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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相濡以沫

《春江花月夜》(全文+番外)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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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5 13:55:02 | 显示全部楼层
29、当晚新月如钩,夜色如墨。照得路途不甚明亮,王子进跟着沉星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觉得前面沉星停了下来,一抬头,已经到了牡丹园。
  只见大门紧闭,但屋子里还是有些灯火,看来是还有客人留宿。
  绯绡见了道:“我们还是从后门进去吧?沉星可知后门在哪里吗?”
  沉星的眼睛里一片迷茫,只是淡淡的答道:“知道!”便又引路去了。
  王子进只觉的沉星今日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不方便说,回头看看绯绡,却见他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唇边,意思是不要让他问。
  过会儿凑头过来“她好像想起什么了,莫要阻她!”
  子进听了点了点头,看着沉星空洞美丽的大眼,不觉有些担心,只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沉星带了两人到了后门,一推门,已经上了锁,那边绯绡见了,抢在前面,伸手轻轻一推,那门“吱咯”一声,竟应声开了,里面传来“嗒”的一声,却是锁头落地的声音。
  王子进现下有些明白绯绡那取之不尽的银两是从哪里来的了。
  沉星见门开了,一闪身便走了进去,望着后面的花园开始发起呆来。
  口中轻念着:“不一样,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了!”
  王子进听了,不由奇道:“什么不一样啊?这不就是牡丹园吗?你生活过的地方啊!”
  沉星伸出一只玉手,往前指了指:“什么都不一样了,庭院还是那个庭院,可是假山和花木,都不同了!”
  “莫要想这些,你不是记起忘记的东西在哪里吗?我们赶快去取了吧!”绯绡提醒道。
  “对了”那边沉星像是忽然回过神来“是回来取东西的!”
  “那东西是在你的房间里吗?”王子进问道。
  “房间,我的房间,对了,我要看看我的房间怎么样了!”说着,又找了旁边的一条小路走了下去。
  “唉唉唉,你的房间在内院啊,不是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王子进在后面叫道。
  那边绯绡忙拉了他一把:“莫要声张,看她走到哪里去!”
  那边沉星拐了几个弯,最后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前面停了下来。王子进见了不由惊道:“这不是柴房吗!”
  那边沉星并不理会,伸手去开了那扇木板做的破旧小门,借着朦胧的月光,只见里面堆满了柴草。
  “怎么会这样,怎么变成了这样,我住的地方,明明是这里啊!”沉星很是惊讶的样子。
  “沉星我们快走吧,你住的地方,该是是那边的大屋啊!”王子进过来说道,说毕,正好看到沉星的脸孔,只见她双颊塌陷,脸色无光,不知什么时候竟变做这般模样。王子进不禁吓了一跳,她莫不是又要吃人了吧,现下找不到死的,不会抓了我充数吧?
  想着,也不敢言声,偷偷闪到一边,“绯绡,你看,她何时变做这副模样的~”
  “早就是这样了,只是你没有发觉而已!”绯绡答道。
     
  沉星在屋子里环顾了一下,用手摸着窗棂,“没错,没错,就是这里,这里还被我刻上了记录日期的字!”
  语毕,还哼起了歌:“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却是初识时唱的那首《春江花月夜》,沉星唱着,深陷的眼睛又迷离起来,好像思绪已经回到很久以前。王子进见了,不由伤心,她这般模样,却该如何是好,想当日沉星一袭红衣,美若天仙,一首《春江花月夜》唱得如天籁之音,也许自己是不该接得那花球,那样的话,她还是那个在湖面上载歌载舞的仙子,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变做枯骨,在这吟歌唱曲,一样的曲子,现在听来心境却是完全不同。
  沉星唱了几句,叹了口气道:“如玉姐姐的歌,真是好听啊~何时我也能唱得如她那样好呢?”语气中甚是落寞,看那样子,像是回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将子进和绯绡都忘到了脑后。
   只见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镜子,我的檀木镜子呢!”
  王子进听了不禁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总算想起要找什么了,不过是一面镜子,拿了赶快回去吧,可莫要这样了,不然自己会被她吓死。
  只见沉星甚是着急的样子,披头散发,忙去搬角落里的柴草,王子进见了,也去帮忙,却不忍心看她已枯朽的脸孔。
  两人搬得一阵,柴草便被搬空了,沉星在那角落里摸了半天,竟拉出一块砖来,将手伸到那砖缝中,摸了一面铜镜出来。
  只见她很是高兴得样子:“这是我的宝物啊,总算没有丢失!”
  王子进见那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现在已经腐朽的不成模样,不过从周围那檀木的镶边,可见做工很是精美。
  沉星说着,倒转了那面铜镜,将镜子对了自己,用袖口将镜面的浮灰擦去。
  王子进见了,忙伸手阻道:“莫要照那镜子~”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沉星一把扔了镜子,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一脸惶恐的模样,:“刚刚那是什么,那可是我自己吗?怎地变成这般模样?”
  30、王子进见了,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不是的,刚刚那个不是你!那只是一场恶梦而已~”
   只觉得怀中的人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抖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只觉沉星停止了发抖,幽幽的道:“王公子,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王子进听了心中一震,忙抬了头看向绯绡,绯绡正在拿着那面镜子研究,见了子进的目光,也是一脸迷茫。
  只见怀中的沉星抬起头来,一张明媚的花颜,似能挤出水来,还是平时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沉星环顾四周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王子进忙扶她起来,帮她拍拍身上的泥土,“这是牡丹园的柴房啊?是你领我们来的,莫非你现下全都忘记了?”
  “是吗?”沉星还是很纳闷;“我怎么会领你们到这里?”说完又看了看那窗子,“不过,这里好生熟悉啊,这窗棂,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管这么多了,既然拿了东西我们就快些走吧!明日便启程回家!”王子进急道。
  沉星的手又像刚刚一样在窗棂上抚摸:“启程,要去哪里啊?”顿了一顿又道:“东西,又何尝拿到了?”
  “沉星姑娘,你要找的不是这面镜子吗?”绯绡说着拿了那面镜子递给她看。
  沉星很是惊讶,忙接过了:“小狐狸,这不是我要找的那样物事,不过,看到这个镜子我也好生熟悉啊!”
  听了这话,王子进和绯绡不禁对望一眼,两人都是一脸茫然之色,心中便如笼罩着一团浓雾,这事情自始至终都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绯绡冲王子进使了个眼色,王子进会了意,忙去问沉星:“你怎知这不是你要找的东西?你不是连自己要找的是什么都忘记了吗?”
  沉星拿着那面镜子喃喃道:“我只知自己见了那东西应该会有很伤心的感觉,看了它却没有,有的是一种爱惜的感情!”
  说毕,又拿了那镜子自己照了照,月光不甚明亮,镜子里的影子越发模糊,“我好像也在哪里,照着这面镜子,”说着偏了头像在想什么事情:“就是镜子里的人,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子进听了,越发觉得害怕,忙道:“我们快走吧,不要理什么镜子了,不是这个我们明日再来找吧!”
  说着,拽了沉星就要出柴房,沉星一个拿捏不稳,只听“当”的一声,手中的镜子掉落在地上,不禁脱口而出:“我的檀木镜子!”
  王子进不禁疑道:“你全想起来了?”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这镜子是檀木做的?”沉星自言自语道,再看那镜子,已经腐朽得不成模样,哪里能看出是什么材料做的。
      那边绯绡见了,对沉星说道:“你再想想,这里还有什么熟悉的地方?”
  沉星听了,又看看四周,眼光望向门外道:“我记得这里,春天时是一片桃花林。”可是外面是一片要转黄的桃树,哪里有什么桃花林。沉星说着,走出了茅屋,眼光又变得迷离,仿佛桃花林真的在她面前似的。
  王子进和绯绡忙跟了她走了出去,月光下,沉星几步一想的在前面引路,不停的听她在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变了,怎么全变了?”
  王子进见她辛苦,忙拉了她的袖子:“别想了,我们回去再想办法!”
  沉星却一甩手道:“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就知道那个东西是放在哪里了!”说着,往桃林深处走去,又拐了几个弯,绕过几个假山,停在一株桃树旁边。
  王子进见了,甚是担忧:“我看她那个样子,取了东西也未必是好事,还让不让她取啊?”
  绯绡看着沉星落寞的身形道:“让她取吧,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是要找回来的!”
  王子进听了不禁一惊:“莫非你已经知道是什么?”
  “八九不离十吧~”绯绡并不看子进,眼中只是向沉星那边望着,看她要走到哪里去。
  “那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哪知绯绡并不回答,却道:“沉星在冲咱们招手呢,赶快过去吧!”
     
  王子进一看,只见沉星停在离他们大概十米的地方,长发披肩,面若玉盘,眼若灿星,身上披了一身淡淡的月光,真正明艳不可方物,王子进见了,眼睛不知怎的竟潮湿起来,总觉得沉星像是能驾鹤的仙女,不知何时就会离自己而去了。
  31、两人过去那边,却见一棵茁壮的桃树,那桃树枝叶生得甚是茂密,连下面的草也是郁郁葱葱,此时已是晚秋,但是根本看不出来有衰败的样子。
  “好像就是这里了!”沉星道:“我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王子进抬眼看了一下桃树,只见树干大概有半个怀抱那么粗,枝叶也伸展的有二、三米远,不禁愁道:“这么大一棵树,要怎生将它带走?”
  “不是这棵树了!”那边沉星哭笑不得,“我要找的东西就埋在树下!”
  “啊,这个好办!”说着,便去旁边寻了一片瓦片挖了起来。
   挖了几下,发现土很是结实,忙道:“绯绡,快来帮忙!”却见绯绡拿着扇子,躲了老远,显是不爱做这样的力气活。
   “我来帮你!”沉星说着,也找了一块木板,帮王子进挖土。
   “你莫要动手了,不要伤了你!”
   那边沉星听了甚是感动:“王公子,你对我真好,待取了这物事,我便可以随你走了!”
  王子进见她沾了泥土的脸,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温暖:也许,就这样和沉星一起走了,快快乐乐的过了一辈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是的,取了这物事,便可以远离这繁华俗事,和沉星双宿双飞了。
   想着,忙加快动作,想将那东西快些挖了出来。可是两人一起挖了好久,土下面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咦,你真的确定这下面有东西吗?”王子进不禁奇道,什么东西挖了三四寸深也该出来了吧。
   却见沉星一脸惶恐的样子:“就快了,快了,可是我好害怕啊~”
   “怕什么啊?等拿了东西,我便回去给你买最美的喜服让你穿!”王子进见她的样子,忙安慰道。
   “我有一种感觉,挖了出来,便不会见到你了~”
   “怎么会,你我不都是活生生的在这里?”说道此处,又想起沉星化作枯骨的样子,不由难过,忙躲了沉星的目光,继续挖土。
   “王公子,你可答应我,让我做最美的新娘啊!”沉星听了,好像放了下心。
   “好的,我答应你的事,何尝食言?”
   又挖了三寸有余,终于见得一块碎布,王子进不由高兴,大喊一声:“出来了!”忙又起劲的挖了起来。
   只见土一点一点的被挖开,那破布的样子也渐渐出来,里面竟是抱着白白惨惨的东西,王子进见了,一下坐在地上,“这、这、这莫不是人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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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5 13:55:26 | 显示全部楼层
32、
   突然觉得头上纷纷扬扬似有几滴雨下,忙抬头一看,只见沉星两眼直愣愣的看了那人骨,已经哭成了泪人。
   王子进忙站了起来:“莫要哭,莫要哭,我们挖错了,再去寻你那东西!”
   “不,我要找的东西就是这个!”沉星哭道。
   “这具尸体就是你要带走的东西?”王子进不禁奇道,暗想带就带吧,反正自从认识绯绡,带走什么他都不觉稀奇。
   那边沉星甚是伤心:“王公子,我全都想了起来了,沉星,沉星不能和你走了!”
   “为什么啊?不就是具尸骨吗?我一起带走便是!”
   “王公子,这、这便是沉星的尸骨啊!”
   王子进听了胸中仿佛被大锤敲了一下,非要带走的,羁绊着沉星的,竟是她自己的尸骨。
   只见那边沉星抬起头来,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平庸至极的一张脸,这样的脸,怕是与王子进在路上擦肩十余次,他也不会有什么印象。
   “啊!”这张脸比那干尸的面孔更令他吃惊。
   “王公子是不是嫌沉星丑了,沉星什么都想起来了,这便是沉星的本来面目!”
   “不嫌,不嫌!”说着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如此陌生,又似曾相识,那眉眼中,有掩不住的温柔。
     
   “你找得到自己,便是一件好事!”绯绡说着走了过来!
   沉星见了绯绡,又哭了起来:“你便是那白狐吗?原来竟是如此俊俏的一位少年啊~”
   接着就听沉星对二人道:“我本是这牡丹园里的一个丫鬟,因姿色甚不出众,便做一些下人才干的活。”
   王子进忙道:“没有啊!”
  “王公子对我好我是知道的,我后来因此被人虐待而死,便被人埋骨在这桃树下!”说着又哭了起来:“如果自己,如果自己长得出众一些,便不会死了,那时真是不想死啊,那桃花是多么的美丽啊,死了便看不到桃花了!我那时才十六岁,人生有太多东西可以留恋!后来,竟而忘了自己已经死了,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变了个花魁,又苟活在这个世上!”
   王子进见她哭得伤心,忙说:“我答应了你的,也早知你鬼魅,并不嫌你,现下和我一起走吧!”
   “王公子,沉星要爽约了,现下知道自己已死,又怎可继续在这世上!”
   王子进听了,不由大哭,知道这次她是必须离开了:“沉星,你我约好的,要一起游戏人间,双宿双飞啊!”
   那沉星见了,很是伤心:“我亏欠王公子的,来世再还吧,沉星作鬼之后,唯一的快乐便是认识了王公子。”
   说着,低首道:“可惜,沉星的本来面目让你失望了!”
   “不不不!”王子进捧着沉星的泪颜,“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
   “真的?”那沉星平庸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竟是增色不少“王公子莫要骗我,叫我小星吧,这才是我本来的名字!”
   “好的,就叫你小星!”王子进哽咽道。
   “那王公子答应小星,莫要将我忘了!”说着伸了一只手去拉子进的手。
   “不会,永远不会,我答应你!“说着,也去拉她的手,这一拉,却拉了个空,只觉手中多了一只桃枝,地上是一摊脓血,沉星刚刚穿的衣服,就在自己怀中。
  只见怀中的绫罗依旧有沉星的香气,人却已经不在了。
  “绯绡,绯绡,她可是走了,再不会回来了?”王子进向绯绡哭道。
   那边绯绡并不答话,脸色却是极其凝重。“是吗?是真的吗?”王子进不依不饶的问道。
  “我又何尝骗过你”
  王子进听了,忙跑了过去,两手摇着绯绡,:“你不是有很大本领吗?快让她活过来啊,她是那样可怜~”
  “子进,你真的想让她活过来吗?让她以食死尸为生吗?”王子进见了绯绡的脸,那是一脸坚决的表情。
  “子进,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她这样未尝不是好事,倒是活着的人,还要在这世上受罪!”说完,从腰间抽了玉笛出来,盘膝坐在地上吹了起来,却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王子进听了,一下虚脱一般坐在了地上,愣愣的望着那桃树,那桃树的枝叶竟像在一瞬间枯萎了起来,纷纷扬扬的飘落,子进在那落叶中,仿佛看到一位红衣少女,巧笑倩兮,眉目盼兮,在随着那笛声起舞。
  次日,王子进在开封郊外,买了一处坟地,给沉星做了一个墓碑,将那枯骨葬了。
   入土之前,又买了一身最好的喜袍给她穿上,“我答应过小星的,要埋最美丽的喜服给她穿,怎能食言~”说着,眼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
  “子进,莫要伤心!吉时到了,快立那墓碑吧!”
  王子进忙将墓碑抬了出来,两人费力将它立在坟前,只见那墓碑上写着:江淮王子进之妻小星之墓。那字,龙飞凤舞,煞是好看,王子进一个一个摸将去,口中念道:“小星,小星,却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晓得~”
  二人料理了一切,走了两步,王子进突然像想起什么,忙又跑了回去,从袖中掏出一枝桃枝,正是小星的灵魂依附过的那支,小心的插在坟前。“这样,你便年年看的到桃花了~”说着,又流了泪出来“我王子进,没有食言吧?”说完,回了头去,见绯绡长身而立,正在等他,忙擦干眼泪,随他去了。
     
  身后那只桃花,在风中摇曳着枝叶,似是在于二人话别。问花花不语,为谁开?为谁谢?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
  33、接下来的几日,王子进都是甚无精神,每日只是借酒消愁,绯绡却是与平时无异,白天吃鸡,晚上偷着溜出去不知干什么去了,王子进也是懒得管他。
   “绯绡,你难道就不曾伤心过吗?”王子进见他冷漠无情,不禁难过。
   那边绯绡正在喝酒:“有啊,只是多年来生老病死看得多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哦!”王子进望着外面秋雨绵绵的街道,心中只是一片凄凉,也许自己还太过幼稚,人终有一死,本是难免,却又何必难过!心中想着,眼中却是愣愣的流下泪来。沉星的笑厣,似乎又在雨帘中浮现。
   正想着,那边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估计又是绯绡叫的鸡送到了,便不以为意。
   哪知只听客房的小厮叫道:“王公子,有家书到了!”
   王子进听了,忙跑到门口,给了那小厮几个打赏的钱,将他打发了。绯绡在一旁很是好奇,抻长了脖子来看。
   王子进将那家书展开,看了两眼,便放在一旁,一脸颓废的样子。
  “子进,怎么了?那信上说的什么?”绯绡在一旁好奇道。
  “还能有什么,说叫我科考完毕,不要在开封逗留太久,让我回去速速成亲!”王子进颓然的答道。
   “什么?”绯绡瞪圆了眼睛,“他人像你这般年纪,已经都是儿女绕膝了,你这边却连一门亲事都没有定下!”
  “那当然!”王子进听了这话却甚是得意:“一般的庸脂俗粉,怎生能入得我的眼?”
  “那个、子进,我问你,你可有潘安之貌?”
  “没有!”答得倒是干脆利落。
  “那你可有宋玉之才?”
  “这当然没有,看我答的卷子就知道了吗!”王子进一脸不耐烦。
  “那你如何能觅得绝代佳人?”
  “反正,反正宁缺勿烂,要我娶一位寻常村姑,我倒不如一生不娶了!”
   绯绡见与他说不通道理,摇摇头不去理他,看来自己还要帮他寻得一门亲事才好安心的离开他。
   两人又在开封待得几日,放榜的日子到了,王子进自是榜上无名,倒是同窗的道然,真的如绯绡所说,进了三甲,准备安排殿试了。
  王子进见了那榜单,却甚是高兴的回来了,“绯绡,绯绡,你说的好准啊,那道然果然入了三甲啊!”
  绯绡见了,不免奇怪:“那榜上应该没有你的名字吧,你如此高兴作甚?”
  “你可记得那日你我初识时在渡船上你对我说过什么?”
  “渡船?”绯绡拿着扇子,蹭蹭脑袋,显是全忘光了。
  “你说我今生必能觅得一位如花美眷,看来此言不虚啊!”说着,脸上挂满了憧憬的笑容。
  绯绡见了,心中不禁一凉,当日不过是安慰他才这样说,哪想这呆子竟然当真了。
  “子进,那个算命之事只是儿戏而已,当真不得~”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王子进已经在一边收拾行李了,“也许这次我娘能觅得一门好亲事给我,你我这就速速启程,我要回家!”
   王子进这次倒是甚是利落,刚过了中午便退了房,忙着回家去了。两人临走之前,又到沉星的墓上去拜了拜。
     
