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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7 01: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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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
我站在双日阁第五层,距离地面大约十五米的地方。
我们一行——总共男女六人,药师寺凉子、室町由纪子、玛丽安、露西安、岸本明,还有我——直接受命于警视总监的特别行动组,其中包括三名警视厅的CAREER警官。表面上怎么看怎么像精选出来的精英集团,实际上却是纠集了全警视厅的问题儿童组成的非法搜查队。这个组合明显不利于警察组织,因此被命运抛弃给了眼下这件案子。
从装束上说来,乍看之下实在是不像警官。起决定性作用的与其说是搜查行动的必要,不如说是兼任出资人的独裁者的意向——四位女性都穿着JACES特制的银灰色夹克,戴着跟夹克同色的帽子,显得英姿飒飒,说是法国空军特种部队也不为过。这些装备是在决定行动的当天送到的,毫无延迟。
两名男性也戴着贝雷帽,身着JACES的夹克和猎装长裤。服装大小恰合身材,我反而有点不自在起来。
不过就算是玛丽安和露西安,也不可能在紧身套装藏着火箭筒或者来福枪什么的吧,破坏力算是控制在最小限度了。但是,对于什么叫做“最小限度”,凉子和我的意见迥然不同。
正慢慢走着,我听到罗里罗嗦的嘟囔声。岸本念经似的唠叨着:
“唉,找遍全日本也没有比我更辛苦的CAREER了呀。在警视厅参加考试的时候,只要在安全的地方跟新闻记者喝喝茶就好了……想不到今天行动还特地带上我这种根本算不上战斗力的人,肯定是为了危险的时候把我牺牲掉,只顾自己逃命。啊,我真可怜啊……”
不止是我,连由纪子也没有制止岸本的牢骚,就是说,我们内心里也承认,岸本牢骚最后的部分或许是真的呢——这是无血无泪的妖女凉子做得出来的事情。再说,比起岸本的性命,我还是珍惜自己的好了。
初夏的夕阳从双日阁的西窗投射进来,脚下是厚厚的木制地板,地板上有几个白白的小圆印记,是曾经放过撞球台留下的痕迹。
凉子递给我一张纸:“这是双日阁地图的复印件。”
“平面图吗?”
“是的,当然跟实际上的不完全一样,不过大致能看懂。好,赶快开始行动吧。”
“在这之前,有件事需要说清楚。”
“啊,什么事?”
“请不要假装忘了。我拷问岸本的时候,您说过的,什么时候要亲自告诉我。”
“我是为了救岸本才说的啦。不过,搜查刚一开始就有情绪也不好。你想说什么就说来听听吧。”
“那我就说了。”
我注意到由纪子的视线盯着我和凉子,同时说道:
“新宿御苑植物枯死事件,玉泉园出现食人萤火虫的事件,都知事公馆的老鼠群聚事件,还有今天这三起,这六起事件应该都是同一个犯人进行的。犯人是……”
“第一大屁。”
“是是,第一大屁。他没有自己直接下手,而是独自躲在安全的地方,操纵这些奇怪的生物,在大都市里引起恐慌,以此为乐。但是,昨天全偶联集会的事件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凉子的声音好像低了一点,是我多心吗?
“集会上完全没有出现奇怪的生物,不管是第一大屁还是第二大屁,犯人亲自出现在现场,把防卫厅长从天花板吊走了。合起来一共七起事件中,只有这个与众不同。”
“还有这种事?”
由纪子第一次张口说话,声音好像很愤怒,又好像受够了的样子。我不得不向她低头。玛丽安和露西安都没说话,只是听着我们这些日本人之间的对话。
我用了“犯人”这个词,而凉子没有订正。她美丽的眼眸深处光芒闪耀,也不知道是像破晓的阳光一样呢,还是像斩断云空的闪电一样呢?不,不用说肯定是后者。
“那,按你的意思,犯人不是第一大屁吗?”
“我像是‘搭车犯’?”
“就是说是别人犯下的?”
“是的,然后委罪给第一大屁。”
“真有趣。那根据你的推理,犯人在哪里?”
“就在我面前一米。”
我发现由纪子屏住呼吸。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的五官格外敏感。感觉到气氛剑拔弩张,岸本已经做出要逃之夭夭的姿态了,不过他又能逃到哪去呢。
“你说什么呀。防卫厅长抱着紧身衣战士人偶浮上空中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呀。”
“实行的并不是您。”
“那是谁?”
“不知道是玛丽安还是露西安,或者说是她们两个人吧。”
防卫厅长的身影在天花板上消失前的一瞬间,我看到的人影,那绝对不是黑林道义那样的高龄男性。那样优美苗条的身材,应该是具有高超运动能力的年轻女性。对,就像现在在我面前的玛丽安或露西安那样。
论起追踪犯人,凉子的热情程度不亚于任何人。但昨晚凉子为什么没有执着地追上去,甚至都没有调查一下天花板的内部。
而且后来,她脱掉兔女郎服装改换普通套装的时候,也比平常花了更多的时间。难道不是为了让犯人逃跑而故意拖延时间吗?
我跟她回到公寓,两位侍女都在,用那些时间赶回去装扮好足够了。凉子的公寓里要多少房间都有,毕竟是独占了整整一层的建筑。侍女们是给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客人送“饵料”的吧!
而且全偶联这个团体,其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收不收会费?是谁主宰?想想看,全偶联掌握了财政界多少VIP的弱点,肯定是什么人在运转这个组织的吧。这“什么人”,也就是掌握他们弱点的这个人,站在非常有利的位置上,明显是个既有动机,又有资金和组织力量的人物。
“既然你有这么多怀疑,为什么还跟着我来这里?”
