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殇》

梓穗

第一部：鬼域 第三章 逃亡（2）
??“啊——”
??看来祸事难免，靳来不及躲闪，惊叫一声，本能地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下身体。
??眼看靳就要被马蹄践踏，黑骏马竟然长嘶一声，从靳的头顶上飞跃而过。黑骏马落在前面的空地上，前奔几步，一个漂亮转身，旋风般驰到靳的面前停下来。
??“你没事吧？”马背上的男子手提犹在滴血的金刀，看着靳平和地问道，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看到这个高贵的男子对与乞丐无异的自己表现出关切和担心，靳心中一暖，连忙摇摇头。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数十几匹马从树林里冒了出来，围成了一个圆圈，将靳和马上的男女围在中央。数十名戎装将士的数十双眼睛集聚在男子背部的长形包裹上，目的不言而喻。其中一名年约二十四、五岁的青袍将军手持三尺青锋朝男子一指，厉声喝道：“华天，哪里逃！？”
??被唤做华天的男子挺直腰身坐在黑骏马上纹丝不动，举目环视围在四周的将士，一双眼睛射出嗜血的光芒，凌厉而凶狠。
??青袍将军又叫道：“交出耀日刀，饶你不死！”
??华天冷静地看着也不答话，而是看了看靳，对他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走吧。”
??华天与这群人发生了什么事情靳不知道，而且这件事情的确与他无关，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听到华天叫他走，便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往包围圈外走，可是他腿一动，一匹马已经冲到面前，马背上的人俯下身子，挥动沉重的马刀朝靳砍下。
??难道天要亡我？靳在心里委屈地想，闭上双眼。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色的影子疾风而至，金光一闪，一股滚烫的热血泼洒在靳的头脸上。
??“我要完了！”靳悲哀地想，但是很快发现自己还好好地站在地上，那马匹擦身而过，驮着一具没有头颅的躯体奔入树林里，那个倒霉的骑士的头颅则掉了下来，滚出了一丈多远，断脖处泊泊地往外冒着殷红的热血，染红了身下的大地。
??原来死的不是靳，而是要杀他的人。
??华天身形一动，落回马背，收刀在手，刀锋闪亮没有半点血迹。他冷冷地说：“伤及无辜者，下场如此。”
??华天一出手极其凶狠，包围他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却也没有让靳单独离去的意思。
??“这里的人，不管是谁，一个也别想跑！”青袍将军手臂一挥，马队慢慢地朝他们逼来，包围圈越缩越小。
??看来这件事情不能善终了，还要连累一个无辜的人。华天脸色严峻，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看着越来越近的战马，杀心顿起。
??“天……”身前的女子回过头，担心地看着华天。
??“云儿，没事的，坐稳了。”华天握了握女子柔软的小手，两脚一点，从坐骑上飞了出去，杀入敌群中。他身轻如燕，手中的金刀犹如一束划破云空的金色光芒，迅速而凌厉，直取青袍将军的性命。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清越的金属撞击声很有节奏地在林间回荡，青锋闪耀，金刀翻飞，带着炫目的光芒，让人眼花缭乱，转眼间身在半空的华天和马上的青袍将军已经交手了数招。华天身形敏捷力大无穷，出手又快又狠，每一次刀剑相交都让青袍将军手臂酸软，几乎无法招架。几招过后，青袍将军更是气喘吁吁，又是一道金光夹着强烈的劲风当头而至，青袍将军勉强举剑横挡，华天臂力忽然回收，金刀刀尖滑过青锋的剑身，斜斜地划向青袍将军脖子。
??眼看青袍将军的脑袋和脖子就要分家，倏地从旁边伸出几支长枪，硬是把华天的金刀架住。青袍将军狼狈地往后退了一个马身，恼羞成怒，恶狠狠地说：“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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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鬼域 第三章 逃亡（3）
??“就凭你们？你们不过只是在我帐前听命的废物，有什么伎俩我还不清楚？”华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讽刺的微笑，用力撞开几支长枪，借力跃至半空，手起刀落，将欺近身边的几名士兵的脑袋削上半空，热血飞溅。
