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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oveying1314

《周德东恐怖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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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3 00:47:26 | 显示全部楼层
19 泪(2)                桑丫说:“爸,以后来我看你的次数就会少了,你保重自己。”
  爸爸说:“爸爸还有一年多出狱了,很快的。出狱之后,就去北京看你!”
  桑丫离开的时候,又感觉脊梁骨上有眼睛了。她转过头去,看见爸爸正难过地望着她,眼泪顺着焦黄的脸颊簌簌流下。
  这是桑丫第一次见到爸爸哭。
  爸爸见她转过头来,慌乱地朝她笑了一下,然后急忙转过身去。
  走出监狱,桑丫跟妈妈去小街的尽头坐公交车。两旁是无际的田野。
  桑丫说:“妈,你等我一下,我去采点儿花。”
  妈妈说:“太晚了,快走吧。”
  桑丫说:“我很快就回来。”
  她走进田野之后,坐在草上,迎着风,眼泪“哗哗”淌下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这次离开父亲,她和父亲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田野上,开满一簇簇鲜艳的野生红玫瑰。那些花儿都朝她微微摇晃着。
  她莫名其妙想起一句戏词——抬头看见红玫瑰,一生一世不流泪。
  回到城里,桑丫和妈妈直接去市场买菜了。
  回到家的时候,桑丫看见跳跳趴在角落里,盯着半空,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它在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
  吃完饭,天就黑了。桑丫躺下后,妈妈走进来,躺在了桑丫身边。母女俩在黑暗中一直聊到半夜。
  桑丫在妈妈身边一直长到十六岁,这是她第一次即将离开妈妈远行。过去,在她心里,妈妈是一个单调而专制的人,她跟她在感情上很难接近。现在,她忽然感觉到了母亲的慈爱。
  终于,妈妈说:“明天你得坐车,好好睡一会儿吧,妈妈走了。”
  桑丫说:“妈,你也累了,早点儿睡。”
  妈妈为桑丫掖好身上的毯子,轻轻走了出去。
  桑丫的卧室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不可能睡得着,继续想象她和娄小娄见面的情景——黄昏,夕阳,一片宽敞的草地,开满了红玫瑰。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姗姗走向他。他已经坐在草地上等她了。
  桑丫笑着说:“我迟到了吗?”
  娄小娄急忙摇摇头,说:“是我早到了。”
  于是,她就坐在了他的身边。他的身上有一股来苏水味……傍晚,一个非常幽静的酒吧。几个服务员一个比一个优雅。这次是她等他。酒吧的色调暗红,她就穿一件黑色T恤;酒吧的色调墨绿,她就穿一件米白T恤。他来了。
  她笑着说:“我早到了吗?”
  他急忙摇摇头,说:“是我迟到了。”
  然后,他就坐在了她的身旁。他的身上有一股来苏水味……她慢慢坐起来。
  来苏水味。
  她又闻到那股来苏水味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一下就坐起来,打开了灯。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卧室的各个角落,不知道他存在于哪里。不过,她有了一种预感——今天是她在家乡的最后一夜,他要显形了!
  最后,她的眼光落在了梳妆台上——那上面出现了一张纸。那应该是从她一个笔记本里撕下来的,她认得那种花纹。可是她从来没有撕过那个本子。
  她面对着那张纸,突然说:“我知道你在我的房间里,你想说什么,说吧。”
  深夜里,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她为自己的喃喃自语感到恐惧。
  过了一会儿,那张纸上果然出现了字迹!
  不见笔,却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她的心蓦地收紧了,注意观看上面的字,写的是:千万不要去北京。
  她紧张地问道:“为什么?”
  那支看不见的笔又写了一行字:千万不要去北京。
  桑丫按了按胸,压制了一下心跳,说:“我不知道你是人是鬼,不过,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纸上又出现了一行字:听我的,千万不要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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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3 00:47:36 | 显示全部楼层
                                 19 泪(3)                桑丫说:“我不会改变了。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都要去。现在请你离开。”
  纸上再没有出现字迹。
  过了好半天,有两滴水落在了纸上,把钢笔字洇了。
  桑丫想了想,忽然意识到,那是泪。
                                  1 初见北方(1)                火车上,人很多。
  所有的人都是陌生的,但是桑丫能感觉到,其中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在盯着她。
  她前后左右观察了一番——旁边是一个商人模样的胖子,已经呼呼大睡。对面是一个拘谨的男孩,好像也是去读书的学生,旁边坐着他的母亲,她不时地四下张望,无疑在提防小偷。过道另一侧在打牌,有几个看热闹的人,都是背影。
  没有一个认识的。
  一个老头端着茶壶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谦卑地说:“哪位旅客需要茶水?不要客气啊。哪位需要?”
