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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oveying1314

《周德东恐怖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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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4 00:48:39 | 显示全部楼层
探 望(1)第二天晚上,厉云的大姐、大姐夫还有二姐都来了。
  厉云骗他们,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快乐些,说:“大夫说了,我的化疗效果不错,有希望慢慢好转起来。”
  “那可太好了。”大姐强打精神说。
  厉云发现,三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他想,也许他们早就到医生那里询问过了。
  大姐夫也是个语文老师。
  他回避着厉云的眼睛,编故事安慰他:“厉云,得这种病,药物治疗是一方面,主要还是要在精神上战胜自己。我们一小有个老师,七年前就检查出了胃癌,说他活不过半年。他却像没事一样,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半年过去了,还活得好好的。后来,他更放松了,觉得多活一天都是格外的收获,天天早上坚持锻炼身体……现在,他的身体还硬邦邦的,什么事都没有……”
  一个人要战胜对死亡的恐惧,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太难了。
  夜深了,厉云把他们赶走了。
  病房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另几张病床都空着,孤寂一下就把他包围了。
  他多希望此时儿子在身边啊。
  他多希望晚上搂着他的肉肉一起入睡啊,哪怕只有一夜!
  或者,病房里再住进来一个病人……医生都下班了,护士检查完病房也都回到了值班室。
  黑糊糊的楼道里没有一点声音。
  病房里的白色让他感到极其恐惧。他想起了蒙尸布。
  他伸手把灯关了。
  窗外没有月亮,房子里漆黑一片。
  他的胸口疼得厉害,喘息越来越艰难。他不时地咳嗽着。
  他在黑暗中又看到了那个焚尸房,又看见了那个焚尸人。
  他把一具尸体推进焚尸炉,使劲地烧,还拿起一根铁钩子伸进去,翻动尸体,把尸体烧得更透一些……那个狭窄的焚尸炉,那个四面是铁板的焚尸炉,那个固若金汤的焚尸炉,那个看一眼都喘不出气的焚尸炉……他感到自己正朝它走去,离它越来越近了。
  他想止住脚步,但是,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推搡着他,他根本停不下来。
  他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突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烧棉花的味道。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张脸近近地贴在他的脸上!
  那是一张古铜色的脸,几乎把他覆盖了,那股烧棉花的味道把他笼罩了,他无处可逃。他直直地盯着眼前这张脸,呆若木桩。
  “我——是——哥。”
  一股腥臭的气息冲进厉云的鼻子。
  “我知道你快完蛋了,我一直在等你。我等了一天又一天,都等不及了……”
  厉云想喊,却喊不出来。
  他连喘息都十二分的艰难。
  他像一条案板上等待宰割的鱼,嘴巴一张一合,连挣扎都不会挣扎了。
  “你家人会把你交给我,然后,我把那两扇铁门锁上,那焚尸房里就剩下咱俩了,你就属于我了……”
  厉云想扭过头去,躲开这张脸,可是他做不到……探 望(2)那个焚尸人伸出粗糙的大手,捏了捏厉云身上的骨头,说:“我会把你烧得很好,一点骨头都不剩,都是灰。”
  厉云全身的机能似乎都丧失了,现在,他只有听的份儿。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会干活的尸体。其实我很专业。你不要去北郊那个火葬场,那里宰人。能省点就省点。虽然他们烧的是液体燃料,我们烧的是固体燃料,但是我觉得这不是最重要的,要看烧的质量。再说,液体燃料应该是轻柴油,他们用的却是重柴油……”
  此时,厉云的耳朵超乎寻常地灵敏,他不但能听清对方的喘息,甚至连对方的气流刮着鼻毛的颤动声都听得见……“我们会提供一条龙服务,把所有的事情都帮你操办了。这些事是很麻烦的,对我们来说,却是轻车熟路……”
  接着,他压低了声音:“首先,我替你开死亡证明,再到你的驻地派出所注销户口——是黄家岗派出所吧?没错儿。然后,我让我弟来拉你,他开车很快的,从这个医院到我那个焚尸炉,只需十五分钟。”
  他的手伸进蓝大褂的口袋,掏出一盒脂粉,放在厉云的鼻子前,一股古怪的浓香弥漫了整个病房:“我还会找人给你整容。人死了是很难看的,整了容就不一样了。最后,还要给你化妆……”
  他一边说一边把脂粉小心地揣进了口袋。
  “另外,我还要找刻字师给你刻纪念币和灵位。小字三元,大字六元,这钱得你自己出。”
  他越说越兴奋,脸贴得更近了:“有些骨灰盒卖天价,说是什么什么材料造的,其实那都是骗人。我给你选一个货真价实的。你知道骨灰存放有几种方式吗?我告诉你——第一是骨灰堂,就是一排排铁架子;第二是骨灰墙,就是墙上砌的用石板封闭的格子;第三是骨灰亭,在室外;第四是骨灰林,埋在树下;第五是深葬,存入地下室,封闭起来;第六是骨灰墓,在地下修建坟墓,地上立碑;另外,还可以把骨灰撒入大海,这个是每年春、秋两季办手续……”
  说到这里,焚尸人突然面露凶光:“你高兴得太早了,其实你别无选择——我会像对待你奶奶一样,把别人的骨灰给你家人领走。我要把你的骨灰留下来,留在我那个焚尸房里,这样,你就可以日日夜夜跟我在一起了,看我怎样烧人……”
  他慢慢直起腰身,到门口朝黑糊糊的走廊里看了看,又走回来,俯在厉云脸上,厉云又被那股烧棉花的味道淹没了。他继续说:“咱俩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你眼熟,我就感觉你离我不远了……”
  是的,不远了,厉云的鼻尖都快挨到他的鼻尖了。
  他慢腾腾地伸过粗糙的手,扒了扒厉云的眼皮,在黑暗中仔细看了半天:“快了,你别急,我看就是三五天的样子。”
  然后,他掸掸手,站直了身子。
  “我会耐心地等着你。”
  然后,他慢慢地朝门口退去,渐渐消失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留下一句:“我还会来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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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4 00:48:59 | 显示全部楼层
 末 日(1)厉云再也起不来了。
  老婆、姐姐、姐夫、妹妹、妹夫,都在床前守护着他。
  厉云艰难地喘息着,说话都断断续续了。
  医生跑来了几次。今天值班的正是给厉云诊断的那个傲慢医生,他不停地摇脑袋。
  厉云只能听见自己“呼啦啦”的喘息声,再也听不清大家说什么了。
  有一件事他心里清楚,那就是,今天他没有再吃那大剂量的化疗药。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老婆一直抓着他的手,在哭。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他看过的一个女作家写的文章,里面有一句话他印象特别深:
  等待黑暗升起……他在等待黑暗升起。
  窗子外的黑暗一点点地浓厚起来,房间里的灯越来越刺眼。
  他惊恐地瞪着眼睛,看着泪眼婆娑的老婆。
  妹妹躲在妹夫的身后。厉云感觉到,她在无声地哭。
  这一刻,厉云最牵挂的是还在高烧的儿子。
  他忽然反悔了,现在,他如饥似渴地想见儿子一眼,但是,他已经有气无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病房里很静,大家都在静静观察他。
  隔壁的水房依然有水在滴落:“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突然,厉云又闻到了一股烧棉花的味道!
