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加入灵隐岛
楼主: loveying1314

《周德东恐怖小说》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2 01:53:26 | 显示全部楼层
-------------------------------------------------------------------------------5月8日这一天,作家来到西京郊区的上清观,求签。
  这个上清观鲜为人知,香火并不旺,过去,他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近几天偶尔听公司一个人介绍的,据说这里的签灵验得惊人。
  于是他就来了。
  那种场面宏大、香火鼎盛、游客如织的寺庙或者道观,往往并不让人信任,人气太旺,就把神气冲淡了。
  上山的石阶凸凹不平,时不时地钻出一撮野草。
  除了他,山路上没有一个人,很安静。一阵远方的风,掠过树稍,浩浩荡荡吹过来。也许是路太远,终于没有吹过他的头顶,在中途,它就消弭了……上清宫在山顶,很小,几乎就是一座四合院。只有一个殿,门额的牌匾上书“三清观”三个金字,里面供奉着玉清、上清、太清三为天尊。
  作家爬上来之后,累得气喘吁吁。
  他走进三清观,从包里掏出香,点上,虔诚跪拜……这时,旁边一个黑糊糊的小房间里走出一个人。作家转身一看,是个很老的道士,瘦骨嶙峋,穿着蓝色的道袍,须髯灰白,一尺长发在头顶挽成高高的髻。他的两只眼睛瘪瘪的,十分浑浊,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东西了。
  他慢慢走过来,凑到作家的脸上看了看,颤巍巍地说:“施主,求签吗?”
  作家急忙说:“是的,望老师父指点。”
  老道士摸索着,从香案上拿过一罐签,突然凑近作家的衣服,上上下下闻起来。
  作家问:“道长,怎么了?”
  老道士:“你身上有一股老鼠的味道。”
  作家的表情有些尴尬:“不会吧?”
  老道士叨叨咕咕说:“这山上,老鼠特别多,睡觉时,它们差点就在我的头发里做窝。我对它们的味道太熟悉了。”
  作家不禁看了看老道士的长发,果然乱蓬蓬的。
  既然来了,作家肯定要抽个签。他不再纠缠老鼠的话题,接过签罐,哗啦哗啦摇起来。终于掉出一支,他捡起来,递给老道士。
  签,又是一扇诡秘之门,现在,作家要拜托这个老道士帮他看看,里面藏着什么玄机。
  老道士说:“一支签10元。”
  作家急忙掏出钱,交了。不过,他的眼神已经对这个明码标价的老道士不太信任了。
  老道士把钱装进口袋里,拍了拍,这才凑近那支签,看了看,念道:“松下问病童,言师买药去。不在此山中,归来必定迟……”
  “此签怎么解?”
  “施主哇,你将遭遇一场大病,而且无药可医!”
  “你……在这里修行多长时间了?”作家突然问。
  “我?我从来没有修行过啊。”
  “我不明白了。”
  “其实啊,我是一个要饭的。在西京,天天睡在马路边,雨搭下,连一块挡雨的塑料都没有。后来,我发现了这个地方,就住进来了……”
  “那你的衣服……”
  “这是过去那个老主持的遗物。”
  “那你的头发……”
  “山上没有理发店,天长日久,我的头发和胡子就长这么长了。”
  作家大老远地来求签,结果求到了一个乞丐头上!也许,这个乞丐在西京讨钱的时候,作家还遇见过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他憋不住,一下笑出来。然后,从口袋里又掏出10元钱,塞给了对方。
  老头正色道:“你给钱,我也帮不了你。”
  作家说:“无所谓了。”
  老头又说:“我只能对你说,在死亡到来之前,你就害怕,那太早了。在死亡到来之后,你再害怕,那太晚了。”
  这是一个乞丐在给一个作家上课。作家又笑了,说:“谢谢你的话,我得下山给别人上课去了。再见吧。”
  然后,他走进三清观的门。
  ——这扇门故弄玄虚,里面原来是卖竹签的。
  这天,作家登山太累,早早就躺下了。
  不过,他还是睡不着,就给米嘉打了个电话,想跟她聊聊今天遇到的事。
  他问对方三个字:“在干吗?”
  对方的回答只是减掉了一个字:“在干。”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作家放下电话,继续想那个签。
  天快亮的时候,电话又响了,他以为是米嘉,接起来,只说了一声“喂”,就没有再说话,一直举着话筒听,脸色越来越白,正像3月8号那一天,米嘉在电话中告诉他,顾盼盼已经被除掉时一样,他的全身开始剧烈颤抖……-------------------------------------------------------------------------------十二:奶如果,爱一个人需要理由,恨一个人却不需要理由,那么这个世界就是最恐怖的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2 01:53: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作家中午才到公司来。
  他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悄悄溜进办公室,把门关严,打开电脑,继续写那部狂犬病题材的恐怖小说。
  敲一行字,删掉。
  再敲一行字,再删掉……后来,他干脆不写了,走到沙发床前,躺下来,静静闭上眼睛。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好像一株发财树,日久天长不见阳光,叶子的绿色渐渐消退,变得越来越苍白。
  有人敲门。
  他警觉地问:“谁?”
  这时,门已经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你们找谁?”
  “你坐起来。”女的说,声音很粗,口气很横。
  来者不善。
  作家一下坐了起来。
  男的柔和一些,他掏出一个警官证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刑警队的。”然后,他指了指作家那个高背椅,说:“我们找你调查点事,你坐到那里去。”
  作家张大了嘴巴。
  警察只要捉到了一个线头,线团就毫无秘密可言了。
  “叫你坐那里去,听见了吗!”女的厉声说。
  作家就乖乖地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他的表情很不自然,因为他不能断定,这两个刑警有没有看过他的节目,于是就不知道这时候该呈现公众人物的表情,还是该呈现罪犯的表情。
  两个刑警在他的沙发床上坐下来,女的拿出一个本子,准备记录。
  作家小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男刑警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认识顾盼盼吗?”
  “认识。”
  “什么关系?”
  “她曾经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
  “我离婚了。”
  “你是认识她之前离婚的,还是认识她之后离婚的?”
  “认识她之前。”
  “你和她什么时候分的手?”
  “2月14号。”
  “为什么分手?”
  “原因很多。”
  “挑主要的说。”
  “我发现她并不单纯。”
  “为什么?”
  “直觉。”
  “直觉都是有来源的,说具体的事。”
  “她的电话非常频繁,在社会上认识很多闲杂男人。”
  “你了不了解她认识的那些人?”
  “不了解。”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今年3月。”
  “几号?”
  “我想想……是7号。”
  “在哪里见的?”
  “她来我公司。”
  “她来干什么?”
  “她想来我们公司兼职,我答应帮忙了。但是,她没再和我联系。”
  “你知道她被人杀了吗?”
  “……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死的第三天。”
  “第三天?”
  “是啊。”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3月……8号。”
  女刑警从本子上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我提醒你,不要和我们玩智力游戏!”
  作家连忙说:“没有没有,我在老老实实地配合你们调查!”
  男刑警看了看他的左眼,又看了看他的右眼,说:“西京大学有两个顾盼盼,你知道吗?”
  作家愣了愣:“不知道啊。”
  男刑警拿出顾盼盼的照片,递给作家:“你过去那个女朋友是不是这个人?”
  他看了看,点点头。
  男刑警说:“她是昨天晚上死的!被人害死在学校的厕所里了。”
  作家紧紧盯着男刑警,似乎一时没回过味。过了半天,他才说:“我一直以为死在玄卦村的那个人是她……”
  男刑警又说:“我还可以告诉你,她和另一个顾盼盼一样,两个乳房被吃了,脸也被人毁了。”
  作家呆呆地说:“那说明,是一个人干的?”
  男刑警突然问:“昨天夜里你干吗去了?”
  作家说:“昨天我去上清观求签,爬山很累,早早就睡了。”
  男刑警问:“有人证明吗?”
  作家讪讪地笑了笑,说:“我一个人生活,只能自己证明自己。”
  男刑警说:“这对你是不利的。再想想,比如有没有邻居见过你。”
  作家说:“对了,昨天半夜,我在家给总经理米嘉打过电话。”
  男刑警马上问:“几点钟?”
  作家:“午夜。”
  男刑警说:“不要用文辞,具体时间。”
  作家说:“12点半。”
  男刑警和女刑警对视了一下,女的把本子收起来,说:“我们还会再找你的。”
  作家急忙站起来,说:“欢迎你们来。看,连口水都没喝。”
  刑警不跟他客气,他们径直走到门口,女的突然回过头来,问了他一句:“你爱你母亲吗?”
  作家愣了愣,说:“当然。”
  女的看了看他的眼睛,没有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作家把两个刑警送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正好来了。作家故作轻松地问:“两位警官,你们看过我的节目吗?”
  男刑警乜斜了他一眼,一边跨进电梯一边问:“什么节目啊?”
  他说:“西京台,12点,我讲恐怖故事。”
  电梯门缓缓关上了,男刑警丢出一句话:“那时间,我们正在街上寻找恐怖份子呢。”
  作家回到办公室,立即给米嘉的办公室打电话。
  米嘉已经进来了,她有些紧张地问:“警察?”
  作家:“警察!”
  米嘉:“他们找你问什么?”
  作家:“米嘉,死在玄卦村的那个女生不是顾盼盼!”
  米嘉一愣:“杀错了?不可能!”
  作家:“真错了,那个女生也叫顾盼盼!”
  米嘉气愤地说:“到底是哪个顾盼盼敲诈你呀?”
  作家说:“另一个顾盼盼。”
  米嘉更气愤了:“你约出来的是哪个顾盼盼呀!”
  作家说:“我约的是敲诈我的顾盼盼,不知道为什么,另一个顾盼盼死在了玄卦村!不过,敲诈我的那个顾盼盼昨天夜里也被人杀了,警察正调查这件事呢。”
  米嘉坐在沙发床上,想了想,脸上呈现出担忧的神情:“这不是好事……”
  作家说:“顾盼盼昨天夜里被害,跟我们无关。而那个重名的顾盼盼虽然是你找人杀的,但是,她跟我们根本不认识,警察应该查不出来。”
  米嘉瞪了他一眼,说:“那个重名的顾盼盼死后,两个月了,警察之所以一直没找到我们头上,很大原因是,我们杀错了!现在,这个顾盼盼又被人杀死了,警察就来了,是因为你和她有关系。而她和那个重名的顾盼盼也有关系!这样一来,我们做的事,最后就有可能浮出水面了……”
  作家不做声了。
  米嘉突然问:“你说,昨天夜里是谁杀了这个顾盼盼?”
  作家看着她的眼睛,没说话。
  米嘉说:“你看我干什么?”
  作家的视线慢慢低下去,落在了米嘉那一双粗粗的小腿和两只草绿色坡跟鞋上,半天才说:“米嘉,我说一句话你别介意……”
  米嘉点着一根薄荷烟,吐出两个字:“你说。”
  作家抬头重新看了看她的眼睛,目光又落下去,继续看她的坡跟鞋:“你是不是……已经发现杀错了人,一不做二不休,瞒着我,雇杀手去西京大学又把她干掉了?”