  没有人搭腔。
  老头走到桑丫跟前,说:“姑娘,需要茶水吗?我刚泡的,尝尝吧。”
  桑丫说:“大爷,谢谢你,我不需要。”
  老头就走过去了,一边走一边说:“哪位乘客需要茶水啊?不要客气,尝尝吧。
  桑丫靠在窗子上,闭上了眼睛。
  在半梦半醒中,她感觉那双眼睛一直游移在她的额头上。
  她的注意力一直系在自己的短裤上,妈妈在那里缝了一个口袋,里面装着妈妈给她带的生活费。
  迷迷糊糊一直熬到天亮,终于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北方。
  南方的山水,北方的平原。黑夜,省略掉了中间的变化过程。她一睁眼,就被北方的平坦和辽阔征服了,一直痴痴地朝外看。
  火车缓缓驶入首都。
  这是一个大气的城市,她看到了密匝匝的高楼,看到了一座座立交桥,看到了甲壳虫一样的汽车,看到了公园里晨练的老人……列车缓缓驶进北京站,终于停下来。
  大家陆续走下去。
  桑丫背着大包小包,随着大家走过地下通道,走向检票口。她依然感到那双眼睛在纷乱的人流中,紧紧跟随着她。
  现在,桑丫接近了娄小娄,胆气壮起来。她没有回头。
  走出检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吵闹声。回头看,有个高个子男人被拦住了,他好像没买票。
  桑丫感觉这个人有点儿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出站的密集人流把她推走了,她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警察把那个男人推进了补票室。
  北京火车站广场上,竖着很多牌子,大部分是各个高校来接站的。
  桑丫眯着眼睛寻找中医大学的字样,却没有看到。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刚才那个高个子男人,很像她和朱玺在“汽车酒吧”门口看见的那个邋遢男人!后来,他在录像中露过头,又消失了……桑丫的两条腿马上就软了。
  设想一下,你偶尔回过头,看见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他的穿着很普通,他静静地看着你,见你回头了,就把脑袋转向了别处……你会是什么反应?
  当然,你可能不在意。
  一天,你回忆起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心里有点儿犯嘀咕,于是又多疑地回头看了看,却再一次看到了这个陌生人,他还是穿着那身普通的衣服,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你,见你回头了,他就把脑袋转向了别处……这一次,你会是什么反应?
  假如,你离开家乡,来到了一个很远的城市,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又感觉到背后有人了,于是回过头去,看到这个人还在背后跟着你……这时候,你会是什么反应?
  他好像没有工作,没有生活,没有目的,他存在的全部内容就是跟着你……桑丫一边朝前走,一边继续寻找中医大学的牌子。
  清华大学,邮电大学,北京大学,政法大学,理工大学……看了半天,有一块牌子把她的目光吸引过去,那上面写着:带你去过去,来未来。
  她的心一阵狂跳,偷偷看一眼举这块牌子的人,正是在QQ上跟她聊天的那个男人。
  他也看见了她,朝她微微笑着。他从来没有见过桑丫,现在,他却朝桑丫微微地笑着。
  桑丫是一个冷静的女孩,此时却有些慌乱。她很想假装不认识他,低下头匆匆走掉。可是,在他那样透视一般的目光中,她知道自己根本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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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3 00:47:46 | 显示全部楼层
1 初见北方(2)                现在,她感觉还没有做好准备,坐了一宿车,蓬头垢面,双眼红肿……还有,在她想象中,她和这个男人相见并不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中啊,那应该是一个黄昏的草野,四周开满了红玫瑰,晚风轻拂,花心荡漾。即使走不出城市,也应该是一个幽静的酒吧,烛光闪烁,音乐轻柔……而眼下却是大清早,是杂乱的火车站。
  最后,她掠了一下额头上的头发,径直朝他走过去。
  他笑吟吟地望着她。
  她站在他的面前,安静地说:“我不是不让你来接吗?”
  娄小娄放下牌子,说:“北京太大了,我来接你,你就感觉这里是你的家了。”
  接着,他做了一个让桑丫永远不能忘记的动作:“你的鼻子上有一个脏东西……”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桑丫乖乖地等着。他用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鼻孔上拨弄了一下,动作很轻柔,桑丫闻到了他的手指上有一股来苏水味道。这一刻,桑丫感觉他就像父亲。
  他把桑丫的行李和背包都接了过去,说:“跟叔叔走。”
  桑丫说:“不叫你叔叔。北方。”
  娄小娄说:“很好,那以后我就叫你南方。”
  娄小娄开车载着桑丫行驶在繁华的北京大街上。
  王府井,北京饭店,天安门,西单……桑丫看着窗外,说:“我跟你想象中的一样吗?”
  娄小娄说:“我早就画过你。”
  桑丫说:“什么时候?”
  娄小娄说:“三个月前了。”
  桑丫说:“你照什么画的?”
  娄小娄说:“我照我的梦画的。”
  说着,他从工具箱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了桑丫。
  桑丫接过去看了看,瞪大了眼睛:“你一定见过我!”
  娄小娄说:“你从来没给我看过视频,也没给我看过照片,我怎么可能见过你?”
  桑丫说:“不然,你不可能把我画出来,你一定见过我的!”
  娄小娄说:“真没有。”
  桑丫忽然不说话了,她打量着娄小娄的侧面,忽然想到:开车接自己的这个人,和一直跟在自己背后的那个人,太像了。他和他是不是同一个人呢?他摆脱了警察,冲出火车站,迅速刮了胡子,换了衣服,然后举起牌子,换了一副表情,静静等她自己乖乖地走过去……娄小娄转头看了她一眼,问:“你在想什么?”
  桑丫说:“没想什么。北京真大。”
  娄小娄说:“你不要瞒我,你肯定在想什么。”
  桑丫说:“你跟他太像了……”
  娄小娄说:“谁?”
  桑丫说:“那个总是跟踪我的人。刚才我又看到他了。”
  娄小娄说:“他跟到北京了?”
  桑丫说:“我知道,他不是常人。我来北京的前一天,他出现在我的卧室里,我俩对话了,他的话出现在纸上,我看不见笔的存在,只能看到一个个汉字写出来。当时我特别害怕,不知道他是一缕能穿墙遁地的魂魄,还是通过高科技手段隐身了……”
  娄小娄说:“怕什么,你就当做是进入《哈里·波特》的那个魔法世界了。那些孩子骑着扫帚,念动咒语,可以满天乱飞,哈里·波特就不可怕。”
  桑丫说:“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如果现在童话中的一只兔子出现在路旁,拦住车,对你说,我妈妈饿坏了,你送我去市场买点儿胡萝卜好吗?——你不害怕才怪。”
  娄小娄点了点头,说:“没错。”
  桑丫说:“他反复阻止我来北京,我不知道为什么。”
  娄小娄说:“也许他怕你见到我。”
  桑丫说:“为什么?”