  他艰难地转过头去,看见病房的玻璃上,露出了一张古铜色的脸,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厉云不知道他是哥还是弟。
  他想举起手,示意亲人赶走门外这个人,可是,他的手颤颤地动了几下,终于没有抬起来……家里人不认识这个穿蓝大褂的人。
  他们不知道他是火葬场的焚尸人。
  他们不知道他在急切地等着把厉云推进焚尸炉。
  他们都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根本没有注意门外站着一个人。
  厉云慢慢、慢慢回过头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了老婆的手一下,但是,他的力气太微弱了,老婆没有一点感觉。
  他感到灯光越来越刺眼,气息越来越短,心脏跳得越来越慢。
  他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飘向了另一个时空。他感觉自己是朝下飞,下面是黑暗的万丈深渊……有一只手在紧紧抓着他,那是老婆的手,在高处,在光亮刺眼的高处。
  他像一个风筝,一个朝下飞的风筝,在半空中不知所措地飞舞着,就是挣不脱那根细细的线……老婆一边号啕大哭一边对其他人叫喊着什么。
  大姐夫跑出去了。
  厉云还在定定地看着屋顶。
  接着,医生跑进来了,护士也跑进来了。他们搬来了氧气瓶。
  厉云的鼻子里插上了氧气管,他又飘飘忽忽地回到了光亮刺眼的高空。
  他艰难地转了一下眼珠,看见那张古铜色的脸还贴在房门的玻璃上,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后面一片黑暗。
  他一次次从明亮的高空向黑暗的深渊坠落,又一次次从黑暗的深渊升向明亮的高空……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终于,他挣脱了那根紧绷绷的线,落下去,落下去。他不知道一直朝下坠落的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意识。
  女人的哭声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到处都是跑动声。
  厉云想告诉他的亲人:我还没有死!
  可是,他已经不会再说话了。
  在大家的眼里,他已经死了,他的心脏不跳了,他的呼吸停止了,他的脉搏没有了,他的眼睛张着一条细细的缝,瞳孔已经渐渐放大了……这时候,厉云才知道,人的心跳停止,呼吸停止,脉搏停止,其实大脑还有意识。他无法告诉大家这个秘密。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大家在号哭,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大家在跑动。
  他知道,接着,那个焚尸人就要来了。
  他无法改变这一切。
  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谁都不知道他的大脑还在缓缓地运转。
  果然,一辆滑轮床推过来,两个院工把他抬了上去,用白布把他的脸蒙上了。
  厉云呆滞地想,他就要被交给老卞头了。
  哭得死去活来的老婆好像死死抓着滑轮床不放手。
  最终那个滑轮床还是被推走了,顺着漆黑的走廊,一直推出住院部,朝住院部后面的停尸房走去。
  黎明前这个时辰,很黑,很冷。
  从住院部到停尸房中间是一条水泥甬道,两边草很高,在风中抖动着。
  老婆在病房里号啕,姐姐和妹妹都在病房里号啕。
  现在,厉云真正感到了离开亲人的孤独。
  是的,亲人不可能再跟他走了,前面就是停尸房了。
  儿子此时躺在家里,还在发高烧,也许他正在糊糊涂涂地做梦,梦见爸爸被两个穿蓝大褂的人绑走了,他一边追赶一边哭,可是,怎么都追不上,爸爸无望地回头看了看他,终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哭醒了,睁眼一看,家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心里立即生出了和厉云此时一样的孤独感……末 日(2)厉云被推进了停尸房。
  那两个院工把灯打开,把厉云停靠在一个位置上,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他们关门时,把灯关了。
  停尸房里像冰窖一样寒冷。
  厉云不知道这里面总共停着几具尸体,他心中生出了无边无际的恐惧。他躺在停尸房里!
  他也不知道,这一缕意识还能在他的大脑中存留多久。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盼望过快点失去知觉。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一点点凝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僵硬。
  那一缕意识在这具已经死亡的身体里上下游移,窜动,就是不肯消失……天一点点亮了,厉云能感觉到那光亮,因为他脸上的蒙尸布白晃晃的。
  “哐当”一声,停尸房的门被打开了,有人走进来,推动了他身下的滑轮床。
  他被抬到了一辆车上,又听见了老婆、姐姐和妹妹的哭声。
  那哭声也上了车,一路颠簸,一路哭嚎……厉云想对老婆说:
  千万不要火化我!
  我还没有死!
