯火通明的热闹前夜相比,现在何止平静了些,是平静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家丁摇摇头说:“我有一个不太好的感觉,这平静的背后总是隐藏了什么。”
    “老人家,你多虑了。”阿泗半带埋怨半带安慰地对老家丁说:“热闹之后突然平静下来,会使人的心理产生落差,很容易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也许是我多虑了。”老家丁说到这里,突然转过身朝牌坊角落的一堆篝火旁走去,“天气还是寒冷的,我们也别傻站在这里胡思乱想,烤火去。”
    “这才差不多,想什么都是多余的,烤火取暖,看看怎么打发剩下的时间才是正事。”
    一老一少两位家丁坐在篝火旁烤火。
    月亮谷有在黑夜燃烧篝火的规矩,一来可以给谷里报平安,二来天气寒冷的时候还可以让守夜的家丁烤火取暖。
    阿泗从身边的一个布袋里倒出几条红薯,扒开火堆旁边的红碳,将红薯埋进去。没过多久,空气中漂浮着烤红薯的香味。
    守夜又冷又饿,阿泗为了排解漫漫长夜的无趣,以烤红薯为乐。他闻着烤红薯的糊香,早就垂涎三尺,忍不住把红薯刨出来翻了个身又埋进红碳里。
    这红薯烤得远远还不够火候!老家丁本想笑话阿泗性子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甚至没有那份心情。此刻,他的心里被一件事情搅得深感不安,特别是在这个月朗星稀寂静的黑夜,一种无由来的恐惧正慢慢地将他吞噬。
    事情在心里越憋越难受,不吐不快,老家丁对阿泗说:“阿泗,这些天你有没有听过一些传言?”
    也许是过于紧张和害怕,老家丁的声音竟然有点颤抖。
    阿泗看着火堆里凸起来的红碳,满脑子想的都是香喷喷的烤红薯,老家丁突然的一句问话使他愣了一下,问道:“什么传言?关于那个月圆之夜不男不女的幽灵的传说?”
    阿泗是一个粗线条的人,对月亮谷的怪谈根本不放在心上,一个存在了一千年的山庄,多多少少有一些玄乎的怪谈,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眼下听到老家丁提起这些事情,声音竟然还有点发抖,他反倒表现得十分平静,丝毫不被老家丁表现出来的恐惧影响。他不屑地说:“别再讲这个传说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刚听说的时候还觉得好奇,很想见一见这个幽灵,可是在月亮谷守了这么久的夜,每一个月圆之夜连鬼影子都没见一个。”
    “我说的不是这个传说,你晓不晓得最近谷里频频出怪事了?”老家丁的声音还是在发抖,说这句的时候,头皮也开始发麻了。
    阿泗顿了一下说问道:“出什么怪事了?”
    “这要从前几天晚上说起……”老家丁用力地吞了一口唾沫,让自己的声音不再发抖。他说:“月亮谷为了庆贺老太爷的寿诞通宵准备,住在西院的一个大丫头喝了点酒提神,没想到喝多了,半醉半醒地上茅房之后再也不见踪影了。”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阿泗很不耐烦地说,“可后来不是有人说她喝醉了,糊里糊涂摸错了方向掉到山崖下吗?管家一直派人到山崖下找,尸骨到现在也没找着。依我看,她的尸体说不定是在被树枝之类的东西挂在半空中没掉到山崖底下,所以才找不到。”
    听到阿泗说得这般轻描淡写,老家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他的脑海中出现了短时间的空白,但是思维很快又清晰起来,沉声说:“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事情才刚刚开始。第二天晚上,厨房的一名小厮也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这个我可没听说,这些日子大家不是忙吗?”阿泗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搪塞着,突然一拍脑袋,像是醒悟了什么,说:“这就对了,一个丫头和一名小厮不见了,不就恰恰说明没什么问题,可能人家双双私奔了……先前那位大丫头不是掉山崖了,而是在什么地方躲起准备跟这个小厮私奔。”
    老家丁被阿泗这个狗屁不通的说法弄的啼笑皆非,没好口气地说:“一个二十几岁的大丫头和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厮私奔,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就算是吧,可第三天晚上药房里的一名小厮不见了,又怎么解释?你不知道,月亮谷这几天前前后后一共不见了四、五个人,如果不是为了庆贺老太爷的寿诞,管家将此事压制着,恐怕早就议论纷纷了。”
    “果真如此?”阿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老家丁瞪了阿泗一眼:“这还错得了?”
