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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4 00:3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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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现实生活也有病毒了?
第二天,冯鲸来了。
他听了张古的讲述后,说:“电脑病毒。”
张古说:“我刚刚看过《青年时讯》的报道,一个人自称徐海懿,自称是台湾人,他制作了一种叫“厉鬼惨叫”的病毒,正是通过电子邮件的形式传播的,如今这种可怕的病毒已经蔓延到了大陆——现在我突然想,那个徐海懿海会不会就是这个男婴?”
冯鲸:“不可能。”
张古:“老实说,我一直认为这个男婴是鬼魂,如果他会编电脑病毒程序,就说明他不是鬼魂。那他到底是什么?来自外星?……”
冯鲸:“更离奇了。”
张古想了想,说:“我还觉得,这个男婴本身就是病毒,是我们现实生活里中的一种病毒。”
冯鲸蹬大眼睛。
张古:“他出现后,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整个的生活都出了问题?都变了形?”
冯鲸认真听。
张古:“有一个人家,生了三个怪孩子,最后死了一个,偏巧那母亲不知道死的是哪一个——这可能是一个真实的事件。这病毒于是以一个男婴的形式浸入绝伦帝,害死迢迢,害伤李麻,害疯连类——”
冯鲸说话了:“现在,他又开始编制电脑病毒,想把小镇从方方面面搞垮?”
张古:“是。”
张古接着说:“还有一个可能——那三胞胎并不是真的,那个老太太也是病毒,扮演男婴的母亲的病毒。”
冯鲸:“越想越没有边际了。”
张古:“不管男婴是什么,电脑上那种病毒总是他搞的。我们能不能查到他在哪里?”
冯鲸:“我怀疑他在很远的地方操纵。”
张古:“直觉告诉我,他就潜伏在镇里!”
冯鲸要离开之前,看着张古的眼睛说:“我是你的朋友,我得对你说实话。你今天晚上说的话都神经兮兮,不着边际,我觉得你得到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张古:“你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
冯鲸:“我只是提醒你。”
他就潜伏在镇子里。
可是,他用的是谁家的电脑呢?
张古想起卞太太,他立即跑出去!
他找到卞太太,急急地问:“你周二和周四还在不在家?”
卞太太说:“我现在每天都不在家。镇子里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我敢一个人住吗?我一直睡在司马太太家。”
张古心一沉:男婴用的还是卞太太家的电脑!男婴和自己近在咫尺!
张古:“嫂子,你把电脑搬走,搬到司马太太家去。”
卞太太:“为什么?”
张古:“那男婴一直在用你的电脑散发恐怖!”
卞太太:“我,我不敢,万一男婴跟到司马太太家……”
张古:“那好吧,先移到我家去,可以了吧?”
张古就把卞太太的电脑搬到了自己家。
奇怪的是,电子邮件并没有消失,仍然像秋天枯叶似的一封接一封地发过来。
只是每封信都是空的。
男婴不再对张古做任何提示了。
张古觉得那男婴在他视野里隐形了。
张古更不知道他在什么方位。
张古更不知道他现在要干什么。
张古觉得自己没了视觉,没了听觉,没了肤觉。 他成了一段木头,静静等候任人宰割。
那只狗又叫起来,他叫得很疯狂。后来,张古竟然听见它来到了张古门前,朝着屋里狂叫,叫得那样惊慌,那样不安。
张古觉得那狗是对他报信的。
狗开始急迫地抓挠张古的门板,那声音极其刺耳。
屋子里空荡荡,黑糊糊。但是张古从狗的叫声里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四周正在发生着什么。他缩在被窝里,纹丝不敢动。
那狗在张古的门外叫了整整一夜。
这个夜里张古尿在了床上。
他越想越糊涂。
他真的要崩溃了……25.小人张古的脑袋里很多人都可以。
他一个一个过滤这些可疑的人。
他的脑海里突然又闪现出一个人——冯鲸。
张古打了个激灵。
他是他多年的好朋友。
张古像发高烧出现幻觉一样,脑海里出现关于冯鲸的所有场景:
第一次问自己三减一等于几这个咒语般问题的正是他。
当时他的表情有点和平常不一样。
男婴出现那天停电偏偏是他值班。
那个晚上所有人给变电所打电话都打不进去。
假如神秘的男婴是冯鲸一手制造的, 那么,那个“永远的婴儿”就更是他编造的了。张古从没有在网上亲眼见到过什么“永远的婴儿”,一直是听他描述。
他时不时就要传递给张古一个可怕的消息,但不是很明显,总是隐隐约约露一角:
他说:“永远的婴儿”不让他对任何人透露他和他之间的交往。
他说:“永远的婴儿”说他永远不哭是因为四周是沙漠。
他说:他有前世,张古有前世,只有那男婴没有前世。
他说:张古的前世死于一个比他弱小的人之手。
他突然问张古: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恐怖?