  “你为什么这样说?”
  “杀那个顾盼盼的人和杀这个顾盼盼的人,是同一个杀手。”
  “案子还没破呢,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昨夜这个顾盼盼被杀之后,乳房也被吃了,脸也被毁了……”
  “靠,她跟你有恩怨,跟我毫无关系,当时我想杀她,还不是为了你?杀了另一个顾盼盼之后,她就销声匿迹了,我干吗背着你穷追不舍去杀她?”
  “那么,就是另一个跟她有仇的人,也想杀她,正好找到了你上次雇的那个杀手……顾盼盼的社会关系太复杂了,鬼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
  “不可能那么巧。”
  “那你说,会是谁干的呢?”作家把目光抬起来,迷茫地看米嘉。
  “我还怀疑是你干的呢。”米嘉一边说,一边把半截烟揿灭了。
  “我?没有你撑腰,我连打她一顿都不敢。”
  “敢杀人的人,往往都不敢打人。”
  “姑奶奶,上次都是你帮我摆平的,这一次我干吗要单独行动呢?”
  “也许,最有理由杀人的人,却不是凶手。最没有理由杀人的人,恰恰是凶手。”
  “你还在说我吗?”
  “现在说的不是你了。”
  “那是谁?”
  “昨天半夜,伏食出去了……”
  “他?……他不是经常半夜出去吗?”
  “我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大约是凌晨两点钟,我听见他在卫生间里,一下下用劲在刷牙……”
  -------------------------------------------------------------------------------十三:199989步作家做了一个噩梦,弟弟把他叫醒了,眨着眼睛看着他。
  那个噩梦是这样的:
  他梦见,他做了一个噩梦,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变成了一个陌生女子,他恐惧到了极点,就在这时候,弟弟把他叫醒了,眨着眼睛看着他。他心有余悸,对弟弟讲起了这个梦。讲着讲着,他突然住口了——弟弟正在一点点演变,转眼,就变成了一个陌生女子……现在,弟弟眨着眼睛看着他。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2 01:53:5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次,顾盼盼真的死了。
  那两个神秘短信,新书上的黑框,电影厂道具楼的女鬼,QQ群里的目分目分,演讲会上顾盼盼的惊现……似乎都有了解释。
  作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光亮,专门请米嘉喝了一次茶,还是那个永远播放斯汀歌曲的茶馆。米嘉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话语很少,显得忧虑重重。
  作家就不再提顾盼盼的事,开始谈节目。他兴奋地告诉米嘉,那部狂犬病的小说已经写了一半,他对这个故事很满意。另外,他还透露,他把自己、米嘉、伏食、两个顾盼盼……都写进了小说中。
  这天晚上,作家睡得很香。
  早晨,他刚刚睁开眼睛,短信就响了。
  他打开它,陡然瞪大了双眼:
  作家:
  我是目分目分。
  从现在起,你朝前走第199989步的时候,会看到你想象不到的一幕。那是你人生的终点,不会早一步也不会晚一步。
  这似乎是一个噩耗,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你有一定的权限改变命运的定数。我们建议你,尽可能借用其它东西代步,使你的人生得以延长……我在第199989步的地方等你。
  这个短信对作家的打击太大了!
  ——顾盼盼已死,可是这个目分目分依然存在,继续给他发送着短信。这说明,过去那些诡怪之事,并非顾盼盼所为,至少不完全是她干的!
  就像一个人从噩梦中醒来,刚刚松了一口气,梦中的情景却在现实中出现了!
  这个目分目分,这个被拆散的“盼盼”,这个从始至终一直藏在他背后的人,或者说,这个一直悬在他头顶三尺的东西,究竟是谁?
  199989步。
  这个数字像一个恶毒的诅咒,一下就撞进作家的命运中,似乎再也无法根除了。
  他沮丧地把手机扔到了地板上,眼神灰暗下来,脸上刚刚出现的一丝光亮,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呆呆地望着屋顶,毫无表情,如同一个被医生诊断为绝症的人。
  生活在都市的人,每天平均大约是5000步的样子,那么,199989步大约是40天……如果这个短信的预言是真的,那么,作家剩下的日子就不多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他终于坐起来,下床了——今天还要录节目。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喧闹。
  当他把双脚垂到地面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接着,他慢慢穿上鞋,小心地迈出去,嘴里开始叨念:1步,2步,3步,4步,5步,6步……从这天起,作家开始记录他的走一步。
  这个神秘短信没有号码。
  对方不想让作家回复。
  对方把门关了。
  作家越想越后悔,如果,早点换一个手机号码就好了,他也应该关上自己的门,从另一个不为人知的门出入。这样,也许对方就找不到自己了……现在,一切都晚了。
  对方已经给他送来了最后的通知。
  199989步。
  我们一起来猜想一下,到了那一步,作家会遇见什么?
  也许,在一条平坦而光洁的马路上,他正朝前走着,马路突然咧开一张黑糊糊的嘴,迅速把他吞进去。接着,很多人围上来,纷纷议论:那么大的一个黑窟窿没有井盖,一个大活人,怎么就看不见啊……也许,在深夜的高速公路上,突然冒出一辆无人驾驶的巨大卡车,迎面逆行开来,把正常行驶的他那辆灰色桑塔纳撞飞。第二天,媒体报道说:一辆灰色桑塔纳,不知何故,逆行驶上了高速公路,车毁人亡……也许,他去野外参加生存拓展训练,必须翻越一面墙,他爬上去之后,正要跳下去,却看到很多人聚集在地上,仰着头,对他指指点点,似乎在警告他太危险。他笑了笑,轻松地跳了下去。下面的人失声惊叫,四散逃开。结果,他摔成了肉饼,鲜血溅出几米远。事后,大家怎么都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举着一副高倍望远镜,站在30层楼顶上,朝下望着望着,突然就跳了下来……也许,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在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中,单单选中一扇窗子,左冲右突,“咔嚓”一声,穿透厚厚的墙壁,把正在上网的他劈死……也许,他抬起头,正巧看见一个人放风筝,风筝线断了,软软地飘落下来,落在他的肩上,他想把它摘下来,手脚却动不了了,直直地摔在地上。旁边的人一边跑开一边大喊:高压线电死人啦!……也许,他正路过一家银行,听见里面“噼里啪啦”响起了鞭炮声,探头瞧了瞧,一颗流弹就飞出来,打碎了他的鼻子,直接射进大脑中……也许,他下班快到家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仰头一看,旁边是一幢正在建筑的楼房,一个民工站在脚手架上,急急地对他打着手势。民工朝左挥挥手,他就愣愣地朝左移动几步;民工朝右挥挥手,他就愣愣地朝右移动几步。他终于调整到位了,那个民工突然投下一个砖头来,精确地砸在他的脑袋上。记者马上赶来了,因为这里出现了一颗陨石,它来自黑暗宇宙的深处,躲过无数天体,直直地飞到吉利街来,正巧砸中了一个无辜行人。吉利街在西京,西京是地球上的一座城,地球是天上的一颗星……也许,他正坐在飞机上,在太平洋上飞行。他刚刚从厕所回来,飞机突然倾斜了,接着不可逆转地直直扎进茫茫海洋中……也许,那个保姆推着一对双胞胎出现了,其中一个婴孩还在大哭,另一个婴孩则爬出双座推车,朝他咯咯笑着慢慢爬过来……也许,他迷失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果树林中,枝叶间,挂满了半红半绿的果子。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住了,借着月色,眯眼朝树上望去,那密密麻麻的果子并不是果子,而是缩小了的顾盼盼!红的是T恤,绿的是牛仔裤。无数的顾盼盼挂在树上,纹丝不动,从四面八方死死盯着他……也许,你不屑猜想。
  提到短信,你也许断定这是一个恶作剧,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
  那么,我提前告诉你,作家走到这一步的时候,真的就发生了什么。
  真的。
  -------------------------------------------------------------------------------十四:自首一个人,梦见一辆汽车急驰而来,被撞飞之前,他看清那个驾车司机长着一张十分丑陋的脸……第二天,他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很小心。等来了绿灯,正要迈步,又把脚收回来,他左右看了看,谨慎地问旁边的一个中学生:“你们为什么不走呢?”
  那个中学生怀疑地看了看他:“叔叔,你是色盲吗?那明明是红灯啊!”
  这个人的汗毛蓦地立起来了:只有他一个人看见是绿灯!
  就在这时,有一辆汽车急驰而过,驾驶室里正是梦里的那张十分丑陋的脸。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2 01:54:01 | 显示全部楼层
 -------------------------------------------------------------------------------由辉到了新疆,在石河子落下脚。
  他一直记着姐姐的话,没有跟她联系,也没有跟向阳村的父母联系。
  这些日子,他的内心十分孤独,一直没有找活干,而是天天泡在网吧里,没日没夜地玩游戏。他从小在南方水乡长大,现在被命运抛进了这座位于古尔班通古特大沙漠南缘的西域小城,处处不习惯。
  他最牵挂的是姐姐。有几次,他想给她打电话,最后都忍住了。
  这天傍晚,QQ里有个人请求他加好友,资料上显示的姓名是顾盼盼。
  难道是姐姐?
  他半信半疑,立即加了对方。
  由辉:你是谁?
  顾盼盼:我是顾盼盼。
  由辉:你是……姐姐?
  顾盼盼:我不是你姐姐。
  由辉:那你是谁?
  顾盼盼:你不认识我。
  由辉:那你加我干什么?
  顾盼盼:我认识你。由辉!
  由辉呆了。
  顾盼盼:你还记得你家那个沙发吗?
  由辉更呆了。
  顾盼盼:你还记得深夜里的那辆44路车吗?
  由辉猛然意识到——西京的鬼祟事件又追到石河子来了!
  由辉:你想干什么?
  顾盼盼:我不想干什么,只想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由辉:什么消息?
  顾盼盼:你要挺住……由辉:别废话了!
  顾盼盼:你姐死了。
  由辉:胡说!
  顾盼盼:她是昨天夜里死的,乳房被人吃掉了,脸也被人毁坏了。可怜的人……由辉:操你妈!
  顾盼盼:现在,她和我终于在一起了,我们可以一起逛街,一起买衣服……由辉一下就关了电脑,冲出网吧,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拨姐姐的号码:132……关机。
  他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0515……没人接。
  最后,他拨通了姐姐寝室的电话,终于得到验证:姐姐死了。
  泪水一下就流出了他的眼眶。
  他猛然想起,姐姐送他离开西京的时候,他曾隔着铁栏杆对她说:姐,我怎么觉得……这辈子我们再也见不着了呢?
