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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oveying1314

《夜不语诡秘档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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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9 01:11: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跳楼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我看到她的样子了,她死了,死了……”

  “你们好狠!骗我!所有人都骗我!她已经死了,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下了长途汽车刚走不远,就听见头顶闹哄哄的,徐露抬起头刚想要向上望去,就听到“唰”的一声,有个黑影从上边飞快的掉了下来。

  那东西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徐露呆站在原地,混乱的大脑一时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迟钝的举起双手,眼神呆滞的望着自己满身的血迹。

  就这样不知道呆了多久,终于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从她纤秀的嘴里迸了出来。

  这一幕发生的原因,还要追溯到两天以前……

  许多人都说过,“得到了就要珍惜,不要奢求太多”,但似乎又有更多的人说过,“没有欲望的人生,是绝对不完整的”。

  其实谁对谁错并不太重要,生活就如同一条素描纸上的曲线,你永远也不要奢望它,可以像直线或者两根平行线一样中规中矩。

  脑子里产生这份感悟的时候,我正百无聊赖的坐在“RedMud”里,一边喝咖啡,一边和沈科、徐露这两个同样无聊的人打“斗地主”。

  “小夜!”沈科大叫一声,用哀怨的可以杀人的眼神,死死盯着我,“明明小露才是地主,你跟我抬什么杠!”

  “抱歉,我一时给忘掉了。”我满脸讪笑的将手里的牌丢出去,说道:“好不容易才熬到暑假,怎么感觉越玩越无聊了?”

  徐露深有同感的叹了口气。

  我抬起头,满脸希冀地望着他俩,说:“两位帅哥美女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再这样待下去,恐怕我们不在家里给闷死,也会被无聊的气焰给压碎掉。”

  沈科突地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窃笑,说:“不如到我的老家去渡假好了。”

  那家伙压根就当我不存在似的,不断用眼角瞟着小露,见她没有做声,立刻又煽情的说道:“虽然远了一点,但那里有山有水,什么瀑布啊、索桥啊,一应俱全,绝对比某些风景名胜区更带劲儿!”

  “真的?”徐露眨巴着大眼睛,看来是有些心动了。

  “绝对是真的!”

  见自己的说词有戏,沈科那家伙更来劲了,嘴角不断翻动着,滔滔不绝的介绍他老家的好处,说的就像教科文的世界文化遗产那些诸如此类的风景观光地,都根本不配和他口中的老家稍微拿来比较,不但喷的我一脸口水,更把徐露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好,就决定去你们那里。”我恼怒的拿纸巾用力抹着脸上的口水,狠狠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沈科被吓了一大跳,满脸诧异的望着我,古怪的眼神,似乎像是在向我诉说着什么很深的抱怨,就像我根本就是多余的万度大灯泡一样。

  我冲他嘿嘿地笑了起来,还没等他在我的视线里冻成冰雕,已经一把将他拖进了厕所里。

  然后,在我温柔以及不太温柔的拳头慰问下,两天后,我们三人就搭上了去古云镇的长途汽车。

  俗话说好事多磨,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感叹这里清新的空气,却飞来横祸,上演了开头的一幕。

  徐露的尖叫足足持续了两分钟,我被她发出的音波震的头晕脑胀,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我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飞快走到跳楼者跟前检查起来。

  那是个男人,一个似乎并不年轻的男人,穿着洗的已经发白的中山服。

  只见他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姿势躺在地上,四肢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不用接触也可以发现,里边的骨头已经断裂开了,大量的血溅了一地,根本就像是血包爆开了一般,两三米之外的地方也被染的一片鲜红,那人头部的地方更是白花花的一片,那是,脑浆……

  我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缓缓转过头沉声道:“他死了。”

  徐露苦着脸,一副想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立刻拍了拍沈科的肩膀道:“你带小露找地方洗个澡,再把衣服换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还被眼前的状况吓得发愣的沈科,立刻醒悟过来,他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拉了徐露,向附近的旅店跑去。

  我轻轻吸了口气,抬头向上望去,那男人是从七楼上跳下来的,估计是头先触地。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出血量?

  一般跳楼死掉的人,最多不过七窍流血罢了,就算是头爆开,血也没可能会流到眼前的这种程度。

  不知谁打了报警电话,不一会儿,镇上的员警就蜂拥赶到。

  原本这里就只有巴掌大个地方,镇上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长年连小偷都逮不到一个,警局一听到出了命案,还不激动的将所有人都派了出来。

  那些年纪稍轻的员警听周围的说是自杀,虽然略微被打击了一下心情,但还是个个都精神奕奕的,满脸兴奋的样子。

  开玩笑,是自杀耶!而且还死了人!

  这可是古云镇十多年来最大的案子。

  警局局长亲自拿着笔和纸给我做笔录,我满脸不悦的将刚才看见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顺带将出血量异常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局长的精神顿时昂奋起来,问道:“你是说这个自杀案有疑点?”

  我点点头,指着那个死者说:“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血实在喷的太多了!”

  局长心不在焉的用鼻腔放出几个“嗯”声,一挥手,吩咐下边的人,将尸体抬上了警车。

  “非常感谢你的热心帮助。”他用力搓了搓手,一边看着我,一边用高昂的声调说道:“不过这位小先生,你看起来很眼生,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是来这里旅游的。”

  “原来是游客!”局长热情的将我的手握住,“我叫沈玉峰,叫我老沉就可以了。古云镇可是好地方,山明水秀,可惜就是没什么外人来,您回去后,可要给我们多多宣传一下。”

  “一定,一定!”我顿时苦起了脸。有没有搞错,怎么老感觉这局长的性格,似乎很像某个讨厌的家伙。

  “小夜,我们好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沈科拉着徐露的手远远向我喊道。

  那局长一听到沈科的声音,立刻转过头眯着眼睛望过去,然后又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灿烂笑容。

  “哈哈,这不是我那可爱的侄子吗?原来你是小科的朋友啊。”

  果然如此!我用右手捶了捶左手掌,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也只有跟沈科有血缘关系的人,才会有他那种白痴性格。

  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苦笑顿时变得更加苦涩了,我脸色煞白,几乎想要抱着头大叫,抒发出自己十分混乱的情绪。天哪,一个沈科已经够了,如果变成一堆沈科,那我还不疯掉?

  脑海猛地闪过了一个画面,我坐在一个偌大的客厅里,而身旁围着的都是沈科,他们三五成群的,互相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而我就像个白痴似的发呆,大脑不知已经神游到了哪个星球上……

  汗颜呀!太可怕了……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里暗自盘算,是不是应该趁现在思维还算正常的时候,打道回府算了。

  沈科在旁边用力拉了我一下,说道:“小夜,你还在发什么呆啊!快上车,我舅舅要送我们去本家。”

  我迷迷糊糊的和他们上了车,等车开动了,这才反应过来。

  我绝望的打着车窗玻璃,心里在流泪、在叹息……

  唉,看来又有劫难要开始了!

  一路无语。

  警车在颠簸的山路上行驶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停在了山腰的一个空地上。

  “到了。”沈科的舅舅沈玉峰跳下车,怀念的四处打量着,说:“有五年多没回过本家,没想到这里还是老样子。”

  “这里就是你家?”

  我扫视着四周,用怀疑的语气问身旁的沈科。

  只见附近只有一片两百多平方米的空地,再过去就是高大的树林了,宽阔的视线里,居然看不到任何房屋的迹象。

  “跟着我走。”沈科神秘的冲我们眨眨眼睛,迳自向前方的树林走去。

  刚走到空地的尽头,眼前突地豁然开朗,一条宽敞的用褐色烧砖铺成的路,猛然跃进眼睛里,顺着路继续向前方望去,大概五十米的远处,耸立着一栋气势磅礴的大宅。

  那大宅依山而建,看起来似乎已经有很大的年岁了,原本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早已变得十分黯淡,但是却不会让人觉得萧条,整个宅子反而因长久的岁月,呈现出一种极有韵味的和谐。

  就像树叶原本就是树林的一分子那样,老宅完全融入了高耸的古云山浩瀚深幽的气势里,仿佛它原本就是古云山的一部分,不曾分开,也绝对不能分开。

  高大的院墙顺着山势,就像伸着懒腰的婴儿双手一般,远远的向古云山上延伸,一直升进雾气蒸腾的云里。

  沈科得意的看着被眼前的景色震撼的如同白痴的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深深吸了口气。

  “我的妈,这也太大了吧!”

  依依不舍的将视线收了回来,看看右边的徐露,只见她眼神呆滞,瞠目结舌,依然死死盯着眼前的大宅看,秀丽的脸上全是惊耳骇目的样子,哪里还有从前那种淑女形象。

  “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还是大富之家的出生。”我干咳了几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不过越想越气,接着,我狠狠的在沈科满是肥肉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靠,你小子还一天到晚在我们面前装穷,守财奴!”

  徐露回过神来,听了我的话,也是大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沈科那家伙满脸的得意之情,顿时化为了满腔的委屈,那种变化之迅速,足以令人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他哭丧着脸解释道:“我家在本家可是一分钱都没拿到……”

  原本静静站在一旁的沈玉峰,这时也忍不住逗趣起来,说道:“别听那浑小子说胡话,这一代的沈家人丁单薄,小科算的上是长孙了。再过十多年,等老祖宗上天以后,整个沈家就是他做主了。”

  听着我嘿嘿地怪笑着,摩着拳头向他走过去,沈科害怕的大叫起来:“舅舅,你这个混蛋王八蛋,小心我到老祖宗面前告你的状。”

  沈玉峰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他鼓着眼睛望向自己的侄子,一扬脖子道:“我从小就没怕过那个老不死的。哼,当年他把我赶出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顾念过旧情,我还用怕他什么!”

  “老舅……”

  沈科意识到自己碰触到了舅舅的禁忌,脸上少有的闪过一丝愧色。

  “哈哈,过去的事,算了,不提了。”沈玉峰又露出满脸灿烂的笑容,冲我们一招手,提步向前走去,说:“不要让客人等太久,我们先进去吧。”

  “看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我和徐露对视一眼,低声嘀咕起来。

  徐露无奈耸了耸肩,好奇的问我:“我倒是很好奇,整个沈家到底有多大?”

  “我怎么可能知道,估计至少也有好几百亩吧。”我随口说。

  “错了!哪有那么少。”沈科凑过头来接嘴道:“沈家大宅一共占地一千三百三十三亩,在全盛时期有超过三百户,将近四千人住在这里,不过现在也就只剩下不足一百人了。”

  “天哪,一千三百三十三亩……那根本就是天文数字!”我和徐露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

  我的大脑更是飞速运转,迅速将这个资料变为了经济资讯。

  “以前的一亩地就是六百平米,一千三百三十三亩,少说也有七十九万九千八百平米,按照附近商人的最低收购价格,每平米三百五十元,那么你们家至少价值二亿七千九百九十三万。

  “以人头平均来算的话,每个人至少也可以分到接近三千万的钜款!沈科,你小子居然是千万富翁!”

  沈科撇了撇嘴道:“沈家还没有穷困潦倒到要靠卖房子生活吧,就算到了这种地步,恐怕谁要敢提出卖房子,老祖宗绝对第一个收拾他!”

  说话间,我们穿过大门,走进了这个历史悠久的庞大宅子里。

  刚走了几步,我又禁不住大声赞叹起来。

  宅子里的一草一木似乎都经过精心的设计,不论是花坛的位置,上边盛开的紫色不知名小花,还是花坛旁的高大桦树,所有的一切,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就像自己的身心也融入了这个和谐的小天地里,再也分不出彼此。

  而前园正中央的那口铜烙的大狮子,张牙舞爪的矗立当前,更让人不由得精神一震。

  不过,奇怪的是,那口狮子,并不像往常看到的那些一般的石狮子或铜狮子一样,昂首挺胸的望着前方,而是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警戒的眼神,直直的回过头望向山顶的位置。

  我不禁大为好奇,指着那口狮子问沈科:“这个狮子的样子,有什么寓意吗?”

  “我不知道。”沈科皱着眉头看了狮子一眼,“听老祖宗说,这口狮子在他出生之前很早就有了。

  “据说,我们沈家大宅里,神态不一的狮子共有四十九个,不过每一个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全都用十分戒备的眼神望着山顶的方向,但就是没人知道为什么。”

  “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迟疑了一下,说道:“狮子向前,示意财源广进,源远流长,代表着富足和顺利,我倒是从来没有看过,甚至没听过摆放在前园的狮子竟然往后望的!而且那副表情还那么古怪。”

  “小夜,不是我说你,你恐怕是怪异的东西遇到太多,弄的现在只要一不符合你所谓的常识,你就会疑神疑鬼的认为有问题。”沈科大声嘲笑着我,还不忘了向身旁的徐露眨眨眼睛。

  徐露那小妮子,立刻附和地大点其头。

  哼,还真是没有主见!

  我略微恼怒的哼了一声,一边走,眼神一边向四周不断打量。

  又向里走了几个院落,虽然每个院落的景色都大相径庭,但是院子正中央,几乎都有一个一人多高的铜狮子。

  而且,那些形态各异的狮子,果然无一例外的,用形态十分逼真的威吓眼神望着山顶,那种龇牙咧嘴、略带诡异的神色,令我的好奇心大炽。

  “现在的沈家还有多少户人?”我没话找话的顺口问。

  沈科低头想了想,回答:“大概还有二十多户,不过全都集中住在靠近大门的几个院子里。”

  “那后面的院子就这么荒废着没人住?”徐露十分惊讶。

  沈科笑着点头,说:“沈宅后边的三十多个院子因为荒废太久,所以全都封了起来,几乎有一百多年没人进去过了。”

  “太浪费了,这么大的地方!”徐露一脸惋惜的说。

  我嘿嘿的笑起来,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她说道:“其实要解决这个问题非常简单,小露你嫁给沈科那小子,然后每年生一个孩子,生到四十岁再收手,那么少说也能帮沈家增加二十多个新丁。哈哈,要不要考虑一下,沈科可是千万富翁哦!”

  只见沈科眼睛一亮,脸上顿时浮现出愣愣的傻笑。

  徐露也笑了起来,她开心的露出自己洁白健康的牙齿,然后一口咬在我的手臂上,看着我痛的几乎要跳了起来,这小妮子才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唇。

  “哼哼,小夜。”她气冲冲的说:“本美女不发威,绝对不代表我温柔,现在先要你点利息,下次再敢乱说,我就连本金一起拿回来!”

  我苦着脸用力的揉手臂,抬头正好看到沈科一脸的贼笑,于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我,立刻找到了出气筒,右脚一弹,脚尖正好和他弹性十足的肥屁股,再次做了温柔的亲密接触。

  那小子立刻以脸朝黄土、屁股高高撅起的姿势倒在了地上,那副狼狈的样子,直看的我们三个指着他一个劲儿的狂笑。

  就在这时,一阵吵闹声从右边的院子传了过来,沈玉峰皱了皱眉头,示意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刚走进去,我们顿住被眼前那个怪异景色给唬的停住脚步,呆呆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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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9 01:12: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水池

  我曾经历过许许多多怪异莫名的事情,也曾见识过许许多多诡异的事情,但却还是被惊呆了。

  眼前的景色说不上诡异,但却绝对怪异,因为偌大的院子里密密麻麻的摆满了鱼,大概有三百多条,有些已经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我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是观赏用的锦鲤。”脚下正好有一条刚死掉的鱼,我顺手将它拿在手里,仔细地打量着。

  “是一般的红衣锦鲤。”沈科也清醒了过来,凑过头看了一眼判断道。

  我摇了摇头,指着泛着惨红色的鱼身上那些黯淡的纯黑色斑纹道:“这条鱼身上有红黑两种显眼的斑纹,应该是墨衣锦鲤。”

  “喂!现在可不是你们卖弄学识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徐露极为不满的嚷嚷道。

  突然,她在地上看到了什么,眼球几乎都激动的凸了出来,叫道:“这!这不是黄金锦鲤吗?”

  她猛地从地上捧起一条呈纯黄金色、鱼鳞排列的十分整齐的锦鲤,激动的大叫道:“这绝对就是传说中,一条的价值足以买一栋房子的黄金锦鲤!我在电视里看过,天哪!怎么这栋房子就这么死翘翘了?”

  只听“扑通”一声,我们三个差些被她吓倒在地上。

  我略微分辨了一下:“不错,确实是山吹黄金锦鲤,虽然不是很纯,但这一条至少也值好几万。”

  这条在水里曾经亮晶晶的、发出黄金般的光芒的锦鲤之王,现在颜色黯淡的静静躺在徐露纤细的双掌之上,不下六公斤的身体早已变得僵硬,灰白的眼珠死死的凹进了眼眶里,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到底沈家发生了什么事?”

  我努力忽略掉徐露在自己耳畔不断发出的心痛的咕哝和叹息声,慢慢将整个院落扫视了一番。

  放在这个院子中央的锦鲤不下三百条,品种虽然各不相同,但都有个共同点:每条死鱼的眼珠都凹了进去,就像是什么东西用力气按进去的,而且它们身上也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更没有被毒死的迹象。

  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我全身打了个冷颤,一股阴寒冒上了脊背,我猛地向后望去,什么也没有……

  徐露依然嘴巴不停地碎碎念着,沈科和他的舅舅沈玉峰相互谈论著什么,然后同时露出一脸茫然的样子,看来是对现在的状况没有一点头绪。

  没什么大不了的景象,但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我迟疑的又向那些死鱼望去,这一看,直吓得我脸色顿时煞白起来!

  我粗鲁的将那条山吹黄金锦鲤从徐露的手上抢了过来,然后仔细的望着它凹陷眼睛的部分。

  果然,它那原本凹进去的死鱼眼,不知什么时候凸了出来,嘴角也微微咧开,透露出一丝淡淡地、却会让人感觉阴冷无比的诡异。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眼睛绝对没有看错,这个院子里的三百多条死鱼,它们的眼睛在同一时间,不知道因为什么理由,从原本凹进去的状态变得凸了出来。

  “小夜,你怎么了?”

  徐露看我的脸色不太好,关心的拉了拉我衣服。

  我回过神来,用力摇摇头后,冲她露出灿烂的笑:“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而已。你看,我学沈叔叔的笑学的怎么样?”

  “真的要我说出来吗?”她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用力拉住我的脸皮,大声说道:“一个字,烂!我觉得哭丧着脸这种类似的表情,还比较适合你。呵呵,看,就是现在这样。”

  “不要用拿过死鱼的臭手碰我!”我抗议道。

  徐露丝毫不理会的把我的脸皮死命的往下拉,然后像找到宝贝似的又叫沈科过来,扬起头,一脸神气的样子道:“你看,本美女的化妆术怎么样?”

  “绝了!我看世界上最贵的哈巴狗品种,也不过如此!”

  原本还想装出一副正经模样的沈科,实在忍不住了,他狂笑的跪倒地上,还用拳头不断捶着地。

  靠!什么玩意儿嘛,有那么难看吗?

