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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youcandoudou

《莫问天机》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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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5 13:46:0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多没来得及,都得归功于一条短信,一条群发的短信。
  在场每个人的手机上都收到了这条信息,内容是六根横线,一个人名,一个地址,末尾注明:“目的:救人。淘汰标准:亢龙有悔。”
  “有趣的题目。”金时喜扬了扬眉毛,“一卦乾为天。”
  乾为天,上上卦,刚健中正,纯阳极致之卦。
  何止有趣,方展暗笑,出这题目的人还有够损。
  城东有条顺义街,走进十几米有家货运公司,老板陈德顺是个四十多的老实男人。都说老实人吃亏,可这话在陈德顺身上不适用,至少是这会儿不适用。
  三年前的陈德顺也就是个给货运老板跑车的司机,每月净赚一千,刨去房租、水电一应开销,这日子基本是寅吃卯粮,举债累累,就这还得拖着老婆孩子。他老婆人勤快,长得倒也不错,可偏有个寒腿的毛病,一犯上就成天不能下床,躺在那里直哼哼,多半只能在家闲着。
  这种日子过了有一年半,运气突然就来了。一天,陈德顺路过街边彩票亭,一时兴起,随手买了张彩票。可没成想,这张随手买来的彩票竟中了五百万大奖。打那时起,陈德顺的生活彻底发生了转变,治好了老婆的寒腿,自己开了家货运公司,加上他为人忠信,做事厚道,一年的光景事业生活是蒸蒸日上。
  别看生活好了,陈德顺一不赌二不嫖,每天公司家里两点一线,堪称是模范老板兼模范丈夫,小日子波澜不惊幸福滋润。
  今天倒是有点不一样,这倒不是因为陈德顺刚谈了笔大单子,而是他从客户那里回来时遇到了不少奇怪的人。
  先是一个日本男人向他问路,解释比划了半天才弄明白;取车时碰到个穿得丁铃当啷的小伙子,大大咧咧地坐在他车前盖上弹吉他;好声好气地把那小伙请走,开车刚出街口,车窗外又飞进只八哥,满车乱窜吱哇乱叫;好不容易连嘘带撵地赶了走八哥,车一拐弯,不知怎么就挂倒个女人,奇怪的是那女人却没事,粘着陈德顺唉唷了一阵,拿了三百医药费直接闪人。
  到顺义街剩下的路只有三公里不到,可陈德顺却足足开了一个小时,他是真怕了,回头一定要好好看看皇历,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车子到了顺义街,陈德顺总算松了口气,这下该消停了吧?还没等他这个念头冒完,就发现公司门外蹲着个小胖子,卯着劲在那儿拉二胡,那调子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一个劲儿冲他傻乐。
  陈德顺头都大了,摸摸兜里零钱,一把塞了二三十,盼着这大爷赶紧走。拿了钱,小胖子倒更来劲了,闷着头又来了一段。直到陈德顺耐着性子听完,这才闪开路,让他进了公司的大门。
  “没说今天是个倒霉日子啊?”陈德顺从抽屉里翻出本皇历,一头雾水地看着。
  正月十六,午时,日当空,马嘶鸣。
  辰组这六个人又坐在了一起,这会儿没再喝茶,而是改去了一家咖啡厅。
  “太简单的事情等于浪费时间。”金时喜拨弄着面前的咖啡杯道,“一个愚蠢的中国暴发户,乐极生悲而已。”
  说这话时,他的表情相当桀骜,甚至还挑衅地扫了其他人一眼。
  战归元没作声,他正忙着消灭面前的蛋糕;文墨妍没搭理,她正冲着方展放电;雷在天没在意,他正逗弄着八哥;方展没反应,他正专心吐着烟圈。
  “看来金先生已经有了答案。”福山放下杯子,淡淡道,“不妨让我们听听高人高见。”
  “是高丽棒子,不是高人。”雷在天给八哥丢了颗玉米粒,“论卜靠实力,要耍嘴皮子,找摆摊的算命先生练练去。”
  见主人发话,八哥立刻乖巧地学起嘴来,学的还就是那句“高丽棒子,不是高人。”
  金时喜脸一沉,看样子想要发作,但人刚站起来,却觉得脚下一滑,身子立刻跌回了座位。
  “你倒是慢点站起来呢?”战归元蹲在地上,一脸懊恼地盯着金时喜的鞋子。
  金时喜的鞋上粘满了踩烂的蛋糕,看来这就是他滑倒的原因。
  “以多胜少的民族,卑鄙!”金时喜恶狠狠地骂了句。
  福山雅史笑了笑,递过一张餐巾纸,眼睛却瞟着方展,似乎在揣摩他的想法。
  “大衍论卜比的是卜术,中国的卜术。”方展盯着手里的烟头,“看不起中国,可以用你们韩国的卜术。当然,如果你们有的话。”
  金时喜没声了,八极宗衍传自中国汉代的道家传教,研究的是中国易学和玄学,要真让他丢开中国的卜术,那还拿什么来论卜?
  “大家都知道了陈德顺身上有什么问题,至于影响问题的关键点在哪里,各人想法肯定不同。”方展接着道,“我想,这也就是卜监会给我们出题的原因。”
  “阁下的意思是,让我们各自行事?”福山雅史微笑着试探道。
  “总不见得我们一拥而上,把陈德顺抓起来躲过这一劫吧?那还论什么卜?”方展摇摇头,“何况,我还有个很好的提议,可以增加这次论卜的趣味性。”
  对于大衍论卜的规则,在场的人都很清楚,他们也明白,方展所谓的提议正是小组内附加规则。而他的规则也很简单,最后胜出者将获取组内所有失败者身上的“量”。
  作为一个卜者,失去积存的“量”无疑将大伤元气,可这也是一个相当大的诱惑,谁又能真正保证最终的胜出者不会是自己呢?何况,失去的“量”还是可以想法弥补回来的。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就按约定好的办。”方展掐灭烟头,“离申时还有两个小时,大家各显其能吧。”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两小时时间多了点,我去溜溜鸟,顺便买点苞谷棒子。” 雷在天大声笑着撇下众人。
  文墨妍没说话,娇柔地扭动着腰肢,冲其余人飞了个媚眼,直接去了洗手间,看那样子,也不会再回来了。
  “战先生,你不一起走吗?”福山雅史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战归元。
  “不走,我得再点一份蛋糕。”战归元赌气道,“再有人踩我的蛋糕,我就改吃火腿。”
  金时喜撇撇嘴,招手叫来服务员,给战归元点了三份蛋糕,直接付钱走人。战归元白了他一眼,也不客气,埋头大吃,似乎完全没有把论卜的事情放在心上。
  偌大的桌边,只剩下了两个人,福山雅史悠闲地品着咖啡,眼光时不时瞟向面前的战归元,他在观察着什么,也在思量着什么。
  “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接触了陈德顺,只有天卜没参与。而从他刚才所说的话来看,显然是已经知道了陈德顺身上存在的问题。那么,他又是怎么得知的呢?这当中的手法实在令人好奇。”福山雅史放下杯子,默默沉思着,“天卜的确是个强劲的对手,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而他却总在人们的预料之外。”
  想到这儿,福山雅史看了眼正在抹嘴的战归元,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也许,他将是天卜的‘预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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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5 13:47: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潜龙勿用的圈套
  
  乾为天,卦含六阳爻,居六十四卦之首,属乾宫。
  这是个上上卦,怎么说都该是不错的卦象,陈德顺现在风生水起,一切安乐,对应这个卦象完全是合情合理。
  辰组这六个人也觉得合理,所不同的是,他们看到的并不只是陈德顺身上好的一面。
  至于到底怎么回事,还得看各人的理解。
  “一个结果太过明显的题目,一个看似模糊的淘汰标准,这个圈套设得够损。”方展心中想着,边走边笑,“卜监会除了鬼算苏正,还有谁会出这种题目?”
  拐进一条小街,面前尽是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方展咧着嘴四处看了看,似乎十分满意。
  “看看谁是天下第一的好叔叔。”
  离开小街不远,有个公园,这会儿阳光正是怡人的时候,长椅、草坪上老老少少都惬意地享受着温暖,倒是不太有人注意到假山边的雷在天。
  “饱了?”雷在天对着手上的八哥问道。
  八哥拍拍翅膀,居然点点头,似乎能听懂他的话。
  雷在天抹了把络腮胡,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数出十八根,三根一组地顺排成了六组。一组的三根火柴首尾相连,看上去就是一条直线,六组火柴这么一排,正好成了乾为天的卦象。
  “该你露一手了。”雷在天一招手,八哥呼地飞了起来,在半空打了个盘旋,落在了他肩上。
  说来也怪,一落上雷在天的肩头,八哥就僵着不动了,身上隐隐透出一股淡蓝色的光流,顺着雷在天的手臂慢慢流下。光流在动,雷在天的手臂也在动,他的手指开始在那六组火柴中不停地移动。
  第一组……第二组……手指掠过了全部六组火柴,却没有拨动任何一根。
  光流很快地结束了,八哥拍拍翅膀,又恢复了行动。
  “六爻不动,还是乾为天。”雷在天诧异地看着卦象,“看来这个陈德顺是势在必行了。”
  “势在必行,势在必行。”八哥灵巧地学舌道。
  从公园走出两百米,有个地铁站,长长的人行通道里除了一堆广告牌之外,基本就没啥点缀的。
  金时喜就倚在通道的墙上,手里拿着把吉它,慢慢地弹着乐曲。这曲子很简单,他却弹得很投入,既没有在意行人投下的钱钞,也没有看到一些女孩抛来的媚眼。
  “羽角宫徵商宫……羽角宫徵商宫……”金时喜停下手,低声自语道,“还是乾为天,还是角音有破音,看来那个蠢货势在必行。”
  也许是灯光的关系,吉它的六根弦微微泛着淡蓝色的光泽,连金时喜抚在弦上的手指也映着这种光泽……
  地铁站的一号口直通一家百货公司,一楼是少女装,二楼是淑女装,三楼是职业女装。踏着猫步的文墨妍从一楼逛到了三楼,各色衣服翻了个遍,可她却像是一件都看不上眼。
  从她身边经过的男人大多都会忍不住回头,于是乎有的撞了柱子,有的耳朵被女人拧红,有的差点摔下了电梯。
  直到四楼化妆品柜台,文墨妍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奇怪的商场。”文墨妍拈起一支唇膏,“化妆品柜台居然不在底楼。”
  柜员热情地迎上来介绍,眼光里闪动着点妒忌,文墨妍没在意也不搭理,从试用装的架子上拿了几支唇膏,逐一在手背上试着。很快,文墨妍的手背上就布满了各色口红留下的痕迹。
  “黑绿褚红金褚……”文墨妍看着手背,性感的嘴唇微张着,“还是乾为天,绿色渐淡,那个老实男人还是势在必行。”
  “这女人的皮肤真好,晶莹水嫩的,都快透明了。”柜员盯着文墨妍暗暗惊叹着。
  要是她能看到文墨妍那晶莹肌肤下涌动着的淡蓝色光流,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百货公司的南边有个不大的喷泉,圆形的水池中站着个吹喇叭的天使。不知是谁带的头,这个池子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许愿池,经常会有人跑来往里丢硬币,也不管灵验不灵验。
  福山雅史也在丢硬币,和别人不同,他比较贪心,一共丢了六个,那样子还特虔诚,每丢一个都会看半天,嘴里嘀咕着像是在许愿。
  “六阳不动,还是乾为天。”福山雅史看了看腕表,“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势在必行’。”
  扑,旁边的孩子丢进了一个硬币,刚巧压在了福山雅史丢下的第一个硬币上。
  福山雅史突然笑了,他友善地摸了摸那孩子的头,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孩子手里。
  “原来是‘潜龙勿用’。”福山雅史缓步离开喷水池,“高明的骗局。”
  在福山雅史转身的那刻,喷水池的周围亮起了一道淡蓝色光圈,随着他的远离,那光圈渐渐消失怠尽。
  咖啡厅里,战归元又点了一盆蛋糕,让服务员打包,塞进了黑色背包里,起身离开。
  “乾为天,爻不动,瞎忙瞎跑有啥用。”战归元哼着自编的小调,“纳音曲,雷声隆,大衍论卜我称雄。”
  服务员在一边看着奇怪,这小胖子怎么边走边打寒颤?
  距申时一小时三十分,顺义街,陈德顺的公司内。
  看了六份合约,签了十几份文件,开了两个短会,陈德顺忙得晕头转向,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经历早就丢去了九霄云外。
  “陈总,您的电话。”屁股还没沾上凳子,秘书又在线上转来个电话。
  电话是家具公司打来的,陈德顺定好的家具提前完工了,今天安排送到。
  “好,好,没问题。”陈德顺心情大好,那可是他老婆一直想要的款式,他是瞒着老婆定下来的,为的就是给她一个惊喜。
  既然是惊喜,总得老婆在家,陈德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却没打通,占线。
  “占线就是在家。”陈德顺喜滋滋地挂了电话,和秘书交待了下事务,把剩下的所有会议应酬推了,风风火火地往家就赶。
  人高兴的时候还就是容易遇上麻烦,车子上路没多久,车后胎居然没气了。陈德顺心情好,没当回事,直接用应急充气撑了一段,就近找了家修车铺。
  “啧,后胎扎漏了,得费点劲。”车铺老板抹了抹脸上的络腮胡,“这型号的内胎碰巧没了,您要不急的话,我给您补补。”
  补胎比换胎便宜,陈德顺看看表,时间还充裕,补就补吧。
  压压帽子,车铺老板哼着小曲开始拆修,步骤标准得像4S专门店。开了这么久的车,陈德顺还没见过补胎那么仔细的,甚至连外胎都给清洗了一遍。
  他仔细不要紧,这时间就给耗了,等车能上路了,居然已经过了四十五分钟。
  “师傅,您太仔细了点。”陈德顺苦笑着付了钱。
  车子开走,车铺老板摘下帽子,一只八哥不知从哪里飞来,落上了他的肩膀。
  “能不仔细吗?”车铺老板咧嘴笑道,“老子还是头一回补胎。”

