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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oveying1314

《药师寺凉子怪异事件簿小说》1-7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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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6 00:40:37 | 显示全部楼层
帘——
「自作自受」

「把他弄晕了,回头想带走可不容易啊。」
「你难道要怪我吗?!」
「是啊。」
「哼,那好,就算你说得没错,这家伙放着不管也没事。可是搜查期间让他睡着了,也省得多费手脚啊,不是更好嘛!」
我要反驳,她没准会让我抱着气球男跟她走咧。凉子走向隔壁房间,我只有沉默地追在后面了。我们砸开门锁向内窥视,房间里充满尘埃的气味。凉子按下电灯开关。
映入眼帘的东西是……即使过了很多天,我也不可能准确形容。其中一部分看得出来是变成白骨的人体,除此以外的部分却是干枯收缩的皮、鸡肉似的质感,和大量的蛛丝堆积纠

缠,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掩埋之下,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残骸。凉子无言地关上门。
「那是谁啊……」
我的问题可能并不准确,或许该问「那是什么东西」才对。凉子深吸一口气解答了疑问,可我还是冒上一股阴森森的寒气:
「格利高里·加农一世。」
「……」
光今天晚上,我就有不知道多少次哑口无言了。
「不会错吗?」
好不容易发出声音,凉子点点头,轻拂鬓角垂下的秀发:
「你还记得蜘蛛女说的话吧?格利高里想变成虫子,果然已经变成虫了啊。不过,只有一半,只有下半身变成了蜘蛛。」
「这个……多米尼克有什么超常的能力吗?」
「肯定是这样。都是那女人的魔力!」
格利高里·加农一世表面上早已死亡了,如果还活着,得有一百岁以上了吧。还活着?还活着。这几十年来,他就在这深邃的房间里,一直活到几年前。

接着,我跟凉子又分头搜查了两三个房间,都没有什么收获。我独自跑到厨房看了看,发现有个人跌坐在散落一地的餐具食品中。
「救、救我……救命啊。」
说话的是个围着旧围裙的老妇人。她满头白发,体态臃肿,却给我某种高贵的印象。看她的衣服打扮,应该是馆里的佣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跟她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我认识的她的孙女似的。
老太太没有武器,神情惊恐,怎么看也不像变态同盟中的一员。我好不容易扶她站起来,她却好像腰腿都吓软了,刚起来差点又倒下。这老太太不会也是蜘蛛女吧——我脑海闪过

一丝不安,可也不能放手不管,无奈只有背着她来到走廊上。
我一边走一边问:
「我在哪见过您吗?」
「啊,这个……我小时候也出演过好莱坞电影啊。不过都有半个世纪以上了……」
「哦?这样啊。」
很对不住这位老太太,不过我对此实在没什么兴趣。好莱坞是极端优胜劣汰的世界,每一个明星都是趟过千万个做着明星梦的人流下泪水走出来的。不过,为了让老太太宽宽心,

还是接着聊的好:
「您演了什么电影?」
「怪奇电影,叫《怪奇蜘蛛女》,题目说来不好意思。我演女主角的少女时代。」
这可吃了一惊。
「啊!原来片中少女时代的玛尼就是您演的呀?」
「哎呀,您知道这个片子?」
「嗯,是啊……被埋没的名作啊,那部电影。」
我并不想说谎,不过是对满怀辛酸的老年人的一种慰藉罢了。
「不过,我从那以后也没什么结果了。格利高里一世还挺操心我的,可他自身境遇也不顺……他年纪大了,一直把我当孙女照顾呢。」
老太太重重地抓住我的肩膀,似乎出于恐怖和愤怒,不由自主的下了力气:
「可是他竟然会变成那样啊!那个叫布兰达·S·豪尔德的女人就是恶魔。是啊,我是知道的,真的有恶魔存在。太可恶了,像格利高里一世那样的人都被变成那样……太可怕了…

…」
从老太太漫无条理的叙述里,我也抓住了一点线索,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再次确认:
「这么说,您知道这座岛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吧?能向皇家骑警做证吗?」
「嗯,好,可以啊。只要你能把我救出这个岛。」
「您在岛上多少年了?」
「嗯……这个啊,现在是哪年?」
我回答了年份,出演过少女玛尼的老妇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么说,我到这个岛上都三十年了啊。这期间,一步都没走出岛外过。」
我没问她「您现在多大年纪」,她毕竟曾经是个女演员。

「你跑到哪去了!」
凉子从某个房间露出脸,对我大加责备。她看到我背着的老太太,果然很意外:
「泉田君,那个女人是谁?」
真服了她了。怎么不问「那位老太太是谁」……
「是演过《怪奇蜘蛛女》里少女时代的玛尼的那位演员。她被关在这个岛上三十年了,岛上的什么事情她都看见了。」
听过我简短的解释,凉子立刻谅解了。她招手叫我「这边来」,一边警惕着周围环境,一边小跑前进。

蜘蛛丝形成了银白色的迷宫。在迷宫里跑了五分钟左右,凉子跟我终于来到洋馆出口。我们拨打着不断缠上身的蛛丝,从草坪向树林方向前进。半路上遇到两个人,辨认之后才看

出来是由纪子和岸本,两位侍女也跟在他们后面。
「岸本,来背一个女子!」
「啊,要我背吗?」
「最适合你了哟!」
「是是,乐意效劳。要我背凉子大人呢,还是哪位侍女小姐呢……」
岸本美滋滋的背着手凑过来。
我放下背着的老太太,跟岸本说声「拜托了」。岸本的喜色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脸不情愿地扶过老太太。没礼貌的混蛋。
「老人家要是受伤了,我可让你负责啊!」
凉子恐吓着失意的年轻Career,又转头对由纪子说:
「由纪,这位是至关重要的人证。你们先带着她去橡皮艇那边。」
「等等,这位老妇人是……」
我向对凉子一样解释了一番,由纪子也马上了解了事情原委:
「知道了,那我带她去吧。」
她像温柔亲切的老师一样,对老太太说:
「放心吧,玛尼小姐。来,我们走。」
玛尼不是老太太的名字,只是她在电影里角色的名字罢了,不过由纪子对那个名字印象很深的样子。
凉子把老妇人交托给由纪子、岸本和两位侍女,和我一起再次回到洋馆。不管是文件、照片、光碟,总得找一些物证出来,上司大人坚持认为。别以为她对工作积极是好事,只怕

又是为了将来要挟世界各国有权有势的变态们,热衷收集把柄材料吧。

草坪上有一堆皮毛。那是狮子的尸体,全体裹着银白色的丝,被灯光一照,异常地光辉烁烁。不只一具尸体,还有另一具体格特别雄伟的尸身。它颈部被蛛丝勒住,胸部的肌肉被

大块撕裂,半干的血在身下聚成赤红的泥沼。
「那是马拉科达。」
「请看那个!」
马拉科达嘴里死死咬着一个黑乎乎长长的东西,像折断了的枪杆似的。到死也不松口,肉食类动物强烈的求生意志真可怕。群狮之首拼了自己一命,生生咬断了蜘蛛怪的一只脚。
「虽说它是兽类,行为可嘉啊。」
我对上司的评论也有同感。
站在壮烈战死的马拉科达旁边,不由得肃然起敬。我们平息了这种感觉,再次来到洋馆正面。凉子一看之下,叹口气说:
「哼,这可糟糕。」
在我们把老妇人托付给由纪子他们的时候,蜘蛛怪似乎跑到这边来了。
洋馆的玄关完全被银白的蛛丝封闭了。
经历过百年岁月,这座洋馆仿佛在一夜之间衰老颓败了。纵横交错的蜘蛛丝如同铁丝网一样,阻拦我们前进。
「这可进不去了呀。」
「从窗户也不行吗?」
我们正要绕到洋馆侧面,一个物体骤然刺出——是一只没有方向感的蜘蛛怪脚。

我倒吸一口气向后退去,上司提议说:
「我们也回橡皮艇那边去吧。没必要再滞留在这个岛上了。」
「可是,还没跟蜘蛛女彻底了断,证物也没找到呢。」
「只要有了证人,就不要勉强收集证据了。蜘蛛怪嘛,让它在无人岛上拼命暴走去吧。可以联络皇家骑警,让他们派武装警察来一举歼灭,派军队来也行。这儿已经没什么要我们

出马的事了。」
「我不想让警察干涉啊。」
「你不就是警察嘛!」
「不要挑刺啦,您明白我的意思的。再说,被赶出岛去可不是我的本意啊。」
「这是自主撤退。反正已经见到了逃亡海外的三人组的穷途末路,出趟差也有成果了嘛。」
「啊,也对,这还是出公差呢。」
我不是装蒜,真是的,怎么把这档事忘光了。
「这样可以吗?把剩下的烂摊子都扔给加拿大警察,这可不行哦。您是跟在日本一样,善后的事情都推给别人,自己就高兴吧?」
「嗯,这也算是一方面。不过,总好像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
「没这回事啦。不过,快走吧!」
我催促着任性的上司,跑步穿过草坪,经过泳池和树丛,赶到断崖阶梯上。刚才先走的五个人还在阶梯半途中的平台上呢,看样子背着老太太的岸本用尽了力气瘫倒了,倒变成了

另外三人半搀半抱着这两个人。
凉子一脚把岸本踢站起来,我又背起老太太。好不容易下了阶梯来到岸边,找到橡皮艇。这会儿已经没必要担心岛上的人发现了,一上艇就把引擎开到最大,全速离开岛屿。转眼

间,可怖的岛屿黑影就远去了。

似乎安心了一些,老太太叹息着说道:
「三十年了啊……温哥华也全都变样了吧。我也变了……再说,以后我怎么生活啊。连栖身之地都没有了……」
这么多问题没法一下回答。橡皮艇最前方的凉子转过身拥着老太太说:
「写回忆录吧。把至今为止黑蜘蛛岛上发生过的事情,都写成书如何?」
「我不会写文章啊。」
「口述笔记也好啊,找个好写手代笔整理就行了。一定会超级畅销的,还能拍成好莱坞电影啊。反正那些连正经脚本都没有的漫画都能拍电影呢。」
老妇人很迷惑:
「这……要真是这样是很好啊。可我又不认识出版社……」
「我来介绍。Sound Feather出版社如何?这是著名的有信誉的好出版社哦!」
由纪子瞥了我一眼:
「凉子怎么积极得奇怪啊?」
「我也觉得。肯定别有图谋。」
一阵大浪袭来,橡皮艇上下颠荡着。黑蜘蛛岛的影子看来还很巨大,那种迫近的威慑感却渐渐淡薄了。我听着引擎声,思索凉子的图谋。
Sound Feather是冒险悬疑小说「罗丝琳警官(Madam Roslin)」系列的出版社。
这个系列在日本的翻译出版权掌握在JACES的关联企业手里。也就是说,凉子会成为这个出版社下一任的主人。
凉子要以这次的事件当作奇货,首先抓住全世界畅销书的版权。与常人相比,她的勇气有二倍之多,商业头脑更得有三倍吧。