  只见那桃枝甚是萎靡,显是不大能活了,王子进见了不由伤心,对那坟墓道:“我就要离开这开封城,回老家去了,将来安定下来,定会来接你,你要等着我啊!”说着,又拜了两拜。
   “子进,你莫不是怕伤心,才走得如此匆忙?”绯绡见状问道。
  “哪里,我只是想回去多侍奉我娘几日!”说着,边提了行李走了,并不回头,但那背影却显是伤心落寞。
  离了开封,王子进的精神是好了一些,两人行了十几日,这一路竟是相安无事。天气却是日渐转凉了,坐船甚是寒冷,便改道由陆路回去了。绯绡掏钱买了两匹骏马,两人便日夜兼程得赶路。
   一日,行得天色已晚,竟是还找不到投宿的地方,王子进不禁着急起来:“按说这驿站应该就在这附近啊,怎么无论如何便是找不到?”
   说着,拿了地图来看,心中不由暗想:可是迷路了?
  “总是这样转圈不是办法啊,我们找了人家打听一下!”绯绡说着,策马向前奔去。
  王子进见绯绡的坐骑跑得甚快,一会儿便只剩一个小白点了,在看看周围,夜色已经降临,阴风阵阵,不由害怕,忙喊了一声:“等等我啊!”便也追了上去。
  行了一会儿,见绯绡牵了马正在一个茅屋前等他,不由松了口气,行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一处人家了。
  绯绡等他下得马来,两人一起去敲那茅屋的门,哪知敲了半天却无反映,那门却没有上锁,竟是被敲开了,王子进将那门推开,只见茅屋中落满了灰尘,看是许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不禁高兴道:“绯绡,你我今日竟寻得免费住宿的好地方!”
   哪知话音刚落,就听那茅屋的暗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说可以免费住宿了?当老夫不曾存在吗?”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将王子进吓了一跳,忙说:“江淮王子进,此厢有礼了!”
  那老人很是不愉快的样子:“另一个怎么不说话啊?”
  王子进急忙扯了扯绯绡的衣袖,却听绯绡道:“一个孤魂野鬼,还要讲这许多礼数!”
  34、怎么又是鬼啊?王子进听了心不由凉了半截,自认识绯绡以来,自己便几乎没有和活人打过交道,也不知是自己的八字不好命里犯煞,还是如此多的鬼怪都是绯绡招来的?
  “呵呵,好眼力啊!”那角落里的声音说道。
   王子进见了,忙打亮火折,发现那屋中空空,只有几件破烂家具,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你那小子,没有事打什么火,想害死老夫吗!”那声音很是生气道。
  绯绡急忙一口气将那火吹灭:“他是新死,莫要扰了他!”说毕拱手问道:“我二人行路至此,无意叨扰,只是想找一个投宿的地方,可否指明方向?”
  “对啊,对啊!”王子进接着道:“这里明明有个驿站,怎的不见了?”
  只听那声音道:“驿站,驿站,是啊,此处过去是有个驿站啊!”那声音听起来甚是苍凉,还带着几分哭腔。
   “那驿站哪去了?”绯绡问道。
  “公子如此明慧,还不会知道那驿站哪去了?公子所站之处,便是那驿站了,而我,便是从前在那驿站中看门的守卫!”
  王子进听了不由心寒,看来这驿站的下场定是不妙,果然就听那老生接着道:“三年前,匪贼横行,将这个繁华的驿站一夜之间踏平了,所有的官兵居民,都被那帮土匪杀了!”
   “然后呢?那官府便不管此事?”
  “当然管了,如此大的一件事,怎可不理?后来又派了官兵来缴匪,可是这山如此之大,怎么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声音顿了一顿道:“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将这匪乱平息下来,将那土匪逮了,在这里就地正法,以泻民愤,可是这里,死了太多的人,煞气太重~”说着,不禁哽咽起来、“你莫要伤心,再说下去!”王子进在那边急道。
  “后来再在这里建了驿站,却是总是有凶险之事,便不了了之了!”
  “什么?”王子进和绯绡听了这话不禁着急,眼看这天色已晚,这茅屋中又甚是简陋,这要到哪里去投宿啊?
  “二位莫要着急~”那声音接着道:“向前西南方向五里处有一处小城,二位可去那里!”
   绯绡听了,忙道:“多谢了!”眼见天色甚晚,那屋子不可久留,忙要出门牵马。
  “公子,可要考虑清楚,那城中可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绯绡听了不禁不悦。
  “公子与我,本是异类,那城中有一个甚是有名的道观,公子去之前,可要考虑清楚啊”
  “呵呵,你莫是小瞧我了!”说着,拉了子进,推门便走。
  突然又回头冲那茅屋中人说道:“你也莫要留恋了,赶快去投了胎,下世再做人吧!”
  只听那茅屋中传来笑声:“我要走了,谁来给过客们指路呢~”然后便并无声息了。
  王子进在马背上,只见那茅屋的门黑栋栋的,里面阴恻恻很是吓人,再看周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子进快走吧!”绯绡说道。
  “唉~,你当真要去那里?不怕人把你收了?”王子进担心道。
  只听绯绡在马上笑道:“收我?有那么容易吗?还不知道是谁收了谁呢?”说着,策马跑到前面 王子进见前面他白色的背影,在阴暗山里,显得分外刺目,仿佛要被这黑暗吞噬了一般,心中竟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不由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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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5 13:55:58 | 显示全部楼层
35、两人心下着急,忙加紧赶路,却没有想到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前面竟已出现灯火,一簇簇,将黑夜点燃。
   “到了!”绯绡勒马停住。
   只见两人面前一个宏伟的门楼,青砖的城墙上面写着“都丰”两个大字,看那气势,这城的规模似是不小,这山中有如此大的一座城实属罕见。
   “这城名委实有趣!”绯绡笑道
   “如何有趣法,估计是祈愿万事丰盛顺利的意思吧!”王子进见那城名倒甚是吉祥。
   “子进莫不是没有听过传说中的鬼城便叫‘丰都’吗?这城名叫‘都丰’明显是反其道而行之,暗示此城中没有鬼怪!”
   “哦~”王子进恍然大悟,见那城确实不是一般,现在已是黑夜,那城门竟是大开,守卫的人也一个不见,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如此托大,我倒要看看这里有什么人坐镇!”绯绡说着,已然策马奔入那城中。
   王子进见了,急忙也跟了进去。
   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一副繁闹的竟像,再往前走去,还有夜市尚未散场,里面好多小贩在出售当季瓜果蔬菜和自家产的布匹之类。
   如果说开封的繁华是灯红酒绿,那这番热闹则更接近寻常百姓的生活。
  王子进和绯绡见了不由惊叹,“没有想到这小城之中竟是如此繁华!”
   旁边一个小贩听了,忙道:“二位可是新来,有所不知啊!”
   “这里莫非有什么明堂不成?”王子进道。
  “明堂倒是没有,只是这里风水甚好!”说着指了指两人来的方向:“那边原是个驿站,以前出了太多凶事,所以周围的城镇也跟着衰败下去!”
  “只有这城例外吗?”绯绡问道。
  “不错,因这城中有一个很著名的‘青云观’里面的道长很厉害,寻常冤鬼不敢来犯,甚是安全,做生意也是一帆风顺,所以这城中的首富,便将周围的城镇都组织起来,这里便日渐繁华,成了这一带出名的物品集散地。”
  “原来如此!”两人听了,觉得甚有道理,原来这都丰城是借了那驿站之事才发了大财。
   两人见天色已晚,忙和小贩打听了客栈在哪里,去投宿了。
   绯绡自是又寻了一个很是昂贵的客栈,又是要求有锦缎被褥的床铺,王子进见了也拿他没有办法,明明只是一只狐狸,却如此乐于享受。
   “明日我们便去周围转转吧~”绯绡又坐在桌子旁喝酒吃鸡了。
  王子进听了这话不由惊讶:“明日咱们不抓紧赶路吗?要在这里逗留什么?”
  “这城中有趣的事好多啊,很邪门啊,我还要去那道观探探虚实~”
  王子进听了不禁捏了一把汗:“绯绡,我们还是快走吧,你又何必和那些牛鼻子牵扯不清呢?”
   “我只是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这样托大吗!”看来是下定了决心。
  “你呀,这都丰繁华还不好,还非要说这里邪门,难道都是一片破落才不是邪门了?”
  “嘻嘻!”绯绡笑了两声,不去理他,自己独自啃鸡,肚里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
     
  王子进见说服不了他,自己早早去睡了,看着绯绡在灯下连吃带喝,不由好笑。但是自进了这城,心中便不甚塌实,只希望绯绡和自己能平平安安的出了这个人间的净土吧。
  次日,两人睡到晌午,收拾了一下便出去了,王子进只觉得外面阳光明媚,照得人暖洋洋,没有半分秋日的样子了。要不是周围都是卖成熟瓜果的小贩,还会让人以为这是暖春呢。
  两人在街上信步,一路上看到几个小道士,看来这城里那道观确实是有很大的势力。
  走了一会儿,并不见有异状发生,走得累了,便找了一个茶肆休息。
  “绯绡,你不是要去看了那道观再走吗?倒要何时去看啊?”王子进一落座便问。
  “这个不急啊,我要等那老道亲自请我才去!”绯绡笑道。
  王子进听了不由吃惊:“你是个狐妖,那道士怎会请你啊?还是别让人发现才是正经!”
  “嘻嘻,已经来不及了,这城中早就被那老道布了结界,我甫一踏入,便已为他所知!”脸上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
  “啊啊啊啊,”王子进听了不由心急,“那该如何是好?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哪知绯绡将扇子一展,玉手向前一指道:“看,迎接我的人来了!”
  王子进听了,忙回头看去,见几个小道士,正往这边走来,心中暗叫:糟糕!
  36、那几个小道士走到二人面前,双手抱拳,冲二人掬了一躬:“我家道长请二位到观中小叙!”倒是毕躬毕敬。
   王子进见了,手中不由出汗,他还好了,要是绯绡出了什么事可是如何是好?真是那道士对绯绡不利,自己便是拼了命也要救绯绡出来!
  哪知绯绡张口道:“请我怎么不叫你家道长自己来啊!就凭你们几个,还想请我吗?”
  “你!”那几个小道士很是生气,握紧了拳头,却不敢发作。
  “嘻嘻,必是你们出门的时候,那老头关照了你们不要和我正面冲突吧!”绯绡笑道,甚是得意的样子。
  哪知话音刚落,便听后面一个清脆的男声道:“谁说我是老头了?”
  王子进回头看去,见是一个青年站在二人身后,身材甚是挺拔,脸上挂着一副和蔼的笑容,五官端正,眉目中似有一丝英气,却是一位青年才俊,估计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样子。
  要不是他身上一身道服,万万也不会把他和道士联系在一起。
  只听他继续道:“贫道便是青云观的道长,道号紫阳!请二位到寒舍一叙!”
  王子进听了大感诧异,本以为那道长道行甚深必是个老头,哪想却是这样年轻?
     
   绯绡见了,不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么大一把年纪,还偏偏不服老!真是好笑!”
   那紫阳听了竟十分生气,一张菱角分明的脸,硬是扭曲得不象话,急道:“你、你这狐狸,莫要瞎说!”
   “咦,谁说我是狐狸了,有本事你便将我变做狐狸啊!”绯绡在一边调笑。
   “看你修炼了这么久,我就不破你修行了,赶快离了这都丰城,莫要惹事~”
   “好大的口气,若我非要惹事呢?”绯绡问道。
  那紫阳听了,一拂袖走了,“到时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那几个小道士见他走了,忙跟了过去,一行人一会儿便消失在闹市里了。
  王子进见他走了,不由松了口气,总算绯绡没有出什么事情。
  “奇怪?”绯绡在那边摇着折扇道。
  “咦,怎么奇怪?”王子进见那紫阳确是气宇轩昂,不似凡人,有一丝仙风道骨的风范。
  “奇怪的是这个紫阳,好像不是有可以将一座城布满了结界这样大的本事啊!”绯绡道。
  “咦,那又是谁布的结界呢?”
  绯绡偏了头,想了半天,不甚清楚,只是一个人道:“难道是桶井之术?应该不会,不会有人这么傻!”
  “咦?桶井,那是什么意思?”王子进是第一次听过这样的名词。
  “子进不要想了,可能是我多虑了,你看那边好多人啊,我们去看热闹吧!”
  王子进一看,前面却是有好多人围在一座楼台下面,他一向爱凑热闹,忙拉了绯绡跑去瞧了。
  跑过去一看,那楼台下面竟是人山人海,根本没有办法接近。楼台也搭得很是华丽,屋檐上还挂着红色的绸缎,看来是极有钱的人家才会作出如此摆谱的事情。
  “唉呀呀,我还以为何事,原来不过是有钱人在摆阔,好好的一座楼台,硬是弄得像新房一样~”王子进说着,拉了绯绡便走。
  哪知旁边一个人道:“可不是新房吗,本地最有钱的张谦富的女儿这就要抛绣球招亲了!”
  王子进听了“招亲”二字,刚要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拉了绯绡道:“我们再看看吧!”
  过了一会儿,只见楼台上出来一个梳了两个小髻的女孩,姿色甚是平庸,下面的人见了,一片叹息之声,更有人摇头离去。
  只见那女童从身后拿出一张红纸,清了情嗓子,开始念了起来:“下面接绣球的人听了:年过三十五的,请站出线外!”
  她这一说,王子进才发现地上竟真是有绿色绫罗铺的线,还不止一条,不知是什么意思,倒是极尽奢侈。
  看客中倒是一些人听了离了场,接着那女童又道:“已经婚娶的离线,已有媒说的也请站出!”
  话音落了,又有人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现下请家有千顷田或有官职的站在第一条线内!”这回倒是有两个肥头大耳的年轻人站在第一排,那两人身材极像,只是一黑一白,见了对方,都是互瞪了一眼,甚是仇视的样子。
  接着那女童又道:“已经中了举人的站在第二条线内!”王子进听了暗喜,忙拉了绯绡站了过去,可是那线内空间甚是狭窄,一时你推我,我推你,挤挤攘攘,王子进一看,心中不由凉了半截,原来和他一样的竟有这许多人。忙对绯绡道:“绯绡,你又不想婚娶,还是出去了吧!”心中暗道:挤出去一个是一个!
  绯绡看也不看他一眼:“我若走了,谁助你接那绣球啊!”
  王子进听了心中不由大喜,是啊,有绯绡在,不过是百人而已,倘使是有万人,这绣球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当下安了心,再看周围争得面红耳赤的人,不觉好笑。
  接着听那女童指令,一干平民布衣,还有地痞流氓站在了第三跳线内,那些人更是热闹,还没等开始便要动起手来了。
  接着便听那女童道:“吉时到!有请小姐!”
  只见两个丫鬟扶了一个女孩,穿着喜服,带着红色的盖头出来了,下面的人一见,一起起哄,声音大的震耳欲聋,那小姐听了,立在那里不走了,下面见了,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这小姐看起来甚是托大,不好伺候!”王子进悄对绯绡说。
  “那可不一定,一般美女的脾气都是有一些的,若是温顺可人,则姿色平庸者为多。”王子进听了这话,立刻又来了精神。
   只见那小姐身量不高,身材却很是窈窕,一身的华服,很是妖艳的感觉,只见她站在楼台上,纤手执了绣球四处打望。
  她脸上蒙了喜帕,看不清她在往哪里看,但见她环顾了两圈,那小姐的面目似乎朝了他们的方向停了下来,王子进见了,心中怦然一跳,仿佛看见那小姐的喜帕之中,两道炽热的目光正向着自己。
  那边绯绡也很是欣喜,看来子进这次的婚事是有望了,自己的负担也可提前解脱一些。两人正自高兴,那边那小姐的绣球已经脱手而出,下面的人一阵推攘,还哪里管什么线不线了,个个争先恐后去抢。
  绯绡见了,忙道:“子进接球!”说着,便引了那绣球往王子进怀中去了,哪知那绣球眼看便要到了王子进怀中,却是如有生命般,一个转弯,直扑到绯绡的怀中去了,两人见了这变故,相视一看,不由傻了!
  37、绯绡捧了那绣球,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那镶着金字,缀着流苏的绣球是如此华丽,如此真实,不由得人不信。
   王子进见了也甚是惊奇,刚刚明明是眼见那绣球便要落了自己怀中的,怎地会这样?
  两人懵懵懂懂的便被那小姐的丫鬟领到后面正厅中了。
  只见那大厅甚是华丽,屋子的屋檐上都画着繁复的花纹,红色,绿色,蓝色,虽然豪华气派,却不免流俗。
  接着几个丫鬟伺候着两人入了座,又沏了茶水过来,甚是周到。
  “绯绡,你莫不是看上那家小姐了吧?”王子进打趣道。
  “没有啊,本是已经引了那绣球过来到你那边了吗,哪知它突然转向!”绯绡说着想了一会,“莫不是有什么厉害的人故意陷害我?”
  王子进却是不信:“嘻嘻,绯绡,君子无妄言啊,哪有人能陷害得了你啊!”说完,又是一阵偷笑。
  两人正说着,只见后庭里走出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身形很胖,须眉皆已发灰,只是一张脸,红彤彤的甚是精神的样子,那人穿了一件宝蓝色的袍子,上面也绣了金丝的万字纹,和这大厅倒极是搭调。
  那人见了绯绡,一阵兴奋,忙过来拉了绯绡的手:“贤婿啊,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小女看上你了!”
  绯绡听了,心中不免发麻,忙甩脱了,“老丈可是误会了?”
  那人也知自己唐突,忙道:“贤婿莫怪,贤婿莫怪,老夫唐突了,实是高兴啊!”
  说着清了清嗓子道:“老夫姓张名谦富,以经商为生,这次是给小女招亲,你接了那绣球,自是我的女婿了!”说完,又将绯绡打量了一番,眼中尽是暧昧之情。
  绯绡忙鞠了一躬:“在下胡绯绡,字炎天,此番有礼了,可是并没有要接那花球的意思啊!老丈估计误会了!”
   那张谦富听了这话,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可是嫌小女貌丑?”回头对那干丫鬟道:“赶快叫小姐出来!”
   “不是,不是,”绯绡忙道“小生是不小心接得那花球的啊!”
  “不小心,那你为何要去那里排队?这岂不是戏弄人吗?”
  一句话问得绯绡语塞,他也不能说是为了帮王子进作弊吧。正说着,只听后面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爹,这位公子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人家了!”
  王子进和绯绡一齐向那边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黄裳的少女正款款走来,看起来便是那位小姐了。
   那少女眉目很是清秀,并无什么夺人之处,只是一双大眼,甚是水灵,便如葡萄一样镶嵌在一张小脸上,看那样子,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王子进不由急道“这、这、这位姑娘如此年纪便招亲,未免太急了些吧?”同时心中暗暗为自己没有接到绣球而庆幸,不然真娶了个女娃回去可怎么办?
  那张谦富却道:“哪里年轻,现下小女已经年方十七,早就到了该许配人家的时候了!”
  王子进望了望周围,他们当真瞎了不成,这女孩,哪有一丝十七的模样,不觉这些人处处都透着古怪。
  那女孩倒是落落大方,朝着二人做了个福:“小女姓张名宝云,见过二位公子!”
  王子进听了在肚中偷笑:这老头是想钱想疯了,自己的女儿也取了个宝云这样的名字。
  却听那女孩对绯绡道:“小女见得公子,一时惊为天人,现下公子不同意这门亲事,也不好勉强!”语气甚是落寞,看来这小小女孩儿是对绯绡一见钟情了,又听她继续说道:“能否让我为公子做一副画珍藏呢?也算是对小女的补偿?”
  绯绡见那宝云年纪不大,说话却很是名理,再说这次确是自己不对,忙道:“好好好,只要小姐不介怀便好!”
  那女孩望着绯绡的脸,不由失神,听他说了,才急忙收回目光,吩咐丫鬟去准备笔墨,要为绯绡作画了。
  那些丫鬟一会儿便准备好了,一边伺候着,一边还道:“我们家的小姐擅长一手好丹青,好多人都掏钱让小姐作画呢!”
  宝云被说的很是不好意思,一边画,一边偷眼瞧着绯绡,脸上是一片陀红。
  只不到一个时辰,那画便画好了,只见那画如真人般大小,与绯绡简直一模一样,一样的面如玉盘,一样的眼带桃花,剑眉入鬓,一样的风流倜傥,执了扇子,站在画中。一看便是那画画的人,投了全部的感情进去。
  绯绡见了,心中不免一酸,觉得那宝云甚是可怜,眼见天色见晚,忙拉了子进告辞走了。将出门时,还能感觉那宝云的眼光,如炎如炽,粘在自己身后。
  路上难免被子进取笑一番,两人回了客栈,便早早休息了。
  当晚,王子进正睡的酣香,却被旁边的绯绡摇醒。只见他执了蜡烛,满脸都是汗,很是痛楚的样子。
  “你怎么了?”王子进不由吓了一跳。
  “子进,子进,我受了咒了!”绯绡痛苦的说,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淌了下来。
  “怎么受的?要如何解开?”王子进忙手忙脚乱帮他擦汗。
  “不知道!有人要将我元神抽走!那人甚是厉害!”绯绡说着,顿了一顿道:“在这结界之中,我的力量只能使上七八分~”
  “不要紧,绯绡,你那么厉害,一定会好起来的!”王子进见他脸色越来越白,心中害怕得不行。
  绯绡道:“子进,我可能不会陪你了,我会将最后的灵力都放在这玉笛之上,你要好自为之啊!”说着,将那玉笛放在王子进手中,王子进触手只觉他的手甚是冰冷,眼见是不好了。
  “绯绡,绯绡,你不要离开我啊,要如何才能救你!”王子进哭道。早知如此,哪怕在荒郊野外迷路,也比到了这个地方来好。
  “找到那施咒之人,将法术破除便可!”说着,脸上已经长了毛,头上也是长了耳朵出来,王子进知道他是要变做狐狸了。
  “好好好,绯绡,你放心,我一定会将那人找出来~”话还没有说完,就觉绯绡身形“呼”的变小,一只白狐已在自己怀抱中了。
  那白狐望着王子进,“子进,你要辨清真假啊,有的时候越是假的便是越真,越是真的便是越假~自己的眼睛,莫要完全相信~”说完,便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王子进怀里抱着狐狸,手中抓着玉笛,一个人坐在床上失声痛哭,先是沉星,现下连绯绡也离开了,只剩下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正哭着,那白狐甚是不耐烦,要挣脱他怀抱,王子进忙松了手,它便一溜烟的爬到床角窝着去了,与寻常小兽并无分别,哪还有绯绡睿智的影子?王子进望着它那雪白的皮毛,与锦缎的被子辉映,煞是好看,绯绡的一张俊脸,恍若就在眼前。但那狡诘的绯绡,聪明的绯绡,英俊的绯绡,已是不在了,王子进痛哭流涕,双手抓着那玉笛,已是下定决心要将那施咒之人找了出来,将绯绡变回人形。
  窗外,夜正阑珊,诺大的都丰城,正陷入死寂的睡眠当中,哪里有一点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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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5 13:56:39 | 显示全部楼层
38、王子进一夜未眠。眼见着窗外的天色渐渐转亮,再回头看了一眼还窝在床脚的绯绡,真是一筹莫展,像他这样的凡夫俗子,要找出那下咒之人,谈何容易!
  想了一下二人昨天的经历,最有可能做这等事情的便是那个叫紫阳的道士了,可是那时他不是说只要绯绡不惹事生非,便不会为难吗?
  等等,惹事生非,昨天那个抛绣球的小姐,好像是这附近首富的女儿,莫不是那老头嫌面子过不去,跑去和那紫阳告状去了?
  想到这里,匆忙收拾了,要出门去青云观找那紫阳理论,刚刚走到门口,不觉一阵失落,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一个人出过门了。眼角一瞥,便见了窝在床上的绯绡,一把拽了尾巴,便将它拉了出来,拦在怀里,抱了出去,虽然现下它真真正正的只是一只狐狸了,可是心里还是不舍。
  那狐狸在王子进怀中甚是不舒服,手蹬脚挠的要下来,王子进没有办法,只好买了个竹篓背着它走,暗道:绯绡啊,绯绡,我千年以前背过你,哪想千年以后又是我背你,这人生,当真有趣。
  王子进一路边问边走,只是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那青云观,那道观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可是香火倒是很旺的样子,王子进进了门,忙和别人一样买了香烛要去参拜,里面几个小道士为香客引路,并没有看到紫阳的影子。
   王子进见旁边一个小道士文文弱弱甚好说话的样子,便跑去问:“何时能见到你们的紫阳真人啊?”
   那小道士听了只觉好笑:“真人很少面客的,尤其这几日,正忙于琐事!”
   “琐事?什么琐事啊?”王子进听了心中不由一惊。
   “还能有什么琐事,这四周怨鬼妖怪无数,自是忙着捉妖拿鬼去了!”说完,便不去理他了。
   捉妖拿鬼,捉妖拿鬼?莫非拿的便是绯绡?不由呆立在庭院,不知如何是好了。
   王子进一个人在那道观里晃悠了一天,也未见那紫阳回来,眼见太阳要落山了,只好去山下买了只鸡和绯绡分吃了,打算晚上再去想办法。
   王子进一直在那道观旁边的一个小茶肆里等到太阳落山,才又背了竹篓去青云观了,此时天色已晚,月朗星稀,那道观的大门早就关了。
  只见那围墙有一人多高,自己却是只想着天黑,却没有进门的本领,忙去周围寻了几块砖来垫脚,好不容易算是抓到那围墙上的瓦片了,蹬了几脚,没有爬上去,才觉那竹篓甚是碍手碍脚。心中嘀咕:绯绡也真是,每日只知道吃,现下吃得这么重,如此累赘。又试了两次,只好摇摇头,除了那背篓,藏在草丛中。
   这次没了负担,总算是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墙头,王子进心中一阵高兴,但是再看看脚下,心里又是凉了半截,那围墙足有一人多高,现下又是该如何下去才好?
  正想着,听里面的有人叫道:“真人回来了,快去出门迎接!”只见那房里人影交错,一阵忙乱,接着内房跑出几个小道士。王子进见了,急忙要伏在墙头,哪想那墙上能容脚之处甚窄,竟是一脚踩空,“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那几个小道士听了,忙收住脚步,往这边望去,还好王子进所掉之处甚是黑暗,一眼看不出什么,眼见那几个道士就要过来了,王子进只好忍住疼痛,“喵~喵~”张嘴学了几声猫叫,那几个道士听了,心下释然,放心走了,边走边笑道:“这猫也忒重了,估计是供品吃得多了~”
   那边王子进羞辱难当,忙爬了起来扑扑身上灰尘,又去寻那紫阳去了。
   紫阳倒是很好找,走了一会便见一帮道士垂手立在大门两旁迎接,王子进见了,忙藏身在旁边的灌木中。
  只见那紫阳一身紫色道袍,金色道冠,意气风发,哪里有一个出家人的样子?只见紫阳进了大门,坐在前厅喝了口茶水,从袖中掏了一个白瓷的瓶子出来,交给旁边的小道士:“把这个拿到后堂那个房间去,昨夜好辛苦才将他收了,莫要打破了!”
   那小道士低着头,领了瓶子出去了。
   王子进听了按捺不住自己的心跳,昨夜,昨夜,绯绡也是昨夜出的事,看来就是这紫阳所为,那瓶子中,想必装的就是绯绡的魂魄。
     
