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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oveying1314

《药师寺凉子怪异事件簿小说》1-7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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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56:26 | 显示全部楼层
 Ⅲ

  少女重新自我介绍了一下,她名叫金森吾友(ATO)(译者说:ATO这个发音太少见了,吾友这个名字在女孩子也太少见了,吾友两个字发成ATO就更少见了……这人名不注汉字就是害死人),她去世的爷爷好像叫延孝。

  少女好像要靠到由纪子身上一样,同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下,面对着凉子。我则站在凉子身后。

  “跟你这样面对面的,小妹妹会觉得有压迫感吧。你坐到我旁边来。”

  我遵照凉子的指示坐下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或者动作很奇怪,少女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一下。

  在少女开始话头之前的仅仅十秒的时间里,我默默地整理了一下思绪——不加以美化地老实说,就是拼命调动我根本不存在的那点可怜的智慧。眼下当然要听少女的谈话,但我总觉得这么做有点别扭——不说是太悠闲了吧,至少在都内连续发生奇怪的案件、防卫厅长被绑架的情况下,这样不太合适。

  但是我立刻反省:轻视眼前的案件,不听民众切实的呼声,这无疑会招来对警察的不信任。一定要以面见警视总监时的心情,仔仔细细地聆听眼前沙发上少女的谈话。

  由纪子温柔地问她:“你爷爷到去世前情况好吗?”

  “爷爷非常不高兴。”

  “为什么?”

  “因为要村镇合并,成立新的市,我们的镇子就要失去了。”

  “啊,是这样。别说金森先生,我也觉得非常遗憾。”

  “不止这样,新成立的市名还非常差劲……”

  “什么名字?”凉子插口问道,双眼闪烁着期待出现问题的光芒。这女人真麻烦。

  “叫‘关东中央市’“(译者注:原文这里“关东中央”是平假名かんとうちゅうおう)

  三个大人马上反应为把发音转换为汉字,而少女说:“不是汉字,就是平假名。因为这个市差不多位于关东地区的中央,就叫关东中央市。结果平假名的倒流行起来了……”

  “哈!”凉子笑出声来,当然不是笑这位少女。连由纪子也没能把无奈的表情藏住。

  “这个名字是居民投票决定的?”

  “才不是呢。也不知道是谁选出来的人,反正有一群审议会什么的人,他们决定的。我爷爷非常生气,说他们是日语的公敌,谁都没权力抹煞从镰仓时代就传下来的历史地名。”

  “一点没错,官差全都是日语的公敌,专门喜欢干破坏富有历史的地名之类的事情,你看,四国呀九州也……”

  “凉子,我说你先别插嘴。”

  由纪子提高声音说。凉子皱起柳眉想要反驳,最后还是不满地闭上红唇。看来她也发现自己岔开话题了,这可不容易。

  “这是爷爷整理的关于‘山枯’的资料。只有一部分,而且是我复印来的。”

  好像真的只是一部分,只有3页左右的A4复印纸那么多。

  “资料实物没有了吗?”

  “被拿走了。”

  “被偷了吗?”

  “不,是被骗走的。”

  听少女的说明,是从东京来访的名叫黑林的那个男人,向金森老人花言巧语了一通:

  “这么珍贵的资料要是被埋没了多可惜。请交给我吧,我会向东京的大出版社举荐,让他们出书。”

  典型的欺骗地方文化人的办法,这些总觉得自己没得到正确评价的人就这样成为被害者。以前也有过先例,以出版费用的名义撞骗钱财,不过金森老人的情况不同。

  差不多五个抽屉的资料全被黑林拿走了,是个助手模样的男人开着小货车到金森家运走的。

  金森老人一直等待着出版社方面的联系。但是等了差不多一年之后终于忍不住了,主动联系起来。他照着当初给他的名片直接往东京打电话。

  黑林的确是本名。他的行为明确无疑是欺诈,但不知道是面对老人不小心呢,还是他本人没有欺诈的意识,就这样泄漏真名。无论如何,老人联系上他以后,黑林的态度非常无理蛮横,他通告金森老人,说他的抗议完全是出于臆想,情况严重的话还会起诉老人诽谤。这封通告文是以律师的名义附带着内容证明一起送到的,金森老人立刻脸青青无话可说。

  此后很快老人精神就差了,家人都很担心。但他听说村镇合并后的新市名叫“かんとうちゅうおう市”之后大怒,怒气又变成动力,决定不再为“山枯”研究的出版忍气吞声,因而再次联系了黑林。他反反复复的致电黑林,自知不好但还是以威胁和恫吓向黑林表示抗议。

  就这样,黑林终于约老人到东京见面,同时暗施毒手,以致金森老人突然去世。他从公民馆的图书室出来,回到家的同时倒了下去,就这样停止了呼吸。村里诊疗所的医生诊断为“急性心脉不全”,吾友却不能信服。爷爷生前认真地告诉孙女:

  “如果爷爷死得奇怪,一定是被黑林那家伙杀死的。你把这事要告诉警察。”

  孙女忠实地遵守爷爷的委托,结果在警察那毫不奏效,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来找“内勤官”小姐。

  由纪子抱住少女的肩:“真难为你了。这件事我一定会好好处理的。”

  “她答应你了就绝不会食言的,放心。”我终于忍不住插话说——凉子的鞋跟立刻踩住我的鞋尖。少女并没注意到我态度上微妙的变化。

  “是啊,内勤官小姐,拜托你了!”

  “好吧小妹妹,让我看看那些复印文件。”踩在我鞋上的鞋跟轻轻碾了一下,凉子向少女靠过去。她脸上浮现出熠熠生辉的灿烂笑容,因此更加可怕。被踩住的脚并不怎么痛,但足以引起我自我警戒和恭肃。

  三张复印纸并排摆在茶几上。看起来是金森老人亲笔书写的,但是他用的是水笔,字体又自成一格,实在很难读。而且行文中时时出现旧假名,似乎是引用古书的内容。就算要出版,把这样的原稿进行排版也会相当费力。

  “嗯,这个……应该是‘关八州古风土记’吧?”

  “这是は吗……不,不对,是变体假名的の吧?”

  “‘御家人’,这说的不是江户时代而是镰仓时代吧……”

  我们三个人合起来,读这段古文还是非常费劲。值得佩服的是凉子办公室的桃花心木制的书架上,竟然摆着古语辞典,可以拿来一用。不过,都多少年没翻查过古语辞典了?据说现在的高中生总是偏向理科,古文之类无用的科目早就没有了。古文的真伪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是变不成战斗力。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理解了文字的概要:五百年前,关东一带由后北条氏支配的时代,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名叫“山枯”的现象。人人都怕这是一种巨大妖怪所为,非常恐惧。关于这件事文章中引用了很多文献。

  根据《关八州古风土记》:“一夜天明,遍山草木尽皆凋零。”文中清清楚楚的记载,让人一想象那种情景就不由战栗起来。

  与其说是山,可能更像是“丘”吧,长满了栎树、桐树、楢树等等,还有茂密的野草。这样遍体翠绿的山坡一夜直接变成了光秃秃的荒山,居民会有怎样的恐惧呢?

  “这样读下来就觉得,把新宿御苑变成荒苑的凶手只能是‘山枯’嘛。”

  “如果那东西确实存在的话。”

  我想说的纠正被由纪子先说了。凉子却毫不在乎,语气欢快地接着说:“‘山枯’这个东西,到底是植物还是动物呢?说不定是矿物吗?”

  “啊,矿物?”

  “是呀,土呀岩石之类的,本身说不定也有生命吧。”

  “嗯……”

  我想起小时候读过的宇宙科幻小说,是关于探索恒星间空间的宇宙飞船在未知的行星和卫星上遇到种种奇怪生物的故事。可能是范·沃格特的《宇宙飞船比格尔号的冒险》,也可能是一般儿童向的二流作品。其中出现过诸如“电生命”和“瓦斯生物”等各种各样的怪物。

  于是我产生了根本性的疑问:我从大学毕业之后,就职单位到底是何种组织来着?好像是警视厅的说,肯定不是地球防卫队或者宇宙舰队什么的。(译者说:可见田中他就是个特撮饭……)

  “住在镰仓的学者僧人说,是居住与地底的山枯吸收了寄居的山川草木的精气,使他们都衰老枯死了……虽然《关八州古风土记》里的确有这种记载……”

  由纪子纤细的指尖轻触下唇沉思着。那少女突然带着竭尽全力的表情站起来,好几次深深鞠躬:“拜托了!请帮爷爷报仇。刚才还拜托过内勤官小姐……无论如何,求你了!”

  少女没有用谦体而用昵称称呼自己的爷爷,明显表露出内心的感情。

  “爷爷他好可怜。虽然有点顽固倔犟,可没做过任何坏事。自己花几十年心血做的研究好不容易可以出书了,他正高兴呢,结果却被背叛欺骗……如果不能报了仇、到他坟上去告祭的话……”

  少女的声音带了哭腔。由纪子握住少女的手,而凉子像男人一样挺起胸说:“包在我身上了,小妹妹。警察呀,就是专门扫除除了自己以外的坏人的。我一定替你报仇!”

  我试图劝告她:“这样好吗?下这种保票。”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犯人明显就是黑林嘛。除了他还有什么嫌疑人,你倒说说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到底是不是谋杀,还没有证据……”

  我的声音变弱了。听少女的话,条件证据实在是太充分了,只是没有物证。金森老人的遗体当然也已经火化了,有必要对遗骨进行鉴定,但是结果如何还是未知数。

  即使如此,凉子也是正确的——至少比我更正确。不能在这种时刻大大方方说出“包在我身上”的人,不应该成为警察。即使是凉子邪恶的本性里,也有不同的地方。

  “黑林好像在研究生物武器,具体说来就是昆虫,马蜂、蟑螂、萤火虫、黑蚁、蝗虫……”

  凉子扳着手指算,由纪子有点不快似的轻轻耸肩。

  “所以黑林这家伙,就是利用马蜂让金森爷爷永远沉默了!”