老妇人又问:
「不过,各位是演员吗?」
由纪子说不是。
「哎,是吗,真可惜啊。这么多美女聚在一起,我还以为都是演员呢……还有那两位男士,我还想是不是经纪人呢。」
「其实也差不多呢。」
我故意用日语回答。由纪子苦笑一下,岸本却喜出望外地连连点头,环顾左右的美女。
我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凉子抬头向上望去,其他人也都纷纷效仿。暗沉的天空中有个黑乎乎的影子掠过。
分不出来是「咕咚」还是「扑通」地响了一声,一个人大小的物体从上方落到橡皮艇上。幸好没砸到艇上的任何人。不过,老太太吓得惊叫一声,双手捂着脸。
掉下来的是格利高里·加农二世。脸的下半部分缠着重重蛛丝,已经窒息死掉了。他的眼睛还睁着,像生前一样虚空。
「蜘、蜘蛛在海面上!不是吧……它能在海上行走!它追我们来了!」
岸本用手电筒照着后方海面,大喊大叫。凉子站起来,用带瞄准镜的手枪朝后方射击。黑影的长脚挥动着,子弹打上去冒出火星。想不到蜘蛛怪竟然还有像水蜘蛛一样在水面浮游

的本事。
橡皮艇飞驶着,激起的水花拍打着脸颊。突然,前方出现了船上的灯光。
「是巡航船!」
由纪子绝地逢生似的叫了一声。那是接到玛丽安的手机联络之后来接我们的船。
巡航船包一晚上十万美元,都是凉子支付的。对中意的客人热情招待,可谓资本主义的王道啊。

巡航船一般规模不大,长约九十英尺,宽不超过十八英尺,这时候看来却像巨大战舰一样可靠。船长向我们招手。他身高跟我差不多,体重大概得比我重十公斤吧,红发红须,看

上去像是爱尔兰裔人。只一秒钟,他本来笑容可掬的脸上就浮现出惊愕非常的表情,粗大的手指指着怪物:
「那那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啊?!」
凉子大声喊着回答:
「是维多利亚观光马车的驾车人哦,现在化了妆而已。喂,快让乘客上船呀!」
船长的技术不赖,很快就跟橡皮艇接驳,用绳子固定好,一个一个拉着手腕把我们接上船。格利高里二世的尸体还留在橡皮艇上,这是后话,当时谁也顾不上注意了。
凉子发现了船长转来转去的目光:「干嘛那么奇怪?」
「人好像多了一个呀。」
「我再多加两千美元!」
「OK,知道了。」
船长答应以后,以跟巨大身体很不相符的小声疑惑地问道:
「那蜘蛛的船钱呢?」
「你跟蜘蛛要如何?」
凉子冷冷地放下话,船长立刻向五名左右不知所措的船员叱咤一声:「绝不能让那蜘蛛白搭船!全速向温哥华前进。还有,用电话跟海岸警卫队联系!」

暗夜之中也能看出,巡航船踏着白浪在海上飞奔。优美秀丽的佐治亚海峡沐浴在月光的照耀下,陆地岛屿各处灯光闪烁。对乘船旅行的人来说,这真是个罗曼蒂克的夜晚。不过,

这艘船是悲哀的例外。
蜘蛛怪建在的七只眼睛发出红光,挥舞着七只长脚,几乎要爬到巡航船上了。它在水表面上行走,身体没怎么潮湿。玛丽安刚把枪口瞄向它,一束蛛丝就像快速球一样飞来,从美

少女侍女手中击落了武器,把它打进海里。露西安拉起同伴的手,两人一起逃到另一侧船舷。
蜘蛛怪过长的七只脚似乎都要扒上巡航船了。凉子跟我往船头方向跑去。
岸本没出息地嚷嚷:「哇,露儿战士,保佑我啊!凉子大人,救命……」
「紧身癖好像被攻击了耶。」
「没关系。」
「哪里没关系……」
「听那声音,还不着急呢。」
岸本又嚷嚷:
「啊,这样下去,我就要成为日本历史上第一个被蜘蛛吃掉的Career警官了呀!在警视厅前塑铜像的时候,一定要把露儿战士跟我放在一起呀……」
「看来还真是不着急呢。」
「把岸本那家伙给蜘蛛怪玩一会儿吧。由纪保护玛尼小姐。玛丽安,露西安!」
由纪子搀着老太太躲进船舱深处。玛丽安和露西安赶过来。
玛丽安拿着半自动机枪,而露西安手里……
「没在陆地上打中它的要害,结果倒要费两倍的手脚。怎么说我也不能砍人形的脑袋,现在既然现出原形了,就不对你留情了!」
凉子拔出佩剑——不错,露西安恭恭敬敬地把决斗时的佩剑捧给了女主人。
由纪子从船舱露出头,跟我们说了个宝贵的消息:
「蜘蛛怪有好半天没吐丝了呀。」
「看来终于吐完了。这样就跟胜利没什么两样了。」
「刚一说你就大意!」
「你说什么?!」
「说就说了,你不用在意。」
「哼,回头再问你。先好好准备你的供词去吧。」
这时候,船长精神紧张地跑过来。

船长的脸也变得跟头发差不多红了,专门跑来警告我们。他本来想必以为这只是趟普通的夜间巡航,怎么会遇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乘客们完全无视专家警告,尽是危险的举动。

虽说乘客愿意干什么是他们的自由,可是再这么闹下去,船长本人的身家就不保了……!
凉子只问了一句话:「多少钱?」
「啊,什么……?」
凉子重新问了一次,这次说得比较明白:
「连你和乘务员都算上,这艘巡航船多少钱?」
船长双眼圆睁。目光深处,头脑里的计算器猛然开始运转。
「一百五十万元……左右吧。」
「一百万元。」
「一百四十万。」
「一百二十五万!」
「……好,卖了!」
成交后,船长的声音又有一丝疑惑:
「是美元吧,不是加拿大元呀。」
「香港元也行嘛。」
船长换算着各国货币,头脑一片混乱。凉子则跟着我走到甲板后方:
「喏,现在在这艘船干什么都行了,不用客气!」
「您刚才客气了么……」
我话还没说完,凉子气势昂昂地转过来,右手食指按住我的嘴,重重地宣布:
「多说废话要罚款一百万美元!」
「……啊?」
「在这艘船上,我的旨意就是法律,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终于回答说。
美丽至极的独裁者毫无惧色地阔步向前。在她的胆色和行动力面前,不管是地球人还是土星人还是异形怪物,统统都得让道。

我突然发现玛丽安和露西安并排站在我们身后狭窄的通道上,步步紧跟着。玛丽安拿着半自动机枪,露西安握着手枪。
「这次可要决一死战了,蜘蛛女!堂堂正正地来吧!我不会让臣下出手的。」
蜘蛛头从扒住巡航船的脚中间突出来,七只血红的眼睛精光暴现。剩下一个眼睛被凉子打伤后还没恢复,目光迟钝。它结构复杂的口器悚人地一开一阖着。
这家伙莫非还有什么诡计么?
我心中疑念顿生。
蜘蛛怪借着人形外表已经生存了几百年甚至更多的岁月了,轻视它的狡智绝对是非常危险的。说不定,咖啡因的影响已经解除了,它正谋划什么恶毒的奇袭呢。
当然凉子也很毒辣,恰恰棋逢对手,不过我是坚决站在这一边的。
蜘蛛怪改变姿势,正对着凉子。凉子缓缓架起佩剑。
「警视,小心!它在吐东西!」我大吼一声。
同时发生了好几件事:蜘蛛怪的口器像铁夹子似的突然张开,来势凶猛地喷出一股半透明的黏液。凉子左脚为轴,千钧一发之际转了半圈闪开了。黏液落在甲板上,随着怪异的声

音冒出一股白眼——是毒液。
凉子一踢甲板飞跳起来——不,简直是飞翔起来。她像握日本刀似的左右双手握着佩剑,剑尖高指月光,一刹那间变成一道光的瀑布,从上至下直劈蜘蛛怪头部。
凉子落回甲板,只发出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她又是一剑,从左至右水平挥出。
随着一个干涩的声音,蜘蛛怪的头部被从肢干上切下来了,飞舞在夜空之中。蜘蛛头在半空劈成左右两半,若即若离地划出弧线,掉落海中。
失去了头部的肢干猛烈摇摆着,七只脚好像装了机械臂一样一伸一屈,一下子打到甲板上,又一下子抡到空中。这样几秒后,肢干僵硬,长脚摊开,完全失去了平衡。蜘蛛怪的肢

体和脚终于也随着头部一起,沉入了海底。

凉子长长吐出一口气,扔掉佩剑:
「这是你的爱剑吧?到海底陪你去吧!」
凉子投出的佩剑在月光下闪出一道光芒,仿佛剑本身就是月亮上削下的一块碎片,连水花也没有就被佐治亚海峡暗沉的水面吸收,消失不见了。
「Milady!」
玛丽安和露西安拥抱大获全胜的凉子。由纪子从船舱里走出来,终于放心了似的看看我,微笑着。我大大叹口气,仔细检视甲板。沾上毒液的几处,周围直径四十厘米左右都腐烂

成青黑色了。
手肘架在舷侧扶手上,我深深吸入海潮的气息。还要联络皇家骑警的吴警部,以及各种各样要解决善后的事情,不过那些都可以从长计议了。
我感觉凉子来到我的左侧,轻盈地纵身一跳,坐在扶手上。紧身服包裹下修长的美腿垂在舷侧。
「这样很危险哦,掉进海里怎么办?」
「那样的话,你就要拼命救我呀。」
「……啊,是,明白了。」
「明白了就过来。」
凉子右手环住我的脖子,一股与海潮味不同的香味刺激着我的嗅觉。船员们在后方一阵欢呼,船长粗粗的声音问道:
「主人,现在往哪个方向去?」语气十分轻快。
「温哥华呀。归航了。」
「遵命(Aye aye sir)!」
「啊,还有,船上有红酒吗?」
「只有罐装啤酒。」
「那也行,拿一个来。」
凉子一边下令,一边右手玩弄着我的头发。
「要喝酒庆祝吗?」
我问了一句,凉子没有回答。
「来了,啤酒。」
一个罐装啤酒递过来,说话的是由纪子。
「哎呀,谢谢你啦。不过,里面装的不是海水吧?」
平常由纪子总会用同样的利齿回应凉子的毒舌。这次她的表情却很平静,大概也很认同凉子这一番奋勇战斗的表现吧。
「我代替船长送来啦。他还忙着操船呢。玛尼小姐没事。岸本警部补也是,眼睛有点失神,不过已经在船舱里睡了。」
「是么。」
「到温哥华为止,我都会陪着玛尼小姐,不用担心。泉田警部补,凉子就交给你了哦。」
由纪子转身回到船舱,凉子看也不看,打开啤酒罐子,向外倾倒。一股细细的水流注向海面。
「谨向海神波赛冬大人献杯。多亏他每次都把那些恶心肮脏的坏东西都吞噬了。不胜感谢之至!」
海神也不胜荣幸啊。但是凉子只敬了三分之一的酒就不敬了,把罐子递给我:
「你也喝一口。」
「啊,多谢……」
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接过来喝了一口。真的刚喝了一口……凉子又把罐子夺回去了:
「就给你喝一口。我掉下海你还得救我呢,不许多喝。」
那根本不要给我喝就好了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我内心的呼唤,凉子右手搂着我的头,凑近罐子喝了剩下的酒。不知道什么时候,露西安和玛丽安站在舷侧,左右围绕着我和

凉子。
我发现巡航船斜前方海面拱出一块,借着月光看到一条大鱼腾空跃起——不,那是栖居在海里的哺乳动物。从那优美而简洁的线条看来,大概是海豚吧。不过无知如我,也不能确

定到底是什么。

参考资料
《漂泊到加拿大的日本人》……芙蓉书房
《图腾柱世界纪行》……百万书房
《神曲》……集英社文库
《欧美文艺界人物事典》……大修馆书店
《红发的梅德莱茵家》……创元推理文库
《手塚治虫博物馆》……讲谈社+文库
《最新军用枪事典》……并木书房