  我死了,但是现在我还有意识!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缕飘忽的魂魄不能再支配一具沉甸甸的尸体,不能再支配他的嘴。他感到巨大的悲哀和惊恐。
  终于,车停了。
  他知道,到了。
  大姐夫去办手续。老婆还在哭。不过,她可能是害怕了,她不再接触厉云的手,只是坐在另一个座位上哭。
  厉云想大声叫:
  别烧我!
  救救我!
  可是,他就像陷入了梦魇,嘴巴不听使唤。他的尸体静静地躺着,像一个断线的木偶。
  终于,有人把厉云抬起来,老婆像被剥了皮一样哭,被什么人拉扯住了。
  厉云被放在了那个放尸体的铁担架上。
  “哐当”一声,铁门关上了,把亲人的哭声隔离了。
  焚尸炉的火已经烧起来,大烟囱把火苗抽得很响。厉云听见了“呼呼”的声音。
  蒙尸布被慢慢掀开,焚尸人那张古铜色的脸又凑近了他,仔细看了看。
  “终于把你等来了。”他说。
  焚尸人食言了,他没有给厉云化妆,他推起那个铁担架,就朝焚尸炉送去。
  “我知道你还有一丝意识!我跟尸体打交道已经有十一年了,就像经常跟野兽打交道的人能听懂兽语一样,我知道人死之后很长时间内,大脑里都是有意识的。我知道你看得见我,也能听见我说话。我什么都知道。”
  他把那焚尸炉打开,然后一边朝里面推送厉云一边说:“现在,你会体验到一个人被烧掉的整个过程是怎么样的了。”
  厉云就被送进了那狭窄的焚尸炉。
  刚才,他还隐隐约约能听见老婆在外面的哭声,现在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的四周是漆黑的铁板,重千斤。
  接着,“哐当”一声,炉门被关上了。
  火苗翻腾起来,他的毛发、衣服转瞬都消失了,他的眼珠“啪啪”爆裂,身上的肌肉“??啦啦”冒起了黑烟。
  他的筋被烧得猛然绷紧,身体一下弹坐起来,紧紧贴在炉顶的铁板上。
  慢慢地,他坍塌了,他的肌肉一点点焦煳,他的骨头开始“毕剥”作响,一点点扭曲,扭曲……那个焚尸人终于打开了炉门,小心地把骨灰扒出来。
  那张古铜色的脸贴近骨灰,笑了起来:“我把你烧得怎么样?”
  接着,他又捧来一堆黑灰,说:“这是猪骨头烧成的灰,你老婆会把这只猪的骨灰抱回去。你呢,就留在我这房子里,年年岁岁看我怎么烧人——这个咱俩可是说好的。我会一直在这里工作下去。现在,我已经烧了8987具死尸了,我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你知道,除了这8987具尸体不算,我今后烧的第8987具尸体是谁吗?”
  第五部分:明星之死对 视这天晚上,噼里啪啦下起了雨。
  本来,天气预报说,夜间晴,不知怎么老天突然就变了脸。雨不大,可是,满天都是电闪雷鸣,让人感到一种凶兆。
  大街上空荡荡的,很多人都取消了外出的计划,缩在家里,无聊地看着电视。
  不知道是真是假,事后,玫瑰小区有三个人声称,当天夜里,他们都感到那雷电有点怪,好像要出什么大事。
  大约晚上十点钟,玫瑰小区内所有打开的电视机都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停电了,小区陷入一片漆黑。
  这一天是二○○三年三月七日,星期五,正好有汪瓜子主持的“欢乐家家传”节目。这个节目在三爻市家喻户晓,几乎家家都在看。
  玫瑰小区的居民都记得,他们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汪瓜子的面部特写,她正甜甜地笑着,突然一下就消失了。
  汪瓜子就住在玫瑰小区的1号楼302室。
  她刚刚搬进来不到一个月,还没来得及购置更多的家具。宽大的客厅里,只有一个真皮沙发和一台24英寸的TCL牌电视机。
  雨天的空气更加清新,很容易就能嗅出异常的气息——这个房间里有一股血腥味。
  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电视里显现出一张女人的头像,她脸色纸白,双眼紧闭,嘴唇血红,一绺黑发从她的额角垂到嘴角。
  这不是恐怖电视节目。
  这是一颗真正的脑袋。
  屏幕被打碎了,玻璃撒了满地,这颗脑袋端端正正地摆在里面。
  一个女人坐在三米远的沙发上,双臂抱在胸前,好像在悠闲地看电视——只是她的脖子上没有脑袋。沙发上扔着一本高档的《COSMOPOLITAN》杂志。
  从沙发到电视之间的地板上,全是血。
  那颗脑袋正是汪瓜子的脑袋,那个身子正是汪瓜子的身子。
  在这个恐怖的雨夜里,沙发上的身子和电视里的脑袋整整对视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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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4 00:49: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年前(1)三爻市电视台在玫瑰小区买了五栋楼,1号楼是其中一栋,作为电视台新招聘员工的家属宿舍楼。
  这栋楼共三层,每层两套房子。
  大约一年前,这栋楼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凶案:
  女主持人米绢被人害了,她主持的是“美人计”节目,火极了。她是被剧毒氰化钾毒死的,那天夜里暴雨如泼。
  直到今天,这个案子也没破获。
  她住在三楼的301室。
  当时,汪瓜子还没到电视台,住在米绢对门302室的是周角。周角在电视台办公室工作。
  在米绢被害的第三天,周角失眠了。
  半夜里,他隐隐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在1号楼里响起来:“米绢啊!你死得冤啊——”极其凄惨,极其阴森。
  那就是米绢的声音啊。
  周角吓坏了,爬起来,透过猫眼朝外看去——对面是米绢的门,她死后,这房子一直空着。那青白色的门板静静地关着,像一张失血的脸。
  周角感到一股冷气从门缝冒出来,他的心一下就挂了霜。
  这一天是周日,正是“美人计”节目播出的日子。
  他等了一阵子,再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就回到了床上,打算继续睡觉。可是,躺下不一会儿,那凄厉的声音又隐隐约约地响起来:“米绢啊!你死得冤啊——”
  他又一次爬起来,竖起耳朵听。
  这一次,他有点判断不出声音的来源了,好像是从对门传来的,又好像是从窗外传来的……他就那样坐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刮风了,那个声音在风声中又响起来:“米绢啊!你死得冤啊——”
  它一次比一次渺茫,好像飘在空中的一缕轻纱,被风刮得越来越远,在另一种黑暗中渐渐隐没……第二天,周角和1号楼里的其他人说起这件事,很多人竟然都听到了。可见,那声音是真实的,绝不是幻觉。
  从此,周角天天夜里不敢睡,等待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来。
  它没有再响过。
  这天夜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他爬起来,透过猫眼朝外看了看,看见光线暗淡的楼道里站着李径文,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冻得不停地抖。
  李径文是电视台广告部策划,实际上主要工作是拉广告,他住在二层201室。
  周角打开门,说:“你有事吗?”