??落身处尽是刀光剑影，枪戈林立，华天的身体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着，落在一匹失去主人的坐骑上，单身匹马杀入敌阵中。
??华天武功高超，人与金刀溶在一起，斫砍劈勒，斩甲断骨，所到之处非死即伤，只听得阵中一片负痛的叫骂和濒死的惨叫，马上的将士倒下一大片，斑斑血迹染红土地。
??太多的人马挤在一起反而不好施展，数十匹马很有规律地分成一批五、六人，一批被打败，一批又杀上来，围着华天展开了车轮大战。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将士们死伤无数，仍然奈何不了华天，可是华天只有一人奋战也不能轻易杀出他们的合围，只杀得手臂酸软身体乏力，身上增添了不少伤口，鲜血染战衣。
??青袍将军一直没有加入战圈，而是静立一旁观战，看到己方对华天无可何久攻不下，人员伤亡很大，悄悄地驱马往坐在黑骏马上云儿逼去，只要抓住了云儿，华天只能束手就擒。
??“大胆狂徒，敢对本公主无礼？”手无寸铁的云儿看到青袍将军朝自己逼近，明白他的企图，顿时花容失色，气愤地苛责着，两手紧紧地护在胸前。
??“嘿嘿……”青袍将军冷笑道“本公主？云影公主那已经是昔日的身份了，你和你的金刀驸马华天已被皇上下旨剥去功名官爵削为庶民格杀勿论。如果你们能乖乖地交出耀日刀，我还考虑饶你们一死，押回京城交皇上发落，否则的话……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云儿气得全身发抖，指着青袍将军说：“陈继，你这个小小的偏将卖主求荣谋害驸马，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识事务者为俊杰，华天有负皇恩意图谋反，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行事，现在不识事务的人是你，识相的让华天交出耀日刀！”
??云儿厉声道：“休想！”
??陈继脸一板，喝道：“那就受死吧！”
??“你敢！？”云儿双手依旧护在胸前，带动着黑骏马往后退去。
??也许是云儿的手捂得太紧了，一只婴儿的小脑袋极不舒服地从毛皮大氅伸出来，发出“嗷嗷”的哭声。
??靳这时候才发现云儿的怀里抱了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华天分身无术，他有责任保护柔弱的女子和孩子，手里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拐杖，屹立在马前不动，喝道：“不许动她！”
??“你？哈哈哈……”陈继像是看到一个很大的笑话，忍不住裂嘴大笑，笑得十分猖狂，一边笑一边说：“自不量力！本来我还不屑动手杀你，你反而自己跳出来找死，既然如此，我就先解决你，再解决她们母子。”
??靳大义凛然地说：“你一个大男人，有本事就杀我，欺负女人孩子算什么英雄！”
??陈继挥剑朝靳砍去，靳不会武功，只能用一身蛮力举起拐杖硬挡，“咔嚓”一声杯口大的木拐杖断成两截，靳一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明晃晃的剑尖在靳的鼻子上一闪，又收了回去。
??陈继一剑将靳砍翻在地上，竟然也不去查看靳的死活，举剑朝云儿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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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因為他說內容包含不良內容所以無法上傳逃亡（4）
第一部：鬼域 第三章 逃亡（5）
??靳支吾着，不知如何应付华天的这个话题。
??“哇——”的一声，婴儿清脆的哭声响起来，是云儿护在怀里的婴儿在哭。华天听到婴儿的哭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内心升起了一丝苦涩的味道。孩子是在逃亡的路上出生的，然而这样一条小生命诞生在前途毫无保障的逃亡路上，不知道是祸还是福。
??听到婴儿哭了，云儿下了马，坐在一边，抱着婴儿不停地哄他，背过身体去，撩开衣服给婴儿喂奶。
??华天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云儿的身影，看着日渐消瘦的佳人，他的目光露出了痛苦和复杂的神情，这段日子死里来活里去，也难为她这样一个金枝玉叶跟着四处抛头露脸，颠簸流离。记得孩子出生的时候，云儿躺在毛皮大氅上痛苦地呻吟着，华天握着她的手，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强压下自己焦虑的心情，软声安慰。孩子出生以后，华天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着云儿，无限温柔地说：“云儿，你放心，我会好好地照顾你和我们的孩子。”但是这样的承诺何时才能实现？他们现在完全是舔着刀锋过日子，被一拨接一拨的人追杀，无论如何乔装打扮，不管他们逃到哪里，都会被人发现，然后一场血雨腥风的大厮杀。深知耀日刀险恶，华天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动用耀日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神色也越来越疲惫，照这样下去的话，油灯枯涸，很快就燃尽。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华天宠溺地握了握云儿的手，安抚她说：“云儿，辛苦你了，坚持一下，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