  娄小娄沉吟半晌才说:“他可能真的是另一个我。”
  他的话音刚落,天地间突然一黑,他急忙踩了一脚急刹车,车怪叫一声停在了马路中央。幸好后面的车离得远,并没有发生追尾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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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3 00:47:57 | 显示全部楼层
                                 1 初见北方(3)                开始,娄小娄以为自己瞎了,他问桑丫:“天怎么黑了?”
  桑丫说:“我哪知道!”
  这时候他才确定,就是天黑了。他四下看了看,生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惊悚——北京的夜,也是一片灯火辉煌,而现在四周没有一点光亮,只有车辆行驶的声音,却看不见一盏车灯。
  黑暗持续了半分钟,“呼啦”一下又亮了。娄小娄发现,各种车辆都在正常行驶,它们纷纷从他的车旁开过去,还有司机在朝他看,嘟囔着什么。
  他从车窗探出头,朝上看了看,天空是一片罕见的蓝。
  他说:“刚才怎么了?”
  桑丫说:“是不是日食?”
  他说:“没有预报啊。”
  桑丫说:“那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一个英俊的警察走过来,朝娄小娄敬了个礼,让他靠边。
  娄小娄说:“麻烦了。”
  他把车停在马路边,警察就走过来,问:“车坏了吗?”
  娄小娄说:“没有。”
  警察诧异地问:“那你停在马路中央干什么?出了事故谁负责?你把驾照拿出来。”
  娄小娄拿出驾照,递给警察,说:“刚才天突然黑了,你没看到吗?”
  警察看了看他的驾照,说:“你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眼球或者血压。身体不达标一定不能开车。”
  娄小娄说:“哦,我马上就会去医院。”
  警察把驾照还给娄小娄,又看了看桑丫,挥挥手说:“走吧。”
  娄小娄说:“谢谢。”
  继续上路之后,娄小娄说:“看来,我们出现了幻觉。”
  桑丫说:“一个人出现幻觉,不可能两个人都出现幻觉。两个人可能做同一个梦吗?”
  娄小娄说:“我刚才说什么?”
  桑丫说:“什么时候?”
  娄小娄说:“刚才天黑之前,我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桑丫说:“你说跟踪我那个隐身人可能是另一个你。”
  娄小娄没再说什么。
  桑丫的宿舍有八个人,她被安排在上铺,靠门。
  娄小娄说:“我家有一套房子,一直空着,就在你们学校附近,你住那里吧。”
  桑丫说:“不合适。”
  娄小娄说:“房子跟人一样,不能孤独,不然,它会老得很快。”
  桑丫说:“那你呢?”
  娄小娄说:“你指什么?”
  桑丫说:“你也会老得很快。”
  娄小娄说:“我不孤独。自从跟你认识之后,我就不孤独了。”
  桑丫说:“谁知道你在QQ上认识多少阿姨!”
  娄小娄哈哈笑了:“看看看,我还是你的叔叔。”
  在娄小娄的坚持下,桑丫到底住进了娄小娄的空房子。
  门口,有一副绝对:
  烟锁池塘柳炮镇海城楼所有的字都是相同的偏旁部首,而且分别与“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对应。
  进屋后,桑丫看了一圈,十分喜欢这个房子的格局,好像是专门根据她的理想设计的——两室一厅。书房很大,卧室很大,客厅很小。她觉得,书房是装思想的地方,一定不能小。卧室是休息的地方,一定要舒服。客厅是接待外人的,她不喜欢和很多人在一起说话。书房的颜色是淡青的,卧室的颜色是浅粉的。还有一个宽敞的大阳台,放着一个茶几,一个躺椅,光线很好。
  这天晚上,娄小娄带桑丫在附近一家茶餐厅吃饭,算是为她接风洗尘。
  娄小娄点了很多吃的——吞拿鱼三文冶,沙嗲牛肉三文冶,椒盐鸭下巴,咖喱鸡扒,葡汁焗西兰花,原锅鱼粥。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吃多少,他们一边喝奶茶一边聊天。
  桑丫说:“在你的房子里,我看到了你全家的合影。那个常役确实跟你挺像,但是,五官还是有一些差距。在花都一直跟踪我的那个人,我目击过他一次,他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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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3 00:48:09 | 显示全部楼层
1 初见北方(4)                娄小娄说:“这件事确实奇怪……”
  桑丫说:“我有一种想象,那个人就是你,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你进入了一种恍惚状态,一次次去花都看我。那种状态类似于梦游,不过,你的实体并没有移动,只是你的灵魂在游走。因此,跟随在我背后的那个影子,其实是你的灵魂。”
  娄小娄说:“可是,你见过那个人出现啊?”
  桑丫说:“也许,你被梦想携带着,飞越千山万水,到了花都。更多的时候,你的身体和声音没有传输过去,只是你的灵魂到位了。个别的时候,你的身体也传输过去了,于是我就看到了你。一直到最后,你的声音都没有传输过去……”
  娄小娄笑了,说:“我也愿意这样想象。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你经历的所有恐怖事件都是虚惊一场,原来是爱情故事。”
  桑丫停了停,脸上透出恋人般的红润,望着娄小娄问:“问题是,去花都见我,是你的梦想吗?”