    “月亮谷一向太平,这闹的是什么事?”
    “谁知道呢?”老家丁突然四周看了看,这才把嘴巴贴近阿泗的耳朵说:“昨天晚上,我准备到谷口换班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情,说是一名丫头犯了傻,逢人就说轻烟姑娘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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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5 11:01: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鬼域 第十章 血鬼(2)
    “轻烟姑娘!?不就是靖少爷带回来的那位轻烟姑娘吗?”阿泗更加惊讶了,几乎是大声地叫了出来,可是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老家丁用手捂住了嘴巴。
    阿泗还没反应过来,耳朵边已经传来了老家丁严厉的叮嘱:“别叫,轻点声。”
    阿泗几乎被老家丁捂得喘不过气来,拼命地挣脱老家丁的手,用力地喘了几口气,意识到自己刚才在黑夜里大喊大叫真的很唐突,连忙压低声音说:“那丫头真这么说,她犯什么傻了?”
    老家丁说:“那丫头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看过到她的人都说她的神情恐惧、说话疯癫,管家找人把她抓住,也问不出什么来,那丫头从头到尾反反复复只会说一句话,说轻烟姑娘是妖怪。当时月亮谷里热闹着,管家怕这话传到主家的耳朵里,就把那丫头关在后院的柴房里,打算等明天老太爷的寿诞再做打算,结果没过多久那丫头就在柴房里咬舌自尽了,满嘴全是鲜血,两只眼睛瞪得老大,非常恐怖。”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的儿子现在还在柴房外守着那丫头的尸体,这事情是我在换班前给他送衣服的时候听他说的,我还偷偷地看了一眼那丫头的尸体,还真是可怕。”
    阿泗说:“也许那丫头真的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惊慌失措以致神经错乱,可怎么说也不该扯上轻烟姑娘,那么美貌的一个少女,怎么就成了妖怪?”
    老家丁说:“有道是无风不起浪,你说问题会不会真的出在轻烟姑娘身上?自从靖少爷将那位轻烟姑娘带了进谷里以后,这些怪事就发生了,几乎从此每天晚上都有人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要说这些人都跑了吧,谷里关卡重重,看守的家丁从来没人看见有人出来过,要说都死了吧,谷里一具尸体也没找着,管家都快愁白了头。”
    阿泗又大声叫了起来:“难道轻烟姑娘真是妖怪?”
    “嘘!轻点声,让人听见可不得了。”
    老家丁又听了阿泗大喊大叫,慌忙又要伸手捂他的嘴,结果阿泗的手比他还快,已经先将自己的嘴巴捂了起来,连连点头表示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轻烟姑娘是妖怪?”老家丁反复地琢磨着这句小青疯了之后说的话。小青虽然疯了,但是她的话还是引起了老家人的注意。轻烟姑娘进谷以后由小青伺候着,小青是接触她最多的人,会不会是小青真的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又或者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导致精神失常一口咬定轻烟是妖怪?谷里这几天失踪了几个人,都是在轻烟到了谷里才连续发生的,是巧合还是必然?
    “事情怪是有点怪,都是听说的吧?又或者说很多东西都是巧合而已?”好一会儿,阿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在月亮谷里,我们听到的恐怖传言还少吗?可谁真的见过?老人家,你活这么大的岁数,有真正看到过什么怪东西没有?”
    老家丁吞吞吐吐地说:“……没有。”
    “其实,传得最多的还是我们这些守夜人,我估计好些东西都是瞎说的,守夜无趣的时候捉弄人,自己吓自己。”
    “你真这么想的?”
    阿泗反问道:“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那丫头的死,也是一种巧合。”
    老家丁沉思着说:“也许你说的不无道理……”
    “说了这么久,我看红薯也该烤熟了。”阿泗似乎又想到了火堆里的烤红薯,连忙扒了一条出来,用一根小棍子在上面摁了摁,发现红薯已经熟了,对老家丁说:“真的熟了,你要不要来一条?”
    老家丁说:“给我来一条。”
    其实做人像阿泗一样憨厚也没什么不好。
    两名家丁吃完烤红薯,肚子填满了,身子有了暖意,困乏都上来了,便在篝火旁躺了下来。他们躺在篝火边倍感温暖,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讪,渐渐没了声息。
    “嘶……”
    “嘶……”
    “嘶……”
    一个古怪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各种声音混杂的野外也清晰可闻,一阵接一阵,像是在耳边又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嘶……”
    阿泗闭着眼睛还没入睡,被这个古怪的声响惊动了,蓦地睁开了眼睛仔细听了一会,发现古怪的响声似乎没有了,心里觉得奇怪,用手支撑起来身体问睡在篝火另一边的老家丁:“老人家,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什么声音?”
