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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oveying1314

《药师寺凉子怪异事件簿小说》1-7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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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3 01:01:04 | 显示全部楼层
 Ⅲ

人骨堆旁边有一道门,我们一边猜想着这次会有什么奇遇一边开启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与博物馆无异的光景。在微弱的照明下可以看到一打左右的玻璃圆柜,柜子的大小跟电话亭差不多,内部陈列着稀奇古怪的雕像,此时由纪子纳闷的侧着头。

“泉田警部补,这是标本吗?”

“怎么可能是标本,这些生物都不存在于现实中,只能算是模型,而且制作的惟妙惟肖。”

之所以不说“跟真的一样!”,是因为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些生物。既非人,又不像动物园的动物,全是一群不自然融合了哺乳类特征与爬虫类特色的异形。

凉子仔细观察其中一个圆柜。

“这是海德拉(译注:Hydra,一种海蛇,希腊神话中被大力士海克利斯铲除的九头蛇),长了七个头的蛇,在头的数量方面有八个、五十个到一百个的说法不等。”

我的视线投向下一个怪物。

“这我知道。”

米诺陶尔(译注:Minotauros,希腊神话里半人半牛的的怪物) 壮硕的肩膀上顶着一个巨大的牛头,四肢隆起的发达肌肉感觉几乎快撑破皮肤,形态活灵活现。

“这是奇美拉(译注:Chimaira,希腊神话中狗头、羊身、蛇尾的怪物),这是文姬多娜。”

乍见奇美拉还以为是一头狮子,仔细一看才发现背部还另外生出一个羊头,并长着蛇尾巴;文姬多娜上半身跟人类的女性一样,下半身则是一条大蛇;紧接着是一个长满蛇发的女人。

“这是高更(译注:Gorgon,希腊神话中的三姐妹怪物史蒂诺、奥莉艾蕾、美杜沙,长着蛇发与黄金翅膀,眼神能将人变成石头)吧。”

“大多是源自希腊神话里的怪物。”

凉子的语气透露出她正处于沉思当中。另一方面,由纪子带着恐惧的声音向在场的其他人问道:“这些生物是不是利用最新的遗传因子工学所制造出来的?”

“天晓得。”

一提到遗传因子工学,我这种门外汉所具备的知识是相当贫瘠的。偶尔读了几本恐怖小说之后会禁不住纳闷:“这些内容究竟有多少科学根据?”如此而已。

我继续往前走,望向下一个玻璃圆柜里陈列的怪物标本(?),不看还好一看就觉得反胃,这个怪物有着一双跟蝙蝠一样的翅膀,体形接近人类大小。

再加上,这个有翼人的左眼被戳瞎了。

我顿时不寒而栗,伫立在原地动弹不得。不合科学逻辑的念头在脑海流窜着,我无法承受眼前的景象,于是别开视线。

“各位嘉宾,你看了还满意吗?”

此时传来了仿佛掺了毒气的声音,我们随即回头望去。

原本还以为是另一个陈列柜,没想到大型玻璃箱里站着两个人影,正是中神跟百目鬼。

一看到他们,凉子立刻粗暴地把手杖掷过去,中神跟百目鬼也反射性的蜷起身子,然而只见手杖猛敲在玻璃箱上,却并未造成任何裂痕又弹了回来,原来是强化玻璃。

“你、你以为凭一支手杖就能打破玻璃吗?”

待在玻璃箱里的中神嘲笑道。

“你们都给我在原地站好,谁敢乱动我就按下这个遥控按钮,到时这里就会喷出毒气。”

玻璃箱里的百目鬼展示着手中的遥控器。

“我们发现了一堆人骨,那就是你们作恶多端的铁证!”

凉子指证历历,中神还厚颜无耻的点头。

“偷渡客跟流浪汉加起来大约有三百人吧,正好拿来当作怪物的饵食。我知道你们以为这栋建筑物的某处一定藏有遗传因子工学的实验设备,大错特错,这里没有那种东西;为了让怪物苏醒并维持它们的生命,所以需要足够的食物来源。”

“你刚刚提到饵食,为什么标本需要吃饵食?”

“标本?那看起来像标本吗?”

这次轮到百目鬼大加奚落。

“它们不过是在沉睡而已,当它们醒来之际,你们这群不听话的蠢蛋就会在恐惧中颤抖、被败北感吞噬,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乞怜罢了。现在还来得及,立刻跪下向我们忏悔!”

“听不下去了。”

一个静如止水的声音传来,却隐约透露出讥讽的语气,让在场的人都暗自吃了一惊。说出这句话的究竟是谁呢?我开始寻找声音的主人,然而内心不知怎么搞得却拼命抗拒这个动作,我硬逼自己非做不可。

我挪动视线,凉子跟由纪子也采取相同的行动。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从容不迫的接收众人注目的说话者。

不晓得是在何时又折回来的国务大臣暨国家公安委员长七条熙宁正站在我们身旁。

他脸上所浮现的是从来不曾在那个人物脸上见过的表情,而另一方面,占据了中神跟百目鬼脸上的表情也是难得一见,可说是一幅恐惧到极点的嘴脸。

“我实在是连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本来以为你们还算有点用处,看看你们这个样子简直丢脸丢到家了,捅出娄子却不会善后,靠别人收拾残局还大言不惭,你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多的是取代你们的人。”

七条弹指一声,玻璃箱的强化玻璃立即发出怪响,接着整个碎裂四散。

中神跟百目鬼失声惨叫,很明显地他们相当清楚七条熙宁的真实身份。

他们摔出玻璃箱,头部与背部披着玻璃片,双手合并并高高举到头顶,身体匍伏在地,向七条表示膜拜。从一分钟前的傲慢,眨眼坠入卑屈的谷底,模样煞是凄惨。

凉子、由纪子跟我只有默默地望着,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此时七条从公事包里拿出某样物品,是一罐小瓶子,里头似乎装了化妆水。七条若无其事的打开瓶盖,把瓶子里的水泼向帕在地面的两名男子。

“呜哇哇哇哇……”

叫声应该是来自两人的其中之一吧。

只见中神跟百目鬼的身体开始冒烟,顿时我还以为是硫酸,然而却闻不到一丝臭气,白烟无声无息的裹住两人,起初像蚕茧一般凝聚成团,突然间又猛然弹开。

我们不约而同的往后跳开一大步以避免接触到白烟,当烟雾消失之际,原地什么也没有留下。

“让各位见笑了。”

盖好瓶子,七条向凉子微微作揖。

“对你与你的同伴口出不逊的鼠辈已经受到我的处罚,还望你不予计较。”

“总归一句话,你就是这个万魔殿的主人,而这两个俗人只不过是你的爪牙……”

“万魔殿吗?原来如此,拿这个名称形容此地的确很相称,不过事实上还有更适合的称呼,那就是恶梦馆。”

他的外貌与声音并没有改变,但整个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年龄一下子年轻十岁,身上的衣服和体格仿佛大了一号。明知无济于事,我仍禁不住揉起眼睛,由纪子则捂着嘴巴以免自己尖叫出来。

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的七条熙宁诡异不祥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与地面,看起来就像堵在我们面前的庞然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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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3 01:02:03 | 显示全部楼层
  Ⅳ

“我家自祖父以来,接连三代都从政,所以被称为弱势的世袭议员。这都是刻意安排的假象罢了。”

七条带着悠然自若的微笑加以说明。受到他迫人的气势影响而后退一步的我想起收在内袋的托加列夫,再加上凉子交给由纪子的COLT,我们共有两把手枪,无鱼虾也好。

“七条家的历史并不仅仅如此,我们是历代侍奉朝廷的阴阳师(译注:在日本古代律令制里,隶属于中央省的阴阳寮机关,掌管阴阳道相关事物的职员)世家。”

“阴阳师?就像安倍清明(译注:日本平安中期的阴阳家,921-1005)一样吗?”

我好歹也知道安倍清明这号人物,严格来说,除了此人之外我也没听说过其它阴阳师,就跟大多数日本人一样。

“你真是肤浅。”

果然被数落了。

“阴阳师并不止安倍清明一人,不过我承认他的虚名确实是最高的,我正好是七条家的第四十代传人,自从懂事以来便开始接受英才教育,十八岁到欧洲修行,大学学业虽然是在伦敦完成,不过更长的时间我都待在布拉格。”

“中欧的魔法之都。”

由纪子一本正经地予以确认。

“没错,先不谈过去的事情,我在担任国家公安委员长之后才得知凉子的存在,对于凉子的行事为人相当感兴趣,也明白凉子正在打听这栋建筑的底细,然后前天有翼人把尸体丢到凉子面前。”

“真是好巧的巧合啊。”

凉子简单一句话带过,使得七条略显得意外的望向凉子。

“这并非单纯的偶然,一开始就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才特地放出诱饵的。”

“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邀请你大驾光临!”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派兵头来欺负泉田也是你的主意啰?”

“可以这么说,而你不也因此才提起干劲不是吗?正如我所料的,你终于来到此地,来到我在这个国家重现的恶梦馆。”

七条无声的笑了,如同从污泥表面冒出的有毒气泡一般。

“一切全都在我的算计之中,你的一举一动均依循我事先设计好的必然性轨道在进行着。”

“必然性?噢呵呵呵呵!何为必然、何为偶然我可以自己决定,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无论如何威吓胁迫,凉子的自信一如罗伦西亚盾地(译注:古地质时代,受到地壳变动的影响而形成大陆核心部分的地块,经过长时间的侵蚀之后化为一块平地)坚实不可撼动。

“是吗?没关系。”

七条碰了一鼻子灰,仅存的一丝人性也一闪即逝。

“我之所以大力邀请你来此的目的,方才已经向泉田稍稍提过,也就是想向你求婚,在你得知我的力量之后。”

这段话想必是七条自信满满的告白,然而凉子就像鸭子听雷一样,反倒是由纪子瞪大了双眼。

“作为我的新娘,必须具备倾国倾城的美貌与清晰过人的头脑,而且不受制于廉价的正义感与愚蠢的道德观,冷酷、利己、以折磨人为乐,而且这些素质还必须用最雍容华贵的方式表现出来。”

我明白了,药师寺凉子确实称得上是全世界最为邪恶的女王。我瞄了凉子的侧脸一眼,这位受到热烈追求的美女以挖苦的态度向追求者问道:“总而言之,我是你这家伙理想的结婚对象就对了?”

