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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残肢书生

《生死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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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55: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阿君,是你啊。”常福也松了口气。从他对君姐的称呼来看,经过这两个月左右的相处,他们的关系应该有了“质的变化”了,起码常福已可以亲昵地称呼君姐为阿君了。  

  “你有没有见过蝶舞那丫头,我去她屋里找不着她,江边大石那儿也不见人影,怕她出事了。”奇怪!这几个月来,君姐都没有主动找过我,怎么不迟不早的,今天晚上找我找得那么急?还怕我出事了。  

  “她,她,会不会去散步了。”糟了,我忘了常福撒谎的功力是一级差的。君姐跟他这两个月来几乎日日在一起,对于常福她比我还要熟识,连我也听得出的烂谎言,当然瞒不过精明的君姐。  

  “你知道她在哪,对吧?”君姐开始审问。屋内一片寂静,常福不答话。明摆着他知道我在哪,但死也不肯供出来。“你说话啊,”君姐压低声痛骂,“这可是人命攸关的事儿。现在看来,拾来哥这次铁定回不来了。那丫头要是被人找着的话,死定了!”  

  听到她的话,我的心更寒了。我与常福都是猜拾来“很可能”有危险,君姐却很肯定地说他“铁定”回不来了。“为什么说拾来铁定回不来?”常福也急了。“你细声点行不行!”君姐边说边拉着常福往里面的柴房走。  

  “他可能成为陪葬品了!”她很是感慨,看来她对拾来还是有点情谊的。“什么意思?阿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常福问了我这刻最想问的问题。  

  “你别管这个,什么都不知道最安全。”君姐避重就轻地回答,“当务之急是把那丫头藏到任何人都找不着的地方。你快说她在哪?”看来君姐还是挺关心我的,起码她还想保住我这条小命。  

  常福又是沉默。他真的说到做到,就算是对着他深爱的女人,也不肯说出我的藏身处。我忍不住从柴与柴之间的缝隙偷望出去,只见君姐狠狠地瞪着他,态度很明显,常福不说话,说明信不过她,那以后也别想跟她有来往了,可是,常福仍然是为难地低着头。  

  君姐信得过吗?我心里也在犹豫着,她会不会是其它人派来诱我出来的?还是真想帮我?君姐知道了什么秘密?她为什么那么肯定拾来回不来,成为陪葬品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但只有我信任她,她才会告诉我吧?我决定用两条性命赌一赌。虽然我的运气一向很“背”,现在也只能祈求天佑好人了。  

“我在这儿。”我用细得仅屋内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蝶舞小姐,”常福吓了一跳。“你怎么能自曝藏身之处呢?那很危险的。”“我信得过君姐。”“连丫头都信得过我,想不到你竟然怀疑我!”君姐狠狠瞪了常福一眼,他肯定是逃不过君姐的“秋后算帐”了。  

  君姐边说边轻轻地动手搬木柴,尽量避免发出声音来。“他也只是忠人之事罢了,你不要怪他。”我为他求情。“你真信得过我?”柴己被搬开,君姐眼晴直勾勾地看着我问。“你没有必要害我,而且我说过,我跟常福一样,始终相信你的心……”我尝试动之以情,肥皂剧里这招通常很有效!希望编剧别骗我……  

  “得了,得了,别再说下去了,”君姐像很怕听我们这种“温情”的话,马上打断我。“别说得我那么好,救你只是希望从你身上拿些好处,拾来哥那儿不是有很多金子吗?我只想分点。”  

  我知这不是她的真心话,不过听了她这句话反而让我安心了,如果从她口中说些大义凛然的话,我才觉得很可能是阴谋呢!  

  “君姐,你刚才说拾来可能成为陪葬品了是什么意思?求求你告诉我吧。”她别开头,不肯对视我哀求的眼神。“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又是这句话,拾来也说过。怎么这儿的人都喜欢打这种哑谜?!我蓦地跪下,“君姐,我求你了。我真的想知道答案,即使拾来成了陪葬品,我也要知道推他下坟墓的是谁!”  

  君姐还是沉默着。  

  “君姐,我与孩子一起求你了。我想拾来他也想知道,我们俩同心相连。你就当告诉拾来吧。让他就算是死也死得明明白白。”我紧握着挂在腰间的同心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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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56:4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知道君姐的弱点是受软不受硬,只能动之以情。我坚定地望着她。她看看我的小腹,又看看我手上的同心结,再望定我的眼睛。  

  我以为她会说出秘密,谁知道她说了一句令我与常福都愣在当场的话。“拾来哥,他,早就知道推他下坟墓的是谁,他这趟是明摆着去送死的,他是最无辜的陪葬品。”  

21  
  “是谁?”我与常福几乎是同一时间发问。  

  “你怀上孩子了?”君姐答非所问的道。“3个月了。”我还是以哀求的眼神望着她,希望她能软化。“打掉吧,他会害死你的。”“已经不可能了,如果拾来真的成了陪葬品的话,那就算我死,也要把他生下来。”紧握着同心结的手几乎握得出血了。  

  “你的脑袋清醒点吧。就算你死,他也活不成。你想想,你一个大人躲在这里固然是安全,不会有什么人找到。但一个刚出生的小孩,他会哭啊!常福的柴房里传出孩子的哭声,任谁都会怀疑。”  

  对啊!我真的是糊涂了,只要一有小孩的哭声,我的藏身处就会被发现,他就算不被杀死,也会被抓去训练成金子来。两者要我选的话,我真的宁愿亲手杀了他,总好过有一天,他像那大石上死去的58个金子来那样被砍得肢离破碎!  