距申时四十分钟,离陈德顺家两条街的解放路,机动车单行道。
  “我没违规啊。”陈德顺委屈地掏出驾驶证,递给面前的交警,一边担心地察言观色。
  大墨镜,白头盔,那交警的表情根本看不到,就听着鼻子里哼出个不置可否的“嗯”。
  “没事吧?”陈德顺摸不着头脑,又不知怎么问。
  交警还是不说话,指了指车尾,陈德顺一看就愣了,谁那么缺德?!车尾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两张门神,一左一右刚好把车尾灯给遮了。
  “这可不是我贴的。”陈德顺解释着,忙不迭地撕掉那俩门神。
  门神是没了,交警也没了,陈德顺四处一看,那交警的摩托车已经在下个街口拐弯了。
  陈德顺直接懵了,这叫什么事?车尾灯上无缘无故多了俩门神,撕了不就完了?最多罚个五十一百的,也不至于没收驾驶证啊?!
  “对不起,这里是禁停区。”没等陈德顺纳闷完,边上又冒出个交警,这回是个大盖帽。
  “我这……”陈德顺一阵气堵,心说不是你同事拦着,我也不会停这儿啊。
  “请出示下您的驾驶证。”交警敬了个礼,表情严肃了起来。
  驾驶证……陈德顺已经找不到北了,起先那交警既没开罚单,也没留条,这回不成了无证驾驶了?
  “警察是离卦,火克金,离克乾。”巷子里,金时喜摘下头盔墨镜,得意地笑了笑,“乾为天的卦象应该有转机了。”
  幸好陈德顺车上有张驾驶证复印件,幸好那个交警还算和气,幸好交警队能查到陈德顺的记录。可再多的幸好也只是幸好,有些事情还是得按规矩来,陈德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车被拖走。
  既然离家不远了,打车又嫌浪费,陈德顺索性步行回家,反正最多只要十分钟。
  距申时十分钟,陈德顺家小区内,电梯上。
  电梯指示灯的数字慢慢翻动,陈德顺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里。
  叮,电梯停在了10楼,门外走进个年轻女人,背对着陈德顺靠在电梯边上。
  电梯继续上升,女人肩膀一歪,宽松的衣领滑落下来,顿时裸出大半个香肩。陈德顺赶紧低头,他倒不是没有贼心,只是人太老实,没有贼胆。
  可就在他低头的瞬间,一件粉色的衣服落在了地上,陈德顺手心的汗都出来了,这是那女人身上穿的啊!
  刚想着,地上又落下一件,这回是条白色的短裙,陈德顺咽了口吐沫,偷偷瞟了眼电梯的指示灯“13”。
  等他眼光再回到面前的地下时,衣裙上又多了两样东西,肉色的,布料不多。咕嘟,陈德顺差点被自己的吐沫噎死,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上看去。
  眼前闪过一片白花花的东西,陈德顺怀里突然多了个软绵绵的身体,还衬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
  到了这份上,哪有男人不心猿意马的?陈德顺突然有种豁出去的冲动,反正这部电梯里也没摄像头。
  哐,电梯顶上的应急口突然开了,一个小胖子倒挂着出现在电梯里,双手捧着一把月琴。
  “你们继续,我配乐。”小胖子大笑,一拨琴弦,弹起一支明快活泼的曲子。
  就这还能继续?陈德顺吓得连忙松手,怀里的女人立即蛇一般地溜开了,妖娆地靠在一边,盯着那个小胖子,那眼神似笑非笑。陈德顺这才注意到,这女人并不是真的一丝不挂,而是穿着一套极薄的肉色紧身衣,那材质很像人的皮肤。
  铮,电梯顶上的小胖子突然浑身一震,弦音猛地快了起来,一首动听的曲子变得异常诡异,陈德顺原本慌乱的心情一时间转变为暴怒,抬手一拳砸在了小胖子扭曲的脸上。
  叮,电梯停下了,门外是十八楼,陈德顺家所在的楼层。
  距申时一分钟,陈德顺家门口。
  陈德顺怒气冲冲地掏钥匙开门,他受够了,当了几十年的老实人,凡事都是和气忍让,到哪儿都是不惹事,可今天他是实在忍不下去。遇到的人都给他找麻烦,抱在怀里的女人都到不了手……他真的是要发一次火了。
  门开了,陈德顺的面前出现了一幕让他更为恼火的景象――老婆和一个年轻的男人靠在沙发上,衣服全在地上。
  见他出现,两人忙不迭地穿着衣服,说不出的惊慌。
  陈德顺的眼睛充血了,顺手操起一个大号烟灰缸,直扑那个男人。
  “老子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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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5 13:49: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六爻上的六亲人
  
  烟灰缸是加厚的瓦楞造型,陈德顺是发了狂的老实人,年轻男人是心虚到极点的第三者,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正常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也许明天的报纸上会有这么一条“妻子红杏出墙,丈夫盛怒行凶”。这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至少算得上是新闻,至少能给不少人的茶余饭后添点佐料。
  可惜,这份佐料没来得及上桌就被人给搅了。
  只差那么一点,年轻男人的头就会变成一个烂西瓜,可陈德顺的手却停下了。
  屋里多了个男人,一个穿着体面,儒雅礼貌的男人。屋里的三人怔怔地看着他,神情近乎痴呆。
  其实这男人并没做什么,只不过是温和地扫了三人一眼,局面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愤怒只会让你更痛苦。”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屋里回荡着,“杀了他们,对你无益。”
  陈德顺呆呆地点着头,慢慢放下手里的烟灰缸,眼中的杀机早已荡然无存。
  “掩饰只会让他更压抑。”门口响起一个懒懒的声音,“杀与不杀,应该由他决定。”
  屋里的那男人笑了,对着门口深鞠了一躬,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身子隐去了一边。
  陈德顺等人像睡醒似地摇了摇头,屋里的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对他们来说,刚才的这段插曲根本没有发生。
  “爸爸……”门口走进一个小男孩,呆呆地看着陈德顺等人,手里拿着一根大号波板糖,背后的小书包敞着口,里面塞满了各色零食玩具。
  孩子……陈德顺脑子里嗡地一声,要真杀了老婆和第三者,孩子怎么办?想到这儿,他气消了,手也软了
  孩子……陈德顺老婆的眼泪下来了,抱过男孩,哭得稀里哗啦。
  年轻男人偷偷溜到门边,衣冠不整地蹿了出去,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唉,少几个你这种人就好了。”那人的声音透着一股懒散,“那样世界会美好很多。”
  年轻男人起先没明白,不过后来他在医院里想明白了。挺简单的一个道理,却是他用身上某件宝贵器官换回来的。
  正月十六,申时,日慵懒,群猴啼。
  辰组的人又聚到了一起,地点是一家酒店的商务套间,人数是五个。
  战归元出局了。
  没有人惊讶,没有人提问,他们关心的是这一轮较量中,各人所采取的手法。
  方展倒是惦记过战归元,甚至还为他感到可惜。
  “那些狗肉有问题。”方展嗅着手里的烟卷,大脑飞速运转着,“那老头为什么要对战归元下手呢?”
  设计让战归元出局,这对在场的人都是有利无害的,换句话说,大家的嫌疑均等。可方展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那老头的目的该不会是……
  “天卜,你很喜欢孩子?”文墨妍靠了过来,低垂的领口正对着方展的视线,“我也很喜欢孩子,不如我们……”
  剩下的话,文墨妍是在方展耳边说的,声音根本听不见。金时喜不满地瞪了他俩一眼,拉开窗帘看起风景来。
  “潜龙勿用,奶奶的。”雷在天用手指敲打着八哥的脑袋,“你是畜生,不知道也就算了,老子是人,居然也没想到。”
  福山雅史从公事包里拿出一本书,坐在沙发上静心看着,似乎完全不在意身边的事情。
  他们不会想到,文墨妍在方展的耳边说的是这么一句:“小心雷在天。”
  此刻,城西一所平房里,苏彦依在一个高大的老人身边,老人手中拿着一叠打印稿,正仔细地看着内容。
  “我有点徇私了,对方展来说辰组的第一轮题目实在是太简单了。”老人放下手中纸张,叹了一声,“从记录来看,他一开始就明白了,我这题是在利用‘乾为天’中隐含的六亲克应。”
  “爷爷,您才没有徇私呢。”苏彦耸了耸肩,“六爻对应六亲是基本常识,是其他人想复杂了而已。”
  苏彦这么说有她的道理,其实对卜术界的人来说,这个是最基础的。在六十四卦中,每个卦象都有六爻,每个爻不但有固定的五行属性,更是代表了与求卦者相关的亲属关系,在卜术中被称为“六亲”。
  拿“乾为天”为例:初爻子水子孙爻,二爻寅木妻财爻,三爻辰土父母爻,四爻午火官鬼爻,五爻申金兄弟爻,上爻戌土父母爻。
  “呵呵,你这丫头说的倒还挺轻巧,我倒要听听你的分析了。”这老人就是鬼算苏正,苏彦的爷爷,卜监会的首席监察,天卜方展的老友。
  “嗯哼嗯哼!乾为天代表陈德顺自身,属乾宫,上下两个乾卦也属金,正合三金极旺。”苏彦调皮地清了清喉咙,“三金极旺,卦中属木的妻财爻就是死相,妻财爻暗指陈德顺的妻子,所以不难看出陈德顺的妻子有灾。”
  “夫克妻相,时令又逢春,当主其妻红杏出墙。”苏正点点头,“既然知道原因,你试着评价一下辰组这些人的手法。”