  哭了一会儿,由辉踉跄着离开公共电话亭,回到住处,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打车直奔乌鲁木齐机场。
  这时候,他已经打好了主意,回西京,看姐姐最后一眼,然后投案自首。姐姐死了,他在世间苟活,已经没什么意义。
  这是由辉第一次坐飞机。
  他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的,因为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失去了双臂,却生出了一对很大的翅膀。
  他又恐惧又惊喜,反复打量这一对翅膀,看见右边的羽毛上沾着一块脏东西,好像是泥巴,又好像是鸟粪,他想把它抠下来,却犯愁了,没有手,怎么抠呢?似乎还有热心人告诉他,他这辈子只有两次飞翔的机会……坐在飞机上的时候,由辉一直望着舷窗外的云海,回想有关姐姐的一些细节。
  记得,姐姐7岁那一年,有一次,由辉在池塘边玩的时候,被同村的一个男孩打了。那个男孩和姐姐同龄,但是长得又高又胖。
  由辉哇哇大哭,跑了回来。
  顾盼盼的姑姑不生育,由辉在那个家里,没有兄弟姊妹,找不到任何依靠。他每次挨欺负,都会跑回生身父母家,找姐姐。
  姐姐听了,气得浑身发抖,拽着弟弟去找那个男孩评理。
  没想到,那个男孩根本不怕姐姐,当着她的面,又一次蛮横地把由辉推倒了。由辉躺在地上,又一次大哭起来,透过泪眼,求助地看姐姐。
  姐姐发疯地冲上去,要和对方拼命的架势。
  那个男孩毫不留情,一下把她抱住,用力一摔,就把她摔倒在地,然后,又跳上去骑在了她身上,按住她的两个胳膊,得意地大叫:“就你这么瘦,还想给你弟弟撑腰?你打呀!你打呀!”
  旁边一群孩子在起哄。
  姐姐的脸憋得通红,扭头看了看躺在旁边的弟弟,一动都动不了,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来……现在,姐姐离开这个世界,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也很快就会投奔姐姐去了。就像当初,姐姐离开家乡,去了遥远的西京,很快他也投奔姐姐去了西京一样。
  他在想,当自己再次来到姐姐身边时,再也不会不争气了,再也不会惹她闹心了,一定好好干活,给她赚很多很多钱。不管那个地方多黑,不管那里的活多累……还有,在那个世界里,姐姐再把汉堡包送到他嘴边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一个人吃了,他一定要分成两半,自己吃一半,让她吃一半……——由辉认定,是那个作家害死了姐姐。
  现在,他已经没有报仇的想法了。他知道,他和姐姐斗不过这个世界,就像小时候他们加在一起都斗不过那个又高又胖的男孩一样。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警方说出全部真相。
  三个多钟头之后,飞机抵达西京,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他随着人流走出机场,看到了一辆警车,条件反射地惊了一下,马上又放松了。既然要自首了,还有什么紧张的!
  他大摇大摆地从警车前走过,没有人把他怎么样。两个警察正在车上抽烟,同时警觉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由辉坐大巴进了城,先找了一家饭馆。
  他要好好大吃一顿,一旦走进公安局的大门,就再没有机会了。
  他要了四盘不同类型的肉,一碗米饭,饕餮大吃。
  肚子滚圆之后,他付了账,打车直奔西京大学。
  位于北郊的西京大学,有点偏僻。他下了出租车,打了个饱嗝,正要迈步,就看见空荡荡的马路上有一辆暗红色公交车开过来。
  车灯很亮,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没等他看清司机的模样,这辆幽灵一样的44路公交车已经把他撞得飞起来。
  在空中,他最后一眼看见的这个世界,是旋转的,颠倒的,鲜红的,梦魇的。
  -------------------------------------------------------------------------------十五:错错错一个人说对的话,往往是封闭真相的锁头。
  一个人说错的话,常常是开启秘密的钥匙。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2 01:54:1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天,作家录制的恐怖故事叫《失常》。
  他坐在光线幽暗的摄像棚里,慢悠悠地讲道: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通过网络相识并相爱。
  在网上,女孩叫“忘”。
  男孩特别喜欢这个名字。铭记是笨重的,而忘记才是浪漫的。
  这天晚上,正好他们相遇一个月,男孩约女孩出来见面。男孩早早来到了见面地点,过了半个钟头,也没见女孩出现,他就拨通了她的电话,笑着问,你到哪儿了?
  女孩说,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你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男孩说,不会堵在玄卦村了吧?
  米嘉正好在现场,她伸手示意暂停。
  作家愣愣地看了看米嘉,问:“怎么了?”
  米嘉扬了扬手上的文字脚本,说:“怎么冒出了一个玄卦村?”
  他似乎一下回过味来,对摄像师抱歉地说:“错了错了,做后期的时候,把这句剪掉吧。”
  摄像师说:“没关系,我们继续。”
  他于是继续讲道:
  男孩说,我穿牛仔裤,T恤。你呢?
  女孩说,我穿一条黑裙子。
  又等了一会儿,男孩还是不见女孩的影子,正想打电话,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他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他诧异地问,你是……女孩说,我就是忘呀。
  男孩说,你不是说,你穿黑裙子吗?
  女孩笑了,说,万一,你长得剧难看,我就悄悄从你身边溜走了。
  男孩说,你还真聪明。
  女孩看了看男孩的背后,说,那是什么?
  男孩回头看了看,有一辆44路公交车开过来,就说,公交车呀!怎么了?
  女孩说,44路的末班车是9点半,现在都快10点半了,你说这是44路吗?
  米嘉又摆了摆手,叫摄像师停机。
  “什么44路公交车?哪儿跟哪儿呀!”
  作家使劲捶了捶脑袋,说:“又错了……”
  米嘉对一个员工说:“你给他端杯水来。”
  那个员工马上跑出摄影棚,端来一杯冰凉的水,递给作家。他几口就喝了进去,说:“再来。”
  接着,他继续讲道:
  两个人走进旁边的咖啡店,要了点喝的,在轻柔的音乐中,边饮边聊,比网上更投契。
  分手时,男孩突然有些伤感,说,姐,我怎么觉得……这辈子我们再也见不着了呢?
  米嘉皱皱眉,又一次伸手中断了录制:
  “男孩叫女孩什么?姐?”
  作家沮丧地说:“又错了……”
  米嘉说:“你怎么了?”
  他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这些话怎么就冒出来了……”
  米嘉不耐烦地说:“算了,今天到这儿吧,明天再录。”
  他说:“再试一次,我能行!”
  摄像师看了看米嘉,米嘉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那就再试一次。”
  他继续讲述:
  男孩回到家,更加想念女孩,急急地上了网,寻找她。
  他QQ的好友名单里,少了一个名字“忘”,多了一个名字“亡”——处于不在线状态。
  接着,他转到论坛,看到大家正在给“忘”举行网络葬礼——原来,这个“忘”昨天被害,凶手残忍地挖走了她的心脏……-------------------------------------------------------------------------------好不容易录完了。
  米嘉站起来,对作家说:“走,我请你喝咖啡去。”
  他站起来,感激地笑了笑,说:“还是我请你吧。”
  工作人员开始置换场景,下一个健康节目还在摄影棚外等着。米嘉和作家一起下楼,米嘉说:“下条街有个咖啡店,我们走过去吧,不到1000米。”
  他说:“还是开车去吧。”
  米嘉停下来,说:“你最近的状态非常不好,要加强体育锻炼,比如,经常跑跑步。”
  他的口气一下变得有些生硬:“我挺好的。”
  米嘉没有再说什么,钻进车里,把车发动着了。
  两个人开着车,转了一个弯,看到一条野狗匆匆跑过,差点撞到车上,它阴险地朝驾驶室里看了一眼,匆匆跑到对面的人行道上,麻利地钻进了一个黑洞洞的下水道中。
  作家和米嘉来到咖啡店门前,绕来绕去找了半天,才觅到了一个停车位。停好车,他们一起走进了咖啡店。
  坐下来之后,米嘉说:“我发觉,你的内心好像得了癌症。”
  作家没有恼怒,低低地说:“本质上,我是个脆弱的人。对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来说,兵皆草木,而我现在是草木皆兵。”
  米嘉说:“顾盼盼一死,过去那些神神道道的疙瘩,不都解开了吗?你还忧虑什么?3月8号,她侥幸躲过玄卦村那一劫,就再没有露过头,肯定一直藏在暗处报复你!”
  作家说:“我预感,一切都跟两个顾盼盼没关系,除了她俩,这世上还多着一个人……”
  米嘉问:“又是预感!”
  作家说:“三天前,我又接到了那个没有号码显示的短信,它曾经告诉我,会遇到小人,我就遇到了两个婴儿。它还告诉我,会遇到一个穿蓝色上衣的贵人,我就遇到了那个狂犬病患者。最后这个短信说,我朝前再走199989步就完蛋了……”
  米嘉说:“三天前?在顾盼盼死前还是死后?”
  作家说:“死后。”
  停了一会儿,米嘉突然说:“你休息一段时间吧。”
  作家敏感地问:“有人替代我了吗?”
  米嘉说:“你多心了。我的意思是,你最近受的刺激有点大,好好调整一下。”
  作家说:“那节目怎么办?”
  米嘉说:“先停停吧。”
  作家想了想,说:“……也好。”
  米嘉说:“你不要总独处。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免不了胡思乱想。如果你愿意,就住到我家来。”
  作家说:“……不方便吧?”
  米嘉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家房子那么多,你又不跟他睡在一起!”
  这个“他”,当然是指伏食。
  作家被米嘉接进了玉米别墅。
  他像一辆故障重重的汽车,被拖进了修理厂。米嘉,这个冷硬的女人,现在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米嘉和伏食的卧室在一楼,作家的卧室也在一楼。
  二楼一直空着。
  那是米嘉和老公的家。过去,她和老公一直住在二楼,老公的电脑,书架,衣柜,被褥……一直保持着三年前的原样。米嘉不想让其他男人进驻那个世界。
  午夜节目播完了提前录好的三期,终于停播了。
  作家整日蜷缩在床上,除了吃喝拉撒,很少走动,不是泡在网上,就是看电视——为了顺应他的习惯,米嘉专门在他的卧室里放了一台电视机。
  偶尔走出卧室,作家的嘴里总是低低地叨咕着:1步,2步,3步……回来,认真地记在一个很小的袖珍本子里。他像个初中小女生一样,专门买了一个带锁的笔记本。
  自从被咬了一口之后,作家没有再找过鸡。
  看来,这一口,在他身上留下了永远不能愈合的伤。
  不过,鸡找他。
  偶尔有人请求加为好友,他通过之后,对方就说:先生,需要吗?本人漂亮,温柔,技术好——只是没有乳房,不过价格便宜。心动不如鸡动,快来吧!
  那只被剁掉的死手又朝他爬过来了……白天,米嘉去上班,就剩下他和伏食了,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青年男子守在家中。
  伏食终于和偶像生活在一起了。
  不过,这时候的伏食,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对他必恭必敬,眼神里甚至透出鄙夷。
  作家也回避和他说话。
  伏食却经常敲响他的门,询问点什么,比如:
  你吃东西吗?
  你喝东西吗?