  “如果连拾来的孩子也保不住的话,那除了为他报仇,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思了。这样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生活,我不要!”  

  手心己渗出血来了,不是感不到痛,只是那种肉体上的痛楚能让我更清醒。此刻的我,最需要就是清醒的理智来压抑那快灭顶的心痛。  

  “我就知道你是个没有脑子的人!你想想,那人连拾来,龙头也能送上西天的,你凭什么去报仇?这就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你还是把孩子打掉,然后在这儿躲上大半年的,等事情淡了,再想办法混出去吧,只要有金子就好办事。”  

  “我已经亲手杀死过一个自己的孩子了,这次,我再也下不了手。我会怀着他等拾来回来。他说过,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都会回来见我的。”  

  “那如果他回不来呢?”  

  “在临盆前,我会带着他一起去找拾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的表情无比坚决。  

  君姐摇着头,眼里己带着泪水,“我就知道你是个蠢女人,只是没想到你会蠢得无药可救!真是与拾来哥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我苦笑着。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与一个民初山区的金子来是天生一对?换了是以前,我一定会大笑着说是荒谬,可是现在听到“天生一对”这四个字时只感到一丝甜意。我与他,跨越了大半个世纪终究能成为一对,真是天意。  

   
   
 
   
  君姐与常福在帮我安排好食物、布置好掩饰的木柴之后都叹着气离开了。我无语地躺在那“床铺”上,回想拾来离开那夜不眠地看着我,像要把我的样子印入脑子里似的,回想他在大石上交待的一切。他为我安排好了后路——躲在常福这儿。他真的是早就作好了送死的打算!  

  你也说过同心相连的啊!如果是真的话,你感受我现在在等着你回来吗?你一定要回来!压抑了很久的泪水此刻才涌出,我双手掩紧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日子继续一天天过去,转眼又两个月了。我的肚子已渐渐大起来。君姐每两三天就跑来看我一次,带点从生婆那儿换来的补品。  

  关于龙头遇袭身亡,护金的人全军覆没的传言在寨里开始四处流传。幸好还有德高望重的张堂主主持着大局,周边的帮派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淘金夫也如常进行着他们的工作。  

  但我的突然失踪在寨里也引起很大的反应,大伙都在猜测我可能跳进金沙江里殉情了。我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绝望,像在倒计时,到我临盆那天就Gameover。  

  “丫头,昨晚又哭过吗?眼睛都肿得像鸡蛋似的,你这又何苦呢?”君姐如常来探我。“君姐,求你一件事行吗?”“说吧。”她没好气的应着,她最受不了我哀求的眼神。“在我临死之前,告诉我谁是害拾来的人,行吗?”她突然呆了一下,没想过我会旧事重提。想了很久,她终于还是摇头了。“别怪我太狠心,如果现在告诉你,你可能会比死更惨。”  

  “阿君,快出来啊。他们……他们回来了……”常福边冲进来边嚷着。“他们?”我与君姐都不敢置信的对望了一眼。“说清楚点。”君姐首先大喊。“拾来,龙头,他们回来了。”常福大是兴奋,手舞足蹈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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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57:2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几乎是跳了起来,不顾他们的大喊,冲了出去。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真的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这一刻,我只想第一时间见到拾来,亲眼确定他是否回来了,然后抱着他,不让他再离开。  

  哀莫大于心死,这几个月来过着的那种心都死了的日子还真的不是人过的。  

  顶着个肚子,我跑得不快。寨里的人见我突然现身都大是惊讶,纷纷围着我问候。可能大伙知道龙头他们安然回来的消息都大是兴奋,我不好意思也无力推开他们,只能无助地被他们包围着。  

  “蝶舞小姐,这几个月你去哪了?我们可担心死了……”  

  “唉哟,肚子看来都4,5个月啦……”  

  我的耳在他们的轰炸中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进他们虚情假意的问候。人群突然被挤出一条路来,一个高大的人影闪进我的眼里,是我魂牵梦萦的那个男人,是我最爱的男人!  

  他真的还活着,我抖着手去摸他消瘦了许多的脸庞。在还未碰到他之前,我还是怕自己在作梦,我需要实体的感觉来让我死了的心重新活过来。  

  泪水己沾湿了整张脸,我还是有点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他也望着我,眼里充满渴望与思念,伸手抓住我抚在他脸上的手,一把抱住我。  

  第一次,这几个月来我第一次哭出声来,能放纵自己的情感,大声的在他的怀里哭着……  

  “孩子?!”原本抱着我的他发现了我突起的肚子,稍稍放开我,眼里交杂着惊喜与担忧。我点点头,“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带着他到黄泉路上去找你,问你为何不守当初的承诺。”他又紧紧把我抱住,“我没有忘记,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会回来!”  
   