被人喊做“你这家伙”一定很不是滋味,不过七条仍然沉着应对。

“没错,你正是全世界唯一能够成为我的伴侣,与我平起平坐的女性,在之前我一直低调行事,只要能够得到你,今后我的行动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了。”

七条以细长的有点恶心的血红舌头舔了舔上唇瓣。

“我曾经想把泉田从你身边引开,才让他转调SP。这对于NONCAREER而言,可谓是相当光荣的升迁,结果被你一口回绝了。”

原来我可能晋升--的谣传还有这层背景啊!也因此前天在皇后饭店照面时,七条才会刻意提及关于我的人事案,他就是始作俑者! 

“泉田身材高大、射击、剑道、柔道都符合成为SP的标准,或许他自身并未察觉,但我很清楚若非没有两三把刷子,怎么能够随侍在我的新娘左右。”

“谁是你的新娘啊!少在那儿胡说八道!”

凉子语气冰冷的怒道。

“别这么生气,我明白一切都出自我个人的主意。为了娶你为妻,我才会如此费心,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热情与诚意。

“我只知道你耍了一堆小手段,让我看得很不顺眼!”

“这么做都是为了爱!”

“讲这种话你不觉得脸红吗?”

“真相总是令人羞于面对,也因此鲜少有人可以正面直视真相。别说这些了!总之你在这个俗世里即将成为大臣夫人,五年以后就是首相夫人了!”

七条微微摊开双手。

“当然,在黑暗世界里你是我的王妃,我能给予你一切至高无上的地位、挥霍不尽的权势与荣华富贵,你现在只需要点头说声YES就够了。”

当初得知他打算向“驱魔娘娘”求婚,我就觉得他绝非泛泛之辈,不过现在这样实在太离谱了。他处置兵头、中神、百目鬼已经脱离了收拾饭桶手下的用意,而是为了夸耀自己的力量。

七条具有“驱魔娘娘”所缺少的特色,那就是“恐怖感”,我想。

“如何,凉子,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吗?”

凉子微微耸起肩。

“这个嘛,我承认你挑人的眼光还算不错,不过你打从一开始就找错对象了,所以我的回答是NO!我拒绝你的求婚!”

七条眨了眨眼睛正视凉子。

“我错了?你说我错在哪里?我自认没有人能够像我一样理解你,并对你作出正确的评价。”

凉子刻意长吁短叹。

“还搞不懂?真是无药可救,泉田,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告诉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看看他错在哪里?”

此时我听见由纪子吁了一声,那是松了一口气的喘息。一旦凉子说YES,恐怕必须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可以直说吗?”

“当然,直说无妨,尽管说出我真正的价值所在,巡回演员由纪总是低估了我,不过泉田应该还不至于如此。”

最好不要对我期望太高,总之我转身面向七条。

“我也觉得你找错对象了。”

“这话怎么说?”

七条的怒气正在皮肤下翻腾着,这一点我很清楚。

“药师寺凉子这位女性并不需要与她平起平坐的搭档,她所需要的是忠诚的手下。”

我紧盯着七条继续说下去。

“也因此你这次提出结婚的要求形同一桩笑柄,至少从她的角度来看,你简直是不自量力。这就是答案,我没说错吧?”

最后的问题是对这凉子说的。

“泉田说的一点都不错,我根本不需要与我平起平坐的搭档。再另外附加说明一点,要当我的手下出了忠心不二以外,还不能是没用的窝囊废。”

凉子挺起胸膛仰天高笑,高礼帽差点就从头上掉落。

“如果你苦苦哀求,那我也可以勉强收你当手下。不过由同样一件事泉田知道而你却不知道的这一点看来,你的能力跟见识比较差,所以要当泉田的师弟,继续修炼一段时间,办不到的话就甭想追求我。对了,你也可以向巡回演员由纪求婚啊。”

“我才不要!”

仅仅半秒,连一秒钟都不到,七条熙宁就遭到室町由纪子的拒绝,黑魔法的王子殿下就这样伫立在屈辱的晦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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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3 01:02:29 | 显示全部楼层
    Ⅴ

调整呼吸之后,七条再度询问凉子,只是声音里已经失去先前的沉着冷静。

“你好大的口气!你真的认位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超越你吗?”

“当然有几个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凉子冷哼一声。

“我刚才听你向中神跟百目鬼说教,你认为仰赖他人的力量是最丢脸的事。”

他的确这么说过。

“照你这种说法,使用黑魔法的人除了自己以外是绝对不会借用他人的力量。你要知道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银行家把存户寄放在银行的存款当成是自己的财产,你也跟他们差不到哪里去!利用偷鸡摸狗的魔法从歪门邪道借助力量,将来就必须连本带利一并奉还,你最好祈祷对方不是高利贷!”

“……很好,我总算明白了。”

七条压低声调。

“明白什么?”

“你根本不是我理想中的新娘!”

七条的双眼燃起两把火炬,他高举双手高声呐喊:“以伟大的老卡萨普之名……!”

只有开头部分是使用日语,所以我还听得懂,不过接下来的咒文不是很容易理解。

“Al,el,yemlua,mad,refeguas,chevy,trutnov……”

我准备掏出内袋里的托加列夫,手却不听使唤,感觉地球的重力仿佛突然增加了三倍。室町由纪子也想拿出COLT,但看来似乎也遭到无形的力量阻碍。

七条的右手指伸出锐利的长爪然后划破左手腕,鲜血立即喷出,鲜血一滴落地板便开始蒸发并冒出白烟。

“消灭此魔女者必得永生,追求人界至上真理、渴望天界更高席次者,毁灭眼前的敌人吧!”

“此魔女”指得应该是药师寺凉子吧。我完全可以理解对方会如此称呼她的心情,只是这么一来我就成了魔女的手下,我想我所担任的角色不是乌鸦就是癞蛤蟆。

“照着情况看来,只剩一个办法了。”

“要逃走吗?”

“必须争取反击的时间。”

就算说法不同,行动却是一致的。

我们迅速往外冲,然而由纪子不仅跑不动还差点往前摔倒,我连忙从一旁扶住她。

“没办法,你们先走,别管我了。”

“这是不可能的。”

“喂!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玩战友游戏啊!”

凉子回头叱道。我以右肩扛起由纪子,奋力往前跑。眼前只见凉子全力冲刺,高跟鞋鞋跟踩出响亮的脚步声,真不晓得她怎么有办法穿着高跟鞋还跑得这么快。

经过高更面前,凉子大喊:“不要看她的眼睛!会变成石头!”

现在无法反问这句话有何科学依据,我转过视线不看高更,以这个姿势冲过高更前方,就在这一瞬间,我觉得我好像看到高更头上的蛇群蠕动个不停。

此时整栋建筑物的空气振动起来,并传来一样的声响,恐怕是七条正企图唤醒所有的怪物。

要是被怪物逮住,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死法?看了高更的眼睛虽然会变石头,但至少可以留一个全尸。

“如果那群怪物跑到建筑物外面怎么办?”

由纪子气喘吁吁的问道。

“我连想都不敢想。”

我老实做答。

凉子转头。

“到时候就叫总理大臣负责想办法,他的使命就是拯救日本。泉田你好歹是我的参谋长,至少出个主意阻止这群怪物吧!”

“我可不是为了跟怪物作战才来当警察的!”

“跟我讲没用,应该去跟怪物抱怨才队。”

“你一开始去外务省不就没事了?当书记官辛苦归辛苦,以后派驻海外成为某国大使,就可以尽情挥霍人民的血汗钱,过着跟贵族没两样的生活了!”

“也有可能被游击队暗杀呀。”

“总比现在好多了,至少对方是人类。”

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我心想。一旦事情闹大,机动队便会赶来,也算是为我们打了一针强心剂,只是不晓得实际能不能派上用场就是了。

“既然连消防车也来了,应该放把火才队。”

凉子说道,我早料到她会这么说。

“要是被浓烟呛死徒留下笑柄而已。对了,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为什么要把这个地方称为恶梦馆?”

凉子连想也没想就明快地回答我的问题。

“罗马文字写成Malpertuis,是比利时作家约翰·雷伊所介绍的黑魔法馆邸,黑魔法师名为老卡萨普。”

“是刚刚七条高喊的人名。”

“没错,老卡萨普使用黑魔法,将退化或衰弱的异神教诸神与怪物制成标本,再把这些标本全部聚集在同一个场所Malpertuis,意即恶梦馆。”

我们连转了好几个弯,边跑仍不停对话。

“七条那家伙肯定是在欧洲留学期间学到了老卡萨普的黑魔法,然后再加上家传的阴阳道或回魂术,最后成功让东西方文化交流开花结果。”

“这样也能算东西文化交流吗?”

我们打算由一楼跑到屋外,才来到楼梯间,诡异的黑影顿时飞过我们的头顶,羽翼振动着空气,一个黑压压的异形停在天花板的枝形吊灯上。

有翼人俯瞰着我们,它的左眼被戳瞎了。我们不得不停下脚步抬头仰望,有翼人剧烈的拍打着翅膀,接着最叫人吃惊的是它居然会说人话。

“你、们、不、准、继、续、往、前!”

声音听起来就像生锈的齿轮一般。

“哟--还会说话啊,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凉子咕哝着,口气听起来似乎挺佩服的,由纪子和我则是讶异地说不出话来。

有翼人右眼的炯炯目光充斥着深刻的憎恶,仿佛只剩骨头与肌腱的手指徐徐移向我。

“我、发誓、绝对、要、杀了、这个、高个子、刑警!”

对这种事情法是实在太无聊了,我很想回它一句,不过看来它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的。

冷不防,有翼人发出刺耳的怪叫,从枝形吊灯飞舞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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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3 01:02: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椅子是不说话的


药师寺凉子、室町由纪子跟我三个人加起来共有两根手杖与两把手枪。我手上拿的是从兵头那里借来的托加列夫手枪,在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的当头--

“泉田!”