  一边问一边毫不掩饰地打量他的脸。
  作家的回答永远是:
  “不吃。”
  “不喝。”
  -------------------------------------------------------------------------------十六:怪梦之三这世上,最孤独的是梦。
  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跟你一起走进去。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2 01:54:25 | 显示全部楼层
 -------------------------------------------------------------------------------米嘉让作家住进玉米花园有两个目的。
  一是让他安安静静地休养一段日子。现在,她在他的身上似乎发现了精神错乱的预兆。她不希望这棵摇钱树出事。
  二是伏食这个人越来越古怪和诡异。她抓不到什么实质的把柄,有时候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不管怎么说,这个别墅太空旷了,再住进一个男人,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万一有什么危险,她总不至于孤立无援。
  这天中午,米嘉要出去参加一个新闻发布会,出门前,她打扮了一个钟头:一件桃红色开胸外套,一条花卉图案的大伞群,看上去十分鲜艳,却很不适合她的年龄。
  当她扭扭搭搭走向停车场的时候,窜出一条黑黄的大狗,突然朝她扑过来。
  她吓得掉头就跑,无奈鞋跟太高了,没跑出几步,那条狗就咬住了她的裙子,一下把她拽倒在地,接着,它就扑上来撕咬她的外套。
  米嘉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她惨叫着,大呼救命。
  这时候,狗的主人不紧不慢地跑过来,拽住绳子,吆喝着把狗拉开了。
  那是一条德国牧羊犬,四肢强健,尖耳竖立,眼射凶光,牙齿雪白,舌头血红。它焦躁地朝前一下下扑着。
  米嘉艰难地爬起来,顾不上整理衣衫,蹲在地上一下下干呕。她的外套和裙子多处被撕烂,露出白花花的肉来。
  过了好半天,她才艰难地站起来。
  狗的主人又高又大,和那条德国牧羊犬一样强壮。他抱歉地说:“真对不起,我带你去医院吧?”
  米嘉瞪了他一眼,说:“你的意思是给我出医药费?”
  狗的主人说:“那是一定的……”
  米嘉鄙夷地说:“钱?我他妈有的是!你的狗让我的精神受到了刺激,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狗的主人笑嘻嘻地辩解说:“春天,狗处于发情期,比较暴躁。它看到你的衣服比较鲜艳,就扑上来了……”
  米嘉怒视着对方,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从包里掏出电话来,拨通了家里:“伏食,你出来一下,带把刀。”
  狗的主人一下就愣住了。
  很快,伏食就提着一把藏刀跑过来。
  米嘉指了指那条狗,说:“你把它给我杀了。
  狗的主人拽了拽绳子,把狗藏在背后,说:“你们敢!”
  伏食看都不看他,一步就跨过去,还没等狗的主人反应过来,一刀下去,那绳子就断了。那条狗被解放了,一下扑上来。伏食丝毫没有慌张,迎面一刀,准确地扎进了那条狗的心窝。
  狗“嗷”地嗥叫一声,在半空使劲一扭身子,“扑通”摔到水泥地上,鲜血喷了伏食一身。它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全身的皮毛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暗干涩。终于,它的眼睛半睁着,嘴巴微咧着,一动不动了……狗的主人傻了,嘴里喃喃道:“太野蛮了……太野蛮了……”
  伏食拿着那把刀,在千层底布鞋的鞋面上蹭了蹭血迹,然后看着米嘉,指了指那个又高又大的狗主人,低声问:“人杀不杀?”
  米嘉说:“扶我回去换身衣服吧,然后我们去医院。”
  然后,她对狗的主人说:“我住19号别墅。这条狗多少钱,报个价,来领钱。”
  这一天,她没有参加那个新闻发布会,而是去医院了,折腾了一下午。
  后来,狗的主人一直没有来追讨赔偿,此事不了了之。
  米嘉被狗咬的这天夜里,那个怪梦又继续了——她又回到了那个阴郁的天气里,又回到了那片无边无际的荒原上……那个诡怪的东西继续跟随她。
  它来路不明,它居心叵测,它身手敏捷,它势不可挡。
  米嘉黔驴技穷,走投无路,哭都没有泪了。
  她的双腿像丝绸一样软,感到很累很累,终于跪下来,改变了直立行走,双手拄地爬行。
  她一下接近了地面,闻到满鼻子草的气息。这样走省力多了,她十分庆幸自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发现了这种走法。
  那个东西极其清醒,并没有因此而把米嘉当成是它的同类,依然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随,眼神依然三心二意。
  爬一段路,米嘉回头看了看,它已经逼近了许多,只有几米远了。
  她急忙加快了四肢的动作。爬了一段路,再次回头,它又逼近了许多,剩下一米远了。
  她继续面无表情地朝前爬,速度已经越来越慢……她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它已经近在咫尺,尖尖的牙齿都快碰到米嘉的裤子了。她感到裤裆里一热,尿了。
  她已经无处可逃,转过身,可怜巴巴地看着它。
  她看清了它眼角的一粒褐色的眼屎,还有嘴角的一根草屑。她还闻得到了它嘴里那股腥臭的气息。
  它和米嘉对视着,突然笑了。
  这一笑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一下把米嘉炸醒了。
  梦中那个东西的笑,似乎依然在黑暗的半空中继续着。
  它笑了!
  那决不是狼的表情,那确确实实是一个人在笑,是憋不住一下扑出来的那种笑,是意会神通的那种笑。
  想象一下:一匹狼的脸上露出人的笑容,或者说,一个人的笑容展现在狼脸上,再或者说,一个人类永远不会弄清楚是什么的东西,它把一个人的笑容通过一张狼脸表达出来,那是什么感觉?
  米嘉肯定,那是人的笑!这个笑太熟悉了,米嘉就是想不起是谁。
  小时候,她家那条弄堂里,有一个卖棉花糖的老婆婆,每次她上学走出家门,那个老婆婆都把头抬一下,朝她意味深长地笑一下。不知道是跟她打招呼,还是勾引她去买棉花糖。后来,她有点害怕她的那个笑了,每次都低头匆匆走过去。
  读大学时,有个男老师,瘦瘦的,很严肃。他每次走进教室,眼睛都在众多学生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她的脸上,卑谦地朝她笑一下,然后才开始讲课。她相信,他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对她也丝毫不了解,但每次他都要朝她笑一下。那种笑和他趾高气扬的性格完全不像一个人……一年前,还有一个策划公司的经理曾经试图和她合作,现在,她都忘了他姓什么了。他和米嘉谈判的时候,每次低头喝水,都要对着水杯笑一下,不知道那是在笑,还是嘴部肌肉出了问题……米嘉一一回想,那个东西的笑,和记忆中储存的笑都对不上号。
  米嘉越来越急躁了,这个笑是谁?
  是谁?
  是谁?
  是谁?
  伏食在背后动了一下,轻轻抱住了她。
  她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是那夜的狼嗥让自己受了刺激,才开始做这个怪梦,还是自从床上出现了伏食,才开始不断做这个怪梦?
  她蓦地想起怪梦之初,那个白白嫩嫩、单凤眼、小嘴巴的女子,那个和顾盼盼长得十分相似的女子,曾经对她说过:在你感觉万无一失的时候,请回一下头……这样想着,她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叁部一:人世寂寞 爱情璀璨不幸的爱情是相似的,幸福的爱情却各有各的幸福。
  -------------------------------------------------------------------------------半天没说撒尔幸了。
  故事进行到这里,气氛一直有些黑暗和压抑,现在说一说灿烂的爱情。
  撒尔幸清楚地记得,他和小蕊在西京大学内部网站聊天室里认识那天,太阳魅力四射,天蓝得就像婴儿的眼眸。
  撒尔幸主动搭话:
  “你好。”
  “你好。”
  “会玩20问吗?”
  “会。”
  “我们玩?”
  “好哇。”
  “你想一个人,我来猜。”
  “好的。”
  “想好了吗?”
  “想好了。”
  “是我吗?”
  “……呵呵。”
  “1问。”
  “你真厉害呀。”
  “可不可以这样说,你的心里想着我……”
  “讨厌。”
  “我们再来,我想一个人,你来猜。”
  “好的。”
  “我想好了。”
  “是我吗?”
  “……呵呵。1问,你也很厉害呀。”
  “跟你学的。”
  “你看看,我们多有缘分。刚认识,你就想着我,我也想着你。”
  “讨厌。”
  认识之后,两个人通过几次电话。他提出要和她见面,被她拒绝了。
  这一天,撒尔幸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沮丧地说:“你快来,帮帮我……”
  小蕊急切地问:“出什么事了?”
  撒尔幸说:“有个网友说,他遇到困难了,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了。我来帮助他,结果被骗了,现在身无分文……你赶快来给我送点钱,我才能回学校。”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几句话说不清楚,见了面再说。”
  “你在哪儿?”
  “南郊。别忘了,多带点钱来,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那时候,正是冰天雪地。
  小蕊立即带着钱,坐上公交车,从北郊的学校来到了南郊。她在撒尔幸说的那条街上,找了半天也没见撒尔幸的影子。
  这时候,她接到一个短信:
  我没有被骗,是你被骗了。你朝右边看。
  小蕊转过头去,看见一辆高档轿车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帅气的脸,正朝她微微笑着。撒尔幸开的是父母的车。
  小蕊又生气又委屈,转身就朝公交车站牌走去。
  没走出几步,撒尔幸的车从身边追上来,他说:“小蕊,我不这样说,你就不会来见我。我向你道歉。”
  小蕊看都不看他。
  “小蕊,我请你吃饭,旁边那家酒楼,菜都点完了。”
  小蕊还是不理他,继续朝前走。
  “小蕊,我保证再也不骗你了!”
  正巧公交车靠站,她随着一群乘客挤上去,车门“哐当”关上,开动了。
  撒尔幸只好开着车在后面尾随。
  公交车每到一站,撒尔幸就停下来。公交车一走,他立即再跟上来。就这样一站又一站,一直走了一个多小时,公交车终于开到了西京大学站,撒尔幸眼睁睁地看着小蕊下了车,袅袅婷婷地走进了学校大门。
  从那以后,在网上,他怎么跟小蕊打招呼,她都不理他了。
  大约过了一个月,撒尔幸突然接到了她的电话,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
  “撒尔幸,你快来……”
  “怎么了?”
  “我被人骗了,跟你上次骗我一样!一个网友说,她被人骗了,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了,我就来给她送钱,结果,她把我的钱都偷走了!你赶快给我送点钱来,我回不去学校了……”
  撒尔幸猜测,小蕊还在赌气,是在报复他,心里不由暗暗高兴起来——他愿意被小蕊骗,这样就扯平了。
  “你在哪儿?”
  “我在长安大厦门口。”
  撒尔幸出了学校,打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长安大厦。他没想遇到她,只想着,到了长安大厦,给她打个电话,说,你怎么不在啊。她就会幸灾乐祸地说,哈哈,我让你也尝尝被骗的滋味……可是,到了长安大厦,他竟然真看到她了,正在路边焦急地左顾右盼。
  他下了车,跑到她的面前,喊了声:“小蕊!”
  她转头看到他,又委屈又害羞,眼泪一下就流出来。
  “我还以为你逗我玩呢。”撒尔幸说。
  “谁像你那么无聊呀!”说着,小蕊哭得更厉害了。
  “男网友女网友?”
  “是个女孩,从外地来的。她对我说,她来西京见网友,结果被骗了,只剩下最后几毛钱,刚刚够打出一个公共电话。我赶到之后,她又说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就带她去了饭店。可是,她趁我上洗手间的时候,拎走了我的包,没影儿了……”
  撒尔幸实在憋不住,笑了起来。
  “我都被骗了,你还笑?”