   
 
  围观的人好像有的在欢呼,有的在鼓掌,我都分不清了。因为这一刻,在他与全世界之间,我只看见了他……  
22  
  “安全回来了,真好。”一个苍劲的声音把我们分开,是张堂主。“嗯”,拾来几乎是反射性的把我拉到他身后,用他的身体挡住了我。“金子安然送回总坛了吗?”“是的。”拾来公式性地答着。不知道是因为尊敬抑或其它,拾来向来对张堂主都很有礼,有礼得几乎生疏,完全不像养父子的关系。  

  “听说这次受袭伤亡很是惨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还不太清楚,龙头正在查。”“嗯,”张堂主盯着我们,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蝶舞,你突然失踪了好几个月,去哪儿了?大伙都在担心你。”  

  糟了,我最怕就是回答张堂主的问题了。他的眼睛鹰一样利,像能看穿人心思似的,比测谎机还利害!不能不回话啊,只能随便找个理由了。  

  “身体不太好,躲起来休养了。”这个可不是谎言,我的确因为怀孕而身体不适,只不过目的不同而己。“病了?”“蝶舞小姐怀孩子了啊!”不知道是哪个围观的人多嘴。  

  张堂主眼睛蓦地一亮,紧紧的盯着我,“怀孩子了?!”  

  糟了,我真是太得意忘形了,不应该现身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怀了拾来的孩子,特别是张堂主,我想起常福说过,张堂主铁定会把拾来的孩子捉去训练成金子来。  

  我身子一震,面色也变了。拾来也反握着我的手,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相信也不比我的好多少,因为他握着我的手心也正在冒汗!  

  “怀孩子是件好事,拾来的好刀法需要有人来继承。”拾来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这正是我们最怕发生的事啊!我与拾来还是沉默着不回话,只是低着头。  

  张堂主也觉得没趣了,转了个话题,“龙头呢?”“在他屋子里。”“那你们先去好好休息吧,我去找他。”我当场松了一口气,我还正在担心张堂主死心不息地问我这几个月究竟躲哪了。  

  “可能不太方便。”拾来突然冷冷的回了一句令张堂主呆住的话。“嗯?”拾来的回答显然令他很惊讶。“为什么?”“他正跟纪柔在一起。”“纪柔?!她是谁?”他眼里闪出奇怪的光芒。“龙头的女人。”“龙头的女人?”张堂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像在思考着什么,不再问话了。我与拾来便乘机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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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58:49 | 显示全部楼层
人家说小别胜新婚,也许就是这种感觉,我觉得我与拾来现在比以前更心意相通了,最起码在逃走的时候就很有默契,也许那就是同心相连吧!  

  回到了我们都久别的屋子里,两个多月没有人住了,里面全封了尘。但还是让我们感到很温暖,毕竟这是我们的“家”,里面有很多我们的回忆!  

  很快就有人帮我们打扫干净,这就是做金子来的唯一好处,有人侍候着。  

  “孩子5个月了吧。”他眼神很复杂,看不清思绪。我低头抚着微突的肚子,“跟你离开的日子一样。”“已经不可能再打掉了,”他神情复杂,“那对你有危险”“对不起。”我为自己的冲动道歉,我知道现在后果很严重。  

  “是我不好,”他轻轻的拥着我,就像以往一样,把头埋在我的发里。“因为我,你不能像其它女人一样高高兴兴地当人娘亲。”  

  “我明白你的难处了,真的。”我抬头望他,这才发现他眼睛很疲累,很疲累。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吧。“当初,我以为你回不来了,自私地想留着你的孩子陪我,好让我觉得你还在我身边,所以没有将他打掉。现在……现在可能会令他一生痛苦。”  

  “属于我的孩子。”他也轻抚着我的肚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当父亲。”  

  “金子来不都是男的吗?只要生出来的是个女娃……”我突然想到这点,惊喜的望着他,我们的孩子还有一线生机!“但愿如此。”他没有我那么乐观。只要还有一半的可能性,他就还是会担心自己的恶梦在孩子身上延续。  

  “你怎么迟了那么久?你知道吗,我真的还以为你回不来了!”想起那些等待的日子,到现在我还是觉恐惧。“有点意外。”拾来又把头埋进我发里,不再直视我的眼晴。意外?!据君姐所言,他能活着回来才是个意外吧!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在隐瞒着什么,但我向来是不过问他帮内事务的,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若不想回答,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他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我便没有再纠缠下去。  

  “累了吧,我服侍你洗澡。”这一刻我才体会到,原来平时服侍他洗澡也是一种幸福。“你的身体?”“不打紧的,肚里的孩子像我一样乖。”“我也希望孩子像你。”他终于展现了笑容,虽然还是带点抑郁。  

  我熟识地替他脱衣,一个很残旧的同心结从他衣服里掉了出来。只是跟着他风尘仆仆的赶了几个月路,变得残旧不堪了。  

  “这个结你一直带在身上?”感动的泪水已经流了出来。“它是我的护身符,提醒我无论如何也要留着这条命回来见你。”我扑进他怀里,“不要再离开了好吗?我真的不想再与你分开了。”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我,没有回话。  

  过了很久,他才道,“蝶舞,等孩子生下来以后,不论是男是女,你们都必需离开。”“为什么?”我不敢相信他竟然要我离开。“为了你们还能生存。”  

  “如果是个男娃就送他走,不让他被训练成金子来。但如果是个女娃的话,我们都要留在你的身边。”“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对于我来说太重要了,那,已经成为我的弱点。”  

  我身子一僵,我已经成为他的弱点?那么是否我的存在有一天会对他的生命构成威胁?如果我与他两个只能活一个的话,那我要他活着!  