??云儿把头温柔地靠在华天身上，轻声说：“天，你不用内疚，这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跟你在一起，我是心甘情愿的，一点儿都不觉得苦。”
??华天用一只大手摩挲着云儿的头发，久久不语。
??好一对亡命鸳鸯！靳从刚才追杀他们的人的对话中从偶然得知，华天夫妇的身份十分显贵，一个是金刀驸马，一个是云影公主，华天夫妇因何事被追杀，他们不说，靳也不问，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与华天身上的耀日刀有关。那边看似普通的耀日刀具有如此之大的杀伤力和威力，难怪那么多的人想占为己，不惜动用大量的人力杀人夺刀。华天的武功盖世，身上又有这么一把杀人见血的宝刀，如果……一个邪恶的想法突然涌上了靳的心头，他被仇恨蒙蔽了心灵的眼睛，天使和魔鬼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包扎完伤口，华天怕后面的追兵再至，不敢多作停留，让云儿和孩子坐在马上，自己牵了缰绳慢慢地往前走，靳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在靳跟了一段路之后，华天发现靳并未离去，回过身说：“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我……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才会一直跟着你们。”靳惘然地说。
??“不要跟着我们，一路上追杀我们的人很多，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像刚才那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跟着我们会连累你。”华天说，他想了想，从身上掏出几锭银子递给靳说：“拿着逃命去吧。”
??拿了这些银子，今后的盘缠有了着落，这对靳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但是他摇摇头说：“刚才你已经救了我一命，我还没报答你，怎么还能要你的银子？如果恩公不嫌弃我笨手笨脚，我身上有的是力气，能干很多活，你们就带上我吧。”
??前路叵测，怎么能连累他人，华天沉吟一下，还是摇摇头说：“你走吧。”
??靳说：“我知道一个地方，外人很难找得到。”
??华天的眼睛一亮，随即问道：“什么地方？”
??“月亮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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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4）你們可以去我的空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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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穗

第一部：鬼域 第四章 天谴（1）
??房舍俨然，物产丰富，阡陌相交，鸡犬相闻。想不到在这个贫瘠的角落还有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如果不是亲临其境，还以为这是虚幻的海市蜃楼。现在时值晌午，太阳明亮地照在山谷里，很多壮年的月氏族人正在田里劳作，篝烟袅袅，狗儿欢叫，好一幅宁静美丽的画像！
??来路走的尽是偏僻的小道，有的地方丛林密布根本没有路，好几次都是从被垂地的荫蔽的枝叶之间硬钻出一条路来。这个地方十分隐蔽，又是如此的富饶和安详，的确是隐居的好地方，华天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地方。
??“咯咯咯……”
??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原来是云儿怀中的婴儿握着粉嫩的小拳头在笑。云儿正低着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婴儿的小额头上，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逗着婴儿咯咯地笑个不停。