  李径文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镜,不安地回头朝301室看了看,低声说:“你没听见?”
  “什么呀?”
  “就是那个声音!”
  周角警觉地转了转脑袋,小声说:“没有哇。”
  “刚才她又喊了!”
  “我一直在看书,没听见有什么声音。你可能是做梦了。”
  “我做梦了?”
  “一定是。”
  李径文迷惑地看了看周角的眼睛,转身慢慢地走了,走到楼梯前才想起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回去了。”
  不久,周角搬到了一楼的101室,三楼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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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4 00:49:38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年前(2)“美人计”节目在全省收视率是最高的,这个节目从创办起,就是由米绢担任主持人,因此,她的相貌几乎成了这个节目的象征。
  米绢死后,为了保持这个王牌节目的连贯性,避免广告客户流失,电视台领导决定紧急挑选一个相貌和米绢相像的女孩。
  这个消息在电视和《三爻晚报》上登出之后,有三百多人报名,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从外地赶来的。
  周角也参加了招聘工作,做记录。
  其中有一个女孩,她进入电视台的多功能大厅时,面试的几个人都愣住了——这世上竟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周角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竟然抖了一下——他甚至以为就是已经死去的米绢走进来了!
  只是,米绢一直是长发齐腰,而这个女孩却是短发。
  她朝大家微微笑了笑,静静地坐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米环。”
  几个面试的人互相看了一眼。
  “你是哪里人?”
  “三爻县。”
  电视台的人都知道,米绢的老家就是三爻县的。人事部主任笑着问:“你是米绢的妹妹吧?”
  “不是。”米环也笑了一下。停了停,她又说:“不过,大家都说我和她长得像。”
  文艺部主任显得很兴奋:“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学过表演吗?”
  米环安静地答道:“我在美国加州音乐学院读书,刚回国。没学过表演。”
  这是一个遗憾。不过,在后来的小品考试中,米环表现得相当出色,绝不亚于一个专业学表演的人。
  在试用期内,她录制了三期节目。尽管她是个新手,但是她在镜头前显得很老练。
  她主持的风格和米绢十分接近,在观众中反响很好,甚至有人不知道换了主持人。
  于是,她在电视台扎下根来。
  米环和电视台签定试用合同的时候,按照规定的待遇,她应该在玫瑰小区分到一套房子。
  这事归周角管。
  这天,周角找米环谈了一次话,试探地问她:“你住1号楼301室……可以吗?”
  米环淡淡地笑了笑,说:“可以啊。”
  周角有些意外,他说:“你知道那套房子原来是谁的吗?”
  “知道。”
  周角还不放心,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她……”
  米环平静地说:“被杀了。”
  周角一边观察她的眼睛,一边把钥匙拿出来递给她。
  “那房子一直没打扫,你叫两个钟点工吧,办公室出钱。”
  “不用,我自己收拾。”
  就这样,米环住进了那套曾经发生过凶杀案的房子。
  她是一个娴静的女子,平时很少和单位里的人来往,也很少跟社会上的人来往。除了在摄制棚录节目,她多数时间都呆在那个房子里,谁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她在那个房子里生活得似乎很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有一个周末,办公室主任让周角走访一下招聘人员在玫瑰小区的居住情况,做一个登记。
  他走访的最后一户是1号楼301室。
  当时,天已经黑下来。
  他站在301室门外,听见里面隐隐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他把耳朵贴在门外仔细听,终于确定那是米绢的声音!
  他的心一下就缩紧了,努力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可是,怎么都听不清楚。
  他转过身,慢慢下楼了,他回到自己家门口,站在那里想了一阵子,终于又返回来,按响了301室的门铃。
  过了好半天,米环才打开门,“周先生,你有事吗?”
  “我来看一看,这房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请进吧。”
  “谢谢。”
  周角进了门,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番,并做了记录。要离开时,他突然问米环:“我刚才怎么听见这房子里有人在说话?”
  “只有我一个人在,你听错了。”
  周角盯着她的眼睛,笑了笑:“不,我没有听错。”
  米环似乎有些迷惑:“说什么?”
  “我没听清。”
  “不会是男人的声音吧?”