  我拨开徐露的手,然后狠狠一脚踢在沈科的屁股上,这才揉起发痛的脸。

  经过他们这一闹,原本透着丝丝诡异的院落早已回复了正常,我甚至开始怀疑,刚才看到的一幕,是不是仅仅只是一个白日梦了。

  但是那些鱼明明鼓着眼睛被人?R乱的扔在地上,眼珠凸出的程度,几乎要迸出了眼眶,这种状况又该怎么解释呢?

  我深深吸了口略带着腐臭和鱼腥的空气,决定将这个疑惑忘个一干二净,自己一行是出来找开心的,何必要追根究底呢!

  或许刚刚的那一幕,真是自己的幻觉吧……

  又往右走了一个院落,我们一行人终于找到了发出吵闹声的地方。

  只见几十个人将一个壮硕的男人围在中间,不断叫骂着,而那个穿着时髦衣服的男人,正焦头烂额的在解释什么。

  “是六伯。”沈科冲我们说道。

  我望了那群人一眼,说:“看来你家里似乎有什么内部冲突。”

  “人就是这样,不是有个哲学家说,就算世界上还剩下两个人,他们还是会不断争斗吗?”

  沈科一边苦笑,一边用询问的目光望向他的舅舅。

  沈玉峰摆摆手,说道:“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本家了,最近发生了些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我心不在焉的扫视着四周,大脑莫名其妙的突然产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个院子,似乎和别的院子有什么不太一样?

  我又扫视了一遍,最后将视线凝聚在院落的正中央。

  和其他院子不同的是,这个院落的中央位置并没有铜狮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五米、高两米多的旋转喷水池。

  看得出来,这池子是不久前刚修好的,清澈的池水荡漾着夏意,而最顶端的喷口,还在向天空不断地喷射着一道道美丽、略微放射着太阳光的白色水线。

  只是这座喷泉虽然美,但和四周的景物却产生了一种极度不协调的感觉,这个院落的空间里,处处都透露着一种压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排斥着这座格格不入的喷泉。

  “沈科,你总算舍得回来啦!”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一个好听的清亮声音传入了耳朵里。有个十七八岁年纪的女孩一边叫着,一边向我们跑过来。

  “你是?”

  面对这个全身都散发出青春活力的美貌女孩,沈科也开始发愣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那女孩确实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沈雪啊!我是沈雪。”那女孩指着自己嚷道。

  “你是六伯的女儿,那个鼻涕鬼?”

  沈科原本就透露着白痴的脸,明显变得更白痴了,他难以置信的盯着那女孩,大声叫起来。

  “你才是鼻涕鬼呢!”沈雪用嗔怒的声音抗议道,又用带着强烈杀伤性的目光,瞪了在一旁窃笑不止的我一眼,没有好气地问:“他们俩是谁?”

  “我朋友,一起回来渡假的。”沈科指着那群依然吵闹不休的人问:“沈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你要去看老祖宗吧?我们一起走。”沈雪避而不谈地绕开话题,接着拉住沈科的手就向外走。

  徐露全身微微一颤,沉着脸跟了上去。

  我走了一阵子,才发现沈玉峰没有跟上来。

  走在前边的沈雪回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放开沈科的手,偷偷地靠向我,小声问:“你的女朋友似乎不太高兴,你哪里得罪她了吗?”她用手指了指徐露。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暗自好笑。

  沈雪有些惊讶:“那她不高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追女人像隔了一座山,而女人追男人像隔了一层纸,但往往男人都能追到自己想追的女人,而女人却经常追不到所想追的男人?”我淡淡问。

  沈雪不知所以的摇摇头。

  我又道:“因为男人不怕翻山越岭,但女人却怕弄痛手指头而不愿意捅破这张纸,可不巧的是,徐露是个十分女人的女人,而喜欢她、她又喜欢的男孩,偏偏又是那种不像男人的男人,所以翻山越岭和捅破那张薄纸,对他俩而言,都显得极为困难。”

  “你是说……沈科才是她的男朋友?”沈雪诧异的问。

  “恐怕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吧……”我突然觉得,有这两个好朋友,是件十分丢脸的事。

  身旁的沈雪露出神秘的笑意,她越笑越奸诈,最后不由得哈哈笑出了声音。

  “恐怕最近会有好戏看了!”

  在前边两人奇怪的目光中,我听见那个恐怕有些神经质的女孩,带着兴奋的语气,低声咕哝了这么一句。

  在这个院落组成的庞大迷宫里,穿行了十多分钟,总算到了一座有着深灰色院墙的院子前。

  沈科说了一声“到了”,然后领着我们一行人走了进去。

  这个地方和其他院落一样,都是中规中矩的四合院建筑,只是其他院落里都装饰着精美的琉璃瓦,这里却没有任何修饰。

  灰泥砖镶砌而成的墙,赤裸裸的露在外边,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院子的正中央也有一座铜狮子,不过却是我来这里后见过的最大塑像。

  狮子庞大的身躯足有六米多长,高也有将近四米,但是却没有望着古云山顶,只是张牙舞爪的死死盯着地面,就像那里有个足以让它随时搏命的东西。

  “你不是说所有的狮子都望着山顶吗?为什么这个狮子却望着地上?”我好奇的指着那个铜狮子问沈科。

  沈科想了想,脸色诧异的说道:“记得我前些年走的时候,这里的狮子还望着山顶的。”

  “对,我可以作证!去年我回来的时候,这个狮子都还在古怪的看着山顶,只是什么时候老祖宗把它换掉了?”

  沈雪也是十分奇怪。

  “换掉?不可能吧!”我不动声色地走到铜狮子下,指着石座说:“我早就发现,这里的所有狮子都是死死的嵌在石座上的,而石座又埋进了土里不知有多深。

  “而且你们看,石座上的苔藓和附近的花草,也不是一朝一夕长成的,如果要贸然换掉这么大的一个东西,人力物力要花多少我不敢说,附近的花花草草也会受到影响,但是这里丝毫就没有一年内破土、动过工的迹象。”

  “那你的意思是……那个铜狮子自己望向地上的?太荒谬了!”沈雪完全不能接受我的说词。

  而沈科和徐露也大摇其头,明显是不信。

  沈科更说道:“小夜,虽然你说的确实是有那么一丁点道理,但是我更相信物理理论。你翻翻书,有哪个公式可以证明,铜狮子会在某种情况作用下,突然的从抬头向后望的姿势,变做低头瞪目的模样?”

  “我也只是猜猜而已。”

  我略微尴尬的挠挠脑袋。

  虽然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但是又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是不是对的,甚至连证明那是不是人为的都做不到。

  我还不变哑巴,那不是明显讨打吗?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对面冒出来给我解了围。

  “那个小朋友没有说错,这里的铜狮子从来没有换过。它确实是在五天前的晚上,突然望向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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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9 01:12: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重重疑惑

  马克。吐温曾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具有新想法的人,在其想法实现之前,都是个怪人。”

  他还说:“一种让人不能接受的想法是相对的,当然,这种相对要看是谁将这个想法陈述出来。”

  我的那番话不但没人信,反而让人以为我异想天开,但沈科的老祖宗那句比我的猜测更石破天惊的话,却让沈雪、徐露那三个蛇鼠一窝的家伙们,连连点头。

  甚至,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信服程度,即便是老祖宗说那座铜狮子会跳舞,估计他们也会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心理极度不平衡的坐在桌子一侧,听沈科和沈雪在老祖宗面前撒娇、摆家常、乱哈啦。

  虽然我很想询问关于那口铜狮子的事,也很好奇沈家最近出了什么事,但又不太好意思打搅他们的闲扯,所以只好心情郁闷的和徐露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自己都搞不清楚的话题。

  然后,那该死的老祖宗吩咐沈科带我们去房间休息,直到送我们出门后,也没有再提起那口铜狮子,害的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不断挠着似的,痒痒的,就快要发飙了。

  我满脸不爽的跟着沈科走出来,刚巧迎面碰上了沈玉峰,他也是黑着脸,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沈叔叔,找到什么线索了没有?”我走到他身旁问。

  沈玉峰摇摇头,苦恼的说:“那些人根本就不顾念旧情,嘴紧的要死,一点线索都不肯透露出来,什么玩意儿嘛!”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警戒的望着我,然后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小夜,你这么关心那些死鱼啊?”

  “这个嘛……因为我这个人一向很有爱心,平常就特别关心那些小动物,所以……”

  说着说着,我懒得再和他打太极,干脆挑明了说:“沈叔叔是回本家调查那个跳楼自杀男人的事情吧?他和本家有什么关系吗?”

  沈玉峰脸色一沉,不动声色的说道:“那件事已经结案了,是自杀,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沈叔叔,你信不信我会读心术?”见他一再推脱,我倒是来了兴趣,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满脑子都充满了对那个自杀者的疑惑……为什么地上会有这么大量的血?还有,他到底是不是自杀……”

  我含糊不清的将自己整理出来的线索,在他毫无心理防备的时候说了出来,顿时唬的他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高扬起来,但立刻就无奈的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我阴笑着冲他眨眨眼睛道:“我又不是笨蛋,而且像沈叔叔这么单纯的人,疑惑都全部写到了脸上。不信你照照镜子,你的额头上,还有斗大的三个字││直肠子。”

  沈玉峰不由得伸出手去擦了擦额头,引得早就在一旁围观的沈雪一行人,哈哈大笑起来。

  沈科笑的捂住肚子,痛苦的冲自己的舅舅说:“老舅,你是玩不过那小子的。小夜那家伙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就算他的表哥夜峰也常常被他耍的团团乱转。”

  “你是夜不语!”

  沈玉峰突然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我,就犹如乱飞的苍蝇发现了屎一样,直看得我全身都在打冷颤。

  “我是。”我条件反射的答道,内心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该死!早就应该想到是你了。”他激动的握住我的手一个劲儿的摇着,完全不在意我愿不愿意,激动地说道:“在警校的时候,你表哥常常向我提到你,还说你这家伙根本就是魔鬼,不知道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会有你这种骑到他头上欺压他的表弟!

  “他还叫我遇到你的时候,千万要退避三舍,千万不要和你扯上关系,不然怎么死的都会不知道……

  “还有,我早就听闻过许多关于你的谣言了,那些辉煌的事迹,可是在各大警局里广为流传!现在我居然有幸见到活生生的真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

  沈玉峰每说一句,我的脸色就黑一圈。

  徐露那群人早就在旁边笑开了,沈雪更是夸张,丝毫不注重淑女形象的捂住肚子狂笑,就差躺在地上打滚。

  哼,这女人果然是和她堂哥一个德行,不可爱!

  沈玉峰见我面色不善的瞪着他,不知是不是有意,还非常无辜的说:“我引用的可是你表哥的原话,要算帐找他去。”

  “好,有种!这口气我忍下,以后再慢慢和你们算。”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沈玉峰,回头就踢了沈科一脚。

  “哎唷!怎么又踢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东道主啊!”沈科委屈的摸了摸屁股,小声嘀咕着。

  我没有理他,沉声道:“我们进房里去聊。沈科,带路。沈叔叔,你可以好好将事情的始末说出来了吧?”

  沈玉峰迟疑了一下,接着毅然点头道:“这件事恐怕需要你帮点小忙,我以前得罪过老祖宗,在沈家已经步步难行了。”

  跟着沈科走进一所据说是他家从前住过的院落里,分配好房间,我们就围坐到客厅中等晚饭,其间,也顺便听沈玉峰讲述起发生在今早那个自杀者身上的怪事。

  “送你们到本家后不久,局里的弟兄就打电话给我,说是有发现。”沈玉峰舔舔嘴唇,续道:“刚刚小夜也提到过,那个男人死后出血量异常的大,就像动脉被割破了一样,我当时就很怀疑,所以要手下立刻送进市里去验尸。

  “没想到一查就查出了问题,他的内脏就像被无数把利刃割过一样,早就破坏得一塌糊涂了,但奇怪的是法医找不出任何外伤,甚至不能辨认出,究竟是被什么东西伤害成这个样子,因为很明显,跳楼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害。”

  “本家呢?他和本家有什么关系?”我不满的问。

  他将前因后果倒置着说,反而弄得我一头雾水。

  “别急,我会说的。为了让你搞清楚状况,我还是先介绍一下那个死者好了。”沈玉峰摆弄出一副欠扁的模样,说:“那男人叫许雄风,四十八岁。

  “二十七年前,他爱上了沈家的一个叫沈梅的女人,可是沈家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还在不久后,将沈梅嫁给了本家的另一个男子,沈梅誓死不从,最后在自己的闺房里上吊自杀,而许雄风就在沈梅死掉的同一时间,突然中风,醒来后就疯疯癫癫的。

  “二十七年来,他除了会喃喃的叫着沈梅的名字外,就只会傻笑,有时还会突然发疯,还会张嘴咬人,他父母怕他惹事,就买了条铁链,将他锁在了家里,后来他的父母过世了,邻居们看他孤苦无依、很可怜的样子,便代为照顾他。

  “但怎么也没想到,五天前许雄风突然清醒过来,说话做事都十分清晰,疯病似乎已经完全好了,于是照顾他的邻居就将他放了出来。

  “许雄风告诉周围的人,这二十多年来,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一场十分甜美的梦。在梦里,他和沈梅非常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他们生了两个儿子,等到大儿子六岁的时候,他的父母也来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一直都看不清楚沈梅的脸,随后他不断追问邻居沈梅的下落。”

  沈玉峰缓缓地看了我们一眼,又道:“他的邻居听了很奇怪,因为对照时间,许雄风的父母确实是在他疯掉的七年后,因为操劳过度双双死去的,但是好心的邻居们并没有告诉他,沈梅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掉了,只是说她跟她的男人去了城里,据说生活的十分幸福。

  “许雄风叹了口气,连声说只要她幸福就好,但脸色还是止不住的黯然,似乎更愿意永远沉醉在那个梦里,永远也不要清醒过来。

  “接着他的日子就开始正常了,拜祭父母后,许雄风洗衣做饭,还抢着帮邻里之间抬东西。所有的人都说那时的他很乐天,浑身充满了活力,很讨人喜欢,甚至有人合计着,要将镇东边的张寡妇介绍给他做媳妇。

  “但没想到他这么想不开,居然跳楼自杀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应该是许雄风通过某些管道,知道了沈梅的死讯,突然感觉生无可恋,干脆一死百了。”我撇了撇嘴说道。

  “他的死亡调查报告上,我会采用你这番话,不过,在他身上还有些怪事。”沈玉峰皱紧了眉头,续道:“据住在许雄风旁边的邻居说,晚上总是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女人沉重的喘息声,又像是几个人在窃窃私语。

  “而且他死亡前说的那一番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冲那些邻居大声叫着:”我终于看到她的样子了!她死了,死了……‘“接着许雄风又说:”她死的好惨!难怪二十多年来,她从来不让我看清楚她的样子,原来她是怕吓着我,她好傻……其实不论她变成什么,我还是爱她……我要陪她,下去陪她……’“然后他用力推开拉着他的邻居,从楼上跳了下去。嘿,小夜,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沈雪和徐露这两个胆小鬼,早被吓得靠在了一起,而我也是听的一阵恶寒,特别是许雄风临死时的那番话。

  从那段话的字面上解释,可以判断他一直都和沈梅的鬼魂待在一起,而且生儿育女、男耕女织,但是他看不清自己所爱的人的样子,直到他自杀前那晚。

  一想到有人和一个张着嘴、满脸煞白、吊着舌头的女鬼,生活在一起几十年,虽然明知道那很有可能只是许雄风的臆想,我还是止不住得头皮发麻。

  不过又是五天前……

  刚才沈家的老祖宗也提到,他院子里的铜狮子,是在五天前变得低下头望着地上的,而许雄风是在五天前清醒过来,还有那些满院子的死鱼,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我还是隐约感到,这三者之间有一些常人看不到的必然联系。

  为了找出突破口,我将眼神凝聚在这个房间里,唯一一个可能知道些内情的人身上。

  “小雪。”我笑嘻嘻的忍着肉麻,叫道:“刚才那群人为什么骂你老爸?”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和你又不熟。”

  沈雪瞪了我一眼。

  “我刚刚那句话是替沈科问的。沈科那家伙跟你够熟了吧?”我忍气吞声、低声下气的问。

  “我?我根本……哎呀……”

  沈科刚要抗议,就被我从桌子下狠狠踢了一脚。

  接着我又笑笑的说:“来,快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家的沈哥哥。嘿嘿,当然,这句话也是我代表你的沈哥哥说的。”

  顿时,大厅里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沈雪用力的摸着满手臂的鸡皮疙瘩,大声道:“拜托不要说了!肉麻死了,我坦白从宽!”

  说到正题,她的脸色微微正经起来,说:“是因为喷水池啦!沈科和六伯应该知道,我爸年轻时曾去英国留过学,所以他根本就不信沈家的那一套,说是迷信,而且对老祖宗嘴里一直咕哝着,沈家大宅里的东西绝对不能动一分一毫,诸如此类的说词大为不满,甚至可以算是嗤之以鼻。

  “再加上,老爸上个月为沈家房产的事情,和老祖宗吵了一架,老爸之后变得十分恼怒,然后就自作主张的,决定将自己住的那个院子里的水池,修成一个时髦的喷泉。”

  “修那个喷泉的时候,没有人阻止过吗?”我有些不太相信。

  沈科摇头晃脑的接嘴道:“不可能,虽然我们都是沈家人,但是每个四合院都形成了个小族系,互相之间很少来往,而且六伯住的地方又靠近大门,只要不那么明目张胆的话,一般是不会有人会在乎你那边在干些什么的。”

  沈雪点了点头,接着说:“就像他说的那样,五天前那个喷水池就修好了,老爸又感觉正中间的铜狮子很碍眼,便让人用车把它拉到镇上去,当作废铜卖掉了,但就是从五天前起,沈家大宅所有院落里的锦鲤开始不断死掉,找专家来检查水池里的水质后,也找不到任何问题。

  “然后,就有人发现我老爸擅自把院子改动了,那些蛮不讲理的亲戚,全都跑来找我爸闹。说他破坏了这里的风水什么的,还有些人更激动,把水池里死的鱼一古脑扔到了我家的院子里,你说气人不气人?”

  她委屈的噘着嘴,似乎很不满意自己那些所谓的亲戚不去找鱼死掉的原因,反而将气全都出到了自己家里。

  我脑中灵光一闪,感觉四条线似乎可以连接起来了。

  努力整理着自己掌握的线索,我在大脑里擅自做了这样的连线。

  首先,是沈雪家修了喷水池,又搬开正中央的铜狮子。

  然后,整个沈家大宅里的鱼开始大量死亡,老祖宗院子里的铜狮子也在这一天晚上,从向后仰望状态,变成了低头向下的姿势。

  同一天,许雄风也从疯癫了二十七年的病态里,清醒了过来。

  这一切的一切,发生的源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喷水池呢?

