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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 13: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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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谷从房间一角,拽出摇椅,让鲇田老人坐下,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斜前方。江南也找了个椅子,坐在他们中间。
“鲇田先生,能听我把话讲完吗?”鹿谷盘起长腿,缓缓开口了。老人依然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鹿谷不管不顾地说起来。
“来到这里以后,我才明白这里和手记中的黑猫馆不是同一个地方。我估计20年前,天羽博士在别的地方建造了另一个别墅……因此,我不得不重新考虑刚开始读你的手记时,便设定的问题。就是黑猫馆究竟在哪里?”
与大房间相比,这里的光线要昏暗许多,满是灰尘。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了进来。鹿谷将视线转移到江南脸上。
“昨天晚上,我不是对你说自己还有许多纳闷不解的地方吗?其实,那些地方就暗示出黑猫馆的所在地点,但是愚笨的我在来到这里之前,是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虽然我还买了深奥的动物学方面的书籍,但没有任何作用。我真是可怜。”
听鹿谷这么一说,江南在心里琢磨——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明白,那又算什么东西呢?他老实地点点头。
“究竟哪些地方让人感到别扭呢?还是让我具体地、按顺序解释一下。”说着,鹿谷从脚下的挎包里,拿出那个黑色的活页本,放在膝盖上,“比如说——第一天,鲇田去酒店接那帮年轻人的时候,有这么一段描述:‘那天难得有雾,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车子。’如果手记中出现的城市是钏路的话,那白天出雾本身就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但是手记里却用了‘难得’,不是很奇怪吗?在夏季的钏路,一个月中有半个月是有雾的,这可是很有名的。难道不是吗?”
“是这样。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
“好,再看看这一段。”鹿谷迅速地翻了几页,“这是在他们从酒店回黑猫馆的车中‘后面座位上的三个人闹哄哄的。一会儿隔着玻璃窗,胡乱指着;一会儿又大声念着道路标识和店家招牌上的文字。’你想像一下。那帮20多岁的年轻人会弱智一般地大声喊着‘限速50公里’,‘洛松超市’之类的文字吗……”
“是啊,的确不会那样。”
“同样是在车子里,冰川隼人说前一天,独自去了‘那个监狱’。我们一般会把‘那个监狱’理解成是塘路湖畔的集治监狱。后来他又说自己曾经去过网走看守所。但是当他在酒店大厅与鲇田老人见面时,是这么说的‘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可真不错。’我们当然可以理解成他是第一次来钏路,但是从前后文来看,似乎不是这个意思。他指的不是路市这么狭小的地域,而是整个北海道。如果这样的话,就和他前面所讲的话——我曾经去过网走看守所,前后矛盾了。接下来就是‘暮色’的问题。那天,鲇田老人和那伙年轻人碰头是在下午3点半左右。当他开车,搭着四个年轻人回黑猫馆的时候,手记中有两处关于‘暮色’的描写:‘大雾已经散去,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在越来越浓重的暮色中,车子缓慢地行驶着。’他们是下午5点半多到达黑猫馆的,当时手记中是这样描述的:‘前灯的光柱冲破了黑暗’,竟然使用了‘黑暗’这个词语,说明当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这难道不奇怪吗?那可是8月1日的北海道呀!下午5点半左右,天色是不可能暗的。难道那仅仅是鲇田老人记错了?我们能这么理解吗?”