“雷在天第一个动手,手段却最不济,只是单纯地耗费时间,无法阻止陈德顺。”苏彦回忆着那叠纸上的记录,“金时喜高明点,知道利用人事,从警察身上取卦象相克,以离火克乾金。”
  “但他忽略了三金极旺,以火炼金,金更盛。”苏正继续问道,“电梯里那两个你怎么看?”
   “兑为少女,亦属金,文墨妍也是利用人事,从自己身上取卦,用兑金冲泄三金极旺的格局。”苏彦摇摇头,“她的深浅我还看不出来,如果不是战归元横插一手,她应该是胜者。”
  苏正不置可否地看着苏彦,眼中似乎有些赞许。
  “至于战归元,他用属火的徵音去克乾金,自己却控制不住,反而激发了陈德顺身上的三金极旺之气,差点坏事。”说到这儿,苏彦有些疑惑,“但他的本事不该只有这点,也许跟他身上的玄武神煞发作有关。”
  “战家派人来接他回去,他执意不肯走,说是和方展定了君子协定,输了就该把身上的‘量’给获胜者。”苏正叹了口气,“战归元和你们吃了次狗肉,之后就出了状况,再加上这个组内规则,战家和方展肯定是要结怨了。”
  苏彦听得一阵担忧,她知道,爷爷是提醒她那次的狗肉中有人动了手脚,除非找到那个神秘的老头,否则战家的人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方展身上。
  毕竟辰组赢面最大的是天卜。
  “方展的时间还算充裕,在大衍论卜期间,战家是不会动手的。”苏正摆摆手,“说说你对福山雅史和方展的看法。”
  “福山雅史用忍术中的离魂术配合日本真言宗‘直指人心’的法门,强行化解陈德顺的杀气。以结果而论,也算有效,只是太过霸道了。”苏彦正色道,“至于方展,他肯定看出乾为天中子孙爻属水,水可泄金气,又生木。也就是说,利用陈德顺的孩子可以化解他的杀气,救下他的妻子。”
  苏彦的说法依据来自乾为天的卦辞:“初爻动,潜龙勿用。”说白了就是忍字当先,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出现亢龙有悔的结果。
  “不要小看了福山雅史,这个日本人看出了‘潜龙勿用’的道理。”苏正望着手中的记录道,“他是不想现在就和方展正面交锋,所以把机会让了出来。”
  只要不被淘汰,暂时让出第一轮的获胜权也无妨,也许福山雅史是真正明白了“潜龙勿用”的含义。也或许是因为他看出了战归元身上的异状,所以才会这么从容。
  这只有福山雅史自己最清楚。
  “第二轮安排在正月十七的卯时。”苏正看了看身边的笔记本电脑,“这轮会有人作弊。”
  “作弊?”苏彦有些啼笑皆非,“谁这么大胆,敢在您面前作弊?”
  “雷在天。”
  没人知道雷在天是怎么和动物交流的,更没人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动物来占卜。比如说现在,他放走了那只陪他闯过第一轮的八哥,又不知从哪里弄来只灰不溜秋的老鼠。
  “你们祖先说的对。”金时喜厌恶地看了眼,“物以类聚。”
  “专偷文化的高丽棒子都能在马路上乱窜,老子带个偷油的耗子又怎么了?”雷在天不以为然道。
  “Asshole!”金时喜怒气上撞,腾地跳了起来,“你说谁是专偷文化的高丽棒子?!”
  “爱烧窝?”雷在天一愣,转头问方展,“韩国话是这么骂人的?”
  语言都障碍成这样了,两人居然还吵得起来。
  方展苦笑着摇摇头:“那是英语,混球、白痴的意思。”
  “数落老子用中国成语,骂娘了就用英语。”雷在天狂笑,“你他妈到底算哪国人?”
  金时喜气得脸都青了,左手往雷在天脸上一晃,右腿直接横踢过去。
  可他这一腿却没能踢出去,就在他抬腿的刹那,膝上一指处被一个白皙圆润的东西顶了一下,腿劲顿时散了,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男人总是这样,雄性激素过盛。”文墨妍夸张地揉了揉膝盖,从两人中间走开,一副看透世事的口吻。
  金时喜气鼓鼓地坐下,没再叫嚣,事实上他的膝盖疼得跟裂开一般,现在和雷在天斗,只怕是讨不到什么便宜。
  “文小姐用的是截拳道,拳术中的卜术。”福山雅史在他身边翻着书,头也不抬地道,“中华文化,值得学习,而不是抄袭。”
  话很淡然,却有些意味深长,金时喜听得一凛,脸上的傲气淡去了不少。
  “学习……不错的习惯。”方展看着手中的烟头,心中暗暗叹道,“也是个可怕的习惯。”
  正月十七,卯时,玉兔凌空,日月相映。
  一条新的短信发到了辰组众人的手机上,给了一个人名,一段十六字的简述,注明目的和淘汰标准。
  “秦岭上下,黄河南北,历代君王,难逃其手。”看这简述有点摸不着头脑,而且这次的短信中没有给出卦象提示,看来出题人是故意提高了第二轮的难度。
  “马思行……打地洞的那个?”雷在天看着短信喃喃道,“六年前不是死在西夏陵了吗?”
  死了?所有人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短信
  “目的:抓人,淘汰标准:目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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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5 13:50: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太阳月亮和猩猩
  
  马思行,这个名字并不怎么起眼,除了读起来还算上口外,毫无特别之处。见过他的人都知道,这马思行个头不高,也就一米六挂零,肥瘦刚好,不大的脸盘上长着双特大号的眼睛,一对招风耳支棱着,乍一看有点像只变了种的猩猩。
  你可别小看这只猩猩,要是搁在六年前,沿着黄河南北打听一下,那马思行的名头可说是如雷贯耳。
  据说他那双特大号的眼睛有夜视的特长,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看清东西,而那对招风耳更是可以听到地下几十米深处的动静。
  有人说了,这么大能耐要是放在搜救队,少说也是个一等一的救人英雄。马思行可不这么想,他这本事可是拿来赚大钱的。
  从古都城到旧宅院,从荒山坟到大皇陵,凭着夜眼灵耳,马思行捣腾出不少文物宝贝。你别以为他是考古捐国家,这些都进了国际文物黑市,换成了大把的票子落入这家伙的腰包。
  都说树大招风,马思行干的是缺德买卖,同行结怨、事主寻仇的肯定不在少数。只不过这家伙贴上毛比猴都精,从十八岁混到四十三岁,也就丢了左手的一个小指,其余毫发无伤。
  可谁都没想到,就是这么个精明小心的马思行,四十四岁那年居然死在了贺兰山的山脚下,而且还是被挖了眼割了耳,敲碎了浑身的骨头。
  “哦,他死得还不是一般的惨。”方展盯着嘴上的烟头,漫不经心道。
  “活了三十多年,老子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个死法的。”雷在天咂咂嘴,“说实话,那模样和块烂肉没啥区别。”
  “雷先生的意思是……”福山雅史捏着下巴道,“发现马思行尸体的时候,你在现场?”
  “嘿嘿,老子在西北多少算个人物,马思行那家伙要在西北地块上做事,还得跟老子打个商量。”雷在天腆着胸一脸得意,“那次他跟老子要了十头骡子,三箱火药,还想拉老子入伙。”
  用不着占卜测试,所有人都能看出,雷在天并没有撒谎夸大。说实话,在这群卜术高手面前弄虚作假,无异于掩耳盗铃。
  既然马思行早是个死人,那就该尘归尘土归土,现在把他挖出来旧事重提,这其中显然是有什么蹊跷。但雷在天说得又那么斩钉截铁,马思行的尸体是他亲眼所见,即便他本事再怎么不济,至少是不会弄错死者的身份。
  “目的是抓人,但并没有说要抓的是谁。”金时喜把玩着手机道,“失败标准是目标死亡,死人不会再死一次,应该是要我们去抓凶手。”
  凶手?也对,从雷在天的描述来看,马思行死得有些离奇,即便是有天大的仇怨,折磨一个人的方法可以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挖眼割耳,弄碎他浑身的骨骼呢?
  不过,众人心中还有个更大的疑问,卜监会为什么会把六年前的这桩疑案安排在今时今日的比试中呢?
  难道只是因为雷在天见过马思行的尸体吗?还是……
  屋里沉寂了下来,空气中飘满了问号,就连雷在天手里的那只老鼠也捋起了胡须,似乎在思考着这些疑问。
  方展叼着烟走到窗前,抬头看了看天,迎着东边升起的朝阳,缺月若隐若现,也许是阳光逐渐强盛的关系,那轮缺月只显出了一条亮银色的边,中间部分已近乎透明。
  “不动不占。”方展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从接到短信起,他只是听了雷在天的描述,至于其他人的那些疑问,他并没有过多地去考虑。卜监会这一题出得异常巧妙,既借雷在天的口叙述了事实,又布下了重重疑点,从常理上迷惑了辰组的这帮人。
  “这毕竟是大衍论卜。”方展弹了弹烟灰,暗自笑道,“如果能靠常理判断,那还卜什么?”
  “日月同辉,卯时的特点,月虽弱而居先,日渐盛而居后,正合十应之说中的天时之应。”福山雅史鬼魅般地出现在方展的身旁,“天卜鬼算,观天取卦,玄妙之处实在令在下佩服。”
  一番恭敬的夸奖,却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方展眉头不由一紧。
  表面上福山雅史是在客套,可实际却是话里有话,这分明是在暗示,并不是只有方展发现了天时之应的。
  “月为坎,日为离,月先日后,则上坎下离,得卦‘水火既济’。”方展干脆顺着福山的话头说了下去,“既然是天时之应,则无六爻动变,当以本卦论,福山先生有何高见?”
  这一句反问,直接把皮球踢回给了福山雅史,更绝的是,方展这番话是提高了嗓音说的,屋里的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十应之说而已,需要鬼鬼祟祟的说吗?”金时喜的脸色不太好看,这组中只有福山和他是外来户,按理是最有可能结成同盟的。
  可现在,他突然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坎水为体卦,离火为用卦,体用互搏卦象不定。”文墨妍细心地磨着指甲,“不凶不吉,不死不活。”