??多少日子没有了这样的安宁？华天心中一动，问道：“云儿喜欢这个地方吗？”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么幸福宁静的生活……你看我们的孩儿笑得过开心？孩儿喜欢，云儿也喜欢。”看到婴儿笑得那么可爱，云儿忍俊不禁，轻轻捏着婴儿的红扑扑的小脸蛋说。她有着普通人梦寐以求的高贵身份，此刻荣华富贵在她的眼里如同粪土，只想流连在这群山之中做一名平凡的村姑。
??“我知道了。”这一份山谷的宁静将很快被打破，因为为了妻儿不得不做一个恶魔。拿定了主意，华天转向靳，面无表情地说：“你带我们回来，就是想把这个山谷里的人赶尽杀绝？”
??靳看着脚下的山谷，使劲地点点头说：“我和他们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我恨不得扒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
??“你确定？”
??“确定！”
??华天的脸上露出了喋血的笑容：“走吧，我们进谷去。”
??靳领着华天进入月亮谷。华天携妻儿进村的时候，遇到不少月氏族的族人。虽然过了很多天，族人们似乎还没有忘却那天夜里的疯狂，看到了坠落山崖未死的靳又出现在月亮谷里，并领回来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一个褓囊中的孩子，既惊讶又好奇，不由自主地停下手种的农活打量着他们。
??华天眉目清俊，云儿容貌秀美，宛如一对金童玉女下凡来，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众多的眼光，可是在月氏族族人的眼里，无论是美丽的还是聪明的，都是一道味道鲜美的食物，眼光一直在他们身上游动，再也放不开了。
??坐在马背上的云儿看到月氏族的族人死盯着他们，那种目光很奇特也很可怕，似是发昏，似是凶狠，更要命的是那些人嘴角还带着一丝冷森森的笑，让人从头顶一直冷到脚跟。
??面对这些怪异的目光和表情，云儿打心底里感到很不舒服，同时又有一点害怕，轻声对华天说：“天，这些人都很奇怪。”
??华天何尝没有这种异样的感觉？他握了握手中的刀柄，凛然说：“跟着我，不用怕。”
??靳自然明白族人们目光中的含义，也不敢随便点破，只道：“这里从来没有外人进来，总觉得外面的人不是好人，对外来的人也很排斥。多年以前，有一个迷路的人误打误撞闯进来，被我们……”
??靳说到这里作了一个砍杀的手势，没有再说下去，他总不能对华天说那个人被他们剥皮割肉吃掉。
??“汪！汪！汪！”
??一条黑色的大狗突然从路的尽头窜出，做势要扑向华天他们，却畏惧什么似的没有扑上来，只是远远地站在田边小路上朝华天几个人不停地狂叫，不一会儿，整个月亮谷的狗都跟着叫起来，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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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鬼域 第四章 天谴（2）
??陌生人进月亮谷，狗叫本是平常事，可连续疯狂地叫唤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可能是眼瞎心明，坐在树下晒太阳的一位瞎了眼睛老太太浑身颤抖，翻来覆去地嘀咕着：“好重的杀气……天谴来了……天谴来了……”泪水不住地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那两口干枯的凹窝里流出来。
??谁也不知道这位瞎眼睛老太太在嘀咕，更不知道她为何流泪，只觉得那久久不息的犬叫声令人寒碜。
??靳也不与族人打招呼，径自将华天夫妇和孩子带至自家的院子里。地里劳作的族人们拿着锄头和扁担渐渐地跟了过来，将靳的院子围了起来，大概是感应到华天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又惧怕他手中的金刀，虎视眈眈地看着华天，不敢再靠近一步。
??华天一声不吭地将云儿和婴儿从马背上抱下来，让靳打开房门将他们安置好，他对云儿说：“你在屋里等我回来，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嗯。”云儿也不多说什么，抱着婴儿进屋去。
??华天替云儿掩上房门，走到院子中央，左手握成拳头，右手提着金刀藏于身后，冷眼看着围观他们的族人。
??“呯！”的一声，院子的大门应声而开，外面旋风般地刮进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正是辛。他的手里拿了一支长长的铁矛，用铁矛指向靳说：“靳，你摔下山崖不死还敢回月亮谷，我们今天要你的命！”