江南不知该怎么回答。鹿谷接着翻起手记。
“接下来——对,这也是让我觉得纳闷的。第一天晚上,餐桌上出现的是小羊羔。风间裕己不是还显得不满,说有膻味吗?不擅长做饭做菜的管理员,在客人来到的第一天,便给他们准备了小羊羔,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
“晚饭后,那帮年轻人跑到沙龙室去了。鲇田被冰川叫到窗边,坐在椅子上。当时有这样一段描述:‘麻生把遥控器拿在手里,前躬着身子,盯着电视画面,但因为都是些不熟悉的节目,他显得很无聊,来回更换着频道。’但是昨天,我看了报纸上的电视预告,发现这里大多数的节目和东京是一样的。连《鱿鱼天》都有。几乎没有发现什么不熟悉的地方节目。”
“是啊,的确是这样——”
“还是那个时候,冰川一边和鲇田老人说话,一边做着这样的举动:‘他把食指放在镶嵌在黑色窗框里的厚玻璃上,从上至下,画了条竖线。’而且,后文中还有这样的描述:画在红玻璃上的一条线。怎么样?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个……”
“能在窗户上用手画出一道线,就说明玻璃上凝有水雾。当时是夏天,室内开着冷气。不管早晚外面有多寒冷,房间里的玻璃上也不应该有水雾出现。”
江南用手梳理着满是尘土的头发,歪着脖子。鹿谷继续说下去。
“第二天,风间和木之内出去兜风了,鲇田老人把冰川带到大房间后,麻生谦二郎终于起床了。在他和鲇田老人的对话中,有些地方也让人费解。首先是UFO的话题。麻生是这样说的——最近,当地有不少人看见UFO了。但至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北海道经常出现UFO。对于这方面的消息,江南君,你应该更了解。去年夏天之前,你不是一直呆在‘CHAOS’编辑部吗?你怎么看?”
“你说的这点,我也觉得纳闷。对了,昨天,你在酒店里,还问人家工作人员了。”
“是的。他也说不知道UFO的事情。
“问完UFO之后,麻生还问了许多让鲇田棘手的问题。灭绝的狼群、栖息在湖泊里的巨大生物、土著居民和失踪大陆的关系……这里所说的狼群可以认为是当地的土狼,湖泊可能是阿寒湖,土著居民可能是阿伊努族。但是我总觉得别扭。各个问题里面都有让人费解的地方。
“后来,准备出去散步的麻生又问附近有没有熊,鲇田老人很干脆地说没有。这也让人觉得奇怪。像阿寒这样森林繁茂的地带,不见得没有熊出没。昨天我问酒店的工作人员,他也说在偏僻山地中,也会有熊伤人的事情发生。”
鹿谷拿着活页本,抬起胳膊,打了个大哈欠,活动活动酸疼的肩膀。也许他这个动作吓到了鲇田老人,他一下子抬起头。
“下面就快接触到核心问题了。”鹿谷继续说下去,语调并没有改变,“第三天,过了正午,大房间里的年轻人还没有起床,鲇田老人觉得不安,跑到二楼的房间去看看。最先进的是‘左首靠楼梯’的冰川的房间,手记中是这样描述当时屋内状态的:‘窗帘没有拉起来,光线透过玻璃射进来,将没有开灯的房间截然分成明暗两部分。’但是,在前文中,我们知道在这个房间的正面内里有扇窗户。看一下刚才的平面图,就可以发现——上了二楼后,左首最靠楼梯的房间是朝北的。那么这个正面内里的窗户也应该是朝北的。当时刚过正午,照理太阳位于正上方。这样一来,手记中的描述就有点奇怪了。当时,太阳光线能照进朝北的房间吗?又怎么可能将房间泾渭分明地分成明暗两部分呢?”
江南缓缓地摇摇头,脑子里闪过名著《神灯》中的一个场景……
“再举个例子——当大房间被打开,椿本雷纳的尸体被发现后,木之内跑到玄关大厅的电话机旁,想报警。后来冰川急忙阻止了他。有关当时的场景,手记中是这样描述的:‘木之内正要摁0键,冰川急忙跑过去,一把按住他的手。’当时,木之内正准备打电话,他按的第一个数字键为何不是报警电话110中的1,而是0呢?在后文中,还有这样的描述:‘大脑中不时闪动着蓝、红之光。我尽量不去想,催促那帮年轻人去走廊上。’这里的蓝、红之光到底是什么呢?从文章的脉络来看,总觉得这似乎就是象征着警车上的警灯。但是……还是再举两个例子吧。一个是在查看椿本雷纳的物品时,他们明白了她的‘籍贯、出生日期以及身高’。籍贯和出生日期暂且不提,为什么还会知道身高呢?难道她生前特地在本子上写着自己的身高数据吗?还有一个就是:当天吃完晚饭,把木之内送回房间休息后,冰川听到‘森林里动物们难听的叫声’后,是这样说的——‘这帮家伙没有脑梁’。鲇田把这句话理解成‘调节气氛的笑话’,但是其他两个人却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们很有可能都不理解‘脑梁’是什么意思。
“但幸运的是,江南君,你是具备这些知识的。所谓脑梁就是联结大脑左右——也就是左脑和右脑的器官。过去为了治疗癫痫,有时还通过手术切断脑梁。‘森林的动物’没有‘脑梁’。在前文中,他们商谈如何处理尸体时,鲇田说过这样的话——森林里有许多动物,它们会嗅到尸体散发出的臭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挖出来了。如果把这两句放在一起考虑,我们会把这些‘动物’想像成狐狸、野犬之类。那么这些动物的脑子里,真的如冰川所说,没有脑梁吗?为了查验这个问题,昨天,我就买了那本书,学习了一下。”
“难怪你会买书去。——那么,结果如何呢?”