  “喂凉子,到底这黑林是什么人?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们呀。”

  这是我也想知道的。在包括少女的三人的视线集中下,凉子得意洋洋地开始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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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56:51 | 显示全部楼层
 Ⅳ

  黑林道义是建筑家黑林道忠的孙子,具有防疫学专家和农学博士的称号,因为其对侵害农作物的害虫、害兽的研究,在国立研究所担任享有教授待遇的高级研究员。

  他本来是正经的学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却改变了,总是臆想会有“强大的外敌前来攻击日本”。

  “苏联肯定会来攻击日本。为了对抗他们的核武器,我们本来也应该准备核武器的,但是总有一帮蠢蛋反对核武器。所以我才提倡,我们要用生物武器!就算有一百万苏联军队登陆日本,放出一亿只马蜂,也能把他们统统杀光!”

  这是他在苏维埃联合共同体尚还存在时放出的话。黑林博士就以这种狂热的态度沉浸在生物武器的开发研究中。

  但是苏联这该死的国家始终对黑林博士不怀好意成心捣蛋,偏偏在博士伟大的研究尚未完成的时候就早早解体了。歼灭苏联的鸿志大愿化为泡影,黑林博士尽管非常气恼,最终还是恢复了士气。毕竟想侵犯日本的外国还有的是,生物武器能发挥作用的那一天终将来到……

  然而却发生了一件事——也不知该算惨剧还是奇闻——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农业水产大臣降贵视察研究所的时候,黑林博士因为能让大臣见到自己的研究成果而兴奋不已。实际上,博士的研究成果被不能理解他的伟大的愚蠢官僚们埋没了,在一点预算也没有的情况下,实在是需要一个能够起死回生的大表演。

  研究所的头头们戒备着黑林博士不安分的言行,像让他远离大臣。但是冲破了他们的阻止的黑林博士,在大臣鼻子底下打开了手里的玻璃瓶……

  “请看这个,大臣!”

  放出来的马蜂用粗大的蜂针猛蛰了一下大臣的鼻子,使他惨叫一声倒下了。不幸的大臣的鼻子肿得像大鼻子名人·茶水博士(译者说:这这是谁……是日本家喻户晓的大鼻子人么?)一样,被救护车直接送到医院去了。

  尽管大臣的鼻子在十天左右以后恢复了原来的尺寸,黑林博士已经不能在研究所呆下去了。成问题的不仅是使大臣的鼻子增加了三倍的体积,更重要的是发现了他受贿的事实。

  黑林博士从向研究所提供实验器械的制造商那里,巧立名目弄走了好几百万的资金,忍无可忍的制造商最终向农林水产省的次官直接告发了。

  接受审查的时候黑林博士也毫无愧意:

  “我是为了国家而坚持研究,本来应该由国家支付研究费。既然国家不给,我从理解我的有志之士那里接受捐助,有什么不对?”

  面对这种恶劣的态度,谁也不肯帮他一句话,最后黑林博士遭到起诉,研究所也为了惩戒免了他的职。起诉后,一审判决有罪,惩役一年。黑林当然提出了上诉,却在二审中也被判有罪。

  “黑林博士还会继续上诉吧?”(译者注:日本是三审终审制)

  “当然了。”

  “出结果了吗?”

  “还没有呢。实际上最高法庭的判决就在下个月做出。”

  除非出现清清楚楚的新证据,黑林博士还是会被判有罪。由于他没有反省或者悔悟的意思,大概连缓期执行也得不到。这样下去,黑林博士定然要进班房了。难道他是在此之前的拚力一搏吗?

  我觉得有必要对此加以确认,要说凉子本来是怎么把这一串的事件跟黑林博士联系起来的呢?

  “啊,就这回事?我不是说过吗,是他祖父黑林道忠建的双日阁。”

  她调查黑林道忠的时候,注意到孙子道义的存在,并且了解到他是个相当麻烦的问题人物。就算信服了这种解释,我心里也不由产生了新的疑问:

  “黑林道义现在多大年纪?”

  “六十岁左右吧。”

  “六十岁吗?”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

  有个疑点:昨天晚上,如果我在全偶联集会场的天井看见的黑影是”第一大屁”的话,就不可能是黑林。那矫健灵便的年轻身体,别说六十岁,无论如何都不想有一点年纪的男子,绝对是不同的人。

  凉子的视线探察着我的表情:

  “泉田君,想什么呢?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是的,我有个疑问。”

  “说说看。”

  “‘第一大屁’难道有共犯吗?”

  室町由纪子和金森吾友都很惊讶地看着我。当然了,她们又不知道“第一大屁”这个任意起的代号。

  “共犯嘛……要是有的话,就叫‘第二大屁’吧。”

  凉子成心地笑说。

  “那,你为什么觉得有共犯?”

  “请问,泉田警部补,‘第一大屁’是什么?”

  由纪子也在问我,知道问凉子也得不到回答。

  “对不起,我待会再说明。”

  我向由纪子致歉后,先回答凉子的问题:

  “昨晚虽然我只看到一点点,但以那种身材和动作的矫健,怎么看都不像老人啊。”

  “你说是年轻男人?”

  “是啊,年轻的……”

  正要说“男人”的时候,我的声带却没有震动。我突然想起来什么东西——对,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这种感觉。

  凉子锐利的目光扫过我的表情,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

  “哎呀,都这会儿了。”

  她用夸张的动作看了看从巴黎买的手表,是名牌Victory·卡迪亚。

  “泉田君,走吧。”

  “去那里?”

  “去日本俳句第五最差的大叔那儿。”

  她说的是警视总监。总监确实是叫凉子这个时间见他,但叫的只是凉子,没道理也叫了我这种小角色。

  “没事啦,反正总监也会带着人的嘛。你只要别说话跟着我,听候使唤就行了。”

  我就是抵抗也没用,只好向由纪子行了一下礼,跟在昂首阔步的凉子身后。由纪子好像正要把少女送出去的时候,凉子在门口回头说:

  “小妹妹,到我回来之前你呆在这儿就好啦。反正我也不去多久。”

  她这是偏偏不让我跟由纪子说明,成心让她不明就里。我没办法只好保持沉默,当女王陛下的小跟班。

  我在电梯开口说话,内容是什么倒不重要:

  “说起来,为什么总监是日本第五?”

  “日本小学一年级学生都会做俳句了啦。比总监还差劲的,四个人总有吧?”

  我没必要也没义务反驳这种言论。电梯门打开,正对总监室。总监室门前有专门的接待处,柜台后坐着一位身着制服的女警官。这位看来很老练的女子看到凉子的瞬间就整肃表情,向她行注目礼后,用对讲机跟室内传达。

  总监坐在沙发上等着。

  总监的左右果然也有跟班——都是相当大的人物——公安部长和刑事部长。两人都是五十岁出头的绅士,同期的CAREER,当然两人关系很差。刑事部长讽刺公安部长是“只以向上爬为目的的权力亡命徒”,公安部长则冷嘲刑事部长是“只顾自保的和稀泥主义者”。

  要问为什么我这种末流竟然能知道这些人上人之间的关系嘛,我只能回答,在封闭社会里也有“流言能凿铁壁”之说。实际上,什么流言都是白费,反正小角色们全无关系。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啊。”

  公安部长的声音和表情都好像全然忘记了昨晚全偶联的事一样。看到我,脸上的肌肉都没有一丝变化。说不定事实上根本没记住我这小人物的脸吧。

  凉子冷冷地对答:“您是说让我带来的人回去?”

  “不不,没这个必要,泉田警部补也留下。好吧,也不是什么需要端出茶来慢慢说的事,咱们赶快进入正题——你可能也猜到了吧,就是新宿御苑和玉泉园这些事。”

  “要说犯人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凉子的回答至少跨越了平常阶段的三步以上。三位大人物合不拢嘴的时候,她早就落座在对面的沙发上了。这次我恭恭敬敬地站在她背后。

  “已经知道了吗,你……”

  “犯人的名字是第一大屁。”

  “第、第一大屁……?!”

  关系恶劣的刑事部长和公安部长竟然和谐一致地二重唱,总监大人在猛眨眼。

  “叫这种名字啊……”

  “是啊,他本人自称的。”

  明明是瞎说八道,我可没必要多此一举地去订正。

  “真是没品味的家伙啊。不过说起来,很久以前也有叫什么‘狐狸眼男人’的可疑人物嘛。”

  这是关西那边的事件,由于刑事部和公安部无意义的对立,最终也没能解决。两位CAREER部长分别隐藏起脸上不快的表情,无言地看着凉子和总监。

  不知道毕竟是因为在三位上司面前呢,还是只是她高兴而已,凉子交叉长腿,只露出形状完美的膝头坐在那里。站在她背后的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从各位大人的表情上间接推测,但毕竟不能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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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57: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文人总监的手段

打破沉默的是刑事部长。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更为故意地横了公安部长一眼:“新宿御苑也好,玉泉园也好,还有都知事公馆,都是公安部控制着,却没有任何像样的成果。能不能解除市民的不安可成问题啊。”

  公安部长翻着眼白反驳道:

  “才第三天而已,重大的案件才要慎重的搜查啊。”

  “哼哼,慎重啊。这可不像公安的风格,恐怕早就开始监视审查了吧。”

  “不幸我们处理的可不是像刑事部那么简单的案件啊。”

  不意间总监突然吟咏了一句:“关系和睦何其美满,仿佛梅雨之空。”

  刑事部长和公安部长没话说了,总监把双手手指在肚子上交叉起来,看着凉子说:

  “按说也不能操之过急,但是都知事都住院了,外部的声音很嘈杂。听说副都知事们嫌警察的作法碍事,还擅自动用‘首都战士东京’进行搜查呢。”

  “首都战士东京”是个很没品的名字,不过是由都知事做后盾的自发警备团体。他们穿着橙色和绿色样子好像丧服的制服,夜间在繁华街道上集体巡逻。由于他们会管制像醉酒闹事、趁黑灯瞎火飙车等等的问题,在市民中很受欢迎。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不过确也曾在警方行动之前抓住过纵火犯和毒贩子什么的。

  最开始他们做出“请让民间人士协助警方”的低姿态,接受电视和杂志的采访后格外地有人气。慢慢地态度就改变了,现在开始声称“连警察都要靠我们呢”,似乎使警视厅首脑人士相当不快。

  凉子应声答道:“不需要首都什么东西这些外行人插手多嘴,我已经掌握了这一连串案件的犯人和动机了。”

  “你连动机都知道了?”