??“那天夜里如果不是你在谷口苦苦纠缠，我母亲就不会尸骨无存，我也不就会族人逼落山崖，我还想找你算账，你却自己送上门来，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仇人见面两眼分外红，靳的眼睛像被血染一样，他指着辛对华天说：“就是他！就是他，就是我的这些族人们逼得我走投无路，替我杀了他！杀光他们！”
??辛破口大骂：“靳，你丧心病狂！居然领了外人回来杀我们？啊——”
??辛的话声刚落，又是一声短促的惊呼响起，一道金光在每个人的头顶上一闪，朝辛当头劈下，刚才还在指手画脚的辛被劈成两半，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
??靳狠狠地踢了一脚辛的尸体，一口唾沫吐在尸身上：“我说过了，你会死得很难看。”
??“杀人啦，快走呀！”众人惊呼，但是与辛一同走进院子的那几个族人还来不及转身，那几个人的头颅已经落地，无头的尸体扑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锄头和扁担。
??华天的身形一动，退至屋边。
??“你是谁？为何闯进山谷杀我族人！？”
??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是祭师被一名侍卫背在身后，带领着一大群族人到来。
??华天不语，将金刀抱在胸前，长身而立。
??祭师气愤地说：“作为我族的仇家，连名字都不肯留下？”
??“我的名字从来不留给将死的人。”华天只是用眼角的余波扫了一下，竟然转过身去。
??“你！”祭师用手直挺挺的指着华天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必问他的名字，人是我带回来的，你们的仇人是我。”靳跨前一步对祭师说：“他是天神派来谴责你们的使者，我要血洗月亮谷。”
??“你——”祭师吃惊地说：“你要血洗月亮谷？”
??“不错！”靳大声说：“那天晚上我跳下了山崖没有死，现在向你们索命来了。”
??猛地想起靳堕落山崖时候的诅咒，一股寒意直冲祭师的头顶，怒道：“靳，你不是人，伤你一条性命居然要全族为你陪葬，太过份了！”
??“当你把我逼下山崖的时候，有没有当我是人？”靳冷冷地笑了，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们——死——”
??“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祭师发疯似地挥动紫荆杖，对着族人们大叫。
??祭师一声令下，几名族人们棍子和扁担、锄头之类的东西朝一涌而上，朝华天劈头劈脸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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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鬼域 第四章 天谴（3）
??华天右手举刀横挡，左手抓住即将打到身上的棍棒，反手一拧，数条棍棒抢在手里，手臂运劲一推，将这些棍棒全部反打在那几名族人身上，那几名族人被打得往后倒飞，棍棒穿胸而过。
??又是十几名族人冲上来，华天飞身而起，身体陀螺似地在半空中快速旋转，金刀刀锋再闪亮，将冲上来的族人一一格杀。
??“杀死他！”
??华天的肆意屠杀彻底激怒了族人，他们的呼声越来越高，人也越来越聚越多。
??华天不慌不忙，他对付训练有素的将士尚游刃有余，何况是对付这些只有蛮力而没有半点武功的月氏族族人，金刀一挥，如入无人之境，不一会儿，他的脚下已经是层层叠叠的尸体。
??月氏族人没有实战经验，遭到伤亡惨重后仍然不懂得后退，而且没有祭师的命令更不能后退，像一群没有头脑的怪物木然地朝前冲，直到身中金刀倒地身亡。
??祭师看着族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中，意识情况非常不妙，害怕地往后退，趁人不注意赶紧往祭坛跑去。
??靳一直留意着祭师的动向，看到祭师往祭坛上跑，从地上拣起一把尖刀，朝祭师追去。
??祭师气喘吁吁地跑到祭坛上，再也跑不动了，看到靳提着尖刀杀气腾腾地跟在后面，心中大骇，连忙躲在祭台后面。
??“纳命来！”
??靳大叫一声，一刀砍在祭台上，迸出几道金光闪闪的火花。
??这一刀就像是砍在自己身上，祭师全身徒然一抖，从祭台后面探出头来说：“靳，你饶了我吧，我知道我毁掉你母亲的尸体逼你跳崖很不应该，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我一定给你的母亲做个衣冠墓，每天烧香供养，为她诵念祭文祈福，还有……还有我一定废除那个吃人的习俗……”
??靳连连摇头说：“迟了，太迟了！你以为做这些就可以弥补你所犯下的过失吗？这多年以来，你吃了那么多的族人的肉，喝了那么多族人的鲜血，那些族人真的就能升天吗？不，不能！你看到了没有？他们的阴魂在你的身体游荡！你听到了没有？他们的鲜血在你的身体里流淌！你死后一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被饿鬼撕得粉碎！”
