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学的时候,老二住在我的上铺,是一个极邋遢的人。
老二其实长得还算不错,做派也不错,刚开学的时候相当受女生欢迎。只是人实在是太邋遢,以至于后来没有女生敢靠近他。当初在没有遇到他时,我认为自己已经够邋遢的了,可是比起他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我只不过是有时会耍耍床单翻过来调过去的小把戏,而老二从不铺床单,亦无被褥之分。哪个在身上,哪个为被子。他的床上什么都有,从教课书到卫生纸。老二从来都是在床上更衣,有一次从我头上跳下来,脚上竟然已经穿好了皮鞋。问他,他告诉我上床时忘了脱。更有一次在解剖学考试前,我看见他从被窝里拿出一个扇面大小玻璃盒子,里面放着的神经元标本。他一边对着窗口外的阳光看着一边又不知从何处扯出根油条大嚼。俨然是《欢乐英雄》中的王动,让人神往。
寝室里有了这样的家伙,卫生根本不可能达标。导员给我们寝室下了最后通碟,如果卫生再不达标,全寝室八个人都要通报批评。老大火了,要给老二好看。老二这才极不情愿地收拾起他的床。他往床下扔着东西,我们几个人就戴着医用口罩还有塑胶手套在下面接着。十几本小说、无数只袜子、灰色的白背心、硬硬的内裤还有几根油条和半袋咸菜以及一大堆的粘糊糊的卫生纸。我们强忍着恶心把这些扔进垃圾袋,老二还不时地回头说着这个不能扔,那个还有用。过了好久,老二翻着自己的床底,突然兴奋地喊着。
内裤!!!
KAO,你这都扔了一堆。我们几个一脸的不以为然。
可是这条不是我的。老二回过头来,神色十分兴奋。他手指上挑着一条深红色内裤。正面三角部分缕空,后面只有窄窄的一条。性感至极,是一条女人内裤。
老二一边兴奋地摇着手里的内裤一边说,我在床板缝里发现的。
这里原来是女寝,当然可能有这些东西了。找到卫生巾也不至于这样大惊小怪的呀。
看我们都在低头收拾垃圾没有什么反应,老二失望地打开窗户大声喊着。
再见了,性感内裤。
第二天,我被对面床的老三吵醒,只见他神色慌张指着我头顶。我站起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老二坐在床边,拿着我们寝室八个人共用的大镜子。他本来短发,却将镜子放在盘着的腿上,然后左手慢慢从耳边拂过,右手的梳子顺着一直梳到胸前。明明是在梳空气,却好像他真的有齐胸长发一般。好一会老二才放下梳子,左手扶腮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许久才长叹了一声。慢慢抬起眼皮,冲着我们柔声说到,你们瞧着我做什么?当时我们七个人都感觉背后一阵冷风。
老二从床边的梯子慢慢爬了下来,拿起桌上的水壶。
我已经打好水了,我用一壶洗衣服,剩下的给你们用吧。
走出门时,老二回头对我们嫣然一笑。留下我们七个大老爷们傻在那里。
在食堂远远看着老二用汤勺一口一口往嘴里抿着大米粥,老大说,可能是由于收拾床对老二的打击太大了,所以会造成他心理失常最终表现出人格错乱,也许等到卫生检查以后恢复原状就会好的。还好在课堂上除了猛记笔记和偶尔抬起头与讲药理的胖老太太相视一笑以外,老二表现还都算正常。至少没有别人查觉他的性格变异,这还是让我们比较欣慰的。
可是回到寝室我们发现老二突然对眉清目秀的老五青睐有加。老二坐在老五的床上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还时不时拉拉老五的衣角,替老五掸去肩上的头屑。老五哭丧着脸不停地用眼光询问老大,老大只是闭着眼不住地点头,老五没有办法只好忍着。晚上熄灯前,老二竟然要为老五洗脚。老五颤抖着将双脚放进水盆,当老二用双手轻轻抚摸着老五的双脚时,老五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着老大,老大躺上床上大喝一声。
老五,忍!!!