  想着,急忙偷着去跟踪那个拿着瓷瓶的小道士去了。只见那小道士在走廊上七拐八拐,走到一扇门前停了下来,王子进见他开了锁进去,一会儿便又出来,要将那锁扣上,心中暗叫不妙,那门要锁上,自己要如何进去?
   忙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捡起一块石头就冲那个小道士的后脑来了一下,那小道士,应声哼了一下,便倒在地上了。
  王子进吓得浑身发抖,这是他第一次打人,忙又看看那地上的人是否死了,见只是晕了,这才放心的走了进去。
  只见那屋子甚是狭小,三面墙都是一格一格的架子,格子中放了五颜六色的瓷瓶,王子进忙找了刚刚那个白色的瓷瓶,那瓶子口上被贴了一张黄纸画的符,看起来便是封印了,他忙将那瓶子放在怀中,关了门就要出去。
  哪想刚走一步,自己的脚踝便被人钳住,王子进不由一惊,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低头一看,原来是刚刚被自己打晕的小道士现下醒了。
  “小师父啊,你松手吧!我是来救我的朋友,无意害人啊!”
  那道士却不理他,张嘴便喊:“来人啊,来人啊,有人偷东西~”
  王子进见状不妙,甩开那道士的手,发足便往前奔去!只觉后面灯火通明,一干道士举着火把追来了,好不容易跑到围墙下面,但是那围墙甚高,眼见是爬不上去了。那帮道士却是越来越近了。
  不行,要找别的路走,忙又沿着围墙跑了两步,只见前面一个小门,气喘吁吁的扑了上去,那门却是不开,一个明晃晃的大锁将门扣住。
  眼见那追兵就要到了,火光已经将他的影子映在那门上,忽明忽暗,情急中,王子进忙寻了东西要将那锁撬开,周围没有可用的东西,忽然摸到腰中的玉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便拿了那玉笛去撬锁。
  说来奇怪,那玉笛一碰到那门锁,门锁便应声而落,王子进忙推了门发足狂奔,一个人也不知奔了多远,觉得后面的人没有再追过来,这才停了下来。
  王子进坐在草丛中,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从怀中掏出那瓷瓶,只见那瓷瓶洁白温润,似是透着一丝灵气,与绯绡的感觉极为相似,不由心中满足,躺在草坡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王子进一路拖拖拉拉回到客栈,刚刚那一番跑,似乎将他的力量全部用尽。进了客栈忙关了房门,手中捧了那瓷瓶,心中一阵激动,又要和绯绡见面了,虽然与他分离不过一日,但是自己便像没有了依靠,甚是落寞。
  绯绡见了自己会说什么呢,这次应该不会骂我笨了吧,想是会赞扬我一番吧?想着,心下高兴,便去开那瓷瓶,哪知那封印甚是牢固,撕了半天也没有撕开,情急之下,取了蜡烛,将那封印点燃。
  那封印一燃尽,那瓶盖便“突”的一声飞了起来,里面似有东西迫不及待的要出来,王子进见了,鼻中不觉一酸,大喊一声:“绯绡!你可回来了!”
  哪知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谁是绯绡,是以前与你一起的那只狐狸吗?”
  王子进听了,不由一愣,腿一软,坐在地上,自己此番,是救了个什么东西回来?不觉万念俱灰,浑身无力~39、“呆子,你怎么了?”那声音问道。
   王子进呆坐在地上,耳听得那声音甚是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不由回过神来,“这位可是在哪里见过?为何迟迟不现身?”
   “你和那只狐狸是怎么来这里的都忘记了吗?”
  王子进这才想起来,这声音好像便是那个在茅屋中给二人指路的鬼。王子进想起过去种种,不由悲从心来,那时还是和绯绡两个人,现下却变成自己一个人了,不禁哭出声来。
  “咦,你这样一个七尺男儿,怎么动不动就哭?”那声音似乎甚是瞧不起他。
  “绯绡,绯绡变成狐狸了,现下就剩我一个人了,跑去青云观,却也没有救出来他~”
  那声音听了,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道:“你那朋友,应该不是被那紫阳设计了!”
  “咦?”王子进听了不由纳闷,“此话怎讲?”
  “那紫阳以前听说很是厉害的样子,但是前日见了却并非如此~”
  王子进听了不由一头雾水,感觉像是坠入迷雾之中,除了紫阳,这城中还有谁有如此能耐?
  那声音突然急道:“不与你说了,晚上就劳烦你将我送回那茅屋吧,这天就要亮了,好生难受!”说完,便没了声息。
  “喂喂喂!再多告诉我一些事情啊!”王子进叫道,拿了那瓶子晃了一晃,见与一般瓶子无异,知他是躲了进去,不愿出来。
  这次又是不行吗?王子进不由心下颓然,绯绡啊,绯绡,我要何时才能救你出来呢?正想着,觉得心中空落落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唉呦!”王子进大叫一声,自己方才只顾逃命,却把装了绯绡的竹篓忘在那青云观外,忙一溜烟又跑到青云观去取竹篓了。
  白天王子进又买了两只鸡喂了绯绡,自己在房里睡了一天,就等晚上好将那茅屋中的鬼送了回去。
  太阳刚一落山,那边那苍老的声音就吵了起来:“快快快!我们启程吧,在这城里待着,当真难受!”
  王子进被他吵醒,甚是不快:“送你回去是没有问题,可是你要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我!”
  “废话少说,出了这都丰,我自会与你慢慢细说!”
  王子进见他却是十分难受,忙又将绯绡抓进竹篓里,伏在肩上,又将那瓷瓶放入怀中,跑到楼下,牵了马,一阵疾驰。没有一刻钟便出了这丰都城。
  出了城外,那声音便甚是高兴,开始说个不停:“其实我也忘了自己的名字了,你看不到我,就叫我如墨吧!”
  王子进听了,“哦”了一声,答道:“我叫王子进!”
  “我知道你叫王子进了,来来往往就那么几个人,我还是记得的!”
  “那个、那个如墨,这件事你可有什么眉目?绯绡消失以前,叮嘱我一定要辨清真伪,可是我只是凡夫俗子一个,哪有本事辨清这里的真伪啊!”
  “这世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岂是你一个人能弄得明白的?不过这三年来,倒是真的发生一些古怪的事情!”那如墨说道。
  王子进听了心下暗喜:“什么古怪的事情,快说来听听!”
  “三年以前,那驿站本是冤鬼无数,可是后来不知什么人在那里埋了一个东西,那些冤鬼便都被压了下来,而都丰城的结界,也是在那之后,慢慢的产生了!”
  “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要不是我心中没有怨念,与世无争,怕是现在我也无法与你说话,只是死了三年,却因了那东西,现在还是无法现形!”声音中满是无奈。想是那东西,必是极厉害的法器之类。
  王子进一路走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真是夜色如墨了。
  再往前走去,便见一个破败的茅屋呈现在面前,那如墨见了甚是高兴,叫道:“又回家了,太好了!”
  “慢着!”王子进道:“可是我将你从那紫阳手中救出的?”
  “是啊!”
  “可是我费劲辛苦送你回家的?”
  “此言不虚!”
  王子进见他一一认了,又接着道:“现下求你一件事!你可会帮忙?”
  “耶~”如墨迟疑道:“只要不让我带你去找那物事便行~”
  “嘻嘻!”王子进笑道,“你真是了解我的心思啊,我就是要看看那个三年前被埋在驿站中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墨听了,不由哀号:“你是人,还没有什么,我可是鬼啊!要是消失了可是万劫不复啊!”
  “你只要指引我去了便行,等到危险之时,你便逃命去吧!”
  那如墨听了,只好依了,“往前走一里路,便是驿站了!”
  王子进依他指点,纵马往前奔去,只见越往前走,越是荒凉,以前依稀是一座城市的模样,现下只剩下断壁残垣在黑夜中立着,如鬼影憧憧。
  王子进见了不禁害怕起来,那如墨叫道:“这什么也没有,你怕个什么劲,待会儿有你怕的时候!”
  王子进听了,心中更是害怕了,背篓中的绯绡,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不停窜来窜去。
   “这地方也太邪门了吧,怎的连草都比别处少?”
  “不错,快到了!”如墨道。王子进这才发现周围的草都是以一个圆圈的方式逐渐减少的。
   “那你快走吧,估计再往前,走到没有草的地方,就是埋那物事之处吧!”
  那如墨声音发颤:“我还是陪你吧,我也想看看埋的是什么?”
   王子进只好继续往前走,那马又行了一会儿,只见周围都是石头瓦砾,两旁几处断壁,前面竟有一处被绳子围了起来。
   “就是那里吗?”王子进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用手一指道。
   “不错,就是那里!你的那个朋友真是该好好关照你,如此吓人的东西你竟一点也感觉不到危险~”
   “嘻嘻!”王子进挠了挠头,继续骑马向前走去,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么说了,看来自己的八字确实有待商榷。
   两人还没等靠近,那边如墨大喊一声:“我走了!”那瓶子在王子进怀中竟“啪”的一声碎了,看来是实在抵受不住逃走了。
     
  王子进本来是不怕的,现下叫他这样一弄反而害怕起来。硬着头皮纵马过去,只见前面一小圈空地,被人用绳子围起来不说,还被贴了好多咒符。王子进下了马,钻到那绳子里面,夜色之中,只能看清地面似乎埋过什么东西的样子,一个黑色的圆圈,空落落的在那里。
  身后的背篓里,绯绡却是窜的更厉害了,王子进蹲了下去,拿了那玉笛出来,指着那圆圈叫道:“开!”却是没有什么反映。只好摇了摇头,倒转了那玉笛,用来撅土,只掘了两下,便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不由大喜:“这东西未免太好挖了!”
   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用手摸了一下,似乎是一个桶的边缘。桶?桶?那日绯绡似乎也提过桶,说过什么“桶井之术”吗?是叫这个名字吧?
   王子进想着,突然想起那日绯绡一脸凝重的样子,心下不由紧张,看来这“桶井之术”未必是什么好的法术。
   正想着,却听耳边有人道:“王子进,有人来了,快走!”却是那如墨的声音,看来他是看到什么,特意给自己报信来了。
   王子进急忙将那土铺平,牵了马躲到一旁偷看,他倒要看是谁,这么晚了来这死地?
     