??祭师吓得浑身发抖，三魂六魄不见了二魂五魄，只有一魂一魄在身体里，捂着耳朵尖叫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去死吧！”
??靳一脚踏上祭台向祭师扑去。
??祭师被靳扑到在地上，连滚带爬朝后挪去，不停地摆着手说：“别，别杀我，我不要死，我不要下地狱。”
??此刻的祭师已经不是一个叱吒风云的大祭师，而是一个手无抓鸡之力的老人，一个对死亡极度恐怖的凡夫俗子。
??“不杀你？不杀你难息天怒！”靳不容分说，一脚踏在祭师的胸膛上，将尖刀刺进祭师的脖子里。
??祭师全身一阵地抽搐，终于四肢瘫软，气绝身亡。
??“你吃了那么多的人，我看看你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靳注视了祭师的尸身好一会儿，蹲下来剖开祭师的胸膛，把心脏从里面掏了出来，血淋淋地捧在手里，祭师的心脏余温未了还在轻微地跳动，靳盯着心脏看了又看，喃喃地说：“我以为吃人者的心脏是黑色的，结果一样是红的。”
??解决了族人追到祭坛上的华天刚好看到这残忍的一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知不知道人肉很好吃？人的心脏很鲜美？这些年来我们就是这样吃人肉，吃光了肉体，灵魂才能升天……”靳也不去看华天，似是对华天说又似是对自己说，末了，他径自对着手中的心脏说话：“我吃了你，你就可以升天了，不是吗？我让你升天！我让你升天！”
??靳的样子和目光都很难看，发疯似地啃咬着祭师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吞咽，弄得满手满嘴都是鲜血。华天看在眼里，恶心得几欲呕吐。
??“好吃，真好吃！哈哈哈……”靳捧着滴血的心脏狂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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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鬼域 第四章 天谴（4）
??“疯子！”华天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就是没有看见过比这更疯狂更变态的事情，他强忍住呕吐，右手一挥，一道凌厉的金光朝靳的颈部飞去。
??“哈！嘎——”
??靳的笑声忽然停止，他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神情，然后整个身躯慢慢地向前扑倒在地上，一颗脑袋脱离身体，滚到华天的脚边，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靳的头颅被砍离身体之后，居然还保留了片刻的意识，嘴巴不停地噏动着，似乎在叨这什么。也许临死之前他忽然后悔了，正在向天神忏悔。无人知他濒死的最后一刻在忏悔什么，到底在是因为带回了灭族屠夫的同时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还是他本来就忘了他的毒誓没有灭掉全族的心，只是为了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而给全族招惹了灭顶之灾？总之有因必有果，月氏族在吃了人肉之后真的遭了天谴，用淋漓的鲜血为这个古老的部族划上了一个惨烈的句号。
??祭坛中央那块巨大的祭石静静矗立着，华天用手抚上这根冲天而起的祭石，觉得冰冷无比。
??千百年来，人们把你当神一样朝拜，你见证了什么，是人间的繁华还是无情的杀戮？
??华天停留片刻，转过身朝山谷走去。
??祭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遍体通红，有血红色的液体慢慢地从石头里渗出，无声无息地沿着石壁上的刻痕流向大地，蜿蜒成河。
??有个细小的声音在祭坛上空轻吟：“我用我的生命召唤天神的诅咒，诅咒月亮谷必遭天谴——”
??无情的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漫天飞舞，萧条而凄凉。
??靳的尸体在风中蜕化，尸身上的水分迅速流失，皮肤干枯成龟裂状，竟似死去多日……
??华天从祭坛下来回到山谷，像被恶魔附体，提着金刀逢人就砍，连老幼妇孺也不放过，月亮谷变成了修罗场，到处都是猩红的血迹和倒卧的尸体。整个月亮谷的狗疯狂地叫唤着，足足叫了一天一夜，叫声渐渐薄弱，渐渐没有声息。
??第二天早上，一切都平静下来了，月亮谷死一般的寂静，华天浑身浴血，就连头发也沾满了又绸又腥的血渍。他回到靳的院子，推开房门，看到云儿抱着婴儿坐在炕上。
??云儿听到华天回来，抬头看着华天，看到华天浑身是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眼中平静依旧。