  “我笑你太单纯了,太可爱了。我刚刚骗过你,你怎么又上当了!”
  “谁能想到,骗子这么多!”
  “走吧,我请你吃饭去。就去你刚才被骗的那个饭店。”
  如果说,过去在网络上,撒尔幸喜欢小蕊还有些不真实,后来,他是实实在在爱上这个善良的女孩了。
  她是这样的女孩:
  在同一天里,有可能被同一个孩子骗三次;经常丢三落四。当她丢了钱包的时候,不一定哭鼻子,可是,如果丢了一条心爱的小狗,却一定会流泪;不怎么在意她心爱的男人有没有轿车,却一定在意他的轿车里是不是出现了一根女人的长发……两个人相爱不久,小蕊和撒尔幸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他打她电话,十有八九是关机。
  一天夜里,撒尔幸在网上遇到了她,就问:“小蕊,你为什么总是疏远我?”
  过了半晌,她才说:“撒尔幸,下辈子,让我们变成蝴蝶吧。你愿意吗?”
  “我只关心这辈子。”
  “……我们都是白色的,一大一小。”
  “到底怎么了?”
  “……舞蹈就是我们的工作,露水就是我们的粮食。没有爱情,没有忧伤。”
  “你哭了?”
  “我们一起飞啊飞啊,天也无声,地也无声。我不知道,你就是我前生没嫁成的那个新郎;你也不知道,我正是你前世没娶到的那个新娘……”
  后来,撒尔幸渐渐猜到了,小蕊一定听说了一点他的家庭背景,于是,这个善良的女孩就像一只善感的小蜗牛,一点点缩回了悲伤的壳里……有一次,撒尔幸约小蕊周末钓鱼去,又被她拒绝了。
  “明天你有事吗?”
  “我去书店。”
  “我开车送你去。”
  “我喜欢坐公交车。”
  “公交车很好,就是太挤了。以后,我要用自己的两只手去赚钱,给你买一辆公交车,天天拉着你一个人,去书店。”
  “我还得换车呢。”
  “怎么换?你告诉我。”
  “先坐5路,到长安大厦下车,换14路。”
  “那我给你买一辆5路公交车,再买一辆14路公交车。你先坐5路,到长安大厦下来,换14路,都是我们家的车。”
  “呵呵。”小蕊终于笑了:“你学习那么差,我才不相信你能赚来钱呢。”
  “我有头脑啊。”
  “你只有一张甜嘴巴。”
  第二天,小蕊没想到,她刚刚走出大门,竟然看到一辆5路公交车停在了学校门口,正等着她!她朝驾驶员的位置看去,撒尔幸手握方向盘,正朝她挤眉弄眼呢!
  他说:“上来。”
  她说:“不,你是假冒的。”
  他依然风度翩翩地笑着,说:“你不可能拒绝走进童话。”
  这句话让小蕊愣了一下,她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终于笑了,抬腿上了车。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2 01:5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她问他,从哪里弄来的公交车,他说租的。
  就这样,他把她拉跑了。两个人驾驶长长的公交车,穿过都市,来到野外,钓了一天鱼。
  撒尔幸的浪漫和痴情,把小蕊打动了。
  不过,撒尔幸还是能感觉到,小蕊一方面对现在幸福着,一方面对未来悲观着。
  那段日子,他和她常常在深夜里,在QQ上,你一段我一段地编故事:
  小蕊:我要做一个背包客,无忧无虑,一个人走遍天下。
  撒尔幸:有一天,你冒冒失失闯进了一片大森林,迷路了,心中非常害怕。这时,你看见一个帅哥迎面走来……小蕊:我觉得这个帅哥很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撒尔幸:帅哥就对你喊,5路,长安大厦方向,1元1位。小姐,走吗?
  小蕊:我忽然想起,这个人就是那个公交车司机。于是,我把防色狼的喷雾器收了起来。
  撒尔幸:帅哥一出现,森林一片灿烂。你就不再朝前走了,一心一意和我在一起……小蕊:呵呵,可是我们没有房子呵?
  撒尔幸:我会在天黑之前找一些石头,就地垒一座房子。
  小蕊:不要石头房子。
  撒尔幸:那我就伐一些木头,搭一座木房子。
  小蕊:也不要木房子。
  撒尔幸:那我就拨一些草,扎一座草房子。
  小蕊:我喜欢草房子!
  撒尔幸:我们住进去,开始新生活。接着,我们就该生孩子了……小蕊:打你。
  撒尔幸:我是个直性子,都住到一起了,接下来不就该生孩子了吗?
  小蕊:好吧,我们生孩子。生一男一女,两个,好不好?他们长啊长啊,很快就长大了。那时候,我们养上一群鸭和一群鸡,鸭归女儿看管,鸡归儿子看管。再养一条大狼狗,看家护院,就没有坏人敢来了……”
  撒尔幸:那我们干什么呀?
  小蕊:我们到山顶谈情说爱去呀!
  撒尔幸:好,我们去山顶谈情说爱。清风吹过来,浩浩荡荡,我们在浩浩荡荡的风中大声说着话……第二天,撒尔幸真的带小蕊去爬山了。清风吹过来,浩浩荡荡,他们在浩浩荡荡的风中大声说着话。
  山不听,它在远方沉思;水也不听,它在下面赶路。
  -------------------------------------------------------------------------------二:知情人一个男人租了个房子,搬进去的第一天半夜,他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女子的电话。
  本来,这是一个打错的电话,可是,两个人很谈得来,竟然阴错阳差地认识了。
  从此,两个人天天夜里通电话。
  几天后,这个男人偶然从房东嘴里得知——这个房子里的电话号早就取消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顺着电话线查去——它是从地下伸出来的。
  -------------------------------------------------------------------------------小蕊被火化之后,撒尔幸没回家,孤单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在灵车上,由于他一直紧紧抓着小蕊的手,从那以后,他的手再没有暖和过来,一直保留着小蕊尸骨的冰冷。
  他依然深信,他和小蕊在阳间和阴间分别举行了婚礼,已经是夫妻。
  小蕊不喜欢他永远依靠父母,结婚之后,她也不喜欢小两口继续留在父母的羽翼下,享受长辈的庇护。因为她问过他:亲爱的,我们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吗?
  这天夜里,撒尔幸又梦见了那个黑暗中的四合院。
  洞房的床上,还残留着红枣和花生。参加婚礼的宾客都离去了,洞房里十分安静。
  顾盼盼静静地坐在床沿上,羞赧地注视着地中央,地中央放着那把红木太师椅。
  他轻轻从旁边走过去,俯在她耳边,说:“小蕊,我在这里呢。”
  小蕊转头看了他一眼,娇嗔地说:“都拜完堂了,你才来!我到处找你。”
  撒尔幸抱歉地说:“我父母不同意……”
  小蕊说:“我早知道他们不会同意……”
  撒尔幸四处看了看,说:“现在,这算是你出嫁到我家了,还是我入赘到你家了?”
  小蕊憋不住笑出来:“当然是你入赘到我家了。”
  撒尔幸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来,我帮你卸掉这凤冠霞帔。”
  小蕊死死捂住衣领,说:“你先把蜡烛吹了。”
  撒尔幸说:“洞房花烛夜,不该吹。”
  小蕊犹豫了一下,说:“我脖子上有颗痣,很难看。”
  撒尔幸笑着说:“别说痣,就是你身上有两块碗大的疤,我都不在意。”
  小蕊似乎哆嗦了一下:“真的?”
  撒尔幸说:“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是真的!”
  小蕊垂头看了自己的胸部一眼,轻声说:“那我就放心了……”
  撒尔幸又说:“别说你身上有两块碗大的疤,就算你的脸变成了丑八怪,我依然爱你!”
  小蕊幸福地笑起来,说:“撒尔幸,明天你陪我去美容院吧,除掉这颗痣。我还看中了一条玛瑙项链,手术后,你陪我去买回来,好不好?”
  撒尔幸说:“你告诉我,坐几路车就行了。”
  小蕊笑道:“5路换14路。”
  撒尔幸说:“没问题,我还给你当司机。”
  说完,撒尔幸脱掉鞋子,爬上了床,想把小蕊抱进被窝里。可是,当他抱住她之后,愣了一下,又放下来,吃惊地问:“小蕊啊,你怎么这么轻啊?”
  小蕊对撒尔幸的诧异很诧异,她说:“难道你不知道我死了吗?”
  撒尔幸一下就傻了,玄卦村的老榆树,公安局的冰柜,殡仪馆的焚尸炉……这些意象穿越黑暗,影影绰绰浮现在他眼前。
  小蕊突然嚎啕大哭,骨灰从眼里汩汩地涌出来:“撒尔幸,你要给我报仇啊!”
  撒尔幸朝后退了退,说:“告诉我,谁害了你?”
  小蕊好不容易止住哭,说:“有人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撒尔幸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说?”
  小蕊说:“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现在,这个人正在给你打电话呢。”
  撒尔幸愣了愣,伸手掏出手机看了看,说:“没人打啊。”
  小蕊说:“相信我,他在打!”
  就在这时,撒尔幸被电话声震醒了。
  估计你也遇到过这类事:
  比如,你梦见自己成了古代一个大将,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检阅兵士——其实是在你睡觉的时候,母亲在客厅里看电视,音响很大,里面在演一个古装戏。你的梦甚至还参与进了电视剧的情节中……比如,你梦到自己为了逃债,换了手机号码。这天中午,你正和心仪已久的女孩第一次约会,那个神通广大的债主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你的新号码,偏偏打进来——其实这是摆在你耳边的电话响了……比如,你梦见老鼠满世界横行——其实是外甥刚买了一只电动老鼠,吱吱怪叫着在地板上奔跑……撒尔幸爬起来,摸过手机看了看,是个陌生号。
  这个人在敲门。
  他为对方打开了。
  他以为对方走了进来,其实是他走了进去。
  “喂?哪位?”
  对方半晌才说话,是个男的,声音很低:“你不认识我。”
  “你认识我吗?”
  “我也不认识你。”
  “你有什么事?”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你的女朋友是因为另一个顾盼盼才死的……”
  “她?”
  “你认识?”
  “认识。她是盼盼的好朋友。”
  “就是她,想从一个名人那里敲诈一笔钱,对方就把她约了出去,打算杀人灭口。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了预感,反正最后把你的女朋友带去了,结果,你的女朋友就成了替罪羊。”
  “你的意思是,是那个名人害死了我的女朋友?”
  “不,那个名人雇佣了一个杀手,巧的是,这个杀手是另一个顾盼盼的亲弟弟。”
  “那个名人是谁?”
  “作家。”
  “在午夜节目里讲故事那个?”
  “没错。这件事,是他的投资人帮他实施的。”
  “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这个真相,对你很重要。信不信由你。”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偶然。”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
  “我和作家不共戴天。”
  “他和你有什么仇?”
  “过去,没他就没我;如今,有我就没他。”
  “他是你父亲?”