随着这一声喊,凉子把手杖丢过来,我赶紧接过来用力往前刺出去。

这一刹那,昨晚左眼被戳瞎的记忆似乎被唤醒,有翼人惊惶失措的闪躲迎面刺过来的手杖。

在半空中失去重心的有翼人速度大减,眼看翅膀就要擦撞到地板,连忙爬升高度。由纪子毫不迟疑的刺出手杖,但由于左脚脚踝扭伤,身体不能完全伸展,力道根本不够,无法给予对方太大的伤害。

“快攻击啊!敌人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凉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如果是在五分钟前,我或许会不加思索的对它开枪,但在知道对方也会说人话之后,便无法单纯视它为毫无人性的怪物了。

有翼人再度施展攻势,它拍打翅膀,细长且强韧的手臂往我脸上打过来,并同时伸出利爪准备划破我的脸。

我好不容易才躲过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虽说逃过一劫,但身体失去重心,我无法修正正摇晃剧烈的姿势,只有直接摔向地板。

我立即蜷起身子,将跌倒的冲击减至最低程度。尽管跌倒的姿势做得很漂亮,正当我在地板上翻了两圈打算站起身来之际,发现有翼人的脸就在眼前,只见它右眼布满了憎恶与胜利感的血光,利爪带着呼啸声迅速接近。

总是我拿着手杖,然而以现在这个姿势、这个距离根本动弹不得,于是我马上举起手臂,心想至少可以保护眼睛,说时迟那时快--

有翼人突然整个弹开。

凉子从旁边朝有翼人的侧腹猛踢一脚,高跟鞋尖深深的、重重的嵌进它的身体里。

凉子没有武器,只凭赤手空拳对抗敌人,在攻击之际不曾有过丝毫的迟疑,说好听点就是一身是胆,说难听点就是破坏狂的化身。不管怎么说,她至少救了我一命。

有翼人嘶声惨叫,在距离地板一公尺的低空痛苦的蜷起身子。

昨晚左眼被戳瞎,今晚又被踹成这样,仔细想想它也满可怜的,只是我绝对不可能乖乖任人宰割。

我趁机以最快的速度站稳脚步,拿起手杖狠狠的攻击有翼人的头顶。

有翼人摔了个倒栽葱,一头撞向地板,翅膀不停的剧烈拍动。当右翼倾向地板的瞬间,凉子把全身的重量加诸于高跟鞋上用力踩住它的翅膀。

接下来的情况简直是一团乱,由纪子也拖着左脚走过来,想着了魔似的抡起手杖就打。

这就是所谓的“围殴”,有翼人不断地发出哀嚎,双手抱住头,于是手部亦逃不过手杖的猛烈攻击,甚至连爪子也被打断。

“停手!”

凉子喊道,由纪子跟我便放下手杖往后退开。

有翼人立刻一跃而起,留着泪带着伤,摇摇晃晃的逃往半空,撞倒天花板时还可怜兮兮的呻吟一声。随着这一声,另一只有翼人从走廊的转角现身,我重新握好手杖,只见第二只有翼人在半空扶住受伤的同伴,面朝穷凶极恶的人类投以诅咒的视线,便弯过走廊的转角从我们面前消失,往后应该也不会再见到了……

向来对敌人冷酷无情的凉子之所以制止由纪子跟我的理由在下一刻就马上分晓,因为另一个敌人,而且是毫发无伤的强敌出现了,这次的敌人是来自地板。

舌头发出嘶嘶听似摩擦的声音,笔直朝我们前进的正是海德拉。

拥有七颗头的海德拉仅有一条尾巴,全长约有七、八公尺,身体的直径约长三十公分。十四只眼睛放出浑浊的强光,七条长舌头如通信体操的缎带一般在半空蜿蜒着。

我不禁全身起鸡皮疙瘩,我不怕蜘蛛,却相当讨厌蛇。如果是处于静止不动状态的标本还没关系,要是活生生的爬来爬去,而且还有七颗头钻进钻出……

我往一旁偷瞄,室町由纪子也是伫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若将人类二分为“讨厌蜘蛛的人”跟“讨厌蛇的人”,她似乎跟我属于同一派别,而凉子则不一样。

“蛇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摆出强硬的姿态,它们就会吓得伸不出手脚!”

蛇本来就没有手脚! 

“不是怕,只是觉得不好应付。”

我试着反驳,但凉子理都不理。

“海德拉的头就算被砍掉,还是会立刻长出新的,所以要把全部的头一次砍断,或者放火烧死它。”

“我知道你很想放火烧了它,不过纵火是不对的,我可不想在被加上一条纵火的罪名。”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把全部的罪名丢给中神跟百目鬼来扛就行了。噢呵呵呵呵!俗话说‘死无对证’这是一句可以净化一切是非的好谚语,排名仅次于‘胜者为王’。”

“驱魔娘娘,你别忘了俗话还说人饶天不饶!”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老天爷要是不知好歹,胆敢阻挠我,我总有一天会作个了结!”

“拜托你们二位,不要在这个时候吵这种没有营养的架行不行!”

海德拉的移动速度加快,凉子、由纪子跟我分别往三个方向跳开,由纪子使用唯一可以活动的右脚。倏地位于我们三人形成的正三角形中心点的海德拉停下动作。

七颗头分成三束,各自指着三个方向,于是一个躯体反而受到牵制。看着它七颗头望着三个方向,身体却在原地挣扎的窘样,我们忍不住笑出声来。凉子抬头仰望,确认天花板上的大型枝形吊灯的位置。

“巡回演员由纪,把枪给我!”

在稍稍迟疑片刻后,由纪子把COLT三二口径扔过去。凉子稳稳接住之后立刻瞄准天花板放了一枪,不、她瞄准的是支撑枝形吊灯的三条锁链的锁头,真要命中除非此人的枪法神乎其技,如果换成火力强大的大口径枪支或许还有可能……

大型枝形吊灯划破空气直落而下。

当场引起一场局部地震,震动与地鸣摇撼着整个“恶梦馆”

一瞬之间,海德拉的七颗头被压在灯下,金属与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在飞舞的尘埃当中,只见庞大的蛇身仍然继续翻动,频率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噢呵呵呵呵!一枪决胜负,真是太无趣了。”

凉子大放厥词,由纪子则诘问道:“有必要大费周章打落枝形吊灯吗?”

“你真烦,不管有没有必要,最重要的是合不合乎我的作风。”

这是哪门子逻辑。

话又说回来,如果同时对付所有复苏的怪物,我们的胜算肯定少得可怜,所幸他们没有互助合作、团结力量大的观念,才让我们得以各个击破。

“根据希腊神话,文姬多娜是海德拉与奇美拉的母亲……”

“那表示它会来替孩子报仇啰。”

“这个嘛,不晓得它懂不懂亲情。我这么说或许有点奇怪,难得它也在场,你大可以向它本人问问看。”

“‘难得它也在场’?”

我质问着,只见凉子举起手杖,只向我身后。

纵使百般不情愿,我还是回过头,接着便看到海德拉的母亲正从五公尺外的距离直逼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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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3 01:03:13 | 显示全部楼层


文姬多娜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是大蛇,梳着古希腊式发髻脸庞看起来犹如女神般美丽。然而当它一张开嘴巴,就露出成排得利齿,完全暴露出它的真面目。

“小心点!文姬多娜喜欢吃人肉!”

凉子告诉我这个一点也不好玩的事实。

从某种角度来说,文姬多娜比海德拉更棘手。由于上半身是人类,所以一定有两只手,另一方面下身没有脚,所以可以无声无息的接近敌人。

我急忙闪开,因为文姬多娜正以惊人的速度与敏捷的动作向我袭来。它的左手扫来,千钧一发之际扑了个空,右手则从较低的位置抄起由纪子的右脚。由纪子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她的勇气、毅力与习武精神都十分出色,无奈左脚踝扭伤,反射神经也跟着变慢了。

文姬多娜一手抓住跌倒的由纪子的脚踝。

由纪子惨叫出声,并非来自恐惧而是痛苦,文姬多娜抓住的是由纪子扭伤的左脚踝。

“室町警视,快用手杖!”

其实不需要我多嘴,由纪子手上就有一支手杖,然而剧痛使得她无法攻击文姬多娜。

“真是、笨手笨脚的!不过应该会有些傻男人被她那张苦闷的表情吸引……伤脑筋,泉田,快去救她!”

我肯定凉子以后一定会三不五时催讨这笔人情债,只是现在总不能见死不救,我以托加列夫的枪口指向文姬多娜。要射击外形是人类女性的上半身,确实有点下不了手。

“人类跟蛇都是地球上的生物,生命是不分轻重的,绝对不能有所歧视。”

对于一群具有如此崇高理想的人们而言,我所做的事情简直就是泯灭良知的暴行。

我朝着蛇身放了两枪,文姬多娜立即发出凄厉的尖叫,这个声音不仅大,还会激起生理上强烈的嫌恶感。钉子刮着毛玻璃的声音在增幅一千倍,就跟文姬多娜现在的惨叫差不多,有兴趣的人不妨试试看。

我发挥有生以来最高等级的忍耐力,把文姬多娜握住由纪子脚踝的手拨开,接着凉子抓住由纪子的双手,拖到文姬多娜构不到的范围。

“交棒!”

听到女王陛下这句话,我随即把托加列夫收进内袋,双手伸到由纪子的背部与双腿膝盖内侧将她整个抱起,同时也注意到另一个怪物的出现。

有这摔跤手的壮硕体格,头部则是牛的米诺陶尔。

前后夹击! 

我抱着由纪子呆立在原地,凉子迅速环顾四周,立刻发现一旁的长廊。

“这边、快!”