  我低着脑袋,不断思忖着。

  这时,有个人走了进来,向大家说道:“老祖宗想请各位去吃晚饭。”那人看了沈玉峰一眼,又道:“玉峰也一起来吧。”

  我条件反射的和他们一起站起身向外走去,低下的头,不小心撞在了一个柔软的背脊上。

  是沈雪,她回过头,冲我莫名其妙的甜甜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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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麻烦

  沈雪停下脚步等我靠近,然后和我并肩向前走。

  “夜不语,夜峰是你表哥吧?为什么他跟你一样姓夜呢?”她笑嘻嘻的问,眼睛里不时闪动一种姑且可以称为好奇的小星星。

  我不耐烦的答道:“我阿姨嫁给了一个‘夜’姓的男人,我表哥当然也姓夜了。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吗?”

  就是这个没有建设性的问题,从小我就被人问过了无数次,有时候我都快要发疯的建议表哥干脆随母姓得了,一了百了,省得我麻烦。

  “随便问问也不行吗?”

  沈雪委屈的用力在我手臂上掐了一下,痛的我直想哭。有没有搞错啊,这女孩还是少惹为妙。

  我机警的和她保持两个手臂的距离,也不再跟她说话,心情烦闷的走进了那灰色的四合院里。

  沈家的老祖宗在左厢的大厅里,摆上了一个长长的饭桌,围着桌子,密密麻麻的坐着二十多个人。

  那些人面红耳赤的大声冲沈雪的老爸叫骂着,明显她老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毕竟出过国、见过世面,和二十多个人吵上也丝毫不落下风,直看得我啧啧称奇。

  老祖宗把?收戎刂氐目脑诘厣希?⒊觥芭尽钡囊簧?欤??腥硕偈卑簿擦讼吕础

  他缓缓看了围在饭桌上的人一眼,用沙哑干涩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你们这些人也老大不小了,难得沈家有客人来,看你们一个个都成什么样子!”

  顿了顿,老祖宗续道:“来,我们的客人都过来,坐到我旁边。”

  老祖宗指了指自己的下首,示意我们过去。

  我天生就不是会客气的人,一屁股大剌剌地坐在了左边的位置。

  只听见沈科在我耳旁小声咕哝着:“乖乖不得了,大宅的每户人都派了代表来,待会儿吵的不过瘾会不会开打?”

  我重重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坐在对面的沈雪,眼看着自己的堂哥痛的咧嘴跺脚,一副狼狈的样子,居然用手捂住嘴,幸灾乐祸的笑起来,看来这小妮子果然有虐待狂倾向。

  大多人各怀心事的吃着眼前的东西,等到差不多了,老祖宗才抬起头说道:“老六,这次你擅自改动家里摆设的事情,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刚说完,就有个人面色激动的叫起来:“他把大宅的风水全败了,老祖宗,您可要重重惩罚啊!”

  原本安静的大厅里,顿时喧闹起来,二十多个人嘈杂的开始大声数落沈雪的老爸,突然有个大嗓门压下所有的声音道:“等到池子里的锦鲤全部死光了,会不会就轮到我们了?”

  静,刚才还刺耳的吵闹迅速消失不见,大厅里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应该不会吧,哪有那么邪门!”有个人小声说道。

  “怎么不会?”他旁边的一个人哼了一声,说:“你别忘了二十七年前那件事,当时大宅所有水池里的鱼也是死个不停……”

  “二十七年前怎么了?”

  我竖起了耳朵想听后文,但那人却没有再讲下去。

  “都不要吵了!”沈雪的老爸大叫一声,续道:“老七,你们院子的鱼死的最凶是吧!我今天就整晚守在那里,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把鱼给弄死的!”

  “好,就冲六哥你这句话,我们明天都到老祖宗这里,来等你的交代。”那个老七说道。

  其他院子里的人想了想,也纷纷点头,毕竟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说不准老六真的能找到元凶呢。

  一群人纷纷散去。

  我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满脸带着恭维谦卑的笑,朝沈家老祖宗问道:“那个,老祖宗,究竟您今天说的那个铜狮子……”

  那个老狐狸大大打了个哈欠,也不等我把话说完,就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说:“好累,人老了就是爱犯困,那个小朋友,老朽先去睡了,我们明天再慢慢摆家常。”

  该死!难得我这么低声下气,他居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起来,虽然很想发飙,但一开口却变成了这句:“您老走好,哈哈,老人家就是应该多多休息。要不要我叫沈科帮你按摩?”

  郁闷,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高傲如我还是要识趣的低头。

  人去楼空后,大厅显得格外安静。

  我带着满脑子的疑惑,最后和沈科等人无奈的离开了。一路上,时时刻刻都十分聒噪的沈雪,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低着头慢慢走在后边。

  我向她走过去,柔声问:“你在担心你老爸吗?”

  “嗯。”她看了我一眼,轻轻点头。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鱼是怎么死的?”我又问。

  沈雪苦恼的皱紧了眉头,说:“就是不知道啊,虽然我和老爸都猜可能是有人在水池里下毒,但是市里来的专家又检查不出问题,而且死鱼身上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那也就是说,问题不是出在水质上。”我思忖道。

  一旁的沈科插上了嘴:“本家许多院子里都养了狗,会不会是某些犯贱的狗把鱼给咬死的?”

  沈雪摇了摇头,说:“我爸也怀疑过,所以前天就要求老祖宗让整个本家的人都把狗给锁了起来,可是今天早晨,鱼还是死个不停。”

  “那有可能是老鼠搞的鬼。我以前亲眼见过几只老鼠在浅水里,围着几只鱼又撕又咬,最后活生生把鱼给咬死了。”徐露也是突发奇想。

  我咳嗽了一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虽然你们几个说的情况都很有可能,但现在状况是,那些死鱼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伤痕,还有其他的什么高见没有?”

  沈科和徐露立刻就打死不吭声了。

  “管他那么多,最后大不了和老爸一起搬出去!总之,我早就厌倦住在这种阴沉沉的地方了。”

  沈雪用力甩着头,像是想要将烦恼统统给甩出去。

  我淡淡笑了起来,这小妮子还真是乐观。

  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四周已经黑尽了,没有任何污染的天空上繁星点点,微小的星星不断闪烁着,发出淡淡银光。

  这原本应该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如今却不知为何,竟然变得如此诡异,星光牵动下,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充满了压抑感。

  突然感觉有股寒气猛地冲到背后,然后迅速窜上头顶,我吓的头发都快竖了起来,转身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最近是不是睡眠不足,神经开始过敏了?”我咕哝着轻轻揉了揉肩膀。

  大宅的路上早已亮起了路灯,那些挂在院墙上的灯,沉默地散放出摇烁不定的枯黄光芒。

  仔细一看,那些所谓的路灯,居然全都是点燃的蜡烛,粗大的蜡烛外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牛皮纸,在凉爽的夜风里,发出一阵阵“吱嘎吱嘎”的单调响声。

  我脸色古怪的冲沈科说道:“你们家的路灯还真是别具一格,太有特色了!”

  沈科也不是白跟我混了一年多,自然知道我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他哼了一声:“这也是老祖宗的意思。为了保持大宅的风水,他就是不准本家的人用电,害的二十多户人,现在都还生活在刀耕火种的时代!”

  “什么刀耕火种,说的有够难听,嘿嘿,其实很多户人都暗地里拉了电线上来,只是老祖宗不知道罢了。”

  已经想通了的沈雪,又开始活跃的发泄起自己旺盛的精力。

  就这样打打闹闹,我们一路闲逛着,慢慢回到了住的地方。刚走进院子,一个大约十七岁年纪的女孩就迎了过来。

  “阿科,你回来了怎么都不告诉我?”那个女孩亲密的冲沈科说道。

  沈科顿时像被雷电击中了似的,全身僵硬,脸上甚至出现了石化现象。

  “我我……你!这个!”他唯唯诺诺了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旁的沈雪窃笑着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跟她躲到一边去,我呆呆的看着她越笑越灿烂的笑容,问:“怎么了?那女孩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问题。嘿嘿,等着看好戏吧!”

  她一个劲儿“咯咯”的笑,直笑的我全身都长出了鸡皮疙瘩,那根本就是我在幸灾乐祸时,常常露出的阴险表情嘛!怎么被这小妮子给学了过去?

  “你到底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怪?”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将手轻轻按在沈科的额头上,不解的说:“啊!温度怎么这么高,你感冒了吗?”

  她脸色一沉,又说:“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懂得好好爱惜身体,赶快回去躺着,我去帮你拿药。”

  “不……不用了……我没有感冒。”沈科结结巴巴的说,还不断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着身旁的徐露。

  徐露虽然有点害羞,但绝对不是傻瓜。

  见到眼前那个温柔娴静的漂亮女孩对沈科关怀备至,自然也略微感觉到,他俩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太寻常,脸色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嘿嘿,看来真的有好戏可以看了。”我和沈雪两个有着良好嗜好的纯情少男少女,满脸堆积着奸笑,安静地等待好戏上演。

  好戏果然不负众望的开始了。

  那女孩坚持要去拿药,走出院门时,突然回头冲他笑了笑,用清亮的声音,柔声说道:“阿科,我是你的未婚妻,细心照顾你也是应该的!”说完后,向我们微微欠了欠身,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徐露一眼,这才缓缓走了出去。

  “你有未婚妻了?”徐露面无表情的问。

  沈科全身一颤,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亏我们还是好朋友……居然瞒着我们金屋藏娇。”

  徐露笑了起来,大声的笑,笑的十分开心,笑的眼眶里的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不过,有那么一个喜欢你的人那么照顾你,哈哈,真好……”

  “小露,我……”

  “我累了。”

  打断沈科的解释,徐露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越走越快,最后几乎逃命似的跑进房里,啪的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

  “快跟上去解释,顺便向她表白!”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得这么严重,我有些不忍的从身后狠狠推了沈科一把。

  那家伙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小露不会听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听?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没有好气的说。

  “还是等明天吧,现在她正在气头上。”

  沈科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退缩了。

  我冷笑起来:“这可是你决定的,到最后千万不要后悔!”

  “他有什么可以后悔的?”见好戏演完的沈雪,伸过头来问。

  眼看沈科这颗木鱼脑袋冥顽不灵,我眼睛一转,决定用比喻法敲醒他。

  “小雪,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种说法?是关于女人的。”我冲她眨了眨眼睛,微笑起来。

  “说来听听。”沈雪十分配合的答。

  我说道:“据说女人是一种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这种动物的存在,使达尔文的进化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还有人说,男人和女人不是从同一个物种进化来的。”

  “那她们从哪里来?”她笑嘻嘻的又问。

  我向天上指了指:“她们来自水星。”

  沈雪这古灵精怪的小妮子完全明白了我的意图,她哦了一声,继续和我一唱一和:“那女人岂不是很善变?”

  “那当然了,她们是水做的嘛!”我瞥了沈科一眼,续道:“水你知道吗?如果不把握水的性质,它们可是会很轻易的就从你手里流走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你们很烦知不知道!不要像麻雀一样唧唧喳喳在我耳边闹个不停,小心我揍你们!”沈科恼怒的大吼了一声,接着也走进自己的房间,啪的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

  沈雪冲我吐了吐舌头,说:“那小子说我们是麻雀!”

  “没关系,我大人有大量。不过说实话,认识他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发脾气。”我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淡然说道:“身为朋友,我真的不希望他以后追悔莫及。”

  但我们不知道的是,一场阴影正牢牢地笼罩着这个庞大的宅子,里边所有人都无法逃掉。

  那个不久前馈醒的暗夜产物,早已伸出了手臂,它一个个的触摸着每个人的身体,然后伺机将它选中的人,连骨头一起,全部,吞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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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9 01:13: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守夜

  沈上良摆了一把椅子,独自坐在老七的水池旁。

  夜渐渐深了,院墙上的牛皮灯笼,孤寂地散播着黯淡的光芒。

  他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

  天幕上的星光闪烁,在这个安静夜晚中,显得格外刺眼。

  已经有多久没有像这样仰望着星空了?

  还记得小时候,自己的那个老头子总喜欢带他到院子里,还唬弄他,说是只要数清天空中的星星,那么自己许的愿就一定会实现。

  可是每次自己还没数到三百,就会疲倦的扑在老头子的大腿上沉沉睡过去,那时候虽然全镇都在闹饥荒,许多东西有钱也买不到,而且生活也并不富裕,但他还是很开心,可是当长大,有了见识,人生阅历慢慢增加后,自己却再也没有开心的笑过。

  这或许就是当时老头子嘴里常常念道着的,成年人的悲哀吧!

  转念想想,今年自己已经满四十六岁了。

  十九岁时被老头子送到英国留学,二十六岁回家,然后娶了镇上的一个女子当老婆,两年后生下了女儿沈雪。

  沈上良将背紧压着椅靠,头部后仰,面无表情的望着天空。

  妻子在十八年前就因为难产过世了,他一个人将沈雪拉扯大,一个大男人要做父亲又要当母亲,其中的辛苦根本就是常人无法想像的。

  想起自己的女儿,沈上良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一丝微笑。沈雪是他的骄傲,她一直都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又聪明又懂事,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她的老爸其实是个十分没用的男人。

  虽然他在英国的剑桥待过几年,但那几年时间,完全是吃喝玩乐混过去的。大学四年后,自己是怎么去的,也就是怎么灰溜溜的回来,什么也没有学到。

  其实,沈上良也知道自己一无是处,但是幸好,他是沈家的直系,他可以从老头子手上继承一大笔地产。

  如果将那笔地产卖出去,那么这一辈子自己的女儿也就衣食无忧了,可那个顽固的老祖宗说什么也不卖,不但不卖,还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沈上良毕竟受过西方教育,从来就不相信所谓的什么风水,也一直对老祖宗口里唠唠叨叨、不准任何人更改本家大宅里一草一木的规矩,嗤之以鼻,所以他一气之下,就故意在自家的院子里修了喷水池,存着心想要气他。

  这样做是不是真的错了?

  他叹了口气,深邃的夜更加寂静了。

  沈上良掏出表看了一眼,十一点半,看来这个夜晚还漫长得很。他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轻轻品起来,然后又烦躁的浮想篇篇。

  相对于茶,他更喜欢喝咖啡,特别是用牛奶蒸出来的那种顶级咖啡,不用加糖,等到凉的温热的时候一口而尽,那种满口香浓纯厚的感觉,在整个嘴里来回飘荡,许久都不会散去。

  其实,在开发商提出收购沈家大宅计画的时候,他就暗自决定,领到钱,就和女儿一起移民到加拿大去。

  而且据他了解,对开发商的收购价动心的人,恐怕还不在少数,据说那些城里人想要移平这里修建高尔夫球场,不过管他那么多,卖出去后就是他们的问题了,但关键是老祖宗,究竟该怎么样才能说服他?

  用力摇摇头,沈上良突然感到四周的气氛变得十分古怪。

  他抬起头四处望了望,什么也没有发现,但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和刚才不一样了?

  他困扰的挠挠头,全身猛地一颤。

  对了!是蝉叫声。

  不久前还叫个不停的夏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噤声了,还有蟋蟀那些同样聒噪的虫子,也都停止了乱发噪音。

  整个院子都静悄悄地,寂静的可怕,沈上良感觉自己就像跳入了一汪黏稠的液体里,那些液体疯狂的灌入自己的耳中,不但遮罩了听觉,还影响了他的情绪。

  似乎有什么东西无声的在空气里流窜着,他身旁的压抑感越来越大,猛地眼前一亮,墙上的灯笼原本黯淡枯黄的光芒变做了红色,血一般的红色。

  沈上良难以置信的用力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

  血红突地不见了,不远处的灯笼,依旧散发着那种半死不活的淡淡黄光。

  一切似乎都回复了原状,他捂住狂跳的心口,长长吐出一口气,就在这时,有股恶寒毫无预兆的爬上了他的脊背。

  他满脸恐惧,有生以来第一次嘴里念道着观音菩萨、如来佛主、上帝、耶稣等等诸如此类的名字,巴望噩梦快点过去。

  但是,这场噩梦似乎并不因为他的虔诚就消失无踪掉,沈上良缓缓回过头去……

  一声尖叫,顿时从这个院子向远处扩散开来。

  首先被惊醒的当然是老七一家人,因为我们住的和他家比较靠近,所以听到尖叫声的我,和一直都在担心自己老爸的沈雪,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一进老七的院子,就看到沈上良跌坐在地上,满脸煞白,全身还止不住的一个劲儿颤抖着。

  他的眼睛圆瞪,充满恐惧的指着面前的铜狮子,任凭周围人怎么问,他也只是在喉结处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哧哧”声。

  “老爸,你怎么了?”

  沈雪立刻跑上去抱住沈上良,眼圈一红,险些哭了出来。

  我在旁边轻声安慰道:“看样子,你爸爸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坏了。”说完,好奇的冲那座铜狮子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和白天看到的一模一样啊?

  “狮子、狮子……”沈上良终于说话了:“那座狮子刚才低下头冷冷看着我,它的眼珠子红的就像血,满脸狰狞想要把我吞下去!”

  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又向铜狮子看去,但还是看不出任何问题。

  “先扶你爸爸回房间休息一下。”

  我示意沈雪把这个精神状态明显不好的男人哄去睡觉,她感激的点点头,和她的阿姨一左一右把沈上良搀扶了回去。

  这时沈玉峰也走了过来,不过他手上抓了两个人,见我们惊讶的看着他,解释道:“刚才我听到六哥的尖叫声,立刻就冲了出来,但一出门,就发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人伸着头到处张望。一看是生面孔,我就顺手把他们抓了过来。”

  被吵醒的人围了上去辨认,其中有人大声叫道:“这两个家伙,不是常常来这里要求收购沈家大宅的人吗?”

  立刻人群就激动了起来。

  “妈的,我们家水池里的鱼,是不是你们搞鬼弄死的?”有人用力的扯住他俩的领口喝道。

  那两个明显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辩解道:“我们在古云山上测量地形,因为汽车的轮胎爆了,所以想来这里借住一晚上,鱼什么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放屁!你以为我们是大老粗不认识字啊,测量地形用的着你们吗?”有人激动的就想一拳头打过去。

  沈玉峰立刻将那些手痒的人给挡住,对他俩说道:“不管什么原因,总之,你们明天和我到警局里去一趟,是非黑白,到时候就清楚了。”

  这个多事的夜晚,就这样不平静的安然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到有人用力的踹着我的房门。

  我穿好衣服,一边抱怨,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打开了门。

  沈科万分焦急的脸孔立刻露了出来。

  “小夜,小露不见了!我刚刚去她的房间找她,就发现她的房门大开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急得汗水直流,还一个劲儿的踱着脚。

  我慢悠悠地说:“她是不是睡醒后出去做晨运?你要知道,女孩子是很麻烦的。”

  “不可能,我检查了她的房间,她的被子还是好好的叠着,床上也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迹。”

  “什么!”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你快去找人搜查整个本家,我去调查看看是不是有人见过她。如果再找不到的话,只有请沈玉峰叔叔派搜查队了!”