现在他甚至要把张古送到精神病院去!
他也是男婴的同伙?
那他是人是鬼?
张古开始回忆他和冯鲸如何相识,如何成为朋友。
冯鲸是外地人。他好像是在哪个学校毕业被分配到绝伦帝变电所工作的。
张古并不知道他的家住在什么地方。
他俩是因为一支曲子认识的。
大约是三年前的一个黄昏,张古在他家房后的草地上吹口琴,有个人主动走过来,笑着说:“你吹的曲子是《陌生人之约》吧?”
他就是冯鲸。
张古放下口琴,说:“是啊。”
冯鲸:“我特别喜欢这个曲子。而且我还知道一个关于这曲子的传说。”
张古:“传说?”
冯鲸就对张古讲起来。
在一个很远的小城里,有一个女人,很漂亮。她是一个售货员。
她的父母早早死去了。她没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很孤单。
到了三十而立之年,她还没有找到称心的男朋友。
她是个不善言谈的女人,她越来越封闭,不愿和任何人交往、交流、交谈。
她在商场卖男士用品。
这一天,她看着商品展示台里的男士钱包,突发奇想,决定把自己的未来交给上帝。
她斟酌了半宿,写了这样一张纸条:
我是卖给你钱包的人。
我不知你是谁。
现在我想做一个的人生游戏--如果你是一个未婚的男人,我愿意嫁给你。
如果你还小,那么我认你做弟弟。
如果你已经结婚,我认你做哥哥。
如果你是一个老人,我认你做爸爸。
我没有一个亲人。我想在你身上找到亲情或者爱情。
相信我,我是真诚的。
我的传呼号是*******。等着你。
她到货品库房中,小心地打开一只男士钱包的包装,把纸条放进去,封好,把钱包弄乱,以致她自己都不知哪只钱包里有纸条。
从此,每当有人来买钱包,她都会仔仔细细打量他。
每卖出一只钱包,她的心都要跳一阵。她害怕她的纸条落进一个流氓手中。
她当然最希望她能从这个游戏中找到美好的爱情。
她之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心上人,是因为她的理想太高了。
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必须很高大,很成熟。
尽管他不一定很富贵。
钱包很快卖光了,没有人进入她的生活,她有些失望。
半年过去了,她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这天晚上,她突然接到一个陌生人的传呼。
那人在电话中说:“我就是你游戏中的另一个人。可以见见面吗?”
她十分紧张,说:“你在哪里?”
“我就在年的门口。”
她想了想说:“对不起,太晚了……”
他并不坚持:“那好吧,明天我再约你。”
“哎……”她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了机。
这天晚上,她的心浮躁起来。
第二天,她和他见面了。
他们相约在街心公园。
他很高大,很成熟。
她觉得买钱包的顾客中从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她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不说谎:“以前我从来没来过这个小城。”
他:“我也从没有买过什么钱包。”
她吃了一惊。
他:“我是一个普通的农机车司机。我住在很远的一个小镇里。”
她:“你是怎么得到我的纸条的?”