后记:文中部分言及海外著名悬疑作品中的犯人,正如已故的江户川乱步赞不绝口的那样,我确信那些都是看出犯人后还值得再读几次的作品,因此向其致敬。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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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43:50 | 显示全部楼层
药师寺凉子怪奇事件簿 第六卷 夜光曲

第一章 绿风轻爽
第二章 萤之光、窗边之血
第三章 怪人“第一大屁”的阴谋
第四章 全偶联的末日
第五章 山枯奇谈
第六章 文人总监的手段
第七章 双日阁的对决
第八章 怪人+怪物+怪兽
第九章 原形毕露

第一章 绿风轻爽

现在是明媚怡人的五月清晨。即使在东京这样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清爽的微风拂过,尚不茂密的嫩叶也让人眼前一亮。

  一到盛夏大都市就会变得跟赤道上的酷热地狱一样,但是在此之前总还有个缓冲期。在无限广阔的黯淡的无机人工建筑物的海洋里,也有几个绿色岛屿浮现出来,证明东京还算是个人住的地方。

  这几个绿岛之中,新宿御苑可谓最大的一个,面积约五十八万平方米。这座郊外的商品住宅区总共约有四千五百户,当然不止一个入口。

  我正立在千太谷门前,背后是公寓林立的涉谷区住宅街,然而这道门前横拉着警察的围线。

  我的视线越过围线投向门里。视线所及之处是并排的几十棵大小树木——这些树上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树皮泛白而毫无生气,呈现着像冬天的原野一般肃杀的景象。

  “怎么回事……”

  我的小声嘀咕被脚步声打断了——那是踏着褐色枯叶而来的高跟鞋声。咔咔嗒嗒的干涩声音中,新宿御苑里飞落的枯叶被踏得粉碎。再确认一下,现在的确是五月,我可没说错。

  “到底是谁干的,真是的!”

  声音的主人紧立在我右侧,刚刚把她引以为傲的JAGUAR停在附近的停车场。水色的丝绸衬衫外罩白色夏装外套,紧身迷你裙中伸出的美腿堪称人类之宝。她茶色短发在初夏的清风中飘起,无论鼻子嘴唇都具有可以直接当成美学教科书的完美形状。一双秀目闪现着神采,锐利得熠熠生辉。

  “泉田君,你怎么认为?”

  我名叫泉田准一郎,年龄三十三岁(译者云:泉田和凉子的年纪怎么从第一部开始就不带变的……吃了APTX4869么- -b),独身,职业是警察,现任警部补,警衔为警视厅刑事部副参事官。

  叫我的这位女性名为药师寺凉子,年龄二十七岁,独身,职业是警察,现任警视,警衔为警视厅刑事部参事官——去掉我警衔上那个“副”字即可,在下的顶头上司是也。她那绝世的美貌和无双的凶恶,在警视厅是名声如雷贯耳的女魔头(WITCH QUEEN),人称“驱魔娘娘”,简直连吸血鬼见了也要落荒而逃。

  我当然是回答得谦逊有礼:“既然问谁干的,那么您认为这是人为事件了?”

  “这不是废话嘛,总不可能是自然现象吧。周围都没什么事,只有新宿御苑的草木全都枯萎了。这可是初夏,新绿的季节哦,偏偏这里变成灰色。怎么可能嘛!”

  “也是啊……”

  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应答,决不可能回嘴。驱魔娘娘是出人意表的女性。不管我口头怎么答应,心里想的都不能随便表露。

  “你可别说‘这是因为只有新宿御苑的时间被转移到了半年后的世界’这种胡说八道的SF奇思妙想啊。”

  “我哪有这么说……”

  “‘其实是新宿语言的空间被转移到了南半球’,这么说也不行哦!”

  “明明没有说嘛……”

  “那,你怎么看?”

  因为她的质问,我只能交代了半成熟状态的想法:

  “有可能是使用枯叶剂的环境激进恐怖分子啊。”

  “为什么进行恐怖行为呢?”

  “这我还不清楚。”

  我又重新打量了一下新宿御苑。门外还点缀着零星的公寓门口栽种的植物的绿色,门里却是生气全无的灰色荒野。

  很久以前——其实也不过是二十世纪后半的时候,曾经发生过越南战争。不管这场战争在历史、国际政治上具有何种意义,苦于丛林中的伏击战的美军却想出一个别人谁都想不到的作战方法:

  “都是因为有丛林,我军才苦战不下。那么没有丛林不就能够取得胜利了吗?”

  这样不久,被称为“枯叶剂”的化学武器就像白雾一样落在越南的丛林利。树木枯萎,花草凋零,广阔的丛林立刻变得光秃秃的。而且周围的田垄、耕地也成了不毛之地。可以杀死植物的化学武器当然也不可能对动物完全无害,野生动物临危,家畜成批死去,人也大有病亡。尤其让世界舆论不可容忍的是,使用枯叶剂后最大的牺牲者是胎儿。生下来就没有双眼双手的婴儿照片流传到世界各地,谴责声就像暴风雨一样排山倒海,这样世界最强的军队才落得败退的下场。(译者注:关于越战我一点概念都没有,是不是这样的都于我无关,是田中的解读……)

  “即使为了胜利,也有不可为之事啊。”

  这是我的同事丸冈警部的话。他在还是初出茅庐的制服警官的时候,参加过不少反对越战的游行集会。

  如果是化学武器的话,在这里呼吸都应该是很危险的。但是凉子毫不在意的抬脚跨过围线。同时,我的视野里出现一个人影——年龄四十岁上下,身着灰色套专的男子,伸开两手拦住凉子。

  “请不要进入。”

  凉子的腿还高抬着,就这样盯住拦路人。

  “我是警方的人。”

  “我知道。”

  这名男子立刻回答道,不怀好意的视线直射向我们。原来如此,既然知道“驱魔娘娘”的大名,也不是等闲之辈了。

  凉子落下脚,微微眯起睫毛纤长的美目:

  “你们是公安部的人吧?”

  这次对方没有回答,双眼却露出极其阴险的目光。我在内心苦笑一下——这人真是一副是电视剧里演技拙劣的公安警官演员形象。但是,这样我就可以确信,既然公安部也涉及这件事,就可以断定跟恐怖活动有关。

  意外的是凉子似乎要撤回脚来,即没有缠磨也没有坚持,好像要就这样离开的样子。

  “走了哦,泉田君。”

  “这样好吗?”

  “反正公安部也不可能解决事件嘛。胡乱搜查一通,逮捕几个无辜的人,然后就陷入迷宫,这不是公安部的传统艺术。这次会因为抓错了谁而丢脸,我倒要好好欣赏欣赏哪!哦呵呵呵呵~~~”

  正是一秒钟之内足能树立一百个敌人的驱魔娘娘招牌笑。那位公安警官的脸抽搐起来,罩上一层想到兔子的食肉动物的阴霾表情。对我来说绝对算不上愉快的感觉。他们对凉子的憎恶总是会殃及身为部下的我。凉子是愿意招人恨才招人恨的,我可是常识性的稳健的公务员,不想遭到同行的侧目。虽然不由我的意愿,但是人事变动调到公安部的可能性也不完全是零。

  “算了吧,既然要走,何必不给人留情面呢。”

  “怎么,你想站在公安部那一头吗?”

  “我不是站在哪一头。只不过,这些都是公安部上层的指示吧,这样你也没有权限管,不要强人所难嘛。”

  “权限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我有兴趣……”

  说到一半凉子合上了红唇,突然浮现出一种成心似的笑容。这次是真的撤脚要走了。我在那位公安部警官的注目礼下跟在她后面,也不曾还礼——不过无所谓。为了今后,还是有必要记住这个男人的样子。

  一边走着,任性的上司又提议道:

  “找个地方喝茶去吧,能看见新宿御苑的地方。然后去参加案件作战会议。”

  就算公安部想把新宿御苑整体封锁,也不可能在这么长的金属网和铁栅栏上都拉上隔离的塑料布吧。就算这么实行,从周围建筑的高层也可以看见新宿御苑的全景。再怎么奉行秘密主义的公安部,也不能不许市民往窗户外边看吧。

  首先已经到处都可以看到媒体报道的人了。这些天都没有什么大新闻,昨天晚间电视新闻的头条是发现韩国美男演员的私生子的报道。虽然往好了说是平和的象征,其实就是风平浪静,一点刺激都没有的无聊日子。

  附近停着一辆标记着“樱TV”白色文字的小型巴士。不知道是公司社长的兴趣还是节目制作人的品味,车体是红紫色的。佩戴着袖章的年轻女记者把麦克风伸向中年主妇。这位主妇还围着围裙,围裙上画着一只直立着没表情的白猫。

  “昨天晚上啊,有‘沙沙’和‘啪啦啪啦’的,像下雨那样的声音,然后有干涉的奇怪的声音哦。”

  “那是树叶落下来的声音吧?”

  “我不知道到底有几千几万棵,反正是很多吧,这些树。叶子全都落了,那么大的声音啊。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啊,等一下,这要是什么细菌或者瓦斯引起的话,现在也还很危险哪。真是的,这可怎么办啊!”

  “不,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说……”

  在这充满危机感的对话之侧,凉子和我穿过公园的道路,只走了两三分钟就来到一间茶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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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44:14 | 显示全部楼层
 Ⅱ

  准确地说,我们正要进店门的时候,一个男人在凉子面前站住——所谓站住并不是拦住去路的样子,反而是彬彬有礼好像酒店前台一样的姿态。看上去是位稳重的中年绅士。

  “大小姐,已经按您的吩咐办好了。”

  “包下来了?”

  “是的,今天一整天,这家店都包给大小姐了。”

  “辛苦了。”

  得到凉子的颔首肯定,这位男子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不敢当。不过,真的不用把这店买下来吗?(译者:!)”

  “这次还没那个必要。你回去吧。”

  “那么属下告退了。再有用到属下的时候请只管说。”

  他又向凉子行了一礼,视线在我身上十分恭敬地停留了一瞬便谨慎地离开了。我本来想目送他,却被凉子一拉手腕,踏进了茶舍。

  “那个人是JACES的职员吗?”

  “是啊,秘书室的次长。”

  药师寺凉子的父亲原来是警察厅的CAREER官僚,现在是大型企业JACES的社长和所有者。JACES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警备保全公司,还有无数企业、项目的投资,财源滚滚,简直像天天下金蛋一样,景况好不风光。

  凉子不仅是公司所有人的千金小姐,她本人也是大股东之一。美貌与才能,财富和权力,全都是普通人的百倍所不能及。另一方面,她的理智常识和协调性还不如别人的百分之一。后者的不足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前者的充裕,她仍然迈着飒爽的步伐在人生路上蒸蒸日上——目前看来是的。

  手动的大门在身后关上,面前的空间正好大小合意。

  看起来这是个不用为生活疲于奔命的人带着一点陶冶性情的意思经营的茶舍。这里的装修内饰不乏庄重,有种沉静的气氛。店里流淌的音乐声音也恰到好处,这是谁作的曲呢?

  “是德沃夏克啊。”

  不用说是素养远远超过我的上司回答的。我瞥见柜台边,留着胡子戴着领结的店主也对这位买下了整个店的时间和空间的知性美女注目表示敬意。

  “请给我爱尔兰咖啡。泉田君呢?”

  “我只要一般的就行了。”

  “小姐!”

  有年轻女性们的声音和谐地唤道——两个人影从里面的座位站起来。窗外的光线不能投射进来、灯光也有意弄得很低调的角落,好像只在这里突然有天然色彩的鲜花绽放一般。

  凉子轻轻挥了挥手招呼着:

  “玛丽安、露西安,辛苦了!”