  娄小娄说:“当然是,不过好像没那么强烈。我一直在耐心等着你来。”
  桑丫望着窗外,说:“在我的想象中,你会飞的,像风一样。你带着我,朝过去飞,朝未来飞。我紧张地闭上双眼,听到浩浩荡荡的风呼呼作响。后来,你还教我飞,你说,不难的,只要双脚并拢,双臂展开,眼睛望着前方,就会飞起来。我果然飞起来了,那种感觉真美妙极了……”
  娄小娄坏笑着说:“别说飞,我连车都开不好——网恋真害人哪。”
  桑丫继续说:“胡扯,我才没有跟你网恋。”
  娄小娄说:“你这样的想象,是典型的网恋症状。嘿嘿,我是医生。”
  桑丫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继续说:“在那种梦游状态中,你和你是分裂的,你不允许我来北京和另一个你见面,就像你排斥他一样。”
  娄小娄说:“这样说来,你被两个男人争夺,那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却觉得恐怖了——难道我真的灵魂出壳了?”
  桑丫说:“你想想,如果你没见过我,你怎么可能如此逼真地把我画出来?”
  娄小娄一直有点儿嬉皮笑脸,桑丫这句话让他认真起来。他想了一会儿,终于说:“吃鸡扒。”
  送桑丫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狭长的死胡同,黑糊糊的,没有一盏路灯。两旁灰墙灰瓦,显得异常阴冷。死胡同如同命运,并不是直来直去,而是拐了九个弯,让你看不到底。
  在空荡荡的胡同里,两个人的脚步声很响。
  桑丫说:“下次,我们要喝酒。”
  娄小娄说:“你能喝多少?”
  桑丫说:“估计你喝不过我。”
  娄小娄说:“好,哪天我们试一下。”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一眼。
  桑丫说:“过去我还抽烟,后来戒了。”
  娄小娄说:“抽烟不好。”同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桑丫说:“你在看什么?”
  娄小娄说:“背后好像有个人……”
  桑丫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说:“难道是他?”
  娄小娄说:“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朝后走去。夜色昏黑,很快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剩下桑丫一个人,她害怕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胡同深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显出了一个人影。桑丫眯眼一看,正是娄小娄。
  桑丫问:“你看见他了吗?”
  对方没有说话,继续朝她走过来。
  桑丫说:“你看到他了吗?说话呀!”
  对方还是不说话,望着她,继续走过来。
  桑丫打了个冷战,她发现这个人很像娄小娄,却不是娄小娄!娄小娄穿的一件米色T恤,一条黑色西裤。这个人穿的是一件浅黄色正装衬衫,一条藏青色正装长裤。另外,这个人的头发和胡子都比娄小娄长。他的眼神直直的,步履显得十分疲惫……                                1 初见北方(5)                娄小娄哪儿去了?
  桑丫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跑掉,就那样呆愣着。
  这个人走到桑丫面前,停下来,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使劲儿朝她摆手,似乎在告诫她什么。
  桑丫望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人指指地下,还在不停地摆手。
  这时候,远处又传来脚步声,是娄小娄,他喊道:“桑丫!”
  面前这个人回头看了看,又悲伤地看了桑丫一眼,然后,匆匆忙忙离开了,转眼就消失在胡同的尽头。
  娄小娄走过来,说:“我一直跑到胡同口,都没看到什么人。”
  桑丫说:“刚才他走到我面前了!”
  娄小娄大吃一惊:“他人呢?”
  桑丫说:“他看你回来就走掉了。他简直就像是你的复制品,他走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呢!”
  娄小娄问:“他对你怎么了?”
  桑丫说:“没怎么。”
  娄小娄说:“他说什么了吗?”
  桑丫说:“他好像是一个哑巴。我觉得,他好像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娄小娄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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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3 00:48:55 | 显示全部楼层
2 另一个“我”在干什么(1)                桑丫来到北京已经两个多月了。
  周末的时候,娄小娄带她去登长城,游故宫,带她去参观中国科技馆,玩欢乐谷。
  桑丫好像对这些地方都不太感兴趣,她更喜欢和娄小娄坐在一起聊天,跟他聊奇门遁甲。
  娄小娄说:“那台传真机终于没扔掉,它又回到了我的书房里。现在,半夜的时候,它偶尔还会吐出一份传真来,都是关于奇门遁甲的内容。”
  桑丫说:“你不怕吗?”
  娄小娄说:“我就当是一个看不见的老师,在遥远的地方天天为我函授了。”
  桑丫说:“你在学吗?”
  娄小娄说:“太忙了。不过,我把那些文字和图案都收集起来了,装订成册。等我闲下来的时候,一定要学会它。”
  桑丫说:“最近,你的老师在给你讲什么?”
  娄小娄说:“五行。”
  桑丫:“五行里的金木水火土,跟这五种物质有什么关系吗?”