“哪怕是您喝醉了酒走钢丝,在下面张开救命网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凉子盯着我,慢慢地交叉起手臂,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故意轻声咕哝着:“哎呀,这样啊。”
“什么叫‘这样啊’?”
“你就不肯跟我一起走钢丝吗?哼,薄情的家伙!”
“不,也不能这么说……”
露西安和玛丽安都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们,真像天使一样可爱。可这两位天使如果面对女主人的敌人,会立刻变成战斗力无比的黑天使呢。如果她们理解我和凉子处在对立状况,只要女主人命令一下,马上就能干掉我吧,与她们的个人立场无关,也与法律无关。
至今为止,两位美少女都对我很好,也非常信任。但那也是因为我是凉子的忠臣,是伺候同一个女主人的同僚的缘故。就算她们对我个人抱有一丝好感,这种好感在对女主人的忠诚心面前也是轻如鸿毛。
作为男性,我并没什么过人的自信。就在一年前,因为随随便便对节食减肥发表意见,结果被女朋友甩了(译者:泉田原来有过女朋友啊)。要论对女性心理感觉迟钝,这点我倒是很有自信……不对,要这种自信有什么用嘛,我暗自责备自己。
凉子慢慢地开口了:“没办法。”
声音相当凌厉,我内心忍不住有点颤抖起来。
“什么没办法?”
“秘密被你知道了,当然不能让你活下去了嘛。”
危险的日语突然变成尖锐的法语,露西安和玛丽安的表情只惊诧了半个瞬间,紧接着移动轻如燕子的身形。只见她们微微落下腰身,提起脚步,右手握拳放在腰间,完全摆开战势。一旦我有所动作,她们会在一瞬间制服我吧。
所以我一动不动。
“凉子,你认真的吗?!”由纪子的声音像响鞭在空中炸响。
“别傻了,怎么可能来真的嘛!”
凉子放开双手叉到腰间:“我就是想说这种话试试啦,谁都会想的嘛。你不会也以为我是认真的吧,泉田君?”
“不,我以为您说不定是认真的呢。”我说。在由纪子面前,我本想装个笑脸的,估计装出来的是相当扭曲的表情吧。
凉子轻轻挥手,解除了两位侍女的战斗状态。
“知道啦知道啦,我承认。绑架防卫厅长的是我没错。”
“实行的犯人是两位侍女吧?”
“是,她们只是执行我的命令。”
“我猜就是。对她们两人而言,您的命令就是圣旨啊。”
我看了看两位侍女,她们对我报以天使般的微笑。要是能像她们俩一样单纯多好啊!
凉子用指尖轻掠发梢:“不过露馅的比我预料的要早呢。”
“您总不是想永远隐瞒下去吧?”
“当然不是永远了。最多两三天就见分晓了嘛。你看,结果好就一切都好,这才是成熟的人的态度嘛。”
“如果结果好的,如果……”
“肯定是好的嘛!”
“虽然这么说,防卫厅长被绑架的时候有关方面谎称他住院了,也引起了很大骚动呢。不仅是警方,政府上下都要出动。一不小心说不定连外国也会惊动……”
“可是,知道绑架事件的人只有跟全偶联相关的人嘛,你以为他们会往外泄漏这件事吗?”
这我倒没考虑过——想来他们肯定是缄口不言的吧。不过,他们又能沉默到什么时候呢?自己亲眼目睹的事实跟媒体的报道实在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要是有人忍不住跟外人说道,秘密不是根本保不住了?
我把这些想法告诉凉子。
“哼,连泉田君都看不穿这层啊!”从凉子的表情和语气中,我又发现了新的真相。
“……难道,全偶联的所有人,本来就都知道这件事吗?”
“这你又想得太多啦!”
凉子操纵着话题的行进方向。太胡来了——由纪子的视线里充满责备,当然被无视了。
“散会的时候我跟他们说,防卫厅长想玩个余兴节目。所以他们都以为厅长飞到空中是余兴表演啦。”
难道全偶联会员们的骚动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吗?我一阵发晕,终于控制住了。
“他们真相信这么胡来的事吗?”
“当然相信了,到现在还相信呢。看了今天的电视新闻肯定更信服吧。他们会想:啊,得个胆结石住院太没劲了,不如趁着身体还行努力表演个余兴节目吧!这真是厅长的风格啊……”
我摇摇头:“不过,这样就能完事吗?”
“对他们来讲,假想远比沉重的现实更重要,当然,只在他们贫乏的想象力限度以内。你别忘了,他们可是害怕接触真实的女性,宁可逃到二次元世界的家伙呢!”
我想把话题改变到正常的方向——还有更重大的问题呢:
“那防卫厅长现在在哪里?”
“先说清楚了,我可没监禁他哦!”
“是吗……”
我展开想象——环绕着不光是紧身衣战士,还有各种等身大美少女人偶、海报、DVD,陶陶然乐不思蜀的防卫厅长幸福的样子……
这个温柔乡里,没有想尽办法利用他又碎嘴嚼舌的狡猾官僚,也没有在国会答辩上故意挑剔指摘语法错误的在野党议员,也没有要求他帮忙掩盖儿子酒后驾驶肇事的选举区重要人物。
多珍贵的几天幸福时光啊,至于过了这几天会怎么样呢。防卫厅长的心理我可是一点都不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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