  “是啊。”

  “既然知道,就告诉我们吧。”

  公安部长说,那眼神分明是要横夺他人功劳的样子。凉子的回答断绝了他的春秋大梦:

  “免费的?”

  “免、免免费是、是……”

  公安部长翻着白眼,刑事部长无话地仰望天空。警视总监轻轻动了动交叉在肚皮上的手指。

  “药师寺君,我认为有关犯罪者的情报是搜查当局共有的——这怎么说呢——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也是正确的嘛……”

  “哦呵呵,我当然知道。开玩笑啦。情报这种东西不管多珍贵,也希望您能笑纳啊。”

  到底有什么好笑纳呢?

  “那,‘第一大屁’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呢?”

  公安部长第二次用谦卑婉转的声音问道。美丽的魔女立刻回答:

  “是复仇哦!”

  “复仇……”

  “并不是预习复习那个预习啦(译者注:复仇和预习在日文里发音相同,都是fukushuu)。用低俗的英语来说,是revenge。”

  “这我知道……但是,‘第一大屁’是针对谁、为什么进行复仇呢?”

  凉子流利地回答了总监的问题,内容是我已经知道的。言谈中出现黑林道义这个名字的时候,三位精英警察官僚交换了一下目光,彼此都摇了摇头。看来就算这人上了警方的黑名单,还不到上达天听、让这几位都晓得的地步。

  凉子讲的告一段落之后,公安部长啧着舌说:“简单来说,就是疯狂科学家(mad scientist)型的恐怖分子吧。这可难收拾啊。”

  “哎呀,他可不是恐怖分子,是憎恨恐怖分子的爱国者嘛。”

  “就算这么说啊……”

  刑事部长一脸苦相地说:“本来恐怖分子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深信自己是爱国者嘛……”

  “就取缔恐怖行动这方面而言,倒是彼此彼此嘛。”

  凉子讽刺的毒舌太强了些,三位精英官僚很不爽地陷入沉默。凉子在沉闷气氛加重之前将其打破了:

  “不管怎么说,需要三位放开手啊。包括搜查费用在内,也都由我负责吧。”

  药师寺凉子不管干什么都能得逞的原因之一,就是“自己掏腰包”。

  几十亿的内部费用都干什么了?要是真花在搜查上了还差不多,但并不是这样……,而是按照头头们高兴的那样花,用在高尔夫球、麻将和买宴会赠品上了,全都是为了在内外安插人脉,制造派别。与此相比,凉子还更高尚一些,哪怕是错觉也好。

  总监很心疼似的深深叹了口气:

  “药师寺君能为了犯罪搜查,不惜投入个人财产,真是难得啊。毕竟眼下不景气,预算不足也是一方面原因啊。巡逻车也不能增派,交通秩序也维持不好,真是让人头疼。”

  三位精英警官奏响“叹息三重奏”。我想说的话简直堆山填海一样多,还是闭着嘴保持沉默。反正就算我不说,凉子早晚也会说出口吧。正想着,凉子果然如此:

  “但是我有条件。”

  “又来了啊。”

  公安部长和刑事部长又二重唱了一次,却被凉子的高笑声粉碎了:“随着局面的变化,条件也会变化。这是当然的嘛,哦呵呵呵呵。”

  怎么看这都是坏人才有的言语举动。凉子茶色的秀发在我眼前灵动地飘着。

  总监叹完了气问道:

  “什么条件呢?”

  “警备部的参事官里,有个叫室町由纪子的吧?”

  “啊,有的。跟你是同期嘛。”

  “请把它派到我手下。”

  总监他们互相望着。我却出乎自己意料地行动了,手抓着沙发备俯身到凉子脸侧悄悄说:

  “请不要这样,警视。”

  “为什么?”

  “以特命为名义让同期的人当手下,这样不公平啊。”

  “哎哟,这是我对由纪的能力的高度评价嘛。所以才一定想让她来辅佐我。你以为我别有居心吗,把人想歪了也要有限度啊!”

  凉子看了我一眼,垂下头去。那表情不像是邪恶的阴谋家,真像被人欺负的小孩子一样。

  三位警察官僚把脸凑在一起商量,几乎不出声,连嘴巴的开合也在最小限度之内。不过到出结论为止并没花太长时间。

  “嗯……药师寺君,尽管这是个特例,但是为了搜查、为了解决案件、为了保卫社会秩序、为了警察的威信……”

  “刚才的条件OK是吧?”

  “是,是啊。让警备部的室町警视来协助你。她也是优秀的具有公仆精神的人,对协助你的事一定不会推辞的。”

  为他人的牺牲而惋惜,这在本国的精英群中是不可能的。

  凉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故作正经地敬了个礼。室町由纪子的不幸就这样决定了。

  凉子走出门,我正要跟着走出去的时候——

  “啊,泉田君,你留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话,只要一会儿就好。”

  为什么总监会叫我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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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57:26 | 显示全部楼层
 Ⅱ

  门一关上,我立刻就被三位精英警察官僚包围了。可是他们三个人,对我一个NON-CAREER也太过分了吧?

  “你应该明白吧,泉田君?你在警视厅所属的几百个警部补里,从事着最重要的工作啊。”

  “啊……”

  “你要对可能动摇警视厅的危机保持高度警惕啊!”

  “我想,那位引起的是‘麻烦’而不是‘危机’吧……”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危机呀。”

  总监突然这么一说,我便没的反驳了。不管多白痴的家伙,自身也会有危机感的。可别小看了我啊——我暗想着,不过没必要说出来。我在警视厅供职十年了,似乎越来越远离当年的初衷了——这话对我眼前的大人们则有不同的意义。

  公安部长用极其阴险的口气继续说:

  “以毒攻毒,这才是达者该采用的手段哪。泉田君,你明白吗?”

  “啊……”

  “你明白吧。你可不能不明白呀。要把牺牲……不……”他意识到不妥,改口说,“……把负担减到最小限度嘛。”

  “不过,这么说的话,我就是用来克毒的那个‘毒’啊?”

  还以为讽刺一句总能让他们反应过来,没想到在三位精英面前根本行不通。

  “不,你是……对,就好像黄莺嘛。”

  “黄莺……吗?”

  “嗯,你知道的吧?喏,就是二十世纪末的时候,搜查邪教团体的机动队员为了防止有毒瓦斯,不是带着黄莺行动的吗?”

  原来如此啊。这下我可以体谅了——就是说,大怪兽驱魔娘娘凉子吐出有毒瓦斯的时候,我就首当其冲的倒下,看到这一情景的高层们就好快快地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真是个相当了不起的好计划,不过他们似乎看漏了一点,那便是——我是不是已经有了对毒性的抵抗力。我倒是好好地呆在凉子身旁,可离得八丈远的总监和部长早已砰砰地倒下,这种情形可不是没可能呀。

  当然我没把这一层想法说出来。无奈的NON-CAREER们,这一点处世之道还是懂得的。我用非常谦恭的态度回答说:

  “尽管我力量绵薄,还是希望能够求得最好的结果。”

  “嗯,那,可就拜托你了啊!”

  总监点头首肯,接着刑事部长也流露出乞求的目光说:“可真是要拜托你了呀!”

  估计他心里真正想的是:我可负不起所托非人的责任呀!

  “那我就先告退了。”

  我敬了礼转身走开。一边感觉到身后集中的视线如芒刺在背,我一边尽量自然地打开门,走到过道上。

  尽管控制住自己没有长出一口气,可是肩膀还是僵硬了一阵子。我一边敲打着肩膀一边往电梯走,凉子正交叉着双手等在半道上。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怎么,那些家伙许给你特别奖金了?”

  “不,完全没这回事……”

  “一群小气鬼。这转过年了,内部小帐不是挺充裕吗?”

  凉子踏响高跟鞋走着,我相差半步跟着她。本来是完全无意地侧了一下肩膀,却有人慌慌张张地把总监办公室的门关上了。似乎刚才有偷偷打开,从里面观察我和凉子的情形。

  为什么呢?

  药师寺凉子是挂了号的危险人物,这倒没错。可即便如此,连我都要警戒就没道理了。

  总监他们到底有何真意?

  如果凉子成功了,身后就会贴上一群尾巴分她的功劳;反过来如果失败了,没说的杀它个干干净净。全部责任都压到凉子身上,上峰还能不脏自己的手就除掉这极端危险的“驱魔娘娘”。真是可喜可贺啊!

  乘上电梯以后,我低声问道:“我只是以防万一问一句,您这样可以吗?”

  “‘这样’是哪样啊?”

  听我简短地说明了总监他们的意思,“当然没问题了!”凉子干脆地断言道。

  “首先,我不会失败的!”

  “啊……”

  “第二,就算他们想利用我,让他们享受一点幸福感也没什么不好嘛。”

  她嘲讽地扫了一眼电梯里的监视摄像头,“挡道的家伙就要踢飞,不过,跟那些小玩意共存也是人生必经之路嘛。反正到建立我理想中的世界为止,先将就一下好啦!”

  美女眼睛发亮的时候常常被形容为“星眸”,在凉子来说,眼睛里闪烁的简直就是要爆炸的“超新星”——危险,但是人拿它没辙。

  电梯停下了。开门的时候有个不等里面人出来就急着进去的无礼之徒,被凉子一瞪就畏畏缩缩地退后了。我们下了电梯继续谈着。

  “这么说,您理想中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这个嘛,至少每两个礼拜就得有那么一起天下大事呀、关系到日本生死存亡的危机呀,让我玩个痛快!”