  娄小娄:“五行其实是将世上万事万物按照性质分为五大类。它们相生,相克,相冲,相利,相害,相合,相化。也就是说,一种事情与周围事物有着五种走向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比如,一个人上有父母,下有子孙,左有贵人和小人,右有配偶和情人,中间是你和兄弟姊妹。以父母、子孙、上司、配偶、你和兄弟姊妹为中心,又各自产生了五种走向的关系,万事万物就这样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动态地构成家庭、社会,乃至宇宙。比如,这个人的父母的五行关系影响了他,改变了他的五行关系。而这个人改变后的五行关系,又影响到了他的子孙的五行关系……”
  桑丫:“这有点儿类似于生物链理论。”
  娄小娄:“除了生物界,万事万物都存在着这种链条关系,只是肉眼看不到而已。”
  平时,娄小娄上班,桑丫上学。
  天冷了,下雪了,人间一片素净的白。
  一下雪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医院。那是老天在为人类医治蒙灰的灵魂。
  这天,娄小娄在单位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想问问她,最近有没有收到自己的纸信,或者有没有接到过自己的电话,再或者有没有见过自己。
  母亲不在家。
  那个冒充自己的人,现在跟随桑丫到北京了。娄小娄替母亲感到担忧起来。他决定,给母亲买一个手机,这样就可以随时联络上她了。
  他放下电话,正要上街买手机,诊室里走进来一个人,他是娄小娄过去的同事,两年前,被一家私人整容美容医院挖走了,去做整容师,据说年薪五十万。
  他一进来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娄小娄的椅子上,压得“咯吱”一声。然后,他跷起二郎腿,说:“娄小娄,你胖了。”
  娄小娄说:“有钱人,你才胖了呢。”
  整容师说:“三天前我见你那次,你至少比现在瘦十五斤。”
  娄小娄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三个月以前了!”
  整容师说:“胡说,三天前我们不是见过吗?”
  娄小娄说:“你肯定认错人了。”
  整容师一下就坐直了身子,说:“我还送了你一盒普洱茶呢!想赖账啊?”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娄小娄警惕起来,说:“我去找你干什么?”
  整容师说:“你去查找一个叫……”他拍了拍脑袋,一下想起来:“对了,林要要,你去找一个叫林要要的女孩。”
  娄小娄感到阴森了,林要要是一年前做医药代表的,这个老同事并不认识她。他小心地问:“他穿什么衣服?”
  整容师说:“什么意思?那个人不是你?怎么可能!”
  娄小娄不想让他害怕,就说:“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他跟我很像。我怀疑是他。”
  整容师想了想说:“外面穿一件棕色夹克,里面穿一件浅黄色正装衬衫,下身穿一条藏青色正装长裤……”
  娄小娄继续问:“他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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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3 00:49:06 | 显示全部楼层
2 另一个“我”在干什么(2)                整容师打量了一下娄小娄,说:“跟你一模一样,双胞胎都没有这么像的。我跟你在北方中医院一起工作了七八年,我对你太熟悉了。你说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打死我都不信。”
  娄小娄不管他信不信,继续问:“他都说什么了?”
  整容师想了想,说:“他是用笔跟我交谈的,他说他喉咙长了息肉,不能说话。他说那个叫林要要的女孩,为了一个男人,来整容医院改头换面了,他要阻止她。我帮他查了一下,我们医院没有一个叫林要要的顾客,他就走了。临走前,他还在纸上说,他就是找遍北京所有的整容医院,也要把林要要找到。我还叮嘱她,找到这个女孩,一定推荐到我们医院来,我们有好几个韩国专家,还可以给他优惠……”
  娄小娄说:“还有呢?”
  整容师说:“没有了。”
  娄小娄说:“北京有多少家整容医院?”
  整容师说:“太多了,没有统计过。”
  娄小娄说:“如果你再看到他,马上给我打电话。”
  整容师说:“如果他真的不是你,我再看到他的话,肯定报警。”
  娄小娄说:“先核实一下,万一是我呢!”
  整容师看着娄小娄,突然笑了:“你不是在跟我编鬼故事吧?”
  娄小娄说:“你就当是一个鬼故事吧。”
  整容师离开之后,娄小娄又给林要要打电话,依然关机。给制药厂打电话,人家说她依然没有出现。
  看来,林要要果然去干蠢事了。她拿着他画出来的女孩肖像,去做整容了,想以他梦中情人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可是,另一个自己怎么知道林要要的动向呢?
  下午,娄小娄开着车在大街上寻找,只要路过整容美容类医院,他就会进去问一问,有没有一个叫林要要的顾客。如果没有,他就问,最近有没有一个男人到这里找过林要要。
  他在几家整容医院都嗅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气味——在他走进来之前,那个穿棕色夹克、浅黄色正装衬衫、藏青色正装长裤的人,正好刚刚离去。
  娄小娄没有棕色夹克,没有浅黄色衬衫,没有藏青色裤子。
  吃过晚饭,娄小娄继续开着车瞎转悠。
  在西南三环附近,他看到一家手机店,就停下来,进去给母亲买了一部银灰色的诺基亚8800手机。巧的是,这家手机店旁边,正好是一家整容美容医院,名字叫“完美风暴”。他一步就跨进去了。
  前台没有人,他喊了几声,才跑过来一个穿浅蓝色套装的女孩。
  娄小娄说:“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林要要的顾客?”
  这个女孩打量了他一下,说:“你昨天不是来查过吗?我告诉过你了,她没在我们这里。你是她男朋友呀?”
  娄小娄索性跟她聊起来:“我不是。我问你,如果一个女孩,痴痴地喜欢一个男人,男人却不喜欢她。有一天,这个女孩突然消失了,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女孩想了想,说:“自杀了。”
  娄小娄看了她一会儿,说:“你会吗?”
  女孩说:“我才不会,这世上的男人多啦!咦,你的嗓子这么快就好了?”
  娄小娄没有回答,只是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回到车里,娄小娄靠在座位上,开始前思后想:为什么那个人跟自己一模一样?如果他真的是另一个自己,为什么两个人的服饰不一样?还有,他为什么踏破铁鞋要阻止林要要整容?