  “是女人的声音——我说了你别害怕,好像是米绢……”
  米环掠了掠头发,淡淡地说:“哦,是她的录像。”
  周角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那台电视机放在一个黑色木柜上,木柜里摆着几瓶洋酒。现在,它被关掉了。
  “什么录像?”周角问。
  “因为做这个节目,我经常观摩一些过去的录像资料。”
  “噢,是这样。”
  米环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屏幕上果然出现了一年前的“美人计”,米绢正在主持节目。
  可能是录像带保存的时间太久了,也可能是电视的颜色调得不对头,米绢的脸红红绿绿,显得有点古怪。
  周角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米环:
  她和米绢惟一的区别就是一个长发一个短发,而她到了电视台之后,好像从没有剪过头发,那头发越来越长了……他打了个冷战。
  “对不起,打扰你了。”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了出去。
  米环在后面轻轻把门关上了。
  周角一边朝下走一边忽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柜子上好像只有电视机,并没有录像机。
  从那以后,周角对301室越来越恐惧了。
  他每次回家,特别是夜里,都要朝那扇门瞄几眼,他总觉得米绢好像又回来了似的。
  变 态汪瓜子被害的当晚,停电的原因就查出来了:
  小区的高压电线杆被雷电击中,它就像汪瓜子一样,断成了两截,零线和火线碰到了一起。
  第二天早上,雨还在稀稀拉拉地下。物业公司的一个大鼻子电工,穿着雨衣,逐门逐户调查电视机的损坏情况。
  1号楼是最后一栋楼,302室是最后一个房间。它的门虚掩着,电工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出来。
  他抽动了几下臃肿的大鼻子,嗅到一种异常的气味,于是,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房子里挡着窗帘,却没有开灯,很暗。
  当他看到一分为二的汪瓜子之后,猛地摇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转身就跑……小区内除了三家人不在,还有汪瓜子家的电视机是人为损坏,总共有八十四台电视机因电线短路被烧毁,只有一台因为没打开幸运地躲过了这场厄运。
  公安局很快来了人。
  两辆警车停在1号楼下,红蓝警灯在闪烁,几个表情肃穆的警察进入汪瓜子的房间,开始勘察现场。
  邻居们聚集在楼下,不安地议论着。
  很快,警方就开始逐个对1号楼里的人进行了调查,每个人都声称:昨夜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下午,9号楼的一个老大妈找到了警方,她报告说:
  昨晚,她在外面冒雨回来,从1号楼下走过,听到有个女人喊了两声:“救命啊!救命啊!”那声音很尖厉,很清晰。她停下来,等了半天,再没听见什么声音,想着可能是谁家夫妻在吵架,就赶紧回家了。
  “那是几点钟?”警察问。
  “就是停电的时候。”
  停电的准确时间是晚上十点零二分,而法医鉴定汪瓜子的死亡时间是九点到十一点之间,这和老太太说的时间一致。
  在汪瓜子被害的第四天,警方又一次来到玫瑰小区物业公司。
  他们问那个大鼻子电工:“案发的那天夜里,有一户人家的电视机因为关着而没有被烧毁,是吗?”
  “是的。”这个电工是凶杀现场的第一个目击者,他受了刺激,在家休息了两天,刚刚上班,脸色极其难看。
  “那一家是谁?”
  “1号楼201室。”
  “户主叫什么?”
  “李径文。”
  敌 意一年前,汪瓜子进入电视台之后,住进了三楼的302室。
  她被害的那个雨夜,周角听到了那声呼救。
  他在一层都听见了,那么,1号楼里的其他人应该听得更清楚。当时,他猜测,一定是这个女人引来了什么男人,两个人因为什么事打起来了。
  他没有露面,他没那个胆量——和一个明星有染的男人不是大款就是大官,他一个小人物怎么敢插手?
  他以为,不管汪瓜子被打了还是被杀了,那个男人接下来一定会从汪瓜子的房子走下来。可是,他等了一会儿,楼道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一片死寂。
  他想打110报警,可是抓起电话之后,他又犹豫了——万一那个男人比110更有权势怎么办?或者,人家只是两个相好在打架,那个男人如果没有老婆还好说,万一是个有妇之夫,那他就捅娄子了……最后,他心神不定地拨通了女朋友文豪儿的电话,和她聊了一阵子。文豪儿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头,就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了一句:“今晚上可能出了大事……”
  放下电话后,因为没有电,看不成电视,上不了网,他就睡了。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来电了,他坐起来,打开了电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雨声铺天盖地。
  本来,他要看“欢乐家家传”节目,可是,他找到那个频道之后,电视放的却是一部恐怖片——雨夜,好像就是玫瑰小区的外景。
  镜头摇摇晃晃地推近,从窗子伸进去,是一个宽阔而暗淡的客厅……突然,他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没有头的女尸!
  那个女尸慢腾腾地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电视就打开了,屏幕里就出现了一颗女人头。那个女人脸色纸白,双眼紧闭,嘴唇血红,一绺黑发从她的额角垂到嘴角。
  沙发上的身子和电视里的脑袋对峙着,一动不动。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房间里十分安静。那颗脑袋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盯着那个无头的身子,突然喝道:“你笑什么?”
  接着,他果然听到了一阵女人的笑声,那笑声令人不寒而栗。电视机后面的黑暗处,模模糊糊现出了一个女人,是她在笑。这时候,天上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她苍白的脸,是米绢!
  不过,她齐腰的长发剪掉了,变成了米环的发型!
  闪电过后,她就消失在了黑暗深处……第二天早上,周角就听说汪瓜子真的被杀了,而且,杀人现场跟他梦见的几乎一模一样——他不由惊呆了。
  但是,他将这件事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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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4 00:49:5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摸的是一条蟒(1)警察传唤了李径文。
  那是一个很简陋的办公室,两个警察坐在长条桌后面,桌子上放着一副手铐和两根电棍。李径文坐在地中央的凳子上。
  此时,他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两只干瘦的手呆板地放在膝盖上,像没有神经一样。
  “昨天晚上十点钟你在哪里?”
  “在家里。”李径文慢吞吞地答道。
  “谁能证明?”
  “……没有人证明。”
  “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电视。”
  “胡说!别人的电视机都烧坏了,你的电视机怎么没事?”
  “噢,那时候我已经把电视关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在看?”
  “我记不清具体的时间。”
  “你关了电视后在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
  “我在发呆。”
  “你发什么呆?”