我看见老五咬住了自己的枕巾。
我们以为只要等到老二睡着了,一切也都会跟着告一段落,可是没有想到事情发生的是那么突然。半夜老五的一声惨叫把我们惊醒,我们才意识到出事了。这时老二已经不在自己的床上,他正与老五纠缠在老五的床上。我们把他们拉开,老五一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在一段时间里我们几个人一直都在怀疑老五已经被老二给侵犯了。等我们把他俩分开才发现老二近似乎裸体,光光的身子只穿着一条内裤,那条深红色的女人内裤。
老大几下子就把那条内裤从老二的身上给扯了下来,老二也跟着昏迷了过去。我们几个看着那条内裤,然后一起找来剪子将那条内裤剪成了无数小片。第二天老二起床时一脸的诧异。他小声地对我说,老八,不知道为什么我昨天睡觉没穿内裤。而且还做了个奇怪的梦,我变成一个女人,喜欢穿暴露的内衣。KAO,风骚极了。
老八的梦
我在我们寝室排行老八,岁数最小,个子却是最大。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医学,当初为什么会考上这个学校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不过是在报考自愿写着服从自愿,结果就把我送到了医学院。
我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医学院念下去,因为大学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我竟然有四科考试不及格。还好最后我用钱打通了关系,补考都及了格。不过对医学已经是心灰意冷,所以从第二年开始我开始逃课。
那时白天大部分时光我都放在了床上还有图书馆。后来我在图书馆四楼最里面一排的书架上发现了几本法医书还有一大堆带有图例的医学文献,为了这些我几乎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图书馆。结果大学几年下来,我除了导员,唯一认识的几个老师都是管理图书馆的。
平时不看书,考试前当然要临时抱佛脚。晚上我也学着其它人去教室读书,结果到了教室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看书的地方。大教室里熙熙攘攘的人,看着就烦。小教室里通常都是坐着成双成对的人群,你坐在前面看书,后面却卿卿我我的总让你感到浑身不自在,这也许是因为我从来不在教室看书吧,我看其它人面对自习室里的种种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在教学楼里从一楼一直转到了五楼,也没有发现一个合适我看书的地方。终于在五楼的拐角,我看见了一个教室。要不是隐约看见有灯光,你根本不能发现那里有一个教室。因为在它前面的电教室在门前摆放着一个鞋架,把那教室完全给挡住了。
走进那教室,教室里一个人没有。我走到了教室最后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发现那教室里的桌椅并不像别的教室里是固定在地面上的。而是像我们在小学时候坐过的木头桌椅,坐在上面,我兴奋地摇来摇去。我很不喜欢坐固定桌椅,我喜欢坐在椅子上摇来摇去的感觉。桌子上很多灰,我从本子上扯了张纸,简单地擦了擦,就拿起本书看了起来。
挺奇怪的,平时看什么书都不困。但只要拿起医学课本,我就会困。感觉看了还没有十分钟,我的眼皮就沉沉的抬不起来。没办法,我把书本放在胳膊下面便趴在课桌上睡了起来。
不久,我被一阵讲课声吵醒。抬头一看,讲台前一个老太太正在讲病理。可能是遇到夜大讲课了吧,我没有在意继续躺着。突然感觉胳膊上有什么东西在碰我,转过头看见一个女孩子手里拿着根铅笔,笑呵呵地看着我。
那女孩头发很长,却梳着不合适宜的大辫子,身上的白衬衣也看着怪里怪气的。她长得很漂亮,特别嘴角的一颗深红色的痦子,在她抿嘴一笑时就消失在了那深深的酒窝里。她一张嘴,就露出嘴里的小兔牙。你有没有什么闲书看,这老太太讲课太闷。
我摇了摇头。她拿走了我身边的纸,在上面写着什么。一会她把那纸递给了我,上面写着“你叫什么名字?”我笑着用笔在纸上写:“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女孩一皱鼻子,从我手里抢过那张纸写了两个字——白露。
我小声地念着,白露。女孩点点头。我继续说着,白天的露珠?女孩看着我,眼睛弯弯的,我们一起笑出了声。这时前面讲台上的老太太停止了讲话,用手指指着我们。你们两个,不想听课的话就请你们出去。白露一拉我袖子,走我们出去吧。有美人相伴,我当然愿意。白露先走了出去,我把桌上的书往包里一扔就跟着跑了出去。
走到外面,我却没有看到白露。我以为她一定是躲在哪吓我,我小心地往电教室走去,然后往前一跳。妈呀,守卫老头一声怪叫。你小子干什么呢?我冲他咧了下嘴,大爷,我玩呢。玩?玩什么玩,要关门了。快给我下楼!才几点呀就关门,我看了看表。咦,竟然已经九点五十分了。我回手指着那教室,那边还有夜大上课呢。老头看着我神色十分奇怪,那边是电教室关着门呢,里面有一个小教室十年前就不用了。什么?我往回跑去,电教室后面黑漆漆的说不出的可怕。我一路小跑回到寝室,躺在床上我告诉自己,刚才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考完试,迎接我们的是第一次假期实习。去哪所医院都是我们自己抽签决定,我和老五还有班上的两个女生抽到的是一个相对偏僻些的医院。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我们才来到那医院,教务课的同志把我们挨个送到各个科室。我是最后一个送到科室的,我刚进屋,一个大夫就迎了上来。
她长得很漂亮。短头发,听诊器挂在耳边显得十分的精神。只是白大衣已经掩盖不住她隆起的腹部。
看着我怔在那里,她对我说,小同学,不好意思。你也看到我的情况了,再有两个星期我就要回家休息了。可是带你的老师还没有来,他去外地进修了,不过两个星期以后会由他来带你的。见我还不说话,她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哎小同学,我们可是校友喔。你是九六届的我是八六届的。我叫白露。
我终于笑了笑说,白天的露珠?白露听了呵呵笑了起来,她嘴角的那颗深红色的痦子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深深的酒窝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