  忽然,他想到了一种荒诞的可能——那个一直在寻找林要要的男人,并不是自己。他像林要要爱自己一样疯狂地爱着林要要。他知道林要要的梦中情人是娄小娄,于是,他通过整容,变成了娄小娄的样子。现在,这个变成了娄小娄复制品的男人,得知林要要又为娄小娄去做整容了,他疯狂地寻找她,要她悬崖勒马,因为,他已经变成娄小娄了……                                2 另一个“我”在干什么(3)                想到这里,娄小娄马上意识到了某种危险——既然,这个男人为了林要要都甘愿改变自己的容貌,那么,在他变成娄小娄之后,就可能把真正的娄小娄干掉,这样的话,林要要就别无选择了……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些猜测。也许,这样的情节在电视剧里存在,却不可能在生活中发生。
  他驾车去母亲家了。
  在不知道这个人是善是恶的情况下,他十分担心母亲的安全。
  一路上,他甚至想,此时,那个人最好就在母亲身边,被他堵个正着……不管对方是不是另一个自己,据目击者描述,他和自己的身高、体重、强壮度差不多。那么,如果发生冲突,他肯定会取得胜利,生擒对方——在两个人势均力敌的前提下,总是邪不压正。
  可是,就像真假美猴王一样,他怎么才能证明自己就是真正的儿子呢?想来想去,他又释然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对方是假的,肯定破绽百出。实在不行就报警。
  娄小娄几个月没回来,这座楼似乎老了许多,他闻到一股衰朽之气。楼道里的灯没有一个是亮的,黑糊糊的。
  他轻轻朝楼上爬去。
  有个人“咚咚咚”地走下来,他和娄小娄擦肩而过时,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楼道里太黑了,他们都没有看清对方。
  那个人走过娄小娄之后,好像还停下脚回头望了望。
  娄小娄没有理会,继续朝上爬,心里在紧急地盘算,如果在母亲家和那个人狭路相逢,该怎么应对……他来到母亲家门口的时候,心提溜起来,深吸一口气,重重敲响了门。
  母亲来到门口,透过猫眼朝外看了看,“哗啦”一声拉开门,说了一句让娄小娄全身发冷的话:“你怎么刚走就回来了?落什么东西了?”
  娄小娄朝黑糊糊的楼梯看了看,转身就朝下冲去。
  母亲在门口喊:“你跑什么!”
  娄小娄追到楼下,外面一片漆黑,不见一个人影。一阵风吹过来,甬道旁的树丛都伏了下去。娄小娄打了个冷战。
  他慢慢爬上楼,母亲还站在门口等他,她说:“小娄,你看到什么了?”
  娄小娄说:“没什么。我给你买了一个东西,忘在车里了,刚才下去拿了上来。常叔叔呢?”
  母亲说:“他出去遛弯了。你的嗓子好了?”
  娄小娄随口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突然就好了。”
  母亲说:“你要小心!喉咙的病,严重了就会导致窒息!”
  娄小娄从包里掏出那只手机,递给母亲:“妈,这是我给你买的。你要领情啊,我花了一个月的工资呢,比我自己的手机都高档。”
  母亲愣愣地说:“你给我买这么多手机干什么?”
  娄小娄的脑袋迅速转了转,马上意识到,刚才,另一个自己肯定也送来了一部手机!他磕磕巴巴地说:“刚才那部……是送给常叔叔的,这只是送给你的。”
  母亲说:“我俩都不出门,还用两部手机?能退吗?”
  娄小娄说:“妈,你把我刚才给你的那部手机拿过来,我再看看。”
  母亲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崭新的手机,竟然跟娄小娄买的手机一模一样——银灰色的诺基亚8800。
  母亲说:“刚才我想问你一件事,忘了,正好你回来了。”
  娄小娄说:“什么事?”
  母亲说:“昨天晚上我去芍药地那个房子了。那个女孩是谁?”
  娄小娄说:“一个朋友。”
  母亲说:“女朋友?”
  娄小娄反问道:“她见你叫什么?”
  母亲说:“奶奶。”
  娄小娄说:“这不就得了。她叫你奶奶,就叫我叔叔。怎么可能是女朋友。”
  母亲说:“这个女孩挺不错的,就是太小了……”
  娄小娄说:“妈,我早跟你说过,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母亲说:“你说不操心我就不操心啊?等我不在世了,你还孤零零一个人,我闭得上眼睛吗!没人给你做饭,没人给你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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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3 00:49:15 | 显示全部楼层
2 另一个“我”在干什么(4)                说着说着,母亲盯住了娄小娄的衣服:“你刚才下去换衣服了?”
  娄小娄支吾了一下说:“刚才我穿的是什么衣服?”
  母亲迷惑地看着娄小娄,说:“一件棕色夹克,一件浅黄色衬衫,一条藏青色裤子……你换衣服干什么?”
  娄小娄说:“一会儿我要去参加一个聚会。”
  母亲说:“你在哪里换的?”
  娄小娄说:“在……车里。”
  母亲说:“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娄小娄说:“妈,你太多虑了。什么事都没有。”
  母亲又问:“刚才,你换衣服之前,我叮嘱你什么了?”