“结果是这样的。”鹿谷挑了一下眉毛,“一般情况下,有胎类动物都有脑梁。”
“有胎类?”
“就是有胎盘的动物。比如说人类、猫、狗、兔、熊、海豚、鲸都是有胎类。”
“这能说明什么?”
“昨天我的思考就是在这里被堵住了。当时我就强迫自己相信那些‘动物’就是猫头鹰之类的鸟类——说实话,如果早点思考这个问题,说不定我早就得出答案了。”鹿谷稍微耸耸肩,合上活页本,随意地放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另外还有几处让人纳闷的地方。等以后再慢慢看看,把那些地方找出来。”
“你就这么简单地讲一下,我还是……”
“你还不明白?你的反应也太迟钝了。当然,我也没有资格教训你。”鹿谷把腿换着交叉一下,转过身,看着一直一声不吭、听他们讲话的鲇田,“虽然刚才指出的那些地方,我一直觉得纳闷、费解,但是始终没有找到答案。这都是因为我一开始就认为黑猫馆在阿寒。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禁锢了自己的思维。来到这里后,我才明白黑猫馆另在他处,但是究竟在哪里呢?我苦思冥想半天。直到在二楼,检查麻生谦二郎自杀的密室时,我才反应过来。
“在手记的最后,你是怎样得出那个‘结论’的?顺着那个分析下去,总是得到无法成型的拼图碎片。这是为什么?我的调查方向那里出了差错?——我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后来,终于明白了。我完全弄错了得出的结论的所谓的大前提条件。”
鹿谷静静的看着默不作声的老人。
“你把黑猫馆修建在镜子的对面。这个镜子立放在赤道上。以赤道为界,在与阿寒相对的地球的另一端——澳大利亚的塔斯马尼亚,也有个黑猫馆,你在那里做管理员”
7
“塔斯玛尼亚?”江南不禁大声叫起来,“这,鹿谷君,这……”
“让我来给解释一下。”鹿谷一字一顿地说了起来,“20年前,天羽辰也博士委托中村青司的工作是这样的:在北海道和澳大利亚——这两个北半球和南半球的岛屿上,对称地建造两个别墅,就像是在赤道上竖起一个巨大的镜子,两面分别是本体和影像。一个建在自己故乡钏路附近,另一个建在年轻时留学的塔斯玛尼亚。两者虽然不可能完全对称,但从整个地球来看,经纬度还是非常相近,所以天羽博士最后选定了这两处地方。
“中村青司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奇特的委托,参照凯洛里的两个<阿莉斯>童话故事,分别修建了两个别墅。色彩分别采用黑和白,这或许是设计者有意识地烘托出‘本体和镜子中影像’的关系。
“当两个别墅完工后,天羽博士把这里——阿寒别墅告诉了友人,还给他们发去邀请信,让他们来小住几天。但是那个可以称为‘影像’的塔斯玛尼亚别墅却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且,天羽博士和养女理沙子可能都取得了那里的永久居留权。他们选择当地最佳季节,来回居住,暑假的时候呆在阿寒,寒假的时候就去塔斯玛尼亚。”
鹿谷从夹克衫的口袋里拿出烟盒,叼起“今天的第一支也是最后一支”的烟。他故意抽得很慢,似乎留出时间让江南思考。抽完后,他把烟头按在鞋底,掐灭了。
“如果明白黑猫馆在南半球的塔斯玛尼亚的话,刚才列举出的那些‘疑问’恐怕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他看看江南,“手记里出现的那个城市估计不是钏路,而是塔斯玛尼亚大学所在地州——府霍巴特市。那么手记中‘难得出现大雾’的那一节中的描述就不再让人费解了。冰川隼人第一次来到‘那里’——也就是澳大利亚。‘那个监狱’也不是塘路湖的集治监狱,而是有名的珀特阿萨看守所遗址。你恐怕也听说过这个遗址吧?澳大利亚原来是英国殖民地,很多犯人被流放到那里。其中,罪行严重的就被流放到最南端的塔斯玛尼亚岛,那里好像是‘终极流放地’。
“那帮年轻人之所以会大声念着道路标示和店家招牌上的文字,肯定也是因为与日本不同而让他们感到稀奇。顺便说一句,鲇田老人在车里问冰川是否习惯了‘这里的方言’,这个方言就是所谓的澳洲英语。”
“是带有澳大利亚方言的英语吗?”