??华天哑声失笑：“云儿，我们从此以后不用再奔波，可以过安定的日子了。”
??云儿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不停地用手轻轻地拍婴儿的背部，把她塞进婴儿耳朵的丝帕扯出来……
??华天在乱葬岗里挖了一个大坑，用一辆手推木车将月氏族全族的尸体一趟一趟地运到大坑里用火焚烧，众多的尸体焚烧了几天几夜，熊熊的火光映照出一个手持屠刀，长发飘飘的魔鬼身影。
??华天抹干了脸上和身上的鲜血，把月亮谷建成了一个山庄。从此以后，华天和妻儿子在月亮谷隐居下来，他们和月氏族族人一样，绝少和外面接触，以至经过千百年的发展，外人也很少知道在这个边远地方有这么一个隐蔽的山庄。
??月亮谷在平静中成长，华家人口的增长一代胜于一代，到了太昭年间，华家发展十分庞大，常常是四代同堂，祖祖孙孙有一百多人。这时候的华家已经不像过去一样拒绝外出与人沟通，他的后代也会四出做生意谋生计振家业，只是他们的老本家月亮谷从来都不与外人道，成一个永远守在家族口中的重要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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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鬼域 第五章 路遇（1）
??太昭412年暮春的一天，华家孙少爷华靖坐在一辆蒙着黑色蓬布的四辕马车里往月亮谷赶，近日华太爷九十岁诞辰，因而华家所有外派的子孙都成群结队，拖儿携女回到月亮谷庆贺。数月前华靖被华太爷派到外面谈一笔生意，忙完了生意以后立即赶回月亮谷祝贺爷爷的寿诞。
??马车正在山道上行走，车帘忽然一掀，从里面探出一张年轻英俊的俏脸，对正在赶车的三、四十多岁的车夫说：“华叔，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华靖的仆人兼车夫华叔答道：“这是三里坡。”
??“三里坡？”华靖四处看了看，觉得眼前的景况渐渐地熟悉起来，兴奋地说：“这么快就到了三里坡了？”
??华叔也被华靖感染，高兴地一扬马鞭说：“没错，这里就是三里坡，还有几个时辰就可以到家了。”
??“华叔！”华靖抬头看了看天色说：“天色还早，既然已经到了三里坡就不用那么急，让马儿慢点跑，天黑之前到家就行了。”
??“靖少爷坐好了，前面的路又小又陡，快不了。”华叔嘴里说着，双手已经开始放慢赶马的速度。
??大概是坐闷了，华靖从马车里钻出来坐在华叔身边，看着道路两旁的风景。其实鞅洲山地贫瘠，一路上几乎没有景色可言，除了灌木杂林就是野草荒地，偶尔才能在路边或者山隙里发现一两株叫不出名来的小山花在微风中摇曳，为万绿丛中增添一抹色彩。可能是快到家了，华靖的心情大好，连这些小草小花都看得津津有味，他记得再过去几里路会有一片山杜鹃，现在是花开的季节，会是一道很美丽的风景线。
??“呜呜呜……”
??一声哭声传来，华靖看到一名少女坐在前面的三岔路口哭泣。那名少女身边放了一个碎花包袱，正低头坐在路边的草丛中，两手抱住膝盖发出无助的呜咽声。少女身穿一身淡青色的短襦长裙，犹如一袭淡淡的轻烟，似乎微风稍动便会失影踪。她的脖子又细又长，虽然领口高竖，仍是露出一大截白皙的脖子。
??华靖连忙呼叫：“停车！”
??“吁——”华叔立即让马车在路边停下。华靖下了马车走到少女身边，细细审视一番后，弯腰打了个鞠：“小生华靖见过姑娘。”
??哭泣中的少女也不答话，别过身子，用衣袖掩脸继续啼哭。
??遭到少女的冷遇，华靖没有气妥，上前又是一揖说：“此处乃荒山野岭，渺无人烟，你为何只身一人在此哭泣？”
??少女哽咽着抬起头，竟是一张精巧美丽的脸，眉目如墨，口唇若朱。她的发髻微乱，几缕长发落在修长的脖子上，风韵别致。她的一双美丽的眼睛红肿如桃，满含泪水，惹人怜悯。
??华靖心中一动，不由得轻唤：“姑娘……”
??少女发现身前站了一个青色长衫，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怔了一下，竟忘了哭泣。
??华靖又问：“姑娘，何缘到此？”
??华靖善意的问话触动了少女心中的伤口，她的嘴巴扁了扁，两行泪水又滑下脸颊，倒也不再哭出声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叫轻烟，是章洲人士，数日前本来和家人一起途经鞅洲，可是在路上走散了，只剩下一人，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闻，只能坐在这里哭泣。”
??“姑娘的家可在附近？”
??轻烟忍住泪水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华靖知道月亮谷四周荒无人家，就算是最近的村落和人家也要走上好几十里路，真不知道这位娇弱的女子是如何走到这里来。他用右手的手指在自己左手的掌心上轻轻敲了几下，柔声说：“轻烟姑娘家住何方？容小生在前面引路，护送轻烟姑娘回家。”