很可能更可怕的怪物就等在下一个转角处,但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抱住由纪子,紧跟在举着手杖的凉子身后飞奔到走廊。

跑了五、六步回头一望,居然看到了一幅对我们大大有利的景象,两头怪物互相扭打起来。

米诺陶尔跟文姬多娜紧紧纠结在一起。

正如同以前在录影带里看过的好莱坞电影一样,内容是由雷·赫里哈森担任特殊效果摄影的希腊神话。不过有一项是电影里所没有的,就是臭气,两头怪物从口中吐出有毒的气息,即使不至于丧命,但与其正面对战还不如逃之夭夭才是上上之策。

如果单比腕力,米诺陶尔铁定赢得压倒性胜利,不过文姬多娜下半身是大蛇,她以蛇身缠住米诺陶尔的身体,再用力卷到最紧,一般人若是被这么一卷,立即肋骨,背骨断裂同时内脏破裂,正在痛苦呻吟之际就被文姬多娜一口吃掉。

然而,文姬多娜的蛇身已经中了我两枪,紧缚的力道也减多不少,米诺陶尔不顾自己身体被紧紧缠住,以左手勒住文姬多娜的咽喉,再以右手的大掌朝文姬多娜的脸乱打一通,它不像人类的男性会轻易被美丽的外表所蛊惑。

我放下弄丢高礼帽跟手杖的由纪子,肩膀借她扶着走,结果发现这种方式的移动速度最快。过了两个转角之后,所幸尽头正好通向楼梯间,我们走下去之后来到一楼大厅,不到一会儿工夫,米诺陶尔强力厚重的脚步声便从身后紧追而来。

正想从玄关走出屋外的我们突然停下脚步,因为带着一头乱发与一身肮脏西装的分处次长助理锻治就站在我们面前,他一看到我们,就露出充满敌意的表情高声叱道:“喂!你、你们居然敢擅闯财务省的神圣之地。”

“笨蛋!还不快逃!”

我大吼!可惜锻治的目光已经失去理智,他手上拿着看似小笛子的物体。

“你们这群来路不明的家伙!你们以为你们有办法进得去财务省的分处吗?这里是属于精英份子的,只有通过筛选的人才能进来这座馆邸,NONCAREER给我滚出去,平民也给我滚出去!所有不自量力的家伙全给我滚出去!”

锻治衔住并吹起笛子,不过看他使劲的吹了老半天就是没听到半点声音。这时米诺陶尔作出左顾右盼的得动作,很快地凶猛的狗吠声急速接近,我顿时恍然大悟。锻治吹的是狗笛,能够发出人类听不见的波长。

五条杜宾狗狂吼着奔进大厅,利牙露出准备咬碎入侵者的喜悦,并口沫横飞地争先恐后往前冲。

接下来杜宾狗遭遇的是一个巨大的入侵者。从未见过的异形生物板着脸俯视狗群,随着一阵激动的咆哮,其中一头杜宾狗从地板跳起,龇牙咧嘴瞄准米诺陶尔的脖子准备咬下去。

米诺陶尔双手钳住杜宾狗的上下鄂,不费吹灰之力同时抬起左手放下右手。

杜宾狗的身体从嘴巴部位整个裂成两半,当鲜血与内脏如雨般洒向地面之际,第二头杜宾狗的头部已经被巨大的拳头打破,第三头虽然紧咬住米诺陶尔的腿不放,但一记拳头应声飞来,击碎了它的鼻梁,于是它整个滑落到地板,全身不停抽搐。

剩下两头杜宾狗成了名副其实的丧家犬,它们完全屈服于恐惧与败北感,尾巴夹在两腿之间,乞怜般的哀叫着一边逃了出去。

“真是,一点骨气也没有!毕竟是官僚养大的狗,只会欺负弱小、遇到强权就夹着尾巴溜之大吉,跟饲主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情势这么紧绷的场合,凉子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嘲弄一群狗。无论处于任何状况,她都不忘讥笑自己看不顺眼的事物,不管人狗也好怪物也罢,凉子一律公平对待。

跌进绝望谷底的锻治显得踉跄,只见他连忙挥舞着双手双脚以避免摔倒,好巧不巧,这个动作让东倒西歪的他逐步走向米诺陶尔。

事已至此已经别无选择,我把托加列夫的枪口指向米诺陶尔,然而锻治的位置正好位于枪口与米诺陶尔的一条直线上,让我迟迟无法扣下扳机,才一瞬间的犹豫,米诺陶尔已经伸手抓起锻治。

今天以来不知第几次的凄厉哀嚎敲打着我的耳膜,凉子一语不发的扯动我的袖口,我明白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只有继续以肩膀扶着由纪子,跟随凉子跑向玄关。

“泉田,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事?”

“米诺陶尔的肉是牛肉还是人肉?”

“就算是牛肉,我也没兴趣吃它。”

一出玄关,喧哗声立刻包围我们。雨势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了,水气在眼前形成一道薄雾。大门一开,消防车便驶进前庭,几辆汽车准备开出门外,却受到消防车的阻挡而前进不得。消防车的警笛夹杂着汽车的喇叭声,成了刺耳的噪音。现场看得到消防员、跑来跑去的派对出席者以及几十名擅自闯入的高中生,其中还有人拿着手机边指着建筑物,边跟手机的另一端聊天。

我们一走来,原本正要迎向我们的消防人员冷不防大吃一惊当场愣在原地,因为紧迫在我们身后而来的米诺陶尔现身了。

众人一定会惊声尖叫接着赶快逃命吧,我是这么认为。事实证明我错的离谱。米诺陶尔顿时沐浴在一片讥讽与嘲弄的吼声之中,“好丑噢--”、“逊爆了--”这就是群众的反应,要是有人喊出“好可爱哦--”,可见他们的词汇贫瘠的可以见底。

除了嘲笑以外,可乐瓶与爆米花的纸袋也一起飞向米诺陶尔,这是一般常见的群众心理,只不过受到瓶袋攻击的对象可不是一般常见的生物。米诺陶尔大吼一声,将锻治被撕裂的身体反掷向群众。

那时血肉横飞、肚破肠流的半具人体,当这个物体掉落在地面的刹那,群众才明白现在既不是电视录影不是布偶秀。

直到这时大家才开始惨叫出声。

“机车!”、“搞什么飞机!快跷头”这类台词要是被那群为了国语语法混乱而慷慨激昂的文化人士听到了,绝对会气得当场昏倒。总之他们拼命往外逃,不是撞倒消防队员,就是被消防车的软管绊倒,场面显得更加混乱。

虽说人命是不分贵贱的,但这群高中生绝对不能闹出人命。他们是凉子透过B·B·CALL情报网找来的,一旦看见有人因此丧命,事情整个渲染开来,责任就会追究到凉子头上,到时再怎么强调“都已经念高中了,自己做的决定应该自己负责”的原则论都无济于事。

米诺陶尔开始缓步迈向前庭,往大门方向走去,一旦让它走出门外,势必酿成远胜过昨晚银座的大骚动。

“其实变成那样一定也很好玩,不过还是必须阻止它,总得做个样子给人看。”

凉子说道。于是我把由纪子扶到前庭的树丛旁坐下,然后与凉子一起快步跑向米诺陶尔,真佩服我自己怎么这么勤快。

紧接着这个念头的下一瞬间,我抱住凉子往一旁跳开。

从斜后方冲过来一辆黑色宾士,目标并不是我们。这些人一直在等待机会离开这里,现在看到大门敞开,立刻想趁机强行突围。

宾士后方座位的窗户上贴了黑色薄膜,看不见里面乘客的长相,不过还是可以猜出一二,肯定是惟恐事情曝光对自己造成不利的人物。只是车牌都已经被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实在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宾士继续横冲直撞,撞飞了一名不幸的消防员,又跟其它车辆发生擦撞,在差点就要碾过另一个人的刹那及时掉转车头,正好看到米诺陶尔从前方穿越而过。

米诺陶尔的半边身体被宾士的车灯照得发亮,它缓缓的转过身,同时与直撞过来的宾士撞了个正着,只听见一个厚重的钝响。

令人不敢相信的是,米诺陶尔以身体接住宾士,它抓紧车盖,一边受到宾士的挤压一边把车体抱住,准备高高举起来。而宾士的司机似乎是把油门踩到最底,只见它不顾米诺陶尔紧抓着车体,一股脑儿的往前撞,由于米诺陶尔的巨体阻挡了视线,想必令车内的人陷入多重恐慌,车子不但没有减速,还以接近失控的车速冲向水泥高墙……

“看来我们省了不少麻烦。”

凉子站起身来耸耸了肩,我捡起掉在她脚边的高礼帽递给她。宾士冲撞高墙引发爆炸燃烧的火团随即被浇上几道水柱,光与影交织在我们身上,不知不觉由纪子也走过来与我们并立,略显茫然的望着熊熊火焰中的宾士与米诺陶尔。

三名消防队员情绪亢奋的跑过来。

“你们几个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太危险了、赶快离开!”

这个时候正好轮到两名CAREER官僚自报姓名。

“我是警视厅刑事部参事官药师寺凉子警视!”

“我是警视厅警备部参事官室町警视!”

听到两名美女的自我介绍,消防队员当场傻住,由于眼前人物艳丽的打扮跟她们报上来的头衔之间落差太大,三人的头脑回路似乎当掉了,只见他们张大双眼与嘴巴,紧盯着难得一见的曲线美。

“快给我回过神来!”

凉子微微抬起右脚,我立即走上前。要是股间中了凉子必杀的一踢,这几个消防员这辈子的私生活大概要就此结束了。

“我是警视厅刑事部的泉田警部补。关于整个事件过程我们会做事后说明,希望你们马上通知警察,要求派遣机动队出动。”

“啊、是、是……”

消防队员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猛点头,不知遇到这种情形时,消防署会是什么样的处理程序?

“顺便叫辆救护车把这个女的送到医院,听到没有!?”

凉子往前推着由纪子的背部,由纪子却转过头来表示抗议。

“我还可以继续战斗,你不要自作主张!”

凉子则予以回拒。

“你是个绊脚石!只会碍手碍脚!给我退出战场好好接受治疗,然后好好动一动脑筋,想想如何把今晚的事件做个合理的说明。”

由纪子还向争辩下去,我赶紧接着帮忙“口译”。

“一切拜托你了,室町警视,你也知道药师寺警视这个人向来不会以温和的手段处理事情,战斗的部分就交给我们负责,善后的部分还请你多多协助。”

这时,一句“各位!”传来,岸本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这小子到底是躲到哪里去了,两手还捧着纸袋。

“好了,就由岸本警部补陪着,请你到医院好好疗伤,等我们把全部事情解决之后,在向你报告。”

“好吧,就这么办,你负责管好驱魔娘娘,不要让她失控。”

听到由纪子点头答应,我便向凉子喊了一声:“走吧。”只见凉子把岸本叫过去,从装有自己衣服的纸袋里拿出粉底盒,并收进燕尾服的口袋,接着再抽出两个折叠的纸袋,把两个纸袋打开后装在一起,然后交给我,一声不响的往前走,看起来好像有点老大不高兴。走了几步就听到她嘴里咕哝着:“这个巡回演员由纪居然只听泉田的话!”