“是的。比如说英语[ei]这个音,澳洲人好像发成[ai]。make他们说成[maik],eight他们说成[ait]等等。至于暮色提前的问题也好理解了。8月初,我们这里是盛夏,而在南半球的塔斯玛尼亚岛,却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白天也变短了。5点半左右,天色当然已经黑了。”
“那小羊羔肉,怎么解释呢?”
“在澳大利亚,羊群养殖业很发达,江南君。与日本相比,他们经常吃羊肉。天羽博士在那里住了很多年,做菜的手艺不管多么差劲,烤羊羔总还是会的。”
“有道理。——电视里播放的节目都不怎么熟悉,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对吧?”
“是的。另外,窗户玻璃上之所以会有水雾,也是因为当时不是夏天,而是冬天。室外寒冷,室内暖和,玻璃上当然会有水雾出现。”
“所谓的空调,指的也是暖气。对吧?”
“当然。例如——”鹿谷扫了一眼脚下的活页本,“在手记里,有这样的描述。那帮年轻人跑到沙龙室后,木之内喊‘热’,把袖子捋上去,站起来,让鲇田老人‘调节一下空调的温度’。看了这段文字,我们完全可以理解成是夏天。但事实上,不是冷气不足,而是暖气太足了。因此木之内才会捋起长袖衬衫或毛衣的袖子,喊‘热’。
“当我们明白黑猫馆在南半球的澳大利亚后,再返过来读一遍手记,就发现原来觉得纳闷的地方都可以理解了。像第一天,冰川因为‘气温的差异’而感冒了,鼻涕呼啦的,等等……”
江南看着鹿谷脚下的黑色活页本,想叹气。他想到了那个UFO传闻。去年他在“CHAOS”编辑部的时候,的确在相关的杂志上看到有关澳大利亚境内UFO目击者的数量增多之类的报道。他把这一点告诉了鹿谷,鹿谷满意地点点头。
“同样,麻生提到的‘那些狼’也不是土狼,而是塔斯玛尼亚狼,也被叫做塔斯玛尼亚袋狼。据说这种狼早就灭绝了,但是和日本土狼一样,好像至今还有人看到过。
“另外,所谓的‘土著居民’也不是阿伊努族,而是澳大利亚的阿波里吉尼族。而所谓的‘湖泊’也不是阿寒湖。在塔斯玛尼亚岛上,的确有许多湖泊。但是不知道那里是否有所谓的巨大生物。”
“当地的森林里,不会有熊出没?”
“怎么可能有——对了,还有一点。”鹿谷看着黑色活页本,“当风间裕己和木之内晋带着椿本雷纳回到别墅的时候,鲇田老人听到她讲了这么一句话——‘真漂亮,满天的星星’,‘和东京的夜空完全不同’,当我们明白地点后,就会觉得这句话意味深长。当时她可能看到南十字座星了。
“正午的太阳光线照进了朝北的房间——这个矛盾也不成为问题了。因为在南半球,太阳不是在正南方的上空,而是在正北方的上空。”
“准备报警的时候,木之内怎么会按0键呢?当地的报警号码是什么?”
“是000。我在什么地方看过。而且当地警车上的警灯和美国一样,是红、蓝色的。你在电影里看见过吧?”