??没想到轻烟听了这句话，低下头哭得更厉害，哭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我第一次来这里，东南西北分不清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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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穗

第一部：鬼域 第五章 路遇（2）
??华靖看着四处的荒芜之地，不免替轻烟担忧起来，说：“此处人烟稀少，恐怕会有伤人的野兽出现，轻烟姑娘只身一人很危险。”
??轻烟闻言，觉得华靖的话说到她的心坎上了，自己刚才不就是因为感到危险和害怕而哭泣的吗？她顿时慌乱起来：“那可怎么办呢？”
??“轻烟姑娘不必惊慌，如果相信小生，请随小生回家，然后由小生吩咐家人帮你打听家里的情况，等找到你的家人再送你回家如何？”
??华靖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既让轻烟暂时脱离困境，又让轻烟觉得他安全可靠，一下子为轻烟解除了所有的顾虑，轻烟心中大喜，破涕为笑，连忙叩首道：“谢谢华公子！”
??然而华靖的决定有人欢喜有人忧，家仆华叔的心情却沉重起来。
??“靖少爷。”华叔连忙将华靖拉到一边，连连摆手说：“这万万不可，难道你忘了华家的三条古训？”
??“华家的三条古训怎么敢忘记？”华靖负手背道：“第一条古训是华家子孙终生不得入朝为官；第二条古训是华家习武的子孙终生不得踏出月亮谷一步；第三条古训是不得带外人入谷，如有违背任何一条古训者格杀勿论。”
??这三条古训是华家的先祖华天在创谷的时候定下来的训示，千百年来华家的子子孙孙从来不敢轻易违背，但是演变到了后来，前面的两条古训依旧地不动山不摇，而为了生存和发展，第三条古训的执行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但是华家的子子孙孙还懂得把握尺度从不轻易逾越，如今华靖这么做，已经是彻底违背了这一条古训。
??流利地背完古训，华靖垂头叹了一口气说：“这三条古训实在严厉地很，不知道先祖为什么要定下这样的古训，第一、二条约束华家不能进入朝廷和涉足江湖，第三条更匪夷所思，连交朋结友都是罪过，完全将华家立于与世隔绝之地，这是什么？华叔你可知道？”
??华叔虽然在华家的时间很长，但是对主家的规矩从不过问，只懂得遵守，连忙低头回答：“小人不知。”
??“轻烟姑娘举目无助我不能不管。”华靖为难地看了一下轻烟，始终无法将她单独留下来，“既然是再严厉的古训，遇到这样的情形也不得不违背一下了。”
??华叔着急地说：“凡是违背古训的人都将得到严惩，上次劭少爷不就是无意中走到月亮谷外围，就被老太爷罚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外加面壁三个月，我们出门的时候太爷再三交代不能随便带外人入谷，更何况是来历不明的人，你怎么能三言两语便把人轻易领回家中？”
??“如果我不带她走，她就要一个人留在这里自生自灭，一个弱流女子在荒山野岭很容易出意外，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华叔说：“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往，正因为她一个弱流女子出现在荒山野岭中才让人觉得奇怪，人心叵测，你知道她是否心怀不轨？”
??“可是……”
??华靖还想说什么，华叔已经一把拖着他的手臂，硬拉着他离开：“靖少爷，走吧，走吧，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们管不了这么多。”
??看到华靖被拉走了，刚刚在心中升起的希望顿时破灭成泡影，美丽的少女失望之余嘤嘤地哭着，哭得更厉害了，她那伤心的哭声传入耳朵，让人的心里像被猫抓一样，痒痒的，痛痛的。
??“不行！”华靖拂开华叔的手，果断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爷爷不是常常教导我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能就这样走了，她太可怜了，我不能让她一个留在这里，我想爷爷也一定赞同我这么做。”
??“唉！”靖少爷就是宅心人厚，华叔阻止未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拿定主意，华靖顿觉一身轻松，返回轻烟身边，对她说：“轻烟姑娘请！”
??“轻烟谢谢华公子。”轻烟含羞地低着头，羞羞答答地五指轻展，将纤细的小手伸出来。
??华靖连忙伸手握着轻烟的小手，将她扶上马车，一同往月亮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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