  “没有用!恐怕我们都被困在了山上。”沈玉峰阴沉着脸,拖着那两个昨晚逮到的人走过来。

  我大吃一惊,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家停放的所有运输工具,都在昨晚被人破坏掉了,我的警车也不知道被谁刺破了轮胎,那家伙还放光了我的汽油。”他心情极为不爽的说:“换言之,直到镇上有人想起我们,然后派人来查看,否则,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个该死的古云山上。”

  ******

  祸不单行,说的就是我们的状况,或许不止我们,甚至是整个沈家大宅里,全部的一百多人,都有可能被这个隐晦的词语给光临。

  放下交通工具被毁掉的事,沈家所有人都开始搜寻徐露的踪影。而我和沈玉峰也着手调查起那两个贼。

  “说,沈家的交通工具,是不是你们弄坏的?”沈玉峰抓着左边那人的领口,大声喝道。

  “我要求联系我的律师!”那人偏过头。

  沈玉峰吐了一口口水过去,随手就煽了他几耳光。

  我慢悠悠地说道:“法律不是严令禁止殴打犯人吗?何况他们在法律意义上,还只是嫌疑犯。”

  沈玉峰和我一唱一和,凶巴巴地说:“这里天高皇帝远,就算我把他们打个半死,到时候再死不认帐,我就不信他们能告我!再说,现在我们和外边完全失去了联系,有没有人会来找我们都要打问号。哼,说不定押他们下去时,这些家伙的伤早就好了!”

  “有这么好的事?”我装出兴奋的样子,续道:“那让我也试试,我早就听表哥说,局里打人要遵循一点小小的原则。比如用榔头敲的时候,一定要在人的背上垫块木板,据说,这样打,就算验伤时也不容易检验出来,而且被打的人会痛不欲生,想晕都晕不过去。”

  沈玉峰讪笑起来。

  “看来你表哥还真教了你不少东西,说的我都想试试了。”说着,他就四处张望,似乎想找个榔头和木板来。

  左边的那个家伙,吓得全身都发起了抖。

  “我说!”他不顾右边那人的阻挠,大声叫道:“老板的确是叫我们弄些什么事情,把这里的住户全都吓跑,但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干,就被抓了,我……”

  “这么说,沈家池子里的鱼不是你们弄死的?”沈玉峰问。

  “绝对不是,我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这里的交通工具和我的警车呢?也不是你们破坏的?”

  “不是我们做的!我发誓!”

  沈玉峰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看,过了许久,才恶声恶气的说:“我姑且相信你们的话,如果让我知道你这家伙在撒谎,哼,到时候不要怪我弄断你几根骨头!”

  将那两个人锁在房间后,我们走出了院子。

  “那人的话你信不信?”沈玉峰思忖了一下问。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不信。”

  “哦,为什么?”他略微有些诧异。

  “因为那家伙说的太爽快了!我老爸常常教育我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一般都有猫腻,就算他的话里有些真实性,分量恐怕也不多,而且,他害怕的样子也太做作了,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

  “完全和我想的一样,嘿嘿,看来小夜你并不是徒有虚名啊。”沈玉峰老脸一红,接着就嬉皮笑脸的跟我耍起了花腔。

  我暗自好笑,也不拆穿,淡然道:“我们去停车的地方看看。”

  沈家本家靠近大门的地方有一块空地,有人随意在那里搭起了几个简单的棚子,就当作停车场了。

  由于大宅里边是一个一个四合院紧紧相连的格局,每个院子都有四条小路,通向四个方向,走起来十分像迷宫,而且那些院间小路也实在太小了,容不得任何汽车通过,再加上老祖宗很讨厌这些现代化的东西,所以二十多户人家的交通工具,都停放在了这块空地上。

  但没想到,客观上造成了现在这种与世隔绝的情况。

  我刚走过去,就看到了满地惨不忍睹的景象。

  所有汽车、摩托车、拖拉机的汽油,都被放的一干二净,轮胎也被割破了,凶手还心狠手辣的连脚踏车也没有放过。

  只看了一眼,我就十分清醒的意识到,在没有设备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在这里找出任何线索。

  我极度郁闷的问身旁的沈玉峰:“没有车子真的下不了古云山吗?”

  他无奈的点点头,说:“附近常常有许多危险的动物出没,人走下去实在太危险了,再加上又没有大路,普通人花一天一夜,都走不到古云镇。”

  “只要人多点,至少还是有希望走出去嘛。”我沉声道。

  沈玉峰有些不置可否,说:“你去问问沈家的人谁愿意?他们过惯了舒坦的日子,现在要他们突然走那么远的路,还不如直接要了他们的命!总之,这里储存的食物还剩很多,估计大部分人更愿意等下边的人找上来。”

  “那你的手机呢?”我心存侥幸的提醒道:“应该可以和外界联络吧?”

  沈玉峰苦笑了一声,将手机掏出来递给我:“忘记带充电器,早没电了。”

  我微微叹了口气,用手按摩起太阳穴。

  该死!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我压根就不会来。家里待着虽然无聊了一点,但至少不用在这种该死的鬼地方,被弄的头晕脑胀。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太多了,总之,警局里的人都知道我回了本家,如果四天以后他们还没我的消息,那些家伙肯定会过来找的。”

  沈玉峰拍了拍我的肩膀,走掉了。

  又回到我下榻的院子。

  经过徐露的房间时,我迟疑了一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这还是徐露失踪后我第一次进她的房间,只见房里的一切,都整洁的摆放在它们该放的地方,我看了一眼床上,如同沈科所说的,床根本就没有睡过的痕迹,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

  靠窗户的桌子旁,一张椅子被拉出了少许,看得出小露曾在上边坐过,或许她还是用手撑着脑袋,呆呆的向窗外望。

  桌面上还留着几滴蜡烛的残泪。

  对了,这个房间的蜡烛呢?

  我灵光一动,趴在地上开始四处找起那根倒楣的蜡烛。

  皇天不负有心人,花了老大的劲儿,才从床底下把它给掏了出来。

  就在我撅着屁股刚从地上爬起时,沈科和沈雪也急匆匆地从外边踢门走了进来。

  他俩脸上的焦急,比早晨更加浓烈了。

  沈雪见我满身灰尘也不关心一声,只是自顾自的高声道:“夜不语,我们一百多人找了足足一个早晨,几乎翻遍了沈家的每一块草坪,但就是找不到徐露,甚至没有人在今天看到过她。”

  沈科低着头,一声不哼。

  轻轻叫了他一声,他也只是迟钝的抬起头看着我,满脸呆滞,原本又大又亮的眼睛,此刻变成了死灰色,而且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着。

  “这家伙担心过度了。”我冲沈雪问:“有没有什么让人精神镇定的药物,安眠药也行。再这样下去,恐怕徐露人还没有找到,他已经发疯了。”

  “我家里唯一吃了想让人睡觉的药,就只有感冒药。”沈雪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这时沈科突然抬起头,大声叫道:“都是我的错,昨天晚上我就应该把话说清楚的,是我把小露气走了,该死!我怎么这么蠢!”说完,他就歇斯底里的向外冲去。

  这时候我怎么敢放他走,万一这喜欢钻牛角尖的木鱼脑袋,一时想不开自杀了,恐怕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我用一百公尺十二秒的速度冲上去,从后边死命的抱住他,将他压倒在地上,又向早就手忙脚乱的沈雪喝道:“快去拿些酒来,快点!酒你家总该有吧。”

  沈雪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朝外边跑去,不久后就抱来了一堆瓶子。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抄起一瓶,打开就朝沈科的嘴里灌,直到把一整瓶都灌进了他肚子里,这才松开手。

  “啊,这可是酒精浓度五十六的极品茅台,这次我老爸要心痛死了!”沈雪看了看我手里的酒瓶,阴云满布、写满焦急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我用力踢了一脚烂醉如泥、瘫躺在地上的沈科。叹口气,忍不住将他扶进房里,像死猪一般扔到床上,不过,那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我喘着粗气,看了一眼在旁边窃笑不止的沈雪,说:“关于徐露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完全没有头绪。”

  她这才严肃起来,灿烂的笑容,缓缓又被懊恼焦急取代掉。

  “我倒是有个看法,小露应该是半夜十一点多左右出去的,证据嘛,我也有!”我拿出从床底下找到的蜡烛,说:“一般一整根全新的蜡烛可以用三到四个小时,而你看看小露房里的这一根,才用了一小半。

  “我们都很清楚,她是接近十点左右回房间的,根据蜡烛的燃烧时间推测,我判断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十一点多左右,用力将蜡烛扔在了地上,蜡烛熄掉了,她也走出了房间。”

  我舔了舔嘴唇,续道:“还记得你老爸尖叫的时候是几点吗?我看过表,十一点三十五分,恐怕那个时候徐露已经在院子里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尖叫声时,没有走过来。”

  沈雪烦躁的问:“就算你推断正确好了,那可不可以告诉我,小露到底去了哪里?”

  我苦笑起来:“这么深奥的问题,我怎么可能知道?但是我想她应该不会笨的走出大院,跑进古云山里,你们确定找遍了所有地方吗?”

  “我可以发誓!”沈雪举起了双手,说:“我们所有人,就差把本家的地砖给挖起来了。”

  “不对,应该还有地方没有找过。”我努力思忖着,随后猛地抬起头来。

  沈雪全身一颤,呆呆的望着我道:“你说的不会是那里吧?”

  “对。就是那里。”我缓缓地点头:“听沈科说,现在沈家二十多户人住的,只是沈宅的一小部分,还有很大的地方,因为年久失修,干脆封锁了起来。那里,你们肯定还没找过。”

  “你疯了!那里早锁住了,根本就没人能进去。”

  “我的确是疯了,但那是唯一的线索!徐露是我的朋友,我真的不想自己的朋友出事情!”我的声音不由得高了起来,说道:“不管怎么样,今天下午我也要溜进去找找。”

  “不怕死,你就去好了,到时候别指望我给你收尸!”沈雪大吼着,甩门跑了出去。

  我心情复杂的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

  徐露这小妮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昨天晚上,就在沈上良尖叫的同时,她又遇到了什么?还有,沈家的交通工具被破坏,究竟是不是那两个贼干的?我深深迷惑起来。

  唉,看来谜题又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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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9 01:14: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后宅

  夜,平淡的夜,房间里蜡烛的光芒微微摇烁着,这是个十分寂静的夜晚,如果硬要说有不平凡的地方,那恐怕要算呆坐在窗下桌子旁的女孩了。

  徐露透过窗户,眼神呆滞的望着满天清晰漂亮的银辉。

  如果是在以前,恐怕她早就雀跃的欢呼起来,但今夜她却生不出一点兴致。不止没有兴致,还略微有点怨怒。

  究竟天空的星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为什么总是一闪一闪,看得让人心烦!

  她的心很乱。

  刚刚那女孩的眼睛,就仿佛看透了自己的心灵,就算是脑子深处的一丝一毫秘密,似乎也被她看了出来,但让徐露躁虑不安、心神恍惚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一句话,一句应该是那女孩故意冲她说的话。

  “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是阿科的未婚妻……我是……”

  那句话,直到现在都依然不断回荡在脑海里,让徐露痛不欲生。

  刚才,当这句话猛地灌入耳朵里,再由耳膜共鸣产生的神经波进入脑子,大脑还没有开始分析这句话的意思时,她的心突然像被狠狠撕裂开一般的痛。

  痛的她的脸几乎都要扭曲了,她想大叫,将身旁的一切都砸的粉碎,但是她却不能,要笑,必须要笑!她还要在脸上露出毫不在乎的灿烂笑容,还要祝福那个让她心碎的男孩。

  然后,她迫不及待的逃走了,因为她怕自己会晕倒、会哭。

  一滴温热的液体,没有预兆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它划过徐露秀丽白皙的脸庞,留下一道湿润的水线,徐露缓缓地用手摸了摸,心脏就像被什么用力捏住般,更加疼痛了。

  接着,双眼中迸出的泪水越来越多,再也无法止住。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

  她一直以来都是个极为坚强的女孩,就算母亲去世的时候,自己也只是紧紧地握住她渐渐变得冰冷的手,强忍着将泪水留在眼眶里转,不让它流下来,也不能让它流下来……

  因为她知道,那一刻自己已经成了父亲的精神支柱,如果自己也哭了,那父亲他恐怕会因为过度操劳和悲伤,而崩溃掉。

  现在的自己却为了一个男孩哭了,哭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不要哭!不准哭!”

  徐露将脸上的泪水狠狠擦干,转身走到床边的大镜子前。

  这扇不知道多古老的镜子,用结实的木头做了镜框,表面还被漆成红褐色,而镜子光滑的镜面一尘不染,看起来常常被人使用的样子。

  今天下午打扫这栋久无人居住的房间时,徐露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房间里所有的家具、摆设都积满了灰尘,唯独这面镜子干干净净的,似乎才被人细心擦过的样子。

  但仔细一看,地板上的灰尘恐怕有几厘米厚,但却找不到任何脚印,显然是很多年没人进来过了。

  “如果被小夜那好奇心旺盛的家伙知道,恐怕早就大叫有问题了!”徐露轻声咕哝着,注意力一被转移,她顿时好受了许多,心脏也痛的不是那么厉害了。

  身后黯淡的烛光静静的散发着枯黄光芒,徐露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感觉有些迷茫起来。

  昏暗的光芒里,自己的样子变得妩媚无比,眼角淡淡的瞳芒,甚至就连天空的星星也要黯然失色。

  这真的是自己吗?她有这么美?

  徐露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镜中的她也缓缓地略带迟疑地抬起手,轻轻在白皙绝丽、似乎不带有一丝烟尘的脸上抚动,于是她又轻轻跳了几下,左右摆动着身体,痴痴的看着镜子,看着镜中那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美女,跟随着自己的动作而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她也丝毫感觉不到厌倦。

  随后,她发现了镜子的左上角有几块微小的褐色痕迹,不知道是不是从前油漆时不小心留下的,虽然不留意绝对不会发现,但却依然像根刺一般,破坏了这个镜子的完美。

  徐露伸出手去想将斑痕抠掉,但就在手指碰到褐色斑纹的那一刹那,有股恶寒突如其来的爬上脊背,徐露浑身一颤,心脏恐惧地快速跳动起来。

  整个房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一片血红,而且那股血红的光芒,还如同有生命般不断蠕动,将房里的一切都笼罩了起来。

  蜡烛依然静静地燃烧着,只是蜡烛在空气里无风自动,每一次摇晃就会分泌出一丝红光。

  徐露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张开的嘴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红光有若实质似的,不断缠绕在她的身上。她就像掉入了阻力极大的液体里,每走一步都要花上极大的力气。

  过了不知多久,徐露终于来到桌子前,她伸手用尽力气把蜡烛扫到地上,只见蜡烛飞了出去,火苗也熄灭了,掉在地上弹了几下后滚进了床下,但是血红色的光芒依然没有消失。

  她猛地感觉到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将她的头用力向后掰。

  在镜子里,她又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正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脖子,身体不协调的扭曲着,徐露瞪大了眼睛,痛苦地挣扎着。

  突然,她发现镜中自己的脸竟然不见了!头发下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就如同一张白纸。而那张白纸下,就是脖子和疯狂扭动的身体。

  “我的脸呢?怎么我看不见?”

  她再也顾不上那双掐着自己的脖子、几乎要令她窒息的手,只是一个劲的想要去抚摸自己的脸,但手刚抬起来,镜子里猛地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徐露双眼里充满了血色的红,大脑一阵混乱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徐露消失后的那天下午,我在背包里塞进了许多有用以及没用的东西,然后走出了房门,刚进入院子里就愣住了。

  只见沈雪背着一个涨鼓鼓的旅行包,等在院门口。

  “你怎么来了。”我明知故问。

  她扬起头,面无表情地答道:“你到了我们沈家,就是我们沈家的客人,我有义务帮你收尸。”

  我顿时笑了起来:“怎么你们沈家的人都那么臭屁?”

  “要你管!”

  她冲我吐了吐舌头,突然惊讶的看着前方呆住了。

  我立刻回头,还没等发现什么,一只手已经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小夜你这个死小子,居然敢灌我酒!”沈科大口的喘着气,他满脸通红,还因为酒精的作用,身体时不时地颤抖着,叫道:“你们的话我统统听到了,别想甩开我!我要去找小露,找到她,然后当着她的面把话说清楚。”

  “看你这副德行,你能不能走啊?”

  我皱紧了眉头。

  “当然能!我稍微运动一下,等体内的血液顺畅了就清醒了,这可是我老爹纵横酒场二十多年不败的超级经验。”

  那家伙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全身软的就像海绵,偏偏还不服输的说:“况且沈家的后宅根本就是迷宫,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引路的话,绝对寸步难行,你们离不开我的!”

  我转念一想,也对!自己在前宅都常常迷路,更不要说从没有去过的沈家后宅了,那个鬼地方可比前宅大上一倍有余。

  就在我伸手扶住他正要向外走的时候,一个清亮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科。”是沈科的未婚妻。

  看来这个女孩绝对不简单,她似乎十分明白,沈科这一走,将会带给自己什么样的打击。

  “你真的要去吗?”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沈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没有选择。霜孀,从小我们就一起玩,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作可以照顾的妹妹,虽然我们的父母擅自把我们捆在了一起,但是这种感觉从来没有变过,你也应该清楚,我俩根本就不可能!但小露不一样,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现在是,以后也不会变!”

  “说这种话也太狠了点吧!”

  我和沈雪对视一眼,不由得苦笑起来。

  果然沈霜孀全身一颤,她迅速低下头,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但就在那一刹,我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绝望,那种凄惨哀怨的样子,就算是我也不忍心看到。

  “那你小心一点。”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有的只是冷漠,眼神也变成了死沉沉的灰色,但嘴里却机械化的说着极为温柔的话:“山上的夜晚很冷,多带点衣裳,还有,这是感冒药,每天吃三次,千万不要多吃,你最近身体不好,要多多休息!还有,看到徐露妹妹的时候,告诉她,我祝福你们,我……”

  沈霜孀再一次转过头去,这次却没有回头,逃一般的冲出了院门。

  “你这个不解风情的王八蛋!”

  我气恼的狠狠在沈科头上敲了一下。

  沈雪也是大为气愤,狠狠在他身上掐了一把,叫道:“你这种人应该关进监狱里,免得出来祸害人间!居然连那种绝情的话都说的出来,你知不知道有多伤人?”

  “你们两个到底在气什么?”沈科疑惑的挠了挠头。

  我瞪了他一眼,实在是无语了,虽然知道他对感情很迟钝,但是没想到居然迟钝到了这种程度。

  沈雪再次和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长叹了口气。

  “算了,我们立刻出发,说不定还能在晚饭之前赶回来。”我率先向前走去。

  沈家后宅,就在老祖宗住的那栋灰色的四合院不远处,顺着大门口那条路,直直的走十多分钟就可以到了。

  说实话,根据这两天的了解,我对沈家的构造初步有了了解。

  本家是由前宅和后宅两个部分组成,围墙呈圆形,里边还有一道和外墙同样高的内墙,弯曲地将前后两个宅区隔了开来,只在正中间开了一道连接用的小门。

  整个本家就像是一个太极图案,但又绝对不是标准的太极图案。

  如果将前宅比喻为阳,后宅比喻为阴的话,明显可以看出阴盛阳衰,黑色的面积要比白色大上一倍多。

  其实早在一百多年前,本家就将后宅列为了禁区,不准任何人进去,而那道唯一的门,也被青铜大锁死死的锁了起来,为了对付那把锁,我还特意带上了一柄大钳子。

  避开所有人,偷偷摸摸的到了小门时,我们才惊讶的发现准备居然是多余的,门虚掩着,上边的锁早已被什么人给剪开了,铁链子?R乱的扔在地上。

  我用力推了一把,门咯吱咯吱的向两边退去,顿时,一股刺骨的寒气,迎面扑了上来。

  沈雪打了个冷颤,抱怨道:“只不过隔了一道门而已,怎么会变成两种气候?”