“哈哈,那马思行就是个贼娃子,江湖中人,正对着坎卦。”雷在天大笑,“现在入春,木旺水休,木助离火,又泻水气,除非老子记错了五行生克,马思行这卦肯定是个死。”
  “死?未必。”金时喜摸了摸耳环,脸上不屑道,“现在是寅月,建木。”
  雷在天被金时喜说得一愣,入春、月建木,是强木之相,他再粗蛮也不至于忘记“强木得火,方化其顽”的原理,也就是说卦中的离火不但没得到助长,反而被强木消耗了一部分,简单地说――水火势均力敌。
  “马思行的运气还不错。”方展笑眯眯地说着,眼睛盯着福山雅史,“水在火上。”
  “正如煮茶,水下有火,才可蒸腾。”福山雅史似乎并不在意方展刚才故意张扬的行为,依旧微笑着接话下去。
  一轮对话下来,现场得出了一个诡异的结果――马思行非但没死,似乎还活得很滋润。
  其实这倒是个不错的结果,至少活人身上的线索总是多过死人的,更何况,一个活得比较滋润的人,通常不会很低调。
  可雷在天却不乐意了:“不对,照这意思,老子岂不是被骗了?”
  方展笑笑,不置可否,福山雅史也没有搭话,金时喜更是当他透明。
  “哎,老子认栽,话可得说清楚。”雷在天脸憋得通红,脖子快赶上水桶粗了,“老子向来说一不二,嘴里可从不说假话。”
  “别急,我相信你不会说假话。”文墨妍挑逗地摸了下他的下颚,“从面相上看,你擅长被骗。”
  “就是……”雷在天刚露出一付得遇知音的表情,却突然回过神来,“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不管是善意的,还是嘲讽的,屋子里响起了一片笑声。
  方展笑得最欢,但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瞟向雷在天的手上。
  原本那只正在捋须的老鼠此时已不知去向。
  “子鼠水相,循迹取量,雷在天,我倒要看看你玩的是什么花样。”方展思索着,脸上笑得更盛了。
  水火既济,卦位六十三,属坎宫,阳爻都在奇数位,阴爻都在偶数位。
  坎宫为北,从现在的位置来看,北边恰好是城市的高档住宅区,而马思行应该就隐藏在这块区域中。
  “你们的卜监会很像FBI。”高楼天台上,福山雅史望着四周的公寓叹道,“也许他们早已摸清了整座城市里的情况,才会选择在这里论卜。”
  “也许是吧。”方展耸耸肩,两手比成一个取景框,不断变换着角度,“不过,水泥森林的猎物原本就不少。”
  福山点点头,没再说话,左手拇指却开始在其余四指的指节间飞速点动起来,两眼扫描似地观察着面前林立的楼宇。
  天台西侧,金时喜抱着吉它低头抚弄着,眼神却同样注视着四周的楼宇,每隔一会儿,手中便弹出一段乐曲,仔细听去,音律中总是重复着一高一低两个音阶。
  “初九、六二、九三、六四、九五、上六……”他嘴里喃喃道,“三阳三阴,完全没有定位的规律。”
  “阳单阴双,各归正位,你为什么不从简单的地方想呢?”文墨妍靠在一边,性感的身躯完全展现在金时喜的面前,“长这么帅,可别是个银样镴枪头呢。”
  “帅抵个屁用!你以为他那几个零件是原装的?”雷在天卯上金时喜似地,满嘴挖苦,“小棒子,你们太极宗偷油的时候,把列数五行篇给漏了吗?”
  按理这话说得够阴损,不但骂了韩国太极宗一门上下,顺带也嘲讽着金时喜,连五行术中最基础的东西都不了解。
  可金时喜却没有发作,他甚至开始有些喜欢这个满嘴粗话的大汉了。
  “水火既济,这一卦的六爻根本就是一幅引导图。”金时喜兴奋地跳了起来,忙不迭地在身上翻找起什么来。
  “找纸笔是吧?”文墨妍慵懒道,“别费神了,那边两位大师应该快画好了。”
  三人顺眼望去,方展和福山正面对面地蹲在天台的背风处,两人面前放着本活页本,一人一只笔正在那里点点划划着。
  有点奇怪,这不是论卜比赛吗?第一个窥破题目里玄机的人,将会有更多的把握击败其余人,甚至造成对手出局,但方展和福山雅史却一再提点其他人,毫不保留自己的发现。
  想到这儿,金时喜的大脑像激发了一组连环炸弹,接连蹦出了一串疑问:在宾馆房间里,方展和福山为什么公开分析“水火既济”的卦象?自己疑惑时,文墨妍为什么提醒自己卦象中的“阳单阴双”规律?为什么就连那个一直挖苦自己的雷在天,也在话语中暗暗透露了卦象中“列数五行”的解法?
  原本应该争先恐后的竞争,却变成了一个团队合作的局面,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正在金时喜一头雾水的时候,文墨妍轻轻拍了他一下,指了指正在向他们招手的方展和福山。
  “两位大师看样子是完工了,咱们就过去坐享其成吧。”文墨妍柔柔地笑着,望向方展的眼神中满是甜密。
  真受不了这女人,金时喜打了个寒战,既然有现成的成果,哪有不享用的道理,不论他们预见到了什么,自己总得先了解一下论卜相关的事情。
  至于之后会怎样……
  “师父说的对。”金时喜摸了摸耳环,“反正我们是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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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5 13:5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水火既济导航图
  
  福山的包不大,是个再标准不过的公文包,可现在看来倒像是个百宝囊。
  那本A4大小的活页本里是特制的座标纸,本子的一角被粘上了一个纽扣式指南针,除了方展和福山的手里,一旁还放着三支颜色各异的笔。更为夸张的是,福山左手还拿着一张A4大小的透明塑胶纸,上面清晰地印制着卦位、朝向和五行数据。
  这些东西刚才还都静静地躺在他那个再标准再普通不过的公文包里。
  金时喜皱皱眉,之前的接触中,完全没有看到福山做过什么准备,但他现在拿出的这些东西却恰好是当前用得到的。
  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日本人早已算计好了每一步。
  “水火既济,阴阳正位。”福山雅史点着纸上画好的符号说道,“这些是天卜阁下和我参照卦象绘制的,相信各位都不会陌生。”
  他的话很客套,也很巧妙,对金时喜等人来说,纸上的这些符号的确不陌生,但行成的这个组合却实在是陌生得紧了。陌生归陌生,样子还是要装的,三人各自点了点头,心中明白,这福山雅史是在探他们的底。
  座标纸上画着的是六个五行符号,分别是木、木、火、火、土、土,这些符号看似星散地分布在纸上,却又像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律。符号外围被一道曲折的线条包围着,曲线的形状看着也有些眼熟,就像是……
  “城北住宅区的地形?”文墨妍眼尖,一语道破。
  “用列数五行,的确能对应出有利身主的位置。”金时喜脸色怪异地摸着耳环道,“马思行在卦上属水,这些方位不是冲克,就是泄势,根本无法定位。”
  “少屁话!”雷在天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盯着座标纸上的符号,满脸讶异,“奶奶的,老子是不是眼花了,你们俩居然是在用六爻换卦?”
  福山雅史与方展对视了一眼,微笑着把手中的透明塑胶纸盖在了座标纸上,卦位、朝向、五行符号和地形一一对应了起来。
  “水火既济,一三五爻为阳爻,二四六爻为阴爻。”方展盯着本子上的符号道,“一二木,三四火,五六土,各有阴阳。”
  方展所说的是卦理中的常识,单从数字对应五行的话:一为阳木,二为阴木,三为阳火,四为阴火,五为阳土,六为阴土。
  在此有个关键的地方,单数为阳,双数为阴,正对应着“水火既济”中单数位为阳爻,双数位为阴爻。这不是个单纯的巧合,也就是说,“水火既济”的卦象除了透露出马思行尚在人间外,还隐藏着他本人所处的具体位置。
  当然,这要看如何去拆解这一卦中的六爻了。
  “一爻阳木为震、二爻阴木为巽、三爻阳火为离、四爻阴火为离、五爻阳土为艮、六爻阴土为坤……”金时喜顺着纸张上的符号顺序读出了声,一只手始终不停地抚摸着耳环。
  雷在天咧嘴一笑,摸出一杆旱烟,塞满点着。也就在烟丝燃着的刹那,烟锅的火光中诡异地泛出一阵淡蓝色光芒。
  与此同时,金时喜的脸上猛一抽搐,手上一紧,险些把耳环拽了下来。他咬了咬牙,低低地嘀咕了一句什么,眼光恶毒地盯着雷在天。
  可奇怪的是,他只是盯着,却并没有对雷在天有任何举动,虽然那眼光锋利得能与手术刀媲美。
  “耳朵红红的,真可爱。”文墨妍在金时喜的耳边轻轻吹着气,“男人还是不要戴耳环的好,尤其是……”
  金时喜恼怒地闪开,背起琴囊走下了天台,那怒气冲冲的背影很快便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雷在天往地下啐了一口,“走了也好,老子眼不见心不烦。”
  “正事要紧,论卜完了再论气,没人管你。”方展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既然人是你气走的,那这活儿你就得干双份了。”
  “哈哈,成!谁叫爹娘把老子生得傻大笨粗的?天生就是苦力命。”雷在天磕了磕烟锅,“天卜,老子就服你,你叫老子往东,老子绝对不往西。”
  “往东?嘿嘿。”方展意味深长地笑道,“还就是叫你往东。”
  此刻,方展他们所在的大楼下,金时喜正仔细看着手机,上面显示的正是那幅对应了卦象标记的“导航图”。
  “阳火阴火都为离,这会不会是个转折点?”金时喜摸着耳环自语道,“嗯,的确,原来如此。”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闪向了远处,方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个被踩瘪的小物件。
  那是一个耳环,上面依稀可见八卦的图案,正如现在金时喜耳上戴着的一样。