  那日本国怎么受得了——建国以来,差不多一千五百年了吧,躲避了多少坎坷曲折才迎来二十一世纪,总是努力向着“存”而不是“亡”的道路行进。

  “不过,眼下这点小骚动,我决定在今天搞定。泉田君你也要准备好了哟!”

  凉子说着,我敲了敲敞开着的参事官室大门。

  少女金森吾友坐在一角的椅子上。贝塚聪美巡查陪着她,好像在翻看什么相册聊着天,两人都很活跃。看来她放下了心事,总算打起精神来了。

  “辛苦了!”

  “啊,这孩子有希望呀,警部补。”

  “有希望?”

  “看到香港电影七十二大明星的相册,她能知道一半以上呢!剩下的也一下子就记住了。”

  “你想培养香港爱好狂的后继人吗?”

  “哪里是后继人,已经够当对手了呢!”

  听贝塚聪美有点夸张地赞叹,金森吾友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我注意到室町由纪子不在场,就问:“室町警视去哪了?”

  “已经回警备部去了。”

  “真没责任感。”凉子不近人情地批判说。

  “警备部那边本来就有工作,没办法呀。对了,那边是不是打她手机来着?”

  少女的后半句话是问贝塚聪美的。她摇摇头说,“不,她看到岸本警部补来这边找她,就一起走了。”

  “岸本?!”

  我下意识地大叫一声,贝塚聪美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怎么了吗?”

  “啊,不,对不起,那个……什么来着。”

  我说的含含糊糊的,虽然是敷衍的回答,其实是因为我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我在这个时候会突然大叫一声,是因为看漏了凉子的一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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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57:43 | 显示全部楼层
  Ⅲ

  跟凉子道过别后,金森吾友回家去了。她的表情明显比刚来警视厅的时候晴朗了许多,让我们很是欣慰。

  不过,最多也就是完成了作业迎接周末那样的心情罢了。如果不能满足少女殷切的期望,就又要失去一位市民对警察的信赖了。对警方来说,这才是最重大的损失吧。

  “我可是从来都没失败过的。”——我也只有相信驱魔娘娘这句话,尽全力协助她了。

  离开凉子的办公室,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边。桌上堆着之前几起案件的审理材料,有两三件需要处理的,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法集中精神。昨夜就牵挂在我意识深处的某种东西,使我对岸本的名字有所反应。为了捕捉这种小小的奇异感觉,我下了好几次决心,但此刻感觉到,如果再放走机会就会彻底失败了。

  因此我立刻付诸行动:

  “贝塚君,能不能帮我把岸本那家伙叫出来?请你想个适当的借口。”

  “是为了工作,还是您的个人爱好呢?”

  “我跟那家伙才没有共同爱好呢!”

  听我这么抱怨,贝塚聪美快快地小声说道:“是嘛……那我尽量找个恰当的理由吧。马上就要吗?”

  “拜托马上吧。”

  我一边看着贝塚聪美打电话,一边暗地里盘算自己这种行动是否合适。即使没有任何成算,我也必须要诘问岸本。把数个疑问和可疑的片断,用岸本这个粘合剂拚凑起来试试,说不定能拼出了不得的惊人图象呢,再说即使得不出任何结果也没什么损失。

  贝塚聪美放下电话说:“岸本警部补马上就来了。”

  “谢谢你,这样就行了。”

  我向贝塚聪美道过谢后,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问:

  “那个,你说了什么把他叫出来的?”

  “我说有‘大正浪漫抚子飞行船队’的主要成员全体的旗袍装版……”

  “等等,这玩意是什么动画吗?”

  “今年夏天开始会动画化的,不过现在只有舞台形式。音乐剧的观众非常多呢!全套七位女主角的旗袍版手办售价五万日圆,已经卖出去三万套了呢!”

  “真了不起。”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看来号称天下无敌的“紧身衣战士”,终于也出现了强劲的对手嘛。

  向落伍的我一一解释后,贝塚聪美看了看手机画面,“呀”的轻叹一声,把目光投向我说:

  “泉田警部补,能开一下电视吗?”

  “有什么新闻吗?”

  “炮台(译者注:此处指江户末期为了海防在海边建造的炮台)那边出现了大群蝗虫,好像已经引起恐慌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蝗虫追得跳进海里了呢!”

  拿到电视遥控的贝塚聪美又轻叫了一声:“哎呀,这又是什么?六本木附近出现老鼠?”——“啊,好可惜!”

  “什么可惜?”

  “不是老鼠,而是仓鼠(hamster)呀!”

  电视上播放的是正午之前的新闻,却是关于某家企业电脑里保存的个人信息被盗的内容。而等这则新闻完了,就出现了六本木街头的画面。我上了个厕所回来,贝塚聪美报告说:

  “六本木的路上可了不得了!被车撞死的仓鼠尸体覆盖了路面,满街都是血和油脂。有些女性受恶臭的气味刺激晕倒,小孩子恶心呕吐,还有汽车因为看到血和油脂,紧张得操作失误撞进餐厅的。”

  贝塚聪美摇着她的小脑袋:“老鼠、仓鼠、食人萤火虫,还有蝗虫……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饲养的啊!”

  我忍不住问:“‘饲养’……那么贝塚君你不认为这是自然现象的吗?”

  “嗯……蝗虫还罢了,仓鼠怎么可能是自然现象嘛。”

  “就算是蝗虫,眼下这个时候出现也太巧合了。”

  阿部巡查发表他的意见。我也认为他说的没错。这么说来,这些全都是“第一大屁”黑林道义干的好事了。

  我感觉,与其说是不分对象的生物武器恐怖分子,他更像是毫无怜惜以作乐为目的的犯罪分子。但是经过这一连串事件,死伤者已经超过百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同行们的行动呢?”

  “巡逻车也被仓鼠围住动不了身,救护车也一样。这一带的城市机能好像完全瘫痪了。”

  堂堂一个经济大国的首都,就因为仓鼠而毁灭了吗?要真这样倒也算是举世无双的奇观,可这奇观也太没出息了吧。

  “这不是沟鼠而是哈姆太郎啊。应该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消灭掉吧?”

  “沟鼠要知道这种差别待遇会生气吧,被哈姆太郎咬死的人也有啊!”

  看着电视画面,我们闲扯着。突然,室内响起让人头皮发麻全身发亮的尖锐金属音。

  一霎那空白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震动鼓膜的讨厌声音,是警视厅内的紧急警报。

  “着火了吗?还是恐怖分子?”

  丸冈警部看了看四周,地板没有晃动,可见不是地震。答案马上出现了,是比叫个没完没了的警报更讨厌的事实——

  “哇,看、看那个!”

  贝塚聪美的声音显出她也在崩溃的边缘。

  我看到地板在蠕动——不,地板上覆盖着一层地毯似的东西,是那东西在簌簌蠕动——绿色和茶色的都有,活生生的蜈蚣。细长的,有无数个脚的生物大军。

  是大片的蜈蚣!

  我的脚下一瞬间就被这种唇足纲的节肢动物湮没了。不知道有多少只爬到鞋上,甚至钻到裤子里。我抓起桌上的文件拼命往下拨打。

  “别碰!有毒的,小心被蛰!”

  “我才不碰呢,蜈蚣啊!”

  “噌”地一下跳上桌子,贝塚聪美大叫道。蜈蚣群很快就爬上了她的椅子,一直往桌子的侧面和抽屉里蔓延着。(译者:……这段描写太寒了,我都要跳到桌子上去了……)

  “混蛋,别上来!不许上来!”

  看到呵斥毫无效果,丸冈警部也屏住呼吸跳到桌子上。

  我也效仿前辈们,一边打落蜈蚣,一边站到桌子上去。一看之下,以阿部巡查为首,所有的同事都无处可逃,跳到桌子上去了。此刻蜈蚣已经铺了满地,连地板都看不见了。(译者:……我快不行了……啊啊)

  “可是,这些东西到底是哪冒出来的?”

  听我这么一问,阿部巡查指了指连接天花板的墙壁一角——是换气过滤口。

  “那里!”

  “天啊……”

  我傻了——警视厅大楼的换气过滤口,具有很高的控制生物化学武器的恐怖袭击的性能,能使致命性的毒气和大部分的细菌无力化。可是没办法阻挡像蜈蚣这样的“大型固态物”,只要它们咬破过滤网,就变成了最便利的通道。

  绿色和茶色夹杂的瀑布从换气过滤口上倾泄下来,川流不断地直落到地面——世上罕见的蜈蚣瀑布!我一辈子也不想见到这种罕景,可是不看不行。

  “不对,即使如此,到底有多少只啊?”

  丸冈警部提出了根本疑问。

  “请等一下。”

  贝塚聪美用右手指尖轻轻点着脑袋侧面,似乎正在心算。

  “嗯……假设一平米内有一万只,光这个房间就有五十万只以上。整层得有这一百倍……哇,完了!”

  被自己的计算寒到不能行,贝塚腿软得要坐在桌子上了,可是她发现差点碰到往桌上爬的蜈蚣,大叫一声又跳着站起来了,她抓住桌上的扫把用力拍打爬上咖啡杯和文件夹的蜈蚣。

  就在此刻,我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冷酷而残忍的主意。

  我从自己桌上跳过两米左右的空间,移动到隔壁桌上。就在这个瞬间,我的猎物全身披挂着“满不在乎”这个形容词,打开了刑事部参事官室的门。

  “贝塚君,你真的有‘抚子飞行船队’的旗袍版手版?可别骗我啊!”

  脚下离开被无数的蜈蚣埋住,岸本僵在那里不动了。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映入呆若木鸡的岸本眼帘的,是站在他和门之间的我——泉田准一郎。

  “哇哇……这、这是!……”

  不知道算不算他聪明,岸本一瞬间就发现这里有圈套。“贝、贝塚君,太过分了呀!你背叛了我吗!”

  “抱歉了岸本先生,这也是上司的命令呀!”

  贝塚聪美双手合十,很认真的低头道歉,当然还是在桌子上。

  “跟同道者的爱比起来,还是命令系统要优先,警察组织就是这么残酷呀。真是对不起!”