  我试探着缓缓将手伸进门里,虽然并没有像刚才那么冷,但是温度却明显没有前宅的高。

  我奇怪的咕哝着:“是不是因为海拔的原因?虽然理论上,每上升一百米温度就会降低一度,可是应该没有这么突然的。真是见鬼了,我就不信九十九米和一百米之间的温度,会有什么差别。”

  虽然有些怀疑,但我还是首先走了进去,既然都已经来了,还不如进去找找线索!

  后宅里虽然阳光明媚,但总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和前宅一样,虽然也是采用一间间四合院相连的格局,可墙全部粉刷成了黑色,房顶也没有用任何琉璃瓦做装饰,只是铺上了深黑色的瓦。

  杂草纵横交错的满园都是,有一些生命顽强的,甚至从地砖之间钻了出来,随意一阵清风拂过,荒芜枯黄的草便会乱糟糟的摆动,说不出的萧索。

  “对于最近在本家发生的许多事情,你们有没有什么线索?”眼见大家都不开口,我没话找话的问道。

  沈雪毫不犹豫就摇头,而沈科迟疑了一下,偏起脑袋仔细想了想后,也大幅度的摇起了自己的木鱼脑袋。

  其实这两天发生的事,我也没有太多的头绪,但总觉得应该是和那个新修好的喷水池有关,碍于沈雪的面子,我自然不会说出来。

  “我一直都很好奇。”我用力扒开深及腰部的杂草,吃力的向前走,说:“究竟你们沈家的祖宗,为什么要选古云山半山腰来修房子?这里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就算是现在上山都要大费周章,更何况是交通工具不太发达的几百年前!

  “而且,想要修起像沈家这么大,足足可以住下四千多人的建筑群,动用的劳力、财力、物力,几乎可以算的上天文数字!”

  沈科深有同感地点头道:“据说,本家是在清朝康熙年间开修的,历时十三年才建好,至于为什么要修在这里,恐怕原因已经被第一代的祖宗带进了棺材里。”

  “说不定我们的第一代老祖宗,根本就是钱多得花不完,纯粹是因为一时兴起,就将本家给建在了古云山上。不信你看看族谱上那些个老祖宗们,他们哪一个没有不良爱好?”沈雪撇了撇嘴,不屑的说。

  我立刻感慨万分的点头,心想,你们老祖宗我是不知道,不过光看这小妮子和沈科就足够了,他们沈家人的性格我可是不敢恭维的。

  又向前走了几十米,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叫了起来:“糟糕,从刚才起,我就忽略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沈科和沈雪双双望向我。

  我尴尬的挠挠头说:“我们找到门的时候,门上的锁已经弄开了,也就是说,有人先我们一步进去了后宅,但问题是弄开锁的究竟是谁?还有,他或者他们现在到底还是不是留在后宅里边,而且,就连他们是敌是友也不知道。”

  沈科立刻醒悟过来,他急促的说道:“小露!小露会不会就被这伙人给绑架了?他们会不会对她怎样?”

  真是关心则乱,那家伙越想越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我一把抓住了他,叫道:“你给我滚回来!你知道他们在哪吗?不知道就给我好好的找。虽然不清楚他们和徐露的失踪是不是有直接联系,但应该也是一条不容忽视的线索!”

  让他们仔细注意四周的异常后,我开始一寸一寸打量起附近的景象。

  这里的建筑大多没有什么大的损坏,只是处处都透露着一种萧条以及没落,就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在它最美丽的时候却突然凋零了。

  我向最近的一面墙靠过去,用手轻轻抚摩黑色的壁面,质感很好,也没有任何裂缝,显然和老祖宗口里年久失修的说辞大相径庭。

  那么一百多年前,沈家为什么又要空放着如此好的房子不住,反而将其封闭起来,让剩下的人全都拥挤的住进本家的前宅呢?难道这里存在着某些不能说出口的问题,或者秘密?

  我摇摇头,再次思索起先我们进入后宅的人,很困惑他们为什么要进来,而且进来的方式,居然和自己的方法不谋而合,一样粗鲁直接、不拐弯抹角。

  嘿嘿,这样的人我倒是满喜欢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是那些地产开发商派出来的狗腿子。

  还有关键的一点是,他们现在究竟人在哪里?如果还待在后宅的话,就要立刻退出去,我可不希望还没有找到徐露,自己人就先遇到危险了。

  我毫无头绪的胡思乱想着。

  回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走过来时,在草丛里留下的那一条曲线,突然眼前一亮,我迅速捕捉到了脑中偶然闪过的灵光。

  对了!痕迹!可以从痕迹入手!

  既然有人进来过,那么他也应该像我们一样留下些什么,虽然草丛的痕迹可以被风吹乱,但是地上的脚印呢?

  院子里的路,虽然是用黑褐色的泥砖铺成的,但是那路也不过才一米多宽,其余的地方都是略带湿润的泥土,而且漫漫草海将视线全都遮住了,我就不信那些人可以准确无误的全都走在石道上。

  我走回门的地方,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砍刀,一路走一路砍,还时不时的趴下身子,仔细打量着地面。

  沈科和沈雪都感到莫名其妙,还以为我犯了神经病,我自然懒得去理会他们古怪的眼神,不知找了多久,就在我累死累活的想要罢工、让其他人来接手的时候,一个脚印露了出来。

  沈科伸长脖子只看了一眼,全身就如同触电一般跳了起来,脸色顿时也变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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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9 01: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血花

  “这个脚印是小露的!”沈科激动的喊叫着。

  我轻轻“哦”了一声,盯着他问:“从哪里看得出来?”

  “我确定!”他手舞足蹈的用手比着鞋印,说:“这双鞋是我陪着小露去买的,鞋子的款式和大小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完全和这个脚印一样,而且脚底的花纹,你看,这种款式的鞋底花纹,是品牌公司限量出售的。”

  我沉吟了一下,说:“既然你这么肯定,那这个人是小露的可能性就非常的大,不过她一个人跑到后宅来干什么?”

  “她是一个人?”沈雪吃惊的抬起头。

  “不错。”我将周围的草除了个一干二净,看着黑糊糊的地面说道:“你看看,这个脚印离开砖道有三米多远,而附近却没有任何的脚印。

  “如果她是被绑架的话,没理由她的脚印留下来了,而别人的脚印却印不上去,这说明什么?第一,有可能有人和她一起,只不过他们全都准确的步步走在砖道上,没有留下脚印,但这样的话,他们没理由会让小露一个人离他们那么远;第二,就只能解释为,她是独自一个人。”

  “那她为什么只留下一个脚印?”沈雪还是很疑惑,问道:“她走到这里的路径在哪里?从砖道到这个地方有三米多,怎么会没有其他脚印的痕迹,难道她是跳过来的?”

  “据我所知,她的弹跳力绝对没这么好。”我因为无法解释而苦笑起来,不知为何,在内心深处微微有一丝不安。

  沈科烦躁的叫道:“不要管那么多了,既然有线索,我们就快点找下去,说不定小露还被陷在这个迷宫里,哭着等我们去救她呢!”终于有了一丝线索,这家伙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稻草,精神大为昂奋。

  “那你先去除草!”我将手里的砍刀递给他。

  沈科愣了愣,傻傻的问:“为什么?”

  我用力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这里只有一个脚印,而路又四通八达,你大哥我怎么可能判断的出,你的小露向什么地方走的,给我多找几个脚印出来!”

  眼看沈科委屈的摸着自己的头,沈雪捂住嘴笑起来:“夜不语,他本来就已经够笨了,你再敲他的脑袋,这小子会变白痴的。”

  我们三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在最右边的一条隐蔽的十分巧妙的小路上,找到了脚印,顺着路一直朝里走,不久,一栋老旧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

  门前也有徐露的脚印,看这个脚印推想她的姿势,似乎是想要进院子。

  我抬头缓缓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扇院门也是虚掩着,中间的蜘蛛丝全都破了,上边还有蜘蛛在努力的编织着新网。

  “看来她应该是进去了。”我用力推开门,只感觉一阵清爽的新鲜空气,迎面扑了过来。

  “哇!”身后的沈雪惊讶的叫着,只见眼前院子里的景色,和外边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这个院子里,花台上的牡丹和芍药开的正旺盛。

  各色的鲜花引来了无数的蝴蝶、蜜蜂翩翩飞舞,让人禁不住眼花撩乱,而附近的摆设也井然有序,安静待在它们该待的位置,地上路是路、土是土,泾渭分明,丝毫没有长一丁点杂草。

  而院子的正中央,如同前宅一般有座耀武扬威的铜狮子,它趾高气扬的仰头后望着,在它旁边还种着两棵桂花树,此时上边也开出了无数淡白色小花,正散发出浓烈腻人的香气。

  我惊讶的全身都呆住了,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快步冲上去,我不断地打量那些怒放盛开的鲜花,抱着头呻吟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雪他俩也走进来,她用手指轻轻戳着我的背,好奇的问:“什么不可能?”

  我顿时就用像要和人干架一般的粗鲁语气,大声吼道:“只要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牡丹的花期是四至五月左右,而芍药一般比牡丹晚上一个月,它们两个的花期偶然碰在一起,我还可以理解,但是这两株桂花树……”

  我用手从树上扯下一片叶子,叫道:“你看!这是银桂,它的花期可是在九月分,而且出名的只会后延不会提前,这三种东西怎么可能一起开花,实在太怪异了!”

  沈科满不在乎的踹了身旁的铜狮子一脚。

  “管他那么多,说不定这是以前哪个沈家的怪才,闲着无聊培育出的新品种。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小露!”

  “你知不知道这个多有价值?好的银桂本来产量就不高,你闻闻这花香,又浓厚又淡雅,而且高贵之中还带着一些黯淡的忧郁,这可是极品!

  “还有,我的天,就算在我那个疯子叔叔的实验室里,也没有见过一棵银桂树上,居然能长出这么多花的。”

  疯子叔叔是夜家旁系的人,出名的花木狂,现在是某个农业大学的教授,就因为从小受到他的毒害,我现在才会懂得这么多有关花木的知识。

  “夜不语,你够了没有!究竟是小露重要,还是你那个该死的银桂重要?!”沈科几乎快要抓狂起来,他恼怒的瞪着我。

  而我心脏一颤,顿时从狂热的情绪里彻底清醒过来,对了,自己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会失态,而且那种狂热的什么都不顾的样子,也绝对不符合自己一贯冷静的性格。

  难道是这个院子有古怪?

  我禁不住又向四周望去,原本井然有序的蝴蝶蜜蜂等等飞虫,被我们一闹,全都忙着飞上了天空,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静,如死的寂静,虫鸣声在一刹间同时默契的停止了嘶叫,只有盛放的各种鲜花,微微在风中摇晃。

  但这种怡人的景致,此时却莫名其妙的带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花台上那些如芍药红的就像血般,猛然映在视网膜上,顿时让我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那些红的异常的花瓣被风带起,缓缓飘落在地上,带着一种止不住的诡异气息。

  沈雪用手来回摩擦自己裸露在外的双臂,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周围突然冷起来了?而且,你们闻闻!”她用力吸了几口气:“好像有股什么奇怪的味道。”

  我点点头淡然道:“好像是什么的血。”

  话刚出口,就见沈科浑身一颤,随即低下头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我没心情理会他,其实就在刚才清醒的瞬间,我就敏锐的感觉到四周的气氛全都变了,空气里也开始不断散发出一种怪味,那种味道自己并不陌生,是血腥味!

  血腥味压过了银桂腻雅的香气,变得越来越浓烈,我顺着气味来到花坛前,顺手摘了朵鲜红欲滴的芍药轻轻闻了一下,一股强烈的怪味猛冲入鼻子里,我大吃一惊,立刻惶恐地将它扔到地上,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人也有点站不住了。

  “你怎么了?”沈雪立刻上来扶住我。

  我强忍着颤抖,用自认为最平静的语调说道:“血腥味是从芍药里散发出来的。”

  她难以置信的惊叫一声,随后也像想到了什么,回头望向沈科。他俩不断用眼神交流,最后沈科满脸恐惧的咬住嘴唇,狠狠地点了点头。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我不悦地沉声道。

  “小夜,你有没有兴趣听沈家一个百多年前的老故事?”沈科不断瞄着这个院子,眼睛里充斥着强烈的惊骇不安。

  “说来听听。”

  我不是笨蛋,当然知道那家伙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讲无聊的东西。

  沈科咳嗽了一声:“很久以前……唉,看到这些怪异状况的时候,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

  “快点进正题!”我皱了皱眉头。

  沈科立刻尴尬的笑起来,说:“不要那么心急嘛,我又不是不说……好,好,马上讲!”

  见我提起了拳头,这个贱骨头顿时认真起来,续道:“一百多年前,沈家出了一个叫沈羽的怪胎。那个怪胎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除了种植花木。他对花木有种疯狂的情结,尤其是牡丹、芍药和桂树……”

  沈羽站在自己的新家前,脸上依然带着冷漠,周围的人不断对他指指点点,他却充耳不闻,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在乎。

  几天前,老祖宗要他搬到后宅来,说是因为周围没人受得了他的臭脾气,他没有争辩什么,爽快的让出房子,搬进了后宅偏僻的一个角落里。

  总的来说,这个地方还是令他很满意的,虽然屋子破了一点,而且卧室里还摆放着一面明显是女人用的大镜子,但外边的院子却比所有人的都大,在里边,足够让自己栽种更多的花。

  他在庭院里挖了许多小坑,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种植在从前房子的牡丹、芍药和银桂,移植了下去。

  这些花全都是自己的宝贝,特别是那几株铁杆紫,虽然并不算是十分珍贵的芍药,但它们花期极早,往往在三月,别的地方都还在起苞的时候,他的铁杆紫已经开放了。

  这是他最骄傲的地方,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花还不够红,再红一点,红的就像鲜血一般,就更完美了。

  对了,昨天有人擅自将自己院里的铜狮子移开了,老祖宗大发雷霆,嘿,最好把那些家伙们统统赶出沈家,他们总不用正眼看我,不过,我也瞧不起他们。

  总觉得那面镜子有点诡异!

  长时间看着镜面,我甚至能从里边看到一丝丝红色的光,或许是自己眼花了吧。

  晚上做了个梦,有个看不清楚样子的女人告诉我,她说如果用血灌溉芍药的话,芍药就会变红,像血一般的红……

  “沈羽常常用一种奇怪的方法,来种植牡丹和芍药。”沈科舔了舔嘴唇,续道:“或许小夜你已经猜到了,他是用血!”

  果然是这样!

  听着他的故事,我的脸色也变白了,沈雪更是害怕的紧紧抱住了我的手臂。满园的鲜花不知何时起静止不动了,即使在清风微拂下,也呈现出一种诡异地如死静态,仿佛也在认真地倾听着这个故事。

  沈科继续讲道:“他首先用的是鸡血和猪血,最后更是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直接将血滴进碗里,再用来灌溉芍药。”

  不够红!还是不够红!

  虽然已经用血灌溉了几个月,铁杆紫在开花期开出的花,已经比从前鲜艳了许多,但还是没自己期望的那么好!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它变得像血一样红呢?

  几天前,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中的女人依然看不清楚样子,但她的声音十分好听,就如同自己那两株银桂一样,又腻又香醇,让人不忍心抗拒她。

  那女人说,灌溉芍药必需要用人血,不然就开不出好花,而花期也不会太长。

  第二天我就试了,我忍痛割开手腕,接出满满一碗鲜血,倒在种植着芍药的土中。

  今天一大早,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所有的芍药都变成了我梦寐以求的血红色。

  铁杆紫原本红的发紫的现象,已经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妖艳的大红,那种鲜艳的颜色,令我禁不住手舞足蹈,激动地几乎快要死掉了,我突然明白,一定是我的虔诚感动了上天,所以才会派仙女下到凡间来点化我。

  “沈羽一直在用自己的鲜血给花灌溉,他的邻居虽然觉得很怪异,但因为老祖宗没有说什么,再加上他是沈家的直系,也就任他自生自灭。”

  沈科没有意义地摇了摇脑袋,续道:“说来也怪,自从用血浇灌后,沈羽的芍药就非常的鲜艳,层层的花瓣不但美的毫无瑕疵,而且红,非常红,红的就像血一样。”

  院子里的压抑感越来越沉重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着。天空中,明媚的阳光也突然黯淡起来,但周围还是非常安静,安静的让人心烦意乱。

  沈科就像没有察觉到一般,依然不断地讲着故事,偌大的院子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虽然那些芍药异常漂亮,但沈羽的邻居们没有任何人想要去欣赏,他们认为那绝对是不祥之物,沈羽也丝毫不在意他们的异样眼光,直到本家有小孩不断失踪为止……”

  一直都有个愿望,就是看到牡丹、芍药、银桂这三种最爱的花木,同时开放,只要一想到牡丹优雅的粉红,芍药高贵的血红,以及满树浓香的桂花,交杂在一个院子里,自己就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于是我开始虔诚的向上天祷告,希望那个屡屡给我提示的仙女,能够再次下凡,进入我的梦里,令人兴奋的是上天听到了我的愿望,昨晚我又做梦了。

  那位仙女第一次正面对着我,但我依然看不清她的样子,不过我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办法。

  她没有让我失望,用腻的让我发冷的声音告诉我,只要将刚死不久的人的尸体,埋在银桂树下,它的花期就会提早四个月,而且开出的花更多更香浓,那时候牡丹、芍药和桂树就能在一个时间盛放了。

  人的尸体?醒来后我就犯起了愁,究竟该到哪里去找尸体?挖坟?后宅的墓园里虽然有很多,但都是些死了好几年的,恐怕现在也只剩下骨头了,更不要说是需要刚死亡不久的尸体。

  我苦恼的坐在院子门口,有个小孩子刚好经过。

  他冲我笑着,满脸的灿烂,甚至不输给盛放的铁杆紫,于是,我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尸体总算有了。

  “沈家一个月里失踪了十三个孩子。那些孩子的家长们找的焦头烂额,也没有一点线索。最后有人说,其中有几个孩子失踪之前,似乎和沈羽在一起,他还给了那些孩子东西吃。”

  沈科喘息着,想要停顿下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舌头完全不受控制,一个词接一个词的,将话从嘴里不断迸出来。

  “于是那些家长全都赶去了沈羽家里,但他家的大门紧紧闭着,任凭那些人怎么敲打也没人来应门,许多人都认为这是他心里有鬼的表现,立刻就有人撞开门闯了进去。

  “但刚一进门,大家都愣住了!在这个初夏时节,沈羽的院子里,芍药、牡丹和桂花居然同时盛开着,本来应该很美的景色,却不知为何透露出丝丝诡异,所有进来的人都同时打了个冷颤。

  “一阵阵妖异的感觉充斥在空气里,和桂花的香味纠缠在一起。还有芍药红的像血的花朵,全都令人非常的压抑,这种感觉,甚至让人也变得异常烦躁起来。

  “家长们将整个院子都搜索了一遍,最后在两株桂树下,挖出了失踪的那些孩子的尸体……正好是十三个,可是那些尸体早就被肢解成了无数块,只有头部还算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这件事将整个本家都惊动了,许多人自发的组成搜索队想要将沈羽找出来,但是他就像突然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

  这个恐怖的故事总算是被讲完了,沈科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一连串说完那么多话,痛苦的几乎要让他窒息了。

  直到现在,他也不太清楚刚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像整个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他就像行尸走肉似的,按照突然出现在脑中的东西,麻木的将其当作草稿念了一遍,这会不会就是所谓的鬼上身?