  娄小娄顿时慌乱起来,低头看了看表,说:“妈,聚会要开始了,我得走了。”
  说完,他拔腿就走。母亲追到门口,对他喊道:“小娄,你回来!……”
  娄小娄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中。
  这天夜里,他梦见自己走在一个黑暗世界中,四周没有一丝光亮。一阵阵阴风吹过来,他听见荒草哗啦哗啦乱响。
  突然,天上亮起一道闪电,他倒吸一口冷气——有一张男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由于太近了,他根本看不清是谁。
  他后退一步,天上又亮起一道闪电,这次他看清了对方的全貌。他穿着一件浅黄色衬衫。
  他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在第三道闪电亮起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是一张照片,镶嵌在一块巨大的墓碑上,上面写着三个血红的字:你的墓。
  闪电再也没有亮起来。
  娄小娄看不见任何东西,一个人在野坟地里奔跑,突然被绊倒在地。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个声音贴着他的耳边响起来:
  我是你的照片。每个人一生都会拍很多的照片,其中肯定有一张是用在墓碑上的。我就是那一张。
  这个梦断断续续做了一夜。
  第二天,娄小娄很晚才起床。他走进书房,看到传真机又吐出了一张纸。
  这一次,写的是八卦每一卦在自然界代表什么东西,在社会里代表什么角色,在家庭里代表什么身份,在地理上代表什么场所,在空间上代表什么方位,在时间里代表什么季节,在人类之外代表什么动物,在静物中代表什么东西,在人体上代表什么器官,在色彩里代表哪一种颜色,在食物中代表哪一种味道。
  还有天干、地支、八门、九星、八神的信息含义,对应的具体事物,以及它们之间错综复杂又恒定不变的关系。
  还有奇门遁甲的常用吉格和常用凶格……娄小娄把它收起来,出门了。
  这一天,他没有去上班。有个大学同学来北京旅游,他带她去登长城了。
  第三天,他来到单位,刚刚打开诊室,有个人就跟了进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白白的,戴着眼镜,眉心长着一颗很大的瘊子。“瘊子”谦卑地说:“娄大夫,昨天我爷爷在您这里针灸之后,回到家半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
  娄小娄打了个激灵。
  那个人来了。
  那个人似乎知道他今天不上班,于是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他的诊室,坐在了他的椅子上,煞有介事地给患者看起病来。
  可是,他怎么能打开诊室的门呢?
  “瘊子”还在等着他答复。他回过神来,急忙说:“走,我去你家里看看。”
  “瘊子”连忙说:“谢谢,谢谢你,娄大夫。”
  在路上,“瘊子”关心地问娄小娄:“你的嗓子能说话了?”
  娄小娄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醒了就好了。”
  患者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坐在藤椅上,一言不发,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敌意。儿孙们对他毕恭毕敬。老人独居一室,窗明几净,色彩鲜艳。娄小娄感觉到,这户人家的晚辈十分孝顺。
  由于老人不开口,娄小娄只好向他的亲属询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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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3 00:49:24 | 显示全部楼层
2 另一个“我”在干什么(5)                他们告诉娄小娄,老人患有高血压、气管炎、糖尿病。近些天,他感到脖子僵硬,口齿不清,昨天就去了北方中医院。可是,经过“娄大夫”的针灸之后,回到家却变得更严重了。现在,他连路都走不了了。
  娄小娄问道:“昨天我针灸的穴位是哪里?”
  “瘊子”看了看娄小娄,眼神里明显露出了不满。他在爷爷身上指了指。
  上肢肩髃、曲池、外关、合谷、内关、十宣。下肢环跳、阳陵泉、足三里、承山、三阴交、昆仑、涌泉。
  看来,另一个自己也精通穴位和针灸。
  娄小娄在老人的怒视下,给他做了一番身体检查,然后他对他的家人说:“现在,他是发病初期,最好给他服西药。另外,对于半身不遂患者来说,推拿治疗效果更明显一些,你们可以带他到我们北方中医院的推拿科看看。”
  娄小娄离开老人家的时候,“瘊子”送他下楼。
  娄小娄说:“你太客气了,请回吧。”
  儒雅的“瘊子”突然停下了,露出凶相,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爷爷从此瘫痪了,我绝不会放过你。”
                                  3 母亲的质问(1)                这一天,桑丫放学之后,回到芍药地,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听见背后有脚步声。
  他回过头去,竟然看到了朱玺。
  转眼都来北京半年了,朱玺只是给她打过几个电话,两个人没有见过一面。此时,桑丫看到他,竟然感到很亲切。这小子胖了。
  桑丫高兴地说:“朱玺,你怎么在这儿呀?”
  朱玺说:“我来找你啊。”
  桑丫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朱玺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嘿嘿。”
  桑丫说:“你不会尾行我吧?”
  朱玺说:“我有卫星定位系统。”
  桑丫说:“别吹。你现在在那个学校怎么样?”
  朱玺说:“混呗。我老爸说了,毕业之后根本不用我出去找工作,他把家里的公司给我,直接当总经理。”
  桑丫说:“这个我不赞成。你是一个男孩,为什么不闯闯呢?万一不成功,再退回去继承家里的现成事业。”
  朱玺说:“我听你的。我可以看看你的房子吗?”
  桑丫说:“随便。”
  朱玺各个房子看了看,最后把目光落在娄小娄的照片上:“这房子是他的?”
  桑丫说:“是。”
  朱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醋意:“他是谁?”
  桑丫说:“我跟你说过的,中医。”
  朱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桑丫说:“你住在学校里吗?”
  朱玺说:“我老妈给我买了一套房子,我又让她卖掉了。”
  桑丫说:“为什么?”
  朱玺说:“因为离这里远。她最近又在这附近买了一套。”
  桑丫说:“天,你家倒腾房子就像倒腾玩具一样!”
  朱玺说:“我老爸就是造楼的,在我眼里,房子就是水泥和砖头!说真的,我老妈对你印象非常好。她还说呢,哪天让我带你去看看那套房子,如果你说不好,我们就再卖掉。”
  桑丫岔开了话题:“你跟那个帕丽怎么样了?”
  朱玺说:“人家都谈上了,跟一个画家。听说,还是她追人家!”
  桑丫说:“你现在有人选了吗?”