  “不是。”
  “你想借我的手,整死他吗?”
  “最早,我是想整死他的,后来却发现,死并不最好的惩罚。我要让他受到更残酷的报复。”
  “你到底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但是,我可以跟你玩一次‘20问’,回答你20个问题,如果猜出来,那是你的运气。”
  “好。”
  “你可以问了。”
  “我见过你吗?”
  “否。”
  “另一个顾盼盼见过你吗?”
  “否。”
  “那个杀手见过你吗?”
  “否。”
  “你告诉我这件事,动机是良好的吗?”
  “否。”
  “你想害我吗?”
  “否。”
  “你的名字是两个字吗?”
  “否。”
  “你的年龄是在20岁以上吗?”
  “否。”
  “你是西京大学的人吗?”
  “否。”
  “你是西京人吗?”
  “否。”
  “你是南方人吗?”
  “否。”
  “你是东北人吗?”
  “否。”
  “你是西北人吗?”
  “否。”
  “你是河南人吗?”
  “否。”
  “你是河北人吗?”
  “否。”
  “你是山东人吗?”
  “否。”
  “你是山西人没?”
  “否。”
  “你是内蒙古人吗?”
  “否。”
  “你是北方人吗?”
  “否。”
  “你是中国人吗?”
  “否。”
  “你是外国人!”
  “否。”
  “你……是人吗?”
  “对不起,这是第21问了。”
  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三:谁藏在谁背后一个小男孩,在静静地画画。
  他在白纸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横线,下面画了密麻麻的竖道道。他说:“这是虫子。下面是它的腿,它有很多很多的腿。”
  他又在那条长长的横线上面,画了密麻麻的竖道道,说:“它的后背上也长满了腿。”
  接着,他在虫子身上横七竖八地乱画起来,最后那虫子成了一团乱麻。他认真地说:“它的手掌上也长满了腿,额头上也长满了腿,眼睛里也长满了腿,耳朵里也长满了腿,肚子里也长满了腿,大脑里也长满了腿……”
  最后,他抬起头说:“其实,人倒过来就是虫子。”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2 01:54:50 | 显示全部楼层
-------------------------------------------------------------------------------撒尔幸从此开始秘密调查。
  朋友T,成了他的主要助手。T的父母都下岗了,他是一个混子,对于他来说,扒窗撬门,探风报信,就是小菜一碟。
  顾盼盼已经不在学校宿舍住了,而且总旷课。
  撒尔幸找到她的寝室老大,打听她的近况。在学校的一次联欢会上,撒尔幸和这个寝室老大一起担任主持人,彼此认识。她知道撒尔幸和小蕊的事。
  “顾盼盼不在你们寝室住了?”
  “她在外面租了房子。”
  “具体在什么地方?”
  “我们也不知道。你找她有事吗?”
  “没什么事,只想和她聊聊小蕊。”
  “你跟她很熟吗?”
  “见过一两面,不太熟,我只知道她和小蕊是好朋友。”
  “她和小蕊确实是好朋友,不过,她们的品行相差太远了!”
  “为什么?”
  “顾盼盼没搬出去之前,常常泡在网吧里,甚至夜不归宿。她的社会关系也复杂,经常有高级轿车来学校接她……”
  说到这里,寝室老大一下捂住了嘴:“你……不会又爱上这个顾盼盼了吧?”
  撒尔幸笑了笑,说:“没错儿。只有她能够代替小蕊。”
  有一天,撒尔幸终于在西京大学门口发现了顾盼盼,就跟踪了她,从而知道了她的住址。后来,撒尔幸又掌握了另一个信息——顾盼盼有个弟弟,叫由辉,投奔姐姐来了西京,一直无业……接下来,他又派T暗中调查那个作家。
  他确实和顾盼盼曾经有过一腿,在小蕊被害之前的二十多天,两个人突然断了往来。
  不过,没人证明,出事那天小蕊是跟顾盼盼走的。寝室里的人只是说,那天晚上,小蕊好像十分兴奋,离开之前,向每一个人告别、再见……综合以上所有迹象,撒尔幸肯定,那个神秘电话绝不是胡说八道。
  这天晚上,撒尔幸带着两个小兄弟,在一家饭馆喝酒。
  H观察着撒尔幸的脸,小心地问:
  “撒哥,你最近怎么总是独来独往?”
  “我在办一件事。”
  “都不理我们了。”
  “对于我,这个事比天都大。”
  “需要我们帮忙吗?”
  “你们配合我搞个调查吧。”
  “什么调查?”
  “如果,你走在大街上,有个人过来打了你一拳,你会怎么样?”
  “如果他是精神病,我会跑掉;如果他是地痞,比我高大,我会吞下这口恶气,低头走开;如果这个人比我矮小,我就冲过去给他一拳。”
  “如果,你带着女朋友走在大街上,有人过来打了你女朋友一拳呢?”
  “我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给他一拳。不管他是不是精神病,也不管他比我高还是比我矮。”
  “如果,他踢了你女朋友一脚呢?”
  “我会冲过去踢他一脚。”
  “如果,他朝你女朋友的脑袋上拍一砖呢?”
  “我会冲过去朝他的脑袋上拍一砖。”
  “如果……他一刀杀了你女朋友呢?”
  H不说话了。
  撒尔幸盯着杯子里的啤酒泡沫,低声说:“表态!”
  J说:“我会……报案。”
  撒尔幸想过报案,可是,仅仅根据一个不明身份的电话,就认定这件事是作家、顾盼盼和由辉干的,那太荒唐了。警察讲究证据。
  他抬头看了看J,又问:“如果不能报案呢?”
  J说:“撒哥,你是不是查出凶手是谁了?”
  撒尔幸没有回答,追问道:“不能报案,你怎么办?”
  J一下站起来,说:“那就交给一个叫J的兄弟去解决。”
  H看了看J,也站了起来,对撒尔幸说:“还有一个叫H的兄弟!”
  撒尔幸仰着脸看了看他们,笑了,说:“调查完毕,来,坐下喝酒。”
  两个小兄弟一齐坐下来。
  撒尔幸端起杯子,说:“其实,没什么事,我随便说说而已。不过,为了你们刚才的话,我干一杯。谢了!”
  说完,就把一杯酒倒进了嘴里。
  撒尔幸要自己解决。
  这天晚上,撒尔幸又在西京大学看到了顾盼盼。
  她穿着一件红T恤,一条绿色牛仔裤,走出学校大门,上了一辆出租车。撒尔幸也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跟上了她。
  他一直在后面盯着顾盼盼的脑袋。十几分钟之后,顾盼盼回到了住处,下车之后,走进了胡同口的一家音像店。
  撒尔幸也下了车,戴上一副大墨镜,跟了进去。
  顾盼盼在选碟片。撒尔幸和她隔着一个商品架,也选碟片。中间,顾盼盼似乎朝他看了一眼,他立即转过身,给了她一个脊梁骨。
  顾盼盼买了一张美国的《偷梁换柱》。
  撒尔幸买了一张香港的《借尸还魂》。
  顾盼盼把碟片塞进包里,快步走出去。
  撒尔幸跟出来,看见她走进了她租住的那栋平房。
  等了几分钟,撒尔幸慢慢溜达到那栋平房前,前后左右看了一番,正要离开,顾盼盼又走出来了。
  她换上了一件粉绿色针织吊带衫,一条粉红色卷边牛仔裤,一个银色挎包——露出了肩膀和小腿。她没有注意到撒尔幸,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一次还是一夜?……好呀,哥哥,你在多少房间?……”
  第二天,撒尔幸专门刻录了一张光盘,开始是一个美国故事片,接下来就是他和小蕊在游乐场玩的时候,他给她拍的一段录像——小蕊和很多孩子一起,坐在皇家转马上,开心地笑着,转了一圈又一圈,每次转过来的时候,她都朝撒尔幸挥手致意……晚上,顾盼盼去了友邦印刷厂,给那个作家的名字套黑框,撒尔幸带着T,来到了顾盼盼的住处。
  T动作麻利,不到两分钟就把窗子撬开了,然后,T留在外面放风,撒尔幸跳了进去。
  房间里很凌乱,床上堆放着没有叠的被子,椅子和暖气上都挂着已经晾干的内裤。床头柜的抽屉半开,里面有几本旧杂志,还有两盒劣质避孕套。
  撒尔幸嗅到一股产房的气味。
  那张《偷梁换柱》放在一摞碟片的最上面,撒尔幸偷梁换柱,用带来的碟片替换了里面的碟片。
  接着,他注意到了床头那本老黄历。走过去,把它翻到3月8日这一页,凝视了许久……做完这一切,撒尔幸把T打发走了,他没有离开,一直在胡同口游荡。挺晚的时候,他看见顾盼盼坐出租车回来了。
  他躲进音像店,转了一会儿,掏出小蕊的那个手机,给顾盼盼发了一则短信:亲爱的,妇女节快乐!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我要一张《偷梁换柱》,再要一张《借尸还魂》。”
  他想了想,猛地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他拿着两张碟片,正在收款台交钱。
  -------------------------------------------------------------------------------很快,T又为撒尔幸摸清了由辉的住址。
  一次,撒尔幸驾车跟踪他,很快被甩掉了——由辉两只脚,一会儿进超市,一会儿进公园,撒尔幸却总为停车团团转。
  第二次跟踪,撒尔幸有了经验,四个轮子改成了两只脚。
  由辉走进了一家很小的网吧,在一台电脑前坐下来。
  撒尔幸从他身后慢慢走过,看见他正在浏览“午夜论坛”。
  撒尔幸在他旁边坐下来,打开电脑,闲闲地浏览新闻,不时地朝由辉的电脑瞄一眼。他把由辉的QQ号码牢牢记在了心里。
  伪装了几分钟,他转过头,第一次近距离观望由辉。
  由辉死死地盯着屏幕,丝毫没注意到撒尔幸的眼光。
  这个人,不足1.70米的个头,一双没文化的小眼睛,肿眼泡,蒜头鼻子,厚嘴唇,旁边粘着一块黑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海带丝,还是肉屑……就是他,亲手杀死了小蕊,此时撒尔幸恨不得撕了他。
  一个钟头之后,由辉站起来,离开了。
  撒尔幸跟着他,转了几家商场。由辉买了绳子、假发、白纱,他买什么,撒尔幸就买什么。
  最后,由辉晃晃荡荡走向电影厂。
  撒尔幸猜测到,由辉是装神弄鬼去了。他没有继续跟随,走进了路旁一家电器商场,买了一个微型录音机,试着录了几句话,效果非常清晰。
  走出电器商场,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这才想起,只顾跟踪由辉了,中午还没吃东西。
  四下看了看,附近有一家麦当劳,于是快步走过去。
  这时候,已经过了午餐时间,麦当劳的人不是很多。
  他买了一个至尊无霸,一杯可乐,寻个空位,坐下来大口大口吃。
  他旁边是几个女中学生,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地笑闹。
  撒尔幸忽然有了个主意,于是,转过头主动搭讪:
  “小妹妹,能麻烦你们一件事吗?”
  “帅哥,什么事呀?”