  “我经常发呆。”
  警察一拍桌子,震得那手铐都跳了起来:“你放老实点!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李径文蔫蔫地看着警察,不再说话了。
  李径文被警察带走之后,玫瑰小区的很多人就傻了——他们相信,警方既然抓了他,说明他们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如果汪瓜子是李径文杀的,那么米绢也一定是他杀的。
  可是,他太不像一个杀人犯了,如果搏斗起来,他恐怕都打不过汪瓜子。而且,平时这个人特别老实,极少说话,是一个被大家忽略的人。
  有一次,闵四杰把私家车停在楼下,被人用利器划了一条道子,刚刚喝完酒的他查不出是谁干的,就砸开了李径文的门。
  闵四杰住在二层202室,和李径文对门。
  尽管李径文一直在低声下气地辩解,说不是他干的,可是醉醺醺的闵四杰还是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甚至还打了他一巴掌,几个邻居劝都劝不走。
  后来,李径文就不说话了,静静地望着闵四杰,像一尊石雕,只是,他的脸越来越白,越来越白,最后看上去都有点吓人了……难道真的是他?
  这个谜底让大家感到极其恐惧。
  就好像一个人站在一棵大树旁读书,他的手抚摸着树干,树干凉凉的。
  他已经彻底钻进了书的内容里,忘记了外界的一切。
  过了很长时间,他从书上抬起头来,感到有点不对劲,猛地转过头,发现他一直抚摸的是一条盘在树干上的巨蟒!而巨蟒那双诡异的眼珠正定定地逼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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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4 00:50:19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摸的是一条蟒(2)最感到后怕的是闵四杰。
  他在电视台当编导。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被他骑在脖子上拉屎的窝囊废,竟然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要是早知道,他是万万不敢打他那一巴掌的。
  虽然闵四杰长得人高马大,其实他的胆子很小。
  他的202室就在汪瓜子楼下,那天夜里,不但他听到了汪瓜子的呼救声,他的老婆和四岁的儿子也都听到了。
  “哪来的声音?”老婆问。
  闵四杰朝楼上指了指。老婆撇撇嘴,骂了一句:“鸡!”
  闵四杰跑到抽屉前,抓出了一把剪子。老婆一下就挡住了他,嘲弄地说:“想英雄救美?心疼啦?”
  闵四杰紧紧抓着剪子,死死盯着门,低声说:“不是,我担心歹徒会冲到咱家来……”
  后来,楼上就没什么声音了,只剩下了满世界稀稀拉拉的雨声。
  不过,那天夜里,闵四杰一直枕着那把剪子。在老婆和孩子都睡着之后,他渐渐产生了一种快意,他甚至隐隐地希望这个当红的女人遭遇什么惨祸。
  三爻市电视台虽然没上卫星,但是覆盖了全省,汪瓜子在省里是个大名人。
  闵四杰的心里不平衡。
  他是在北京读的导演专业,毕业几年来,一直在电视台工作,可谓兢兢业业。可是,再怎么努力,他也只是个幕后工作者,拿的是死工资,丝毫没有飞黄腾达的迹象。
  而台里的几个主持人就不一样了。
  就说汪瓜子吧,她甚至没有读过大学,而且刚刚来电视台一年,可是,她迅速红了起来,走到哪里都有人找她签名,甚至她开车在大街上闯了红灯警察都放她一马。
  最近,她还给一家药厂做了个广告,据说一次就进账二十万。二十万,差不多等于闵四杰十年的工资。
  最初,他作为“欢乐家家传”的编导,还可以导一导汪瓜子,后来,随着这个节目的热播,汪瓜子火起来之后,她在电视台里的地位扶摇直上,渐渐地,闵四杰就成了摆设,只有围着她转的份了。最后,汪瓜子独揽了这个节目,一个人策划、导演、主持,他就靠边站了,连接近汪瓜子都不太容易了。
  不只是闵四杰,整个1号楼里的人都对这个漂亮的女人有一种敌意。尽管,汪瓜子很少在玫瑰小区露面,她也没有勾引谁家的老公,更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大家似乎心照不宣:
  这类吃青春饭的女明星都不正经,都有钱,都有深邃的内幕。
  汪瓜子死了后,1号楼里的人都接受过警方的询问。
  周角是三次。
  幸运的是,在汪瓜子被害的那个时间,周角在自己的房间里给女朋友文豪儿打过电话,有间接的不在凶案现场证明。
  闵四杰虽然是一家人互相证明,但是他家小孩的话取得了警方的信任。不过,警方从小孩口中也发现闵四杰撒了谎:他家听到了汪瓜子的呼救声。为此,警察把他狠狠训斥了一顿。
  还有一层102室的衣小天。案发当晚,由于他九点钟就离开了玫瑰小区,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唱卡拉OK,这才被排除了嫌疑。
  衣小天是电视台的化妆师。
  像很多男性化妆师一样,衣小天说话有点女气,不过他歌唱得好。去年春节,他在单位举办的家庭联欢会上,出人意料地唱了一首付笛生和任静的《知心爱人》,一个人又唱男又唱女,简直达到了乱真的境界,获得了阵阵喝彩。
  李径文被警察带走的第二天,衣小天到二楼给闵四杰理发。
  闵四杰对发型很讲究,信不过任何一家发廊,理发只找衣小天一个人。
  因为头发不好扫,所以他们是在闵四杰家门外理的,旁边就是李径文家的门,头发在两个门之间落了满地。
  “你觉得李径文……”闵四杰试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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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4 00:50:32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摸的是一条蟒(3)衣小天说:“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不可能,后来,我越琢磨越肯定,就是他!”
  “不可能吧?”
  “你想想他那双眼睛……”
  “眼睛?”
  “对,你好好回忆一下。”
  “没什么呀。”
  “那双眼睛是玻璃的。”
  “假眼?”闵四杰的身子一冷,“你开玩笑吧?”