 东方,震位,树林之地,寻林居,觅长男。
  “妈了个巴子,老子姓雷,就该来震位?”雷在天一肚子憋屈,气闷不已,“这都娘的什么狗屁逻辑?”
  这儿的确是震位,住宅区的东边,是片不错的人造树林。林子前竖着一圈健身器械,十来个大妈大婶一边练着一边聊天,时不时地偷眼打量着人高马大肌肉发达的雷在天。
  “早点完事儿早点撤。”雷在天尽量不去在意那些刀子似的目光,开始四处搜寻目标。
  四周的地形挺简单,地块正中是林子,东边有条人造河,西边是个不大的篮球场,南边有片鹅卵石铺成的空地,上面架着那些健身器械。
  至于北边,雷在天看不见,林子虽然不大,但对面也不是目力所能及的。
  “林居,长男……这连块大个儿的石头都没有,还净是一群老娘们。”雷在天摸摸胡子,“看来老子得钻钻林子了。”
  接下来,在场的大妈大婶们就看着这个壮汉雄赳赳气昂昂地直闯树林,仿佛面前不是一片人造树林,而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
  “哎!哎!那大胡子!看什么看?!说你呢!”林子边上突然冒出个人来,指着雷在天大呼小叫起来,那声音活像被踩着脖子的公鸡。
  “长……”雷在天看的是一头包,“这家伙是男的吗?”
  来的这人,四十出头,瘦小白皙,油光锃亮的头发牢牢地贴在头皮上,走起路来一摇三摆,要不是穿着一身男装,雷在天死也不会相信这是个雄的。
  可再怎么不相信,这人总比周围的大妈大婶更接近“长男”,雷在天没辙,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这林子是随便进的吗?”那人掐腰一站,伸手指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雷在天,“那么多小树苗子,踩着碰着谁负责啊?”
  这一指还拈得是兰花指,雷在天头皮一阵发麻,心说,你奶奶的,老子遇上的还是个“极品长男”。
  嘀咕归嘀咕,事情还得办,雷在天咧着嘴连连赔着不是:“我错,我错,师傅贵姓?”
  那人哼哼着打量了下雷在天:“免贵姓牛,牛头马面的牛。”
  “牛师傅,您多担待,我是来找朋友的。”雷在天套着近乎,“他说是住这附近,旁边有片林子,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就瞎闯了。”
  “附近?这林子后头是我的管理室。”牛师傅撇了撇嘴,满脸狐疑,“附近也没什么住户,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倒是把雷在天问住了,总不能说,我是来找马思行的,你知道他在哪儿?万一打草惊蛇那还不前功尽弃?
  “我说大个子,大早上跑这儿来是不是想偷想抢?”见雷在天支吾,牛师傅更是动了疑心,“我可告诉你了,这里是冯老板的产业,黑白两道都有人,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冯老板?!雷在天眼睛一亮:“我朋友就姓冯,也是搞房产的,没想到他现在做那么大了。”
  说完大笑着,朝南就走。
  “疯子,冯老板这么牛的主能是你朋友?”牛师傅老大不乐意地嘀咕着,“老牛我干了五年都没见过他,就凭你个粗坯也配?”
  “二马冯,见马见二,二为阴木。”雷在天边走边拨通手机,“天卜,巽位,这片地头是有主的,冯字通关。”
  “收到,你去坤位等福山。”方展看了看眼前文墨妍那低垂的领口,挂断了电话。
  把文墨妍远远地抛在后面,方展快步向住宅区的一角走去,这倒不是因为他厌恶文墨妍。确切地说,他对文墨妍只是心存戒备。
  “以她的能力并不难窥破雷在天身上的局,可她为什么要我小心呢?”方展脑中始终盘绕着这个疑问。
  不过他并不着急,无论答案是什么,他还是会预先知道。
  其间的区别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东南方,巽位,花果之地,寻庙观,觅道僧。
  现下入春,花有不少,果子就没到时候,方展不懂园艺,盯着四周转了圈,一时倒无法确定。
  “桃李春风一杯酒。”文墨妍攀下一根树枝,嗅了嗅上面的花,“如果现在有两杯酒,那就完美了。”
  “别着急,现在还是江湖夜雨十年灯。”方展煞风景地说道,“你确定那是桃树和李树?”
  虽然有些扫兴,但文墨妍倒也没有不快,点点头,算作回答。
  看来的确是花果之地没错,可头疼的是,这地方太大了点。
  方展和文墨妍四处打量了下,这块区域附近的路边竟全栽种着桃树李树。粗略算去,纵横交错至少有五六条路,覆盖的范围两人至少要用一天的时间才能搜寻完。
  比这还头疼的是,附近完全不可能会有道观寺庙之类的建筑,至于找道士和尚那更是想都别想了。
  面对这么头疼的状况,方展却乐了,笑得还很得意,因为他看到了一棵树,一棵他绝对不会认错种类的树。
  “现在的园艺师真没品味。”文墨妍也注意到了这棵树,“多美的垂柳,却不知道放在水边。”
  那是一棵粗大的垂柳,也许是出于某种创意,也许是原本就生长在这里,不管什么原因,总之它就这么凸显地呈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我喜欢没品味的园艺师。”方展抚摸着树身道,“至少现在很喜欢。”
  柳为阴木,正对巽位阴阳五行,况且雷在天在“长男”身上得到的“二马”预示也正合“二为阴木”的数字卦理。
  “有了这个座标,我们可以稍稍休息一下。”方展干脆靠着树干坐下。
  文墨妍跟着坐下,熟练地把头靠在他肩上:“怎么?不急着找庙观道僧了?”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一日道士敲一日磬。”方展破天荒地没有闪开,任由文墨妍靠在肩头,“如果附近真有的话,不用找,等动静就行。”
  垂柳,草地,一对相偎相依的男女,在阳光的渲染下,旁人看着格外春意盎然。
  只是,这对羡煞旁人的男女似乎没有注意到,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正从身后渐渐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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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5 13:52: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论卜科技作弊法
  
