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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一个月零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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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7 11:23: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林静还小的时候,林家家境不好,那时文革刚结束,林静的文物专家父亲还没放出来,母亲又改了嫁,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于是便寄养在了城郊外祖母家。   当然,林静寡居的外祖母也不富裕,但饭还是能吃饱。那时林静的外祖母养了三只羊,没事时林静就跟着哥哥上山放羊。但外祖母不许他们去后山的娄子坡,因为那闹鬼,常听到有凄厉的惨叫,分不清男女。娄子坡有一口废矿井,文革时的某年塌方,死了很多人,从此便荒芜了。据说那些死在井下的人常爬上来,仍旧穿一身沾满鲜血的破烂的衣服,望着太阳,一句话也不说的站着。很多人都见过这群鬼影,见过的人都难以忘记那些鬼影的眼睛,灰白的瞳孔,绝望的神情。据说那些鬼影总是随风而逝,诡异,却从不伤害他人。   虽然有种种恐怖的传说,但孩子们还是结伙去娄子坡,因为那里的蟋蟀骁勇善战,个个都是常胜将军。而且娄子坡的草总是最茂盛,喂羊喂牛都好。   生活中每个人的童年都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而林静记忆深处的事便与娄子坡紧密相连。   林静是个孤僻的女孩,因为父亲的原故,很少有人主动与她说话,只有她哥林强肯陪她玩。那一年林强上小学,之的便十分讨厌林静天天跟在他身后。林强的同学常以此嘲笑他,说他是干娘子军的,这让林强很不高兴。有一回林强要与同学去娄子坡捉蟋蟀,林静也要去,于是林强与同学打赌说林静不敢一个人去娄子坡,林静说她敢,就出发了,走时林强告诉妹妹说他们一会就去。   林静到娄子坡时是中午,那天阳光非常好,照在寂静的山坡上,到处是绿油油没膝的野草。林静有些孤独的向前走,眼前是乱石与野草,她仰起头,夏日的阳光是那样的耀眼。林静又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空,便落进了那口被野草覆盖住井口的废井。碎石和尘土不断从上面落下,井林静非常害怕,大哭不止。后来不再有东西落下来,林静抬头仰望,井口高高在上,只有碗口大小,四周漆黑而阴冷,林静开始拼命的喊救命,可是没人听见。最后她喊累了,便坐在井底的碎石上,哑了噪子不停的哭泣。井底有隆隆的风声,还有潺潺的流水声,那些声音像林静外祖母闲暇时的歌声,非常安静裹在林静的四周。井口处的光线渐渐暗淡了,林静的全身都麻木的发胀,她已不再哭喊,静静的蜷缩在角落里,在恐惧中沉沉睡去。再后来林静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井口旁,身下是柔软的草地,天空是一闪闪的星星。林静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来的,也不清楚那时候是夜里几点钟,她只看见远处有手电筒的灯光摇曳,还有外祖母和哥哥的焦急的喊声。林静突然间觉得害怕,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外祖母和哥哥,甚至早起的阳光,那种恐惧深入骨髓,她拼命的大哭,直到被外祖母搂进怀里。   在记忆深处林静忘不掉那种孤独的恐惧,那恐惧也如影子般惊扰着她的童年。那件事后,林强再也不对妹妹说不,到哪里都带着小跟屁虫林静,也决不许任何人伤害林静。林静知道,哥哥在内心深处无法原谅自己,这自责将终生伴随着他。   时光飞逝,很快林静和林强就长大了,他们的父亲也早已放出来,依旧在文物鉴定所工作。寄父在十三年前病逝,林静的母亲带着他们兄妹回到了林家,那是一九七九年的事情。   这是一个破碎过的家,而破碎过的家庭很难完好如初。   现在林静在煤气公司上班,而林强则在家做软件编程,已经四年,仍一事无成。母亲为此几乎每天责骂他,父亲不说话,却只重重的哼一声,脸色阴沉,让人压抑。在这个家里,只有林静支持她的哥哥,但这种支持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虽然林强靠做单片机程序偶尔也能赚到些钱,但他的母亲却从不满意,她总是要求林强赚更多的钱,像市委某某的儿子,或像人大某某的女儿。如此日复一日,林强终于忍无可忍,与母亲大吵一架,搬到了同学田雨家,后来又搬到了外祖母家。在这期间,林强的事业开始有了起色,他研发的可操控程序被意大利外商买下,林强便用这些钱办了家叫心寺的软件公司。一晃近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心寺软件已是家大公司,林静也到哥哥的公司帮忙,还有她的未婚夫,张玉杰。   不知为何,林静总感到林强有些反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妥,只是一种本能的感觉。   如果林静的外祖母去世那天没说出事情真相的话,也许生活还会像往常一样的继续,但是,林静还是知道了。   ……   “小静,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其实你哥小强他一年多以前就已经死了,是在他那个叫田雨的同学家里。唉,我是亲眼看着他被送去火化的,可是回家后却发现你哥他坐在咱家的大院里。外祖母老了,能看到小强回来就好,不管他是人是鬼……”