  对话突然改成法语了。待告一段落之后,两名美少女也跟我打了招呼,四个人都坐下来。

  她们俩的衣饰如出一辙,都是象牙色的套装,薄薄的淡紫色衬衫,银灰色的腰带。不过黑发的玛丽安身着长裤,栗发的露西安穿的则是迷你裙。有点像宝塚少女歌剧演员的样子——但是绝不能真的把她们当成天真少女。

  露西安和玛丽安都是药师寺凉子的侍女,本来应该在巴黎管理公寓的。看来是专程来日本的,不知道为了什么?

  要是这两位美少女只是普通的侍女,我也无意干涉上司的私生活。但是她们可不一样——黑发的玛丽安是武器天才,栗发的露西安则是电子机械专家。不过玛丽安也相当通晓电脑,露西安也是用枪的达人。两个人还都很擅长匕首和其他格斗技——总之是很符合危险的女主人,同样危险的侍女。

  大概我的表情有点复杂,凉子笑起来:

  “玛丽安和露西安最近都得呆在日本哦。”

  “得呆在日本”,即做决定的是凉子了。

  “以游客的身份吗?”

  “只有礼拜六礼拜天啦。”

  “其他时候还是你的侍女?”

  “那是礼拜一、三、五的时候。礼拜二和四,她们要在JACES的学校当讲师,教授女子防身术和电脑安全方面的课程。”

  很适合她们的工作。我当然知道她们还适合比着更高难度的工作,为了不多嘴,我又问道:

  “到什么时候呢?”

  “到她们想回巴黎的时候喽。”

  那不就是永远在这里么。她们俩反正愿意跟敬爱的女主人在一起。

  “不说这个,说说你对公安部那些手段的意见吧。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暗地里搜查?”

  要光是阻止人群接近倒是简单,只要公开声明有使用化学武器的可能性,任谁也不会靠近新宿御苑半步了,可是这样新宿区和涉谷区也会陷入恐慌状态吧。

  露西安和玛丽安在桌子上启动了笔记本电脑。

  不管怎么说我抬手闻了闻袖口,没有什么特别的刺激气味。如果附着了毒性液体的话,应该有晕眩或者呕吐感什么的吧。目前为止我还很健康——就肉体上的话。

  我们点的东西送来了,香醇的味道。我一边伸手拿杯子,一边注意到窗外的光景。

  “机动队出动了哟。”

  “好像没穿防护服嘛。”

  虽然有点不礼貌,我站起来靠近窗口。戴着头盔、手持盾牌的机动队员小跑着从左边赶过去了。一小队左右的人数。一时上心,我想找找有没有认识的人,却没看见。

  回到座位上时凉子很不高兴的样子:“你随随便便地就变成目击者,之后可有危险的哦。”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总不可能把所以目击者都灭口吧。”(译者说:这两句对话怎么感觉说话的人反过来了啊……)

  新宿御苑周围住着多少万人呢?看到电视新闻的人更得有百倍以上。从高楼的窗口向下看,发现巨大的公园突然变成隆冬的枯野,那些人茫然的样子很容易想象得到。

  “我在电脑上查了查,网上已经流传了各种信息。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废话垃圾,不过都一致肯定是人为的恐怖行为。”

  “要是恐怖行为的话,你对犯人是谁有看法吗?”

  凉子把目光投向电脑屏幕。

  “伊斯兰教的原理派……真没独创性的看法……CULT教团的残党、北部某国的工作员……都差不多……职业棒球单一联盟(league)制的反对派……这个就独创性来说是不错的意见嘛。”

  也算不上正常的台词。

  “啊,也有说是美国的秘密武器的哟!”

  “这不可能吧。”

  “为什么?”

  “要真是这样的话,美军早就出动封锁新宿御苑了。哪等得到日本警察插手呢?”

  “哪里,巨大组织最开始都是派下属干活的。等安全有了保障,上层才会出动呢。”(译者说:这个讽刺真毒啊)

  悲哀的对话——怎么听也不像是个独立国家的官宪之间的对话。(译者说:这一注脚更毒了……)

  我又看了看窗外,越过不太宽的道路就是新宿御苑的高栅栏。栅栏里便是一片不毛之地,真是凄凉的风景啊。

  然而现在这个时世,只要说是针对恐怖分子的对策,不管什么样的规章、监视和强制执行都能获得准许。在机场被要求脱鞋检查、车站的垃圾箱也不能用、美国大使馆前的道路禁止通行等等,谁都不能抱怨一句。官宪总在增加之中,连仅是官宪的一员的我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安全’这个硬通货,现在已经可以理直气壮地买下日本人的隐私和社会权利了。对JACES来说,生意会越来越多,是感激不尽的时代哪。”

  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真心,凉子侃侃而谈,同时啜着咖啡。两名侍女一边操作电脑,一边很稀罕地样子用吸管喝着冰咖啡。大概是巴黎没有的口味吧。

  “那现在怎么办?”

  我还是试探的口气。无论如何都很怀疑——凉子包下这家茶舍的原因,把秘藏的两名侍女掉到这里来的动机——跟往常一样,她肯定有所图谋。

  “喝了咖啡就走吧。”

  美丽的魔女展开笑颜,在我开口之前就下达了恐怖的宣告:

  “从今晚开始你有特别任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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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44:33 | 显示全部楼层
 Ⅲ

  我们跟两名美少女分手后回到警视厅,事态并没多少进展。就算有一点,公安部的动向也不会传到刑事部来,看着电视新闻推测公安部的行动对刑事部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怎么样,泉田君?”

  手里拿着报纸的丸冈警部向我搭话,我只能耸肩:

  “连御苑里面一步都没进去,看来公安部打算全都自己解决呢。”

  “是吗。虽说目前不想惊动他们,不过有什么成算没有?”

  “要是出现尸体的话,搜查一课总有行动的口实了吧。”

  多少有点不够谨慎的对话,但是我们无论如何对公安部的强横和秘密主义都没有好感。

  “二位请用茶。”

  说话的是贝塚聪美巡查(译者注:贝塚的名字我原来译成“里美”,现在从《克力奥帕特拉的葬送》官方译本统一成“聪美”),端着盘子送茶杯来了。别看她从短期大学毕业不久,还是一副少女的样子,其实对香港非常了解,精通广东话和电脑操作,是个相当能干的女孩。

  “啊,麻烦你了。”

  “请请,顺便的啦。”

  除了BOSS药师寺凉子以外,刑事部参事官室的茶一贯都是自斟自饮,当然好心愿意帮同事倒茶也是各人的自由。

  多承她的美意,丸冈警部和我都拿起茶碗,继续讨论上层会怎么样进行搜查。

  “我觉得什么都还定不下来呢。当面总是先要防止市民的恐慌。早晚政府要人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吧。”

  “贝塚君,网上怎么说?”

  听我这么一问,贝塚自己喝了口茶说:

  “网上可热闹了哦~,各种未确认的情报、流言蜚语、谣传中伤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光看着就叫人头疼,不过反正不是真的吧~”

  “反正全是胡说吧。”丸冈警部对网上言论比较批判。“都是些不负责任的家伙匿名随便传播的流言吧。”

  “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有内部告发之类的可能啊。”贝塚聪美反驳他。

  我已经听了好多议论了,虽然也是参考意见,但是会形成干扰。药师寺凉子警视殿下召见了——我磨磨蹭蹭地挪步到她桌前“请问有何贵干?”

  “你这是什么态度?所谓上司就跟神一样哦!”

  “您一贯是什么态度面对自己的‘神’的呢?”

  “可是那家伙是个不管事的破神嘛。我来了刑事部以后就没遇上过好事,难得我的运气都被部长吸走了吗?”

  “不是正相反吗?部长最近可见老啊……好像生气都被妖怪吸走了似的。”

  美貌而邪恶的二十一世纪妖怪大人,对自己的上司刑事部长连一毫克的同情都没有。她冷笑道:“真没用,都是他自己修行不够啊。”

  “嗯……那个,您叫我来的要旨是?”

  大概是傍晚说的那个特别任务吧。

  “今天晚上跟我去看萤火虫哦!”

  “萤火虫……现在才五月啊。”

  “五月份别是萤火虫,蚊子都出来了啦。东京是亚热带地区嘛。”

  “去东京什么地方?”

  “玉泉园。”

  “噢,是那里啊。”

  玉泉园是东京内有数的几个观赏萤火虫的著名地方,位于池袋附近——不过走路也得要花上一个小时左右——据说曾是明治维新元勋的别墅什么的。

  “那是侯爵·别宫忠卫的别墅哦。他的本宅在赤坂,这是瞒着正妻的眼目的藏娇之所。”

  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了。这所占地两万四千坪(译者注:一坪等于3。3057平方米)的豪宅被大企业买下来,作为婚礼和晚宴的会场出租。每年五月二十日到八月三十一期间的“萤火虫之夜”是玉泉园的著名活动。“玉泉”是个宝石般美丽的泉水,名副其实的涌泉池上每年都有放萤火虫的活动。

  “这样好吗?放下新宿御苑的事情不管?”

  “这些罗里罗嗦的事情就交给公安部好了,他们愿意的嘛。反正还是会一筹莫展陷入迷宫的,在那之前我们才没必要帮忙呢。”

  ——就这样,下午五点的钟刚刚敲响,刑事部参事官们就都离开了。我本来想拉一个不幸的同伴。虽然丸冈警部一脸同情,贝塚巡查兴致勃勃,分别送了我一下,但是都没有代替我的意思。

  到达玉泉园的时候是五点三十分,我进入这座感觉恰恰符合凉子的别宫侯爵的别墅。似乎接到过联络,玛丽安和露西安也等在这里。

  别宫忠卫这个名号听起来很拽,其实是明治维新后最得便宜的人。 在此之前他只是个图有武士之名的废柴,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往好听了说是“活跃于幕末风云”之中,其实专门进行暗杀、放火之类的恐怖活动,两手沾满血腥。他还背叛友人、恩人,甚至赶尽杀绝,勾结武器商人和煤矿主渎职贪污,竟然攫取了敌国之富。

  然而即使这样,别宫忠卫还忿忿不满。他觉得自己作为政治家,哪怕不当内务大臣或陆军大臣至少也该当总理大臣;作为军人,哪怕不当陆军大将也该当元帅;作为贵族,就算不是侯爵也得是个公爵。(译者注:这些官职什么我绝对没有翻译反……- -b)没有声望和信用毕竟还是有灾难性后果。

  加上别宫侯爵大爷遭到天怒人怨,七十岁上终于愤愤而死。从医学角度说是死于”高度压力引发的高血压性心率不齐“。但是也有人说,“别宫侯爵爷是被咒死的。为了他一个人,不知道多少万人都遭到不幸呢。”,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说这是个恶名昭彰的人物,在园艺上却颇有建树,因此其别墅到现在还是名园之一。不知道他死后还留下了什么——我正想着,从门口走向庭园的方角的时候,迎头遭到上司的斥责:

  “喂喂,你就这样来赏萤火虫吗?”

  “我没穿什么奇装异服啊。”

  “我没说你奇装异服,我是说你穿着西装赏萤太蠢了!”

  “那应该穿什么?”

  “赏萤当然要穿浴衣了!(译者注:日本的浴衣就是单件和服,夏天观赏花火、萤火虫时的传统服饰)赶紧去换了来!”

  “我没带浴衣来啊。”

  不是没准备,我根本就没有浴衣。正说着,凉子递给我一个东西——是个印着号码的椭圆形牌子。

  “拿这个去本馆的前台!”