  只见惨淡的月光下,一个黑影晃晃悠悠的过来,走路甚是不便的样子,那人披着披风,也为骑马,看不清是谁,那人走到那绳子做的圆圈外面,站了良久,似是有什么心事。这下离得进了,王子进见那披风在夜色中闪着光辉,似是上好的绫罗,心中不禁一惊:这都丰城中,穿得起如此绫罗的只有一人—-张谦富!他来这里干什么?
  40、张谦富在那里站了能有一刻钟的功夫,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似乎掏了手帕抹抹眼泪,蹲坐在地上,一副很是伤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竟嚎嗥大哭出声,那哭声甚是凄惨,在夜空中回荡。
  王子进躲在断壁后面,本就心惊胆站,经他这样一哭,连头皮都开始发麻。张谦富哭了一会儿,也哭得累了,便坐在那里喘涕,一个肥胖的身躯,在夜色中一动一动的,甚是可怜。
  王子进见了心下不由恻然,那日看他年纪,怎么也有四十有余,人已过不惑,现下又有何事,让他如此伤心,跑到这荒郊野外来痛哭?人生在世,任谁也逃不出悲欢离合。
  正想着,见那张谦富费力的挪动着肥胖的身躯,慢慢站了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土,慢慢的走了,王子进见他走远,才牵了马,又走到那围了绳子的地方。
  眼见着那黑色的圆圈,心中的疑问却是越来越深,那桶中到底是埋的什么东西,张谦富又为何要跑来哭?
  那日绯绡的话又在耳边回荡:没有人这么傻吧?没有人?王子进想着,心里又是一阵发毛,人?再低头看那圆圈的大小,以那桶口来看,却是可以装得下一个人!
  王子进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害怕,忙上了马,一阵疾驰,莫非?莫非?那桶中装的不是什么厉害的法器,而是一个人?那人是死的还是活的?还是被活活的埋了?那桶中埋的又是谁?
  王子进想得吓出一身冷汗,再抬眼时,又到了如墨所在的茅屋,忙对他喊道:“刚刚真是多谢了!”
  那如墨苍老的声音响起:“那老儿是坐了马车来的,现下已经走远了,你可以安心的回去了!”
  安心回去?安心回去?自己又岂能安心?王子进一路想着,又回到了都丰城,此时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了,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王子进见了那初升的太阳,不由叹息:又是一天了,已经三日了,自己还是摸不到一点头绪,反而像走入了迷宫,越往前走,越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白日里,王子进又买了鸡来喂绯绡,看着地上的白狐,心中不免难过:“绯绡啊,绯绡,你就不能再多帮我一些吗?现下我实在是不成了,这里有太多事情想不清楚啊!”
  那狐狸却只是吃,吃完了便掉转了身子,不去理他了。王子进见它晶莹雪白的尾巴,不由伤心,觉得是无能为力了。
  王子进自己也累了,爬到床上休息去了,看来今夜,要去的就是那个张谦富的家里了,现下要好好休息才是。
  刚刚闭上眼睛,就觉得有人推门进来,那门“吱呀~”一声开了,王子进听得真切,却是没有睡醒的样子,身体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只觉有人走到床头,看着自己,只好努力的抬了抬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雪白的袍裾,不由心下一动:是绯绡回来了吗?
  可是无奈自己无法活动,看不清那人脸孔,正急得不行,只听那人开始张口说话:“子进,辛苦你了!”声音洪亮清脆,不是绯绡是谁?
  王子进听了,一时觉得伤心,好多话要对他说,但是苦于无法张口。而听绯绡继续道:“子进,那桶井之事我也猜到一点,你一定要好好想一下,为何要将那桶埋在那里?这城中为何没有一只鬼怪?没有鬼怪有可能是有极厉害的人镇压,可是现下紫阳并无那本事?又是谁?在庀护这里?”
  王子进听他一句一句说下去,心中是一阵紧似一阵,这里又太多东西无法想清!
   又听绯绡道:“子进,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想想,辨清真假啊~”
   说完,王子进觉得有人一步步退了出去,又将房门轻轻带上。他这一走,王子进倒是能动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再看周围,哪有半分人影,原是南柯一梦。
   不由抹了抹头上的汗,这才发现,手里拿着那支绯绡留给自己的玉笛,绯绡,绯绡,是你来过吗?你的灵魂,附了这玉笛上,来告诉我这些吗?
   再抬头看了看窗外,又是黄昏了,今夜,要去的就是那张谦富家了,又能知道什么呢?是会水落石出还是会陷入更深的迷雾中呢?
  、当晚,王子进又背了绯绡出发了,现下它虽是一只狐狸,但是总是觉得和它在一起会安心一些。
  那张谦富的家倒很好找,两个大大的红灯笼挂在朱漆的大门外面,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这次王子进倒是学乖了,并不从大门进去,也不爬墙了,顺着那高墙,摸到后面的小门,抽出那玉笛,轻敲了一下门锁,那门锁便应声开了。心道:果然是绯绡的东西,别的不行,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就能派上用场!
  王子进推了门进去,只见后面是一个很大的花园,旁边有一栋两层的房子,看来便是佣人住的地方了。王子进不敢走那花园上的回廊,偷偷的潜在回廊边上,踩着草蹑手蹑脚的潜了进去。
  顺着那回廊不知走了多久,还是没有发现像是主房的地方,自己的腰倒是酸了,不由暗骂:那张老儿也太爱摆阔,没有事将这房子盖得如此之大干吗?
  正在气愤,前面出现一排灯火,却是一个很大的厅堂,两旁一排的房屋,屋外都挂着灯笼。王子进见了,心下高兴,忙贴着墙根悄悄的过了去。
  虽然那厅堂中灯火通明,但是现在四下无人,还没有人发现他,真若有人出来,自己便无所遁形了,要赶快看一下便走。王子进想着,便挨门看去,只见那些屋子里的人大都已经就寝,没有几扇窗户亮着烛火。
  王子进见前面一个房间,装点得很是美轮美奂,就冲着那边去了。只见那屋子里一个女孩,穿着淡蓝的衫子,正自己一人在抚琴唱曲,看那模样,便是那张谦富的宝贝女儿宝云了。
  只听那宝云在房里悠悠的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声音如涕如诉,白转千回,甚是好听。王子进在外面听了,不由出神,这个富家的小姐到底有什么心事?竟唱出如此忧伤的曲子,那曲中似乎有人在强压住自己的感情,扼腕叹息。王子进摇了摇头,想这小女孩怕是喜欢上什么人,却无法达成心愿吧?纵有黄金万两又如何?终究是买不到一颗真心!
  王子进想着,窥探人家女孩的心事,终究不好,便要离去。正要转头,发现那小姐对面的墙上竟是挂了一副画,那画中人是如此熟悉,回眸浅笑,白衣如雪,正是绯绡!
  王子进见了那画,不由呆了,那画中的人似乎比那日更生机勃勃了一些,仿佛便要拿了扇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已经三日不曾见了绯绡了,哪想在这里竟是看到他的画像。王子进看着,眼眶不知什么时候湿润起来,又看看旁边那位小姐,终于明白那小姐所思之人是谁了。
  正出神间,却听那宝云长叹了一口气,道:“斯人如玉隔云端~”言语之中是极尽哀怨。王子进听了心中不免一酸,斯人如玉,斯人如玉,哪里是隔了云端?怕是隔了生死,人鬼疏途,再也见不到了。
  想着,忙快步走了,怕再看下去自己便要哭出声来。
     
  再往前走了几步,见前面还有几个房间有光,却只是一些张谦富的家眷,并没有什么不同。再里面的大屋,却是张谦富的房间了,见那老儿正在挑灯夜战,旁边的账本堆得一人多高,旁边一个管家,在垂手伺候着。王子进见了,不由好笑,这对父女,实是有趣得紧,一个是个钱虫,一个是个情痴,大相径庭,又如此相似。
  王子进看了一圈也未见有何异常,不免失望,眼见那厅堂灯火通明,却是不宜久留,就要走了,心中又有一些不舍,他想再去看看绯绡的画像,哪怕一眼也好。
  只好又悄悄的折返了,趴到宝云的窗子底下,继续偷看。这一看不要紧,竟是将他吓了一跳,那画中的绯绡,明明是变了一个姿势站着。
  王子进不由呆了,这事大大的不妙,可是又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瀛瀛弱弱的小姐,这个长不大的宝云,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只听那宝云对那画道:“胡公子,你可有一丝思念宝云?”那画里的人颔首微笑,竟是会动。
  不对,不对,这里是有事情不对,从那日接绣球起便处处偷着古怪,那日的绣球明明是要落入自己怀中的,绯绡也不会弄错,哪想却拐了弯,难道就是这宝云所为?
  现下那绯绡的画却会动,自己背篓中的绯绡却是变做狐狸,难道?难道?绯绡的灵魂便是在那画中?
  看来要救了绯绡,就是要现将那画取了再想办法,又看看弱小的宝云,估计自己一个人也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推了宝云的房门便进去了。
  那宝云听得有人进来,不由一惊,见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并不相识,便问道:“公子这是~”
  王子进见她并不害怕,点了下头道:“我是来接我的朋友的!”
  “哪里的朋友啊?”那宝云并不承认。
  “小姐也不必知道,只要将那画给了我便是!”
  宝云听了,脸色一变,眼中竟是透出一丝精光:“这画是我画的,你又凭什么拿走?”
  “就凭你擅取别人魂魄~”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那宝云便扑了上来,王子进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不由呆了,情急之中,拿那玉笛一挡,那玉笛竟是“呼”的一下变做了一把长刀,刀刃是鲜红的血色。
  两人见了都是一惊,王子进不由欢喜,看来绯绡的东西不仅是做撬门之用,原来还有这般用法。
  “你到底是什么人,干吗要坏我好事?”那宝云竟是要哭,“我是很仰慕胡公子的,才会这样~”一副小女孩模样。
  王子进见她可怜,可是现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忙举着刀就要冲过去拿画,可是跑了几步,突然觉得脚下一软,竟是没了力气,回头一看,那宝云冷冷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
  那目光如丝,如絮,似乎追着自己,将自己一圈一圈缠绕了,王子进不由冷汗直冒,仿佛坠入冰天雪地,暗叫不妙,这宝云竟是如此厉害,只是这样看着,自己的魂魄便想要飞出体外。
  那绯绡的画,就在眼前了,自己却动弹不得,要如何才能将他拿走呢?只觉意识渐渐模糊,自己的魂魄正要渐渐的飞了出来,眼前越来越模糊。那画,好像在笑啊?
  绯绡,我如此难过,那你还笑得出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那日绯绡说过的话又想了起来:子进,子进你要辨清真假啊~越是真的东西,有时却是假的!
  王子进想到这里,用力大喝一声,把心一横,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画劈成两半。
  这一劈下去,只见那宝云竟是惊呆了,似是不信自己的眼睛,那画中,一张破碎了的符纸飘飘扬扬的落了下来。
  王子进见了心中一阵高兴,突然觉得背上一沉,压得自己一下趴在地上,想是那宝云又使了什么法子,暗叫:此命休矣~   
  正心灰意冷之时,只觉有人一把夺了自己手中的长刀,叫道:“子进,你没有事吧?”
  一回头,见是绯绡,正蹲坐在自己身上,那个用来装了狐狸的背篓现下正在他头上扣着,甚是滑稽,刚刚便是他将自己压在地上。
  “绯绡,绯绡,你可回来了!”王子进又是鼻中一酸,“你这般坐在我身上,怎会没事?”
  “不说了,我们快走!”绯绡说着,忙拉了王子进起来。
  那宝云见了绯绡,立刻便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双手绞着,“胡公子,你不会怪我吧?”
  王子进只觉她很是可怜,哪想绯绡那边突然拉了他一把:“子进,莫要看她眼睛!”一手长刀一挥,那门就生生的给劈了道口子,绯绡拽着子进跑了出去。
  那门外明明该是那张谦富家的庭院,哪想出来竟是一片荒野,王子进不由惊讶,环顾一周,只觉眼前一个茅屋很是熟悉,不由脱口而出:“这就是那驿站!”
  “不错!”只听绯绡朗声道:“我们这就去看看那桶井之术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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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5 13:57:10 | 显示全部楼层
42、“绯绡,绯绡,你总算是回来了~”王子进又是带着哭腔。“这几日,可急死我了,一个人什么都作不成!”
   绯绡见他的样子,笑笑说:“是我自己太不小心,才会中了人家的设计,你一个凡夫俗子,能将我从那画中找了出来,已是不易了!”
  “绯绡,现下我们该怎么办?”王子进虽然找了绯绡得魂魄回来,可是这事实在蹊跷,一直都是摸不到头绪。
  绯绡笑道:“很快就会知道了,那个宝云,确不是一般的厉害,倒不知她是什么来头!”
  说着,和子进一起往前走去,空荡荡的旷野上,没有半个人影,漂浮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两人路过茅屋,王子进想起如墨,忙冲那里喊去:“如墨,如墨,我可找了绯绡回来了!”声音中有掩不住的高兴。
  哪想那屋里竟是没有半点声息,茅屋的门半掩着,里面依旧是黑洞洞的一片,不似有人的样子。
      “奇怪,他跑到哪里去了?莫不是又被捉了去?”王子进挠头道。
  绯绡看了看那茅屋:“他已经走了,怕是感觉到了危险,自己先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王子进听了不由纳闷:“危险?什么危险?”自己也到过这里,没有发生半点事情,又哪里来的危险?
  “我们快走吧,这里妖气冲天,不宜久留!”绯绡说着,忙快步走了。
  妖气?又有妖气了?王子进将信将疑,鼻子周围嗅了嗅周围,只有一股清冽的干草气息,哪里有什么妖气?只好耸耸肩,跟着绯绡继续走了。
  那边只听绯绡道:“子进,这城中的古怪你可想清楚了?”
  “古怪?”王子进问道:“最大的古怪便是这城如此接近那驿站,却没有一只鬼怪!”
  “不错,现下看来这并非紫阳所为,你可知是为什么?”
   王子进听他这样说,背后不由发凉,这里似乎有什么玄机的样子,看看周围的断壁残垣,在夜色的笼罩下,格外狰狞,不由吓得咽了口口水,说不出话来。
  只听绯绡继续说道:“如果一片树林里没有一只猎物,可能会有一个极好的猎人,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有一只最凶猛的猛兽!”王子进接到,说完不由害怕起来。难道这城里是有一只极厉害的鬼怪?将那些孤鬼野鬼都压了下去,那鬼怪又在哪里?
  刚刚说完这话,王子进就觉得有人拉他的脚踝,不由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竟有一只断手正拉他脚踝。
  “啊啊啊啊~”王子进吓得一声惨叫。忙要叫绯绡帮忙,见眼前竟又有一人站在自己和绯绡之间,衣衫破碎,竟是没有头颅。
  “绯绡,绯绡!这是怎么了?”王子进吓得一下瘫倒在地上,这才发现诺大的旷野上,周围竟有好多孤魂野鬼一点点显现出来,有的是从地上爬出来,有的是从墙后走出来,都是肢体不全,一看便全是暴死。王子进见了,不由吓得呆了,眼见那各种各样的死人越来越多,竟是有几百个,都慢慢的向他们靠拢。
  “子进,莫要害怕,是那鬼怪发现我们在这里了,只是弄了一些小喽啰来阻咱们!”说着一把将王子进脚上的那只断手打了下去。
  “你、你管他们叫小喽啰?”王子进指着周围那百余名鬼怪道。这阵势如此之大,怎么也不像小喽啰的意思。
  “嘻嘻!”绯绡笑道:“有我在这里他们就是小喽啰!”
  王子进没有心情听他吹牛,忙道:“你有什么办法就快点使出来吧~”
  绯绡看了看周围的冤鬼道:“子进,快把火折点燃,我不想浪费灵力!”
  王子进听了,忙哆哆嗦嗦的到怀里去摸火折,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个断了脚的人爬到他旁边去拽他衣角,王子进忙一下甩脱了他,颤抖着手,打了好几次,总算是将火折打着了火。
  绯绡见了,一手拿着火折,一手举着长刀,将那刀对着火折使劲一挥,王子进就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烧得他挣不开眼睛,只见那火折的火“呼”的一声窜起两三米高,如一条火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去了。
  王子进见这场面,不由又傻了。只见那火如龙一般,蜿蜒了几十米长,一会儿便将周围的鬼怪烧得精光,周围一阵鬼哭狼嗥之声。绯绡手中的火折,依旧只是如拳头大小的一点火光。
  “这是怎么回事?”王子进看了那些在火中打滚的冤鬼道:“他们也太可怜了!”
   绯绡一口吹灭了火折:“没什么可怜不可怜的,他们不会就此消失,吃了痛走了而已!”
  过了一会儿,火势便灭了,王子进见旁边地上的枯草丝毫没有被烧过的痕迹,不由好奇,只见地上一条焦黑的痕迹,能有两米多宽,如一条巨蟒一样,蜿蜒到前方。
  “子进,我们走吧!”说着,绯绡就沿着那黑线往前走去。两人走了一刻钟的模样,那黑线终于到了尽头。
  王子进一见,不由一惊,那黑痕的尽头竟就是那个埋了桶的地方。周围还是一圈的绳子,上面的符咒在随风飘摇,那焦黑的痕迹,竟一直蜿蜒到那黑色圆圈里面,夜色中看起来便像真是一条巨蟒的样子,而那埋桶之处,便是那蟒头所在。
  “接下来我们该真么办呢?”王子进问道。
   “还能怎么办?自是将那桶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绯绡说着,已经钻到那绳圈里面去了。
   王子进见了也跟着钻了进去,看了地面上黑色的圆圈,不由触目惊心,“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能有好的东西才怪?”绯绡说着,已经动手挖起土来。
  王子进见了,忙也找了树枝帮他,那桶埋的甚浅,只几下便露了桶盖出来。
  黑夜之中看去,那是一只上好的楠木桶,盖子上的箍圈手工也是甚好,王子进忙用袖子将上面的浮土扫去,这才发现那上面贴了一张咒符的封条。
  那桶,默默的在黑色的土里狰狞着,王子进见了不由害怕,明明只是一只桶而已,却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绯绡,我们还是不要打开这只桶了~,我怕~”王子进道。
  “你怕什么?”绯绡问道。
  “我怕里面埋的是一具尸体!”他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大声会将自己吓着。
  绯绡看了看他,道:“你和我想的一样,这里恐怕就是埋了一个人~”
  “那我们还是不要开了!”王子进实在是害怕。
  “不行,不开这桶,便不会知道真像!”绯绡说着,已经拿了刀去砍那桶盖,“一切秘密,都在这桶里!”
  43、那桶盖的封条遇到绯绡的刀刃,竟是发出了一道刺目的光芒,晃得王子进睁不开眼睛。
  再睁眼时,只见那桶盖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那封条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了一般,冒着缕缕白烟。
  王子进忙小心翼翼的向里面看去,只见里面一层一层扑满了庙里的黄纸,看起来倒像是金色的落叶一般,就是一股腐败的味道让人无法忍受。
  “这股味道也太难闻了一点~”王子进说着缩了头去,拿手掩了鼻子。
  “等一会儿散了就好了!”绯绡说道。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绯绡一片一片将那黄纸拿开,那纸的背面都是弯弯曲曲的咒符。全都拿完了,足有一百余张,真如落叶一般,铺了满地。
  只见拿黄纸拿光了,里面是一副绫罗的衣袖,上面绣满了牡丹,很是精致华美的样子。王子进见了奇怪,拿了树枝挑起那幅衣袖,衣袖竟一丝一缕的破败了。
  “你说这里埋的是谁?”王子进问道,这上好的绸缎已经让他想起一个人,那个半夜披了绸缎的披风来这里痛哭的人。
  绯绡却并不答话,将上面盖着的那件朝服一把抓了起来,只见一具尸骨穿着极为华美的衣服蜷缩在里面,那尸骨已经看不清眉目,看那衣服和身形,似是一个十三四岁女孩的尸体。
  王子进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一下坐在地上,“这,这是谁?”
  “你看这像谁?”绯绡问道。
  王子进忙壮了胆子探头看去,那身形,那姿态,像极了一个人,不由脱口而出:“宝云!”
     