  雷在天是个豪放惯了的人,讲究的是快意恩仇,吃酒骂娘,挨刀子可以,穷客套就别扭。
  福山雅史斯文得发酸,凡事总是客客气气,说话从来不会忘了用敬语。
  可就是这么不对味的两人,偏偏凑在了一起,正站在一片菜园子前,大眼瞪小眼地发愣。
  西南方,坤位,田野之地,寻库房,觅老母。
  这菜园子不大,雷在天两三步就能从一头蹦到另一头,看那样子,估计是附近哪位上了年纪喜欢种点东西的老人家自己开的地。
  要说在住宅区能见到这么块地方,那也是件稀奇事,这么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停个车搭个棚的,少说一年也能增加个几万块的收入。可这块菜园子却生生占去了一片有利地形,不但横住了往南去的路,还把一座大平房的门前给堵上了。
  不用问,能这么折腾,多少是有点后台的,要么是冯老板的什么亲戚,要不就是冯老板惹不起的人。两人没怎么在意这个,田野之地找到了,那座大平房看着就是个库房之类的建筑,现在的关键是找到“老母”。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别的什么,就在两人刚想四处搜寻一下的时候,大平房的门开了。门里走出个老太太,岁数约摸有八十出头,穿着套蓝布衣裤,一头的白发,身子骨却挺硬朗。
  “老母,得来全不费功夫。”雷在天眼尖,瞅见老太太手里拿着把小短锄,当时就乐歪了嘴。
  福山也看明白了,这老太太应该就是菜园子的主人,那库房多半也归她打理,今天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
  他俩乐了,老太太却不高兴了,唬着脸冲雷在天道:“后生仔,你唔知尊老?话边个老母?”
  接着就是一连串地数落,雷在天七七八八听懂了一些,脸上一阵尴尬。福山雅史没弄懂,就跟听天书似的,只好赔着笑在那儿鞠躬。
  听完一通数落,雷在天操着差不多的口音,磕磕巴巴地比划着,总算把老太太的怒气给平了。
  搞半天这老太太是两广人氏,刚才雷在天那句话她只听了个开头――“老母”。这词儿放粤语里有骂娘的意思,附近也没别人,老太太听了能乐意吗?
  气是平了,老太太的疑心又起来了,瞪着眼前完全不搭边的两人,又是一顿盘问。那意思,你俩是什么人?跑我的菜园来是不是想偷瓜摘菜?没准还想进库房弄点东西吧?
  雷在天连忙解释,说是来找朋友的,朋友姓冯,是这儿造房子的大老板,我们关系如何如何好云云。
  福山雅史听着他俩说天书,干着急插不上嘴,只有继续鞠躬的份。
  老太太听着这么一说,脸色好了不少,又和雷在天唠叨了几句,把手上的短锄竹篮递给他,自己绕过菜园子迈着碎步往南走了。
  “冯家明……连亲娘都叫得那么顺嘴的名字,照理该是本名才对。”雷在天看着老太太远去的背影,一阵嘀咕,“老子倒迷糊了,难不成这冯老板不是改了名的马思行?”
  “雷先生,请问那位老人家有没有提供什么线索?”福山憋不住了,试探地问了句。
  “你不是中国通吗?自己没听明白?”雷在天被打断了思路,老大不愿意道。
  “惭愧,中国地方方言发音区别很大。”福山叹了口气,“就像日本大阪口音和关西口音的区别一样,太复杂了,我没有听懂。”
  “大阪口音……你还没听到西北达坂城的口音呢……”雷在天呲牙道,“不废话,正事要紧,她是这么个意思……”
  原来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那冯老板冯家明的亲娘,这片菜园子就是冯家明特意为她亲娘整治的。老太太农村出身,住不惯高楼,那座大平房原本是个库房,冯家明为了顺亲娘的意,专门收回来改成了住所。虽然雷在天长得不够善良,但看上去还算老实,老太太听他糊弄了几句,还真把他当作是儿子的朋友,跟雷在天唠了几句家常之后,亲自去找儿子了。
  “原来如此。”福山微笑道,“那么,我们就守株待兔了。”
  “守株待兔?没那么便宜,老太太说了,她只是去告诉儿子我们在这儿。”雷在天看看手里的短锄竹篮,苦着脸道,“要见他儿子,我们还得帮她做点事。”
  “什么事?”福山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有些莫名,“很困难吗?”
  “对咱俩来说,是困难了点。”雷在天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收拾这块菜园子。”
  这边雷在天和福山雅史对老太太哭笑不得,那边方展对面前的黑衣男子则满头是包。
  “这位兄弟,情侣间亲密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在公众场合下未免有些不妥。”黑衣男人一脸和蔼道,“社区里有孩子,作为成年人,我们多少该避讳一些。”
  避讳?方展苦笑,他倒是想避讳,可文墨妍不想。从坐下那会儿开始,文墨妍对他的骚扰就没停过。
  柳为阴木,又在巽位,是个关键的特征。人为土,男女为阴阳,以土融合生气,可滋养木气。方展当时是这么想的,巽为木,也代表庙观道僧,按卦理规律来说,只要他和文墨妍在柳树下“缠绵”那么一会儿,要找的自然就会显现出来。
  所以他才没避开文墨妍,可惜的是,文墨妍明显然会错了意,一招得手便百般“骚扰”起来,弄得方展有点手足无措。
  不过还好,来了位救场的,可一上来就是通教训,方展多少有点冤。
  “嗯嗯,这话对,我下回注意。”方展借机摆脱了文墨妍,却发现眼前这男子的打扮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怎么回事。
  “世界上管什么的都有,可没见过管人家恋爱的。”文墨妍有点不快,“卿卿我我哪都有,偏偏就多我们一对?”
  话有点冲,那男子倒没介意,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从兜里掏出本黑色的本子来,看那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了。
  这动作,那打扮……方展和文墨妍同时低呼了一声:“道僧!”
  “我是社区的牧师,姓康。”那男子听得诧异,“我们信仰的是天主,不是佛道。”
  庙观道僧,方展这下明白了,眼前这个康牧师就是道僧。可不是吗?虽然偏了点,但洋和尚也算和尚啊!那所谓的庙观,应该就是指这附近会有一所教堂或社区教所了。
  “康牧师,您的劝告我们一定听。”方展挠了挠头,“不过能不能先和你打听个朋友,姓冯,好像是这里的大业主。”
  “冯?你说的是冯兄弟。”康牧师点点头,“他的确是这里的大业主,也是个信奉天主的虔诚者,经常为社区做善事。”
  这世上做善事的通常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善人,一种是恶人,前者是为了积德,后者是为了消业。方展暗笑,这些人究其根底还不都是为了自己?尤其是马思行做善事,只怕还远不止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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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5 13:52:2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教所里。”康牧师看了看手表,“两位要是找他,可以跟我一起去。”
  现在就能找到马思行,似乎有些过于容易了,方展和文墨妍交换了下眼神,从水火既济的六爻换卦上来看,关键点不应该会出现在巽位。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有了线索,总是该追查下去,卜术再玄妙也还是要经历实践的。
  “那太好了,谢谢康牧师。”方展尽可能憨厚地笑着,“我们找他也是为了慈善的事。”
  拐过柳树前的一排公寓,三人来到一座多层寓所前,门栋的边上挂着个小铭牌“天主济世会”,一阵隐约的风琴声从寓所中传出。
  文墨妍拉了下方展的衣角,轻声道:“马思行不在这里。”
  与听着风琴声的方展他们相比,雷在天和福山雅史就没那么悠闲了,两人手脚并用地折腾了半天,也没整明白到底怎么才算把菜园子收拾好。
  可再不明白也得干,不然老太太回来一发作,指不定这条线索就断了。于是,雷在天把陇边的土松了遍,顺手又挖深了边上的土沟;福山雅史研究了半天杂草和菜苗的区别,挖地雷似地把疑似杂草的植物逐个铲除。
  “雷先生,我们大意了。”挖着挖着福山猛地冒出了一句。
  “啥?!”雷在天抹着一脸泥道,“咱还有活没干?”
  福山抛下手中的短锄,看了看四周:“如果冯家明就是马思行,那他母亲去找他,岂不是正好惊动了他?”
  的确,他俩并不是马思行的朋友,马思行一旦从母亲处得知有人找他,第一反应肯定是怀疑,而不是傻呵呵地出来和他们见面。
  “个老子的,你怎么不早说?”雷在天急了,“这么一弄,咱俩这轮准落后了。”
  福山雅史点点头,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他并不是担心出局,标准放在那儿不是白看的,只要马思行不是死在他们手里,最多是本轮评分落后而已,只是为什么……
  “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福山走到菜园子的一侧,蹲下身子,伸手拔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圆头尖尾的金属棒,乍一看有点像圆珠笔,圆头凸出着一个类似发光二极管的物件。看到这个,两人的脸色都是一沉,因为在他俩的眼中,那物件上有规律地闪动着淡蓝色的光芒。
  “量感干扰器。”福山雅史小心地拆开外壳,一组精密的芯片出现在面前,芯片上的标识被刻意地抹去,似乎在掩盖着什么。
  “难怪老子会傻了吧唧的干这些,多半都是这东西闹的鬼!”雷在天像是想起了什么,“喂,要说捣腾这些玩艺儿,你们日本人可是行家里手。”
  福山雅史笑了笑,没急着申辩,拿出把瑞士军刀撬下芯片,又拿出个小瓶,倒了点液体在上面。不会儿,芯片的表面被腐蚀去了一层,显示出一片淡淡的字样。
  “K-O-R-E-A”雷在天在一旁拼着上面的字母,眼睛瞬时瞪大了,“这词儿我见过!小棒子的袖子上就有这个。”
  “韩国,英文单词。”福山收拾起芯片和其他物件放进包中,“看来日本的电子技术还需要加快发展。”
  暗地动手脚的无疑就是金时喜,也只有他才符合时间和器材条件。
  “不对啊!”雷在天纳闷道,“小棒子的东西不是让我毁了吗?怎么还能赶在我们前头?”
  福山雅史耸耸肩,从兜里掏出样东西递给雷在天,那是一个被踩得不成形的耳环,上面依稀可见八卦的图案,正如金时喜耳上戴着的那个一样。
  “他不只带了一个耳环通讯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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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5 13:53: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冯氏免费午餐
  
  “主的爱高过山深似海,我要欢呼歌颂他,主的爱高过山深似海,我要跳舞赞美他,看不见摸不着测不透,但我还是称颂他……”
  风琴伴奏下的歌声显得神圣而崇高,在场的人脸上弥漫着敬仰和沉醉。
  “看不见摸不着测不透……”方展偷偷抹了下额头,“都快不知道是什么了,居然还是称颂,I服了U。”
  马思行的确不在教所里,迎接他们的是一节又一节的唱诗和没完没了的布道,方展的头再一次大了起来。
  文墨妍是怎么得知目标不在这里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展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事实上,从天台上下来之后,方展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又找到了当初浑浑噩噩的感觉。
  “难道是被压制的勾陈又复苏了?”方展掐了下右臂,上面的钩子痕迹依旧淡淡,“找到马思行之前,可千万别给我惹事。”
  时间紧任务重,头大如斗,这些理由足够让方展找个借口赶紧开溜了,再说康牧师还算比较通情达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能冯兄弟上午没空,不过你们可以去社区广场找他。”康牧师送他们出门时,又看了看表,“今天是周四,中午他会亲自派送点心。”
  谢过康牧师,方展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冲着社区广场大步走去,文墨妍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也不发问。
  因为她知道,只有在发现了重要线索的时候,方展才会这么歪着嘴笑。
  但他俩都没注意到,附近的草丛中,一只灰色的老鼠正紧紧地跟随着。
  东北方,艮位,丘陵之地,寻路宅,觅少男。
  雷在天有点佩服福山雅史,一样是在菜园子里折腾,自己怎么收拾也还是灰头土脸的,可福山却只花了没几分钟就弄得整整齐齐的。虽然秉性豪爽的他并不怎么在意外表,可路人那种看叫花子似的眼光却让他着实有些不爽。
  当然,还是有值得高兴的事。
  他们刚刚收拾完周围的量感干扰器,老太太就迈着碎步回来了,说是儿子没找到,可能去绿地假山遛弯了。
  两人一头陪着笑脸道谢,一头赶紧脚底抹油,要再和这老太太纠缠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新花样来。
  方展那边发来短信,说马思行可能会出现在离位,福山立刻回复了发现量感干扰器的事情,并提醒他们小心金时喜。
  也不知道方展是早有预料,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回复过来的短信是:“小事一桩。”
  看到短信,福山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揣起手机,对着面前的假山沉思起来。
  四周围全是绿地灌木,有五条石径把整块绿地分割成规则的几份,那假山就立在绿地的正中,其余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既没有房屋,也没有人,附近除了假山就是绿地,哪里来的路宅和少男?
  嗡,一丝不易察觉的声响传来,雷在天耳朵一动,俯下身子在地上听了听。那边福山雅史也觉查到异状,从包中掏出一根短木棍,一头抵在假山石上,另一头则靠在了耳边。
  “兹兹”雷在天发着怪声,冲福山做了个手势,意思假山里有名堂。福山赞同地回了手势,收起木棍,重新打量着假山的构造。
  “甭找了,老子给你露一手。”雷在天靠近福山,低声笑道。
  说着,嘬唇吹起一串低缓的哨声,左手在地上轻轻打着拍子。不多会,一条肥大的花蛇从阴暗的某处懒懒地爬了出来。雷在天继续吹着,手上的拍子变了个节奏,花蛇昂头吐了吐信子,会意地爬向了假山,几个扭曲消失在假山的石缝中。
  雷在天停了哨声,也不打拍子了,伸手按在了花蛇刚才消失的地方,脸上破天荒地凝重起来。
  “机器,电缆,仪表……”雷在天瞪着眼,视线却完全没有焦点,“是变电房……哈!少男!”