<二>林静的母亲直到林静的外祖母去世时也未曾原谅她,只因为当年她说过一句破鞋。



  这个世界本就十分荒谬,亲如母女也有反目成仇的一天。林静的外祖母结束了絮絮叨叨的遗言,安静的睡去,十分安详。有好一阵子心脏才停止跳动。林静开始想外祖母临终前的那些话,仿佛白日里一股阴寒的冷风,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静德中心医院建在山坡上,遥遥的正对着娄子坡。林静的外祖母去世时,林静仿佛听见窗外那边有低沉的哭声,像是一个小女孩童真的声音,嘤嘤的,有胆怯的眼神。林静为自己刹那间的神思所困扰,这似乎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件不解的事情。也许是宿命,她觉得所有疑团都要解开了。然而,现实里只有外祖母的去世,其他任何事情也未发生。



  林静的外祖母被推进了太平间,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送行,也只远远的站在走廓尽头。目光随着门的关闭被切断,像一根长长的脐带,凄惨只剩下林静孤独的颤栗的心。



  林静打电话到海丰期货交易所,她母亲只是长久的沉默,重重的呼吸,这让林静有些感动,毕竟是母女。可电话那头却又忽的大喝一句:“升啦!8142绿豆升啦!!”那声音里都充满铜臭。



  电话这头,林静刹那间泪如雨下。



  这时间林强应该在印尼,也许合约已经签定,正在买回程的机票。该不该告诉他外祖母去世的消息呢?林静坐在医院走廓的长椅上,心情沉痛。她认真的回想过去的一切,孤独的童年和孤独的青春,没有多少朋友,很少有人理解她的想法,所有的事情都有种被扭曲的感觉,究竟是为什么呢?



  世界缺少友善的关怀,真爱难寻。



  林静又拨通了文物局的电话,她的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后,呼吸开始变得沉重,最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林静再次泪流满面,她问父亲为什么不送外祖母最后一程,为什么呢?父亲的懊恼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悲痛,他说:“我不能啊孩子,我不能啊,因为总有些事情是你不该知道的啊!”林静摔掉电话,放声大哭,像个无助的小姑娘。



  林静去了距医院不远的外祖母住过的老屋,大院已经荒芜,但院里的那棵无花果树却依旧茂盛,果实累累。林静把刚买的一束鲜花放在墙角,然后进了已没有门的屋子,到处破败不堪,土炕已被掀开,地上仍旧有烟灰的痕迹。寂静中林静仿佛看到当年的那些情景,外祖母在门旁支起锅做土豆炖芸豆,而她则与哥哥林强在土炕上打闹戏嬉。地上依稀还有猫儿狗儿跑过的爪印,空气里似乎还有鸟儿叫过的回响。外祖母呵呵的笑声,慈祥的面孔。那么多的欢乐曾在这里发生,但是现在都消失不见了。



  张玉杰打来电话,问林静现在在什么地方,林静说自己没事,一会儿就回去。张玉杰便又说他才接到电话,知道了林静外祖母的事情,他很难过,并劝林静节哀顺便。



  虽然人人都这样说,但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林静回到心寺软件公司后员工说林总的飞机晚上到,还说有礼物送她。林静回到现实般长长的叹息,她对自己说生活还要继续啊。正在这时,她接到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是田雨,林强的大学同学。他说:“今天是你哥的祭日。”

                 