  “不错!就是我~”后面突然想起一声娇脆的声音。
  王子进听了,吓得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宝云正站在他们身后,小小的身影,在夜色中看了竟有些飘忽不定的感觉。
  “你可来了!我等你好久了!”绯绡道。
  那宝云的眼光甚是迷离:“胡公子,你的魂魄在我那里也有数日,怎么就是不能体会我的苦处?”
  绯绡摇了摇头道:“你这般下去不是办法,要到何时才是尽头?”
  王子进听了他们的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忙拉了拉绯绡的衣袖:“这是怎么回事?”
  绯绡看了看宝云道:“这‘桶井之术’便是制造一个怨鬼的法术,将人活活的埋在一处怨气极深的地方,下了咒语,待那人活活的死后,便是一个人为的冤鬼了!”
  王子进听了不由心寒,看了看那桶中的尸体,死时确是十分痛苦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寒,这女孩对自己竟也如此狠毒。
  “胡公子,我庀佑这城,又有什么错吗?干吗总是几次三番和我过不去?”
  “姑娘,你也别要留恋了,赶快超升走了吧!”王子进见她可怜,连忙插口道。
  “超升?超升?”那宝云的脸看了看天:“你没有看到那么多的咒符吗?那便是不让我超升的符咒!超升,谈何容易?”声音甚是凄凉。
  话刚说完,一只手突然暴长,就要去抓王子进面门,王子进说的好好的,只见一只青色的爪子直冲自己过来了,不由吓得呆了。
  只听旁边绯绡叫道:“干什么?”一把长刀就出去了,那手“当”的一声,抓到刀面之上,又缩了回去。
  绯绡推了子进一把,将他推到一旁,“我们是助你脱离这困境的,你怎地如此?那下咒之人是谁?”
  宝云却不去理他:“要是我走了,这城又该如何?”说着,便又去抓绯绡了。
  王子进见他们二人一会儿便斗在一起,不由捏了把汗,正看得出神,颈上突然一凉,却是一把钢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王子进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谁?回头一看,只见一副紫色的道袍,看那样子,便是紫阳了。
  “那个狐狸!莫要斗了,现下你的朋友已经在我手中了!”声音果然就是紫阳。
  “紫阳,紫阳你不是捉鬼的吗?怎会放了这样大的鬼在旁边不理?”王子进叫道。
  哪知刚刚说完,自己的脸上就吃了痛,一看,竟是那张谦富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那满面红光的脸,因着气氛越发红了:“谁说?谁说我女儿是鬼?”说着,竟有眼泪顺着皱纹的沟壑淌了下来。王子进见他如此哀伤,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和紫阳搅和在一起?
  绯绡见了情势,忙收了手,紫阳见了,忙道:“宝云,快将那妖孽杀了!”
   宝云却是不理他,只是痴痴的看着绯绡,眼中尽是不舍与悲哀,现下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那宝云原是极喜欢绯绡。
  “宝云,你怎么这么傻,你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吗?”紫阳叫道。
  那宝云还是一动不动,似是没有听到,一双明亮的眼里,似乎只有绯绡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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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5 13:57:45 | 显示全部楼层
正僵持间,王子进只觉脚下一软,却是地上的土地都变成了沼泽,软软的不受力,吓了一跳,忙拼命抽腿,却是越陷越深,后边紫阳也是一惊,也和他一起挣扎,两人正惊慌间,那泥水中又长了枝蔓出来,越长越快,转眼便将二人缚住了,紫阳挥刀拼命砍了几下,却是无济于事。天地竟是瞬间扭转了一般。
  王子进吓得呆了,只觉那泥水已经到了胸口,那边紫阳已经完全陷了进去,忙拼命挣扎,正惊慌失措,就听耳边绯绡的声音想起:“子进,子进,这只是幻术,保持心中空明,趁现在快逃吧,我也不知能拖他到何时~”
  王子进听了,神智不由一清,睁眼一看,哪有什么沼泽,泥水?旁边的紫阳一脸痛苦,举着刀,正费力的呼吸,似是真的陷入了沼泽中一样。王子进见了,忙一把推开他,拔腿便逃。
  他这一推,紫阳倒是回过神来了,见王子进逃了,不由气急,指着绯绡道:“你这死狐狸,还不快快受死?”
  “嘻嘻,”绯绡见计谋得逞,又是一脸嘻皮笑脸,“你又能把我怎样?”
  “怎样?你说呢?”说着,紫阳从道袍中拿了一个纸人出来,闭了眼睛,口中竟是念念有词。
  绯绡和子进相视一看,不知他在耍什么花招,却见对面的宝云,突然很是痛苦的样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要,不要,我不要在他面前变成这个样子~”
  说着,双手不停的往自己身上抓去,那边张谦富见了,急忙跑过去,“宝云,宝云?你这是怎么了?”
  宝云却是一挥手,将他打在一边,再抬脸时,只见那清秀的脸上,竟是血肉模糊,王子进见了,不由吓了一跳。
  “我怕人吧?这边是我死时的样子,那桶里好闷啊,无法喘气,便将自己抓成了这个模样!”说着,眼泪顺着那皮开肉绽的脸上流了下来。
  那边紫阳道:“赶快将他杀了!”说着,两手又动了一下手中的纸人。
  那宝云便“突”的一声跳了起来,跃过王子进的头顶,冲了绯绡去了,王子进只觉上面掉下几滴血雨,不知是她的眼泪还是鲜血,不由得心伤,这泪,是为谁而掬,是为她自己,抑或是她可怜的爱情?
  44、绯绡见她过来,一闪身就躲了过去,宝云这一扑便落了空。那边紫阳见了,不由气急:“宝云,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宝云满脸都是泪水,甚是可怜的样子,手却未曾停过:“胡公子、胡公子,你快走吧,我要是使出全部力气,你不是我的对手!”说着手上却是一下狠似一下。
  绯绡的身子甚是轻巧,辗转腾挪,她却伤他不得,还边躲边道:“宝云,那紫阳便是下咒之人吗?”
  宝云却并不答话,一张脸上血肉模糊,只有眼睛美丽清澈,看不清什么表情,却是眼泪不停的流了出来,混着血水,滴在绸缎的衫子上。
  王子进见她实在可怜,便捡起地上的钢刀往紫阳的旁边冲了过去。
  “你这狠心的道士,赶快受死吧!”说着,手起刀落,便朝他的胳膊上砍了过去。
  紫阳见他冲过来,嘴角却牵出一丝微笑:“你这笨蛋书生,刚刚被你逃了,现在又自己跑来送死!”说着,一闪身就躲过了刀锋,再一伸手便朝王子进的手腕来了一记。
  王子进只觉手腕一阵剧痛,,钢刀拿捏不住,脱手而飞,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后脑又被人用手肘打了一下,这一下打的他眼冒金星,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那紫阳见他倒了,伸出一只脚踏在他胸口,王子进只觉胸口似有大石压着,喘不过气来,本以为这紫阳很好对付,哪想竟是这样厉害。
  只见紫阳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倒是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物事,“你知道吗?呆子,我这脚上的力使多几分,你便会肋骨碎裂而死,可是我要不让你死,我要让你看那狐狸怎生被人杀了再踩死你!哪怕是一只臭虫,我也要让它在最痛苦的时候死去!”
  “你有病!哪里有你这样的道士~”王子进刚骂了两句,便觉踏在自己身上的那只脚突然发力,一口气上不来,却是差点晕死过去。
  那边绯绡和宝云斗的正欢,却是无暇顾及他了,只是两人一进一退,一守一攻,倒像是在跳舞一般,一见就是两人都是处处手下留情。
  紫阳见了,不由急了:“宝云!你还真的以为他会喜欢你吗?你看看你的样子,谁会喜欢你?”
  宝云听了,却是哭得更厉害了:“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的,只是我喜欢他还不行吗?”
  绯绡听了忙停了手:“宝云,你莫要这样,等结束了这事,我便带你和子进一起走!”
  “这可是真的?”那宝云听了很是欢喜的样子。
  那边紫阳见她心软,叫道:“他怎会带你走,你的身躯还埋在桶里,你又怎能和他走?他是在骗你!”
  宝云听了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你是在骗我?”
  绯绡见了不知如何回答,支吾道:“我会想办法带你走的~”
  宝云听了,知他是没有办法,向着天空苦笑了两声:“谁都在骗我,骗我,父亲说让我当什么圣女,却让我变成了冤鬼,我才十三岁啊,便被活活的埋在那桶中死了。什么都不明白,什么幸福和快乐都不知道,便死了。现下你也来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那边紫阳见了,很是高兴:“宝云,宝云,我不会骗你,何时都不会遗弃你,现下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说着,又双掌合十,将那纸人放在手心当中,又是念念有词。
  王子进见了知是不好,却眼见着使不上什么力气。只见那紫阳突然抬起眼睛道:“宝云,你恨吧,你越是憎恨,力量便越是强大!”
     
   那边只见宝云哀号一声:“胡公子,你快走吧,便是你如何对我,我也不能杀你!”
   绯绡却站着不动:“宝云,我要陪着你,不论你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帮你!”
  那宝云听了,脸上牵出一丝幸福的笑容:“此话当真?可是晚了,宝云不再是宝云了,你快快逃了吧~”
  说着,便低了头,没有了声息。王子进和绯绡不由纳闷,不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接着,四野里像是响起了哀号声,一阵强似一阵,王子进不知发生何事,一种不祥得预感涌上心头。
  只见突然间,不知哪里冒出许多冤鬼,围在宝云周围,宝云眼中精光一闪,指着绯绡恶狠狠道:“吃了他!”那模样与方才却像换了个人一样。
  那几十余名冤鬼听了指令,边都冲绯绡冲了过去,都是长了大口,口中口蜒直流。
  绯绡见了,长刀一挥,便有一排到了下去,可是那些鬼怪却前仆后继,并不害怕,一拨倒下,又有一拨冲了过来,连着砍了几刀都是不能完全趋散,只见多,倒是一点不见少。
  绯绡正忙于驱逐那些冤鬼,突然觉得头顶一黑,月光被挡住了,忙抬头看去,只见宝云正被一干冤鬼托着,竟飞到自己头顶。不由心下一惊,只听她大叫一声:“受死吧!”一只泛着青光的手便抓了下来,绯绡见了,忙伸刀一格,下面却是露了缝隙,那宝云见状嘴角牵了一丝笑意出来,下面的冤鬼见有机可趁,都张着大嘴扑了过来。
  “哪里有那么容易?”绯绡说着,竟是一跃,一刀便向上面的宝云砍去,宝云见了吃了一惊,躲避不及,竟是被他砍中胳膊。
  王子进见绯绡占了上风,不由高兴,却见情势突变,那刀竟是砍在她的胳膊里便拿不出来。绯绡见了,不由一惊:“绞粘咒!”往紫阳那边看去,果见他在那边念念有词。
  宝云见他受制,另一直手便冲着绯绡的胸口抓了过去,绯绡脚下无处着力,这一下眼看是躲不开了,忙一闪身,让开了要害部位,那手却还是生生的抓到了他的胸口,透胸而过。
     
  王子进见了,不由傻了,眼见绯绡的衣衫一会儿便被血染红,知他是收了重伤。
  哪知绯绡抱着宝云的手,竟也露出一丝笑意,宝云倒是惊惶失措,只听绯绡道:“这绞粘咒,比起你的如何?”
  说着,那边被夹住的长刀竟“呼”的一声消失了,宝云和紫阳同是一惊,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样。
  接着宝云眼前红光一闪,那条穿在绯绡身体里的胳膊竟是硬生生的被砍了下来,绯绡的那把刀,却是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左手了。
  两人都是受了重伤,同时掉落在地上,宝云收了创,那些冤鬼也跟着消失了,怕是她无力驾驭他们了。
  紫阳在那边见状不妙,又继续道:“宝云!宝云!快趁此将他杀了!”
  宝云在地上却慢慢的爬了起来,冲着绯绡一点一点的爬了过去,爬到绯绡身边,伸出仅存的一只手,慢慢抚摸着绯绡的伤口,“胡公子,这是宝云伤的吗?对不起~”说着,眼泪竟是又流了下来,似是恢复了神智。
  王子进见她残了肢体,还是惦记着绯绡,不由被她感动,这小小女孩,一番爱意似波涛洪水,都要将周围的人都淹没了才行。
  那边紫阳见了,又叫道:“宝云,你这是干吗?只是一只冤鬼而已,还奢望些什么?”
  话音刚落,紫阳竟觉得胸口一凉,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痛,便见一柄钢刀透胸而过,那刀尖上,还滴着自己的鲜血。
  王子进在下面被他所制,只觉上面一股鲜血扑面下来,还带着人的体温,夹着一股腥气,不由一惊,忙回头看去。
  只见张谦富手持着钢刀,从后面插到紫阳身上,他一脸老泪,混着紫阳的鲜血,哭道:“不许,不许任何人说我的女儿是鬼?她不是鬼,是我的女儿啊!”
  紫阳似是不信这个事实一样,捂着胸口,瞪大眼珠,慢慢的到了下去,血水将地面染成了红色。
  45、这一下变故,确是令在场的几人都吃了一惊。王子进失去了控制,忙一起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将紫阳手中的纸人夺走。往绯绡那边跑去。
  只见绯绡的右胸被宝云的手穿了一个大洞,鲜血不停的往外涌。王子进见了,忙撕了衣袖,帮他堵住伤口,无奈那血水竟如泉涌,一会儿半副衣袖便湿透了。
  “绯绡,绯绡你不要死啊!”王子进哭道。
  绯绡抬起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摸了摸王子进的头:“呆子,我不会就这样死了的,我若死了,谁来保护你啊!”
   “胡公子,你很痛吗,都是宝云害的!”宝云在一边哭道。
   “不关你的事,我还砍了你一条臂膀下来呢,你不恨我吧?”绯绡说着坐了起来,那血又不停的涌出。
   “不恨,宝云本就已经死了,也没有实体,这都没有什么~”
  “嘻嘻,那就好,我答应了带你走,现下这紫阳也收拾了,我想个办法将你的魂魄带走便是!”说着,将宝云的那只断手用力的拉了出来。王子进见了,忙又帮了他去包扎,免得血水流得更多。
   宝云听了这话,极是欢喜,冲张谦富道:“爹,我同胡公子走了,你可答应?”
  那边张谦富瘫坐在紫阳旁边,已经吓得呆了,听她这样一喊,才回过神来。只见不远处宝云断了一只胳膊,劈头散发,脸上全是一道道的抓痕,小小的身体坐在地上,甚是可怜,脸上却是一副幸福喜乐的表情。
  张谦富看着,泪水又模糊了双眼,忙点头道:“走吧,不要挂念爹了,爹对不起你~”说着,又哭了起来:“都是爹不好,财迷心窍,被这妖道所骗,哪知却断送了你一生的幸福!”
  王子进听了,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张谦富听了,突然扔了钢刀,抱头痛哭起来,声音甚是凄惨。王子进见状不由着急,却也无法说什么。
  那张谦富哭了一会儿,抬头道:“三年前,三年前这里突然几个月之间便变做一座鬼城,我的生意也作不下去了,可是自己已经老了,又无法像以前一样背井离乡的奔波了。”
  说着,指着紫阳道:“这妖道便跑来找我,说有办法让我的生意继续下去,但要我帮他盖一座道观!”
  “你便答应他了?”王子进眼见事实如此,但又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亲爹会把女儿活活杀死。
   张谦富听了,又是涕不成声。顿了一顿,接着道:“他骗我,他骗我,说是会为我造一个圣女,我便骗了宝云跟他去了。”
  “哪知?哪知,宝云这一去便没有回来,倒是那道士留在我这里的一只木刻的小人,慢慢的长了皮肉出来,变做宝云的样子。”他说着,又哭了一通,接着道:“我开始也是十分欢喜,可是,可是那宝云却不会长大,长了两年还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我来到这里,那天风好高,夜好黑啊!”他说着,目光出神,仿佛又回到那个黑夜,“我来到这里找事情的究竟,可是我找到了什么啊?找到了什么~”说着,肥胖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往那埋桶的方向走去,“我找到的是已经死了的宝云,死了两年的宝云~”
  王子进见了他的样子,不由害怕,也不敢问了,忙又跑了回来。
  那边宝云见了,悠悠的道:“爹,我从未恨过你,那日紫阳拉了我的手,对我说要带我去找死去的母亲,我便知道自己不会再活着回来了!”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是我自愿钻到那个桶里的,是为了能见到死去的母亲,是为了能让你重新开心起来,这一切,都不关别人的事,不关别人的事~”
  王子进扶了绯绡道:“你说这事可怎么办?”眼见这对父女的神智好像都不是很清醒的样子,确是十分棘手。
  “我要言而有信,自是要想法将她带走~”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一个声音道:“将她带走,却又谈何容易~”
  王子进听了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那紫阳并没有死,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
  “你这妖道,怎么还没有死!”王子进见了,便要跑上去拼命!
  那紫阳却仰面朝天,大笑了几声,“我是妖道,我是妖道啊~,可是没有我这个妖道,那丰都城又怎会有今天?”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绯绡问道,“莫不是以为我不能破了你那邪门的法术?”
  紫阳听了,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那桶井之术好破,只要我死了,那法术也便没有什么效力了,可是之后呢?”
  “之后又怎样?”王子进问道。
  那紫阳笑了两声忙大口喘气,估计是失血过多,浑身脱了力,“你说呢?你说会怎样?“说着慢慢的倒了下去。“这城中,就会冤鬼横行~哈哈,冤鬼横行~”
  王子进听他最后几声笑声甚是凄惨,身上被他激起一身鸡皮,只见紫阳倒在一边,睁着眼睛,这次看来是死透了。满头的青丝竟变做白发,脸上也是皱纹横生。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子进问道。
  绯绡见了紫阳的尸身道:“道家追求长生不老者为多,看他这样子,也是将自己的法力都用来驻颜了!”说着,叹了口气“就是永葆青春又能怎样?到头来不过都是枯骨一堆~”
   “那他方才说的话可是真的了?”王子进问道,这事到现在,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绯绡叹了口气道:“先走一步算一步吧~”说着,走过去扶了宝云。
  柔声道:“宝云,我们先带你回家,以后的事,再想办法!”
  那只宝云却是突然哭了起来,“胡公子,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宝云无法和你一同走了!”
  “莫要听那紫阳的话,我会帮你想办法!”
  宝云笑着摇了摇头:“胡公子,我已经死了这许多年,什么不会知道了,没有办法可想~”说着,又哭了起来:“胡公子能如此对我,我便已经十分满足了!”
  “那你要做何打算?”绯绡问道。
  宝云却是不答话,慢慢走到那埋葬了自己的桶旁,低首看去,那里一个小小女孩的尸体,蜷缩在里面,宝云道:“这是我吗?一直没有勇气看一眼。来不及长大,便成了这般模样~”
  王子进听她说着,也不由心伤,忙道:“莫要看了,看一眼,便平添一份伤心,和我们一起走吧!”
  “走?”宝云回头看了看绯绡和子进道:“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只是,无法和二位一起走了!”
  “你不是很喜欢绯绡吗?干吗不随我们去了?你走?又要到哪里?”王子进见她的样子,又想起了沉星,不会这可怜的宝云,也要如沉星一般离他们而去了吧?
  “王公子,宝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如果要是有缘的话,只能来世再见了~,我若不这样,爹又该怎么办?我现下死了,只希望他能平安的活下去!”说着,看了看在地上坐着的张谦富。
  “宝云,你莫不是要超生去了?”绯绡道。
  “我不单一个人超升,还要将这里死去的冤鬼一起带走~”宝云说着,脸上竟是一副幸福的神色“他们与我一样可怜,一样是不想这么早就离开这个世界!我不能将他们丢在这旷野中继续哭涕,这,只有我能办到!”说着抬起头来,脸上写满坚决。
  “你当真要这样?”王子进听了不由心伤,这个女孩,怕是没有在这个世界上过了几日幸福的日子吧?
     
  那宝云道:“胡公子,可以让我再拉一下你的手吗?”
  绯绡把手慢慢的递了过去,宝云一只断臂拉了他的手放在脸旁,闭着眼道:“那日你在下面接我的绣球,我真的好开心啊,就让那绣球飞到你哪里去了,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啊,可是你又偏偏不要我~我喜欢得不成了,便想法夺了你的魂魄出来,你不会怪我吧?”语气中尽是凄凉,脸上却是一副幸福神色,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艳阳高照的午后,一个白衣的少年站在楼下向自己这边打望。
  “不怪~”绯绡只觉自己手上一凉,却是她的眼泪。
  只听她继续说道:“现下又将你伤成这样,你不怪我吧?”
  “不怪~”绯绡答道。
  “那我就放心了~”宝云说着放开了他的手“其实我一直想和你再一起,一起游山玩水,哪怕只有一天,我也会很高兴!”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可是这对于我,只是一个无望的梦而已!”
  王子进见了,知她要走了,心中甚是酸楚。只见她单手一招,却是无数冤鬼的影子从后面出来,声势浩大,极为吓人。
  宝云举着手笑道:“胡公子可否送我一程?”那笑容夹着泪水,却甚是明媚。
  绯绡点头道:“好!”说着将长刀抽了出来,对子进道:“将火折给我!”
  王子进瞬时明白了这二人要干什么,将火折抛了过去,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突然只觉后面一阵热浪卷了过来,如此之热,烤的人难过,烤的人想哭,烤到人的心里去。王子进只觉想哭,那眼泪又瞬间便被那热浪烤干了。
  再睁眼时,只见一片空旷的原野,什么也没有,只有绯绡一个人,白衣上沾了鲜血,衣裾随风飘摇。王子进问道:“她可是走了?”
  绯绡并不答话,伸了手给他看,掌中是一个木头的小人,那小人已被火焰烤得焦黑,却清晰可见缺了一只胳膊。
  眼见太阳就要升起了,绯绡对子进道:“我们走吧!”
  王子进回头看了一眼这旷野,也许明年春天,这里又会开满了鲜花吧,那时,会不会有人记得宝云呢?
  身后张谦富一个人,呆坐在桶旁,似乎有无尽的心事要想。
  两人走到茅屋旁,只听一声苍老的笑声:“你寻了你的朋友回来了?”却是如墨。
  “如墨,你怎么没有被带走?”王子进又惊又喜。
  “我本没有怨气,却有谁能带得走我?”如墨哈哈大笑,甚是开心的样子,王子进只见茅屋中走出一个老儿,穿着守卫的一副,扎了一条红色的头巾。
   “再见了,呆子,继续赶路吧!”
   王子进知是无人镇压他,已是有能力现了形,不由高兴。
     