他:“我有一个朋友,他开卡车经过这里,他偶然买了你的钱包。他的孩子都几岁了。”
他:“我是一个孤儿,我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他:“我那个朋友觉得你和我最合适,就牵了这个线。”
她觉得这就是命。
他:“你跟我走吧。我那里的天更蓝。”
这句话让她很感动。
终于,她对他以身相许。
后来他果真把她娶走了。
她跟他来到了他居住的那个小镇。
结婚那天夜里,他高大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钻进她的怀抱,轻轻地说:“我要做你的儿子。”
当时她吓了一跳。
后来,她越来越发现他不对劲。
有一次,她偶然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发现了他的几本影集,里面满满的都是他婴儿时代的光腚照片。竟然没有一张成人照。
她又吓了一跳。
……日久天长,她终于看清了他。
他的外表很高大,很成熟,那是假象,其实正好相反。他的内心好像一直没有发育,一直停留在婴儿时代。
她跟一个婴儿过日子。
她的理想被玩弄了。
他脆弱到了极点,因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自杀了。那小小的摩擦不是夫妻之间的摩擦,而是母子之间的摩擦。
这个女人从此一个人在小镇生活下来,永不再嫁。
后来张古和冯鲸就成了朋友。
后来冯鲸告诉张古——那传说中的女人就是连类。
冯鲸说:她的命中有一个小人在克她。
冯鲸说:那个和她相好的卡车司机就是当年买走她那只神圣钱包的人。
张古不明白,冯鲸怎么知道那么多?
……张古又怀疑冯鲸是那个算术题的传播者,灾难的扩散者。
那个算术题毫无疑问是一句符咒。
谁被问到,谁就会遭遇不幸。除非你再去传播一百个人……一成百,百成万……灾难像瘟疫一般蔓延……26.连环杀次日,张古没有上班。
他背着所有的人给男婴的电子信箱发去了一封电子邮件。
他哀求男婴放了他。
他说: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乱说了,我再也不敢看你了……他要抓住最后一线生机。
写这封电子邮件时,张古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他担心他接受不方便,他悄悄把卞太太家的电脑又送回去了。
然后,他坐在电脑前眼巴巴地等待男婴回音。
男婴无声无息。
他又给冯鲸发去了一封电子邮件。
他说:我真的答不出你那个三减一等于几的问题,你饶了我吧。我帮你把这个问题传播一百个人,一万个人,你解除我的符咒吧!……冯鲸也无声无息。
这一天过得很慢很慢。
这一天,无望的张古想了很多古怪的问题。
他觉得自己有些事自己永远弄不清楚,人类永远弄不清楚。比如,人类永远弄不清自己最初从哪里来,最终到哪里去。
空中漂浮一粒灰尘,灰尘上有无数的菌。菌永远弄不清灰尘之外还有个房屋,房屋里有人,有面包,有电脑,有字典,有爱情。菌永远弄不清房屋之外有地球,有海,有森林。菌永远弄不清地球之外是宇宙,是无边无际的太空……假设地球是漂浮在空中的一粒灰尘,人类是附在灰尘上的菌,一瞬间就是人类的亿万斯年。那么,人类永远弄不懂,在人类科技永远无法达到的茫茫宇宙的终极之处,是不是一个房子,房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存在,房子之外是不是有一个承载它的更大的物体,而那物体之外是不是无穷大的空间,那物体就像漂浮的一粒灰尘,再之外……张古又想到生命的偶然性:
自己。
上面是父母。
再上面,是父亲的父母和母亲的父母。
再再上面,是父亲的父亲的父母和父亲的母亲的父母,是母亲的父亲的父母和母亲的母亲的父母……一直排上去,就是一个巨大的扇形。
从古至今,岁月悠远,假如那浩繁的祖先中,有一个人死于战乱,或瘟疫,或饥饿,假如有一桩婚配出现变故……就没有自己了。
生命多奇妙啊。
一个男孩被车撞死了。
假如,他出门之前爸爸没有叫住他,嘱托他买点水果回来,他就不会死;假如他爸爸不是有一个老同学要来,他爸爸就不会要他买水果。假如他爸爸多年前没有考上大学就不会认识那个同学。假如那个同学不是和老婆吵了架就不会坐火车到这里来,假如他没有丢钱老婆就不会跟他吵架,假如他不去看电影就不会丢钱,假如他不是心情不好就不会去看电影。假如他那住在外地的母亲提前5分钟赶到就会使他打消看电影的念头,假如车不出故障他母亲就不会晚那5分钟,假如那司机前一天不是打了一夜麻将就不会不检修车况导致第二天抛锚,假如不是邻居找他来他就不会打麻将,假如那邻居不是老婆回娘家了就不会找他,假如那邻居老婆不是亲弟弟病了也不会回娘家,假如那邻居老婆的弟弟不被雨淋就不会感冒,假如他不去放风筝就不会被雨淋,假如他过生日表妹给他的礼物是别的他就不会有风筝……无数个假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声音,都可能会改变其中一个假如。假如有一个假如不成立,男孩就不会死。可是,所有的假如一环套一环,一直到男孩死,中间没有一个环节出现变故。
向前看,每个人都有无数个未来和无数个结局。
回头看,每个人的一生都只能有一条痕迹,决不可以改变。
这就是命运?