  这就是当初我自己所说的爱一个人就是愿意为他放弃生命吧!这一刻,我真的愿意那么做!  

  “不在你身边,日夜担心你的安危,那种生活对于我来说,简直生不如死。你可以送孩子离开,但我一定要留在你身边,我已经为你放弃了属于我的世界,我的家人。就算为你再放弃我的生命,也无所谓了。”我坚定地望着他,表明我的心意。  

  灼热的唇封住了我,久违了的感觉重新温暖我的心,我也紧紧抱住他。我需要实体的感觉来帮我排除那种会失去他的恐惧。火苗一起即停不下来,直至燎原为止!我们都激狂着,但他还是保留着一丝温柔,为了孩子。  

  多日赶路的疲累令他沉沉睡去,我望着他刚毅的脸,摸着他身上多长出的一道刀疤,这趟运金他应该经历了很多生死关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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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59:24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从来都不跟我提这些事情,但从今天围观的人口中我知道,这趟运金一百多人去,却只有6个人活着回来,还是包括了那个龙头的女人以及她的丫环。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披上披风走出屋外,我需要好好思考以后的路。  

  不知不觉已是入秋时分了,四川的秋夜很凉很凉。天上是一轮残月,离中秋还有半个月,幸好,他回来了,人月两团圆的小小梦想还是能实现的。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梦魂与君同。”我幽幽地吟着。“今宵剩把银钩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一个很温柔的女声从我身后响起,接了我的诗。  

  我大吃一惊,在这儿念过书的女子不多,君姐是其中一个,但君姐绝对不会有那么好的兴致陪我吟诗。而且这女声比君姐的温柔多了!  

  我回头一看,是个大美女!  

  跟君姐那种艳丽的美不同,她是那种小家碧玉的婉约之美,在月光下显得更动人。她也望着我,但她并没有我的惊讶,眼中带着一种幽怨。  

  这女子我从来没有见过,相信也不是这儿的娼妓,娼妓没有她那种典雅的气质!那她是谁?突然想起今天龙头不是带回了一个女子吗?难道她就是——龙头的女人?!  
23  
  记得拾来提过龙头的女人好像叫纪柔。“你是纪柔?”我试探式的问着。  

  她没有惊讶,只淡淡的点头,抬头幽幽的望着天空,“下弦之月特别的美。”“嗯”,我也点头应着,其实我不明白什么是下弦之月,只是不想扫她的兴。  

  “你就是同心结的主人?”她突然转头望着我。“啊?”她说话实在太跳跃式了,我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变成单音了,“是的。”  

  “张拾来,他每天都拿着那同心结看,你们很幸运!”她低声叹着,像是很羡慕。我们幸运?!我正在为我们将来的路烦恼呢!孩子以后怎么办!?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  

  “为什么这么说?”我实在不明白。“长相思。不是吗?”她的眼神更幽怨了,“他很爱你,你也很爱他。”“那龙头呢?你们不是一样吗?”我虽然与龙头接触不多,但他决不是那种强抢民女之人,纪柔跟他回来,做他的女人,一定是自愿的!  

  “不一样,我们只是一场交易,一场不道德的交易。”  

  纪柔说话的语调总是淡淡的,柔柔的。真是人如其名,但她说出的话总会让人吓一跳!“不道德的交易?”我不是八卦,要问人隐私,只是纪柔的话实在让人太好奇了!  

  她只是低头苦笑了一下,笑得带点自嘲,“用我的身子来换一条人命。”我更加吃惊了,那是什么意思?难道龙头用她家人的性命要挟她?要挟纪柔做他的女人?纪柔的确有这种魅力,她看起来就是那种让男人见到就想将她据为已有的柔弱女子,但龙头真的会那么卑劣吗?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不想问她是如何被要挟的,那对一个女人来说真的很残忍。她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仰望着天空,慢慢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了下来。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咽,欲笑还颦,最断人肠。”她自怜的说着,“现在的我,己跟妓女没有什么分别了。”  

  “你恨龙头吗?”我小心翼翼的问着。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恨,我是自愿的。”“龙头对你好吗?”她眼睛有点迷惘的望着我,没有答话。  

  “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你找了好久,你知道夜半时分在这里乱跑是很危险的吗?”是龙头焦急的声音。虽然纪柔没有回答,但从龙头说话的语气我己看出端倪。他发现枕边人不见了,就马上紧张得四处寻找,应该很喜欢纪柔吧。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纪柔低着头答道。“蝶舞女娃也在!”龙头这才发现了我,“听说你怀孩子了,就更不应该夜半到处乱跑。”“我知道了。”我一向对龙头都很尊敬,虽然我不是“乱”跑,我是发现这儿景色最美才跑来这儿的,但还是乖巧的应着。  
   
   
 
  “蝶舞?”纪柔望着我问。“是的。”我习惯性的微笑着伸出手,想与她握手交朋友。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你懂洋人礼节?”我也吓一跳,在我的世界里那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这偏远的山区,在这样的年代却是很不可思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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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1:00:02 | 显示全部楼层
“算是吧。”我含糊的混过去。她也伸手与我的交握,“纪柔,很高兴认识你。”非常标准的洋人礼节,纪柔应是“见过世面”的人吧!  