  “所以说,岸本警部补,要怪别怪贝塚君,冲我来!”(译者:我说这些人还有功夫废这么多话啊……)

  “可、可是为什么要把我引出来呀!哇,这这……不要啊!”

  他玩命抖搂着裤子里的蜈蚣,虽然是空手,好像也没有被蛰——但岸本的好运就到此为止了,挥打蜈蚣的手被我一把抓住:“嘿,我可抓住你了!”

  “哇呀呀,你干什么……泉田兄,你要干什么啊!”

  “想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想知道……当然了……啊,不不,不想知道,不知道没关系!”

  我把抖成一团的岸本的身体揪上附近的桌子,我自己也跳了上去。

  “不想知道我也告诉你——我就是要这样——”

  我蹲下抓住岸本的两个脚腕,一边小心着脚底下一边站了起来。这样岸本会如何呢……当然是倒吊男喽!以我的身高加上桌子的高度,岸本的两手就算加上领带也够不着地面。

  我尽可能地发出可怕的声音:

  “快点,知道什么都招了吧!不然就让你跟蜈蚣大军热吻!”

  “哇……不行啊,拷问是宪法禁止的!”

  “这种话在法治国家说去。这个国家可是首相带头违宪的!”

  “泉、泉田兄,你简直是凉子大人附体了……”

  “混蛋,你还真敢说啊!”

  我摇了摇岸本的两个脚腕,倒挂着的年轻精英警官“哇”地哭叫着。离我不远的其他桌子上,丸冈警部和贝塚聪美巡查他们眼睛都瞪得滚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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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58:06 | 显示全部楼层
 Ⅳ

  我对将来岸本明飞黄腾达以后找我报复有充分的意识,也不是不怕。即是如此,我也要进行“询问”。不止如此,岸本的态度更加深了我的确信:这家伙知道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我非得打听出来不可,痛下决心之后我又说:“喂,岸本!”

  锐利的叱咤声像鞭子一样在耳边响起,我和岸本同时去看声音传来的方位——

  “泉田君,你干什么呢!没有上司的许可,这算僭越啊!”

  凉子出现了——从哪里?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我的上司像女将军一样威风凛凛地站在洛可可风格的桌子上。尽管杂物间里也有这东西,扫把矗立在她桌上就好像机关枪一样。仔细一看,办公室的地板也被蜈蚣的海洋占领了。

  “岸本!你多话会怎么样,可做好准备了吗?”

  凉子手里的扫把指向岸本。岸本发出痛苦的声音:“啊!前门是凉子大人,后门是泉田兄,没有比这更进退两难的了!”

  “看来你还挺悠闲嘛。看,你下面流淌着蜈蚣的河流哪!”

  “哇哇哇哇,不要不要啊!领带上有蜈蚣……蜈蚣……呀~~~~~!”

  岸本拼命挥舞着短短的手脚。凉子用扫把打掉了十几只桌子上的蜈蚣,瞪着我说:“泉田君。”

  “什么事?”

  “放了岸本。”

  “我拒绝。”

  “这是上司命令哟。”

  “……”

  “上司命令!”

  凉子提高了声音,用扫把的柄捶着桌子表面。

  我说,这副情景简直可以入画了。凉子是万人公认的倾国美女,迷你裙下伸出的腿线也是国宝级的。这样的美女高跟鞋下踏着桌子,像圆桌骑士挥舞枪支一样挥舞着扫把,把成群结队的蜈蚣赶到空中。

  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我把凉子形容为二十一世纪的魔女。魔女手持扫把倒不奇怪,可在凉子手里就不像用来骑乘的,而像凶器——果然人有人品呀!

  “没听见吗,泉田君!”

  “我听见了。”

  “那还不赶快……”

  “马上放手的话,岸本警部补就掉下去变成蜈蚣的大餐了呀。”

  岸本像看见老虎的猴子那样惨叫着。凉子啧啧舌说:“我知道啦!呆回我自己跟你说明,就别欺负岸本了吧。”(译者:……泉田这人真恶毒,比凉子还有大BOSS潜质)

  “我明白了。”

  这次我立刻就答应了。彻底陷入恐惧的岸本没准会在人前惨绝人寰地叫唤,还是现在罢手的好。不过,我这胡来的赌注下对了,证明凉子在这一串事件里有事情瞒着我,而岸本知道这些事。

  我把岸本放到桌子上。

  凉子看我放手后大叫道:“泉田君,水!”

  “啊?”

  “把水管接到消防栓上!用水冲走蜈蚣!”

  真是意想不到的主意。凉子看着湮没了地板的蜈蚣大军说:“其实放火烧干净了最好,可惜不能这么干。蜈蚣的生存权作为日后的课题,现在先把他们冲走了吧。”

  “可是有个问题啊。”

  “什么嘛,你有意见?”

  “用水冲走的话,蜈蚣只会跑到下一层楼去啊。其他部门会有麻烦的吧?”

  “那又怎么样。刑事部只要考虑刑事部就行了。公安部和生活安全部也应该绞尽脑汁用不存在的智慧来想想自卫对策吧。连自身都难保的话,怎么保护一般市民?怎么样,我说的有错吗?”

  说不定是没错,可是也太过激了。即是如此,眼下也没功夫多想。

  “阿部君,帮我一下。”

  “是!”

  这种时候能发挥作用的就是坚强认真的阿部巡查了。我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上落脚到地面。岸本的身体在桌上蜷成一团,翻着白眼,好像因为惊吓回到婴儿状态似的。这样不怕他逃跑,倒也不错。

  不知道踩死了几百条蜈蚣,更打掉了好几倍多的数目,我终于来到消防栓跟前。阿部巡查全力用手肘一击,打碎了消防栓的玻璃。我避开粉碎成球状的特殊玻璃片,拉出水管。

  “我一接上水管就对着蜈蚣猛冲!”

  “是!”

  阿部巡查的手脚像风车一样转着,我在他身下接上水管,打开消防栓。

  “阿部君,你也拿住水管!”

  从肩膀到手腕传来一阵冲击,比开枪射击的时候还要强,重量就更没的比了。数万只、数十万只的蜈蚣群立刻遭到汹涌水流的袭击,这道人工瀑布倾泄到地板上,蜈蚣跟水花一起飞溅着。开到最大限度的水流打着漩涡膨胀着,裹卷着蜈蚣群冲向外面。

  “好啊好啊,太成功了!”

  贝塚聪美叫着,好像恢复了精神,但我和阿部巡查都拚着命使劲。持续高压放水的水管好像暴走的巨蟒一样,即使我们两条大汉用力抓紧,也要跟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要是不小心撒了手,水管弹起来可能会打到房间里的人,结果可能不止肋骨折断而已啊。

  现在地板完全被水湮没了,蜈蚣都漂在水面上,被涡流带走。虽然桌子冲不动,椅子和垃圾桶什么的都被漩涡卷起,打着转儿的漂走了。

  我突然听到人声。打开的门那边,有几个湿透了的男人泡在水里大叫大嚷着。看来是在抗议这种过激的行动。

  “这帮家伙真烦。泉田君,你假装失控,也让他们尝尝激流勇进的滋味。”

  “被水流直击可能会死呀!”

  “才不会死呢,越蠢的家伙越长命。快点,再不动手的话,目标可就移动啦!”

  没办法我只好搬动水管,用这股激烈的水枪射到“目标”身前二三十厘米的地方。那些男人沐浴着白色透明的水花,仿佛在瀑布里修行的苦行僧一样。他们大怒,好像在叫喊着什么,但被水声阻住,我完全听不到。

  凉子啧了好几次舌,瞪着我说:“你故意射偏的吧?”

  “不,是我操纵不好……”

  “才没必要怜惜这些对跑上战场送命的家伙呢。不过,那些人不是警视厅的人哦。”

  “好像是民卖报的记者。”

  “民卖报”发行量达一千万,自称世界上最大的报纸。该报是从“有料政府公报”改变而来,以权力至上的论调和对恐怖分子的强硬姿态著称。顺便有时候也有违反学生棒球宪章啦、违反电视台广播台股份制法令之类的玷污了他们笔杆子的批判。其中还有在警视厅内享有特权的记者俱乐部“六社会”的成员。

  凉子冷笑着:“哼,民卖报啊。那他们说不定希望跟蜈蚣一起冲到地下去吧。‘不向恐怖分子屈服,不怕牺牲,不反抗老板,棒球就是金钱和权力’,这不是那家报纸的金科玉律么。”

  姑且不论棒球和蜈蚣之间有什么关系,民卖报的记者好像就张着大嘴被冲到楼下去了。我没有一直盯着看,也不能下断言。

  楼上一层也有恐怖的蜈蚣大军随着电梯降到这一层,被汹涌的水流裹卷,直接源源不断地流到楼下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警报停了。我发现之后才停止放水。参事官室也好,凉子的办公室也好,从天花板到地板,所有的家具什物都泡在水里。楼道里也一样,还有溺死的蜈蚣堆得到处都是。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我那位年轻的同事:“阿部君,你不是怕脚多的虫子吗?”

  “啊,要是脚能数得清的,我就害怕得很。蜈蚣这样的就无所谓了……”

  “是吗,不管怎么说辛苦你了。”

  “不,没什么。”

  警视厅内的喇叭里,又播放出了总监大人的诗句:

  “瀑布啊,水流蜈蚣的声音。”

  这是在正午前二十分钟左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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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58: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双日阁的对决


     这天午后,警视厅上上下下都充分利用了“天妈呀”这句日语,以其使用程度之频繁简直可以永载辞典了。

     结果警视厅大楼的大半楼层都发了洪水。在蜈蚣大军袭击的恐慌中镇静下来的各个部属,都有效仿凉子,采取放水猛冲这种极端手段的。厅里几乎所有的楼梯都变成水滑梯,算上职员、来访者和被拘留的人,一共一千多名男男女女,可我还是开始担心起清洁善后的工作来。

     在楼梯上摔倒的,被水流冲撞到墙上的,伤者达五十个人之多。被蜈蚣蛰到,伤口肿起来的也有二百人左右。电脑和椅子等物质财产损失可能要以亿为单位计算。

     不知道算不算间接被害,有位女性电视记者因为半天之内赶赴六本木、炮台和樱田门三个现场,造成过劳性贫血而倒下了。这家电视台的专门报道倒成了最热门新闻。

     上司大人看来安然无恙,坐在桌子上晃荡着双脚听我报告了以上事项。

     “不过,美国德克萨斯州的州长到访六本木……”

     “啊,是那个著名的摔跤手吗?”(译者说:难道田中连ArnoldSchwarzenegger大爷都要影射么……)

     “是啊,那个身高两米体重150公斤的巨汉。”

     “这家伙怎么了?”