    好一会儿,老家丁才回答。他的鼻音很重,估计刚才睡着了,被阿泗给吵醒了。
    “一种嘶嘶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吹气,刚才还在响,现在又不响了。这种声音以前没听过。”
    “我耳朵背,听不清楚,是风的声音吧,谷口下半夜风大,风声厉着呢。”
    老家丁一边说一边将双手拢进袖子里,蜷起身体继续睡觉。
    “哦。”
    原来这个古怪的声音是风声,阿泗心中释然,用手捂嘴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在地上,很快便睡得不醒人事。
    夜静更深,月色苍茫。
    一个黑影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斗篷,从将自己头到脚严密地裹起来,背负着一个几乎与他一样大小的物品,施展着绝妙的轻功,从月亮谷飞檐走壁,朝月亮谷谷口的牌坊掠来。他的身法非常敏捷,就算背了那么沉重的一个物品也丝毫没有半点停滞。
    黑影背着物品经过牌坊看到两名守夜的家丁在篝火旁熟睡,没有停留,直接朝谷外掠去。
    黑影出了牌坊,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一路专拣荒凉的地方走,终于来到一个隐蔽的深坑前停住了。
    这个地方是一个死角,平时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黑影到了这里自知不会被人发现,更加明目张胆起来,将背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那个物品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那名丫头全身蜡白,一点血色也没有,脖子上有两个圆形的小血洞,小血洞的四周还有少许已经干结的血渍。
    这时候,黑影拿下了遮住头脸的风帽,露出一张美丽的容颜,竟然是轻烟。
    “轻烟姑娘是妖怪?”轻烟玩心大起,模仿着小青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吃吃”地笑了,“还真是呢?”
    轻烟回想起刚才在花丛中将脚边这名丫头的头部托起,侧过脸咬住了她颈上的大动脉。尖利的牙齿戳破血管,温热的血喷涌进嘴里那种刺激的快乐的感觉,回味无穷地用舌头舔了一圈嘴唇,摸着肚子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轻烟原是冥界地狱中的一名鬼差,名唤“血鬼”,因为厌倦地狱枯燥无味的生活,偷偷溜到人间以吸取人的鲜血为乐,她从章洲展转来到鞅洲,沿途残害了不少的生命,后来她在路上走累了,想歇息一下,结果碰到了从谷外回来的华靖,她将计就计跟随华靖回来月亮谷,她意外的发现她来到了一个天然的大血库。月亮谷与世隔绝,又有这么多人生活在这里,对她来说是一个绝好的大食场,她很乐意让这个封闭山谷中的人身上的鲜血地成为她的食物,她现在所要做的是一个一个地让他们消失。
    轻烟将丫头的尸体一脚踹进深坑里,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和他们做伴去吧,黄泉路上不寂寞。”
    谁也不会晓得,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深坑底下,躺着几具管家苦寻不获的下人尸体。轻烟之所以如此放肆,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管家就算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找到这个地方来。虽然今夜行事的时候出了点纰漏,被丫头小青无意中碰见,但是随着小青的发疯和死亡,总算有惊无险,无凭无据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疯丫头的话。
    处理了丫头的尸体之后,轻烟心情甚好地从原路返回月亮谷,走到牌坊的时候,那两名守夜的家丁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篝火旁。轻烟轻蔑地看看地上睡死的守夜家丁,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旁走过去。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烈的味道,腥秽无比,那种味道正是轻烟熟悉而敏感的。
    那是鲜血的味道!
    轻烟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篝火劈里啪啦地燃烧着,两名家丁还是以轻烟离开前的姿势躺着,头部枕着一大滩血。他们的脖子上有一圈红线,像是用朱丹画上去一样,由于刚刚断气,血液还没有凝固,鲜血仍不断地从伤口里流出来,滴落地面,慢慢地向四处蔓延……
    两名守夜的家丁竟然被人割断了脖子,而且就在轻烟离开之后,甚至是回来之前的功夫。
    轻烟的心情莫名慌乱起来,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寂静的月亮谷并不宁静。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雪白的影子从天而降,直扑轻烟。
    轻烟看到这个雪白的影子,如同看到了催命符,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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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18 19:41:10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的云忽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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