  田雨是个样子很文弱的男人,他戴一副金属黑边眼镜,坐在流花广场日光下的长椅上,有些局促的左右张望。林静径直走过去,说:“我是林静。”田雨猛一抬头,苍白的脸上闪过惊疑的表情。



  事情还得从两年前说起,那时候林强与母亲大吵一架,之后搬到了在外地的同学田雨家里暂住。田雨是个孤儿,独自一人住在街道给安排的一处老宅,他非常欢迎林强搬去与他做伴。田雨说他们在大学时就是好兄弟,又有好几年不见面了,所以常一起喝酒。那天是一九九五年七月二十三日,林强刚卖掉几块单片机,赚到一笔钱,就和田雨一起去了胡同口的那家小酒店。再后来两个人都有些醉了时,有一伙流氓调戏服务员,林强便与他们打了起来,田雨也上前帮忙,谁知对方掏出了刀子,先是田雨被剌伤,然后林强也被刺中,倒在血泊里。流氓一哄而散,林强还站起来扶田雨,说他是有妹妹的人,知道自己妹妹被人欺负的感受,还对那个女服务员说没事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欺负她了。但是,林强还没走出小酒店就倒下了,他被刺中三刀,刀刀致命。



  田雨说到这已泣不成声。田雨说林强最后的时候还在问他,说自己再也不能照顾妹妹了,怎么办?



  午后的流花广场,游人欢乐的笑声此起彼伏,阳光在每一个儿童脸上灿烂;老人们慈祥的端坐,看着眼前的一切;往来的风把苏杭园林里的花香送来,像是已充盈了天地间的每一处角落。可是林静却感到整个世界都在不停的毁灭中,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那么多寂静的孤独,把林静困在了中央。<三>“你是说我儿子林强两年前就死啦?”



  林静的母亲一脸狐疑的盯着田雨,而父亲则张大了嘴坐在沙发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静冷静的注视着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表情,心微微颤着,思忖着亲情于这个家庭意味着什么呢?难道只是一句兴奋的、期待的、幸灾乐祸的疑问吗?林静这样问着自己,在她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悲伤。林静是如此的镇定,以至于自己都有些不解和害怕。



  林静走了出去,她不愿自己变得这样冷漠,因为她内心实在痛的难以忍受。孤独童年和青春的唯一伙伴,哥哥死了,这对林静的打击难以估计。



  看过林强的死亡证明后,林静的母亲终于象征性的哭了几声,那哭声里透着不耐烦和虚张声势。田雨在一旁劝着,有些尴尬。父亲还在沉默中,仿佛已沉入沉默,那种巨大无形的悲伤把他罩住了,让他还呼吸都变得艰难。可是即使如此,林静还是被仅有的哭声惹得泪如雨下。



  保姆陪着林静到楼下去,不一会田雨就下楼了,他向林静告别,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是万分的对不起;又说创办心寺软件的林强一定不是真林强,但他不一定是坏人,可惜他出国的机票已经订下,不然一定要等到晚上,看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冒名顶替。林静静静的听着,礼貌点头,说谢谢。田雨还想要说什么,但似乎有所顾虑,最终还是没说,就走了。



  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依旧毒辣,透过明亮的玻璃直射在褐色的藤椅上,泛着朦胧的光芒。阔口高腰茶杯里漂着两片叶子,在轻薄的热气下沉浮。



  林静忽然想到,田雨的眼睛有些特别,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但总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这样想过后,林静自己都有些奇怪,为什么要想这些呢?她让保姆通知司机,说晚上要去机场接机。然后上楼,可是却听到父母的吵架,母亲说:“咱们得尽快把公司转到我名下,林强要是真死了,那么钱归谁?不能让外人得了……”父亲咆哮着让母亲滚,他大哭着骂母亲没人性,而母亲则大喊父亲没良心。林静从未见过父亲发如此大的脾气,也从未见过母亲哭的如此伤心。更为重要的是,林静第一次知道文革期间父母的一些事情,原来,是母亲出卖的父亲。虽然母亲一再否认,但林静认为这种事情,母亲能做出来。