我觉得我这次好像成了早期RPG点玩游戏里的登场人物,在巨大的建筑物里四处探险,一一解决陆续出现的怪物;成功杀掉怪物,分数就会增加,要是失败就GAMEOVER。只不过现实世界里没有重来一次的按键,死人是不会复活的,时间也无法倒转。

我们走回七、八分钟前才经过的玄关门口。

“应该全解决了吧……除了七条大臣以外。”

“很遗憾,还剩一只,而且是最棘手的。”

“那一只?”

“高更。”

凉子的语气并不懦弱,但多少还是感觉得出些许紧张。

的确相当棘手,如果这个高更也具有神话里所描述的魔力、实在找不出否定的理由--看到它眼睛的人就会变成石头。

从大厅往内部继续前进,凉子与我不仅左顾右盼、前张后望,连上面下面都不放过,所幸天花板并没有掉下来,通往地狱的地板也没有裂开。可惜这虚伪的和平只维持了三分钟就结束了。

前方接近走廊转角处的墙壁映照出一个诡异的黑影。

看起来像是人影,头部却很畸形。头发不但粗,有些长有些短,还不停蠕动着,那头看起来很粗的头发起实施好几十条小蛇。

高更就站在走廊的转角!它埋伏起来等着偷袭我们。

凉子与我不约而同的蹑手蹑脚后退了十步,突然后方升起淡淡的青烟,火灾警报器紧接着歇斯底里的铃声大作。

“放火的想必是七条,泉田,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凉子抬眼望向我,我随即答腔。

“相较起七条的黑魔术,我更相信驱魔娘娘贼运亨通。”

我没有说谎。这种感觉实在很不可思议,跟凉子一起行动时,无论面对任何危险的情势,我都不觉得特别恐惧或紧张。

“是吗?在最紧要的时刻做下最正确的抉择是你的优点所在,记得我以前也说过,只要你跟着我,保证你的前途是玫瑰色的。”

“是黑玫瑰吗?”

“你这小子讲话怎么这么不可爱!”

她揪住我的领带,把我整个人往前扯。

“总之我已经拟好作战计划,你听清楚了。刚才经过的大厅做了个天井设计,从二楼可以俯看一楼。”

“二楼正好绕着大厅形成一道回廊。”

“没错,就是要利用这个地形,懂吗?”

凉子揪住我的领带不放,向我说明作战计划的内容。听起来是个妙计,同时相较与作战成功的必然性,更重视表现手法的华丽感。总而言之就是相当适合凉子的作风的作战方式,我无意唱反调。

放开我的领带之后,凉子再度戴上先前摘下的墨镜,高跟鞋踩着响亮的脚步声,凉子大步走向前。来到T字形走廊的转角往左弯的时候,也几乎没有放慢速度,有办法做到这一点的,不止全日本,我看全世界都非药师寺凉子莫属。

我紧贴墙壁,只经过短短两秒间隔,便见到骇人的高更往走廊的左边通过,它正追着凉子而去,即使长衣遮到了脚尖,移动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这就证明了,相较起一般人类,驱魔娘娘的本质更接近蛇发女妖。”

我一边在脑海里做起这般无谓的联想,一边尾随高更,我尽可能放轻脚步不发出声响,幸好高更并没有回头张望。

不一会儿,高更发现站在墙边的凉子,或许它正得意的心想:终于给我逮着了!岂知凉子戴着墨镜,高更根本无法分辨她有没有睁开双眼,虽然逐步逼近凉子,并不断低吼以示威吓,却显得犹疑不定,迟迟无法下手。

就在这时,我轻手轻脚的偷偷靠近,看着满头小蛇蠕动卷曲的背影,我极力忍住全身的恶寒,拿起装了两层的纸袋从后方套住高跟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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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3 01:03:30 | 显示全部楼层
   Ⅲ

……完成任务后,我独自站在一楼大厅,一身大衣被高更锐利的指甲抓出好几个破洞,而且它对我又打又踢,痛楚扎着我全身的神经,一定到处都是淤青了。

“七条大臣!”

不晓得的其它称呼,只好这么喊他。

“不要在偷偷摸摸躲着不敢见人了,我有话告诉你!还有,你那群最值得信赖的手下已经全部被解决掉了!”

凉子说过,刺伤对方脆弱的自尊心是最具效果的战术。她是正确的。突然一个影子晃了过来,七条熙宁来到我的面前。

“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打算离开凉子,成为我的臣下?”

“别开玩笑了,你还比不上驱魔娘娘的万分之一。”

我尽可能以冷漠的口气回应,只见七条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老实说他这个样子真的很恶心,我的脑海里浮现了兵头凄惨的死状,然而目前最重要的是,按照凉子的计划按部就班行事,我只有假装满不在乎的继续说道:“你利用黑魔法做坏事。”

说完,我才注意到我这句话有语病,黑魔法本来就是歪门邪道。七条似乎也发觉了,他露出优等生看待劣质生的目光,我则佯装不知情的自顾自说下去。

“另一方面,驱魔娘娘滥用警察公权力。”

“还不都是一样?”

“不一样,在这座恶梦馆里,警察公权力完全排不上用场,你使用的黑魔法毕竟是借助外力,而驱魔娘娘则是凭一己之力与你对抗。”

我尝试做出最接近憎恨的表情,不知道成功与否。

“所以说,你绝对是赢不过驱魔娘娘的。”

“我没有必要听你的审判。”

七条显的不耐烦。

“你刚刚说凉子一个人孤军奋战,有没有搞错?你不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吗?我看她应该马上出来见我才对……不要再躲着不敢见人啦!驱魔娘娘!”

七条最后大吼起来,他一闭上口,沉默与浓烟顿时包围了他跟我。

一阵响亮的高跟鞋鞋跟敲打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打破了僵局,不可思议的是,随着自信与朝气的脚步声,我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信心,一切将如高跟鞋的主人所策划的一般:顺利破案。

滚滚浓烟之中,戴着高礼帽、身穿燕尾服的美女登场,脸上泛着魅惑与邪气的笑容。当她再度摘下墨镜,即使是早已得知她真面目的我,亦不禁被她的美貌所迷惑。

“你可以退下了,泉田,交棒吧。”

仔细想想,其实七条是不可能成为全知全能的神的。如果他真的办得到,一定也可以让凉子成为温顺又听话的新娘,话又说回来,温顺又听话的凉子是否还充满魅力,这就得另当别论了。

“那我出去了……你一个人真的不要紧吗?”

“你放一百个心,快走吧。我说魔法师大人,我家泉田顶多是个跑龙套的角色,你就放他一马吧,跟一个小小的配角动气实在太没风度了。”

七条以扭曲的笑脸回应两字的视线,他的确不把我这种货色放在眼里。

凉子位于距离七条有十公尺的位置,网状丝袜包住的修长美腿以绝妙的角度站开,右手扶着手杖,左手叉着腰,这幅姿态想必足以撩拨起七条的依恋与欲望。

“在火灾警报器响起,消防车赶到之后才纵火,这个顺序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没有办法,反正我也不打算永久住在这里。这栋建筑物瓦解了,在盖另外一栋更豪华的不就得了,当然是用人民缴的税金。这次就改名叫外务省白金台研习中心,你看如何?”

七条笑道。隔着持续变浓的烟雾,我可以见到他部分的表情。

不过我现在非得到外面去不可,我从玄关旁的通路,冲上最尽头的楼梯,来到可以俯视大厅的回廊,我匍匐前进来到栏杆处,低着身子观察下面的动静。一旁,头套着纸袋,全身被五花大绑的俘虏正不停的挣扎。

“……你并不适合成为我的新娘,只是就这样杀了你实在太可惜了,少了你那动人的肢体与傲气真是一项损失;因此我决定,把你幽禁在另一栋‘恶梦馆’里好好饲养你,我要让你这个可恨的敌人乖乖服从我,在慢慢调教你快乐的方法。”

“你大概SM小说看太多了。”

看来是一语中的,七条并未反驳,他才停顿一秒钟没讲话,凉子就得理不饶人,大肆加以嘲弄。

“只不过随口说说,竟然被我料中了,原来你是个没有女人缘的男人!SM小说说穿了就是一群没办法正经谈一场恋爱的窝囊废的变态妄想加以商品化,要当一个成熟的男人,就因该跟现实世界的女性建立对等关系才对!”

“……我不想听你的批判。”

七条感到很不是滋味的叫道。他甩了甩头似乎想摆脱凉子的毒气,接着高举双臂。

“我现在就把刚才刻意不唤醒的奇美拉叫到你面前,等你把它解决之后再来说大话也不迟,Almeoor,furre……”

咒文才念没两句,七条就一手捂住脸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他的指缝之间迸出鲜血。那是凉子的手杖掷中他的脸所造成的结果。手杖掉在七条脚边的地板上,发出干瘪的声响。

“你以为我会什么也不做,笨笨地等你念完咒语吗?噢--呵呵呵呵!蠢蛋!”

七条以手背拭去鼻血,愤怒的低嗥。或许其中有一半的怒气是针对他自己的也说不定,因为他居然想娶这么一个泼辣又棘手的危险女人回家当老婆!原本他就是看中她的泼辣没错,只是没有料到那程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你好歹也算是个男人吧!那就应该凭实力去争取你想要的女人,难道说你连一个手上没有任何武器的女人也应付不了?现在泉田不在这里,你尽管放马过来吧,啊、差点忘了,咱们的宝贝大少爷单独面对一个女人时什么事也做不了,噢呵呵呵呵!”

受到女人如此这般的挑衅,那个男人不当场气得火冒三丈?真要有人不生气,除非他已经丧失身为雄性哺乳动物的原始本能,七条在这方面很健全。

“给我记住……我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七条大吼大叫,同时朝凉子直冲而来,眼见他张开双臂整个人就要一扑而上。

说时迟那时快,凉子高喊:“现在!”