  “每个人的眼睛都有感情色彩,不管是善良,还是邪恶;不管是热情,还是冷酷;不管是敏感,还是麻木……可是,他的眼睛好像早就死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
  “我想,咱们这栋楼的恐怖刚刚开始……”
  “什么意思?”
  “因为,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既然警察抓了他,怎么可能让他跑掉!”
  衣小天压低声音说:“你记住我的话吧——恐怖刚刚开始!”他一边说一边摘下闵四杰身上的围巾,帮他吹脖子上的头发。
  吹着吹着,他突然停下了。
  闵四杰正纳闷,听见有个人慢慢地爬上楼来。他转头看去,竟然是李径文!
  仿佛看见了一个恶魔死而复生,他猛地打了个冷战。
  李径文静静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走上来。他的脸像纸一样白,一个眼角好像受了伤,青了一块,微微肿起来。
  闵四杰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他不安地瞟了瞟衣小天——衣小天比他镇定多了,正面无表情地抖搂那个围巾。
  闵四杰把脸转向李径文,尴尬地说:“对不起,头发弄了满地……”
  李径文没有说什么,只是谦卑地笑了一下,然后打开自家的门就走进去了。他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趟绒布鞋,走路像平时一样毫无声息。
  闵四杰和衣小天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傻傻地望着李径文的那扇门。
  那扇门又开了,李径文拿着笤帚和簸箕走出来。
  “闵老师,我来扫吧。”
  “不不不,这怎么行!”
  “没关系。”李径文说着,已经开始扫了。
  “你看,真不好意思……”
  “您太客气了。”
  李径文扫得十分干净,估计连一根头发都没剩下。
  他慢慢直起腰,又谦卑地笑了笑,端着那个簸箕轻轻走回了房间里,把门关上了。
  闵四杰和衣小天又互相看了一眼。
  楼道里陡然有了一股阴森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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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4 00:5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围 脖(1)汪瓜子死后第七天夜里,文豪儿给周角打来了一个电话。
  她是哈尔滨人,在北京读完大学,一直没有回来,在一家时尚类杂志当记者。
  “汪瓜子的那个节目找到新主持人了吗?”
  “还没有,这个星期断档了。”
  “我怎么样?”
  “你?”
  “你帮我争取一下。”
  周角冷笑了一下:“现在,这个人之所以还没有定下来,不是因为没有人,而是人太多了,大家都盯着呢。”
  “试试呗,怎么说也是一次机会。”
  周角想了想说:“那你回来一趟吧。”
  放下电话,周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平时,他很少有失眠的时候。
  天上没有月亮,房子里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他开始琢磨,潜意识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他不能入睡……终于想起,上次失眠是在米绢死后第三天,也就是米绢主持的“美人计”节目播出的日子,那天夜里,他听到了冤魂的哭喊声……接着,他马上意识到,今天是星期五,正是“欢乐家家传”节目应该播出的日子,他又失眠了!
  果然,一个凄厉、阴森的声音响起来:“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他猛地哆嗦了一下。
  是汪瓜子的声音,周角太熟悉了。
  不但周角熟悉,成千上万的观众都熟悉,她每周都在电视里露面。
  那声音好像是从三楼传下来,好像顺着窗外松花江的水面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好像从深深的地下冒出来,好像从电话的拨号键里挤出来,好像是从电视机的壳子里渗出来,好像是从床下钻出来……他慢慢坐起来,竖起耳朵细听。
  没错,那撕心裂肺的呼喊,拖得长长的,就像上吊被拉得失去正常比例的死尸。它隔几分钟就出现一次,忽近忽远,总是这一句,就像一段永远重复的录音。
  汪瓜子回来了!
  周角早就想到,这个鬼魂一定会回来的,因为她在掉脑袋之前,曾经拼命呼救,可是,1号楼里没有一个人管她。
  他想跑出去,问问别人是不是也听到了,却不敢动身——万一敲所有的门都没有人,那他非吓死不可。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消失了。
  周角在黑暗中慢慢躺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汪瓜子的声音一直没有再响,楼里没有任何声音,死寂中隐藏着更深邃的阴谋。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决定走出去,到三楼汪瓜子的那套房子看一看——好多人就是被这种忽然产生的莫名其妙的念头支配,最后送命的。
  他坐起来,静静地穿好衣服,然后轻轻打开门,探出脑袋朝外看了看,然后走了出去。
  楼道里的光线很古怪,暗暗的,有点绿,就像狼的眼眸。
  他听见好像有人在爬楼,脚步很慢,很轻。他想,一定是有人也听到了那诡怪的哭叫声,想到汪瓜子的房子看看。
  他加快脚步,追上去。
  在二层三层的拐角处,他看到了这个人的背影——是米环,她可能刚从外面回来。她一定没听到刚才那可怕的声音,要不然,她是绝不敢在她的房子里住的。
  “米环!”周角叫了她一声。
  米环愣了一下,停在楼梯上,慢慢回过头来。她的脸色在暗绿色的灯光里显得有点怪异。
  “你怎么还不睡?”
  “刚才我听见……”周角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听见什么了?”米环追问道。
  “可能是……幻听。”周角说。停了停,他问:“你刚回来吧?”
  “我早就回来了。”
  “那你……”
  “我在散步。”
  周角一下警觉起来:“这么晚了,你散什么步?”
  “我天天夜里都要登楼梯减肥。”
  “那你听没听到……刚才的声音?”
  “什么声音?”
  “汪瓜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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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4 00:50:59 | 显示全部楼层
围 脖(2)米环笑了,那种笑让周角有些冷,她说:“她不是死了吗?脑袋都掉下来了,怎么还能说话?”