他一激动,嗓门大了点,但很快就出现个比他嗓门更大的。
  假山上一个隐蔽的石洞里连滚带爬地钻出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嘴里大呼小叫着,那样子跟见了鬼似的,也许是被什么东西吓得厉害,就看他脚下一滑,从三米多高的假山上直摔了下来。
  福山雅史身子一动,闪了过去,趁那孩子身体尚未落地前,横手一推,男孩立即横飞出去,正迎上随后赶到的雷在天。
  “来的好!”雷在天咧嘴一乐,双臂一旋,蒲扇似的巴掌在男孩身上一拉一送,男孩的身子又倒向了福山雅史。
  福山左手一托男孩的后颈,右手按上他的小腿,那男孩稀里糊涂地站在地上。
  “你还好吗?”福山和蔼地摸了摸男孩的头,“男孩可以顽皮,但要注意安全。”
  “里面……好大一条蛇。”男孩惊魂未定地点点头,指了指假山。
  巧妙的设计,假山是社区内的一个变电房,这样既不影响电力线路分设,又起到了美观的效果。那男孩据说是一时好奇,想进去看个究竟,从假山一处松动的山石后面找到了入口,可没想到里面突然冒出条大花蛇,吓得他慌不择路地逃出来,差点摔死。
  “好奇?你长这么大没见过变电房?”雷在天一呲牙,那男孩被他吓得一哆嗦。
  “社区的冯老板总在这散步,有次我看到他上了假山,人一下就不见了。”男孩是真怕了,一股脑全交待了,“所以我就想,这里面是不是他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我还卫星发射站呢!”雷在天瞟了福山一眼,“都是叫你们那些动画片给闹的。”
  “这并没什么不好。”福山淡然一笑,“想像力和创造力,孩子本就需要这些。”
  也许是福山的鼓励起了作用,男孩壮着胆道:“不是基地的话,他在里面藏食物干嘛?”
  话说到了关键点,原来男孩发现,这个所谓的变电房里除了一些机器电缆之外,还有个奇怪的柜子,里面装着一些点心。
  那点心他见过,冯老板每周四中午都会在社区广场分发这些点心,他断定,冯老板每次都把发剩下的点心留在了这个“秘密基地”,以备不时之需。
  分发的点心、变电站、假山……福山雅史和雷在天脑中同时产生了一个念头,男孩只觉得掠过一阵凉风,刚才还在身边的那两个奇怪大叔,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雷在天和福山雅史并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他们上了假山,只不过身手“稍微”快了那么点。
  “几年不见,这家伙倒是能耐见长啊?!”雷在天的浓眉拧成了两个逗号。
  福山雅史不是雷在天,并不了解过去的马思行,但眼前看到的景象也让他暗吃了一惊。
  从假山上望去,五条石径自假山脚下呈辐射形向东、东南、南、西南四个方向延伸而去,这四个方位正好是震、巽、离、坤,只是延伸向离位却有两条石径。顺着石径的走向眺望,跃入眼帘的尽是密集的高楼寓所。
  “石径下有电缆,假山里是汇集中心。”福山雅史叹了声,“不必进去,我们必须立刻和天卜会合。”
  “今天是星期四,马上就是中午了。”雷在天毫无异议地点了点头,“老子去尝尝这小子的点心!”
  两人飞身跃下假山,一路飞奔,直冲正南社区广场。
  “该死,灰子在天卜身边怎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飞奔中,雷在天暗自担心,“天卜千万别出什么事,否则老爷子怪罪下来,老子就完了。”
  南方,离位,炉灶干燥之地,寻明堂虚室,觅大腹人。
  社区广场造得很简单,没有常见的那些雕塑、喷泉和围廊,但考究的地面铺设,大开大合的格局布置却在简约中透出一股大气。
  时间临近了中午时分,社区工作人员早在广场上摆好了一排长桌,社区内不少居民陆续赶了来,等候着冯老板例行发放的点心。
  当当,远处欧式建筑的钟楼上传来一阵钟声,刚好敲过十二下,一名全身白衣的中年男子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进了广场。
  这人五十左右,个头不高,长相普通,肚子有些发福,小眼小嘴,小胳膊小腿,要说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长了对招风耳朵。他正是社区的大业主、房产开发商冯家明,人们口中的冯老板。
  冯老板笑嘻嘻地冲周围居民抱拳打着招呼,一边示意工作人员把推车里的点心摆放到长桌上。那是一些精美的西式糕点,有趣的是,用来盛放这些糕点的器皿却都是正宗的紫砂器具。
  虽然广场上的人不少,但大多数居民都已不是第一次参与了,因此现场秩序倒也有条不紊,冯老板站在长桌的一边,看着居民们从工作人员手中领走点心,笑得比卖出五十个小区还要开心。
  只是,这种笑容并没有保持多久,当看到一个灰头土脸长得和猛张飞似的大汉混在人群中时,冯老板脸上的肌肉一下就僵住了。他掩饰地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珠,脚下不经意地挪动着,渐渐靠近了广场的边缘。
  “要委屈冯先生了。”后腰突然抵上了个硬物,耳边传来生硬的话语,“请跟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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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5 13:54: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老鼠嘴边的奶酪
  
  见过马思行的人都觉得他像只猩猩,只有雷在天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马思行根本就是只猩猩。
  不带任何攀登工具,徒手爬上刀削般的峭壁,再蹿上几十米高的参天古树,在树冠上如履平地。
  “格老子的,给你换身毛,丢动物园准保没人能认出来。”雷在天曾这么打趣过马思行。
  那时候,马思行是来找他帮忙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忙――躲仇家。
  西北是个大地界,很多地方人迹罕至,就算藏上一个连的猩猩也不怎么困难,更何况只是马思行一个人。
  雷在天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可他却没答应,因为马思行这次惹的是一群人,一群连雷在天都惹不起的人。
  马思行也识趣,没多纠缠,立马告辞。
  一周后,他的尸体在贺兰山被发现。
  对于他的死,雷在天并不意外,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第一时间去看了。可除了看出这家伙死得比较难看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
  关于前面这段事,他没告诉辰组其他人,至于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从得到这轮比试的题目开始,他就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原来马思行没死。看样子是找到了什么高人,用了别的法子金蝉脱壳了,但他面上却得装傻,故意错解卦象,还故意提醒金时喜列数五行的解法,就连金时喜的奚落,他也忍了。
  那是老爷子的意思,他不敢不听,况且老爷子也说过,好戏在后头。
  广场边,冯老板惊愕地看了眼身后,那是个时髦的年轻人,左耳戴着个印有八卦图案的耳环。
  “我不认识你。”冯老板口里说着,身子没有躲闪,反而往后靠了靠,腰上的硬物抵得更紧了。
  “不用试探,那不是枪。”年轻人低声道,“但是我可以保证,你绝不会希望被它击中。”
  冯老板忙不迭地点头,像是吓坏了。可就在点了几下之后,他的头部猛地向后一撞,狠狠地击在身后年轻人的脸上,自己则身子向前扑出,双脚顺势向后蹬出。
  年轻人吃痛捂脸,避开冯老板的双脚,手上下意识地一紧,一道寒光直射冯老板的后脑。
  长桌边,所有居民均已领完点心,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一片掌声随即响起,算是感谢冯老板的美味点心。
  “shit!”那年轻人情急惊呼道,“小心脑后!”
  他提醒得很及时,可掌声响得更及时,完全湮没了他的声音。
  噗,扑嗵,寒光一下没入了后脑,冯老板连挣扎的劲儿都省了,直接一头栽在地上――死了!
  “老爷子真有一套,果然是好戏在后头。”雷在天从人群中盯着倒下的冯老板,心里暗笑,“小棒子,算你狗屎运,杀的不是正主。”
  马思行的身手,雷在天见识过,如果冯老板真是马思行,金时喜刚才早就是个死人了。
  动手的那个年轻人正是失踪多时的金时喜,此刻他已躲在一处浓密的绿化带中。
  “他突然反抗,针枪又太灵敏……”他摸着耳环似乎在自语,“嗯,是击中后脑,当场死亡。”
  “你动手的地方是正南?”耳环中传出一阵低沉的话语,那声音只有金时喜才听得清。
  “对,是您告诉我的离位。”金时喜小心地回答道。
  “混蛋!居然去正离位?!”那声音恼怒道,“难道什么都要我给你预先安排好吗?!”
  金时喜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平日的桀骜早已丢去了爪哇国。
  “还好他们只是怀疑,这些都可以留给那个替死鬼。”那声音叹了口气,“你记住,一定要逼天卜出手。”
  “我和天卜的实力悬殊太大了。”金时喜有些迟疑,“恐怕没有胜算。”
  “只需要他出手,其余你不必考虑。”那声音带着笑意道,“去吧,记住,老鼠是你的向导。”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了倒地不起的冯老板,广场上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趁着乱,雷在天和福山雅史闪去了一边。
  “目标不对。”福山雅史从包中拿出一个罗盘,定了定位,“广场的位置太正。”
  雷在天有点走神,没注意到福山的话,他正半蹲着身子,瞪大了眼睛环视着四周的绿地。
  “别说目标了,这片地方也不对。”雷在天从植物间拈起一撮土嗅了嗅。
  “这是……”福山雅史注意到,那撮土中夹杂着两颗黑色的细小颗粒,“老鼠的粪便?”
  “狗日的,想和老子玩什么花样?”雷在天捻了捻手指,“居然把附近的耗子全弄走了。”
  老鼠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尤其是对女人来说。文墨妍是个女人中的女人,所以当她看见那群黑压压的老鼠时,整个人都差点蹿上了方展的肩膀。
  还好,那些老鼠的目标并不是他俩,确切地说,那些老鼠只是拼了命地在往一个墙角里钻。
  方展绅士地抱起文墨妍,三蹿两蹦上了锅炉房的铁架,找了个视角不错的隐蔽处窝了起来。
  这里是社区的锅炉房,里面的温度很高,这对喜欢阴湿环境的老鼠来说并不怎么舒适,可它们却偏偏聚集在了这里,而且数量多得惊人。
  这堵墙后面一定隐藏着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
  答案很快就有了,墙壁的一侧突然开启了一道暗门,一个男子敏捷地闪了出来。文墨妍惊恐地发现,那暗门里黑压压地满是老鼠,数量几乎是门外的数十倍。
  “能调动这么多老鼠的人只有雷在天。”文墨妍的声音有些打颤,“他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我不知道。”方展看着鼠群中的男子,懒懒道,“我只知道这帮耗子想干嘛。”
  虽然男子的身手相当不错,可身上还是多处挂彩,那些老鼠像疯了似地扑咬,仿佛他是一块可口的奶酪。
  锅炉房南边的气窗动了一下,金时喜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这怎么可能?”居高临下望去,金时喜惊愕起来。
  让他惊愕的并不是那人鼠互搏的场面,而是那个被鼠群包围的男子,小眼睛,招风耳……这不是刚才被他失手杀死的冯老板吗?怎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耳环中传出一丝响动,金时喜还恍然点点头,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紧接着将身子隐入了窗旁铁架的暗处,静静地等待着什么,并没有下去救人的意思。
  文墨妍清楚地感觉到,金时喜身上的“量”正在慢慢消失,很快就微弱得感觉不到了。她下意识地看看方展,用眼神询问着下一步该如何。
  不过她并没有得到答复,方展只是笑了笑,歪在铁栏上闭目养神起来。看来他和金时喜一样,都在等待。
  他们是可以等待,下头的冯老板可没法等,凭他现在施展拳脚的生猛劲,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如果对手是人,多半会被震住,可惜他面对的是群老鼠,一群疯狂到可以咬碎撕裂一切的老鼠。
  眼见自己没办法冲开鼠群,冯老板把心一横,矮身来了个扫堂腿,当头的一批老鼠被踢得四处乱飞,鼠群顿时空开了一小圈。
  冯老板收腿,蜷身,伸展,弹簧似地飞身前扑,一把抓住对面铁架上的横杆,借势一荡倒翻起来,两脚勾住了上一层的铁栏,随即身子一挺,整个人落在了铁架上层。
  偏偏他倒霉,脚还没站实,就踩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滑腻腻的,还会动。冯老板觉得小腿肚上一麻,脚下一滑,身子当时就失去了平衡,哪儿上来的又从哪儿栽了下去。
  换别人估计这下就一头摔进老鼠堆了,可冯老板不是平常人,就在跌下铁架的瞬间,他的右手准确地抓住了外围的铁栏。这么一来,身子悬在了半空,总算没摔下去。
  可铁栏上不知怎么也滑腻腻的,似乎还有点弹性,冯老板下意识地一抬头,瞳孔立刻缩成了针尖状。
  铁栏上,铁架的隔板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蛇,他的那只抓住铁栏的手正好把一条土黄色小蛇的身体一起抓住了。被他这么一抓,那小蛇的骨头立马折了,身体松开耷拉在铁栏上晃悠。
  旁边一条差不多颜色的大蛇气势汹汹地盘了过来,张着大口,那样子估计是要给小蛇报仇。
  土黄色,三角脑袋,奇怪的尖嘴,冯老板脸上的汗立刻就下来了。那蛇他认识,叫尖吻蝮,要是被它咬上一口,一准就完蛋了。况且此刻他正半悬在空中,脚下还有一群把他当成奶酪的红眼老鼠。
  眼看那大蛇就要咬到冯老板的手背了,可不知怎么又停了下来。空气中传来一种奇怪的尖啸声,铁架铁栏上所有的蛇全都停止了蠕动,昂起头吐着信子,一付等待命令的样子。
  啪,一条绳子突然垂在了面前,冯老板来不及想什么,一把拽住,噌噌几下爬了上去。
  “抓住我的手。”绳子的尽头是张年轻而友善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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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5 13:56: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还不清的女人债
  