     “他想踢开仓鼠,反而被咬了,全身受了80处伤,被送到医院去了。”

     “哎呀,真可怜。”魔女毕竟是魔女,任何时候也忘不了幸灾乐祸,“身体的表面积太大了就容易被咬到嘛。他还夸下海口要把全世界的反美恐怖分子一扫而空,结果先败倒在哈姆太郎面前,真是前途无量呀,哦呵呵呵……”

     “……嗯,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造成国际问题,连首相也下了命令,要总监尽快解决问题。”

     “光下命令?真轻松啊……要不我也当首相吧,反正已经有被选举权了。”

     话题朝危险的方向前进了。

     “当首相也有当首相的辛苦啊。不说这个,目前的案件怎么解决?”

     “我知道的啦。不是说过吗,我可不想老被这种小骚动牵着鼻子走。害我连这块地毯都要换掉了呢!”

     “全都湿透了啊。”

     “这是亚美尼亚生产的绝品哟。当然我是自费的,自费呀!”

     “这正是您了不起的地方呀,什么都自费。”

     “你以为我会受你这点吹捧就上当呀!先不说这个,把丸冈警部叫来,马上。”

     我立刻听命去叫,可是连被叫者本人也摸不着头脑。丸冈警部僵硬的站着,听站在桌子上的凉子发出指示。

     “黑林道义这个人,他的住所兼研究所在北区和丰岛区的交界处。你到那里去找出他杀害‘金森’这个人的证据,如果那里有资料,叫阿部巡查一起去带回来。”

     丸冈警部拿到案件的相关资料,很快退了出去。

     “为什么叫丸冈警部去?”

     我确实是很好奇才问的,“当然了!”她回答说,“丸冈警部会注意到你我注意不到的事情的。”

     这倒是有可能。在凉子出现在地球上以前,丸冈警部就已经干上了刑警的营生。我总是觉得,凉子把丸冈警部当上一世纪遗物看待。现在看来,这只是我的偏见,其实她还是对丸冈警部的能力有所评判的。

     通过敞开的大门,我看到丸冈警部在整理套装衣襟。

     “哎呀,好久没接到真正像刑警的工作了。好了,阿部君,我们走。”

     丸冈警部的脚步比平常利索得多,带头走了出去,阿部巡查跟在他身后三步左右的地方——说来不太恰当,他们俩看起来像老柴犬身后跟着年轻的牛头犬似的。其实本来按照部属方针,有经验的老警官带年富力强的新手警官这样才是最好的组合,好像出演电视里的刑警片似的。

     目送他们走出去,我的视线冻结了——从敞开的大门中可以看到一个干练而优美的人影,但她全身散发着怒气。

     “凉子,我正要找你。”——这当然是室町由纪子。

     “哎呀,由纪,真少见呀。什么事?”

     “越过警部部长,总监直接给我下了命令。”

     “啊,什么命令什么命令?”

     不管怎么装天真无邪,凉子的声音和闪闪发亮的眸子里都充满了邪恶。

     “别装了!你明明知道的。”

     “哎呀,到底是什么事呢?虽然我能力很强,可以不是万能嘛。哪怕我这么博学多才的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呀。所以呀,拜托你告诉我好不好?”

     凉子甚至装出双手合十的样子,由纪子的怒气差点喷涌而出。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插嘴了:

     “室町警视,我知道您心里不愉快,但是我也知道这是总监的命令。眼下还是不要计较了,为了解决案件同心协力……”

     “等等,什么叫‘心里不愉快’啊?”——听起来好像被欺负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

     “药师寺警视也一样,听到总监的命令,要跟室町警视一起,心里有点不高兴吧?所以是彼此彼此嘛。”

     “你到底算哪一头的?”——面对意料之中的诘问,我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我是跟犯罪被害者一头的。”

     我尽量一本正经地认真回答,凉子皱起柳眉,瞪了不听使唤的部下一样。

     我听到鼓掌的声音,转过头一看,由纪子正有点脸红地放下手。

     这下越发触犯了女王陛下的逆鳞了。高跟鞋跺着湿透的地毯,上司大人怒道:“你这个叛徒!”

     “虽然您这么说,可我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背叛过您。您也很清楚这一点吧。”

     “那……嗯……你这说教男!”

     对此我哑口无言,只有保持沉默。而凉子却突然向我吐了吐舌头,好像小学生、小孩子扮鬼脸撒娇一样,可这魔女的舌头形状颜色都很美。

     “你给我记住,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她又留下一句好像被欺负的小孩子说的话,气宇轩昂地走出办公室,只剩下我和室町由纪子。

     “多谢您宽宏大量,不计较这些事。”

     “你不止是说教男,还是道歉男嘛。”

     “啊……”我有点不高兴。不管那一种人,又不是我喜欢当的嘛。

     “那,然后怎么办?”

     “您也知道,那位是光有发动机和油门就能猛冲的人物啊。”

     “是啊,简直是暴走战车呢。”

     这话说得很无礼,但我们俩都是认真的。

     “我尽可能地踩刹车,方向盘的操作就要拜托室町警视了啊。不管驱魔娘娘有什么企图,表面上还是调查案件,如果能解决,总是对社会有益的。”

     由纪子的视线越过眼镜盯着我:“你是刹车,我是方向盘?”

     “是的。”

     难道我说得不合适吗?我保持着礼仪,从旁观察她的表情。由纪子白皙的脸皮露出苦笑:

     “我觉得任务分配反了呢,不过就这样吧。反正也不是永远的,这次就帮凉子一次吧。”

     “谢谢您。”

     “这句谢谢,是为你自己说的,还是代替凉子?”

     “当然两者都是。”

     听我断然回答,由纪子的眼镜深处黑曜石般的双眸闪过一道光芒。

     “其实想想看,你也没必要谢我。一方面我必须遵从总监的命令,另一方面,要想抓住引起这一串事件的犯人、安抚市民的不安情绪,就应该做出最好的安排,本来就不该因为私情对部属提出异议。”

     作为警官来说,这真是最好的演说。只不过,由纪子的选择和决断并不一定是最好的,说不定会产生最差的结果。一切日后方知。

     “胜者王后败者寇”——到底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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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1:00:0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站在双日阁第五层,距离地面大约十五米的地方。

     我们一行——总共男女六人,药师寺凉子、室町由纪子、玛丽安、露西安、岸本明,还有我——直接受命于警视总监的特别行动组,其中包括三名警视厅的CAREER警官。表面上怎么看怎么像精选出来的精英集团,实际上却是纠集了全警视厅的问题儿童组成的非法搜查队。这个组合明显不利于警察组织,因此被命运抛弃给了眼下这件案子。

     从装束上说来,乍看之下实在是不像警官。起决定性作用的与其说是搜查行动的必要,不如说是兼任出资人的独裁者的意向——四位女性都穿着JACES特制的银灰色夹克,戴着跟夹克同色的帽子,显得英姿飒飒,说是法国空军特种部队也不为过。这些装备是在决定行动的当天送到的,毫无延迟。

     两名男性也戴着贝雷帽,身着JACES的夹克和猎装长裤。服装大小恰合身材,我反而有点不自在起来。

     不过就算是玛丽安和露西安,也不可能在紧身套装藏着火箭筒或者来福枪什么的吧,破坏力算是控制在最小限度了。但是,对于什么叫做“最小限度”,凉子和我的意见迥然不同。

     正慢慢走着,我听到罗里罗嗦的嘟囔声。岸本念经似的唠叨着:

     “唉,找遍全日本也没有比我更辛苦的CAREER了呀。在警视厅参加考试的时候,只要在安全的地方跟新闻记者喝喝茶就好了……想不到今天行动还特地带上我这种根本算不上战斗力的人,肯定是为了危险的时候把我牺牲掉,只顾自己逃命。啊,我真可怜啊……”

     不止是我,连由纪子也没有制止岸本的牢骚,就是说,我们内心里也承认,岸本牢骚最后的部分或许是真的呢——这是无血无泪的妖女凉子做得出来的事情。再说,比起岸本的性命,我还是珍惜自己的好了。

     初夏的夕阳从双日阁的西窗投射进来,脚下是厚厚的木制地板,地板上有几个白白的小圆印记,是曾经放过撞球台留下的痕迹。

     凉子递给我一张纸:“这是双日阁地图的复印件。”

     “平面图吗?”

     “是的,当然跟实际上的不完全一样,不过大致能看懂。好,赶快开始行动吧。”

     “在这之前,有件事需要说清楚。”

     “啊,什么事?”

     “请不要假装忘了。我拷问岸本的时候,您说过的,什么时候要亲自告诉我。”

     “我是为了救岸本才说的啦。不过,搜查刚一开始就有情绪也不好。你想说什么就说来听听吧。”

     “那我就说了。”

     我注意到由纪子的视线盯着我和凉子,同时说道:

     “新宿御苑植物枯死事件,玉泉园出现食人萤火虫的事件,都知事公馆的老鼠群聚事件,还有今天这三起,这六起事件应该都是同一个犯人进行的。犯人是……”

     “第一大屁。”

     “是是,第一大屁。他没有自己直接下手,而是独自躲在安全的地方,操纵这些奇怪的生物,在大都市里引起恐慌,以此为乐。但是,昨天全偶联集会的事件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凉子的声音好像低了一点,是我多心吗?