  想到这里,沈科原本就苍白了的脸,顿时更苍白的不能再白了,他害怕地用力拍打狂跳的心脏。

  就在沈科那家伙讲到一半的时候,我基本上已经猜出了整个剧情,所以也不算太震惊。可旁边那个吓的朝我怀里钻的沈雪,就不太一样了,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明明非常清楚故事情节,但听到后还是怕的要命!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就是那个沈羽住过的庭院?”我忍不住又向四周打量一眼。

  沈科依然是满脸恐惧,说:“我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是根据故事和这些开花期异常的桂树来看,应该不会错吧?”

  “但这个故事还有个你忘了讲出来的结局吧!”沈雪忍不住从我怀里探出头来,紧张地说:“由于找不到沈羽,那些愤怒的家长们就迁怒在他的花木上,他们将他种的花草全都拔出来,付之一炬,烧得一干二净,而沈羽住过的地方也就彻底被放弃了。”

  “你是说,沈羽留下的花木,早在一百年前就被销毁了?”我只感到一阵恶寒,头发几乎也竖了起来。“那我们现在看到的东西又是什么?”我问。

  “鬼才知道。”沈科也是摇头,他哆嗦着说:“或许是有人为了某种目的,将种子暗自藏了起来,然后再到这里栽种。”

  “那样也不能解释眼前的情况。”

  我又在银桂树上扯下一片叶子,只看见整棵树都在摇晃,还发出了一阵像是低沉呻吟的怪音。

  我们三人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这个鬼地方实在太诡异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沈雪小声建议道。

  我和沈科立刻同意,飞一般的从后门窜了出去。

  刚一走出院门,刚刚都还阴晦的天空突然变得万里无云,道道刺眼的阳光,从天空射下来,害的我们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

  我用力眨眨眼,迷惑得抬头望着天空,太阳已经非常偏西了,看了看表,指标居然到了四点半的位置,但自己明明就记得,进那个院子的时候还没有到三点,感觉也没待多久,只不过是听沈科讲了个故事而已,没想到竟然花了一个半小时。

  看来,刚刚的院子真的有古怪。

  沈科的故事里,还有许多的疑点,既然那个沈羽爱花成痴,甚至到了为弄到养料不惜杀人分尸的地步,那他又怎么会躲起来,眼看着自己心爱的花木被人砍掉,而不稍加阻止呢?

  如果他爱自己的性命胜过爱花,他就不是故事里那个花痴了,还是说另有隐情?突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我顿时大叫起来。

  “恐怕,刚才我们看到的院子,就是沈羽一直藏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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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9 01:15: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根须

  人类有时是极为愚蠢的动物,就像骑驴找驴的人一样,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殊不知他拼命寻找的东西,就安静地躺在他的胯下。

  沈科和沈雪全身一颤,大脑努力的消化着我提供给他们的资讯。

  过了许久,沈科才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很简单。”我向身后指了指,说:“这院子的位置十分隐秘,应该是夹杂在外墙和内墙的夹缝之间,通到这里的路也很难发现,如果不是我们循着小露的脚印一路走来,恐怕聪明如我也会忽略过去。”

  我顿了顿,续道:“而且沈羽是花痴又不是白痴,他当然很清楚杀人偿命的道理。那家伙知道,自己偷偷把本家的小孩杀掉用来当肥料的事情,早晚会暴露,所以他把自己最喜欢的花木,移植进了这个自己偶然发现的院子里。

  “我敢肯定,在那些愤怒的沈家人冲进他的住处时,那里早就已经成了个空壳子,里边的花木都是些次品,就算全部被烧掉了,也不会让他心痛。”

  “那最后沈羽到哪里去了?”沈雪忍不住疑惑问:“他不可能一直都躲在院子里不出来,是人都要吃饭吧?而且那个时代家家户户都养了狗,就算在夜里出去偷食物,也很容易被发现,可是故事里的他,明明就是从此后消失不见了踪迹。”

  “我又不是他,怎么可能回答的了你的问题?”我苦笑起来,转身凝望着身后的神秘院子说道:“如果我们能好好搜查一番的话,这个院子里或许就藏着答案。”

  沈科默不作声地回身推开门,准备再次走进那个令人心惊胆颤的古怪房子。

  我一把抓住了他:“你干什么?”

  “我要进去找找。”他沉着脸说。

  “你不找徐露了?”我大为惊讶。

  认识他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对某些神秘怪异的事件产生浓厚的兴趣,而且他甚至放下了寻找小露这件他认为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事情,实在太不寻常了。

  沈科轻轻拨开我的手,说:“现在你还能找到小露留下的蛛丝马迹吗?恐怕我们找到的线索,已经完全断掉了。”

  见我沉默不语,他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疑惑,说:“我感觉里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虽然知道那感觉有点莫名其妙,而且非常没有道理,但就是有那种感觉,我甚至可以模糊的确定,不但沈羽还留在这个院子里,小露也在!”

  我和沈雪对视了一眼,同时被他怪异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你究竟在说什么?”沈雪用力拎着他的耳朵:“如果沈羽到现在都还活着,那他岂不是快接近两百岁了?人有可能活那么久吗?退一万步,就算他能活两百年,他又是在靠什么生存呢?”

  “进去找找就知道了。”

  沈科没有回答,迳自跨进门里。

  我和沈雪无奈的跟了进去。

  再次回到了这个不久前才狼狈的逃出来的地方,牡丹、芍药以及桂树相交错的空间里,依然散发着淡淡的诡异,但明显没有刚刚那么的浓烈了。

  银桂树的香味腻的人有点头晕目眩,花了半个小时,将院中所有的屋子都翻了一遍,我们却没有任何值得驻足的发现,应该说是不可能有发现,所有的房屋都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

  “我们走吧!”我拉了拉沈科。

  他丝毫没有理会,只是呆呆的望着正中央那口铜狮子,像在想着什么。

  沈雪也在看着,她的脸上慢慢流露出疑惑,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问道:“夜不语,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铜狮子,有些地方和刚刚不太一样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身体顿时一颤。

  那座狮子不久前还后望着山顶的头,不知何时向右偏移了三十多度,它的眼神现在正冷冷的盯着两株银桂,我心中一动,走过去抱住狮子的头,使劲掰起来。

  就像以前我常常说的那样,我并不是个鬼神论者,甚至不太相信它们的存在,虽然遇到过许多怪异莫名的事情,最后我都找到了理论依据。

  当然,有许多依据是自己牵强的用科学去解释后,再强迫自己相信,或许,我真的是个非常自我矛盾的人吧!但就是这样的性格,才造就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否则,我也没运气活到现在。

  刚刚我突然想到,或许沈家大宅院子中央的铜狮子的脑袋,可能有机关,能被转动,这样倒是顺便能解释,为什么老祖宗院子的那口超大狮子的头,会在五天前的晚上突然望向地上了!

  而且这个推理没有错的话,还可以确定一件事,身后一定有人鬼鬼祟祟的因为某种目的跟踪我们,或许,他们更希望将我们吓跑!

  可是我的猜测落空了,任凭自己用多大的力气,将狮子的头往八个方向转动,可那玩意儿就是纹丝不动,死死的和脖子连在一起,我又不死心地爬上去,检查会不会有自己不小心遗漏掉的开关,甚至将手指插进了那个该死的铜狮子的屁股眼里。

  沈雪指着我大笑起来:“哈哈,夜不语,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嗜好,变态!”

  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没看到我在办正经事吗?有闲功夫嘲笑我,还不如帮我检查下边。”

  “你!下流,谁要……谁要……”沈雪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她呸了一声,飞快地转过身去。

  我有点莫名其妙的挠挠头,随后也意识到刚才那句话似乎有点语病,不禁讪讪地笑了起来。

  站在铜狮子的脑袋上,视线也开阔了许多,整个院子里的东西不分钜细,全都收进眼睛里……

  缓缓将四周扫视了一遍,我突然发现,那两株银桂浓密的枝叶后边,似乎藏有什么东西。

  跳下来,我立刻走了过去,扒开阻碍视线的枝条,以及后边花坛上的一株株牡丹,一扇黑色的门露了出来。

  “没想到连这种地方也有屋子,哼,这院子果然很古怪。”沈雪凑过头撇着嘴说。

  “或许那个花痴生活过的证据,就在门后边。”我激动的用干涩的声音道,还没等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从后边冒出一只手用力将门推了开来。

  是沈科!在门吱呀一声敞开后,他一声不哼地迅速走了进去。

  我皱了皱眉头,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了?自从他讲完沈羽那个花痴的故事以后,就变得古怪起来,性格也变得令我陌生了,我甚至不能肯定,就在我身边触手就可以碰到的他,究竟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他。

  沈雪也隐约感到不妥,问道:“那家伙到底怎么了?”

  “别管那么多,先跟着他再说。”我不动声色地拉过她小巧纤细的手,走进了屋里。

  进门就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摆设很简单,一组桌椅再加上几幅花鸟画,看来应该是客厅。

  不过这些摆设上全都铺满了灰尘,有些椅子都开始风化腐烂了,显然已经有百多年的时间没人用过,甚至没人进来过。

  屋子里的地板凹凸不平,有些石板翘了起来,用手敲了敲,硬硬的很受力,似乎下边有东西将空隙全部填满了,我取出刀将其中一块石板撬起来,露出了一团树根。

  “好有生命力的树!”沈雪一边说,一边全身打了个哆嗦:“不过看起来怎么那么诡异?”

  “应该是外边那两株银桂的树根。”我判断道。

  “没想到你知识这么渊博,居然能从树根上判断出是什么树!佩服!”她满脸不信。

  “我可没那种本事,只是简单地推理罢了,要知道花的根部不可能伸到这么远,所以只可能是树,说到树,附近也就只有那两株银桂。”

  我微微动了动被她紧抱在胸前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两团软绵绵的物体。

  沈雪的脸顿时红起来,我当然不是柳下惠可以坐怀不乱,而且看到一个十分阳光的女孩,居然也有娇羞的一面,不由得大感有趣,手臂也不安分的趁火打劫乱动起来。

  沈雪的脸颊越来越红,甚至她裸露的手臂上也浮现出好看的粉红色。她犹豫着想将我的手臂放开,但又害怕。只好轻轻咬住嘴唇,把头低了下去任我轻薄,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深沉的问题。

  “咦,这也是树根吗?”正在我暗自窃笑的时候,她用力掐着我的手臂,用脚在地上踢了踢。

  我仔细一看,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个泛着白色的植物根部明显不是树根,而且这种根部自己也并不陌生,是草本植物的根,准确的说,是毛茛科或者芍药科的草本植物。

  “我收回刚才的话。”我没有心情再调笑,沉声道:“看样子,这是植物球根上分出来的根须,不知道是牡丹还是芍药的,没想到居然能长这么长……难道院子里的养料还不够它们吸收吗?”

  植物拼命将根生长伸长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吸取足够的水和养分,但明显院子里的土是非常肥沃的,但为什么它们的根部会长到这里?

  还有一点是我不敢说出来的,那就是有球根的毛茛科和芍药科植物,不论怎么长,它们的根须也不可能长过三米,更何况是这个离开花坛有数十米远的客厅了。

  在客厅的右边还有一个房间,沈科在我们调查地板的时候,已经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想了半天也无法解释眼前的问题,最后挠挠头走过去。

  刚一进里间我就被吓呆了,沈雪只看了一眼,同样也是浑身颤抖,满脸惊骇,最后迅速转过身子狂吐起来。

  红色!血红的颜色如同液体一般缠绕着全身,它们的韧性就像绳子,她无法移动,甚至将手指头微微弹动也做不到。

  有个女人,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站在红雾外边,可是任凭她怎么眨眼,也无法看清那女人的样子,只是可以感觉到她在说话,冲自己不断说着什么,不过她的话就像她的样子一般,模糊不清。

  那女人似乎恼怒起来,她将手深入红雾里,轻轻的抚摸起她的脸。那女人的手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温度。

  不知为何,她感觉很害怕,心脏也随着那女人手指的游移越跳越快,终于,她的指尖轻轻滑向了自己的脖子,她的手指慢慢在自己的脖子上画着圈,然后她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突然那女人咧开嘴笑起来,虽然依旧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在笑,笑的十分得意。那张咧开的血盆大口中满布着尖利的牙齿,那女人把嘴穿进红雾里,向自己的脖子靠近。

  越靠越近。

  她感到心脏已经无法再承受自己的恐惧,几乎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

  接着,徐露尖叫着从噩梦中清醒了。

  她继续疯狂地尖叫着,大脑也一阵混乱,过了许久才彻底清醒过来。

  徐露睁开眼睛想要打量四周,却发现周围没有任何光亮,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自己是睡在一个又硬又潮湿的地上。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里到底是哪里?

  徐露苦苦思索着,虽然她很害怕,甚至怕到希望就此昏过去,可是现实却残忍的告诉她,恐惧对现在的状况没有任何帮助,更何况心底隐约有个模糊的概念,似乎有人在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再睡觉,只要再躺下,她就再也起不来了!

  徐露深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想站起来时,却发现有什么正纠缠着自己,用手摸了摸,似乎是些树根,她用力将其扯开,刚抬起脚,身旁就发出了当啷一声金属脆响,像是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

  徐露趴在地上摸索过去,最后从地上捡起一把大钳子。

  那把钳子的手柄上还有些微的温度,是体温?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徐露绝望的内心猛地激起一丝希望,她出声大叫道:“有人吗?还有谁在这里?”即使不能逃出去,只要不是自己孤单一个人待在这种鬼地方,她也会安心的多。

  可是现实却残酷地让她失望了,任凭徐露叫破嗓子,也没有一丝半毫的声音回应她,只有回音不断回荡在这个不知什么位置的偌大空间里。

  徐露几乎要疯掉了,她颓然的坐倒在地上,背靠着墙轻轻哭泣起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自己的眼泪差不多流干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说话声,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一阵阵呕吐。

  徐露再也不顾什么淑女形象,她强迫自己干涩的嗓子放出高频的呼救声,眼中本已经干涸的眼泪,又不住流了出来,第一次,她感觉自己那么强烈的想生存下去……

  沈雪不断地呕吐着,不但将午餐吐的一干二净,甚至连胃液都吐了出来。

  我满脸惊骇的直直看着眼前的景物,嘴里喃喃说道:“上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不远处的床上躺着一具尸体。不!那玩意儿早已经算不上尸体了,因为它只留下了一堆骨架和些许毛发,上边堆满了灰尘。

  不过这绝对不是让我惊讶的地方,尸体、骨架什么的东西,早就看惯了、麻木了,但是现在却足够让我毛骨悚然。

  眼前无数的草根和树根从地板下穿出来,那些根部穿梭进了每一根骨头里,它们将尸体紧紧拴住缠住,仿佛那也是它们的一部分。

  沈科也从发呆的状态回过神,他使劲的在自己的头上敲了敲。

  “好痛!看来不是在做梦!”他抱着脑袋叫着。

  见到他一副白痴模样,我顿时安心了许多,看来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回复了正常。

  “你刚才是怎么了?”我试探着问。

  “我刚才?我没怎么啊,跟你们走进这个鬼地方,一开门就看到这幅恶心的画面。呕!死小雪,你害的我都想吐了!”沈科似乎完全忘掉了刚才自己古怪的表现,也忘了就是他本人强行要求回院子的。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眸清澈,一副欠扁的模样,便点点头说道:“没事就好,我们来好好研究这副骨架,恐怕里边有些惊人的内幕呢!”

  我没有笨的再提起刚才的事情,甚至努力将其扔在了脑后,这个透着诡异的院子,原本就古古怪怪的,就算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何况,现在也不是思考那个问题的时机。

  我强压下内心的反感,带着浓厚的兴趣,将眼前的骨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从背包里掏出一副针织手套戴上,用手将骨架翻动起来。

  这玩意儿放这里不知有多长时间了,不知道死因,也不知道有没有毒,还是小心点为妙。

  沈雪对我的举动大为好奇:“夜不语,你到哪里都带着一大堆东西吗?我猜你的背包,都可以抵得上小叮当的异次元口袋了!”

  “要你管!”我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接着用刀割开根须,仔细检查起骨架的头部。

  “不要管夜不语那个家伙,他就是这副德行。”沈科拍了拍沈雪的肩膀,用造作的怜惜语气说道:“他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你看,我们哪个人的性格不是要多单纯就有多单纯,又淳朴又老实,哪里像他长一副忠厚可爱、老实巴交的样子,但骨子里狡猾老奸,不知害了多少美女上当受骗。

  “还有,最可恶的是,他那个要死不死的好奇心,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那家伙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而且一遇到稍微离奇古怪的东西,他就会像闻到屎的苍蝇一样,自动靠上去。小雪啊,你堂哥我郑重建议你,千万不要和那挨千刀的家伙走太近!”

  “你说够了没有?”我恼怒的盯着他看,直看得他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好冷,冬天快要到了,对吧!”沈科讪讪笑着,吹着口哨躲开了。

  我将注意力又放回了这堆骨头上。由于它早已经被某些东西蛀的千穴百孔,我无法判断他的死因,只能判断出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性,他的头盖骨上也有许多的小洞,有些根须甚至都钻了进去。

  这个状况实在是太诡异了!死者,会不会就是沈羽?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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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9 01:15: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四人游戏(上)

  沈科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突然发疯似的叫起来:“是小露!是她的声音!天哪,她在哪里?快找!”

  我内心也是一阵狂喜,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这才判断道:“应该是从地板下边传出来的,恐怕在房间里有密室!”

  “那还不快找出来!”沈科狂躁的动手翻开脚下的地板。

  我一把抓住了他:“没用的,除非你能开个挖土机进来,不然就乖乖的跟我去找入口。”我回头看了沈雪一眼,说:“小雪,你的声音最高,你负责在这里大叫,回应小露的呼救,要告诉她继续大声喊,千万不要停!”