  朱玺说:“其实,女孩也是身外之物,只有你不一样,你长在了我心里,偏偏不能移植……”
  桑丫说:“又是手机短信吧?”
  朱玺指天发誓说:“这绝对是我原创的!而且,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撒谎的话,天打五雷轰!”
  桑丫认真地说:“朱玺,爱是两个人的事,我衷心希望你幸福,但是我做不了什么。抱歉。”
  朱玺的眼圈湿了,说:“难道一点儿余地都没有吗?我可以等,等一辈子都行。”
  桑丫说:“我们只是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
  朱玺擦了擦眼睛,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朋友。”
  桑丫说:“谢谢了,我今天有事,改天我请你。”
  朱玺有些伤感地说:“你抬头看看,对面四楼那个窗子,那就是我的房子。你遇到什么难处,马上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等着你。”
  朱玺离开之后,桑丫朝对面望了望,那扇窗里,开着一盆粉色的格桑花。想到格桑花的花语——“怜取眼前人”,桑丫的心里生出几分感动和歉意。
  几天后,桑丫从一个要好的同学那里听到了一件事,令她大为恼火——朱玺去了桑丫的学校,四处散布谣言,说桑丫被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包养了,那个男人还给了桑丫一套房子……桑丫是一个心性高洁的女孩,她觉得,这样的谣言对她是一种侮辱,对娄小娄是一种诬陷,对她和他的纯洁关系是一种亵渎。
  为此,她回到芍药地的住所,一直趴在床上哭。
  正巧娄小娄打来了电话,尽管她极力掩饰着,娄小娄还是听出了她的哭腔:“桑丫,你怎么了?”
  桑丫说:“没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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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3 00:49:36 | 显示全部楼层
3 母亲的质问(2)                娄小娄说:“你哭了。”
  桑丫说:“心情不太好。”
  娄小娄说:“为什么?”
  桑丫说:“可能是想家了。”
  娄小娄说:“你骗我,到底怎么了?”
  桑丫想了想,终于说出了实情。
  娄小娄笑了,说:“那套房子是我的,给你住着,没错啊。怕什么,我们身斜不怕影子斜。”
  一句话把正在流泪的桑丫给逗笑了。
  是啊,没什么好怕的,实在不行,她就随他一起飞。
  晚上,妈妈打来了电话。
  妈妈说:“桑丫,今天有人给我打来了匿名电话……”
  桑丫心中一紧,马上想到是朱玺。她不安地问了一句:“说什么?”
  妈妈说:“他说你被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包养了。”
  桑丫勃然大怒,想骂一句“妈的”,第一个字吐出来又改了:“妈……你应该了解你的女儿,除了爱情,别的东西打动不了我。”
  桑丫了解妈妈的性格,她要求严格,观念传统,她绝对不能容许女儿做这样的事。她以为妈妈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妈妈的口气始终很柔和:“这几天,妈妈一直在想一句老话——穷养儿子富养女。妈妈对不起你,咱家是穷人家,妈妈不能给你提供很好的物质保证……”
  桑丫鼻子一酸,说:“妈,你别说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房子的主人是我的一个朋友,人很好,他一直像父亲一样照顾我。”
  妈妈突然问:“你喜欢他吗?”
  桑丫顿了顿,说:“喜欢。”
  妈妈说:“你大了,离开妈妈的翅膀了,很多事需要你独立决定。只要你喜欢,妈妈就不会反对。但是你要记住,宁可把身外的所有东西都给他,也不能轻易把自己给他。不管到了什么时代,女孩的纯洁都是最重要的。不论你失去了什么东西,只要你没有失去自己,就会加倍换回那些东西来的。”
  桑丫听得懂,现在,妈妈没有唱高调,她的话实实在在。这是实实在在的爱,尽管里面有某种世故。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其实妈妈是很漂亮的,只是被艰难的生活蒙上了灰尘。年轻的时候,说不定她经历过丰富的风花雪月……半夜的时候,刮风了,桑丫隐隐约约听见书房里有什么动静。
  是不是那个隐形人又钻进来了?
  她爬起来,轻轻打开卧室,走出去。她睡觉之前,关掉了所有的灯。现在,书房的灯却亮了。
  是娄小娄?
  她走到书房门口,趴在门缝朝里看了看,大吃一惊:有什么东西从电脑显示器中扔出来,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她走进去,弯腰仔细看——“我的电脑”,“我的文档”,“网上邻居”,“Internet Explorer”,“开始”……她感到更奇怪了,这些东西都是电脑里的,要扔的话,也是扔到“回收站”里,怎么可能扔出来呢?
  正这样想着,“啪啦”一声,“回收站”也被扔出来了。这个小筐子一直滚到墙角才停下来。
  她抬头看,显示器上什么都没有了,光秃秃的,如同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让人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惧。
  接着,她猛然听到背后有个男人很礼貌地问:“请问,这台电脑没人用吧?”
  她回过头,背后没有人!她一步就跳开了。
  椅子朝前移了移,似乎有人坐在了电脑前。接着,鼠标就慢慢滑动了,它在没有那张被挖掉五官的脸上缓缓游动,似乎在耐心寻找“我的电脑”,“我的文档”,“网上邻居”,“Internet Explorer”,“回收站”,“开始”……桑丫从怪梦中醒来,天已经大亮。
  她爬起来,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洗脸,然后走进书房。
  电脑安安静静地摆在桌子上,没有任何异常。
  她把它打开了,她要看看,显示器上是不是真的空了。
  进入XP系统之后,她傻眼了:桌面上的蓝天野花不见了,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死”字,背景写满了莫名其妙的数字:234234234234234234234……                                3 母亲的质问(3)                谁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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