     “集会上完全没有出现奇怪的生物,不管是第一大屁还是第二大屁,犯人亲自出现在现场,把防卫厅长从天花板吊走了。合起来一共七起事件中,只有这个与众不同。”

     “还有这种事?”

     由纪子第一次张口说话,声音好像很愤怒,又好像受够了的样子。我不得不向她低头。玛丽安和露西安都没说话,只是听着我们这些日本人之间的对话。

     我用了“犯人”这个词,而凉子没有订正。她美丽的眼眸深处光芒闪耀,也不知道是像破晓的阳光一样呢,还是像斩断云空的闪电一样呢?不,不用说肯定是后者。

     “那,按你的意思,犯人不是第一大屁吗?”

     “我像是‘搭车犯’?”

     “就是说是别人犯下的?”

     “是的,然后委罪给第一大屁。”

     “真有趣。那根据你的推理,犯人在哪里?”

     “就在我面前一米。”

     我发现由纪子屏住呼吸。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的五官格外敏感。感觉到气氛剑拔弩张,岸本已经做出要逃之夭夭的姿态了,不过他又能逃到哪去呢。

     “你说什么呀。防卫厅长抱着紧身衣战士人偶浮上空中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呀。”

     “实行的并不是您。”

     “那是谁?”

     “不知道是玛丽安还是露西安,或者说是她们两个人吧。”

     防卫厅长的身影在天花板上消失前的一瞬间,我看到的人影,那绝对不是黑林道义那样的高龄男性。那样优美苗条的身材,应该是具有高超运动能力的年轻女性。对,就像现在在我面前的玛丽安或露西安那样。

     论起追踪犯人,凉子的热情程度不亚于任何人。但昨晚凉子为什么没有执着地追上去,甚至都没有调查一下天花板的内部。

     而且后来,她脱掉兔女郎服装改换普通套装的时候,也比平常花了更多的时间。难道不是为了让犯人逃跑而故意拖延时间吗?

     我跟她回到公寓,两位侍女都在,用那些时间赶回去装扮好足够了。凉子的公寓里要多少房间都有,毕竟是独占了整整一层的建筑。侍女们是给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客人送“饵料”的吧!

     而且全偶联这个团体,其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收不收会费?是谁主宰?想想看,全偶联掌握了财政界多少VIP的弱点,肯定是什么人在运转这个组织的吧。这“什么人”,也就是掌握他们弱点的这个人,站在非常有利的位置上,明显是个既有动机,又有资金和组织力量的人物。

     “既然你有这么多怀疑,为什么还跟着我来这里?”

     “哪怕是您喝醉了酒走钢丝,在下面张开救命网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凉子盯着我,慢慢地交叉起手臂,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故意轻声咕哝着:“哎呀,这样啊。”

     “什么叫‘这样啊’?”

     “你就不肯跟我一起走钢丝吗?哼,薄情的家伙!”

     “不,也不能这么说……”

     露西安和玛丽安都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们,真像天使一样可爱。可这两位天使如果面对女主人的敌人,会立刻变成战斗力无比的黑天使呢。如果她们理解我和凉子处在对立状况,只要女主人命令一下,马上就能干掉我吧,与她们的个人立场无关,也与法律无关。

     至今为止,两位美少女都对我很好,也非常信任。但那也是因为我是凉子的忠臣,是伺候同一个女主人的同僚的缘故。就算她们对我个人抱有一丝好感,这种好感在对女主人的忠诚心面前也是轻如鸿毛。

     作为男性,我并没什么过人的自信。就在一年前,因为随随便便对节食减肥发表意见,结果被女朋友甩了(译者:泉田原来有过女朋友啊)。要论对女性心理感觉迟钝,这点我倒是很有自信……不对,要这种自信有什么用嘛,我暗自责备自己。

     凉子慢慢地开口了:“没办法。”

     声音相当凌厉,我内心忍不住有点颤抖起来。

     “什么没办法?”

     “秘密被你知道了,当然不能让你活下去了嘛。”

     危险的日语突然变成尖锐的法语,露西安和玛丽安的表情只惊诧了半个瞬间,紧接着移动轻如燕子的身形。只见她们微微落下腰身,提起脚步,右手握拳放在腰间,完全摆开战势。一旦我有所动作,她们会在一瞬间制服我吧。

     所以我一动不动。

     “凉子,你认真的吗?!”由纪子的声音像响鞭在空中炸响。

     “别傻了,怎么可能来真的嘛!”

     凉子放开双手叉到腰间:“我就是想说这种话试试啦,谁都会想的嘛。你不会也以为我是认真的吧,泉田君?”

     “不,我以为您说不定是认真的呢。”我说。在由纪子面前,我本想装个笑脸的,估计装出来的是相当扭曲的表情吧。

     凉子轻轻挥手,解除了两位侍女的战斗状态。

     “知道啦知道啦,我承认。绑架防卫厅长的是我没错。”

     “实行的犯人是两位侍女吧?”

     “是,她们只是执行我的命令。”

     “我猜就是。对她们两人而言,您的命令就是圣旨啊。”

     我看了看两位侍女,她们对我报以天使般的微笑。要是能像她们俩一样单纯多好啊!

     凉子用指尖轻掠发梢:“不过露馅的比我预料的要早呢。”

     “您总不是想永远隐瞒下去吧?”

     “当然不是永远了。最多两三天就见分晓了嘛。你看,结果好就一切都好,这才是成熟的人的态度嘛。”

     “如果结果好的,如果……”

     “肯定是好的嘛!”

     “虽然这么说,防卫厅长被绑架的时候有关方面谎称他住院了,也引起了很大骚动呢。不仅是警方,政府上下都要出动。一不小心说不定连外国也会惊动……”

     “可是,知道绑架事件的人只有跟全偶联相关的人嘛,你以为他们会往外泄漏这件事吗?”

     这我倒没考虑过——想来他们肯定是缄口不言的吧。不过,他们又能沉默到什么时候呢?自己亲眼目睹的事实跟媒体的报道实在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要是有人忍不住跟外人说道,秘密不是根本保不住了?

     我把这些想法告诉凉子。

     “哼,连泉田君都看不穿这层啊!”从凉子的表情和语气中,我又发现了新的真相。

     “……难道,全偶联的所有人,本来就都知道这件事吗?”

     “这你又想得太多啦!”

     凉子操纵着话题的行进方向。太胡来了——由纪子的视线里充满责备,当然被无视了。

     “散会的时候我跟他们说,防卫厅长想玩个余兴节目。所以他们都以为厅长飞到空中是余兴表演啦。”

     难道全偶联会员们的骚动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吗?我一阵发晕,终于控制住了。

     “他们真相信这么胡来的事吗?”

     “当然相信了,到现在还相信呢。看了今天的电视新闻肯定更信服吧。他们会想:啊,得个胆结石住院太没劲了,不如趁着身体还行努力表演个余兴节目吧!这真是厅长的风格啊……”

     我摇摇头:“不过,这样就能完事吗?”

     “对他们来讲,假想远比沉重的现实更重要,当然,只在他们贫乏的想象力限度以内。你别忘了,他们可是害怕接触真实的女性,宁可逃到二次元世界的家伙呢!”

     我想把话题改变到正常的方向——还有更重大的问题呢:

     “那防卫厅长现在在哪里?”

     “先说清楚了,我可没监禁他哦!”

     “是吗……”

     我展开想象——环绕着不光是紧身衣战士,还有各种等身大美少女人偶、海报、DVD,陶陶然乐不思蜀的防卫厅长幸福的样子……

     这个温柔乡里,没有想尽办法利用他又碎嘴嚼舌的狡猾官僚,也没有在国会答辩上故意挑剔指摘语法错误的在野党议员,也没有要求他帮忙掩盖儿子酒后驾驶肇事的选举区重要人物。

     多珍贵的几天幸福时光啊,至于过了这几天会怎么样呢。防卫厅长的心理我可是一点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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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1: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整理一下凉子的话,得出这样的头绪:

     被农林水产省的研究所逐出以后,黑林博士四处寻访有权有势的政治家宣传自己的研究,谋求资金协助。前首相权田原本来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但过了九十岁,也就变成俗说的“老朽”,被黑林的蛊惑所蒙蔽了。前首相命令自己亲信的政治家、财界要人,甚至宗教团体头目、暴力团团长等人物,筹措了十亿日圆以上的资金,交给黑林博士进行研究。

     但是两个月以前,权田原前首相脑溢血住院了,现在虽然还在集中治疗室里躺着,可有传言说他已经脑死亡了。怎么看都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黑林博士就失去了唯一的资助人。

     前首相有个儿子,现在是参议院议员——难道又是傻瓜儿子登场吗?其实这位议员倒不是什么问题人物。父亲既然已经过了九十岁,儿子大概也得六十多望七十了。这位议员儿子也有个女儿,三十多岁年纪,是某位政治家的妻子。

     “哪位政治家?”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

     “那人泉田君你也认识的哟。”

     我可不是政治家的什么熟人。通过报纸电视,我单方面知道的政治家倒是有的。看我不得要领的样子,凉子不耐烦的唤起我的记忆。

     “哎呀,昨晚你不是还跟他直接对话来着?”

     “昨晚……啊!”

     我下意识地大叫一声。室町由纪子皱起眉头。

     “防卫厅长!”

     “BINGO!”

     我昨晚的确跟一个目光好像捉住小鸟的狐狸一样阴险的政治家说过几句话。厅长见到凉子的兔女郎打扮什么都没说,其实他肯定是认出她了吧。

     “这样啊……防卫厅长受到黑林博士的要挟了吧?”

     “答得好。真不愧是我的参谋长!”