  “子进,我好累啊!负我一程!”说着,绯绡又变了狐狸,缩在他怀里,王子进见他雪白的皮毛上尽是斑斑的血色,知是他累得坏了。只见那白狐的怀中,还是抱了一个焦黑的木制人偶,王子进见了,不由又是悲从心来。宝云那清秀的脸,一双明亮的大眼,又浮现在眼前。
   春心莫与花共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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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5 13:58:23 | 显示全部楼层
46、夜色逐渐的笼罩了扬州,华灯初上,人头攒动,虽然已是晚秋,但是每天的夜市并没有随着气温的低落一起萧条下去,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势。有跑江湖的艺人在表演杂耍,有来自各地的小贩在叫卖着他们的商品,一副清明盛世的太平景象。
  可是再热闹的旺景也穿不透,越不过的是高高的墙壁,深深的庭院。一处大户人家里,奴婢们见天色已晚,忙拿着火信去掌灯了。
  灯被一盏一盏的点亮,院子里一会儿便灯火通明了。可是这里就是点了再多的灯,却还是让人感觉像是黑夜,一屋子的人,都是死气沉沉,没有一个人说话,屋外就是一副热闹繁华的人间胜景,屋里却是比坟墓还要寂静。一堵高墙,隔断天上人间。
  屋中的内院深处,一扇门被推开,传来“吱呀~”的一声,一个婢女模样的小姑娘提着一盏花灯进来了。“小姐,小荷这就给您把灯点上~”
  床上挂着粉红的帷帐,厚重而密实,一直垂到地上,里面的人却并不答话。
  “小姐,今天的身体可好些了,要不要再叫张先生瞧瞧?”那婢女说着,已经将蜡烛点着,又将一个画了牡丹的灯罩罩了上去,屋子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出那婢女小荷的容颜,清秀而平庸的一张脸。
  “小姐!”那小荷走到床旁,从帐子里拉了一只玉手出来,那手十指尖尖,如葱管一般晶莹剔透,就是稍嫌白了些,没有一丝血色。“等你这病好了,到那时估计便是春暖花开了,我便与小姐去放风筝。
  那帐子里的人依旧没有声音。那小荷说了一会儿便出去了,关了那门道:“一会儿,夫人便会端了药了,我再过来。”那门便被带上了,忽明忽暗的烛光中,那粉色的帐子里面,倒像是藏着死亡。
  不要,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个房间里,我不要吃药,那药吃了也是不好,只是越吃越重而已。
  这时,空旷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她仿佛又看到了那绣着牡丹的软鞋,缎子面的,鲜红的牡丹。
  她的心也跟着揪紧了,缎子面的牡丹,妖艳的牡丹,在她看来,和死亡无异。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门口,那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只听一个柔柔的女声道:“柳儿,吃药了~”
  那心中的弦听到这声音,终于崩断了,她眼睛一闭,人往后一仰,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许,也许,就这样死了,倒还好些!
  “绯绡!你看这夜市比起开封如何?扬州府果然是大城市啊!”王子进骑着马走在人群之中。
  “你没有见过盛唐之时,那场面比现在还要热闹呢!”说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王子进听了,不由摇摇头,看来活得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对什么都失了兴趣。
  “我们还是快快找个客栈投宿要紧,等一下再逛不晚!”绯绡说着,纵马绕过人群,往前去了。旁边一帮人正围着一个杂耍的艺人,那个艺人估计是吐蕃来的,表演甚是精彩,叫好之声连绵不绝。
  “再看一会儿吗~”王子进实在是不愿错过这样的好戏,却见那边绯绡板着脸,已经先走了,却连往这边瞥了一眼都没有,王子机看他那幅样子,真是面若桃花心若尘,无可奈何,只有跟他去了。
  两人刚刚安排好客栈,王子进便迫不及待的要出门,拉了绯绡道:“同去,同去!”
  “子进,你一个人去吧!我有点疲惫!”绯绡一进房间便窝在被子里。
  王子进知他是上次的伤还未完全复原,也不好强求,便道:“那我一个人出去了~”
  “慢着,子进!”绯绡说着,从怀中掏了一个铃铛出来,递给王子进道:“把这个带上!”
  “咦?这是什么东西?要我带着个劳什子干吗?”王子进提着那铃铛,左右晃了一下,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看来是坏的。绯绡的东西,确是没有几个经用。
  “你带着吧,自会对你有好处!”绯绡懒得和他废话。
  王子进只好怏怏的将那铃铛放在怀中,又回头对绯绡道:“莫不是忘了比铃铛更好的物事给我?”
  “什么?”绯绡见他一脸坏笑,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当然是你那装满银子的荷包~”说着,就往包袱里摸去。
  绯绡听了又气又好笑,从怀里掏了一大锭银子抛了出去,“够了吧?”
  王子进得了银子一路哼着小曲出去了,甚是欢喜的样子。
     
  那夜市果然是繁华,王子进一路看着,只觉得眼睛不知该放向哪里。各处南北杂货一应俱全。
  看到前面有买小吃的档铺,忙跑了过去,自己买了一袋板栗,喷香烫口,边吃边逛,开始兴致还很不错,没了一会儿便失了新鲜,自己一个人,觉得甚是寂寞。也许和绯绡出来更好一些。
  想着就要回去了,看到前面有卖樟茶鸭的,不由高兴,看那鸭子做成紫红色,估计是很美味,绯绡一定会喜欢。
  忙跑了过去,“老板,要一包鸭子!”正说着,只见那老板对自己的声音充耳不闻,一手抓着案板上的刀柄,眼睛直勾勾的在看着什么。
  “老板!”王子进又喊了一声,却还是无人应声,忙也看向那边,只见一个少女的背影,袅袅婷婷的走了,那少女似乎手中也抱着一袋鸭子。
  王子进见了不由出神,那少女远看便如笼罩在一团雾中,如仙子下凡,单是背影,便美不胜收。
  王子进也不管什么鸭子了,似被人引了魂魄,直直的便跟了过去。只见那少女一身白衣,上面画着绿色的柳枝,人也如弱柳扶风,姿态甚是优美。
  “回过头啊,回头~”王子进在心中暗叫,哪想那少女就是不往自己这边看。
  只好自己快步走了过去,装作不经意的回头一看,这一看,不由惊呆了,这这张脸,竟是自己在熟悉不过的,眼带桃花,面如春风,竟是像极了绯绡。
  王子进觉得心中竟是响了一声炸雷:完了,完了,绯绡变了姑娘,怎会这样?难道他支我出来,就是不想让我看到他这番模样?怎会这样?怎会这样?将来可怎么办?不知他何时再会变回去?想着,心中一阵难过。
  忙跑了过去,拉了那女孩的手道:“绯绡,你怎会如此不相信我,这样大的事情也不与我说一声?”
  哪知那女孩道:“绯绡?是我的名字吗?这名字倒是当真好听!”
  王子进见她这副模样,与绯绡并无二致,只觉心中一酸,眼泪便流了出来,怎么只是一会儿功夫,便成了这样,突然想起在丰都城,绯绡也是被人陷害,难道这扬州府里也有奸人不成?
  想着,忙拉那女孩的手道:“绯绡,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脱困!”
  “公子所言是真?”那女孩听了甚是高兴的样子,“我好想回家,公子真的可以帮我?”
  王子机听了心中热血上涌:“不要说是回家,便是赴汤蹈火我也可以帮你!咱们这就回客栈吧,我记得路!”
  说着,拉了那女孩的手便走出人群,王子进心中激愤,也顾不得东南西北,一路走了下去,却是连自己是从哪边来的都忘记了,只觉越走人烟越是稀少,灯火越是寥寥。
  “咦?这是走到哪里了?”王子进眼见周围甚是荒凉,与刚刚那番热闹景象相比,竟像是两个世界。
  王子进手牵着那女孩,不知该往哪里走去。正好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蹒跚而行,心中一阵高兴,终于找到问路的人了。
  忙回头对那女孩道:“我们去问问前面的人吧!”说着,拉了那女孩急步向前走去。
  漆黑的夜色中,眼前那人影逐渐清晰,看那样子,似是一位老妪的背影。眼见那老妪走得甚慢,自己就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不由发足急奔两步,距离总算是缩短了,那女孩跟在王子进后面急跑,手却开始发抖。
  “咦?你怎么了?”王子进见了不由奇怪,跑了两步不至于累成这个样子吧?那手,却是抖的更厉害了。
  王子进忙回头看去,只见那女孩的身体竟像筛子一样不停发抖,冷汗直冒,心中不禁担心。那女孩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拉住王子进道:“公子,公子莫要和她问路!”
  王子进眼见跑了这许久也转不出来,那老妪的白发已是清晰可见,怎能甘心。忙道:“为什么?难道那老婆婆会吃人不成?”
  “我不知道,不知道,只知道问了路,就再也回不来了~”
  王子机眼见周围更是荒凉,眼前只有一条小路,不知通向哪里,不去问了路,这要如何走下去?
   “你不要担心,我问了路便回来,不会有事!”说完,便甩脱那女孩的手,快跑两步,总算是追上了那老妪。
   那老妪弓着背,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很是憔悴的样子。
   王子进见了忙鞠了一躬道:“敢问去扬州集市的路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那老妪道:“扬州集市?扬州集市?我只知道一条路,便是这条,每天都是一直走下去!”
  说着,回头又道:“你莫不是也要和我一起走?”王子进只见她一张枯朽的老脸,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眼睛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黑洞。
  “你?你这是?”王子进不由吓得浑身虚脱,这路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那老妪说着一把抓了王子进的手道:“和我走吧~”
  王子进只觉自己的手像是被铁箍箍住一样,分毫也是挣不脱,正又急又怕间。突然听到耳朵旁边有铃铛的声音“叮当~”,“叮当~”声音不大,却听得真切。
  只见那老妪听了那声音甚是难过的样子,甩脱了王子进的手,双手抱头道:“你怎么带着那样的东西?我的头,好痛啊~”
  王子进脱了困,吓得一身冷汗,忙要拉了那女孩的手逃命,却见那女孩也是抱着头,一脸痛苦的表情。“公子,公子,快让那铃声不要响了~”
  王子进掏了铃铛出来,只觉声音清脆悦耳,“叮当”、“叮当”如玉珠落盘,甚是悦耳。可是无论怎么弄,它就是想个不停。
  眼见那女孩额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淌,王子进不由心痛,大声喝道:“别响了!”
     
  这一喊,那铃铛也不响了,那女孩、老妪也通通不见了,像是瞬间变幻了天地,自己还是站在夜市中央,旁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由纳闷。
  只觉手上疼痛,忙低头看去,只见手腕上清晰可见三个黑紫色的指痕,正是方才被那老妪所抓之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那条路的尽头又是通向哪里?王子进一头雾水,手攥了铃铛,茫然的站在人潮中不知该向何处。
  47、王子进回过神来,忙向客栈跑去,现下当务之急就是确认那女孩到底是不是绯绡所变?
   一路狂奔过去,很快就到了客栈门口,王子进的心跳却是越来越急,他好害怕,好害怕他一推门。里面就是坐了一个美貌少女而并不是一个俊美少年。
  颤抖的手推开了雕花的梨花木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只见一个白衣的少年正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王子进的心中一阵激动,眼睛不由模糊了,这景致,与平时并无不同的景致,现在却如此叫人珍惜。
  “绯绡啊!还好你还在~”王子进说着,便扑到床上抱了绯绡。绯绡正在修行,闭着眼睛,现下被他这样一弄,吓了一跳,忙一把推开了他:“你这是怎么了,两个大男人,只不过分开一会儿,至于这样吗?”
  王子进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还挂着一副知足的傻笑,绯绡见了他这癫狂神态不由纳闷,忙道:“子进,子进,去逛了夜市可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王子进拿着袖子擦擦脸,摇了摇头。
  “那你定是见了什么美貌的姑娘了!”暗道:能让花痴变成这样的估计不是一般的佳人。
  那边王子进点了点头,绯绡见猜得没有错,舒了口气道:“那个好办,只要不是什么鬼魅,我会尽量帮你娶了回家!”
  王子进听了点头道:“不错,确是是个佳人,可怕的是,那佳人与你长得一摸一样!”
     
  哪知绯绡听了却不以为意:“天下长得相似的人多了,有何见怪?”
  王子进听了不由来了精神:“你是说那女孩与你没有关联?”
  “是啊!我这样子,不过是自己想了人的长处变的,这么久的时间,倒也是有见过和我相似的人,奇怪什么?”绯绡问道。不过一个和自己长得相似的姑娘而已,至于像见了鬼一样吗。
  “奇怪的是这个姑娘好像也不是个凡人!”王子进说着将自己今天所见与绯绡描述了一番,那黑夜中的小路,没有尽头的小路,路上的可怕老妪,都一一和他说了,边说还觉得心有余悸。
  绯绡听了,伸手道:“那个铃铛拿来,我瞧瞧!”
  王子进忙伸手掏了那小小金铃出来,觉得与刚刚并无不同:“这是怎么了?”
   绯绡接过了那铃铛,放在手中握了一会儿道:“你刚刚差一点便走到了死路上!”
  “什么死路?不过是荒郊的一条小路而已!”
  绯绡听了摇头道:“你莫不是没有听过黄泉路吧?那便是黄泉路,景致是因人而异,但是路的终点都是死亡!”
  “啊啊~”王子进听了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竟是真的黄泉路上走一遭了,“怎么会这样,我不过是想回客栈而已,怎会走到那样的路上?”
   绯绡听了沉思一会儿道:“不知道,按说你也没有那个本事去那个地方,怕是那个女孩有什么古怪!”
  “是吗?我倒觉得那个女孩没有什么古怪之处啊?”王子进一脸迷茫。
  “不要想了,能平安回来便好,明日我们再去那里寻了那女孩看看!”绯绡说着,翘起鼻子四处闻了闻,问道:“子进,你不会是带了什么美味给我?”
  “美味,没有啊?”正说着,那边绯绡已经伸了一只长手,摸到他怀里,掏了一个油布纸包出来。欣喜的打开来看,竟是一包酱紫色的樟茶鸭。立刻欢呼起来,脸上堆满笑容,跑到桌子旁去吃了。
  王子进见了那鸭子,想是那女孩留下的,心中不由又浮起一个倩影,穿了白色的衫子,那上面的绿柳,鲜嫩清脆,在萧瑟的秋风中,迎风招展。
  次日白天,王子进一早便拉了绯绡去逛扬州府,好不容易来到扬州这样大的城市,怎能不去开开眼界。
  两人边走边逛,转眼大半天就过去了,中午逛得累了,便找了一家饭馆休息。王子进见小二过来招呼。问道:“你们这扬州府可有什么出了名的景致啊?”
  那小二听了掩嘴笑道:“客官可是来对了地方,扬州最好的景致便是在晚上的画舫里!”
  王子机知他说的是歌妓,又想起沉星,心中不由一酸,忙将他打发了。
  绯绡见他不快,也不答话,自己吃自己的去了。
  只听旁边的一桌客人道:“唉,那个杨知事啊,真是可怜,没有什么子嗣,只有一个女儿,现下又生不如死,纵有高官厚禄又怎样?”
  王子进回头看去,见是一桌书生,触景生情,又想起过去和道然他们一同去赴考的情景,一样的把酒言欢,海阔天空,现在天各一方,也不知道然现在怎样了?
  “子进,莫要多想了,绯绡见状安慰他道。
  “莫要多想,莫要多想~”王子进不知怎地,心中甚是酸楚,过去种种,一齐向心中涌来,那考场中的老生,沉星,宝云,他们每个人不都是执着于自己的人生?到头来又怎样呢?
  一股悲愤之气涌上心头,不免多喝几杯,只见绯绡的一张俊脸很是担心的望着自己,不由欣慰,还好,还好还有绯绡,最怕哪一天,绯绡也离了自己而去。
  晚上,王子进迷迷糊糊的被绯绡摇醒,才发现自己下午却是在那小饭馆中喝醉了。
  “子进,子进,我们去夜市逛逛吧,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女孩!”
  “哦!”王子进应着,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急忙收拾了随着绯绡出去了。
     