如果要我再做一次,打死我也不干。我确实实行了女王陛下的命令,把高更头上的纸袋拿掉,以最快的速度顺势将它从栏杆上丢了出去。

高更一颗头朝下从回廊摔向大厅,但她的身体并未与大厅的地板产生撞击,这是因为她脚上绑着绳子的缘故。

“连本带利要你还债的时候到了,没出息的魔法师!”

不晓得这段话又没有听进七条熙宁耳朵里。原本打算扑向凉子的他,险些跟掉落到他眼前的高更撞个正着。

与倒吊得高更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厉声尖叫。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惊恐不安的哀嚎。

叫声尚未结束,七条的身体便开始石化,包括他所穿的衣服在内,他全身就这样一寸一寸的变成石头,从鞋子到西装、从咽喉到脸部,带着些许青绿的灰色迅速往上窜升,只花了五秒整的时间就完成了一尊张口的石像。

如此大费周章设下的陷阱是来自凉子莫名的坚持。这件事件源起于七条派遣有翼人把尸体投到凉子眼前,也因此凉子认为最后必须把高更扔到七条眼前才算画下完美的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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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3 01:03:54 | 显示全部楼层
   Ⅳ

这时的我站在回廊上,紧抓着悬吊高更的绳子的另一端,倒栽葱的高更面朝大厅中央,凉子正好位于我的正下方,她从背后喊着高更。

“高更,看这边!”

挂在半空的高更转过头定睛一望,望见了一张女人的脸,头上有无数小蛇钻来钻去,裂到耳边的嘴巴挤出一排尖牙,双眼闪着金黄的光芒。

那正是高更自己的脸。原来是凉子别过头,右手把粉盒往前塞,盒盖的内侧有一面镜子。

高更挣扎起来。在它挣扎的同时也开始变成石头,带着些许青绿的灰色覆盖过全身的皮肤,就跟七条一样。

等到颜面与头部蠕动的小蛇也完全石化之后,吊住高更的绳子吱嘎作响。

因该是变成石头的高更体重增加的缘故。终于绳子断了,反作用力让我摇摇晃晃往后退了一大步,一屁股摔在回廊的地板上。而下方则传来一声巨响,那是高更的石像摔碎在大厅地板上的声音。

“完全结束了,泉田,可以下来了。”

我听了凉子的话站起身来,走下前方的阶梯,本来是想用跑的,却因为全身虚脱无力而力不从心。

“总之,暂时先向你说声恭喜了。”

来到一楼的我说道,凉子边重新调整歪到一边的高礼帽边回答:“是啊,的确是‘暂时’没错。如果七条真是一个伟大的黑魔法师,应该不会就这样丧命,把这尊石像摆在七条家,或许等到哪一天高更的魔法解除了,他还会恢复原貌也说不定,不过希望是在我们老死以后。”

看到凉子伸出右手,我便诚惶诚恐的捧起她的手腕并肩往外走,的确很像女王与侍卫长。

来到屋外,雨已经完全停了。大都会的尘埃仿佛也被洗涤一空,空气显得干净清新,只是温度却降的更低。火灾并未扩大,看来很快就能扑灭,但由于消防水柱大量冲刷,内部设施已经无法再使用了。

“你不冷吗?”

我基于礼貌的询问,而我那危险的上司则露出挖苦人的眼神。

“要是我说会冷,你要温暖我吗?”

我默不作声。这时前方有个人影奔向我们,岸本拨开大批的消防员与警官向我们喊道:“凉子小姐平安无事,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啊、我也很庆幸泉田先生平安无事。”

岸本高举着双手中的纸袋。

“看,我拚了命在保护你们二位的衣服。”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偶尔也应该让我帮点忙。”

“对了、室町警视人呢?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吗?”

“没有,她在那边等着。”

岸本指向一处。

那里停了三辆救护车,一旁的草地上搁置着几台担架,室町由纪子就伸着被网状丝袜包住的双腿坐在其中一台上,左脚踝包裹着厚厚一层绷带。看见凉子跟我迎面走来她也露出安心的表情轻轻举起手。那是充满高度善意的手势,凉子却不为所动。

“奇怪,你怎么没去医院啊?”

“对不起,没看到你们平安走出来,我是不会放心离开这里的。”

大概是我多心了吧,怎么觉得由纪子说这番话的时候正好在看我!?这么算起来,在这次事件当中,凉子跟由纪子两人都向我“道歉”过,顿时令我百感交集。

“脚踝还痛不痛?”

“急救人员已经帮我包扎过了,他们说只是扭伤,休息两个星期就会康复。”

“那太好了。”

我把七条的“下场”简短的向由纪子说明。

“我说、你到底编好理由了没?”

即使劲敌负伤,凉子也不会表示任何同情。由纪子反问道:“你应该知道现任警政署长在卸任之后,预定要角逐参议院议员的选举吧?”

“是啊,不过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长官准备参加的派阀跟中神议员的派阀想来水火不容,所以我肯定长官会很乐意把这次事件的责任全部推咎给中神议员,还可以顺便卖个人情。”

原来如此,不幸的中神议员不但丧命在七条的黑魔法之下,又要担起今晚事件的全部责任,他所属的派阀势必瓦解,再加上他涉嫌多起渎职案件,每次都因关系人自杀而逃过被捕一劫,现在他必须“连本带利偿还债务”了。

“如此一来,既然嫌疑犯下落不明,这个事件就可以含糊带过了。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死无对证’。”

“没错,这个国家的和平与秩序全是借由死者的沉默才得以维持。总之这座可笑的‘恶梦馆’已经随着西太平石油开发一块儿消灭了,就让中神议员瞑目吧。”

此时两名身穿白衣的救护人员出现,向由纪子说了声:“差不多该走了。”便抬起担架,岸本也抱着两个纸袋随侍左右。

当由纪子跟岸本所搭乘的救护车驶离之后,凉子与我才同时“啊”的大叫一声。

“岸本那个傻瓜!居然把我的衣服拿走了,我穿成这样能出去见人吗?”

瞄着面带怒色的凉子,我脱下大衣把它披在凉子肩上。我也太大意了,看着岸本整晚双手都捧着纸袋,却没注意到他其实别有用心。

“很好,多少变得机灵了点。”

“算是我修行的成果吧。”

“还不到满分,啊啊--累死我了,一个晚上连续完成好几个希腊神话英雄的任务,真想坐下来休息一下!”

“很抱歉,这里没有椅子。”

我答腔。凉子却随即抬起手,拍打身边一辆巡逻车的车体,这是属于挤满了前庭的大批巡逻车中的一辆。距离我们最近的警官一看到凉子便瞪大了双眼,同时还战战兢兢的退了半步,想必他也认识“驱魔娘娘”。只见他把头扭向一边,似乎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相当明智的决定。

“你来坐在这个引擎盖上。”

“你不坐吗?”

“别问那么多,尽管坐下就对了!”

我带着豁出去的心态,往神圣的巡逻车引擎盖坐上去,幸好引擎盖没有被雨淋湿。紧接着,凉子撩起大衣的下摆,侧身坐到我的膝盖上,我当场大吃一惊,虽然弹力绝佳的紧实触感的确很棒……

“我说,药师寺警视……”

“你是椅子,椅子是不说话的!”

于是我只有闭上嘴巴,抬头仰望雨过天晴的夜空,晚秋的星群正俯瞰着我。这下我的头衔又多了一个“椅子”,老祖宗或许正在地下哀叹不已吧。

而坐在我的膝盖上凉子愉快地笑道:“警视总监现在正慢吞吞的在赶来这里的途中,我会跟他打个商量,要他对我们的做法不予追究。让我就这样休息片刻,待会儿我们再找个地方喝酒放松一下。”

我挪动视线,看到一个身披大衣的中年警察官僚在随侍人员的带领之下,脚步就定在巡逻车前方,茫然地凝视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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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0:25:12 | 显示全部楼层

《药师寺凉子怪奇事件簿 第三卷 巴黎·妖都变》

第一章 巴黎大小姐
第二章 女王对女帝
第三章 灰色天空下
第四章 搜查以上、恐怖份子未满
第五章 这间店我全包了
第六章:正式开战
第七章 突击!非法搜查队
第八章 神佛岂能奈我何

第一章 巴黎大小姐


脑袋里的咕咕钟一开启,鸽子便冒出来叫了十三声。

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只因为我的生理时钟有点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时差问题吧,下午三点成田机场出发,在地球上空飞了十三个钟头,抵达巴黎时并非翌日凌晨四点,而是当日下午八点,总计有八个小时的时差。

我以背抵着梁柱,行李箱就摆在脚边。我右手边的人也和我采取同样的姿势,她不像我有时差问题,双眸的视线泛着咄咄逼人的活力,只是她看起来比我更不悦。

“太慢了!”