  “谁帮我录一句音。”
  “录音?”
  “只要一句话——亲爱的,我们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吗?”
  “你干什么?”
  “恶作剧。”
  “有好处吗?”
  “我给你们每个人买一份冰淇淋。”
  “好呀好呀。”
  接着,一个瘦女孩指了指一个胖女孩:“她来吧。她演过小品。”
  胖女孩说:“是不是还要装鬼的声调?”
  撒尔幸笑了:“随你。”
  胖女孩拿过录音机,怪腔怪调地说:“亲爱的,我们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吗?”
  几个女中学生哄然大笑,都录了进去。
  撒尔幸说声“谢谢”,然后买来冰淇淋,送给几个女中学生,装好录音机,离开了。
  这时候,离天黑还早。
  他给T打了个电话:“你立即赶到由辉的住处去,守在附近观察情况。晚一点,我就过来。”
  T说:“撒哥,没问题。”
  挂了电话,撒尔幸在街边的一个长椅上躺下来,想休息一下。
  不远处的长椅上,躺着一个人,佝偻着身子,似乎是个乞丐。
  撒尔幸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一下爬起来,拦住一辆出租车钻进去,朝由辉的住处奔去。
  T正蹲在一家小商店门口,看人下棋。
  撒尔幸走过来之后,T立即站起来。
  “由辉回来了吗?”
  “没有。他父母在,睡了。”
  “你怎么知道?”
  “卧室的灯,早就熄了。”
  “我想进去。”
  “我撬客厅的窗子。”
  “千万别打草惊蛇。”
  “这些租赁的房屋,门窗非常简易。”
  “你需要多长时间?”
  “你给我多长时间?”
  “半个钟头?”
  “撬监狱的门,才需要那么长时间。”
  说完,T笑了笑,左右看看,利落地翻进了院子。几分钟之后,他无声地打开院门,走出来,小声说:“撒哥,OK了。”
  撒尔幸说:“没事了,你回去吧。”
  T说:“撒哥,你小心点。”
  撒尔幸说:“没问题。”
  T离开之后,撒尔幸爬进了由辉的房子。
  房间里太静了,只有卫生间劣质马桶的漏水声。
  撒尔幸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摆设,轻轻轻轻移开沙发,藏在了背后,披上白纱,戴上假发,就一动不动了……我曾经苦口婆心地劝告世人:千万不要装神弄鬼,否则,一定会招来一些玄虚的东西。
  漆黑中,撒尔幸似乎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冤魂,而他的身子只是一个载体。他明显感觉到,半空中飘荡着无数冤魂,它们把他当成了同类,开始向他慢慢地围拢,粘贴,挤蹭,撩拨……等了很久很久,突然有一只老鼠从他的脚面上飞快地爬过,他吓得一哆嗦。
  就在他的心怦怦乱跳的时候,门响了,由辉回来了。他喝了一肚子生水,然后摸黑躺在了沙发上……撒尔幸屏着呼吸,压抑着心跳,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再次劝告:千万不要装神弄鬼,否则,一定会招来一些玄虚的东西——撒尔幸怎么都想不到,在黑暗中,录音机里那个女中学生的声音竟然变成了一个古怪的男人声音:“他藏在别人背后,你藏在他背后,我藏在你背后……”
  由辉兔子一样窜起来,几步就冲进了卧室。
  撒尔幸呆了片刻,也迅速跑了出去。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2 01:55:02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路上,撒尔幸反复播放这段录音,终究没听出这个声音是谁。
  他前前后后想了一路,终于锁定了那个通过电话告诉他真相的男人。撒尔幸曾问他:你是人吗?巧的是,20问已经完了。
  不是中国人,也不是外国人,那是什么人?
  外星人?
  胡扯。撒尔幸从不信那个。
  鬼魂?
  更胡扯。撒尔幸和父母一样,是一个坚决的唯物主义者。
  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难道此时藏在自己背后?
  他回头看了看,街道上空无一人。
  撒尔幸的两个兄弟中,J是电脑高手。第二天,撒尔幸请他帮忙,盗取了顾盼盼的QQ号。
  晚上,他又一次跟踪了顾盼盼。
  顾盼盼离开住所,坐进了一辆出租车。
  撒尔幸开着车在后面尾随。
  最后,他看见顾盼盼走进了一家网吧,和由辉碰面了。撒尔幸在车里打开了手提电脑,无线上网,登录QQ。
  由辉在线。
  撒尔幸一边上网,一边观察网吧里面的情况。网吧里黑糊糊的,他只能看到老板在门口打盹。
  在由辉走出网吧的时候,撒尔幸立刻向由辉那个号码发出请求,请求加自己为好友。对方接受了,这个人无疑是顾盼盼。
  说了几句话之后,顾盼盼请求和他视频。他接受了。
  实际上,一周前,撒尔幸就通过J,在顾盼盼的电脑中安装了木马程序,顾盼盼在网上的一切信息,撒尔幸都一清二楚。
  她经常观看天涯社区的“莲蓬鬼话”,还有金像影视公司网站的“午夜论坛”。不过她只潜水,不发言。
  一天深夜,她进入了一家日本黄色网站,浏览了很多女同性恋图片。
  有一次,她跟一个陌生网友聊天的时候,对方问她多大了,她先在发言框里写了18岁,又改成了20岁。
  还有一次,她在电子信中给一个人写道:这个世界,除了钱,都是假的……甚至,他通过顾盼盼的视频摄像头,录制了一段她聊天时的影像。现在,顾盼盼请求和他视频,他就把她的影像播放给了她。
  几秒钟之后,撒尔幸就关掉了视频,关掉了QQ。
  他能想到,顾盼盼看了后会被吓成什么样子。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遇见你自己更可怕的事吗?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狠狠地吐了一口气。
  突然,他又想起了那句话:他藏在别人背后,你藏在他背后,我藏在你背后……”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反光镜中,一个拇指大的男人,笑嘻嘻地朝他挥了挥手。他按下车窗,朝后望去,却不见人影。
  作家在西京大学搞第二次见面会的时候,撒尔幸看见,顾盼盼和由辉都来了。
  今天,撒尔幸准备杀人了。
  为了小蕊高兴,他曾经为她租过一辆5路车。
  为了干掉杀小蕊的人,今天他特意又租了一辆44路。
  这辆公交车停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公司院内,在见面会进行一半的时候,撒尔幸离开了,他把44路开过来,停在了站牌前。他知道,由辉每次来西京大学看姐姐,都是乘坐44路。
  他坐在驾驶室里,死死盯着学校大门口。
  座位下,放着一根粗绳子。他要把由辉强行拉到玄卦村去,然后勒死他,吊在那棵树上,为小蕊祭奠。
  这时候,西京大学门前的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一个人女子跑过来,大声问:“师傅,走吗?”
  撒尔幸说:“对不起,这是西京大学包的专车。”
  那个女子失望地离开之后,撒尔幸就看见顾盼盼和由辉两个人跑了出来。
  两个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由辉就朝他跑过来了。这时候,座位下的那根绳子似乎兴奋地跳动了一下。
  由辉上车之后,看到车上没有一个人,并没有警觉,在后面坐下来。
  撒尔幸开着公交车,在路上奔驰。
  他一边开车一边又想起了小蕊——他曾带着她,驾驶长长的公交车,穿过都市,去野外。她高兴极了,扶着扶手,从车头跑到车尾,又从车尾跑到车头……杀害她的人,此时正坐在后面,一言不发。
  公交车驶过由辉应该下的那一站,他傻眼了,暴怒了。
  撒尔幸把油门踩到了底。这里已经看不到一个行人了,由辉在他的牢笼中,一切都不由他了。
  结果,由辉竟然踹碎玻璃,跳了下去。
  撒尔幸发现他逃掉之后,减速,停车,熄火。
  这里离玄卦村很近了,天地间一片死寂。撒尔幸靠在椅背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次,小蕊非常兴奋,趴在他肩头说:“这么大的公交车,只拉我一个人,全世界还有比我更幸福的人吗?”
  撒尔幸一边驾驶一边说:“你让它变几路它就变几路,你想去哪里它就去哪里。”
  小蕊补充道:“还有,不用买票!”
  撒尔幸继续补充:“另外,这次旅途,还有一个帅哥司机陪伴……”
  小蕊打了他一下:“又在哄抬你的物价!”
  ……有人拍打车窗:“嘭!嘭!嘭!”
  撒尔幸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打开车灯,前面没有人。
  这地方空天旷地,谁在拍车窗?
  他下了车,四下看了看,还是没有人。
  他有点害怕了,爬进驾驶室,打着火,刚刚把车头调过来,就看到一只手从车窗上方伸下来,重重地拍了三下玻璃:“嘭!嘭!嘭!”那力度,显示了一种威严。
  不信鬼不信神的撒尔幸,猛地打了个激灵,一踩油门,朝前冲去。
  他顾不上思考车顶上怎么突然伸下来一只瘆人的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立即回到市区!