     夸我也没什么好高兴的,我脸上还是一副刚喝了难喝啤酒似的表情。

     “我知道了。厅长以表面上入院治疗,实际上被绑架的情形隐藏起来,而在这期间您会抓住黑林博士——原来您跟厅长是一伙的啊。”

     “要说‘一伙’嘛,可是厅长那家伙哭着求我的哟!黑林那家伙,看到权田原老头不可能再起了,只有再找新的资助人。他看到防卫厅长既是前首相的孙女婿,又是军事狂迷,以为他会很高兴当资助人呢。”

     “结果被厅长拒绝了……”

     “是啊。厅长这家伙倒也不是有什么良识,只是有点盘算的本事。他还有将来当首相的目标呢,怎么敢担着受贿罪当‘疯狂科学家’的资助人?”

     “这倒没错啊。”

     “他要真当上了,我才要让他好好见识见识这世上的艰辛呢!”

     凉子小声说着。看来防卫厅长没有选择教师的权力了。他借着凉子的手除掉黑林博士,反而把生杀予夺的权力交给了更可怕的魔女。

     “喏,这就是防卫厅长夫人的尊容。”

     凉子递给我的照片上确实是一个地球人,却宛然是权田原前首相倒退回半个世纪然后穿上女装的样子。脸颊凹陷,双眼下有黑眼袋,上牙向前突兀飞起。

     看了这张照片,我多少也理解了一点DOLLER们的心情。不,人的价值并不在于外貌美丑。不是也有心灵温柔真诚,丈夫爱如珍宝的太太吗……

     “这位太太到处打着祖父旗号张扬,以名门闺媛自居,讨厌之极呢。”

     “是、是这样啊……不过,各人自有各人福吧。您在一串骚动事件引起后,立刻就注意到黑林道义这个人,是因为防卫厅长这个线索吗?”

     凉子微微张开手,摆出一个肯定我的提问的姿式。

     “黑林向防卫厅长要资金,厅长完全拒绝了,还放狠话说跟他这种疯狂科学家毫无关系,以后不要再要钱了。”

     “所以被拒绝以后,黑林采取行动反抗啊。或者是失去了资助人的自暴自弃也说不定。他把培养中的生物一个一个投放到地面上……毕竟他要面临连饲料钱都没有的现实问题呀。”

     “正是如此。只有厅长知道这一串事件是黑林干的,所以他吓得都绿了。黑林因为暴走被逮捕的时候,一定会打出厅长的名义让他脱不了干系的。”

     这时候由纪子第一次插话说:“可是,厅长不是拒绝提供资金了吗?堂堂正正向警方告发黑林的所作所为不就行了?”

     “你以为他夫人会同意吗?那是她祖父的笑柄啊!”

     “啊,没错。他这人比什么都怕让太太知道啊……”

     由纪子老实承认,但是立刻又加上看法:“可是,跟警方坦白还是好得多吧。比起借凉子的力量来说……”

     “真是最差的选择啊。光从这件事来看,他就没有当首相的资质,连危机管理都不会呀!”——我说。

     凉子好像不高兴了。

     “你们俩嘟嘟囔囔说什么呢?拜托我不好吗?”

     说的正是。要是解决了这次的事件,凉子到底施恩给了多少有权有势的人啊?防卫厅长不用说了,厅长一族和部下,连以他马首是瞻的年轻政治家和官僚,早晚都要对凉子低头。

     “你不怕自己反而被利用吗,凉子?”

     由纪子突然发问,凉子出乎意料而无言地看着她。

     “防卫厅长这也是一手妙棋吧。他装哭给你看,其实说不定期待你也被黑林这家伙干掉呢,凉子。”

     我下意识地想叫一声,脑海里浮现防卫厅长那让人不快的白眼。

     凉子也好像被刺中了痛脚,但是只一霎那间,她又露出魔女的笑容应对道:

     “哎呀,对由纪来讲这真是了不起的推理嘛!我早就知道的事情,你晚个一礼拜也能想出来啊。还会考虑内幕了,光这点来说也算是一点进步呀,不容易不容易。”

     “被你称赞也没什么好的!”

     在CAREER们莫名其妙的争论当中,两位异国民间人士展开建设性的行动。玛丽安和露西安打开双日阁地图,两人轻声交谈了几句,走到房间一角。角落里有座雕刻着仙女,古香古色的大型壁炉,壁炉的前方下部装着铁制的栅栏。

     玛丽安上半身探到壁炉内部,露西安也转过脸去看。她们一边说话一边动手,一会儿功夫,壁炉响起干涩的声音,好像有个移动内壁。

     我确定内壁还没全打开就已经发现通向地下的道路。凉子也注意到了,向侍女们挥挥手。入口还在继续扩大。

     “要是厅长敢做什么忤逆我的事。我就把他脱光光的跟等身大人偶做说不出口的丑事的照片寄给他太太,还要在网上流传。不仅如此,别的手段还有的是呢!”

     真是惨绝人寰暴虐无道。

     就算防卫厅长真的当上首相,也是凉子在背后操纵的,由暗中的女王支配的全偶联内阁就这样诞生了,估计真能让日本每两周经历一次生死存亡的危机了……非得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不可,但我现在腾不出手,这长期的课题就交给日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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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1:01: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还有个问题:“那,岸本是扮演什么角色的?”

     “啊,岸本呀。”凉子对回答这个问题很没兴致似的,向两位侍女挥挥手,让她们呆在自己身边等候指示。

     “泉田君本来为什么觉得岸本可疑而拷问他的?”

     “是讯问。”

     我一边回答一边伸手抓住岸本的衣襟。就算岸本不可能从这里逃跑,他也尽量想离我远一点,总是背对着我。

     “您命令他跟着来,岸本竟然拒绝了。在平常这是不可能的。这家伙察觉危险的能力很发达的啊……”

     “那不是欲盖弥彰吗?”

     “有可能,但这样实在不自然了。他肯定是判断‘无论如何跟着都没好事’才不想来的。为什么会这样判断,问他本人好了。”

     我抓住岸本领口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量。

     “哇,我说我说。”

     “等等,泉田君,你到底相信我还是岸本?”

     “您要是不肯说的话,我只好相信岸本了呀。”

     这是我所能玩弄的最大限度的交涉技巧了。女王陛下看看我,故意仰天长叹一声。

     “我懂了我懂了。真是的,泉田君,最近你受由纪子的坏影响不少啊!”

     “这是什么意思?”

     由纪子没好气地问,凉子只瞥了她一眼,继续回答我的问题。

     “嗯,当然也不可能给岸本那么重大的任务啦。把防卫厅长这家伙勾引进全偶联,这算一件;劝他如果有烦恼来找我商量,这算另一件,如此而已。这一后的事情都是在我和厅长之间决定的,跟岸本无关。”

     “是、是啊!我也算不上什么大角色,还要被你欺负……“

     “你早说不就结了。”

     我冷冷地一推,放开岸本,继续追问我的上司:“我想确认一下,组织全偶联这个团体的,是您吧?”

     “嗯。”

     “全偶联的赞助人也是您吗?”

     “是啊。不然你以为那些家伙舍得自己出会费吗?那一伙人都只会占别人便宜啊。”

     “您费这么大心力组织全偶联,到底有什么目的?”

     “为了保护可怜的OTAKU们的人权和幸福啊!”

     “请说实话。”

     “真的哟。不然,对他们置之不理的话,他们就没有发泄欲望的场所了,早晚肯定会爆发,就会滥用权力来加以掩盖。为了减少这种时刻的毒害,我才投入私人资金给他们建一个围栏。就算不感谢我,也不应该指责我吧?”

     凉子双手叉腰,挺胸抬头说道,看上去真是“前突后翘”这个词的活标本。这个女魔头是要完全鱼肉宰割日本这个国家啊。

     “哎呀,就是因为我热爱日本这个国家,所以我觉得要时不时来点刺激休克疗法嘛。”

     别扯了,“刺激休克”本身才是她的目的呢!

     “好了,都浪费不少时间啦,不过再允许你问一个问题吧。还想问什么吗?没有的话,露西安和玛丽安已经确保道路通畅了,赶紧进地下去吧。”

     “那我也只有一个问题了。从金森老人那里得到情报以后,黑林博士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弄到‘山枯’呢?”

     “你说的顺序反了。”

     “什么意思?”

     “黑林这家伙以前就弄到了‘山枯’,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罢了。”

     “啊,原来如此。”

     我大大叹口气,也不知道比喻得恰当不恰当——就像门外汉弄到了珍贵古董一样吧。为了知道这东西的由来和价值,他才寻访专家。其结果如何我已经知道了,忍不住替金森老人惋惜起来。

     “金森老人的资料里应该写了有关‘山枯’更详细的生态状况和除掉它的方法什么的。对黑林来说,当然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信息。好了,怎么样,这下你都服了?”

     “啊,是啊。”

     我无奈地回答,凉子突然一副上司派头地敲敲我的肩膀:“我知道泉田君你想说什么。你是对这件事很不满吧?但我这个上司也有苦衷啊!”

     “苦衷?”

     “不过,第一大屁这家伙使新宿御苑的草木全都枯萎了,夺走了属于东京市民的绿色。把这种环境公敌置之不理,你作为一个警官也不甘心吧?”

     这话道理不错。但是,“常识公敌”发誓要打倒“环境公敌”嘛……

     “的确,凉子说的没错。不管过程如何,总之不能放过黑林这个人。无论他在地上还是地下,我都会追去的。”

     由纪子表明决心。对此凉子却没什么好态度。

     “啊,是么,那你就好好努力吧。喂,泉田君呢?”

     “我也去。”

     我本来就没说不去,只是要尽量问清楚让自己安心而已。磨蹭到这会,时间也很有限了。

     “那好吧,这次真的要出发了!目的地是山枯的巢穴哟!”

     随着凉子的声音,岸本的牢骚又开始了。

     “跑到地下去也只有地龙和蚯蚓什么的吧。真讨厌啊,蚯蚓那样粘粘糊糊的……哎呀,泉田兄?”

     我的脚步骤然停止,使岸本发出奇怪的声音——这是我的弱点啊。这些生存在地下的细长生物,为了土壤的肥沃拼命辛劳,了不起啊——可我最怕这种东西了……

     一边祈祷着岸本的预测不准,我重新迈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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