  一旁的龙头看得有点不明所以,他索性拉着纪柔就走,“女娃,有空就去陪陪纪柔吧,她初来这儿,什么也不懂,你教教她。”  

  我也正有此意,因为在这儿我的朋友也不多,就只有君姐与常福。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没空陪我,拾来就是更常忙于帮务了。直觉告诉我,纪柔会是个不错的朋友,特别是她好像懂得很多,包括学识很好,出口成章,懂洋人礼节,跟她一起应该有很多乐趣吧。  

  认识了纪柔这个朋友,刚才阴霾的心情也扫去了不少。走回屋子里,拾来还躺在床上。我窝回他温暖的怀里。  

  “又去江边看月亮了?”头顶上突然传来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原来他是醒着的!我想抬头望他,却被他拥得更紧,“你与孩子一定要离开,必要的时候,我会带着你们闯出去。”  

  我吓了一跳,在这儿这么久了,我知道擅闯出去等同于叛帮,是要被追杀的。哥老会势力庞大,我们就算能逃出去,以后都要过着提心吊胆的逃亡生活!  

  “拾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关于这次运金的事,如果我直接问了是谁送他去陪葬,有可能牵连到君姐。“我已经成为你的负累了。人家说红颜祸水,真的应现了。”我叹着气。“你,值得。”他吻了吻我的发顶,“你一直都在为我付出着,我是知道的。”  

  我把脸贴紧他灼热的胸膛,手抚着他背上的刀疤,“你又受伤了!这次任务死了那么多人,遇到很多偷袭?”“是遇到点意外。”他还是那句话。遇到偷袭已经是意料之内的事了,那么他所说的意外是什么?!  

  “人心无厌足!”他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来,之后又陷入沉默。  

  “我刚才在外面遇到纪柔了。”“嗯,”他轻抚着我的背,“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我们可能都回不来了。”我一愣!是什么意思?纪柔救了他们?怎么可能,纪柔看起来那么柔弱……  
24  
  “是纪柔救了你们?”我有点不敢置信。“不,是天救了我们。”“拾来,”我望定他的眼睛,“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我知道你们这趟运金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不然不会死那么多人?我真的很担心你。”  

  他抚着我背的手蓦地停了,又是以沉默作为回答,但是他的眼里闪着为难。“拾来,告诉我好吗?我要知道。”我的态度很强硬,明摆着非要有个答案不可。“途中遇到意外,是意外的意外。”他叹了一口气。  

  意外的意外?!他们运金会遇袭已经是意料之内的事,他们在出发之前也做好了一切的防范了,那么意料之外的意外是什么呢?!  

  “意外的意外?”我疑惑地望着他。“我们在归途中遇袭了。”他说这话的语气很是苦恼,像是最不想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我蓦地明白了,归途的他们并没有金子同行,按常理不是抢金子之人的目标,所以一般是不会受袭的。所以他们也没有太大的防范。但他们却遇袭了,目标显然不是金子,那是什么?  

  我突然想起君姐所说的话,拾来是陪葬品,那目标是……答案已呼之欲出,那目标是龙头!那么主使是谁?张堂主?他是最有嫌疑的人,听常福说过,他在这儿的势力最大,但他却要受制于龙头。篡位的把戏在中国历史上是“长盛不衰”的。  

  那么君姐受要挟的事情很可能就是知道了张堂主要在这次运金途中谋害龙头,难怪她非要杀了那个要挟她的人不可,以张堂主在这儿的势力,要是让他知道君姐发现了他的阴谋,君姐铁定没命!  

  “那为什么说,如果没有遇上纪柔,你们就回不来了?”我柔柔地问,没有把心里的震惊表现出来。  

   
   
   
   
  他沉默良久,表情很是沉重,“因为龙头与纪柔有点私事要折回原路,我们3人为保护他们的安全也跟着折回去,所以幸运地逃过了袭击,而剩下先回来的那些人,却在谷口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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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1: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算是吧。”我含糊的混过去。她也伸手与我的交握,“纪柔,很高兴认识你。”非常标准的洋人礼节,纪柔应是“见过世面”的人吧!  

  一旁的龙头看得有点不明所以,他索性拉着纪柔就走,“女娃,有空就去陪陪纪柔吧,她初来这儿,什么也不懂,你教教她。”  

  我也正有此意,因为在这儿我的朋友也不多,就只有君姐与常福。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没空陪我,拾来就是更常忙于帮务了。直觉告诉我,纪柔会是个不错的朋友,特别是她好像懂得很多,包括学识很好,出口成章,懂洋人礼节,跟她一起应该有很多乐趣吧。  

  认识了纪柔这个朋友,刚才阴霾的心情也扫去了不少。走回屋子里,拾来还躺在床上。我窝回他温暖的怀里。  

  “又去江边看月亮了?”头顶上突然传来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原来他是醒着的!我想抬头望他,却被他拥得更紧,“你与孩子一定要离开,必要的时候,我会带着你们闯出去。”  

  我吓了一跳,在这儿这么久了,我知道擅闯出去等同于叛帮,是要被追杀的。哥老会势力庞大,我们就算能逃出去,以后都要过着提心吊胆的逃亡生活!  