  一种深深的,人性的悲哀萦绕着林家别墅,浓雾般驱散不开。



  林静想要冲出去,撕碎一切空间,解放内心的所有苦难,可是现实却让她变得更加沉默。如果田雨说的是真的……但为什么田雨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呢?她想起很久以前,林强曾对她说过,将来有一天哥哥不在身边时,一定会留一样永恒的东西给妹妹。现在林强什么也没留下,所以林静固执的认为哥哥不会出事。那么,田雨就是在说谎。但田雨为什么要说谎呢?这些古怪的念头使林静心情烦躁,她出门坐到车里,让司机开车,却又不说要到哪里。司机也不多问,径直开往机场。



  车平稳的行驶着,道路两旁的田野向后退去,司机叼着根没点火的香烟,不时的从后视镜观察林静。太阳西沉,从车窗望出去已能看到机场漂亮的圆顶和宽阔的停车场,司机却忽然紧急刹车,他惊恐的回头,向林静身边的坐位看去,可是那里却什么也没有。司机用颤抖的声音说:“刚才,我看见你外祖母坐在你身边,就在那……”



  但是林静什么也没看到,虽然她也感到有些害怕。



  在机场林静见到田雨,他正在等候登机。林静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并犹豫着问:“我哥他……也许那是我哥的灵魂?”田雨却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也许是你在等待什么,等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



  田雨的飞机在黄昏时分划过天空,巨大的声响隆隆滚过,林静坐在窗边望着天边最后一抹光亮发呆,眼神茫然。



  天非常快的黑了,可林强的飞机要到十一点才能到,时间漫长,林静感到了困倦。依稀中林静看到外祖母坐在身边,似乎在对她说什么,可是林静却什么也听不见,于是十分焦急,猛然睁开眼睛,原来只是一场梦。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钟,林静起身去接机出口,人流如织,但是没有林强的身影。林静感到一丝绝望。正在这时,从机场匆匆赶来一个人,林静一眼望过去,是林强。林静徒然一惊,紧接着猛的扑上前,搂住哥哥放声大哭,她说:“外祖母去世了。”



  林强听到这消息一愣,然后眼泪刹那间涌出。



  林静一边哭着一边说田雨来了,他造谣说你死了,然后家里乱了。林静还在继续哭诉,却忽然感到不对,抬头看见林强一脸的茫然和震惊,似乎正在努力回想着什么的样子。林强自言自语的问:“我死啦?我死啦?”这让林静十分不安,可是林强却突然间明白了似的对林静说:“我死了,妹妹,哥要走了,以后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啊!”说着林强转身向来处走去,林静一把抱住,却抱了个空,只抱到件蝉蜕般的衣服,而行李落地的空寂仿佛巨大爆炸,轰然在林静脑海中炸响。



  林强真的死了,原来创办心寺软件的只是幽灵。<四>林静变得更加孤僻了,她不爱说话,表情木然,像是得了失意症。

  公司乱做一团,董事会决定让张玉杰接替林强的职位,并报了失踪案,但航空公司方面却说登机表显示根本没有林强这么个人乘过客机。董事会召又开临时会议,重新分配股权,所有人都各执一词,想要占到心寺的最大股份。但是最后,张玉杰还是替林静争得到了过半数的股份。



  “你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有我。”



  张玉杰这样说,并让保姆二十四小时照顾她。



  不知何时,林静开始出现幻觉,她总看见一只猫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盯着自己,偶尔还喵喵的叫。但是其他人却都看不见它,更听不到它的叫声。林静十分害怕,开始逃避这幻觉,但那只猫却如影随形般的跟着她,不论是汽车还是田野,也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这漫长的折磨让林静神经质,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总认为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时间久了,便仿佛一个精神病人了。



  张玉杰给林静请了位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在听了林静的症状后,分析说这是受刺激而引发的心理焦虑,由于未得到合理的疏导,从而产生幻觉。他给林静开了些处方药,并进行心理疏导。但林静的病却更加重了,她甚至能看到外祖母和哥哥,还和他们交谈,只是对着空室,给人以诡异的感觉。



  因为林静的病情,林静的父母都回到了她身边,开始像正常家庭那样的生活。每天林静都会在父母的陪同下出去散步。儿女不论多大,在父母面前永远是小孩子。



  在这期间,林静的幻觉并未消失。她总是看见外祖母坐在客厅的摇椅里,轻微的摇着,微微的笑。有时外祖母的幻相还会对林静说话,说一些过去的事情。渐渐的,林静觉得这并非幻觉,而是真实的,也就是说她看到了外祖母的幽灵。因为这,林静开始试着与外祖母交流。而在其他人看来,林静的精神真的不正常了。