  被晚上的夜风一吹,王子进的酒也醒了七八分,只见夜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王子进的一双眼睛就像不够用了一样,东瞧西望。
  走了一会儿功夫,自己来做什么都忘了,随着人群看了一会儿杂耍,只觉兴致很高,“绯绡,绯绡,你快来看!”说着,便去要拉了绯绡,这一拉,竟是拉了个空,绯绡不知何时竟和自己走失了。
  心中不由着急,忙去寻找绯绡,只见周围人山人海,笑语连天,在这样的人群中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对了,绯绡定是去了卖小吃的地方去吃鸡了!”想着,忙往那边走去。果然见一个人穿了白色的衫子站在一个摊铺前面,白色的衣服甚是显眼,再看那脸,面若桃花,不是绯绡是谁?
  忙跑了过去,拉了他手道:“你也不和我说一声便走了!”
  只觉触手甚是柔软,不由纳闷。那边只听一个女声道:“公子和我可曾相识?”再看那明媚的大眼,王子进不由一阵眩晕,又是那个奇怪的姑娘,绯绡现下又不在,自己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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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5 13:58:50 | 显示全部楼层
48、正迟疑间,只听那女孩道:“公子,公子,前日是不是见过?”
   “不错,小姐好记性~”王子机颤抖的答道。只见那女孩面带春风,一双明媚的大眼盯着自己,与其他人未见不同,倒是艳色无双,不由看得痴了。
  正出神间,只觉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回廊,夜色中的回廊,被月光染了惨淡白色的回廊,王子进见了这景致,不由心中害怕,那回廊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知通向哪里。
  王子进吓得咽了口口水,无奈硬着头皮往前走去,虽然是从未来过的地方,他却只觉得害怕,不知为什么,那回廊的尽头似乎藏着洪水猛兽,要将他吞噬了。
  一步步的走了下去,只见月光下,自己一个人影映照在雕花的窗沿上,孤独而冷清,王子进喘着粗气走在无人的回廊上,只觉心中一个声音在随着自己心跳的节拍叫道:快到了!快到了!他自己却也不知快到了哪里?
  再往前走去,王子进在回廊的尽头拐了一个弯,只见一扇紧闭的木门呈现在自己面前,那门上雕的花纹及其繁复,在月色中透着古朴的光辉。
  那门后有什么?王子进只觉这门便是自己的目的所在,刚要伸手去推,便觉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是徐徐的,舒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回廊上慢慢的散步。王子机听了心中一惊,忙跳过了栏杆,躲到了回廊下面,一个女子的袍裾一会儿便出现在回廊的另一端,一副锦缎的,绣了花的袍子,夜色中闪着美丽的光辉,王子进甚至可以闻得到那女人身上散发出的浓郁的香气,脂粉的气息,熏的他快喘不过气。那女子徐徐的走了过来,只见那裙子下面,一双绣花的鞋子若隐若现,红色的鞋子,绸缎的鞋子,绣了一朵大红牡丹的鞋子。
  只不过是一双鞋子而已,王子进却像看到什么可怕的物事,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看到这双鞋,他就有一种想要快快逃离的冲动,可是他好想看看那门后有什么,硬着头皮趴在回廊下面,晚上的露水粘在半枯的草上,湿湿凉凉,如果这又是梦,也太过于真实一些。只听那个女子停在那雕花的门前,一个柔媚的声音叫道:“小荷,快开了门啊!”
  那门“吱呀~”一声开了,王子进忙探了头看去,他要看看,那门后到底有什么。
  突然只觉手上一紧,不知是哪里出来一只纤白的手,一把抓住了自己。“啊~”王子机惊恐的叫了一声,再一回头,却是自己依旧站在夜市中,绯绡正站在自己面前,一只手牢牢的扣住自己的手腕,刚刚,便是他将自己捉了回来。
  “绯绡,你可来了,我刚刚差点没有被吓死!”王子机说着抹了抹满头大汗,只觉自己像是刚刚从水中捞起来的一样。
  那边绯绡却并不答话,一脸凝重的望向他的身旁,王子机忙转头看去,只见那个与绯绡长得甚像的女孩还站在自己旁边,自己的手,正牢牢的牵了她的手。
  那女孩一脸轻松的表情,见了绯绡很是惊讶的样子,瞪圆了眼睛道:“咦,你与我长得好相似啊!”
  绯绡见了,忙一把将王子进的手拉了回来;“子进,莫要与她有任何接触!”又回头对那女孩道:“你赶快回了自己的该去的地方吧,你这般下去,终有一天会死的!”
  “死?”那个女孩听了一脸疑惑的表情:“我该去哪里啊?我自己也不知道,连自己叫什么却都是忘了!”
  王子进听她这样一说,猛的想起刚才所见,那锦衣女子推门之前似乎叫了一个名字,好像是小荷吧,对,就是小荷,忙对那女孩说道:“你知道小荷是谁吗?”
  “小荷!”那女孩听了甚是欣喜的样子,“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啊,听着也好亲切,好像我就是叫了这个名字的!”
  绯绡听了,看了王子进一眼,那眼中,满是疑惑,就听他对那小荷说道:“小荷,你快快回家吧,你这样长久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那个小荷听了,脸上一脸焦急的表情,竟有泪水从大眼中流出:“我真的不知道家在哪里啊?找了好久也找不到,二位公子能否帮帮我啊?”
  “那你这般在外面能有多长时间了?”绯绡问道。
  “多久?”那小荷道:“多久都有,有的时候几天,有的时候几个时辰,有的时候莫明奇妙的就失了意识,再醒过来,自己却还在外面游玩,可是有时明明就换了节气,也不知我这么久是在哪里过的!”
  绯绡与子进对望了一眼,这事甚是棘手,没有办法,绯绡只好对那女孩道:“你先与我们回去吧,再做打算,这般下去不是办法!”
  “多谢公子相助!”那小荷听了,忙对二人行了礼,看起来家教甚好的样子。
  王子进不由纳闷,悄声对绯绡道:“这是怎么回事?”
  绯绡看了看跟在二人身后的小荷道:“这个小荷怕是一个生灵,她的肉体不知在何处活着,魂魄却跑了出来!”
  “啊,这个好办,只要找了她的肉体在哪里不就好了!”王子进见她不是鬼怪,不由松了口气。
  哪知绯绡却摇头道:“好好的人,魂魄怎会跑了出来?”
  王子机听了心中又是一揪,“难道?难道~”
  绯绡那边意味伸长的看了王子进一眼道:“不错,怕是她已经不久于人世!”
  王子进听了这话,心中一酸,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小荷,美丽的脸庞在夜色中似乎闪着光芒,那脸上写满了勃勃的生机,对人世的向往,这样的一个女孩,怎么又要死了呢?
  王子进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忙拉了绯绡的手道:“我们一定要救她,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
  绯绡见子进的眼里写满了坚决,不忍拂了他的意,只好点了点头。
  王子进心中苦楚,这一路上,见了太多的死亡与悲伤,自己已经不能再承受什么了,回头又看了一眼小荷,如此鲜活的生命,便是陪了自己的一条性命,也定要助她留在世上,他不想她像宝云一样,像沉星一样,来不及看看这世界的繁华便过早的离开了。
  趁一切还来得及,趁一切还来得及~49、三人回了客栈,王子进与绯绡细细问了半天,那小荷却只是瞪了大眼,想不出什么所以。
  王子进不由长叹一声:“绯绡,这样不是办法!你快想了什么好法子出来!”
  绯绡听了,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道:“办法是有,看你愿不愿意冒险!”
  王子进听了,估计是什么凶险的法子,但是看了看小荷一双美目,清澈分明,盯着自己,甚是可怜的样子,点头道:“不要紧,我们可以试一下!”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何,心中对这小荷竟是有一份亲切的感觉,只是想处处维护她,也许只是因为她长得像绯绡吧,也许只是自己不想再见到死亡吧。
  “子进,你要想好,这法子只有你能行,我这次无法陪你了!”
  “我会处处小心,你莫要担心!”王子进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没有几分底气。
   绯绡见他如此坚决,摇了摇头道:“子进,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一遇到小荷便会见到幻象?”
   王子进听了一头雾水,“那又是为何?”
   “你进入的就是小荷的内心,她自己都遗忘了的过去,那处可是凶险?”
   王子机想了那走不完的小路,回廊上鲜艳的绣鞋,心中又是一紧,忙点了点头。
   “那你还愿意再去那里找了真像回来吗?”绯绡问道。
   “啊啊~”王子进听了失声叫道,“原来要去的就是那种地方?”看了看绯绡,继续道:“那个,那个你不能去吗?”
   绯绡摇了摇头道:“我若去了,遇到危险,谁来拉我回来啊?”说着,脸上一脸坏笑。
   王子进无奈的看了看绯绡,又看了看小荷,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脸,都是看向自己这边,不由又有一种被人设计的感觉,只好低了头,任绯绡摆布了。
   “嘻嘻,子进你莫要紧张,我在这绳子上使了法力,遇到危险你拉这绳子便可!”说着将一根细绳系在王子机的腰带上。
  王子进看那绳子,不过是普通的麻绳而已,“这个东西牢靠吗?”
   “哎呀呀~,你就如此不相信我吗?”绯绡笑道。
   王子进看了看那根麻绳,不过和小指一般粗细,确实不是很可信。
   绯绡见了,不由着急:“子进,莫要磨蹭了,赶快走吧!”
  说着,就将他和小荷的手十指相扣,拿了一截布条绑在一起,“唉唉唉!你可一定要将我带了出来啊~”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只觉脑中一阵眩晕,竟是掉落在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觉触手之处甚是清凉柔软,好像是在一片草原之上,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四周打望一下,果然是在一片草原上面,周围甚是荒芜,一条小路,弯弯曲曲不知通向哪里。
   王子进一个人站在旷野中,又想起那日所走的小路,所见的老妪,和这景致甚像,难道这就是小荷心中的黄泉路吗?
   只见四周空旷,实在是不知该往哪里去,只好硬着头皮沿着那条小路继续走了下去。
   那路狭窄而潮湿,王子进一路走着一路担心,怕前面又会出了一个老妪,要将自己拖到地狱里去。
   哪知又走了一刻钟的功夫,前面竟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宅子,看来这小荷的内心,还真是变化万千。
   那宅子孤零零的立在这旷野之上,看起来甚是突兀的样子。里面一片死气沉沉,没有一丝人气。
  只是那大门是朱漆的红色,映得墙壁越发灰暗,门上两个镀金的狮子头的拉环,让人觉得那大门越发华丽得不真实。“有人吗?有人吗?”王子进在门外叫了两声,却是无人应声,又伸手去拉了那门环去敲门,只发出“咚”、“咚”得声音,空旷而悠远,暗夜中听起来甚是寂寥。
  王子机见四周无人,那门里夜没有什么声息,只好硬着头皮推了门进去了,只见里面一条长长得青石路,一直通到里院,路旁种了松柏之类的树木,让人看不出这院落里是什么季节。
  看来这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屋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王子进正纳闷间,只听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却是有人在扫地上的落叶。王子进顺了那声音寻去,只见一个老人弓着背,拿着一把大扫帚,一下一下,那地上,却没有半片落叶。
   王子进见了忙跑了过去:“敢问老丈?这屋子里住着什么人?”
  那老人抬头看了王子进一眼,道:“我也不知,只知在这里打扫庭院!”王子进只觉那老人的眉目如笼罩在云里雾里,甚不清楚,看来就是小荷,也忘了他的面貌。
  王子进见问不出什么眉目,只好继续往前走去,路上又遇到几个仆人,却都是眉目不清,什么都不知道。
  无奈只好摇了摇头,这事情可该怎么办?现下绯绡不在旁边,却是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不知不觉中,王子进已经在那大宅中兜了一大圈。
  再抬头看时,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回廊,不知通向哪里的回廊,王子进只见那回廊甚是讲究,两边的房间的窗沿上雕满了繁复的花纹。
  王子进一一摸去,这花纹,这窗棂,这回廊怎会如此熟悉?突然心中升起一丝恐怖的感觉,那日那日陷入环境中所见,就是这个回廊,王子进依着记忆一路向前走去,他要看看,那日没有开的门是不是就在这个庭院里?
  越往前走越是害怕,那回廊在阴暗的光线中看去,甚是诡异。就要到头了,就要到了,只要往旁边再走几步,便应该是那扇门了吧。
  王子进闭着眼,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再睁开眼时,果然是那扇古朴的木门。那门,无声无息,却似有掩不住的秘密,王子进只觉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见,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样害怕?这门里,究竟有什么?
  王子进摸了摸腰间的绳索,好好的还在,暗道:绯绡,有什么事就靠你了!把心一横,伸手一把就将那门推开,门没有上锁,“吱呀~”一声就开了,那声音也是和那日所听一模一样。
  王子进想起那日那个锦衣妇人所说的话,也提着胆子,依样画葫芦:“小荷,你在里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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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5 13:59:40 | 显示全部楼层
50、里面却并没有人应声,王子进小心翼翼的推了门进去,月光照在他的身后,在地面上投射了一个长长的人影。“小荷,小荷你在里面吗?”
  依旧是没有人应声,王子进适应了黑暗,这才看清了那屋内的布置,只见里面都是上好的红木家具,床上是绸缎的帷帐,坠着紫色的流苏,一看这排场,便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的闺房。
  王子机只见那桌子上放了一套餐具,忙走了过去看,看得真切了,才发现不过是一个熬药的罐子和一只药碗,看来这里似乎有人生了什么严重的病,正想着,手却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那个药罐,“哎哟!”王子机痛得叫出了声,那药罐竟是烫得厉害。
  哪知刚刚抚平心绪,那桌子下面竟伸出来一只手,一把就抓了王子机的袍角,“啊啊~”王子进这一下吓得不清,在这鬼屋一样的地方,却是没有几人经得起这样的惊吓。
  王子进一下摔脱了那手,就要往门前奔去,却听后面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大哥哥,不要出去,我害怕,她一会儿便要来了~”
  王子机听了这声音,忙收住脚步,只见那印花的桌布下面,一个小女孩慢慢的探出头来,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甚是动人。
  王子进见了那女孩,忙又折返回去,蹲下来看她:“你是小荷吗?”
  那女孩趴在桌子下面,歪头问道:“我叫柳儿,小荷这个人,我好像听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王子进听她这样一说,不由高兴,这屋子里总算有个人知道小荷了,忙又继续问:“你好好想想,能不能带了我去找那小荷?”
  哪知那个小女孩甚是不乐意的样子,抱了膝坐在桌子下面:“我好多东西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去带了你去找小荷?”
  “找了小荷,所有的事情就会迎刃而解了,你也就知道了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了~”看她这样子,王子进只好极尽耐心,慢慢哄她。
  哪知那女孩突然停了说话,两只大眼里闪着惊恐的目光,竖了一只手指在王子进前面示意他收声,过了一会儿,悄悄的道:“她来了,我们快躲起来~”
  王子进这才仔细听去,果然听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过来了,与那日不同的是这脚步声甚是紧张的样子,越来越近了,那在回廊上的脚步声,仿佛一下一下都踏在了王子进的心上,他的心跳也跟着加快。
  王子进忙一把抱了那女孩,回手关了房门,见四下无处可躲,只好钻到那雕花的楠木床下。
  过了没有一会儿,只听那门又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长长的影子又投射在地面上,王子机看不见那人的脸,但看那衣角,知是一个妇人。
  那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悄悄的进来了,没有一丝的脚步声,王子进只见一双绣着红色牡丹的缎面软鞋在他眼前一步一步走到那桌子旁边,又是这双鞋,王子进见了不由害怕,怀中的女孩好像也甚是害怕的样子,在他怀中不停发抖。
  只见那鞋在桌子前面停留了一会,又慢慢的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出去了。
  王子进忙带了那女孩从床下爬了出来,两人扑了扑身上的土,那个女人是谁?找了她才知道问题的所在,为何小荷的内心总是有这样一个穿了绣着牡丹的鞋的女人。
  想着,王子进忙追了出去,只见空荡荡的回廊中没有一个人影。
  再回头看去,那药还好好的放在桌子上,不似有人动过的样子,她到底进来做什么?正出神间,又是一阵脚步声过来,王子进忙又抱着那女孩躲了起来。
  这次时间仓促,二人只好躲到了门后阴暗之处,只希望没有人发现才好,那门又被推开了,不过这次来人却是风风火火,竟是一个穿了翠绿衫子的丫鬟,看那样子比自己怀中的这个小小女孩稍大一些而已,那个绿衫子的丫鬟端了桌子上的药就是一阵小跑出去了,连门也没有来得及关。
  王子进见她走远,将那柳儿放到地上,浑身脱力,坐在了地上休息,“你知道那是谁吗?”王子进问那女孩道。
  “那个是姨母,刚刚那个就是小荷~”柳儿指着方才那丫鬟消失之处道。
  “什么?”王子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的就是小荷?怎么和自己记忆中的小荷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
     
  王子进听了,忙要奔出去,哪知那个小女孩却甚是害怕的样子,抓了他的手不放:“大哥哥,我害怕,带我一同走吧~”
  王子进无奈,只好拉着她的手一同去找小荷了,问道:“你知道那药是给谁喝的吗?”
  “不知道啊~”那女孩偏着头道。
  王子进见她估计还没有十岁,太过天真,就又问道:“柳儿,家里可有人病了?”
  这次她是听懂了,点头道:“娘病了,病了好久~”
  “娘是正室吗?”王子进问道。
  “不知道啊,所有人都叫娘夫人,没有人提过这个~”
   王子进听了心下暗道:没错!
  可是那个穿了绣鞋的女人显然不是柳儿的娘,柳儿叫她姨母,估计就是侧室,她去那房间干什么?王子进想着,仿佛又看了那女人的脚,停在桌子旁边。那桌子上放着的药,显是给柳儿她娘的,可是她却没有端走,那她为什么过来?
   王子进想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升,忙道:“柳儿,我们一同去看你娘,你记得路吗?”抱了柳儿忙往前走去。
  难道?难道?那个女人不是来拿了药,而是在那药里添了什么东西?不好的东西?
  依着柳儿的指点,王子进一路摸到一间大屋,只见那屋子里点着昏暗的烛火,竟是这间大宅中唯一点着烛火的房间,看来位夫人在小荷心中极为重要。
      还没有走到门前,就听里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王子进忙将柳儿放到地上,对她道:“柳儿乖,不要乱跑,哥哥一会儿便会回来!”
  说完,悄悄俯到窗沿下面,从窗缝中向里望去。只见那个妇人和一个穿了翠绿衫子的丫鬟在服侍床上的什么人喝药。
  看不清那个妇人的脸,只见一个背影,身材窈窕,衣衫华美,秀发如云,估计也是个美人,那小荷的面目不甚清晰,难道那小荷竟连自己长得什么样子都忘记了吗?
  正疑惑间,只听那个妇人道:“夫人快将这药喝了吧,凉了便就不好了!”说着,从小荷手中的托盘中取了药,就要端给那床上的人。
  王子进心中只觉此事是大大的不妙,那棕色的药汤,冒着热气的药汤,在他眼中,竟是象征着死亡。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王子进心中想着,情急之中一把推开了门闯了进来。
  那屋中的两个人见了他都是一惊,王子进只见那个锦衣的妇人长得甚是美丽,就是一双眼中,比绯绡竟还多了几分狐媚之色。
  “你是谁?”那妇人问道。王子进并不理她,一把抢过药碗就摔在地上,。
  那美貌妇人见了脸色不由一变,拉着王子进的衣袖道:“这知事府怎能让你随便造次,小荷,赶快叫了人把这狂人赶了出去!”
  那小荷吓得呆了,听了吩咐就要出去,王子进见好不容易找到小荷,怎能轻易放她走,忙拉了她的衣袖道:“小荷,小荷,赶快与我走,我有事要问你!”
  那小荷一脸惊恐,虽然眉目不清,可是隐约可见与王子进记忆中的小荷并不一样,只听她叫道:“你这疯子,我并不认识你啊,你要怎的?”
  “你在这里并不认识我,可是出了这里你便认识我了,只有你能救了你自己,赶快与我走了!”说着,就拉了小荷要出门。
  那小荷甚是害怕,将王子进使劲一推,竟将他推倒那床上去,王子进没有想到她竟有这样大的力气,只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随手抓了什么,接着听到耳边“嘶啦~”一声,那床上的帷帐竟是被他一把扯破。
  王子进不由惶恐,那床上本就是病人,自己这下一折腾,怕不是惹了什么大祸。忙对那床上的人道:“小生唐突,实在抱歉!”
  却听那床上没有声息,忙伸头看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竟是将他自己吓了一个跟头,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妇人,一脸死黑,双眼圆睁,却是不知已经死了多久。
  王子进吓得大呼一声,夺门而出,那床上怎么会是一个死人,怎么会?她们管那个死人叫夫人?这个宅子就是小荷的内心吗?她的心中怎会有这样的东西,隐隐觉得那小荷生命垂危的原因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刚刚跑到庭院中,就听柳儿在叫:“大哥哥,等等我啊,我好害怕!”
  王子进想她小小女孩,又死了娘,甚是可怜,忙回去将她一把抱了,一路狂奔,跑出了那朱漆的大门。
  只见外面夜色苍茫,一片黑暗,还是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不知通向哪里,王子进只觉后面似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追了过来,也不管那么多了,把心一横,抱了柳儿冲入前方那黑暗的未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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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5 14: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51、王子进抱着那柳儿一路狂奔,只觉夜色中空气湿湿凉凉,一月如勾,高高的挂在天际,这条小路,不知蜿蜿蜒蜒要到哪里?
   也不知跑了多远,只见前面一个人影,步履蹒跚,也在赶路,王子进见了忙停下脚步,那个可怕的老妪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大哥哥,前面有人,我们去问路吧!”那柳儿道。
  “不,我们不能去,那可能是很可怕的东西!”
  “比我的后母还可怕吗?”柳儿歪着头问道,一脸天真。
  王子进回过头看去,那宅子还在远方寂寥的立着,自己此番算是什么都搞砸了,小荷没有找到,现下又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该如何是好?
  正踌躇间,竟发现远处的人影竟是越来越近了,王子进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揉了揉,再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往自己这边过来的。
  忙拉了柳儿道:“我们快走!”
  哪知那人移动的甚快,转眼间就能看见一身华丽的衣衫,却不是那日王子进在小荷心中所见的老妪,那身形,像极了那个屋中的妇人。王子进只见一个艳丽的红点,一点点放大,进而能看到那绣花鞋,那鞋上鲜红的牡丹。
  “公子,可否把柳儿还我?不要将她带走?”那妇人面无表情对王子进道。美丽的脸上竟是没有一丝人气。
  王子进见她面色惨白,甚是吓人,忙道:“你是谁?凭什么带走她?”
  那女子冲王子进行了个礼道:“我是这家的主人的侧室,柳儿是正室的女儿,怎能被人随便带走!”
  “那要问柳儿愿不愿意了!”说着,王子进低头问柳儿道:“你愿意随她回去吗?”
  那柳儿甚是害怕的样子,抱着王子进的腿,一双大眼怯生生的看着那个妇人,摇了摇头。
  “来~,柳儿乖!”那女子伸了一只手出来,要去逗那女孩。王子进忙一把将柳儿抱起来,不让她碰。“她不愿和你走,你还不明白吗?”
     