  “拾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关于这次运金的事,如果我直接问了是谁送他去陪葬,有可能牵连到君姐。“我已经成为你的负累了。人家说红颜祸水,真的应现了。”我叹着气。“你,值得。”他吻了吻我的发顶,“你一直都在为我付出着,我是知道的。”  

  我把脸贴紧他灼热的胸膛,手抚着他背上的刀疤,“你又受伤了!这次任务死了那么多人,遇到很多偷袭?”“是遇到点意外。”他还是那句话。遇到偷袭已经是意料之内的事了,那么他所说的意外是什么?!  

  “人心无厌足!”他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来,之后又陷入沉默。  

  “我刚才在外面遇到纪柔了。”“嗯,”他轻抚着我的背,“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我们可能都回不来了。”我一愣!是什么意思?纪柔救了他们?怎么可能,纪柔看起来那么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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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纪柔救了你们?”我有点不敢置信。“不,是天救了我们。”“拾来,”我望定他的眼睛,“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我知道你们这趟运金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不然不会死那么多人?我真的很担心你。”  

  他抚着我背的手蓦地停了,又是以沉默作为回答,但是他的眼里闪着为难。“拾来,告诉我好吗?我要知道。”我的态度很强硬,明摆着非要有个答案不可。“途中遇到意外,是意外的意外。”他叹了一口气。  

  意外的意外?!他们运金会遇袭已经是意料之内的事,他们在出发之前也做好了一切的防范了,那么意料之外的意外是什么呢?!  

  “意外的意外?”我疑惑地望着他。“我们在归途中遇袭了。”他说这话的语气很是苦恼,像是最不想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我蓦地明白了,归途的他们并没有金子同行,按常理不是抢金子之人的目标,所以一般是不会受袭的。所以他们也没有太大的防范。但他们却遇袭了,目标显然不是金子,那是什么?  

  我突然想起君姐所说的话,拾来是陪葬品,那目标是……答案已呼之欲出,那目标是龙头!那么主使是谁?张堂主?他是最有嫌疑的人,听常福说过,他在这儿的势力最大,但他却要受制于龙头。篡位的把戏在中国历史上是“长盛不衰”的。  

  那么君姐受要挟的事情很可能就是知道了张堂主要在这次运金途中谋害龙头,难怪她非要杀了那个要挟她的人不可,以张堂主在这儿的势力,要是让他知道君姐发现了他的阴谋,君姐铁定没命!  

  “那为什么说,如果没有遇上纪柔,你们就回不来了?”我柔柔地问,没有把心里的震惊表现出来。  

   
   
   
   
  他沉默良久,表情很是沉重,“因为龙头与纪柔有点私事要折回原路,我们3人为保护他们的安全也跟着折回去,所以幸运地逃过了袭击,而剩下先回来的那些人,却在谷口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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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1:00:47 | 显示全部楼层
谷口的确是个偷袭的好地方!谷口不仅地势险,而且是在哥老会的势力范围之内,没有人会提防!可是这么一来,再笨的人也知道偷袭的是帮内的人!更何况是精明的龙头!  

  那么拾来知道吗?君姐说过他早就知道是谁推他下坟墓的。很可能他也早就识穿张堂主有篡位之心,所以跟在龙头身边保护他!  

  他对龙头的忠心救了自己一命!  

  张堂主是拾来的养父,对他有活命与养育之恩,如果真是张堂主要篡位的话,拾来在对哥老会的忠与对他的义之间真的是左右为难!  

  “拾来,如果有一天我与你之间,两个只能活一个,你会选谁?”“你。”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这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可以为他死,他也跟我一样。  

  “那如果是张堂主呢?我与他之间两个只能活一个,你又会选谁?”他稍稍放开我,疑惑地望着我。我想他应该知道我也明白了很多,只是没有说破。  

  “我不知道,真的。”他黯然的答着,“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天。”“你会为他做任何事吗?”他的眼神显得更迷惘了,沉思了很久。“我只想尽快报恩。”  

  这答案算是什么?“报恩”会包括为他做一些不忠不义之事吗?!我知道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背叛哥老会是他最不想做的事。  

  “拾来,听着。”我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地道。“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你的负累,被人用来要挟你做一些不忠不义之事,那么你就亲手杀了我吧。”  

  我这话像触到他心深处的要害,他一把抱紧我,“你不会死的,就算要死,那也是我,我绝不会让你死。”我被他的话感动了,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的话等于宣誓用他的生命保护我。我满意的窝在他怀里,有他的一句承诺,天塌下来我也不怕!  

