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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城南墙外是象鼻山,山下有座云峰寺,本来香火挺旺的,一百多年前,太平军攻打桂林城,占了寺院做指挥部,太平军连攻四十天,到底没能打下铁桶般的桂林城。
大军撤走前,一把火烧了寺院,和尚们也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一座废墟。
“太平天国”被剿灭后,中国历史进入“同治中兴”时代,普天之下,貌似国泰民安,桂林各大寺院又恢复了梵乐声声,经颂连连,唯有云峰寺毫无起色。
这是六月一个黄昏,城内崇善街临街是店铺上了门板,青石板路一下子失去了白天的喧嚣,白墙青瓦,挑檐斗拱旁的桂花树下,成了老人孩子纳凉嬉闹的天地。
一个行脚僧人从西边小巷里走过来,身后带着夕阳金色的余晖,在马头墙鳞次栉比,小巷窄而幽深的白镪烘托下,僧人的被蒙上一轮神秘的光晕。
街边一座大宅门外,有一个刚学会走道的孩子,正晃晃悠悠走向路中央,那和尚走到一个孩子面前,突然怔住了,像是遭雷击搬呆若木鸡,又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手脚麻木,吓得那孩子旁边的奶妈一把抱起孩子正要转身,那和尚忽地一下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
奶妈又惊又怕,想去扶起和尚,手又腾不出空,连声说:“师傅,师傅,您这是怎么呢?快点起来,莫黑到把爷仔(桂林方言,别吓着小孩子)”
那孩子到一点不害怕,望着和尚的秃脑袋嘻嘻直乐。
早有人进屋报告了老爷,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走出门来,弯腰扶起和尚。
“请问大师,所为何故啊?”老人气宇不凡,言语不俗。原来这老爷是中过举人,出任过苏州知府的桂林名绅钟吕茂。
和尚起身,端详了一会儿钟老爷,开口便令人吃惊:“老爷晚年得此贵子,可喜可贺啊。”
一听这话,钟老爷便知道,这和尚绝非等闲之辈。按常理,一般人是不可能一眼就看出六十岁老头与一岁乳儿之间的父子关系。钟老爷一生官运亨通,但钟家一直人丁不旺,直到去年告老回乡前,从苏州丽香院买来的小妾云氏,才给他生下这个儿子。
“请问老爷,令郎腰部,是否有一块朱红胎记,状若龙首?”
钟老爷一听这话,更是吃惊非常,连忙拱手请和尚进家里叙谈。
进到堂屋,老爷亲自抱过孩子,翻开小衣服让和尚看小孩的腰间,果然,有铜钱大小一块胎记,过去看也没什么特别,经和尚一形容,还真觉得就像一只龙头模样。
“请教大师”,老爷客气地问:“小儿这块胎痕,莫非有什么讲究?”
“令公子非比寻常啊……这样,贫僧法号法源,来自广东南华寺,初到贵地,暂时栖身在城南云峰寺内,前几日,整理寺院,从庙后山洞废墟中,挖得一宗宝物,此宝与令公子大有渊源,不如请老爷随贫僧去看看。”
到达云峰寺时,天色已黑,钟家家丁们高举灯笼,把破庙照的一片光明。云峰寺山门面北,南依象鼻山脚,穿过大殿庭院,山脚下有一山洞,洞中央供奉着一尊小佛像,有细烛供奉着。
那是一尊石雕释迦牟尼诞生像,一个半裸男孩,脚踏莲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石雕看上去很有年代。
法源和尚介绍说:“两千年前,天竺国净饭王往后莲花夫人产下太子,太子诞生下地,便可自行走路,每走一步,地下涌现一朵莲花,太子向东西南北各行七步,而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口中言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这位莲花太子就是我佛教始祖释迦牟尼佛。”
“这典故老夫也早已有所闻,只是不知,我佛与小儿有何干系?”
法源在佛前合十施礼,然后双手捧起莲花太子像,反转过来,指着佛像腰部示意老爷观察。
灰白色石佛腰间,有一块天然石纹形成的朱红色斑痕,形状位置,都与钟家少爷的胎记一模一样。
如此说来,钟家少爷,竟然是莲花太子的转世灵童?!
几日后,钟老爷拨出巨资,重修云峰寺,秋天,大庙修缮一新,竣工当日,钟家少爷以居士身份皈依佛门。
新云峰寺建筑气势恢宏,香客盈门,堪与七星岩下栖霞寺古刹媲美;加之地处象鼻山下漓江畔,风景秀丽,加上莲花太子转世的传说,桂林各县善男信女纷至沓来,法源法师的名声也随着传说传遍岭南,四方僧人纷纷前来挂单、拜师,一时间云峰香火成为桂林新八景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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