呈现硬质美感的双唇,简短的吐露出一句话,理由在于原已安排人员来接机,到现在却连半个人影也看不到。我开始同情起这个尚未谋面、负责接机的人物,一旦他坏了药师寺凉子的心情,此人将遭受不幸命运的眷顾。

“对方也许出了什么状况吧。”

我试着安抚,结果一如往常,只有更助长受安抚人的坏心情。

“一开始就根本不需要有人接机!巴黎我熟到不能再熟了,就跟警视总监办公桌的内部一样。”

药师寺凉子年仅二十七岁,却已经官拜警视厅刑事部参事官,阶级为警视。我是她的部属,名叫泉田准一郎,阶级为警部补,年纪三十三岁,我与生俱来的美德就是宽容与忍耐,自己这么说自己似乎有点奇怪。啊、各位千万别笑我。

我的上司兼具女神的美貌与恶魔的个性,当她走在东京都千代田区的官厅街,四周会传来一群畏畏缩缩的官僚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看,她就是驱魔娘娘。”

“樱田门的黑玫瑰。”

“霞之关(译注:东京千代田区的一个地区,从樱田门到虎之门一带,日本众多机构的所在地)的人形原子炉。”

乍听之下似乎被批评的很难堪,不过这些并非毫无根据的毁谤,就算把她推为警视厅有史以来的头号问题人物,想必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

凉子毕业于东京大学法学院,亦即世称的CAREER官僚,同时也是全亚洲最大的保全公司JACES的总裁千金。到此都还算好,问题在于她透过JACES组织的力量,掌握了官僚与政客的把柄又恐吓上司,胆大包天恣意妄为。

若要提到利欲熏心、在办案现场排不上用处的CAREER官僚要多少有多少,然而凉子以强硬手段所解决的各种难案怪案不计其数,她也因此成为众人既厌恶又畏惧的存在,之所以称呼她“驱魔娘娘”是取自“吸血鬼也会吓得退避三舍”的含意。

我甩了甩头,对于自己目前身处于巴黎,几乎抓不到一丝真实感。

怪盗罗苹(译注:Arsene Lupln,法国推理小说家Maurice Leblance作品里的主角名)、名侦探马格雷督察长(译注:法国推理小说家Gason Leroux的系列作品主角)、歌剧魅影(译注:法国推理小说家Gason Leroux 的作品The Phantom of the Opera)、基督山伯爵(译注:法国小说家Alexandre Dumas的作品Le Comte de MonteGristo)、达达尼奥与三剑客(译注:法国小说家Alexander Dumas的作品Les Trois Mousquetaires)……数不清的小说英雄四处穿梭于巴黎的街道。

是不是应该把药师寺凉子也算进去呢?这么一来就要称呼她英雌才对。

凉子身穿军服式大衣,衣襟围着一条丝质领巾,我同样穿着军服式大衣,不过比起我来,她那件可是价值高出十倍以上的米兰名牌服饰。在不知其真面目的情况下,她的美貌与架势十足的举止,就连对于女性审美眼光相当挑剔的巴黎佬也为之倾倒,眼前已经有数名男子投以赞叹的注目礼。

目前距离Noei(圣诞节)尚有一星期的时间,这里是位于巴黎东北方二十五公里处的戴高乐机场,虽然我们在航厦内部,一旦有人进出大门,冷空气仍会跟着钻窜进来,足以令人想见外头的天寒地冻。

话又说回来,凉子的容貌摆在东京街头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然而到了巴黎却没有任何不协调感。

法国这个国家原本就很接近药师寺凉子的行事风格。

一九八五年,法国政府在南太平洋强行进行核爆之际,曾经暗中派遣地下工作人员爆破采取反对行动的环保团体船只并杀害其成员,此举自然遭到各国的同声谴责,法国政府不仅无意道歉,甚至强调“错在对方无视警告,擅自侵入领海。”

手段狠毒又不加以反省,甚至摆出义正词严、凛然大度的姿态,一路蒙混过关。即使我深知凉子的真面目,也不晓得被骗过多少次、后悔过多少次。

“大小姐。”

耳边传来一句日语的称谓,我一时之间分不清这个称谓制的是谁,全因为我还处在时差调整不过来的窘态当中。不用想也知道对方一定是在叫凉子,她可是对日本举足轻重的大企业的总裁千金。

喊住凉子的男子毕恭毕敬的鞠躬行礼。

“我是JACES欧洲总局的北冈,过去曾经与大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北冈大概比我小一、二岁,身高也比我略矮,不过以日本人来说算是标准身材。而提及他的长相,不论我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他一定比我受女性欢迎。首先,他跟演艺人员一样懂得装扮自己,眉线生得好似特地描过一半,皮肤光滑亮丽。

凉子盯着北冈,连眨了两次眼。

“啊,没记错的话,你是北冈伸行对吧?”

“真是太荣幸了,想不到大小姐还记得我,请往这边走。大小姐这次来到巴黎的迎接事宜已经准备就绪。”

北冈连瞄也不瞄我一眼,径自提起凉子的行李箱,以带路的姿态往前走,于是“凉子大小姐”空着双手,而我拎着自己的行李箱,紧跟在后。

凉子觑着北冈的背影嘴里咕哝着:“我想起来了,哼、不正经的家伙。”

“你对他不满意吗?”

凉子以高挺的鼻尖哼笑。

“对于初次见面的女性一开口就是:‘请问Rlen跟Debramarky那个牌子的女用衬衣比较好?’的男人,我没兴趣。”

“哦,难怪。”

“泉田,听你这话,难不成你一开始就猜到了?”

“只要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就能猜出一二。”

乌云一来,很快就会下雨。只要明白这个逻辑,便可事前把雨伞准备好,我说这番话是基于这个意思,然而我那唯我独尊的上司已径自作了个她自认合理的解释。

“很好,不愧是我的忠臣,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也觉得心情不好,我叫你往前冲,你就要勇往直前。”

与其说是忠臣还不如说是忠狗,我很想提出异议,不过我现在懒得争论,一切等抵达饭店,放下行李、冲个热水澡之后再说。稍等一下!凉子究竟是预订了哪家饭店?

冷不防我定住脚步,刚才仿佛在机场熙来攘往的人群当中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由于印象稍纵即逝,究竟是我的错觉呢?抑或是电视明星偶然路过?我一时无法做下判断。

紧接着引起我注意的是一名法国人,十之八九是法国人没错,总不可能直接去确认对方的国籍。

对方是一个老人,只见他伫立在原地,身体却左右摇晃,头顶已经秃了一片,戴着复古的银框眼镜,高领毛衣之外套了一件又脏又旧的大衣,脚边摆着一只看起来相当坚固的老旧旅行皮箱,不过这样的装扮并不值得大书特书。

比较需要特别注意的得是站在老人肩上的一只长毛小动物,外形很接近猿猴,事实上是什么种类就不得而知了。它把自己的小脸凑向身为饲主的老人,看起来好像在亲吻他。

出国旅行可以携带宠物随行吗?我禁不住满心的疑惑,猛一回过神来才发现凉子也已经停下了脚步,将视线投向老人,可见这名老人身上散发着不仅是我、同时也引起凉子抱以兴趣的特质。

“是不是烂醉的酒鬼啊?”

北冈带着兴致缺缺的语气对凉子说道,想他下一句肯定是:还是赶快走吧。只不过就在他还来不及说出这一句之际--

“啊啊、啊啊、啊啊……”

老人口中挤出呻吟,我顿时升起紧张感。无论对方说的是日语或是法语,平常几乎不太可能听到如此充满恐惧与绝望的声调。

“泉田!”

凉子的语气里也透露着与我相近的紧张感,我抛下行李箱,原本打算丢到地上的,不料传来一声刺耳的惨叫,看来我是把行李箱砸到北冈的脚上了。

北冈放开凉子的行李箱,抱住右大腿跳起痛苦的舞蹈。我多少有些同情他,但现在无暇向他道歉或解释。凉子的高跟鞋跟已经摩擦出火花往前疾驰,我当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凉子与我穿梭于或呆站原地、或面面相觑的人群之间,不、正确来说,是我们推开并撞开了数人,凉子甚至表现出一副挡我者死的凶相。

老人倒向地板,在地面上撞出一记钝响之际,肩上的动物并未随之患难与共,它发出几乎要挫平听众耳膜般令人不快的笑声,然后轻盈的在半空翻滚一圈,以四肢着地。没错,它的确是在笑,那长相丑恶的令人作呕,貌似松鼠,却是肉食性的松鼠,原本就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

凉子才伸出手臂,小怪物就立刻逃之夭夭,以近似瞬间移动的惊人速度跳上半空,消失在人群当中。

我单膝跪在老人身旁,抓起对方的手腕测量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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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0:25:27 | 显示全部楼层
     Ⅱ

“情况怎么样?泉田。”

“很遗憾,他已经回天乏术了,而且有一点相当奇怪。”

“怎么说?”

“恕我失礼了。”

我面向死者低声说完,便轻摇着不幸老人的头部,他的头部显得异常的轻,摇动时还发出声响,是那种听起来干涩又空洞的喀拉喀拉声。

“他的耳内流出某种液体,这……不是血,应该是……脑浆。”

凉子略显迟疑的低喃数声,调整呼吸之后换了个语气说道:“那只小怪物不是在亲吻老人,而是把嘴巴贴近耳边吸食脑髓。”

我的时差问题早已被我抛诸于巴黎遥远的夜空之外,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部直冲喉咙,好不容易和着唾液吞咽下去,我却无法克制晕眩感。算起来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每次只要与凉子一起行动,百分之百准会遇上不合逻辑的离奇事件。

此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名身穿制服的警官趋赶上前把凉子、我跟老人包围起来,即使三人的体格完全不像,却不约而同的蓄着胡子,这也算是一种流行吗?

凉子趾高气扬的抬头挺胸,带着苛责的语气以法语朝警官轰出连珠炮。原本准备盘问我们的警官们反而被抢去先机。从他们的表情看来,他们不单是受到凉子的美貌与气势所压制,而且还被问及足以令他们惊慌失措的事情,只见他们表情僵硬的听着,随即三人中的一人转向刚刚跑来的方向折返回去。

“我有点担心,你该不会连到法国来也随身携带手枪吧?”

“你放心好了。”

听到这句话,无论谁都会以为凉子并未把手枪带进法国境内,我也傻傻地信以为真,想不到凉子的回答还有下文。

“我在巴黎这里准备了一把,不必大费周章从日本带过来,所以你大可以安心。”

“会安心才怪!”

我忍不住提高音量,留在现场的两名警官对我们投以迷惑与猜忌的目光,于是我压低语气。

“你刚刚向那群警官说了些什么?”

“你在大学里不是选修过法语当作第二外语吗?”

“你因该很明白日本语学教育的现况,参加托福考试测验的一百六十五个国家之中,日本的程度是排名第一百五十名。”

我凭借着半生不熟的印象,把责任推卸给制度,凉子并未对此表示任何意见。两名警官目光锐利的盯着我们,明白他们不可能听得懂日语,所以我们也放心地聊着。

“我叫他们去找迪鲍尔警视长,他是巴黎司法警察局的副局长。”

巴黎司法警察局若以日本的制度来说,相当于巴黎警视厅刑事部,对于我们而言,形同异国的同业。

“你认识这么了不起的大官啊?”