  “拾来,我重遇那个断腿人了,他现在正在我们这儿靠着说故事行乞度日。”“外帮果然再也容不下他了,”拾来也很是感慨,“他曾经是纵横近10年,最好的金子来。他有跟你说什么吗?”他突然问道。“嗯,我们聊了很久。是你救了他,然后送他回去的,对吧?”  

  他点了点头,“他有跟你说他女人的下场吗?”“自尽了,受不了折磨自尽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要我知道这儿的险恶。“我早就知道了,拾来。”  

  他深深拥住我,“对不起,跟着我是件危险的事。”“我不后悔,因为你,值得!”我也反抱他温暖的背。  

  就这样,我们相拥着,直到累了,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拾来已经离开了,这次运金死了很多金子来,对哥老会元气大伤,拾来一定有很多事情处理。  

  用过早饭,我想起了纪柔,昨晚拾来说是因为纪柔与龙头的私事要折回头,但我当时忘了问清楚是什么私事,难道就是指那宗“不道德的交易”?  

  反正闲着没事干,去串串门也不错!  

  敲过龙头屋子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女孩,她应该就是纪柔的丫环吧,一副乖巧素净的样子。  

  “我找纪柔,”我微笑着对她说。她也很热情,马上让我进门。“小姐她还没起床,你进去坐坐,我拿糕点给你用吧。你等等。”说完,她就马上下去张罗。  

  现在已经是早上9点多了,这年代的人不是都很早起床吗?怎么纪柔还没起来,我心里纳闷着。  
   
   
   
  很快,那女孩就端上了几碟小糕点。那不是四川的小吃,像是江浙一带的特色食品。“你们是江浙人?”“是啊,我做的糕点可不错呢,连龙头也赞不绝口,你尝尝吧。”她见我认出她的籍贯很是高兴。  

  我尝了一口,与四川的糕点不太相同,果然很不错。她的手艺与常福的比真是各有千秋呢。“真好吃!”我赞叹,“怎么称呼你啊?”遇上那么好的厨子,搞好关系很重要,方便以后过来串门蹭饭。  

  “我叫倩儿。”  

  “啊?你叫倩儿?!”我手里的糕点吓得快要掉下来了。  

  “是啊,大家都这样叫的。”倩儿一派天真无邪地答着。  

  她叫倩儿,难道她才是我奶奶?!这阵子我心里早已默认了君姐就是我的奶奶宁倩儿了,突然又跑出一个倩儿来,还真把我吓一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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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1:01:1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定定地望着她,心里真的惊讶到极点!  

  她也发现了我的异常,“蝶舞小姐,有什么不妥吗?是不是我的糕点有问题?”“没有,没有,”我赶忙应着,当然不能跟她说实话,要是我告诉她,我很可能就是她几十年后的孙女儿,她会吓晕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转个话题掩饰我的不安。“我猜的,”她很是高兴地说,“昨晚小姐半夜跑出去了,龙头把我也叫醒四周去找她,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他们说起你的名字。小姐刚来这儿,没有朋友。我想今早会来找她的只有你了。”  

  我发现倩儿与常福在某些方面都很相似,他们对人没有心机,很健谈,而且厨艺一流!我怔怔想着他们与君姐的事,倩儿没有发现我的出神,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昨晚我可担心死了,小姐竟然自己跑出去。龙头说这儿很危险呢!回来的时候,龙头还用很重的语气跟小姐说以后都不准这样子了,然后像是很愤怒地把小姐拉进房里,还不准我跟进去呢!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龙头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小姐说话。看他那时候的样子,我还怕他会打小姐呢,幸好……”  

  “倩儿,别乱说话,你下去准备些花茶来吧。”纪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厅外,面红得像快要着火了。我当然明白龙头昨晚为什么不让倩儿跟进房里。但倩儿还小,不懂男女之事,口没遮拦,令刚出来的纪柔很不好意思。  

  我会意的微笑了一下,“她很可爱。”“就是少不更事,常乱说话。”纪柔也没有真的发怒,淡淡地说。  

  我们都一时沉默,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探听为何他们六个会折回去的,但拾来说过是因为纪柔与龙头的私事,直接开口问的话好像很八卦,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像是这儿的村妇,懂洋人的礼节,你从大城里来的?”还是纪柔首先问话。“成都算不算大城市啊?”我不太懂那个时代哪里才算大城。纪柔疑惑地望着我,没有回答,于是我想那时候的成都还不算大城吧,最起码还不算被洋化了的大城。  

  “你呢?你从大城市里来的?上海?”江浙那边最出名的大城市就是上海了。纪柔点了点,“我在上海念大学。”我就猜她是个才女,果然中了。那时候的大学生应该很了不起了。  

  “那怎么会跟龙头来这儿了?”我小心地问,生怕刺中她的痛处。可是,结果纪柔还是面色变了,而且变得很快。我果然还是刺中她的伤口了!  