  见沈雪点了点头,我立刻竖起耳朵在屋子四周慢慢走起来,从里屋到客厅,再由客厅进到里屋,我缓缓走动,一丝一毫的细微差别也不放过。

  徐露的声音传入地板上的屋子时,已经变得瓮声瓮气起来,这足以说明,我们之间隔了一层至少三点二八英尺的土层,这样的厚度,是现在的我们绝对无能为力的,根据自己的判断,既然她能下去,就一定有入口。

  那个入口应该是隐藏在某个地方,在平时或许我找不到,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同,只要能发现徐露的喊叫声特别大的地方,入口一定会在那里!

  皇天不负有心人,当我再次走回里屋时,终于在那具尸骨身下的床旁,发现了密室入口。

  “应该在这里了!”我叫来沈科和沈雪,三人合力将这个笨重的木床移开,顿时,有个黑漆漆的大洞露了出来,即使有光线透下去,也模模糊糊地看不到底。

  “小露,是你吗?”沈科急切的喊着,他用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手心里满是紧张的汗水。

  喊叫声传入洞里,引起了犹如涟漪般层层叠叠的回声,天哪,这到底有多深?而且入口里居然连个下去的楼梯也没有,做密室的家伙也太没职业道德了吧!

  “是我!小科、小夜,天哪,是你们吗?”徐露一边喊叫着,一边轻轻抽泣起来。

  “当然是我们!你等等,我立刻放绳子下去救你!”

  丝毫不在意盯着我的背包发呆的沈雪,我迅速掏出绳子,将一端牢牢系在门上,沈科立刻迫不及待的滑了下去。

  臭家伙,他到底下去干嘛?应该先把徐露拉上来才对!我暗自骂着沈科。

  沈雪在一旁发话了:“夜不语,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笑话?”

  “说。”看着她带着古怪笑容的脸,就知道她想消遣我。

  “有一次考试,考卷上全都是是非题,但偏偏有位仁兄得了零分。他的老师就十分纳闷的说,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不然怎么可能全都避开正确的答案?呵呵,你说有不有趣?”她不怀好意的笑着。

  “你是什么意思?”我冷冷说道。

  她伸手用力拉住我的脸皮说:“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徐露在这鬼地方,不然怎么你带的东西刚好都能用上!”

  “这可是经验,我出生就会了,你们永远也学不来的!”我也不怀好意的笑起来,眼睛在她的身上游移肆虐:“就像我没想到,你的胸部原来也满大的,嘿嘿,真的看不出来!”

  “你!哼,下流!”沈雪似乎想到了刚才的亲密接触,顿时脸一红,羞得转过头去。

  我好笑的望着她轻轻颤动的肩膀,说道:“他们这么久了还没上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事。我下去看看,你帮忙守着绳子。”

  没等她答应,我已经滑了下去。

  这个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深邃,大概只有五米多的样子,四周漆黑一片,光线就在头顶,却不知为何显得朦朦胧胧的。

  我打开手电筒向四处照去,一层层翻滚的雾气顿时出现在眼前,空气里淡淡的散发着潮湿的泥土气味,还有一点腐臭。

  不远处,有两个身影如胶似漆的紧紧拥抱在一起,我走过去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两个人顿时如同触电了一般,飞快的分开,背靠背僵硬的冲我笑起来。

  “小露,你到底是怎么到这个鬼地方来的?”我装作没看到,轻声问。

  徐露的脸上划过一丝疑惑:“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醒来就发现在这里了!”

  “你不是一个人走进来的?”我有些惊讶。

  “怎么可能,我又没发疯!”她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没自信,或许,连她自己也不能确定吧。

  我摇摇头道:“算了,这些事情回去再说,只要人没事就好。我们先上去吧。”

  一回身,差点碰在某个人身上,把我吓了一大跳,是沈雪,她正安静的站在我两个鼻尖远的地方。

  “你怎么也下来了,我不是叫你在上边守着吗?”我用力拍着心口大声道。

  “你叫我守着我就非要守吗?那我多没面子。”沈雪原本十分强硬的语气一转,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她用如蚊子般的声音,委屈的又说:“而且一个人在上边,人家会怕嘛!”

  该死,我居然忘了她只是个女孩子!我有点内疚的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走到绳子那里道:“我先上去守着,你们都快点上来。”

  接着拉了拉绳子,用力向上攀爬,绳子随着我全身重量的左右摇晃,不断发出“吱咯吱咯”的古怪声音,我心里一沉,加快了爬的速度,但那个不祥的声音越响越频繁,就在我爬了一半的时候,只听到“啪”的一声响,我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我摔在地上时,来不及叫痛,便本能的向右边翻了开来,幸好逃得及时,随后的地上一阵唏哩哗啦,放在洞旁的背包、床上的尸骨,都一古脑的随着绳子掉进了这个地下密室里。

  “小夜,发生什么事了?”沈科三个闻声立刻跑了过来,见到我狼狈的坐在地上,不由得都愣了愣。

  “看来我们被困在这个该死的地方了!”我苦笑着将手中的绳子给他们看,他们三人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呆住了。

  “夜不语。”沈雪首先反应过来,她用力拉起我,伸手拍着我身上的灰尘,笑道:“早就应该建议你减肥了,看看,你重的居然能把这么粗的一根绳子都给拉断掉!”

  沈科和徐露也没有太在乎,纷纷说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喂,你们说的好像绳子断掉完全是我的错!”我没好气的边说,边仔细查看绳子的别一端。

  沈科撇撇嘴:“本来就是你的错,谁叫你捆绳子的时候不找个结实的地方。”

  来不及反驳他,看绳子断口的我,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

  “恐怕这条绳子不是因为捆绑不稳,或者自然断掉的!”我沉声道,用手指着断口又说:“你们看看这里,绳子的四周有被硬物磨过的痕迹。”

  “你是说有人故意割断了绳子?”沈科大吃一惊。

  我迷惑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如果是用刀割开的话,绳子的断口应该十分整齐才对,可是看这些痕迹,明显是什么东西不断来回磨擦造成的。”

  话一出口,我们四个顿时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算了,既然木已成舟,还是先到处找找有没其他出口再说。”我吐出口气,有些疲倦的说。

  沈雪眨巴着眼睛望着我,又看了看我的背包,突然笑道:“夜不语,你的百宝箱里,没有可以让我们出去的东西吗?”

  我气恼的瞪了她一眼:“你真以为我是小叮当啊!”

  “生气了!生气了!小夜真小气!”沈雪吐了吐舌头,不语了。

  从背包里拿出蜡烛,一人发了一支,点燃后,整个密室顿时亮了许多,雾气似乎也没先前那么浓密了。

  我这才完全看清楚,原来我们身处的地方,是个大概有三百多平方米的正方形空间。地上铺着石板,而墙壁的土有许多地方已经脱落下来,坑坑巴巴的,上边还有无数植物的根部冒了出来,恐怕就是我们在上边发现的银桂和芍药的根。

  这些该死的植物,它们的脚也伸的太长了吧!根本就不理会植物学的基本理论,恐怕要让疯子叔叔看到了,不真的疯掉才怪!

  不知为何,一见到这些没有攻击力、无法动弹的根部,我就会觉得毛骨悚然,就像它们长满了眼睛,它们在耐心地等待着,等待一有机会就将我们全部吞噬下去。

  四个人找了一个多小时,却丝毫没有任何收获,出口似乎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我们进来的地方,可惜现在我们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它,看着射入的阳光越来越黯淡,最后几乎暗的张大眼睛也察觉不到了。

  看看手表,已经下午六点半,古云山的长夜再一次来临,但不同以往的是,我们几个没有待在温暖舒适的小窝里,和大家一起吃丰盛的晚餐,而是又冷又饿的背靠背,坐在冰冷的石板上。

  “大家都饿了吧?”我疲倦的翻了翻背包,从里边拿出一些巧克力和几瓶矿泉水,递给他们。

  “你还说你不是小叮当!”沈雪一边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一边耍贫嘴。

  “吃吧你,别被噎到了!”我看了徐露和沈科一眼,故意拉着沈雪走开了。

  “干嘛?”沈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微微红了起来。

  我将食指竖在嘴上:“嘘!给他们两个一点私人空间,我倒是要看看,那个木鱼脑袋会说些什么东西。嘿嘿,真的满期待的!”

  沈雪大受打击,使劲掐着我的手臂:“你这家伙的兴趣真恶劣!”

  “大家彼此彼此!”我用力咬了一口巧克力,回敬道。

  不远处,那两个感情幼稚园还没毕业的低能儿,相互沉默着,这种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直让我们这两个耳朵都竖的酸痛起来的不良嗜好者,大为抱怨。

  “那个,小露,我……”沈科总算开口了。

  和他背靠背坐着的徐露,微微将头侧过去问道:“怎么呢?”

  “是关于霜孀的事情……我……”

  那家伙嘴角笨拙的想要解释,徐露立刻冷冷地打断了他:“霜孀是你的那个未婚妻吗?她是个好女孩,希望你不要伤她的心。你要知道,你的性格真的不算好,跟着你的女孩是很辛苦的!”

  “我和她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沈科的声音大了起来,他猛地转过身,直直地看着徐露的眼睛:“小露,她只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虽然双方的父母把我们拴在了一起,可是我一直都当她是妹妹!”

  徐露全身一颤,她转过头,拼命地躲开他的视线:“你干嘛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我!”沈科结巴了起来。

  我和沈雪的心脏顿时提到了最高点。

  加油啊,朋友,已经到最后一步了!

  我在心里暗暗鼓舞他。

  可惜他白白浪费了我的鼓励,闷了好一会儿,才好死不死的憋出一句话来:“因为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小露,我们是朋友,对吧!”

  只听“扑通”一声,我和沈雪双双倒在地上。我靠!那家伙不但迟钝,而且超级没胆!做他朋友简直是丢死人了!

  “朋友……哼,是吗?”徐露淡淡说道:“你放心,就算你打一辈子光棍,我也是你的朋友,我不会感到丢脸的!”

  这句话也太毒了点吧!难怪俗话说最毒妇人心,我看被伤害的怨妇,更是毒上加毒呢……

  实在不忍心再偷听下去的我,喝了一大口矿泉水,冲沉默不语的沈雪说道:“你困了吗?肩膀免费借你,绝对不会趁机占你便宜的,我可是君子!”

  “鬼才信你!如果你都算是君子的话,我就是老子了。”沈雪可爱的耸耸鼻子,还是将头轻轻倚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背靠着墙壁,顺势抱住了她。

  沈雪任我将她抱在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远处蜡烛不断跳动的火焰,轻声问:“小夜,我们还能不能出去?”

  “当然能,沈家人如果发现我们失踪了,一定会派人来找的。”

  “如果他们没有发现……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们,又或者我们已经死掉了,他们才找过来呢?”

  “哪有那么多也许。”我笑起来:“也许搜寻队等一下就来了。”

  沈雪犹自不信,继续喃喃说道:“我十八岁了,居然连个初吻都没有就死翘翘,实在不甘心!”

  “这个遗愿非常容易满足。”我拨动自己的头发,努力做出一副好男人的样子:“看看你眼前的男人,强壮、聪明、博学,是个十分理想的初吻对象,考虑考虑。”

  “还是算了,和你接吻,还不如下地狱呢!”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轻轻闭上双眸,嘴里还喊着:“夜不语,唱首歌来听听,我不听歌睡不着。”

  我顿时苦起了脸:“小姐,我可是出名的五音不全。”

  “没关系,人家想听你唱嘛。哄我睡着了,姐姐我可是有奖励哦。”

  “什么奖励?先说来听听,我不要空头支票的。”

  “要我预付吗?”她睁开眼睛,用明亮的眸子望着我。

  “当然要。”我立刻点头。

  “那好,闭上眼睛。”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要干嘛?”像预感到了什么,我的心“扑通”的跳个不停。

  “人家要你先闭上,不然我可要反悔了。”沈雪的脸更红了,烛光中,甚至泛出一种耀眼的粉色,令人不由得心血膨胀。

  我依言闭上眼。

  只感到有个影子凑过来,将蜡烛的光焰也挡住了,接着一个湿润滑嫩的柔软双唇,轻轻贴在了我的嘴唇上。

  这是一个青涩十足的吻,就在甜美的唇想要离开的时候,我咬住了唇瓣,舌头也伸了过去。

  唇的主人明显惶恐起来,她吃惊地想要挣开,却被我拦腰抱住,就在这瞬间,舌头又过去了一点,碰到了她紧闭的牙门。

  我使坏的捏住她的鼻子,门终于开了,舌头再也没有任何阻拦的长驱直入,在她的口腔里疯狂搅动着,搜索着她的每一个角落。

  沈雪似乎心理非常不平衡,任我吸吮着丁香玉舌,然后有样学样的勾过我的舌头,笨拙的用力吸吮起来,最后甚至轻咬着我的舌头不愿放开。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

  双唇分开时,我们都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你坏!坏!坏死了!”沈雪捶着我的胸口,又怕用力打痛了我。

  我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问:“初吻的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她好强的答道。

  “那要不要再来一次?”我又使坏的笑了起来。

  沈雪顿时将头深深埋入了我的怀里,使劲儿的摇头。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沈科和徐露不知什么时候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我沉声道:“我们也睡吧,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沈雪嗯了一声,双手八爪鱼一般将我紧紧抱住。四周又安静下来,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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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9 01:16: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四人游戏(下)

  睡着后,我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那个梦非常的模糊不清,以至于我丝毫想不起剧情,但却有一种强烈的危险感,也是那股危险感,让我从梦里硬生生的惊醒过来。

  我喘着粗气,心脏依旧狂跳个不停。

  四周,依然十分寂静,静的让人发疯,想要抬起头点燃蜡烛,这才发现自己被什么缠住了,我用力挣脱开,按亮手电筒向附近照去。

  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这个偌大的三百平方米空间里,就只有我们四个人,如果说硬要找出异常情况,也只是周围的雾,这些睡觉前早已经散开的雾气,不知从何时起又浓密起来。

  “该死的鬼地方!”我小声咒骂着,点亮蜡烛,四周顿时明亮了许多。

  转头看了看倚在墙上正睡得香甜的沈雪,我不禁轻轻笑了笑,没想到这小妮子睡觉时那么可爱。

  总之也睡不着了,我站起身准备活动一下筋骨,就在这时,大脑再次响起危险的信号,似乎在提醒自己,有某些重要的东西被忽略掉了,猛地回头,仔细打量着沈雪,我不禁呆住了。

  只见墙上的根须不知何时变长了,甚至如乱麻般纠缠在她的身上,想到刚才站起来时遇到的阻力,我当然明白,恐怕也是那些银桂树和芍药的根。

  从来没有见过植物的根部居然能长这么快的,只是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它们居然可以长的将人缠住……

  实在太诡异了!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划过脑海,我立刻向那堆随着绳子断裂后,一同掉下来的尸骨跑去。

  这堆骨头已经被摔得散了架,四周?R乱的都是被肢解的骨头,它们静静躺在地上,散发着淡淡的恐怖气氛,看得我也是心里发寒,再也顾不得戴手套,我随手捡起一根手骨,仔细检查起来。

  越检查,我越是心惊,脸色也越发的难看,我浑身在不住的颤抖,大量汗水从全身毛孔里流出来,不是因为热,而是恐惧!强烈的恐惧,因为,我终于能确定这副尸骨的主人究竟是谁了,还有,他是怎么死掉的,致命伤口到底在哪里!

  “起来,都给我统统起来。”我没有丝毫迟疑,粗鲁的将沈雪、徐露和沈科一个个都踢醒了。

  他们三人懒洋洋地揉着眼睛,沈科抱怨道:“小夜,你究竟在发什么神经?”

  “你们先看看自己身上。”我不动声色的说。

  那三人低下头,都不由愣了愣。

  “这些树根什么时候跑到身上来了?”沈雪大惊失色的用力挣开。

  而徐露一边挣扎,一边偏头说道:“奇怪了,今天我在这鬼地方醒来时,也是满身都缠着树枝,真古怪!”

  “幸好你醒的及时,不然小命都没有了!”我淡淡说。

  “小夜,究竟怎么回事?”徐露脸色一白,显然被吓住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指着那堆?R乱的骨头道:“我确定了,这具死尸就是沈家的花痴沈羽。”

  沈科皱紧了眉头:“不要再玩文字游戏。小夜,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我还是先来给你们解释一下他的死因吧!”我一时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只好捡重要的解释起来:“首先,我要你们知道,他不是自杀,但也不能算是他杀。准确说来,他是在睡梦中因为某种原因死掉的。而凶手,就是那些东西!”

  我猛地回头,从墙上扯断一枝树根,沈科等人难以置信的叫出了声来。

  “小夜,你没什么事情吧?是不是睡糊涂了,现在还没有清醒?”沈雪关心的用手覆盖在我的额头上:“没发烧啊。”

  徐露和沈科毕竟也曾和我一同经历过些许怪异事件,接受能力显然比沈雪强的多。

  沈科看着我手中的树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但还是对我的话消化不良:“这些只是普通的树根罢了,怎么可能要的了人的命?”

  “哈,普通?”我冷哼一声:“普通的树根和毛茛科球根可能长这么长吗?普通的植物根部,有可能几个小时内,长得将我们所有人的身体都绑住吗?”

  这三个人顿时说不出话来,在他们狭隘的世界观里,显然无法解释眼前的状况。

  我缓缓蹲下身子,捡起沈羽的头盖骨说:“花痴的直接致死原因,恐怕是脑死亡,伤口就是头盖骨上那些小洞。你们比对一下,造成这些小洞的只可能是花木的根须,我猜想,恐怕是沈羽熟睡的时候,银桂的根从地板下冒了出来,缓缓地靠近他,然后将根须从他鼻孔里伸了进去。

  “沈羽并不是立刻就死亡了,他可能从梦里惊醒过来,可惜全身都被树根缠住,他动弹不得,只能绝望的看着那些树根不断深入自己的身体里,缠住大脑,再缓缓从头盖骨上伸了出来,最后因为强烈的疼痛,以及脑部大面积损坏,在几个小时后才彻底死掉……”

  “好恶心!”沈雪和徐露满脸恐惧,甚至忍不住吐了起来。

  沈科浑身在颤抖,他用干涩的语气说道:“那些是植物吧,植物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先想想那个故事,沈羽是用什么当作肥料养花木的?”我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些被人血和尸体养起来的银桂和芍药,或许因为某种原因变了异,它们可能已经无法满足仅仅倚靠泥土里的各种元素以及水生存下去,它们渴血,渴望人类身体内蕴藏的大量养分!这些都是让它们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极品营养。”

  我顿了一顿,续道:“知道非洲的食人狮吗?六0年代的时候,有许多工人深入刚果修建铁路轨道,大量的工人因为不适应那种恶劣的环境以及疾病,而猝死掉。

  “铁路公司为了省钱,常常默许工头将尸体往丛林里一扔,就算处理掉了,但就是这些尸体引来了饥饿的狮子,那些非洲狮一旦尝试过人肉的滋味,就像吸了毒一样,再也不会碰任何食物。

  “于是,后来的食人狮发展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工人,被食人狮悄悄拉进树林里吃掉,而母狮子更会教下一代如何捕猎人类。”

  我舔了舔嘴唇续道:“那些该死的变异植物,被沈羽移植到这院落后,恐怕就再也没有被提供过血液和尸体。已经被惯坏的植物们,终于忍不住了,所以它们开始自己想起办法,它们疯狂地生长根部,然后如同蛇的舌头一般灵敏地寻找养料,终于,它们找上了自己的主人!”