  终于,前面出现了几辆夜班出租车,在路边等活。撒尔幸把车停下,跳下来,朝车顶观望——没人。
  -------------------------------------------------------------------------------四:程序有一套深邃的缩放图:
  1:背景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色,中间有一个神秘的蓝色圆球。
  2:镜头拉远。一个小丑站在一个孩子的窗外,他和他在互相打招呼——黑色是小丑的外衣,蓝色圆球是外衣上的一粒扣子。
  3:镜头拉远。小丑、孩子和房舍是玩具,一个女人在桌面上摆弄它们。
  4:镜头拉远。女人摆弄玩具是一本杂志的封底,举在一个男人的手里。
  5:镜头拉远。男人手举杂志的画面是公交车上的广告。
  6:镜头拉远。公交车奔跑在电视里。一个牛仔在农场里看电视。
  7:镜头拉远。牛仔与电视,在一张邮票上。一个邮递员正递给一家黑人居民。
  8:镜头拉远。邮递员和黑人居民在海滩上交谈。一个飞行员在飞机上俯瞰着他们。
  9:镜头拉远。飞机飞翔在辽阔的大海上,如同一个蚊子。
  10:镜头拉远。地球是蓝色的,宇宙是黑色的。
  1:镜头拉远。背景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色,中间有一个神秘的蓝色圆球这套缩放图刊登在我主编的《青年文摘·彩版》上,名字是我起的——《真理无终极》。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2 01:55:14 | 显示全部楼层
-------------------------------------------------------------------------------由辉和小蕊毫无关系。
  可是,由于无数个偶然,造成他和她在玄卦村的必然相遇。他杀了她。
  本来,撒尔幸要带小蕊去看电影的,可是阴错阳差,他却跑去和一个男生喝酒了。如果他和小蕊在一起,她就不会死。
  如果,那个男生不是买彩票中了5000元钱,就不会死活拉着他喝酒去。
  如果,那个男生不是因为要买一个拉力器,就不会去商店,也就不会顺便买下那一张彩票。
  如果,前一天他不是被一个出租车司机骂了一顿,也就不会想到买一个拉力器。当时他骑着自行车,刚出校门,一辆出租车差点撞到他。那个司机凶巴巴地伸出头来,破口大骂。这个男生身体瘦小,大脑机灵,总是吵架在最前,打架在最后。他不敢硬碰硬,推着自行车逃掉了……如果,不是因为一张假钞,那个高大的司机会提前五分钟经过西京大学门口,他和那个男生就不会差点相撞。刚才,他送一个乘客到西京大学附近的公司,乘客付车费的时候,给了他一张假钞。争执了半天,最后,乘客终于换了一张钱。
  如果,几天前,那个倒霉的乘客不去火车站,就不会买那支冰淇淋,就不会有这张假钞。
  如果,他那个吉林老乡不来,他就不会去接站。
  如果,老乡不是因为和老婆吵架了,就不会来西京。
  如果,老乡没有撞见老婆红杏出墙,就不会跟她吵架。他们两口子都是知识分子,婚后八年一直恩恩爱爱,风平浪静。
  如果,他老婆没有遇见那个老相好,就不会红杏出墙。
  如果,一年前她不去广州出差,就不会遇到那个旧相好。他和她已经中断联系八年了,人海茫茫两不知。在广州的一条并不繁华的街道上,他们竟然戏剧般地相遇了。
  如果,旧相好不采访,就不会去那条街。
  如果,那个财务人员不跳楼,他就不会去采访。
  如果,那个财务人员没有被歹徒抢走50万,她也不会跳楼。
  如果,那个歹徒一直呆在衡阳老家,就不可能在广州制造这起案件。
  如果,两年前,他不是把人打残了,就不会逃到广州。
  如果,那天他不去赌博,就不会用啤酒瓶子把那个出老千的胖子扎瞎。
  如果,胖子从东南亚回来,要去大连投奔的那个江湖朋友,没有被淹死,他也不会阴错阳差改道来衡阳。
  如果,江湖朋友不去游泳,就不会被淹死。
  如果,江湖朋友不是为了陪一个郑州人,也不会去海里游泳。
  如果,郑州人没看到那张报纸,就不会来大连。报纸说,大连盛行一种空心书,摆在房间里,又文雅,又便宜,搬家的时候还轻便。他想亲自来考察一下。
  如果,报纸上没有这个报道,郑州人就不可能看见。本来,这个版面要刊登一个上海女歌手的专访,记者和她约好了电话采访时间,可是,记者打过去,她却一直不接电话,编辑只好从网上临时扒下这个文化新闻,填补这个娱乐天窗。
  如果,女歌手不是开车把一个贵州民工撞了,正焦头烂额地处理这件棘手的事,就不会不接电话。
  如果,民工不去那个高档住宅区看望当清洁工的妹妹,就不会倒在女歌手的车下。
  如果,民工的妹妹不是因为失恋了,心情不好,就不会打电话约哥哥来。读高中的时候,她就和那个男孩相爱了。后来,她离开贵州山区,到了上海;男朋友当兵,到了内蒙古。两个人每周一封信,一直很亲密,毫无破裂迹象……如果,1.82米的男朋友不是被那个女兵看中了,他就不会抛弃原来的女朋友。男朋友在内蒙古当雷达兵,女兵在山西大同机关文艺队,千里迢迢来这个连队联欢,对这个男兵一见钟情。她爸爸是个军级干部,很快,她就通过关系,把男兵调到了大同。
  如果,女兵不来内蒙古联欢,就不会认识这个男兵。本来,这次下基层没有她,名单上一个甘肃女兵的爸爸正好出差来大同,顺便探望女儿,那个女兵就请了假,队长临时换了人。
  如果,那个女兵的爸爸不来大同,女兵就不会请假。
  如果,一年前,爸爸没有调到矿物局,就不可能来大同开这个考察会。
  如果,爸爸三年前没有不曾下水救人,救了矿物局局长的女儿一命,就不会由一个中学语文老师变成矿物局秘书,再一步步升为副局长。
  如果,那座桥不突然坍塌,15岁的女儿就不会掉进河中。
  如果,女儿不去见那个江西赣县来的网友,就不会经过那座桥。
  如果,那个17岁的网友,没有被父亲痛打一顿,就不会赌气离开家,跑到河北来。
  如果,他不为福州那个“大哥”保管那支土制手枪,父亲就不会打他。平时,家里人对他十二分娇惯。
  如果,一年前,他不投奔姑姑,去福州读书,就不会认识那个“大哥”。
  如果,“大哥”不是因为女朋友被一个烂仔抢了,就不会买那支土制手枪。那个烂仔比他凶狠。他开枪把烂仔打伤,连夜逃到了赣县……如果,半年前,“大哥”没有在迪厅里认识那个女中学生,后来,就不可能和那个烂仔火拼。
  如果,那个周末的晚上,不是因为爸爸妈妈吵得天翻地覆,女中学生就不会离开家,一个人跑进迪厅。她本来是一个很乖的女孩,从来不去迪厅之类的场所。
  如果,不是因为爸爸偷偷给他姐姐寄了10000元,被妈妈发现了,妈妈就不会发那么大火。
  如果,姐姐不是因为家里失火了,就不会问哥哥要钱。姐姐在安徽一个小镇上生活,三间瓦房临街,经营一个小卖店,不算富裕也不算贫困。一个夜黑风高的日子,突然着了一场火,烧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那个山东临沂的司机,顺手把烟头扔在姐姐家的柴垛旁,就不会失火。那个司机来安徽送花生,在饭馆喝醉了,回旅社的时候,走错了路,阴错阳差地经过了姐姐家门口。
  如果,不是另一个司机突然病了,这趟活儿根本落不到他头上。
  如果,另一个司机不是在超市买来两个卤鸡蛋吃了,就不会食物中毒。他上吐下泻,被送到医院抢救了。这批卤鸡蛋是从宁夏运来的。
  如果,生产这批卤鸡蛋的宁夏人,没有和那个新疆女子结婚,就不会开这个食品加工厂。他媳妇全家都在做这种卤鸡蛋,卖得很快。当时,他在养猪,就改行了。
  如果,四年前,他不去县城看电影《秋菊打官司》,就不会遇到那个新疆女子。他表叔在县城居住,那个新疆女子是表婶的一个远房亲戚,二十年来第一次来甘肃串门。
  如果,没有《秋菊打官司》这部电影,那些天他就不会去县城。
  如果,没有《万家诉讼》这篇小说,就没有《秋菊打官司》这部电影。
  如果,1991年春天,张艺谋不在重庆的一个书摊前,偶然拿起一本《中国作家》浏览,就不会看到这部小说。
  -------------------------------------------------------------------------------如果,书摊老板不是为了等一个倒霉的老同学,两个钟头前就该收摊了。
  如果,那个从湖北施恩来打工的老同学,不是钱包被偷了,就不会求助他——她在重庆无亲无故,只认识他一个人。
  如果,那个扒手上了前一辆公交车,就不会偷到老同学的钱。他感觉有个男子很像便衣,于是就躲开了,上了后一辆公交车……其实,那是一个军人,上校军衔。
  如果,上校有回重庆探家,就不会影响到那个扒手换车。
  如果,上校不是因为太太生小孩,就不会从格尔木赶回来。
  如果,那一夜上校和太太没有做爱,就不会怀上这个孩子。
  如果,九个月之前,上校不到成都公出,夫妻两个人就不会相约见面。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成都籍排长牺牲了,上校就不会来成都处理后事。
  如果,另一个杭州籍新兵在练习投弹时,不是由于紧张过度,把拉了拉环的手榴弹扔在了脚下,成都籍排长就不会牺牲——他愣了一下,立即扑上去,把死神压在了身下。
  如果,一直站在杭州籍新兵身旁的连长,不是接到了一个电话,突然离开,成都籍排长就不会远远地跑过来,接替他指导杭州籍新兵投弹。
  如果,连长的妹妹不是从天津打来那个电话,连长就不会突然离开。
  如果,妹妹不是因为母亲被一条野狗咬伤了,被诊断为狂犬病,捆绑在医院里,她就不会给哥哥打这个电话。
  如果,母亲不去参加一个老年健康报告会,就不会在街角遇见那条狗。实际上,那个所谓的报告会不过是推销一种按摩器。
  如果,这个海南的厂家前一天来天津搞推销,母亲就不会遇见那条狗。
  如果,推销员不是因为找不到厂长签字,拿不出差旅费,他们就不会推迟一天出发。
  如果,厂长不是在夜总会看上了那个小姐,一夜未归,第二天就不会不上班。
  如果,那个桂林的小姐不是被人强奸,她就不会来海南做鸡。
  如果,那个云南的强奸犯没有流窜到桂林,就不会在那条黑糊糊的路上,撞见刚刚下夜班的她。
  如果,那个强奸犯不是在火车上遇到那个漂亮的女孩,就不会来桂林。他从昆明上车,本来想去南宁的,却遇到了那个孤身一人去桂林旅游的女孩,于是,他改变了主意。可是,下车之后,那个漂亮女孩却被两个男人接走了。他欲火中烧,在陌生的城市里转来转去,寻找猎物……如果,那个漂亮女孩不被大学开除,就不会一个人四处飘荡。
  如果,她不认识那个而立之年的男子,就不会被大学开除。一年前,她暑假去了西藏。在布达拉宫前,有一个英俊的男子主动跟她搭讪,巧的是,女孩是西安人,他也是西安人;女孩是学美术的,他是搞美术的。两个人越聊越投契,于是结伴而行。回到西安之后,这个男子就消失了,再没有出现过。没想到,女孩却怀了孕……如果,西安男子不入藏,就不会在草原上和漂亮女孩发生那次云雨之欢。
  如果,西安男子不是因为弟弟死了,就不会去西藏。他最疼爱的一个弟弟是在黑龙江杀了人,被判了死刑。枪毙弟弟那天,他去了。囚车开过来,弟弟站在上面,被五花大绑。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哥哥,就朝他笑了一下。接着,哥哥就眼睁睁地看着囚车朝法场开去了……从那一刻起,他万念俱空。
  如果,那个被杀害的河北男孩,不去黑龙江看冰灯,就不会因为弟弟挡了他照相机镜头而发生争执。
  如果,河北男孩的六姨不带表妹从江苏来河北过年,他就不会和表妹一起去黑龙江看冰灯。六姨的父母重男轻女,她从小就是一个受气包。十几岁的时候,六姨离家出走,结果被人拐卖到了南方。她一直对父母怀恨在心,宁可跟一个江苏农民过日子,也不愿回家。这是她第一次带孩子回河北探亲……如果,三姨不遇到那个算卦的,就不会回河北老家过年。
  那天,村里来了一个算卦的盲人老先生,六姨把他请进家门,请他算一卦。
  老先生说:“这个年,你女儿最好不要在家过,走得越远越好。”
  六姨问:“为什么?”
  老先生说:“有个小人刚刚在你们村降生,他来人间,必索一命。龙蛇交替之后,你女儿的命才能硬起来,达到自保……”
  六姨一下就想到,村头顾家半个月生出一个男孩,起名由辉……当时,丑巴巴的由辉正在襁褓里扭来扭去,哇哇大哭。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灵隐岛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小黑屋|灵异志

GMT+8, 2024-9-23 01:31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