  一天,外祖母的幽灵对林静说起了文革时的事情,她说她对不起女儿,其实是她出卖了林静的父亲,可是那是为了救女儿啊。然后她又说最让她伤心的是女儿对她的误会,其实二十年前的那句破鞋是在说自己,而不是林静的母亲。那个时候林静的母亲正好也在客厅,于是林静便对母亲转述了外祖母的话,林静的母亲震惊的望了望林静,她对着空气提问这是为什么,外祖母回答说:“因为我不能看着你死,不能。”林静转述了外祖母的话,林静的母亲又问那件东西呢,外祖母说:“在刻着一九六九的毛主席胸章里。”林静的母亲跑上楼翻出那枚胸章,撬开夹层,一枚邮票飘然而落。那是枚红印花小票。林静的母亲张了几下嘴,眼泪突然落了下来,仿佛一世的屈辱和悔恨。



  林静开始习惯与幽灵同住,她甚至抱起那只虚无的猫,让它睡在自己怀中。林强偶尔也会出现,他要林静替他转告父亲,他从未憎恨过父亲,只是不会表达自己,还有,他很高兴初中毕业时送他的礼物,这些年他一直都带在身边。林静的父亲听到这些话后抱住林静痛哭不止,他说他也知道儿子爱他,他也爱自己的儿子,可是却错过了所有表达的机会。



  父母真正的和解了,林家冷漠的空气里开始有温馨的味道。



  心寺软件在张玉杰的领导下迅速发展,在这个时候,张玉杰向林静求婚了。一切都顺理成章,他们结婚了。



  与此同时,心理医生说他找到了林静的病根,那是童年的恐惧记忆。<五>林静随张玉杰搬到近郊的海滨别墅,生活平静温馨。张玉杰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林静与父亲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童年失去亲情正一点点回复。



  那只虚幻中的猫长大了些,它金黄的毛发在日光下泛着透明般的光泽。但是这情景只有林静一人能看到。林静不再每天都把它抱在怀中,特别是有外人在时,因为心理医生说行为和行为的原因同样重要,林静担心被人看做真正的精神病人。她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也知道,但其他人却不可理解。



  林静觉得自己非常幸福,这幸福来之不易,所以她更加珍惜,每一天都认真的度过。

  有一天傍晚外祖母的幽灵对林静说她想知道山那边有什么,会不会是另一座山呢?还是一片林子?或是其他的什么。林静的外祖母一生都未离开过这座城市,所以在生前就个未完的心愿,要去看看山的那边究竟有什么。那天夜里林静做了个梦,她梦见到自己浮在空中,而下面有那么多的树,那么多的绿色,还有那么多的飞鸟,和紫色的雾气,像天堂。醒来时林静哭了,因为她知道外祖母找到了心中的天堂,不会再回来了。



  时间过的飞快,林强的两周年祭日已过去一个月零三天。



  林静接受心理治疗也有段时间了,但她仍旧时常做恶梦,像童年时期一样,梦见自己坠入那口深井,在漆黑阴冷中哭喊,没有人理睬。这样惊醒时常会有种重生般的感觉,那种感觉非常古怪,似曾相识。



  张玉杰告诉林静说公司快要上市了,但还有一些手续上的问题。林静清楚,张玉杰说的股份问题,但她不想把自己的股份全部划给丈夫。做为公司创始人的妹妹,她想为林家在董事会留一个席位。张玉杰并不强求,每次都一笑了之。这样也是一样。



  心理医生又来为林静治疗,他让林静叙述童年的恶梦,然后加以分析。心理医生说人往往会遗忘一些最重要的事情,而林静的情况就是如此,她很可能遗忘了一件对她至关重要的事。这件事便是她恐惧的源头,重新回想起它,并克服它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这次治疗张玉杰也在场,他说林静做恶梦时会说到娄子坡,也许问题就在那里。心理医生说林静对黑暗与狭小空间的恐惧一定是源于娄子坡的那口废井,其他的还不能确定,但也许去看过了才能知道。



  林静觉得有道理,便在丈夫的陪同下,和心理医生一同去了娄子坡。



  这一天的阳光也很好,娄子坡的草也仍旧茂密,举目望去满眼的绿。只是太阳仿佛蒙了层薄纱,有种灰暗的感觉。林静带着两个男人在半人高的草丛里穿梭,似乎十分熟悉。张玉杰与心理医生显得有些紧张,可能是担心落入废井。但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林静找到了那口废井。



  “就是这吗?”