  “不用再解释了!该死!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沈科抱住头绝望地吼道:“出不去是死,待在这里也是死,天!干脆在我脖子上划一刀,直接将我结果了。”

  “我有个很简单的办法,我们四人坐到一起互相监视,千万不能睡觉!”我缓缓扫射着他们的眼睛:“这些植物似乎能察觉人是否处于清醒状态,只要是清醒的人,它们就不会攻击。”

  “那我们还不如让一个人来守夜,其余人先睡。”徐露建议。

  我摇了摇头:“行不通,这些植物无孔不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穿进你的身体里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弯下身捡起一旁的绳子,我苦笑起来:“现在想想,绳子断口上那些古怪的磨擦痕迹,恐怕也是那些植物搞的鬼,它们铁了心,想要将我们困在这里,储存起来当养料。”

  想了想,我转过头冲沈科说:“还有一点,我早就在怀疑,为什么一百多年前,你们沈家的老祖宗要命令后宅的人全部移到前宅去住,恐怕也是因为常常有人猝死,而且找不出任何原因吧,这才将好好的后宅给封闭了起来!”

  沈科苦苦回忆着,最后迟疑地点头:“我确实曾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一百多年前在后宅,确实有许多人一夜之间死亡,在他们身上总会发现许多小孔,而且身上的血肉全都被吸的干干净净。当时有人猜测是闹鬼,还有人说是瘟疫,总之,弄得每个人都人心惶惶的。”

  我声音沙哑地干笑起来:“就是这个了!没想到就连吃了人血人肉的植物,都会变得会思考、会耍诡计,难怪常常有人说,人肉是最好的补品呢。”

  看了看表,?R晨二点二十五,离天亮还很早。

  四个人依照我的建议,在密室的正中央面对面坐了下来,在手里紧紧地握了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和他们相互哈拉着某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说到最后,我甚至也忘了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麻木的嘴巴似乎已经不再属于我。

  疲倦不断摧残侵蚀着身心,我的身体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终于眼帘一闭,睡着了……

  再次清醒过来时,是因为背上的刺痛,无数植物的根从密室的地板下冒了出来,它将我们牢牢的绑住,有些根须甚至已经刺穿我的皮肤,侵入到肌肉和血管里。

  我大呼侥幸,还好及时醒了过来,否则一行四人就这样冤枉的死掉,太不值得了!

  用手里的刀割开牢固的根须,我跳起来狠狠一人踹了一脚,这种粗鲁的方法立刻起了效果,沈雪三人晕乎乎地醒了过来。

  “该死,居然又睡着了!”沈科等人,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犹如粽子般被植物的根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还算我运气好,醒的不早不晚。”我将他们放出来,淡淡说道:“而且幸好我为了有备无患,在手里握了一把小刀,不然我们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和那堆骨头一样了!”

  徐露打了个冷颤,恐惧地盯着沈羽的骨架,惊惶失措地抱头道:“我才不想变那种样子!”

  “那就都给我想办法!”我大声吼起来,显然心情非常不好:“看到这些雾气没有?虽然里边湿气很重,但绝对不是水雾。恐怕是这些该死的植物搞的鬼!”

  “这些雾也有古怪?”

  沈科在找到徐露后,暴增的乐观态度,已经被一连串不乐观的状况消磨殆尽,现在的他就如同鸵鸟一样,一听到风吹草动,就把自己的头深深埋进了臂弯里。

  沈雪猜到了我的意思,轻声说:“我听说,有些植物的花粉能让动物昏迷,然后唤来和它有共生关系的动物,将其吃掉。”

  我点了点头:“我猜,这些植物的根也许能分泌出某些催眠气体,要想强迫自己保持在清醒状态,根本就不可能。刚刚我对过表了,现在是三点一刻,虽然并不知道那些该死的植物,究竟要花多少时间才能长到将我们缠住,但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顿了顿,我又高声说:“五十五分钟!我们上次仅仅睡了五十五分钟,就被包成了粽子!不能再重蹈覆辙,一定要想出一个既可以保持清醒,又可以抽空睡觉的办法。只要熬到了天亮,或许救我们的人便会顺着我们留下的痕迹,找来了。”

  没有人愿意死,更何况,是死在这个阴森森的地方给花木当养料。

  我们四个挖空心思,将自己脑中所有的办法都想了一遍,但还是得不出任何结论。

  “对了!可以玩四人游戏啊!”沈雪突然高兴地笑了起来:“我从前在忘了叫什么名字的杂志上,看到过这种游戏,倒是满适合现在的情况。”

  “说来听听!”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沈雪兴高采烈的道:“游戏方法,就是在一个长方形或者正方形的屋子里,四个人,每个人都站在一个角落上。首先A第一个出发,走到B的地方拍B的肩膀,然后留在B的位置上。而B则走去拍C的肩膀,如同接力赛跑一般,不断回圈下去!”

  “好主意!”我顿时激动的站起身:“就玩小雪你说的游戏,不过规则要稍微改一下。这个密室是中规中矩的正方形,面积大概是三百平方米,也就意味着,每一条边长达七十五米左右。

  “我们依次按照我、沈雪、沈科、徐露的次序,站在各个角落,然后由我先开始走边,这样每个人至少都能睡上十多分钟!”

  其余的人也都对这个主意赞不绝口。

  不知为何,我的内心里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似乎这游戏本身存在什么问题,但不管自己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最后只好放弃再继续探询。

  这游戏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唯一保障,就算有问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等所有人依次站到自己的位置时,游戏正式开始。我紧紧握着手电筒,顺着墙向前走,两分钟后便看到了沈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将手电筒递给她。我站在她曾经待着的角落里,靠墙闭上了眼睛。

  大脑内似乎有东西在不断翻腾着,或许是受到雾气的影响,思维渐渐变得模糊,越来越模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感到有人在轻轻推着我。

  我慢慢醒了过来,麻木的接过手电筒又向前走去,就这样,游戏在睡着、被叫醒、移动、再睡着、再被叫醒中不断持续。

  早就已经忘了自己移动到了哪个角落,也忘了这根手电筒接力棒被传到自己手里有多少次,渐渐脑中麻木的感觉在消退,大脑也缓缓灵敏地运作起来。

  突然有些资讯窜入了自己的意识里,我顿时停住脚步,吓得完全清醒过来。

  ******

  四人游戏!

  记起来了,终于想起这个游戏究竟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以及内心的那丝不安,因为刚刚才记起,这个所谓的四人游戏,根本就不是四个人能够玩耍的游戏!

  我大喊了一声,胆颤心惊的将所有人都叫醒,集合起来。

  “又怎么了?”沈科打着哈欠,懒洋洋的问道。

  “各位,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十分遗憾的消息,希望你们听了不要害怕。”我面带着苦笑,声音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续道:“是关于那个四人游戏的事情。”

  “难道这个游戏有问题吗?”沈雪显然也没睡醒,用力揉着眼睛。

  “不但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我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我刚刚才想起,这个游戏的原名,它叫隅婆样,源于日本的江户时代。”

  “那又怎样?难道你对日本的东西有抹杀一切的过激情结?”沈科现在还不忘了苦里作乐,趁机消遣我。

  “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了,听完后,你就会知道这个游戏有什么不妥。”我懒得理会他,深深吸一口气,脸上苦涩的笑容更加苦涩起来。

  该死的二十多小时,早知道走进后宅会遇到那么多匪夷所思、怪异莫名的东西,我就多拉几个替死鬼下来垫背了。

  舔舔没有血色的嘴唇,我开始讲起来:“那是发生在日本的真实事件。忘了事情发生的时间,总之,有一支五人的登山队在爬雪山的时候,遇到了山难,其中一个人不幸死掉了,于是剩下的四人继续向山下逃,终于在山腰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木屋。

  “但雪山上非常冷,无法生火避寒的他们为了熬过漫漫长夜,也为了让自己不会一觉不醒,活活被冻死在睡梦里,于是建议玩类似隅婆样的‘史克维尔’游戏。

  “他们四人就如同我们一样,在漆黑的小屋里不断移动,最后终于熬过寒夜,第二天顺利下了山。”

  “完了?就这样?”徐露有点迟疑的问。

  我轻轻摇头:“奇怪的事才开始呢!在山下,记者们询问那四个人究竟是靠什么活下来的。他们便将当时的情况讲述了一遍,有些见识的记者们顿时吓得大惊失色。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眼前的三人同时迷惑的摇头,我想要笑,却只能在嗓子里哼出比哭还难听的哧哧声:“很简单,因为隅婆样的游戏,仅仅靠四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做的到。”

  “你说什么!”沈科等人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沈雪浑身都在颤抖,原本口齿伶俐的嘴甚至结巴起来:“你有什么证据?我们明明就玩的好好的,而且玩了那么久。”

  见他们的脑袋还没有开窍,我冷哼了一声:“那很好,我解释到你们懂。”说着,顺手捡起沈羽的一根手指骨,在地上画了个正方形。

  “你们给我看清楚,ABCD四点上,分别站着,我、沈雪、沈科和徐露。当我走到B的位置,A就自然空了出来。接着沈雪走到C,沈科走到D,而徐露则来到了根本就没人的A位置,既然没人,她当然也不可能拍到谁的肩膀。顺推过来,也根本不可能再有人去叫醒我。但我们却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游戏,完成了……”

  一股阴寒,不由得从所有人的脊背上冒了出来。

  沈科直吓得头皮发麻,他恐慌地一字一句说道:“那究竟徐露拍到的是谁?又是谁叫醒了你?”

  “不知道。”我只感到一阵阵的寒气在身体里乱窜,恐惧第一次那么强烈,强烈到有如实质般,似乎已经开始凝固起来,我甚至快被自己的恐惧给淹没、冻结。

  该死的好奇心,不合时宜的又旺盛地炽热起来,我偏头想了想,恨恨地道:“再玩一次那个隅婆样游戏,这次还是我先,我倒要看看,究竟会有谁跑来叫醒自己!”

  “我不玩,绝对不玩!”沈雪哆嗦着说。

  沈科也浑身打颤,他抬起手看了看表,突然如释重负的说道:“我看我们也不需要玩那个游戏了,小夜,现在是早晨七点一刻,天亮了……”

  天果然已经亮了。

  黯淡的阳光从入口处懒洋洋的洒了进来,密室里的雾气一接触到光线,立刻如同触电般退缩、消散。

  我们四人同时浑身无力,疲倦的坐倒在了地上。

  人类就是这样,惧怕黑暗,甚至惧怕黑暗里那些未知的东西,就算他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身旁根本什么危险也没有,但身处黑暗中还是会怕,怕的疯掉,更何况是被黑暗包围,随时都会死翘翘的我们。

  或许阳光对那些植物并不会产生什么作用,可是我们都长长吁了口气,心里顿时安心了许多。

  “夜不语,你说的那个什么隅婆样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雪一见天亮,胆子似乎也大了起来,忍了一会儿,终于好奇的问。

  “那是一种基于人类对黑暗密室的恐惧产生出来的游戏。许多人都认为,这个游戏里蕴藏着某种力量,可以召唤来已经死去的亡灵,参与进游戏中。

  “换句话说,它的本身就是一个召唤阵,再加上四方形的空间,比较容易召来灵体的特性,所以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外行人也能玩的召魔游戏。”解释完,我又加上一句:“不过,这个游戏实在太危险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昨晚多出来的那个人,不是人?”沈雪刚刚才恢复血色的脸,又吓白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略有深意的望着手中那根属于花痴沈羽的小指骨,仿佛那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

  “那个雪山惊魂的故事最后,有个记者给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想知道吗?”我说。

  “想。”沈雪用力吞下一口唾液,用力点头。

  我笑着将那根小指骨放到她眼前说:“那个记者认为,是登山队那个死掉的队员,从地狱里爬了上来,就是他的参与,才使得游戏不断继续下去,其余的人也才没有因此被冻死。”

  沈科和徐露一听,顿时也被吓得脸色煞白。

  “如果没有第五个人来叫醒小夜,让游戏不断继续下去,那我们现在恐怕已经……”沈科自觉得闭嘴,没有再将倒楣话说下去。

  “那昨晚究竟是什么东西救了我们?”徐露十分迷惑。

  我深吸口气,将手里的小指骨扔出去,打在沈羽的头盖骨上,发出啪地一声响。

  “其实这个密室里除了我们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不是人的东西?那是什么?难道是鬼!”徐露恐惧的用力捂住了嘴。

  “不知道能不能称呼它为鬼。”我淡淡道:“但我隐约可以感觉到,这个该死的沈家后院里,有某种超出我们认知范围的超自然能力存在。花木的变异,不但是受了人的精血以及尸体的影响,更是受到了它的刺激。在这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地方,没有身体,只剩下骨架的人活过来,又有什么稀奇呢?”

  说完后,不等其余三人做出反应,我已经迳自走到沈羽的骨架前,狠狠踢了一脚,那家伙大腿骨上的好几根骨头,顿时飞了出去。

  “你干什么,就算生气也没必要虐待死人吧!”沈雪忍不住叫出声来。

  我冷笑一声:“死人?不错,它确实是死人,不过,你有见过普通死人的骨头会自己拼凑回原样的吗?”

  “你是说这些骨头……我的天!”沈雪一经我提醒,立刻醒悟了过来。

  她突然记起,沈羽的骨头早在昨天掉下来的时候,已经被摔的?R乱地散落到密室的各处去了,但眼前的骨架却整整齐齐的拼在一起,除了小指骨和刚刚被我踢飞的几根腿骨,其余的骨头,一根不少的不知什么时候回复了原样!

  沈科和徐露也意识到了这点,不禁惊骇的指着那堆骨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冷静地坐下,掏出矿泉水猛喝了一口。

  我不是圣人,一天多的时间里,经历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即使是圣人,恐怕也会绝望的抹脖子自杀,但我不能,我要活下去,和朋友们一起安全地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办法!必须要想一个能碰到入口的办法!我抬起头望着五米高处,那个透着光亮的出口,第一次产生了无力感,就算是篮球飞人,恐怕也不能抓到五米高的地板吧!

  撑竿跳呢?如果能让自己找到一根四米长的竿子,我倒是可以尝试一下。该死!难道真的什么办法也没有!真的只能待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发霉、死掉,然后被那些怪异的植物当作营养品,给吸进体内?

  沈雪轻轻爬到我身旁,用手擦拭着我满脸的汗水。

  “想什么呢?”沈雪问。

  “没什么。”我迟钝地笑着,抓住她柔若无骨的滑腻小手。

  她没有抽回来,只是任由我握着,又问:“你说,昨晚救我们的,会不会就是沈羽的鬼魂?”

  “我从来就不信什么鬼鬼神神的东西,那玩意儿,只是人类自己对自己的恐惧罢了。是不是存在,我无法置评,而且你刚才得出的结论,我早就考虑过了好多次,最后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我顿了顿,续道:“如果非要给你个答案的话,我更偏向于是,沈家后院那股超自然的力量,操作沈羽的尸骨干的。”

  “哼,你说的比鬼神论还玄乎其玄,按照你的理论,那股所谓的超自然力量,应该是想要我们的命的,为什么昨晚反而会救我们?”沈雪撇着嘴反驳道。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那玩意儿感觉玩我们很有趣,又或者突发善心想要放过我们。当然,最有可能是因为我们还有利用价值,它需要经由我们去做某件事情,达到某种目的。”

  “等等!”她大声打断了我:“你说的那股力量也太拟人化了吧,居然还会思考,还会用阴谋诡计!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院子里那些银桂和芍药,你又怎么解释?”我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它们那些原本没有思考能力,甚至不能动的花木不也在算计我们,想要弄死我们做它的肥料吗?既然植物都可以,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沈雪一时语塞,愣愣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我听到上边隐隐传来一个低哑的喊叫声,用力捶着脑袋,我顿时激动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我们在这里!喂,谁在上边,救命啊!”

  我们四人一起大叫,疯狂的叫,叫的徐露和沈雪眼泪都流了出来。我的眼眶里也满是湿润,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上帝、玉皇大帝、耶稣……该死的,不管你们在不在我头顶的天空上,我还是要感谢你们。我靠!终于可以逃出这个快要让人疯掉的鬼地方了……

  上边的喊叫声越来越近,最后进了屋子里。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是沈科的舅舅沈玉峰。他循着我们的呼救声找过来,然后从密室的入口处探出了头。

  “老天,你们这些小家伙怎么跑到下边去了?”他恼怒的大声喝斥道。

  我用力将绳子扔了上去,高声喊着:“要骂请等一下让你骂个够,先把绳子放下来让我们上去。”

  沈玉峰点点头,绑好绳子将我们一个一个拉了上去。

  “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你们这些家伙干嘛跑到后宅来?”他沉着脸刚想开骂,突然见到徐露爬了上来,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天哪!你们在哪里找到这个失踪的小妮子的?”

  “老舅!”沈科激动的一把将沈玉峰抱住,还不由分说的狠狠亲了他一下:“居然还能见到你这副可爱的尊容,我真是太高兴了!哈哈哈,老子就是福大命大,总算逃出那个鬼地方了!”

  “臭小子,恶心死了!”沈玉峰条件反射的将他推开。

  沈科立刻不屈不挠地又贴了上去,兴奋地问:“老舅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这鬼地方可不好找啊。”

  沈玉峰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这些小子把整个后宅都翻了个天,跟踪你们留下的痕迹,想找不到都难啊。”

  我和沈雪对视一眼,同时苦笑起来。

  说实话,我们真的是将后院来了个大扫除,院子里的草几乎都被剃光了,顺着那些光秃秃的痕迹,就算再隐秘的地方也不难找到。

  “沈叔叔,我们消失的一天里,沈家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我关切的问。

  既然自己猜测沈家隐藏着某种人类未知的力量,那么,那种力量不应该局限于仅仅在后宅这块地方上翻云覆雨,前宅,应该也有些变化。

  沈玉峰想了想,然后摇头,“所有人都忙着找你们这些兔崽子,哪还顾的上去想什么异常的东西,不过……”他皱起了眉头,续道:“今天早晨从山下上来了一个人。”

  “真的!”我顿时高兴起来,说:“我们总算可以和外界联络了!”

  沈玉峰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很抱歉,你的愿望落空了。那个人的车只停了十多分钟,等我借了他的车钥匙想要下山时,才发现他的轮胎不知什么时候破了!”

  “什么!”我们四人同时惊叫起来。

  我冷静地思忖了一会儿,沉声问:“你知不知道上来的那位人士是做什么的,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上古云山吧?”

  沈玉峰哼了一声:“他是沈家世代相传的风水师,据说,沈家大宅的格局就是他的祖先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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