  简短地下令,然后她自己就带着两名侍女消失了。

  没办法,我只好去前台。接到牌子之后,似乎是主任年纪的职员郑重地答应:“药师寺阁下确实在我们这里存了东西。”

  他交给我一个大纸袋,带我来到更衣室。纸袋里的正是浴衣。

  到底她会让我穿什么样的浴衣呢?深红的哥斯拉式还是紫色的嘎美拉式?(译者说:有、有这样的浴衣么……田中也不用这样恶趣味吧= =)不管怎么说是凉子挑选的。

  打开浴衣一看,我不由大为放心的叹口气。蓝色染布,图案是白色蜻蜓,典型的男式浴衣。而且木屐、团扇和布制的贵重品手袋一应俱全。

  这样穿上也不会被别人嘲笑了(译者说:凉子姐姐又没恶整过泉田,这人干嘛这么疑心病……)。接下来要换衣服了,我一边想着一边解领带——突然停下手来——等一下,不管衣服正不正常,为什么我堂堂警视厅的犯罪搜查官要穿着浴衣陪上司赏萤呢?

  疑问归疑问,行动归行动。早就学乖了的我还是换上浴衣,把西装收到储物柜里。警察手册和钱包、储物柜钥匙等都装到手袋里随身携带。接着穿上木屐,拿起团扇。

  一出更衣室,迎面看到几十位同样打扮的男性客人,对着墙上足够照出全身的大镜子,有的整衣襟、有的摆好腰带的位置,有的用手梳理头发。他们应该是自愿来观赏的吧。

  凉子在前台等我。见到换上浴衣的她的瞬间,我立刻呆住了——

  水色的底色,饰有蓝、白、紫色的紫阳花图形——作为女性浴衣来说只是非常正统的样式,赤足、木屐的样子在这里也随处可见——但在凉子就是绝代风华——以至我不明身处何地……

  有伴而来的男客毫无例外的都盯着凉子,惹得同伴女子悻悻不乐——她们都好像盛开的红玫瑰旁边寄生的可怜野草一样。

  玛丽安和露西安穿着很相似的浴衣,图案相同底色不同而已。玛丽安的是白色,露西安的是水蓝色。图案都是牵牛花、风铃和金鱼的搭配(译者注:这些全都是浴衣的传统图案,表现夏天风情,通常是素底色),显得十分可爱。

  尽管我很了解她的本来面目,还是看呆了。上司用团扇轻轻敲敲我的肩:

  “别一言不发地傻看啊,觉得怎么样?”

  “非常适合您。”

  在容貌方面,对上司大人不用有口无心的一味奉承。我本来是诚心诚意认真回答的,但好像还不够。

  “就这样而已?”

  凉子很不满意地说着,过分使劲地摇着团扇走出前台。跟在两位侍女后面,我也轻耸一下肩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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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46:24 | 显示全部楼层


  萤火虫的英文是“firefly”,直译即是“燃烧的蝇”的意思。虽然我是英文文学系毕业的,但是偶尔显摆一下英文水准这种事完全轮不上我,也是无可奈何。

  不知道英国人或者美国人是怎么样,对日本人来说,从《万叶集》以来萤火虫就是具有代表性的夏天的风物之一。热带地区的萤火虫品种好像非常多,不过在日本会发光的只有五种。玉泉园在全国拥有五个萤火虫养殖场,每年活动时节都是把这些地方养殖的萤火虫聚集到这里放赏的——这些都是凉子告诉我的。

  说起庭园,距离这里仅有四公里的新宿御苑怎么样了呢?

  至少在这宽阔的园子里闲庭信步的老少男女们,都不担心被新宿御苑的化学武器余烟波及的样子,悠然自得地慢慢走着。

  处处都有淡绿色的萤火点点飞舞。

  走着走着便看见一座塔一样的建筑——这所庭园里最高的建筑,“双日阁”。这是个好像把法隆寺的五重塔和比萨斜塔合而为一的奇妙的木造结构,圆筒形状的五层建筑,每层都有轮状的飞檐。它经过了关东大地震也没有损坏,但现在已经不许进入内部了凉子嘟囔着:

  “别宫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嘛!”

  “您这么说是?”

  “你觉得双日阁是什么意思?”

  “不是‘同时可以看见朝阳和夕阳’的意思吗?“这是介绍小册子上写的,凉子却有不同的意见:

  “太阳只能有一个,所以才有话说‘天无二日’嘛。”

  这一说我也反应过来了,“好像接下去是‘国无二君’对吧。”

  “对,所以‘双日’有国家解体、王朝崩裂的意思,非常不吉利的。正经的人才不会给建筑和公司什么的起这种名字呢。”

  “大概他不知道这个讲究吧。”我自己就不知道,所以也没有特别指责别宫爵爷的意思。

  “那真是没教养。不过既然是别宫这个家伙,没准是因为世人的诅咒,专门起了这么个名字呢。”

  “‘日本啊灭亡吧’,这种意思吗?可是他能得到这样的宅邸——而且还是别寓——能到这个身份也该知足了吧。”

  “别宫就不知足呢。”

  “是个欲壑难填的男人啊。”

  不只是欲壑,遭的孽也是罄竹难书吧。能跟这样的人物同时代共存,多少是个荣幸……

  我们一边观赏左侧萤虫群舞的泉水一边走。不知道是不是浴衣有点冷,我感到一丝凉意。五月的傍晚毕竟是这样,等到夏天就一直是热带夜晚的感觉了。

  不意间发现,右侧是一排露天小店。那橙色的灯火正是每每能勾起日本人无限乡愁的特有风情。

  凉子拉了拉我的袖子:“有卖棉花糖的……”

  “果然有卖的啊。”

  好像我的回答不合圣意,凉子加强了声音重复道:

  “有卖棉花糖的嘛!”

  即使迟钝如我也领悟了上司大人真正的意思,连忙答应着“好好好”,走到卖棉花糖的那里。价钱是普通夜店的三倍贵——看来这里连棉花糖都要贴水。我买了三人分的回来。

  “来了,请。”

  “泉田君你的呢?”

  “我不吃的。”

  “呆回想吃可就不给你了哦!”

  “都说我不吃啦!”

  “哼,好没意思。”

  “对不起。”

  道了歉才注意到,请了上司吃棉花糖还要道歉,我到底算什么呢?不过那两位少女都跟我说了merci(谢谢),就算了吧。大大小小都计较起来神经就要不保了。

  那么,跟身着浴衣、吃着棉花糖走路的成年女子该怎么说话呢?在药师寺凉子的情况如下:

  “新宿御苑那档事,并不一定是化学武器哦。”

  “不是化学武器是什么?”

  “生物武器喽。”

  “还是武器嘛。那,是什么人呢?”

  “地底人。”

  听到这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完全无语了。后来想想看,这漫不经心的回答其实包含了相当多的寓意……

  “地底人操纵魔兽特拉多特隆,使植物全部枯萎——这好像是第十四话的情节吧。”

  凉子有好多奇妙的兴趣,其中之一是“怪奇·十二号星期四”这么个电视节目。情节是企图征服地面的地底人,主要登场人物是四个人化身出来的一个人,世上少有的无聊到爆的怪奇神秘片。真想见识见识这种片子的制作者或者脚本作家长什么样……

  “我觉得那片子早就放完了啊。”

  “这次出了第二季的DVD哦,全篇的。”

  DVD贩卖者最好也挑挑货吧……

  凉子跟我并排走着,露西安和玛丽安跟着我们后面。这两位美少女穿浴衣和赏萤都是第一次经历,又稀罕又有趣,背后不时传来她们的笑声。

  本来为了观赏萤火虫而来的男性客人,都把赞叹的目光投向凉子和两位侍女了。不用说射向我的都是带有敌意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得我背后发毛。

  有个男人用敌视的芒刺猛瞪着我、从我们身边经过。跟我年纪差不多,一副苍白肥胖的样子。随他左右的是个好像酒吧女郎的女子,不知为什么他却很勾起我的记忆。

  “好像在哪见过的样子。”

  “他参加过之前的选举啊。”

  “那位候选人吗……啊!”

  “想起来了?”

  “是啊,他是都知事(译者注:日本地方最高行政长官,类似市长)的儿子吧。”

  “对,就是那个纨绔子弟。”

  父亲是现在的都知事,哥哥到目前为止是文部科学大臣,他是这个超精英的一家的次男。他本人也从大型的广告代理公司辞职从政,成为上次总选举的候选人之一(译者注:这个总选举指的应该是地方众议院议员的选举),不过可喜可贺的是他落选了。不管怎么说他竞选演说的第一句是:“我的爸爸是都知事!”,工作人员和听众一起倒地……之后当然无法挽回颓势。

  可爱的儿子竟然遭受挫折,为此大怒的都知事大人口吐暴言:“那个选区的选民可信度太低!”,甚至要求检验投票——托他老人家的福这位大少爷再也不能成为这个选区的候选人了。

  “不管多失意的心境,他也没瘦下来啊……”

  “那位大少爷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个……理查德还是爱德华的,反正就是那些啦。“因为想不起名字,只好被称为“知事的儿子”,想想还真可怜。即使落选了,应该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公司复职,现在到底怎么就业呢?

  “没准当他老爹的秘书呗。反正以他的身份也饿不死,泉田君你才没必要操心呢。”

  我倒也没操心,只是有点恶俗的好奇心。不过因为的确没必要,我移开了视线。与其看这个脑满肠肥的大男人,观赏纷纷飞舞的萤火虫远要健康有意多了。

  这宽广的庭园里据说放了有两万只左右的萤火虫。园内的灯也熄灭了三分之二,碧绿的光点在静夜之中时隐时现。虽然有时兴奋的小孩子叫叫嚷嚷的颇为扫兴,仍不失为让人遐想偏偏的美好良宵,可谓一刻千金。

  “警视,真是多谢您了。”

  “哟,你终于想起来谢我了啊。嗯,看你还诚恳,还好吧。”

  我的确是很诚恳地道谢,但是看来还是道得太早了——

  突然。

  奇怪的声响划破夜空——

  我花了一秒钟才弄明白那是人的叫声,而且是混合着恐怖与痛苦的惨叫。

  周围的人都冻结了一样,等反应过来,不安和困惑立刻蔓延开来。刚才的惨叫是怎么回事?谁?为什么?

  凉子锐利的目光射向庭园深处,那是梅林的一角。她在一瞬间就掌握了惨叫发出的方位。

  凉子挥起纤纤玉手,棉花糖往附近的垃圾箱一扔,高高地提起了浴衣的裙角。修长的美腿一露出来,附近男士都是一副眼前一亮的表情。这样衣衫不整好像不太合适,凉子却毫不在乎。

  “上啊!”

  “遵命!”

  我终于反应过来答道。反正衣衫不整也是我赚到了……

  踏着一路狂响的木屐的声音,驱魔娘娘和三名属下疾驰在夜晚的日式庭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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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46: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萤之光、窗边之血

跑进已经过花季一百天以上的梅林里,我突然呆立住了。

  我看见什么了?

  碧绿的人形的光团——不,是闪烁着碧绿色的人,挥舞着双臂、手舞足蹈的人。

  人形发出异样的声音,应该是嘴的部分张开,好像叫着“救命……”,但是含混不清,因为光团的一部分移动着,一直入侵到嘴里。叫喊声中断了,而奇妙的舞蹈更变成了激烈的痉挛。

  萤火虫包围了整个人,正在攻击他!