  周角紧紧盯着米环的脸。这张脸和米绢太像了,如果不是头发短一些,简直难以分辨。
  楼下静悄悄的,一层和二层没有一点声音,周角怀疑除了他和她,这个楼里的人都不在。
  站在这个拐角处,周角可以看到三楼301室和302室的门,它们都黑糊糊地关着。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三楼上死了两个女人,现在,只有米环一个人住在这里,她竟然不害怕。
  周角的目光慢慢滑下来,盯住了她脖子上围的那条围脖。
  那是一条白毛线织的围脖,七十年代很流行的那种,长长的,厚厚的,在脖子上绕一圈,一头垂在胸前,一头垂在背后。这种笨重的围脖早过时了。
  现在这个月份,大街上的女孩都穿上了裙子,露出了大腿,而米环半夜三更却戴上了围脖,这不是很怪吗?
  周角蓦地想起了躺在火葬场里的米绢,她的脑袋被缝在了身体上,可以看见歪歪斜斜的线绳和黑糊糊的接口……“米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戴围脖干什么?”
  米环伸手摸了摸围脖,说:“怎么,不好看?”
  周角不自然地笑了笑:“你能不能把它摘下来一下?”
  米环站在楼梯上,比周角高几级。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周角的眼睛,表情迅速变得冰冷:“我摘下来,你敢看吗?”
  周角哆嗦了一下,小声说:“为什么不敢看?”
  这时候,楼道里的灯一下就灭了,陷入了一片漆黑。
  米环突然笑起来。
  “你……”
  “停电了,你看不到了。不过,你可以过来用手摸摸。”
  周角本能地退了一步。
  在黑暗中,他听见米环一步步走下来:“你过来呀!”
  他撒腿就朝楼下跑,却听见米环的脚步迎面从楼下走上来,低低地说:“来吧,过来摸摸!”
  周角嚎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早上,周角下楼买早点,看见衣小天和闵四杰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闵四杰看见了他,立即问:“哎,昨夜你听见那个声音了吗?”
  周角说:“听见了!”
  衣小天说:“我们都听见了。”
  周角问:“你们听是不是汪瓜子的声音?”
  闵四杰说:“就是她!”
  正说着,米环走了出来。她平时从来不跟楼里的人打交道,见了面只是笑笑而已。
  闵四杰叫住了她,问:“昨晚你听没听到?”
  她安静地问:“什么?”
  “闹鬼的声音啊,远一声近一声的。”
  “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
  说完,她低头就走了。
  周角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到,刚才应该仔细看看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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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4 00:51:13 | 显示全部楼层
泥 人(1)为了不把这个故事写成侦破小说,我尽量回避描写警方那根线。现在,我简单讲述一下他们那面的情况:
  他们把玫瑰小区1号楼的两起特大杀人案并了案。
  尽管两起案件的杀人方法不同——米绢是被毒死的,而汪瓜子是被扼住喉咙窒息而死,凶手又用刀割下了她的脑袋,但两起案件有几点共同之处:
  一、两个被害者都是电视主持人。
  二、她们都住在同一栋楼里。
  三、她们都没有被强奸,她们的现金和首饰也没有丢失。
  四、警方在现场没找到凶手留下的脚印和指纹,在死者身上也没找到凶手的一滴血迹,一根毛发,或者一丝衣服上的纤维。
  巧的是,这两起案子相隔正好三百天。
  警方成立了并字“三·七”专案组,通过紧锣密鼓地调查和走访,最终排除了仇杀和情杀的可能,判断为变态杀人。
  而很多迹象都表明,这个凶手很可能就是1号楼里的人。
  他们怀疑就是李径文干的,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最后,只好把他放了。
  李径文回来之后,闵四杰的心就提起来了,像一只气球,按也按不下去。
  闵四杰开始反复做一个噩梦,梦见他走在一片黑糊糊的荒野里,李径文紧紧跟在他背后。
  李径文的脸黑糊糊的,看不清表情。
  闵四杰走,他也走;闵四杰停,他也停。
  这天半夜,闵四杰又做那个梦了。他从梦中醒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他睁开眼睛,越想越害怕。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在老婆和儿子的呼吸声中,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好像来自门口,很轻微,可他还是听到了。
  那好像是鞋底蹭了一下地面,好像是衣角刮了一下墙壁……他警惕地下了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想朝外看一下。
  他趴在门上看,猫眼里黑糊糊的。
  楼道里是声音感应灯,现在夜深人静,外面应该黑着,如果那灯亮了反而不正常,那就证明楼道里有人存在。
  可是,闵四杰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头,因为猫眼只是中间黑着,四周一圈却有点亮。
  这是怎么回事?
  闵四杰想了想,脑袋一下就炸了——外面有个人一直趴在猫眼上!闵四杰差点瘫软,反身轻轻靠在门旁的墙上喘息,为了不发出声音,他的嘴巴张得很大,能塞进一个完整的馒头。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深更半夜一直趴在别人家的猫眼上。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天天夜里都站在门外。
  刚才,门外的人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声音,震亮了楼道里的灯,而闵四杰也听到了,这才发现了这个恐怖的秘密……过了好长时间,他轻轻转过身,发现猫眼里彻底黑了。
  但是,他断定门外的人没有离开,因为他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应该还趴在猫眼上。
  现在,灯灭了。
  闵四杰和这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他和他只隔一层门。
  闵四杰现在猛地拉开门,就会看到这个人的脸,但是他不敢。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他趴在猫眼上,突然用手猛敲两下门。敲门声会让楼道的灯亮起来,而门外这个人受了惊,转身就会走开。他一离开猫眼,闵四杰就能看清他是谁了。
  可是,闵四杰同样不敢。
  最后,他蹑手蹑脚地走回了卧室,躺在了床上。
  他怀疑这个人就是李径文。
  因此,报警是没有用的,因为李径文就住在对门,警察上楼的时候,他一闪身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房子去。
  闵四杰再也睡不着了。门外站着一个人,而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能睡得着?
  他始终没有弄出一点声响,门外也始终没有一点声响。
  就这样,他一直熬到天亮。
  他再次爬起来,轻轻来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楼道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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