  那妇人眼珠“突”的一翻,道:“你这书生,哪里跑来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两只袖子竟像有生命一样向王子进脸上打去。
  王子进见她这样吓了一跳,抱了柳儿打了个滚,连滚代爬算是躲开了。再一看去,那妇人不知何时竟变了青面獠牙的一只厉鬼。那柳儿叫道:“就是她,大哥哥,就是她,吃了我妈妈,现下又要来吃我~”
  王子进一看形势不好,急忙去摸腰间的绳索,好叫绯绡将自己救了回去,哪想一摸之下摸了个空,那绳索,不知何时竟而断了。
  心中不由大急,道:“大哥哥打不过她,咱们一起跑吧!”说着拽了柳儿就往前跑。
  刚跑了没有两步,脚下一个趔趄,被绊了个跟头,一看脚下竟都是头发,那头发一缕缕,如有生命般往人身上攀爬,要将人都裹了进去。
  王子进回头一看,那女子铁青着一张脸,双眼暴突,站在原地没有动,长长的头发如花一样,绽放再草原上,诡异而美丽。
  王子进只觉那头发如洪水一般,铺天盖地的过来,转眼间就将自己淹没了,那发丝,紧紧的嵌到肉里,勒得他无法喘气。
  绯绡啊,绯绡,你可害死我了,你的东西,果然是如此的不管用。正想着,只觉眼前一黑,慢慢的竟也看到了一条小路,不过那路的两旁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甚是美丽。与以往所见的小路完全不同,再一抬眼,前面竟有一个红衣少女在向他招手,看那丰姿甚是卓越。王子进心下大喜,便要跑了过去,忽然想起绯绡说的话:每个人的黄泉路,所见各有不同。难道?难道?这就是自己的黄泉路了吗?自己就要死了吗?
  正想着,只觉一股大力拖着自己的手,将他从那花间的小路中一把拽了出来。
  “子进,子进,你有没有怎么样?”王子进睁眼一看,眼前竟是绯绡的一张俊脸。
  心中一阵惊喜,忙道:“你可来了!”
  再看周围,那妇人的头发还是铺天盖地的卷来,绯绡抽了刀出来,一刀将那头发砍断,可那头发断了一束另一束又接着过来。
  绯绡拉了子进道:“快走!在这里我的力量也施展不开!”
  “唉唉唉~,那个小女孩可怎么办?”王子进道。却见绯绡一脸笑容道:“子进,干的好,我已然将她送回去了,就差你了!”
  王子进听了一头雾水,他干得好?他连小荷都没有找到,干得怎么好了?
  正迟疑间,只见那个妇人却是自己扑了过来,后面的头发如瀑布一般一泻千里,甚是吓人。
  “绯绡小心!”王子进叫道。
  “知道了!”绯绡说着,回手一刀,那眼见就要到面门上的水袖被刀削掉一截。
  “莫要理她,我们快走!”
   “走?到哪里去?”王子进只见四周一片空落落的草原,哪里有什么出路?
  绯绡却口中念念有词,那长刀竟而飞了起来,绯绡一跃到那刀背上,一把提了王子进的衣领,大喝一声:“起!”王子进只觉自己“呼”的一声似是飞了起来。果然一看,绯绡正抓着自己,驾驭着那刀,直冲天上。
  下面那女鬼叫道:“哪里有那么容易!”那地上的头发便如有生命一般,一束束,如万箭齐发,直奔了二人的后心去了。
  “绯绡,绯绡,快想想办法啊!”王子进眼看那头发就要追上来了,自己就要被穿心而死。
  绯绡见了,一只手竟是暴长,指甲如钢刀一般,回手就是一下,王子进只见那头发立刻被抓成千丝万缕,飘飘洒洒的从空中掉落了下来。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哼,想和我斗,在等个几百年吧!”绯绡说着,用力提了一下王子进道:“子进,就要回去了,小心啊!”
  王子进抬眼一看,绯绡竟是笔直的向月亮飞了过去,那月亮好大好美,柔和的光辉照了下来。两人瞬间便飞入了那月亮中,王子进只觉自己像进入了一个光的世界,周围都是小小的光粒包围着自己。那光甚是刺目,忙闭了眼。
  再睁眼时,却是坐在客栈的床上,一点烛火在面前晃来晃去,跳跃不已52、王子进这才知道自己的魂魄总算是回来了,不由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道:“绯绡,小荷呢?她怎么样?”
  绯绡看着子进,笑道:“你说呢?”
  王子进一偏头,只见小荷正在旁边看着自己,脸上洋溢着笑容,两人的手依旧扣在一起,一条布带,将两只手牢牢的绑住了。
  “小荷,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找了你的记忆回来~”王子进说着,不免垂头丧气。
  哪知小荷笑道:“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多谢王公子了!”说着,眼里有泪流出。
  “这是怎么回事?”王子进奇道。
   “子进,你可记得自己一直抱在怀里的女孩?”绯绡道。
   “那个柳儿吗?自是记得了!”那柳儿与小荷又有什么关系。
   那边小荷道:“王公子,柳儿就是小荷,我记错了自己的名字,那小荷是我的侍女,我就是柳儿!”
   “咦?”王子进看看她明媚的容颜,又想起方才柳儿美丽的小脸,好像确是一个人。
   只听那柳儿道:“我是扬州府知事家的小姐,不知怎的得了很严重的病,慢慢的就丧失了意识~”
   王子进听了道:“是不是那个侧室会妖法害你?”
  “不会,你刚刚所入的世界,全是幻像,那个侧室只不过在柳儿心中如鬼怪一般,本人未必如此!”绯绡摇头道。
  “可是,可是我好害怕啊,那房中,就是有人要害我~”柳儿说着,低了头道:“我不敢回去,也不能回去~”
   “你可知道?是谁要害你?”王子进说着,脑海中却又是浮现起一双绣着红色牡丹的软鞋。
   柳儿却不答话,望着王子进,两人却都是心照不宣。
  绯绡见了道:“柳儿,我助你回去,现下还未水落石出,不好妄下结论,你回去了,那害你的人自会现身!”
   “可是,我好害怕,到了那里,就是又没有什么人保护我了!”
   绯绡说着,伸了一只长指,指着柳儿的眉心道:“莫要害怕,我们自会帮你将那人找了出来!”
   那柳儿绯绡道:“谢谢公子~”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呼~”的一下消失了。
  王子进见了吃了一惊,“柳儿?柳儿去了哪里?”只见自己的手腕上空落落的只剩了一截布条,不由失落。
  “她回了自己的身体里去了!”绯绡道,“不过,这事有点棘手!刚刚我送她回去,甚是费力,好像那边有人阻我~”
   “什么?是妖怪吗?有何棘手?”王子进道。
   “不是,不是妖怪!”绯绡摇头道:“没有妖气,就是因为这个才棘手,你莫不是没有听过?这世上,最险恶的就是人心?”
   王子进听了,不由傻了,这又该如何是好?这次那躲在暗处的竟是凡人,无处可查,无迹可寻,倒要如何找她出来?
   绯绡笑道:“子进,明日我们就去找了个媒人,到那杨知事家去提亲吧!”
   王子进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提亲?提亲干吗?”
   “嘻嘻!”绯绡笑道“自是要引了那人出来!”
   “咦?”王子进一头雾水,提亲和找了那个人出来又有何干系?
  那边绯绡不去理他,一脸坏笑,跑到一边又去吃鸡了。王子进摇了摇头,看来什么事都要等了明天才会知道了。53、次日一大早,绯绡就忙着张罗着要找了媒人去提亲了。
  “子进,快将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绯绡笑道。
  “咦,为什么是我?”王子进横竖看了一下绯绡,怎么看都比他合适。
  “呆子,那柳儿与我长得一摸一样,我去了不把人吓死才怪!”
  “唉~”王子进长叹一声,只得把生辰八字告诉了他让他拿走了。
  自己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对绯绡道:“你说扬州府的知事怎会看上我这般平庸的人呢?不过是闹剧一场!”
  “那也不一定哦,你看那柳儿,估计身体甚是不好的样子,怕是不久于人世,哪会有人去提亲!”
   “啊啊啊啊~若真是他们答应了,岂不是大大的不妙?”王子进惊道。
   那边绯绡一脸坏笑,斜眼看他道:“这样好的亲事,一般人还攀不上呢,有什么不妙?到时候弄假成真不就完了?”
   王子进听了吓了一跳:“莫要吓我,要我每天对着两张一摸一样的脸,我可吃不消~”
  “嘻嘻,到时候换做一张不就好了?”绯绡笑道。
  “如何换做一张?”王子进不由纳闷。可是见那边绯绡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就不再问了,反正他是满肚子的主意,自己无须担心。
  白日里王子进就见绯绡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问了也不说,只好不去理他,王子进一个人百无聊赖,躺在客栈的床上,心中却是记挂着柳儿,不知她回去了怎么样了,希望她能够好起来吧。
   到了晚上,绯绡又神神秘秘的走了过来。王子进见他过来,忙道:“是不是要去杨知事家?”
   绯绡点头道:“不错吗?子进,正是去看看柳儿如何了!”
   说着,又拿了一枝毛笔插在王子进头上道:“走了,一切要小心行事!”
   当夜的快近十五,月满如盘,清冷的月光将地上都涂了一层白霜。
   “绯绡,你可知那杨知事家在哪里?”王子进走在大街上,只觉处处陌生。
   “知道,不过到了里面,还要靠你了!”
   “靠我?此话怎讲?”王子进不由纳闷。
   绯绡道:“我又没有见过柳儿的记忆,如此大的一间宅院,叫我去找了一个凡人出来,无异大海捞针啊!”
   “难道?难道那个宅子真的是存在的?”王子进一想道那个宅子,立再荒芜的旷野上的宅子,死气沉沉的宅子,恐怖的记忆就如排山倒海一样要将他淹没。
     
  “不错!我们到了~”绯绡说着,折扇一指,只见面前两扇朱红色的大门,镶着金色的拉环,与那柳儿的记忆中竟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门上似乎又添了些锈色,看来比以前平添了一丝古朴。可是那朱红的门,金色的拉环,王子进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就是这里!”王子进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我们不要进去了好不好?”
   绯绡看了看他道:“不进去,那柳儿怎么办?”
   王子进想了想柳儿,又看了看绯绡,这次与他一起,估计不会有什么危险,只好硬着头皮道:“怎么进去啊?”
   “嘻嘻!”绯绡笑道:“子进,将眼睛闭了,我这就带你进去!”
   “不会又是撬门吧?”王子进见这宅院如此之大,估计怕是撬了门里面也会有守卫。
   “当然不是!”绯绡说着,拉了王子进的手就往前走去。
   “唉唉唉~,前面是墙啊~”眼见那墙上的砖纹清晰可见,那绯绡还是拽着自己走个不停,自己又拗不过他,眼看就要撞墙了,忙将眼睛闭上。
   只觉自己倒是没有撞在墙上,可是鼻中闻到一股泥土的味道,身上似乎也沾满了泥土,那土灰似乎都渗到他身体深处,甚是难受!
  “子进!我们走吧!”王子进听了绯绡叫他,忙睁了眼睛,只见眼前是一个很大的庭院。一条青石铺的路直通大厅,与那日所见一样。再一回头,那高高的,不可逾越的墙却是在身后了,自己方才竟是穿了过来。
   “还没有反映过怎么回事,那边绯绡问道:“子进,我们该往哪边走?”
   “这,这边~”王子进说着,就去带路了。
   两人在夜色中七拐八拐,约摸半个时辰的功夫才走到那日所见的回廊,只不过这回廊比以往多了些人气,旁边的窗户上透出昏黄的灯光。
   “再往前走,就是柳儿的房间了!”王子进现下也不害怕了,看来幻境和现实却是差距很大。
   两人在回廊的尽头拐了一个弯,只见一扇古朴的雕花房门,“就是这里!”王子进已经两次到这门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弄错。
   “嘘!”绯绡竖起一只手指,暗示他不要说话。只见那屋子里也透着灯光,竟是有人在里面。
  只见一个妇人和一个白须的中年人坐在那挂了帷帐的床边。那男子道:“今日竟有媒人给柳儿提亲了,那人家是不是不知道柳儿的样子啊!”声音中是喜忧参半。
  那旁边的妇人道:“那媒人下的礼单甚是丰厚,就看柳儿有没有这个福分了!”说着,还拿了手中的帕子抹了抹眼泪。
   王子进听了那声音,脑子竟是“轰~”的一响,没有错,就是这个声音,做鬼也忘不了的声音,那在旷野上叫嚣着追杀自己的就是她。
  想着,往绯绡那边看了一样,只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看来绯绡也知道这个妇人是谁了。
  只见那中年人拉着那妇人的手道:“芙蓉,与我这许多年,可苦了你了,待柳儿出嫁了,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那妇人望着那中年人道:“老爷~”竟是无语凝噎,王子进见她侧面确是很美,只是似乎已经人到中年,比那日自己所见的风华正茂平添了一点沧桑。可是傻子都能够看出这对夫妻感情至深。
  王子进见那妇人面貌平和美丽,完全没有那日所见的劣气,不由疑惑,正寻思间,只见那二人携手站了起来,要出去了,那妇人道:“柳儿该到了吃药的时间,我要去准备了!”一双绣花的鞋在锦缎袍子下若隐若现,却是白色的兰花。
  王子进和绯绡见了,忙将门口让开,只见那两人低首出去了,那老爷道:“明日便答应了那门亲事吧,那人家道似乎甚是殷实,希望冲冲喜柳儿就能好了起来!”两人相携着,慢慢走到那回廊的尽头,拐了个弯,不见了。
  王子进和绯绡二人站在那里看着消失的二人,不由傻了,这现实,与柳儿的内心相差太大了,柳儿的心中,到底有什么?那要加害她的人,是这个侧室吗?
  两人相视一看,对方眼中竟都是疑惑,这平凡的宅院,却不知比那幻境中的宅院可怕多少,让人亦步亦趋,越陷越深的可怕。54、子进与绯绡待那二人走远,忙推了门走了进去。只见里面一灯如豆,照得屋子里忽明忽暗。
   一副粉色的帷帐挂在床边,里面的人没有半分声息。
  “柳儿会在里面吗?”王子进问道,为什么里面半分声息都没有。
  “看看不就知道了?”绯绡道。
  “柳儿,柳儿!”王子进小声叫着,往那床边走去,里面还是无人应声。
   王子进颤抖着手去拉那帷帐,他好怕这帷帐如那日梦里所见,里面是一具老妇的干尸。
  帷帐渐渐拉开,王子进探头看了一眼,不由松了口气,只见里面一个少女,眉目如画,肤白似雪,虽然紧闭着双眼,两颊少许塌陷,可是还是能看出来是柳儿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王子进问道,本以为会看到活生生的柳儿,哪知还是这副模样。
  绯绡过来看了一下道:“她好像是被什么人下了咒?”
  “什么?”王子进奇道。他又想起那日在幻境中所见,那绣着牡丹的鞋停在那八仙桌旁。“那咒符可有让人喝了生效的?”
  “有!”绯绡道:“不过那都是粗浅的法子,一般不管什么用的!”
  “法子虽然粗浅,可是若日日都用呢?”王子进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自己是没有用过这样笨的方法~”绯绡说着,拿折扇挠了挠头,一脸的疑惑。
  两人正说着,只听回廊中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是有什么人过来了。
  绯绡忙拉了子进站在床边。只见那房门又被推开,一只穿了绣鞋的脚踏了进来。
  王子进一看这鞋,便知是谁来了。果然是那个侧室领了一个穿着翠绿衫子的女孩进来了,只听她吩咐道:“小荷,去将小桌搬到床边!”
  那小荷应了一声,忙去搬了一个小的方桌过来。王子进听了小荷这个名字,心中不由一震,这个小荷,柳儿以为是自己的小荷,在幻境中出现过几次的小荷,自己却一直不知道她的模样。忙伸头看去,却大失所望,只见一张低眉顺眼的平庸的脸,并没有什么惊艳之处。
     
  那小荷打理好了,那个侧室便提着锦缎的裙子,手里端着一碗药过来了,烛光中只见她皓腕如雪,映衬这那黑色的药汁越发的吓人,那妇人一脸慈蔼之色道:“柳儿,吃药了,吃了这药,早些好便可嫁人了~”拿着小勺舀了药汁就往柳儿的嘴中送去。
  王子进只觉一颗心提在嗓子上,心中一个声音暗叫:不能喝!不能喝!
  刚要上去阻止,便觉手腕一紧,回头看正是绯绡拉住了他,只见绯绡的俊脸上一脸严肃,很决然的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叫他不要去。
  王子进双手握拳,眼看这那碗里的药一点一点的被喂了进去,却又无可奈何。
  那边小荷听到那妇人这样说,倒甚是惊讶:“夫人,小姐要出嫁了吗?”
  那妇人并不看她,只专心给柳儿喂药,答道:“不错,今日有人来给小姐提亲了!那人家境似乎不错,礼单甚是丰厚的样子!”
  王子进这么一会儿已经几次听他们提到“礼单”了,看来绯绡是为自己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聘礼,忙向绯绡看去,只见他一脸专注,只是看着那床前的一切,对子进的目光视而不见。
  “那夫人可是答应了?”那小荷问道。
  “不错,我和老爷商量了一下,还是尽快完婚较好,小姐的身体不知还能拖几天了!”就不再理小荷了,王子进只见两行清泪,竟是顺着她那不再年轻的脸庞滑了下来。王子进见了,心中一酸,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清丽温婉的妇人在柳儿心中竟如厉鬼。
  两人将那一碗药都喂了柳儿喝了,才悄悄的推了出去,此时,已是月上中天。
  “绯绡,我看那个侧室不像会害人之人啊,我们还是回去了吧,过两日将柳儿接走再做打算!”
  那边绯绡并不答话,握着柳儿的手,沉思了一会儿道:“除非你那个时候想接的是一具死尸!”
  “什么?”王子进惊道:“没有那么严重吧~”
  “如果你要害一个人,但是现下那人就要走了,你会怎么办?”绯绡问子进道。
  “自是加紧下手!”
  “不错!所以这几日那人定会出现,你我万万不可松懈!”
  当晚,王子进和绯绡一夜未眠,却是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只是柳儿也没有苏醒的迹象55、次日白天,绯绡就又忙着为子进的亲事张罗,王子进知道这事越是紧锣密鼓,那边事情的真像就会越快水落石出。
  晚上两人再去了那宅院中去保护柳儿。如此几日下来,王子进已经觉得吃不消,那边绯绡精神却是很好,依旧日日喝酒吃鸡,不显疲态。
  “子进,子进我们快走了!”王子进刚刚在床上打了个盹,就又被叫了起来。
  “能不能休息一天啊!”这几日去了日日都是见那侧室给柳儿喂药,未见任何异常。
  “柳儿的亲事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快快随我走了!”
  王子进无奈,只好拖拖拉拉的随他去了。两人守在那房中,依旧是看了那个侧室与小荷服侍柳儿吃药,日日都看下去,王子进只觉眼睛都看得腻了。可是那两人却不觉的枯燥,日日都是如此,怕真是要十年如一日了。
  到了晚上,绯绡却对王子进道:“子进,我就要解了那隐身的法术,你先抱着柳儿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怎么了?是有事吗?”王子进忙跑了床上去抱了柳儿,只觉手里的人甚轻,看来是病了好久,心中不由难过。忙寻了屏风后面躲了起来,也不知绯绡在玩什么花样。
  哪知过了半个时辰,依旧是没有一丝声息,王子进蹲坐在黑暗中,不由打起盹来。
  刚刚要合眼,就见那门被人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王子进在屏风后面看不到那人的脸,却又见一双绣鞋,那白色的兰花在夜里分外刺目,一步一步,悄没声息的走了进来,只见那脚步走到床边停了下来,王子进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里。
  就要等着那人发难便要上去拼命。哪知那人却是坐在窗沿悠悠的道:“柳儿,我对不起你,你不会怪了我吧,我那个时候那样做,实在是被逼无奈,不然我的人生便要完了!”
  那声音甚是凄楚,却正是那个侧室的声音,王子进听了甚是奇怪,那柳儿明明是在自己的怀中,她又在与谁说话?看着柳儿的面庞,忽然灵光一闪,那躺在床上的,可是绯绡?
  只听那侧室继续道:“柳儿,现下你就要离开咱们家了,也莫要恨我了,我活得也好辛苦啊~”说着,涕不成声,王子进只听她哭了一会儿便又出去了,却不想要害人的样子,不由纳闷。
  无边的黑暗又将他包围了,那边绯绡并不与他说话,自己怀中的柳儿却又面如死灰,整个屋子里,寂静得让人害怕。
  只听门又“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这次王子进却看不到谁的脚,怕是那人穿了一双布鞋,黑暗中看不真切。
  这又是谁?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还没有想清,只见似乎有人走到窗前,接着是一道银光闪过,王子进见了,心中暗叫:不妙!那分明是什么刀具的光泽,冷冷的,带着死亡的气息。
  忙大喊一声就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那人吃了一惊,脸庞望向王子进这边,手下却没有丝毫停顿。
  虽然屋中黑暗,王子进还是眼看那刀刺到了床上的人身上,心下大惊:“绯绡!你怎么样?”
  只听一个女声在黑暗中响起:“你是谁?却又为何害我?”正是柳儿的声音。
  王子进听了吓了一身冷汗出来,柳儿明明是躺在那屏风后面,怎会在这里说话?
  “子进,莫要他跑了!”王子进听这吩咐,与绯绡的口气一模一样,当下放了心,忙一把拗住那人的胳膊,两人挣扎中将桌椅悉数碰翻,王子进还没等抓牢,就觉手上一痛,却是被人划了一刀,忙松了手。
  那人见王子进受了伤,便要夺门而出,扑到那大门上,使劲拉了两下,哪知那大门就是打不开,王子进见状,知是绯绡使了什么法子上去,忙忍着痛去点了火折,将蜡烛点着。
  那人一见烛火的光芒,甚是惊恐,捂着脸便蹲坐在地上,知是没有逃路了。
  “你是谁?”王子进问道。话音未落,却听后面绯绡道:“小荷,你为何要害我!”依旧是柳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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