  没功夫更仔细的观察了,我猛冲过去拼命用手拨打萤火虫。光点纷纷飞散开来,剩下的与其说是人体,更应该叫做黑色的血块。

  猛然间左臂上痛起来,细小尖锐的刺痛,好像被针刺了一下的感觉,我赶紧用右手把叮住的萤火虫打落了。在我身旁,露西安和玛丽安也挥起团扇驱散成群的萤火虫。她们对萤火虫也没有什么感情,下手毫不留情也不可惜,只是会发光的害虫而已。

  庭园各处设置的并不显眼的扩音器突然发出声音:

  “萤火虫仅供观赏,请不要驱赶、捕捉!我们期望各位谨守礼貌……”(译者说:违章者视情节处以五元至五十元罚款……- -b)

  空洞的常是教条被惨叫和怒吼湮没了。荧荧绿光聚集之处,皮肤被刺、肌肉被噬啮而四分五裂的人的悲鸣声此起彼伏。

  “痛啊!痛啊!”

  “妈妈救我……”

  “别咬了!喂,这是干什么?你以为老子我是谁啊?!”

  “快叫经理来管管啊!”

  闪烁着幽幽绿光的人影没头没脑地乱撞,碰到了夜店的柜台。柜台稀里哗啦地散了架,章鱼烧与绿光齐飞,荞麦面并大地一色。

  泉池里响起水声,是为了逃生不辨方向的人掉进去了。

  “捕萤变成被萤捕了呢!”还是高高提起裙角露出美腿的姿式,凉子自嘲道。接着向周围的男人们一声猛喝:

  “去叫警察来!就算没多大用,总比不叫来强。快去!”

  观赏萤火虫还带着手机的不解风情的家伙倒也有几个。有人赶紧遵从凉子的指示打电话时被食人萤火虫围住,惨叫一声掉下手机;也有人趁势先就把手机扔了。全身被咬的人有的倒地,有的落进水池;还有小孩子哭叫的声音,把已经咬死了大人的萤火虫招上身。

  “快跑到房子里去!”

  突然间,我被不知多少人簇拥夹带着往本馆角落的移动,还有人被挤倒,但是缠绕上来的萤火虫也被轰开一些。接下来,不知道我是第几个了,反正被都知事的大少爷一把抓住。他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紧紧抓住我,弄得我一时莫名其妙。

  凉子啧着舌抬手一指,我才往他身后看去。浴衣的臀部位置被染红一片。刚看了这个光景我还是不明白,听他带着的那个女子哭叫着简短说明之后才弄清楚。

  知事阁下的大少爷本想在庭园上跟带来的女子行那教育上有所不宜的事情,正在提着浴衣褪下内衣的时候被食人萤火虫袭击,毫无防备的臀部的肉被尽情咬了个光光。

  “嘶~嘶~我是知事的儿子啊!要好好对待我,不然告诉我爹去!”

  凉子抬腿一脚踢中又哭又叫的大少爷的脑袋——可不是光脚,穿着木屐……咣当一声,他翻了白眼就被撂倒在地上。我只有叹气:“怎么说也不用木屐来踢吧,木屐踢飞了不就糟了……”

  “可是我把你从痛苦和恐怖中解放出来的哟,应该给我写感谢信呢!露西安,玛丽安!”

  她呼唤着两位侍女,用法语吩咐了几句话。吩咐了什么我马上就明白了——露西安拿着数码相机,把翻着白眼的大少爷形象拍下来(译者说:田中这就不懂行了,存档照片哪有用数码的,胶片才是王道啊……),玛丽安则驱逐着围绕自己和好友的萤火虫。一会儿功夫露西安拍完了全身照片,又利落冷静地拍他的脸和身体各部分。

  “干嘛要露西安这么做?!”

  “哎呀,当然是对解决事件有用的嘛!除此以外我还能有什么目的?”

  当然有——将来用做胁迫恐吓的种子,就是这个目的。虽然我没证据,这种先例要多少都有。首先,露西安为什么会早已准备好数码相机呢?总不可能预知会出现食人萤火虫,肯定是为了拍前来赏萤的名人的。

  在人事不知的都知事少爷未来的人生前途遭受巨大伤害的期间,警笛的声音渐渐接近,警灯的红光一明一灭着进入了玉泉园宅院。警车和救护车终于赶到了。

  接近地面包围着人群的光云突然腾空而起,四散飞去了。整齐得不可思议的、好像被操纵着的行动。我毫不犹豫地指着消失在黑暗中的大群加害者向上司报告:

  “萤火虫都逃走了。”

  “别管了。反正也追不上吧。”

  这倒没错。

  “我们也去本馆喘口气吧。那傻儿子别管就行了,反正这时节也冻不死。”

  凉子用法语向玛丽安和露西安下了指示,她们回答“Oui,Milady(遵命,我的女主人)”。然后凉子揪着我走向本馆。

  到了本馆,我又重新观察了一下馆内。这果然不是明治时代的建筑,好像是别宫侯爵的孙女的丈夫在昭和初期建的,即所谓留有大正年间浪漫气息的洋式建筑。二战期间幸免毁于空袭之中,战败后立刻被美国陆军的什么大佐进驻,作为公邸使用了。这个“什么大佐”是间谍情报机构的头脑,这房子宽敞的地下室就被用来监禁、拷问communists和劳动革命者了。(译者说:基于网络言论安全保护之原因,主动打码……)。有出自史实的地方,但是更像是个都市传说——古老洋馆的怪谈什么的。

  走廊下各处都有受了伤的男男女女或靠或躺,痛苦的呻吟声,对营业员的抗议声,小孩子的哭喊声,种种声音不绝于耳。身着白衣的急救员抬着担架跑来跑去。

  我们掸掉了浴衣上的土查看伤口——凉子和两位少女都没受伤,我两只手臂上各有一处被咬到,流了点血,但是没有肿起来,似乎没有毒性的样子。

  急救队紧急治疗、搬运重伤者已经忙不过来,我想跟前台借医疗箱处理一下就可以。刚借回来,凉子抓住我的手:

  “喂,伸出手来!露西安和玛丽安会给你治伤的。让臣下被萤火虫咬伤了,我可会脸上无光的。”

  受魔女王驱遣的两位天使麻利地抬起我的胳膊,褪下浴衣的袖子,用酒精给伤口效过毒之后涂上消炎药,最后用纱布、绷带包起来。做完这些连一分钟都不到。

  “医药箱剩余的东西请给其他人用吧。”

  我叫过来一个带着头盔的白衣急救队员,把药箱交给他。他本来好像要感谢的样子,又改口问道:“失礼了,请问您是什么人?”

  “我是警方的人。”

  “啊……”一脸惊讶的急救员看见身着浴衣的凉子,又特别盯住她的腿。

  “不知道吗?这是新的夏季制服哟!最近对警察的评价也不好,这是为了把贪污的嫌疑掩盖过去故意表示亲民的举措啊,哦呵呵呵呵~~”

  急救员困惑得不行,正好同事呼唤,他赶紧如获至宝似的离开了。在他后面走进来的是西装革履的经理人,低着头跟凉子说:

  “药师寺小姐,今晚多有得罪了。”

  “没关系。不过今天来的客人有名单吗?”

  “有的,因为都是预约过的客人。”

  “去拿来。”

  “遵、遵命,马上就来。”

  片刻之间,经理人拿着一份应该不会外传的文书小跑过来。

  道谢之后他回去了。凉子还高挽着裙角,翘起美腿窝在沙发里。

  她的视线扫过第一张、第二张名单上的人名。

  “哟,上面没有都知事的儿子嘛。”

  “总不会写‘都知事的儿子’吧,肯定是本名吧。”

  “啊,这样啊。真没教养,那种人有什么必要占据一个固有名词嘛。”

  虽然是凉子的恶嘲,其实选举的时候真有一千张左右写着“知事的儿子”的选票。竞选对手一脸讥讽地陈述“在下只是无名庶民的儿子”,最终以悬殊差距当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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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47:18 | 显示全部楼层


  走廊上的警察多了起来。即使穿着便装,我也能知道他们是我的同类。

  “泉田警官哪……”

  听起来不善的口声,使我警惕着寻找声音的来源。站在那里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非常普通的灰西装,长相也相当平常,但不知为什么给人个性粗暴的印象。这是我认识的人——所谓认识,并不等于就是朋友——这是池袋南署刑事课的平松警部,以前跟我一起办过几个案子。

  “很久不见了,警部。”

  “啊,真是一向少见呢。你是在刑事本厅高干的精英,我只是区区一个地方刑事课的人,身份不同巴结不上啊。”

  莫名其妙地被称为“精英”了。我尽量不去看凉子,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当然平松警部也跟着我。

  “要说受人驱遣的辛苦,哪里都一样的。”

  “这可看不出来。你穿的浴衣不错嘛……嗯,真是好浴衣。像我结了婚以后都没再买过浴衣了,好像上个世纪的事似的。说起来,你来这个地方干嘛?”

  “我是陪上司一起来的。结果偶然被卷到这场风波里了。”

  “你的上司就是那个吧……嗯,叫驱魔娘娘的那个母猫?”

  “……”

  平松警部的视线越过我的肩头,眼神里混合着尖刻讥诮和好色的神情。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在看谁。

  我在可能的限度内尽量平和地回答:

  “在她本人面前不能说的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在下也不想听到。”

  “怎么,你对上司还挺忠义哈。”

  “这是作为社会人的礼貌。”

  “嘁”——平松警部在喉咙里冷笑一声。到现在为止,我并没有理由特别轻蔑这个人。但是作为搜查官,不堂堂正正的问话,反而好像要故意惹恼引我失言,这种做法让人十分反感。

  我看到平松警部僵住了一瞬间,同时木屐的声音响起。可以想象到凉子锐利的目光从我肩头射向平松警部的样子。

  “看来你很有话要说啊。那就直接问我,别找泉田君。”

  “不,那个……我只是执行警方的职务,警视阁下。反正本厅在顺利的时候也会插手接管的,不甘心的泪水就是地方局的挽歌嘛……”

  平松警部嘴角上挂着装出来的假笑:“请不要在意,只是搜查程序而已。”

  “按这种程序,地球上的哺乳类动物都灭绝了也查不出真相哪。”

  凉子的讽刺好像有地质学性质,对平松这样刻板的公务员不太通用。他表情疑惑了一下,然后陡然变色——毕竟还是理解了这是讽刺的话。

  完全无视对方的反应,凉子继续刺出语言的刀子:“可以让我们回家了吗?还是要参加搜查?总得说个准。再这么磨磨蹭蹭地拖下去,接下来的预定可都打乱了。”

  平松警部用白眼瞪了凉子一下,立刻低垂视线,用愠怒的声音说:“您可以回去了。”(译者说:平松这哥们还真生猛,敢这样对凉子……)

  “这样对双方都好。好吧,泉田君、玛丽安、露西安,回去吧。呆在这里要碍事的。”

  凉子踏响木屐的声音开始走,露西安和玛丽安跟从着女主人。我犹豫了一下,但毕竟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还是尽量保存组织生活中的人的礼节为好:“告辞了,平松警部。如果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只管联系我。”

  平松警部面朝外没有回答,但我刚一迈步,背后传来故意啧舌的声音。侍奉着这样好战的上司,这点事只能甘受了。

  面对更衣室的走廊墙下一角已经聚满了乌鸦,五层的塔身苍白地浮现在夜空背景中。

  “泉田君,这几天上塔看看去吧。”

  “双日阁吗?”

  “嗯,照今晚的光景,什么朝阳和夕阳都看不到吧。先早点回去了。”

  “真的可以上去吗?不是禁止入内的吗?”