“大官”这句话似乎是激起了凉子爱挖苦人的本性。

“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他就是我待在国际刑事警察组织的那个时候,胆敢偷摸我屁股,还以为可以若无其事的活到今天的色老头。”

“原来如此……”

我点头称是。我听说过有一个与其说是勇气十足、还不如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官”竟敢偷摸凉子的尊臀,结果吃了一记铁砂掌,整个人一头撞向玻璃窗,当时还不知道这个出尽洋相的人物是何许人也,原来就是迪鲍尔警视长。

终于,刚才离开的警官回来了,只见他面上露出郑重其事的表情向凉子通报了几句。

“对方答应见面了,我么走吧!”

于是凉子与我便前往位于奥菲布鲁河畔的巴黎司法警察局。

         ※       ※       ※

……这一切的开端全起源于凉子决定到法国出差这件事情。距离现在大约两个星期前,季节从晚秋迈入初冬,天气逐渐转为寒冷的十二月上旬。

那一天,差点迟到的我快步跑冲向自己的上班地点--警视厅大楼。因为刚出门,就被警员宿舍的管理员神琦警部夫人逮个正着。先是说我前天拿出门丢弃的可燃垃圾里混杂了不可燃垃圾,又说我在节日里没有挂国旗,代表我缺乏身为日本人的自觉云云,就这样叨叨絮絮的大加数落了我一番。

“是是,明年的五月五日我会努力记得悬挂鲤鱼旗,至少比太阳旗的历史来的更久远,更能代表传统文化。”

我会讲出这番话大概是受到了上司的不良影响吧。以背部抵挡着神琦夫人金属般的叫嚷,我奔向地下铁有乐町线的车站,神琦夫人受不了她丈夫到处拈花惹草的毛病,这件事全宿舍的人都知道,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她丈夫。不过抱歉,我实在没空理会这种八卦。

我在尖峰时间的地下铁锻炼耐力,经过二十分钟之后便抵达樱田门车站。走进位于警视厅大楼六楼的刑事部参事官室,把报纸摊在桌上的丸冈警部望向我,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笑容。

“哎呀呀,居然在这个大好日子差点迟到,泉田你的运气不好哦。”

“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这样啊,那你听好啰。驱魔娘娘准备到巴黎出差,在法国待两星期。”

丸冈警部比凉子年长三十岁,当她本人不在场时,不加敬称直呼名号应该不为过吧。

“哦,巴黎吗?”

我做了一个毫无创意的惊讶方式,丸冈警部则开始有条不紊的向我说明。

巴黎第一大学“索尔本”(译注:La SORBONNE,原为中世纪法国的神学生宿舍,1808年并入巴黎大学,现在成为文学院、理学院与古文学校的总称)称号赫赫有名。其中设置了“犯罪科学、法律问题”学系,此外在巴黎第二大学也有“推理学系”,这两个学系共同招收世界各国的犯罪搜查官,由他们担任实习课程的讲师,雀屏中选成为我国日本犯罪搜查官的正是药师寺凉子警视。

究竟是谁选的啊,到时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我反射性的做下判断,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没生么好奇怪的。

药师寺凉子精通英语跟法语,曾经派驻国际刑事警察组织,在法国居留两年之久。面对法籍学生讲解犯罪搜查的课程对她来说应该轻而易举,虽然在个性语言行方面有着诸多问题,但才能与实绩确实卓越出众。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凉子要到巴黎两星期。她不在的这段期间,我就可以暂时卸下贴身保镖的职务,等于多出两星期的休假,由心理层面来看,这可是好处多多的两星期。

“谢谢您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做决定的又不是我,不过总之先向你说声恭喜了,驱魔娘娘想必会在巴黎畅游一番,正好你们两人都能休息一下。”

举双手赞成!这回到了巴黎,凉子就可以好好运用她多到不能再多的巨款。

凉子五年前收到网路搜寻服务公司面额高达五百万日元的股票,据说是她父亲为了祝贺她大学毕业所赠送给她的礼物。到了今年,那家公司的股票上市,面额五万日元居然飙到了六千万日元的价格,等于是一千二百倍。意即凉子获得了六十亿日元的收入,加上股市交易之抽取一成的税金,因此这笔巨款几乎是原封不动的留在凉子手边。

家境一向富裕的凉子从此变得更加富有,真不知道这应该说她幸运呢?还是老天爷不公平?或许连司掌命运的神祗也有把柄落在凉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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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0:25:42 | 显示全部楼层
     Ⅲ

“胜者为王”

墙壁上贴了一张字体偌大的书法,我打开一旁的房门,走进凉子的办公室。

“你今天来晚了。”

“很抱歉,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尽可能尽可能的和颜悦色,因为接下来有两星期的自由与安逸在等着我。为了让凉子心甘情愿到海外散心,努力取悦上司是身为芝麻绿豆官必须具备的小聪明。

“当然是有事才会找你。”

“就算没事你还不是照常使唤我。”

我不做以上不要命的发言,继续保持毕恭毕敬的态度。

“您说得对,那您找我有何贵干呢?”

“你今天心情好想特别好。”

“看得出来吗?大概是身体律动提升的关系。”

“嗯,那么这次你会高高兴兴的跟我去巴黎吧?不要告诉我冬天的巴黎又冷又黑不想去。”

刹时,舞台为之一暗。

我的脚底重重踩在地上,好不容易打破长达五秒半的沉默。

“我也必须去巴黎吗?”

“这还用问。”

“怎么不能问,奉命到巴黎出差的是你吧,为什么我也必须跟到巴黎?”

“你现在是什么职称?”

“警视厅刑事部参事官贴身护卫。”

“参事官指的是谁?”

“你。”

“没错,你很清楚不是吗?也就是说,你是我的附属品。”

“附属品……!?”

“对!所以我到巴黎,你也得跟到巴黎,我到冥王星,你也得跟到冥王星,我到地底王国,你就必须跟到地底王国。”

等一下,警视厅的犯罪搜查官怎么会跑到冥王星或地底王国!?

“事情就是这样。你赶快去准备旅行用品,下午准你请假。”

“太突然了吧……我又没说要去巴黎。”

“你不想去巴黎吗?”

“有机会的话当然想去。”

“现在不就是大好良机吗?而且费用全部由警视厅负担,以出差之名花用公费,这正是在日本当公务员的意义所在。”

我愕然望着凉子。

“你不是富婆吗?为什么还会想要花用公费?”

“我们不用,就会被其他腐败官僚滥用,这就是理由,我没说错吧?”

“请不要用‘我们’这个说法,就因为你总是使用第一人称复数形式,我才老是被当成共犯。”

此时传来一阵迟疑的敲门声,丸冈警部走了进来。

“打扰了,参事官,刑事部长要泉田警部补直接去见他。”

“泉田你去吧,让对方多等一下也无所谓。”

三分钟后,我敲着刑事部长室的房门,我已经有好几次被喊到这个办公室来了。

一旦部属出错,直属上司往往会被自己的顶头上司叫去叱责一番,这种事情在民间企业或者公家机关已是家常便饭,可是当上司出错,被上司的顶头上司传唤的部属……我看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了,至少在北半球前所未闻。

刑事部长一见到我便堆起露骨的假笑,那是CAREER有求于NONCAREER时所摆出的特有表情,据我所知,已经有好几个NONCAREER搜查官被这个表情所骗而自掘坟墓。

“你辛苦了,这个虽然不多,却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就拿到巴黎去吃点好的吧。”

见到递上来的一包钱,我顿时恍然大悟。

“谢谢您的好意,我不能接受,因为我不准备去巴黎。”

“别这么说。你可以用公费到法国玩两星期,而且还有绝色美女同行,你是何等幸运啊,大家一定都很羡慕你。”

“这是错的。”

我不管这句话的文法是否正确,不过当我冷漠的丢出这句话之际,刑事部长的双眼掠过一丝愤怒与狼狈,显然他对于我的态度相当反感,然而站在部长的立场,他决定以苦笑敷衍过去。

“哈、哈、哈、一点都没有错!连我也很羡慕你!”

“怎么可能!”

“你这个人疑心病真重!我说的是真的!可以的话我还想代替你!”

部长吊起眉梢吼道,接着张大嘴巴,表情整个冻结。当然,我并没有听漏高层警察官僚的失言。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就来交换,我会乖乖留在东京看守,请部长去巴黎吧。”

刑事部长总算闭上了嘴,以阴惨的目光瞪视我,我则不以为然。被驱魔娘娘那样的小女孩逮到小辫子,因而决定“敬女神而远之”的这群官僚有什么好怕的。

只见刑事部长以厚舌舔着下唇。

“你听好了,泉田警部补。”

部长的语气听起来很郑重,但更像是故意装出来的。

“你一个人的牺牲,可以让警视厅所有人获得两星期的自由与安逸。虽然只有两星期,却如同钻石般的珍贵,难道你就那么吝于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吗?原来你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说啊……”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对你太失望了!如此一来就不能期待你主动答应,只有动用职务的命令权,我现在命令你去巴黎!非去不可!不然我就把你贬到南鸟岛分局!”

重点是,我必须在巴黎跟南鸟岛分局这两者之间选择其一就对了。没办法,区区警部补哪有可能进一步反抗刑事部长,凉子以前总会在大官面前袒护我,这次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反过来跟刑事部长站在同一阵线,硬逼我在巴黎跟南鸟岛分局之间作选择,至少相较起冥王星或地底王国,巴黎还算是满不错的地方(应该吧)。得知我即将与凉子同行,警视厅相关人士有半数对我抱以同情,剩下半数只差没有说出“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把我视为“驱魔娘娘的爪牙与共犯”。至于丸冈警部则带着感慨万千的表情拍拍我的肩头,但他并没有说出“要不要我来代替你?”这句话,公务员的世界就是如此。

越过北半球半圈的飞行旅行以后应该有机会提到,不过在此先以飞机平安抵达做结论。

抵达戴高乐机场之际,我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入境审查。

世界各国的外国人入境审查均是采用英语,然而法国的作风偏向文化国粹主义,一旦对方以法语滔滔不绝问个不停,就算只用“是”“不是”来回答,我也没有什么信心。

想归想,我的杞人忧天已经结束了,一位看起来跟大学生一样年轻的入境审查官一语不发的接过我递出的护照,然后一语不发的交还给我。

“JACES欧洲分公司会派人来接机,我早跟他们说不必来也没关系。”

凉子说道,然后带着充满自信的的脚步,踩着响亮的高跟鞋跟走了出去,我则双手提着行李尾随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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