  张玉杰问,林静点头,眼睛却未曾离开过幽深的井口。心理医生与张玉杰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悄悄的走到林静身后,猛然一推,林静便向井口倒去,在要落进黑暗前林静却抓住了井口的一段朽木。



  “你要干什么?玉杰快救我!”



  林静大声呼救,但是张玉杰却转头去看心理医生,对他说:“她要是不死,咱们就得死。”心理医生狰狞的眼神盯住绝望的林静,一步步靠近。林静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但是朽木却突然断裂,林静尖叫着落了下去。那么多的碎石与尘土不停的落下,就像二十一年前的那个午后,阳光在一刹那间被灰褐色的尘土罩住,林静感觉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井口在遥远的上方,那里有两颗头颅在向下张望。林静向黑暗中蜷缩,在厚厚的尘埃里退到坚实的地方,忍住呛人的飘扬的尘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你回来啦!”



  黑暗里忽然有人说,声音熟悉。林静拼命分辨着,有一团莹光闪显,黑暗里走来一个人,竟然是林强。这让林静十分意外,她抓住哥哥的手说:“哥,快救我!”但是林强只是微笑,转头向角落里看去。林静随着林强的目光望去,幽蓝的莹光渐渐扩散到那里,林静看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在那里躺着一具小小的穿着花衣裳的枯骨,已松散的羊角辫上还系着两块蓝布头巾,这一切对林静是那样的熟悉,因为二十一年前,她就是穿着这些衣服坠落进井底的。



  林静向后退去,想要惊叫但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她的记忆瞬间回到那日午后的最后片段,她想了起来,是的,自己的确已死了,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感觉到疼痛。

                 

  废井上面,张玉杰与心理医生不停的搬来一些大块的石头投进井底,以确保林静必死无疑。但忽然有一阵古怪的风刮过,让满头大汗的张玉杰浑身一抖,这种阴冷不像是废井吹出来的,也不像从山坡上刮来的,倒像是从四面八方围拢来,把他团团裹住。



  “咱们走吧,我感觉不对劲。”



  张玉杰说,心理医生也抖了下,四周望了望,点头不语。



  “你们要去哪里?带上我吧!”



  张玉杰与心理医生都吃了一惊,在他们身后忽然出现一个穿花衣裳的小姑娘,她扎着羊角辫,两块蓝色头巾轻轻的飘舞着。但是,此刻的娄子坡根本就没有一丝的风。



  “你……你是谁?”



  张玉杰问。小姑娘不说话,只是望着他们俩微笑,那微笑纯真没有一丁点世俗的杂质。而在小姑娘的背后,草丛中缓缓的飘浮起许多戴安全帽的人,他们的身影半透明,衣着破败,而且沾满鲜血。小姑娘仍旧在微笑,可是却显得诡异了。张玉杰惊怖的四顾,但是他和心理医生已被这些鬼包围,无处可逃。



  “你们要干什么?这不关我的事啊!”



  心理医生喊,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



  小姑娘的身后幻化出一个身影,渐渐变得清晰,是刚被他们推下井的林静。灿烂的日光下,林静开始诡异的微笑,向张玉杰走去。



  ……

                 

  林静回家时天已黑了,父母出去散步还未回来。保姆给林静热了杯咖啡,她坐下,一言不发。这时有电话铃响,接听,是公司的人找张玉杰。



  “噢,你们找张总啊,他下午不就回去了吗?”



  林静平静的说道。
发表于 2009-4-17 13:38:36 | 显示全部楼层
展现左人性既善良与邪恶既一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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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7 14:59:07 | 显示全部楼层
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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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7 16:08:55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觉有点像某部电影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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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7 21:05: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 故事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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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7 21:05: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 故事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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