  “为了搜查恐怖分子嘛。”凉子的语气充满冷嘲热讽,“只要这么一说,自称的‘发达国家’不管怎么无法无天都能获准的。二十一世纪是个伟大的时代哦。Hitler和Stalin肯定都羡慕得不行呢。(译者注:同理打码……)”

  在更衣室前分别往左右走之前,我又问凉子:“我想问句越礼的话……”

  “有没有越礼由我来判断。什么事?”

  “露西安和玛丽安以后跟你住在一起吗?”

  “已经住在一起了啊,从昨天开始。有问题吗?”

  “没有。”

  其实这样我稍微放心了点,到底为什么自己也不明白,反正就是觉得这样安全。至于是谁比较安全这个问题也没怎么考虑。

  “那么,现在几点?”

  “八点……快八点半了。”

  “啊啊,好好一个初夏之夜就完了。至少找个地方吃点好吃的吧。泉田君,今晚作为玛丽安和露西安的欢迎会,去吃她们俩喜欢的料理吧。你没意见吧?”

  除了这样我还能去哪呢。既然被拒绝参加搜查,最多只是作为目击者兼轻伤者待机了。我把地址、姓名、职业和电话号码告诉搜查警官之后就可以回家了,反正光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好吧,我当然从命。”说完才发现,这样我就得接着陪凉子了……她早已经走开了。

  回到宿舍打开电视,深夜的新闻节目在报道玉泉园的惨剧:死者五人、重伤者三十八人。绿光幽幽的“萤火虫之夜”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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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48:02 | 显示全部楼层
 Ⅲ

  一夜无辞直到东方天明。

  新宿御苑的奇怪事件也好、食人萤火虫的出现也好,都没有成为报纸头条。我在宿舍的餐厅一边吃面包片一边打开早报,头版头条是如下的可喜可贺的报道:

  “干得漂亮 日本大金星!(译者说:这名字真土- -b)”

  “打败称王称霸的巴西队!”

  “列岛兴奋!激动不已!”

  前一天,也就是东京发生奇怪事件的日子,名古屋在举行“五大陆杯”足球赛(译者说:其实便是W cup罢),日本代表队以二比一的比分击败了巴西队。在体育界固然是让人称快的大事,作为一般报纸的头条就差点了吧,我想。早有讽刺说,日本的媒体以国营放送协会(KHK)为首,根本就变成了活动广播机构而不是真正的报道机构,这种指摘也未必不是事实。

  我看见手上包着的绷带,没什么称得上“疼痛”的痛感,既没有发烧也没有变身成人狼什么的。

  已经到了系领带穿西装的功夫就会有点出汗的季节了。

  乘地铁二十分钟就到警视厅了。电梯满员,我从楼梯走到刑事部参事官室。

  “早上好!”

  贝塚聪美巡查的声音和阿部真理夫巡查的声音重叠着。阿部巡查是个能让人误以为年轻摔跤选手的大个男子,到前几天为止一直在搜查四课帮忙。

  “我已经见过参事官了。”

  “啊,是吗。这么早就来上班了啊。”

  “昨晚可了不得哦~,网上都有各种评论呢。”——贝塚聪美对网上的世界很了解,一时间她想起来慰问我的伤情了:

  “萤火虫有毒的哦~”

  “啊,这样的吗?”

  “有个英国的医生写的书里说的。萤火虫含有对心脏有害的成分,吃三只以上就会死掉的。”

  我苦笑一下:“什么嘛,被刺或者被咬不会死掉啊。至于吃了会死么——哪有人吃萤火虫嘛!”

  “蝗虫和蜜蜂倒是可以吃的。”

  阿部巡查的好像被自己说的这话刺激了想象力,咽喉有点恶心似的呕了一下。他是个比外表看起来细腻得多的人。

  “怎么了,阿部君讨厌虫子吗?”

  “啊,我讨厌脚多的虫子。蛇之类的就没关系……”

  这么说我正好相反。(译者说:这便是女王陛下的人类二分法,怕蜘蛛的和怕蛇的……其实还有在下这样都怕的啊- -b)

  随着开门的声音,药师寺凉子警视从她的个人办公室目光灼灼地走出来。

  “泉田君,上班了要立刻来见上司。”

  “是,失礼了。”

  “辛苦了!”丸冈警部在窗边的桌子上挥手,我向他注目还礼,一边整领带一边进了凉子的办公室。

  跟洛可可风格的房间不太相称……我的视线被吸引住了。并不是什么脏东西之类,但实在很不相配:凉子桌子上摆的是汉和辞典和好几本“中国名诗全集”。

  看我呆住了,凉子推过来其中一本打开着的说:“读!”

  这是一首每行五个字共十行的诗(译者说:五言律被形容成这样……)

  南山何其悲 鬼雨洒空草。

  长安夜半秋 风前几人老。

  低迷黄昏径 袅袅青栎道。

  月午树无影 一山唯白晓。

  漆炬迎新人 幽圹萤扰扰。

  我并不具备读解汉诗的素养,但是就在品味这合计五十个汉字的时候,背上也生出一丝寒气。汉字这种表意文字果然了不起。

  “长安和萤之类的文字我倒是懂。既然叫长安,就是唐代的诗歌吧。”

  真没出息,就懂这么点——我猜一定会遭到鄙视,不过凉子好像本来就没抱什么无用的期望。

  “作者是李贺,字长吉,唐代末年的诗人。以‘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死’的绝唱在文学史上名留千古。”

  在中国三千年文学史上,被誉为“鬼才”的好像只有李贺一人。“鬼”在中国指的是死者的魂灵(译者注:日本的所谓鬼不一定是死者魂灵,通常是长得很凶恶的怪物),可以说李贺的才能受到赞赏的同时,也可以看出他作品风格的不祥。

  凉子读着译诗:

  “南山为什么如此悲伤

  雨水像死者的泪水一样落在无人草地上

  深秋的长安夜里

  有多少人随风老死

  薄暮的黄昏小径

  青栎树摇曳的道路

  月亮高挂在树梢却没有影子

  拂晓的白光终于照遍群山

  鬼火迎着死者的新娘

  墓穴深处里萤火虫翩翩飞舞”

  (译者说:翻译日文汉诗的译文费死劲了……)

  凉子合上红唇,沉默起来。

  前几句听起来还只是有点阴飕飕,到最后两行我血管里好像结了冰一样。原来如此,李贺之所以被称为“鬼才”的原因,连我这有的凡夫俗子也有实感了。不,正相反,因为连凡夫俗子都能感觉到,他才会被称为“鬼才”的吧。

  “我懂了。萤火虫本来是种不吉利的虫子啊。”

  “诗圣杜甫也有类似的诗句,关于萤火虫是尸体化的这样的内容。”

  “这样……”

  “萤火虫本来是肉食性的虫子呢。话虽这么说,当然袭击活人的事还是前所未闻。”

  手里拿着一册《中国名诗全集》,凉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里里慢慢踱步。为了不妨碍她脑细胞的运转,我沉默着。结果突然有敲门的声音,贝塚聪美巡查走进来。

  “嗯……参事官,有客人来访。”

  “谁?”

  “是刑事部长。可以叫他进来吗?”

  把上司称作客人好像很奇怪。不过凉子没有计较,只看了看墙上挂的时钟——大理石雕的三美神,头上盯着银制的表盘。

  “啊,他说十点钟找我有事来着。好吧,请他进来吧。”

  “那我告退了。”

  我鞠了一躬正打算出门,却没得到女王陛下的许可。

  “泉田君留在这里。没必要一会儿进去一会儿出来的。”

  很多时候我一天要进出凉子的办公室十次以上,这会突然想起来又能怎么样。话虽如此,我也不敢违抗上司的命令,只退到墙边去。

  部长进来之后看见我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凉子说“没关系,别在意”,他也没什么办法,干脆就说明来意:

  “其实是有点意见希望药师寺君听听。”

  “哎呀,是什么呢?这可想象不到哪。”

  “就是说,你,那个,有没有使用私人的属下,让他们参加搜查呢?”

  这当然是说玛丽安和露西安了。很难说是平松警部,不过总是对凉子没好感的人告的密吧。

  “哦,这又没什么问题啦。”凉子完全不当一回事地朗朗回答,“她们是协助搜查的人嘛。”

  “协助搜查的人……”

  “是啊,而且还不拿工资呢,白干!她们从来没像其他协助的人一样要求过报酬。真是协助搜查的模范啊。”

  刑事部长默然了,之前定然没想到遭到这样的反驳。

  协助搜查费是警方给帮助搜查的民间人士支付的一种谢礼。往难听了说,很多情报的提供者就是密告者或者警方的探子。这份开销是公费,什么时候付给谁多少钱本来应该公开。但是以“搜查秘密相关”为由,警方绝不会公开这笔帐。

  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下面掩盖着不可告人的丑恶真相。警方内部人人都知道,协助搜查费预算的一半以上都被内部人员以各种名义侵吞瓜分了。要是被外界知道到底是何种费用的话,各县的警察本部长估计都得辞职追究责任了。

  凉子一脸坦然地一击砸中刑事部长的痛脚。虽然全部预算都非公开的掌握在公安部手里,刑事部多少也还是有一些这种黑钱。

  凉子又加重了力度:

  “就是说她们完全是志愿协助搜查,发个五十一百张的感谢状都是应该的,竟然还要横加指责!”

  “不、不……我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确认一下……”

  “故意歪曲别人的好意的人最差劲了!”

  “嗯、嗯,最差劲了……”

  部长用手帕猛擦脸,一方面他确实汗出入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隐藏表情。我不禁有点同情。别说跟凉子一对一,像我这样的下级看来,高级官僚的权威也被这小丫头踏得灰飞烟灭了。

  美貌的魔女迷人的冷笑起来:

  “部长果然明理啊。我一向很小心,不愿意招致无意义的误解。请部长多多支持协助警方的民间人士,不胜感谢感激啊!”

  刑事部长的手还抓着手帕,停在脸上不动了。当然还没到失神的地步,不过肯定也有了失神的心境。真是搂草引出了大毒蛇……这次的对话肯定会被凉子最大限度的恶用,玛丽安和露西安私自参加搜查活动就变成刑事部长的官方保证了。

  刑事部长无力地点点头,好像受了催眠术一样脚步飘飘地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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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49:23 | 显示全部楼层
  Ⅳ

  刑事部长走掉后,凉子像女中学生似的轻轻伸了个懒腰,右手两个手指拈起什么东西揉搓着,好像撒盐一样。然后她又转向我:

  “泉田君,打开电视。都知事的傻瓜儿子的白痴父亲好像召开什么紧急会议了。”

  真是让人费解的形容。简而言之就是凉子跟讨厌首相一样讨厌都知事(译者:…………)

  “在空地上建设赌场”“让美军返还横田基地,改建国际机场”(译者:美军在横田竟然有军事基地么……)“银行实施特别课税”等等,承诺下得满满当当,结果全都失败,光剩下口头的空白支票。虽然他可怜兮兮的成功政绩只有驱赶乌鸦之类的事,市民的支持率竟然很高。大概市民并不怎么要求正经的行政上的业绩吧,而且他时常口出狂言也颇有娱乐效果。只不过父亲的人气还不够荫庇到儿子,前回的选举才会落选。

  “名留青史的快举!战败巴西队后昨夜热战再现。接下来会向各位观众展示比赛前日本代表选手的饮食菜单,还会公开作法秘诀,敬请期待!”