……后来,天还是黑了。
天黑以后,张古不再想那些想不明白的事。
他开始想男婴。
天黑了。在张古的心里,男婴正缩着脖子,蹲在黑暗中的树枝上,一双阴冷的眼睛看着自己。他是异类,他没有心肝,没有肠胃,没有大脑,没有神经,张古怎么样都无法打动他。
那只狗再不叫了。
人世一片寂静。
张古坐在电脑前。
他看起了网上的新闻。
花花绿绿的新闻。
他甚至还在新浪网上看到了有关周德东创办恐怖读物的消息。
人间每天都发生很多很多事。
人间真美好。
可是张古看见那把杀猪刀越来越近了。
张古操作电脑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不知他点击哪里了。
电脑屏一下幕黑了。
他眼看着男婴在电脑屏幕一点点显现。
男婴仍然像念经一样平平地说:“不是三减一等于几,是三减三等于几,你们把提问都弄错了……”
——张古听得出,这根本不是电脑里的声音,而是现实空间里的声音!
天,电脑屏幕上的男婴旁边又闪出一个男婴来!
这个男婴是真的!
他一直躲在电脑后面。
张古连跑都不会了。
男婴像眼科医生一样认认真真地看着张古的左瞳孔。
前面说“魂飞魄散”都是形容词,现在张古真正是“魂飞魄散”了。他傻傻地看着他。
男婴慢慢举起那把杀猪刀。
他的手小小的,白白的。
那把杀猪刀突然插进张古左眼中……张古死了。
冯鲸黄昏时分才看见张古寄给他的那封电子邮件。
之前,他一直没有开电脑。
他的好朋友——那个和连类相好的卡车司机来了。
他跟他一直在喝酒。
后来,冯鲸看见了那封电子邮件,他就给铁柱打了电话。
他说:“张古写的这封信很奇怪。”
他说:“他可能崩溃了。”
他说:“他可能出事了。”
铁柱马上赶到了。果然。
男婴在张古身旁留下一张便条:下一个是你。
铁柱打了个冷战。
身后有动静。
铁柱蓦地转过身去!
是冯鲸。
他倚在门框上,看着张古的尸体,神情空洞。
暮色中,他的脸色很暗。
铁柱四处搜查男婴。
这是他的天职。
好像警察和这个可怕的东西并不在一个层面上。铁柱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家除了惊恐,无比惋惜张古。
镇上的那个逢人就强调他是唯物主义者的鞋匠,这天一边坐在小凳上给两个小学一年级的孩子修鞋,一边对他们自问自答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问:张古同志为什么会死呢?
答: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另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世界去了,因此他忽略了现实世界中的防范。否则一个不到一米高的男婴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快两米高的张古。
问: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悲剧呢?
答:因为我们平时缺乏正确的教育。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可怕的……鞋匠还没有自问自答完毕,一个很小的孩子突然从后面掐住他的脖子,尖声叫道:“谁说的!”
鞋匠吓得“妈呀”一声,差点休克过去。
那不过是修鞋的两个小学一年级的孩子的另一个顽皮的同伴而已。
那晚上,铁柱在他那清贫是家里被害了。煤气中毒。他脸色铁青,死相十分难看。没想到,“下一个”是他。
男婴又留了一张便条,内容依旧:下一个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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