  危急的时候,哪怕是一根稻草都会激发人的求生欲,尤其是当人们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有人把这称作是人的本能,也有人认为这只是一种条件反射。
  其实不管是什么,当生机摆在人们面前的时候,没有人会愿意放弃。
  除非,这人本来就不想活了。
  冯老板显然不是这种人,从发现绳子到爬上安全高处,他只用了十秒,就连放下绳子的金时喜也惊讶于他那非同一般的速度。
  不过,更让金时喜惊讶的是,冯老板站稳脚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袭击他。在把金时喜逼退之后,冯老板翻身跳到了气窗边,一脚踹开窗钻就要往下跳。
  “马思行,你倒是跳啊。”窗下,雷在天咧着嘴道,“要不要老子给你搬棵树来?”
  冯老板的脸白了白,终究还是跳了下去,身子就地一滚顺势站了起来。
  “能调来这么多蛇鼠,也只有你雷老大才有如此的手笔。”冯老板打量了下雷在天身边的福山雅史,“多年不见,怎么惦记起我马思行的性命来了?”
  “好说好说,老子明人不做暗事。”雷在天打着哈哈道,“最近正巧和人比试,你老兄就是个题目,所以只好拿你邀功了。”
  看来这冯老板就是马思行没错,可刚才死在社区广场的那个又是谁呢?
  “大家出来都是混口饭吃,为的不就是个财字吗?”马思行不软不硬道,“雷老大这趟生意有多大,马某十倍奉上。”
  马思行这么想也没错,雷在天大老远从西北过来找他,多半是收了别人的好处,只要自己能出得起价,眼前这一劫还是能躲得过去的。
  “钱的确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可以拿来换命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马思行听着一颤,慢慢回过头去,正看见倚在墙根的方展。
  “天卜……”马思行的眼中透出了绝望。
  他记得很清楚,六年前的那天,正是这个天卜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
  马思行是个爱财的人,而且爱的是大财,加上他胆大心黑,手头又有点绝活,所以下手的古墓都是有点名堂的。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偏偏就有那么一次,他挖了一座不该挖的墓,又拿了一样不该拿的东西,最终惹到了一群不该惹的人。如果是一般的仇家,大不了破费几个钱请人摆平,可这群人却是连花钱都摆不平的。
  从雷在天那里出来后,马思行没了主意,一路逃到了贺兰山,想想死在别人手上,不如自我了断,也算得一场英雄。
  当然,马思行没死成,因为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人答应帮他逃过这一劫,条件是他必须把那样不该拿的东西交出来。
  于是,一个死得很惨的马思行留在了贺兰山。
  几乎没人知道马思行还有个异卵双胞的弟弟,虽说是双胞胎,可两人唯一相像的只有那对招风耳朵。这弟弟是随母姓的,叫冯家明,明里是做正当生意,暗地却是帮着马思行处理那些盗来的文物财宝。
  关于这些,那人全都知道。
  马思行照着弟弟的样子重新整了容,靠着多年的老本干起了房地产,造了一片住宅区。按那人的吩咐,把住宅区的电路做了改动,给假山变电房里添了两台微波仪器,并且每隔一周,给小区的居民们免费提供一些点心。
  房价天天上涨,住宅区越盖越大,马思行的日子过得倒是有声有色。
  刚开始马思行还是有点担心,因为据说那群人也是无所不知的主,要不当初他也不会走投无路。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似乎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他死了。
  他猜想,这一切都是那些特殊配方的点心和定期运作的微波仪器起到的作用,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其中是什么原理。
  马思行不是个喜欢好奇的人,只要能滋润地活下去,知不知道真相,其实并不重要。
  不过,那人临走前马思行还是忍不住问起了他的身份。
  “别人都叫我天卜。”
  现在这个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显然不是来帮自己的,除了绝望之外,马思行实在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哈哈……”马思行突然狂笑起来,“好,好,天卜,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给的,现在你要就拿回去……”
  没等说完,方展已经闪到了马思行的面前,右手一把卡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对你的命没兴趣。”方展还是懒懒地笑着,马思行身上闪现出一道道淡蓝色的光流,纷纷涌入方展的右臂。
  哗啦,另一扇气窗破开,金时喜飞身而出,落地一个反弹,双脚踢向方展。
  左手格开金时喜的飞踢,方展右手一抖,马思行像堆烂泥似地倒在了地上。一击不中,金时喜旋身又踢出了几腿,攻势愈加凶猛。方展皱了皱眉,右手横过一挡,顺势抬起一脚踹在金时喜的胯上,把他踢飞了出去。
  此刻,福山雅史正蹲在马思行的身边,看着他身上被老鼠咬出的伤口,脸色复杂地变化着。
  “卑鄙的中国人。”金时喜吃痛,坐在地上骂道,“竟然靠作弊来赢取论卜。”
  “小棒子,你他妈骂谁呢?”雷在天横道,“给老子说清楚,谁作弊了?!”
  金时喜冷笑着站起身,从琴囊里倒出两样东西,是一只死老鼠和一条死蛇:“你一直用老鼠探听消息,又用蛇来围困我,好让天卜获胜,这难道不是作弊吗?”
  “放屁!蛇是老子引来的没错,那是为了对付那群红了眼的耗子。”雷在天骂道,“你小子用些烂仪器干扰老子,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
  正在雷在天骂得起劲的功夫,一只浑身是血的老鼠爬到了他的脚边,雷在天看着一愣,连忙俯身捧了起来。
  “灰子……”那只老鼠正是雷在天先前放出跟在方展身边的,看那伤势,已经是快没救了。
  老鼠在雷在天的手里无力地抖了抖,口中流出一股鲜血,那鲜血中竟夹杂着一丝亮蓝色的光流,迅速地没入了雷在天的手掌。
  “嗷!”雷在天突然暴吼一声,跳了起来,疯狂地出拳,他的拳没有带起任何风声,却去势凶猛,他的目标是方展!
  从踢开金时喜之后,方展就一直站在那里,像是完全僵硬了一般,没有动过。
  “天卜身上的神煞……”福山雅史低叹了一句,“可惜。”

 雷在天的拳很厉害,若是挨实了,肯定就是死,即便挨拳的那人是天卜方展。
  更何况,方展现在还是毫无防备的状态。
  “愚蠢的民族。”金时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稍加利用,就会自相残杀。”
  那冷笑还没结束,金时喜的面前突然闪过一个人,那是几乎被完全忽略了的文墨妍。
  文墨妍的截拳道金时喜领教过,雷在天的拳虽然迅猛,但却是在几近疯狂的状态下挥出的,如果让她插手,方展肯定能化险为夷。这女人虽然对方展一直百般纠缠,但看着似乎只是对他有点意思而已,此刻她会出手相救,却是金时喜没想到的。
  眼见计划就要成功,金时喜哪里会由得旁人破坏?当即一个急冲抢了过去,右臂弯曲递出,一记凶狠的肘槌击向文墨妍的后背。
  他攻击的位置是胸椎,人体的这个部位若被重击,轻则半身瘫痪,重则当场丧命。但他并不是真的要杀文墨妍,而是要逼她退守。
  但这一击却并没有起到效果,文墨妍腰肢柔软地向后一折,双手压在了金时喜的肘上,借力一按,身体翻起,双脚正好踢中雷在天的胳膊。
  一按一踢,轻巧的动作不但解救了方展,也同时化解了金时喜的拦截。如此精妙的招式却没有让文墨妍有丝毫的得意,相反的,在她脸上却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雷在天,她低估了发狂的雷在天,挨了一脚后,雷在天的身形慢了慢,很快他便又狂吼着扑了上去,攻势竟比方才更为凌厉凶猛。
  刚才的一翻之下,文墨妍此刻站立的位置恰好在方展的侧面,要阻止雷在天还是鞭长可及的。
  但身后还有个金时喜,他已失手过一次,绝不会再给文墨妍任何机会。他在腰间翻手一摸,掌上多了个烟盒大小的东西,正是那支误杀了冯家明的针枪。
  灵敏阴毒的武器,就算文墨妍身手再好,也该对这有所顾忌吧?
  针枪射向了文墨妍,雷在天扑向了方展。
  就在这时文墨妍却做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动作――她一把抱住方展,吻了上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接吻?!而且这么一来,文墨妍不仅把自己的要害曝露在针枪的攻击下,更是用身体挡在了雷在天的拳下。
  噗噗,两支利针没入了软肋;砰,雷在天的拳击在了后背。
  文墨妍身体陡然一震,渐渐软了下来,双臂却依旧紧紧抱着方展,继续吻着,口中溢出的鲜血也随即进入他的口中。
  金时喜惊呆了,忘了继续攻击,他完全没有想到,文墨妍为了救方展竟然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可雷在天并没有停下,他此刻已经是完全疯狂的状态。
  砰砰,又是两拳,文墨妍的后背完全凹陷了下去,双臂却依旧不曾放开。
  “嗷!”雷在天口中狂吼,右拳变换方向,直击文墨妍的头部。以身高来看,文墨妍和方展差不多,这一拳击上去,文墨妍和方展的脑袋肯定都会开花。
  但这一拳却没有击中,一只手捏住了拳头,只是那么一拧,雷在天的右臂便折了。
  “不怪你……不怪你……”
  一个声音低沉地喃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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