  来回来去都是跟足球相关的新闻,连我都知道了,日本代表队的守门员昨天晚饭吃了国产牛做的牛肉饭……

  这通新闻终于结束了,接下去事大阪幼儿园着火、箱根著名温泉旅馆倒闭的消息,好不容易才轮到都知事紧急会议的报道。

  画面正在拍都知事。他是个颇显少相的老人,穿的似乎是意大利制的西装,很时尚地围着绛红色围巾。都知事大人心情激动,不停地猛眨眼睛。

  这个年纪还是一副长身玉立的样子,过去是想必是个剑眉星目的美男子。他本来是经验私营铁路和大型商厦的大富豪少爷,年轻时又写诗又导演电影的。一直到了七十岁,从没在钱上发过愁,也从来没有过儿子落选这样的挫折经验,正经了不起的身份。

  “哎——哟,这不是市政厅啊。是哪呢?”

  “好像是知事公馆。”

  “哦,松涛啊。”

  都知事在田园调布拥有豪邸,同时赤坂还置了个人事务所。涉谷区松涛的知事公馆只在市内举办活动时使用。这次俨然都知事主演的演出一样,有相当多的媒体报道的人挤满会场。

  “此刻,作为东京都知事,我宣布誓要将萤火虫赶尽杀绝!”

  都知事慷慨激昂的说。虽说这话说得也算得体,毕竟还是因为可爱的儿子屁股被咬,心里不忿的缘故吧。他一语落地,兴奋起来了,态度突然变得粗暴。

  “我早就说过了,把外国人和乌鸦都驱逐出去,东京就清洁了,治安也会好很多呀!这次又成萤火虫了!不过会发一点光就拽起来了吗?定要杀他个干干净净!”

  三位副知事坐在知事左右。当然没道理是按姓氏选上的,不过这三位分别姓松枝、竹富、梅岛,恰好凑成松竹梅这岁寒三友。(译者说:还不如四个人梅兰竹菊凑副麻雀牌哩- -b)

  松枝在市政上当了三五年的官僚,之前则历任公共事业局长、总务局长之类的位置。竹富曾经是参议院议员的秘书,具有暴力癖和酗酒乱性的恶习。以前曾经干过酒醉把电视节目记者从楼梯上推下去,酒后驾车撞到老太太等种种勾当,由于知事的强力庇护全都私了解决,不然这人本来应该进过两三次监狱了。

  第三个梅岛是从警察中的CAREER官僚进阶的。他本来是整顿治安和管理危机的专家,但却以报复不能成为警视总监的仇为行动纲领……不管干什么都想办法弹压警视厅的行动;说两句话就以“我减少你们的预算哦!”为恫吓;想尽办法在警视厅安插亲信。

  当然,尽管这位副知事让警视总监恨得牙根痒痒,对都知事大人是不会轻易树敌,专当出气筒的。这点关窍连我这种不足挂齿的下层人物都想得来。

  因此,实际行动的时候不管是灭绝乌鸦还是灭绝老鼠,梅岛副知事的力量都不容小视。

  凉子微微偏着头说:

  “说起来,好像有消息说乌鸦成群的干什么来着?”

  “乌鸦吗?”

  我也歪着头想,报纸和电视上都没见到关于乌鸦的新闻。要是网上有这种消息的话,贝塚聪美应该会报告的。

  “现在还没有乌鸦在市立造成异常骚乱的消息。”

  “果然啊。”

  “您说‘果然’是……?”

  凉子没回答我的问题,看着电视画面。如前所述,她讨厌都知事不亚于讨厌首相,这样的目光实在是过于热心和认真了。这种时候我的观察力总显得不足。凉子虽然在看电视,但是并不是看都知事。

  “我说啊,泉田君。”

  “什么事?”

  “那个,是不是老鼠?”

  “老鼠?在哪里?”

  “看,画面的右下角,已经跑到都知事脚下了。”

  在我正要确认的瞬间,整个电视画面里突然发出凄厉的惊叫——

  “老鼠老鼠老鼠老鼠鼠鼠——!”

  声音是报道阵营最前排的樱TV女主播发出的。她在问答节目里被问“澳大利亚的首都是哪里?”,不假思索地回答“黄金海岸(gold coast)”。不过以上围超过1m的特征,在男性杂志上人气极高。我想都没想说出她的名字,凉子给我一个大白眼说:“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我也会读读杂志的啊。不管怎么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电视画面已经变成了混乱的漩涡。上下左右都是数不清的老鼠乱跑乱跳,在现场的人惊叫着四下逃散。桌子倒了,椅子被踢来踢去,麦克风和电线绞成一团。摄像师肯定也被袭击了,画面剧烈地摇晃着。

  我再看都知事,他混在来来往往的人影里,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不,其实一直在看着,但是电视观众谁都不注意他。这是因为一个相当悲剧性的原因……

  巨大上围的女主播坐倒在的,抱着胳膊缩成一团,拼命惨叫。但是她坐的既不是椅子也不是地板,而是长长的伸在地板上的某个人的脸上。因为被她的臀部挡住,看不见这人的脸,不过西装胸口系的不是领带而是绛红色的围巾……

  “是都知事!”

  我指着画面脱口而出,凉子畅快大笑。

  “哎呀呀,死在美人坐下,作为男人他也该很满足了吧。”

  “还不一定死了呢。看,手脚还在动!”

  这时候一个脖子被老鼠咬住的人把画面占了个扑扑满,看不见都知事了。

  新宿御苑的草木全部枯死也好,食人萤火虫的出现也好,都是前所未闻的事情。但是,在电视摄像机前东京都知事被老鼠袭击并且向全国实况转播,这绝对是空前绝后的。(译者说:我说这段文字在日本怎么没被禁啊……)

  “怎么样,您很满足吗?”

  我有点讽刺地问凉子。

  出乎意料的,我的上司柳眉倒竖,刚才爽快的笑声全然不见,用几乎跟美貌不符的怒声喝道:“太不爽了!”

  “怎么回事?”

  “我想做的事情竟然都被先解决了啊!”

  原来如此啊。

  不是表示服气的时候,我还是在心里彻底服了她了,继续盯住电视上的大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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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7 00:5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怪人“第一大屁”的阴谋

被称为“日本第一帅的老人”的都知事,变成日本第一惨不忍睹被害者是上午时候的事。以他人的不幸做甜品,凉子好像很悠然地享用了美味午餐。所谓“好像”,因为今天她少见的没叫我作陪。我整理了过去发生的案件档案,一边看电视一边跟丸冈警部吃了外卖的荞麦面。

  女王陛下用餐回来就召唤可怜的臣下:

  “都知事住院了?”

  “是的,被老鼠咬伤五六处,在女主播小姐整个体重压上去的时候,椅子倒了,砸成了脑震荡。现在他在特别看护室跟儿子一起躺在床上,电视里还称为‘父子同遭悲剧’呢。”

  “哪里是悲剧,叫喜剧还差不多。反正他一礼拜只有两天才管理市政,不在了也没什么差别嘛。”

  “可能是这样吧……”

  “暴君不在位了,部下们可能会偷偷喝酒庆祝呢!”

  “那可不是!”

  “作为普通的同意的回答来说,你说得好像格外有力哦?”

  “是您的错觉啦,错觉错觉。”

  马马虎虎哄过美女暴君,又有几件事上心。我想起来那会一边吸着荞麦面,跟丸冈警部讨论的事情。

  使新宿御苑的植物枯死的是什么人

  玉泉园出现的食人萤火虫

  知事公馆出现的老鼠

  这三件事应该是同根同源的,大概是什么人怀着某种目的引起骚乱,为了制造混乱状态吧。

  女王陛下也坐在桌子上考虑着什么。“坐在桌子上”的形容不是夸张,她真的坐在桌子,交叉着一双极致精美的长腿,有点困惑的样子。不久她看着我:

  “泉田君,别发愣了。说点具体意见来听听?”

  “之前我就想问了,您的见解跟公安部一样吗?”

  “等等,公安部还没正式发表看法哪。”

  “没发表也能猜到,所以公安部才会出面干涉嘛。”

  “就是说是恐怖分子干的?”

  “是的。”

  本来想说“这不正是我的问题吗”,遗憾的是我毕竟没这个胆量。凉子的视线投向天花板,然后又转回我的脸上,突然变成一种奇怪的成心的口气。

  “我说啊,泉田君。”

  “是。”

  “跟公安部看法相同的话,我还费劲搜查什么,交给他们不就好了。他们能把国家公敌与自己的敌人一视同仁,要向救国的精英致敬嘛。但是,不管这些,这三起事件都不是自然现象啊。”

  “为什么说不是自然现象?”(译者说:泉田这不是废话么……)

  “那就没意思了嘛。”

  “只要有意思就行了吗?”

  “要是泉田君,反正案件也发生了,有意思总比没意思好吧?”

  这倒也是——差点这么回答了,终于在危险关头停了嘴。我当然也不认为这一连串的事件是自然现象。要是自然现象,从一开始就没必要出动犯罪搜查官了。凉子在这个问题的出发点上判断得没错。

  “那么作为人为事件处理,您认为这三起事件是个别发生,恰巧连在一起的吗?”

  “这也太巧了吧。泉田君你认为呢?”

  “我跟警视您意见相同。”

  “好像很拽嘛!”

  “抱歉。我也不认为这三件事是自然灾害。而且不是巧合,是抱有一个意图的人为行动。”

  “好。”女王陛下很有气魄地点点头。

  “那么作为连续案件,假定位同一个犯人X,可以吧?”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叫X太无趣了。换个称呼吧。”

  就算跟她争也没用,上司大人总是突发奇想。

  “那叫‘黑斗篷怪人’如何?”

  “哪配叫这么有型的名字。美化犯罪者可不行哦,违反社会良识的。”

  “啊……”

  竟然被她教训“良识”——这女人真的了解“良识”的正确意义吗?

  凉子轻轻拍手说:“对了,就叫‘第一大屁’吧!”

  “第一大屁?!”

  “对,第一大屁。决定了!只要我决定了,他本人的意见就算在冥王星轨道之外了哦。”

  这次我也没争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还说正题。怪人第一大屁搅乱东京是有什么企图吧?”

  “我当然知道他有所图谋。”

  凉子立刻应答,又看看我。这是女王陛下考验朝臣的智谋的时刻了。关于这件事,被考验的我也确实有些看法。

  “是……示威吧。”

  “这线索不错啊。”

  “也就是为了炫耀实力。是针对谁的呢?炫耀实力之后犯人打算……”

  “是第一大屁。”

  “是是,第一大屁费尽心机培养食人萤火虫之类的,并且炫耀其成果。这是为了给谁看呢?”

  “你觉得是谁?”

  “是政府吧,除此以外没别人了。不,也可能是驻日的美军……”

  还是不要说的进展太快为好,我试探着上司的想法,“这样,按顺序接下来大概就该给政府发恐吓信了。”

  “反正马上就知道有没有了。”

  “能知道吗?”

  “你以为我是谁啊?”

  “这样啊。”

  凉子的情报网以个人力量来说是日本第一的吧。成问题的不仅是情报网的渗透不止于合法的范围,而且上层方面没有人能对她的做法加以指责,这才更糟糕。

  “总之要变成老套案件就讨厌了,不过让这些事连续发生肯定也有什么意义……”

  “甚至有可能愈演愈烈啊。”

  凉子定性为老套案件,但已经出现牺牲者了,不能把这三起奇怪事件等闲视之。说不能等闲视之,我们既没有权限又没有情报,根本束手无策。没有权限也随便插手是凉子的家常便饭,这次竟然比较乖——大概是准备着更加华丽的戏剧性出场的时刻吧。不不,有玛丽安和露西安做左右翼,她早就准备好了。

  “打开电视,可能有什么新闻呢。”

  凉子一说,我拿起遥控器。时机正好——出现在画面上的正是这个国家的首相。(译者:这这就从东京市长升级到首相了……田中接下来要干什么-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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