“是的。”
“至于检查椿本雷纳的随身物品,知道其身高的问题,也很容易解释。因为她的背包里有护照。在护照上,除了有本人的姓名、籍贯外,还有身高一栏。最后,就是那个‘没有脑梁’的问题了。”
鹿谷竖起中指,按在额头上,说起来。
“我昨天买的动物学书中,是这样说的——有袋类动物的脑子里没有脑梁。生活在澳大利亚的野生哺乳类,以袋鼠为首,几乎都是有袋类动物。‘那些生活在森林里的动物’或许就是当地的有袋类。它们被称为是天下第一丑,还被叫做是塔斯玛尼亚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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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鲇田老人——不,还是让我叫你的真名,天羽老人。”鹿谷冲着垂头丧气的老人说起来,“当你失去理沙子,被大学解聘后,无法在札幌立足,只好跑到了塔斯玛尼亚,而不是阿寒。在手记中,你不是说那里是‘世界的尽头’吗?你躲到了森林深处,过去曾是自己财产的那个别墅里。你和‘当地的代理人’——居住在霍巴特市的日本人足立秀秋早就认识,通过他的安排,你更名为鲇田冬马,以别墅管理员的名义在那里住了下来。”
“……”
“今年2月,你为什么要拿着手记回日本呢?你已经回忆起来了吧?风间裕己一家遭遇车祸,别墅被转让给冰川隼人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你……”
就在那时,老人那如同牢狱大门一般紧闭着的嘴唇,终于开了一条缝。
“你连这个都知道?”他沙哑的声音回绕在昏暗的房间里。江南不禁屏息看着他那如同木乃伊般干裂的嘴唇。老人低着头,“我偏偏拜托你来调查这件事……”
“后悔了吗?”
鲇田冬马——天羽辰也微微摇摇头。
“我一直瞧不起宿命论者,看来我需要改变自己的观点了。”说着,他稍微抬起头,那张衰老而丑陋的脸上,浮现出自嘲的表情,“尽管你解释了这么多,但说实话,我压根就没想到在那本手记里会有那么多让你们费解的地方。那个别墅建在塔斯玛尼亚岛上,当时是冬季,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不言自明的事情——因此我落笔的时候,就没有过多考虑,没想到让你们这么费脑筋。我写文章可是老把式了……”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请不吝赐教。”鹿谷显得毕恭毕敬,“或许这个手记还有续篇吧?也就是为自己写的侦探小说的‘解答篇’。应该有另一本。”
老人点点头,依然是自嘲的表情:“虽然写得不长,但的确还有一本,但在火灾中被烧毁了。火灾当时的场景,我的确是想不起来了。”
“在那本册子里面,你记录下了最后那个密室事件的真相。记录下了罪犯的名字以及动机……”
“这些,你不是都明白了吗?现在,我已经没有必要说了。”
“是呀。”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沙龙室里显得静悄悄的。不知不觉中,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线已经变弱了。离天黑还早。或许是乌云出来了,也可能是出大雾了。
“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过了一会,鹿谷先开口了,“今天早晨,离开酒店之前,我给冰川家打了一个电话。我预感到那边可能出现什么变动了。”
“是吗?”老人的表情有点微妙的变化,鹿谷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
“听说前天,他们和在美国的冰川联系上了。他好像一直在南美进行研究工作。他终于知道了风间一家遇难的消息……现在,他可能正在飞回日本的班机上。当他得知母亲要转让或拆毁黑猫馆别墅的时候,急着劝她放弃这个想法。”
“鹿谷君!你……”老人显得有点吃惊,看了对方一眼,“你要让我怎么做?”
“我也没要你怎么做。”说着,鹿谷从凳子上站起来。他把活页本放进挎包里,冲着南边的窗户,伸了一个大懒腰,“我们在这个别墅里没有发现任何犯罪痕迹。不要说人的尸体,就是猫的残骸也没有发现。”
“……”
“好了,江南君,我们回车上吧。我肚子饿死了。”说着,鹿谷掉头朝走廊走去。江南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
老人依然坐在那里,好像脚上没有力气。鹿谷走到门口,回头冲他喊起来,“走吧!天羽,不——鲇田老人。”他乐呵呵地说着,和房间里荒凉破败的气氛很不相称,“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黑猫馆。那本手记中的内容都是你憧憬‘噩梦’而创作出来的。对于我和江南君而言,这才是‘真实’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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