  “来找人,”她过了很久才幽幽地说,眼睛望出窗外,很是空洞。“找一个不该找的人。”“那找着了吗?”虽然明知道那应该是纪柔伤心的过去,但我还是问了。  

  人家说不开心的事对人说出来,心里会舒服很多的。纪柔在这儿还没有什么朋友,我就做那个听她诉苦的人吧。当然好奇心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  

  “找着了。”她苦笑了一下。“是龙头?”“不是,”她奇怪地望着我,“怎会是他?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他,就算是现在,我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龙头的名字,每个人都是这么叫,我也跟着称呼他龙头。其实名字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也不是真的叫蝶舞啊。  

  “那你怎会跟龙头回来的?”纪柔沉思了一会,几次想开口,还是没有说话,像是不知从何说起。  

   
   
 
  “我跟他做了个交易,”“什么交易?”“我跟他回来做他的女人,他帮我报复。”她说“报复”两个字时神情很平静,但她的眼里却闪着浓浓的恨意与伤痛。是怎样的一件事,怎样的一个人,会令柔情似水的纪柔要不惜出卖自己来报复呢?!  

  “你说过是一宗不道德的交易,”我考虑了一下,觉得纪柔是个很有教养的人,应会原谅我的直接,于是问了出来,“用你的身子换一条人命?”  

  “没错,”她的表情很坚决,“他帮我杀一个人。”我很是吃惊,从没想过像纪柔这样的女子会恨一个人恨到非杀他不可的程度。也许人们说得对,外表越是柔弱的女生,一旦恨起来,比一般人更甚,纪柔应该就是个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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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1:01:44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看我的表神,自嘲地笑:“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可怕的女人吧?”她可怕吗?人是视觉动物,我也未能免俗。因为她外表的缘故,怎么也跟可怕两个字扯不上联系。  

  想想,我也曾恨过一个人恨到想他死吗?  

  恨过!绝对恨过!  

  如果拾来这次真的成了龙头的陪葬品,我一样会恨张堂主,恨到想尽一切方法去杀了他。就算像纪柔那样出卖自己的身子也在所不惜。只可惜我不是美女,可能遇不上会跟我做不道德交易的人。  

  “不可怕,每个人都有恨人的权利与自由。”记得心理学老师告诉过我们,每个人心深处都藏着一个伤口,纪柔的伤口应该比普通人的还深吧!  

  “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微笑了一下,“你懂得权利与自由。”我摇了摇头,“我只是将心比心,因为我也恨过人,恨到想杀了他。”“你很明理。”“那算是个倾诉的好对象吗?”我狡猾地笑了一下。  

  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慢慢转身望向窗外,开始回忆她那伤痛的过去,缓缓诉说属于她的故事。  
26  
  我家住杭州,是个商人的女儿。父亲是卖日货的,家境应该算是很好吧。由于自小天资聪敏,所以十八岁的时候,父亲就送我去上海念大学,倩儿就是那时候跟去照顾我的。  

  我知道你不是来自成都的,你的口音不像,你的思想很进步,应该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许亦念过大学吧。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大学生都很追求自由与国家尊严,我也一样。  

  大学里有很多爱国组织,很多像我这样的爱国学生都加入了。就是在那时候,在那里,我遇上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男人。他叫方鹏,是那个组织的学生领袖。他的爱国演讲常赢得全校人的喝彩,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我也被他的演讲深深地迷住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才华,也许是因为他英俊的长相,他虽然是个穷学生,但还是得到很多学校女生的欢心。  

  我应该是个美女吧,纪柔说到这里的时候,很是感慨,眼里还含着悲哀。(这时候我真的很不明白,多少人宁愿花钱在自己脸上开上几刀,都想把自己变成美女,而眼前这个美人儿却把自己的美丽当成悲哀!)也许是这个原因,他也很快发现了我的存在,并主动接近我。  

  我们常在湖边谈论着国家大事,谈论着应如何建设国家,很快就成为了学校里的金童玉女。他文采很好,虽然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但他还是会每天写一封情书给我,诉说他的情意以及他对我们那份爱的誓言。  

  他说,即使有一天会为国捐躯,脑海里最后一个影像也会是我!当时的我,觉得自已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很快,那一年梦一般的生活对于我来说真的过得很快,他,毕业了。他说他要去四川投靠一位司令(后来我知道那所谓的司令,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军阀,在当时的中国,少说也有100多个吧!),用生命在战场上报效国家,但他一定会回来娶我的,如果不死的话!为了那一夜的分别,我流了一个月的泪水。  
   
   
   
  (女人果然是水造的,我不禁想着,纪柔应爱得很真,也很深吧!)  

  他初时还会每一个月给我一封信,告诉我他的近况。大约半年之后,他说他的才华得到司令的赏识,在军队里的职位也升得很快,我很为他高兴与骄傲。  

  但就在那以后,他的书信越来越少,直至音信全无。我很担心他,很想去找他,但一次又一次被父亲阻止了。就在那时候,国内的反日情绪高涨,父亲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还常常受到爱国学生的袭击,他的身体亦因此而垮了,我不得不退学回家,留在他身边。  

  说句实话,也许是受方鹏激进思想的影响吧,我也觉得父亲卖日货是个卖国分子,所以对于当时的家道中落,父亲的受袭,我没多大的感觉,觉得是应该的。可笑吧!  

  (纪柔用没有一点笑意的笑脸望着我,还真令我心里一紧,我想她现在一定是很后悔吧。)  

  我们每天过着过街老鼠的生活,终于有一天,家,被烧了!钱,全没了!就连父亲,我唯一的亲人,这世上最痛爱我的人,也受不了打击,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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