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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残肢书生

《生死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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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46:5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你为什么会去而复返?如果你没有回去,我就死在那个断腿人的刀下了。”“跟你的目的一样。”“救他?为什么?”“他曾是最好的金子来,”他边吻着我的发际边答道,“我想知道残废了的金子来还能怎样活下去,他的现在也许就是我的将来。”  

  听到这里,我觉得很心酸,“为什么甘心成为他们的杀人工具?”“我没有选择,”对啊,是张堂主捡了他回来,训练他成为金子来,是他为拾来选择了人生的路。  

  “你这二十多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啊!”我心痛的抚着他刚毅的脸庞叹道。“每天想着明天怎样才能活下来的生活。”听到他的回答,我的眼泪又滑了下来……  

  “现在有了你,那二十多年的痛苦,我觉得值得。”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觉得我的心跳快要停了……  

  “你从不好奇我是从哪儿来的吗?”“嗯,你想对我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如果说,我不属于你们这儿,根本不属于这年代的,你相信吗?”我小声问着。他有点茫然的望着我,显然不明白我的话。  

  “如果说,我是生长于几十年后的人,只是不小心来到不属于自己的年代,你相信吗?”他合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良久,突然拥紧了我,“信。但那不重要,就算你不属于这年代,但你是属于我的,那就足够了。”  

  黑彝人那晚的突袭对我们的损失很大,虽然金子没有被盗走,但却死了不少的人,也有不少屋子被烧了,人们开始忙于重建。  

  我们的生活像以前一样的过着,所不同的,就是他没有再去找君姐,每晚都会留在我身边。  

  日子过得平凡但幸福!幸福到我忘了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年代。  

  我的月事迟了,虽然没有呕吐等早孕症状,但我是半个医生,从自己的生理改变看来,当然知道那是怀孕的现象。那时候的人没有什么避孕措施,而我一直很想拥有一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所以我根本没想过避孕。  

  “我想我是怀孩子了,”坐在江边的大石上,我依偎着他,幸福地说。他身子抖了一下,抹刀的动作也停了。“这孩子,不能生下来。”“为什么?”我震惊得弹了起来。  

  他低下头不敢看我,“他……不能存在。”语气里充满痛苦的无奈。“今晚我会叫生婆帮你把他打掉。”说完后就离开了,由始至终没有望过我一眼。留下我怔怔的呆在原地。  

  他不是也爱我吗?为什么不让我生他的孩子?  

  一碗红花归尾热腾腾的放在桌子上,我的心冻到极点了,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为什么?”我尽量坚强的不让泪水流下来。“我没有能力保护他。”他颓然道。“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他是你的孩子,你真的忍心吗?”“我不能让他承受我受过的苦。”他失控地道。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失控,第一次是在黑彝人偷袭那晚,他找不着我的时候。  

  我知道他心里也很苦恼,但孩子已经在我的肚子里,是我与他爱情的结晶与证明,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要我打掉他,我真的很不忍。  

  这就是母性吧!以前在妇产科见到那些孕妇痛得半死都要把孩子生下来,我还私下取笑过她们盲目。现在当自己真真切切怀上孩子了,才感受到那种为所爱的人怀孕的幸福,那是一种能战胜任何痛楚的幸福感!  

  对望了很久,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他的决心,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了。我可以体谅他的苦心,但无法原谅他的绝情!  

  无语的看着他,我端起那碗药,一口将它喝尽。“现在,你满意了吗?”我苦笑着问,不经意流出的眼泪充满了对他的控诉。  

  “我早就说过,爱上我你会很痛苦的。”他拿起碎雪头也不回的冲出屋外。  

  我的心在这刻冷了……  
15  
  早春的夜里很冷,我的心更冷。  

  他一直一直地舞着刀,直到舞累了倒在门外,不知是不敢面对我,还是不敢面对我肚里即将流掉的孩子,他就这样默默地坐在门外,没有进来……  

  泪从刚才就没有停过,我也依在门边坐下,为那无缘来到世上的孩子哀悼,是谁曾经唱过一首歌说“水瓶座最爱是流泪的”?真的被他说中了,从发现爱上他的那时开始,我的眼泪流得比我以前22年加起来的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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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47:18 | 显示全部楼层
爱上他真的好痛,但痛并快乐着,所以我不后悔!  

  “对不起,”隔着门,他轻轻说着。“有些事我真的无能为力,这儿比你想象中的复杂,如果让他生出来是受苦的,我宁愿他不出现,一切都是为你们好,相信我,蝶舞,我爱你,我也爱他。”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亲口说爱我,他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这句“我爱你”大概就代表了他最大的爱意了吧!他也爱那孩子,可能爱得不比我少,只是男人都比较理智,什么事都先从实际角度去考虑。  
   
   
   
  心慢慢软化,但泪流得更凶!  

  女人就是这样子不争气,特别是陷于恋爱中的女人。只要所爱的男人说几句动人的话,做几件感人的事,再坚硬的防备都会卸下。  

  我没有回应,只是打开门望着这个此刻我又爱又恨的男人。他一把抱住我,任我的泪水沾湿胸膛。一滴,两滴,我感到有水滴到我的脖子上,是他的泪水!  

  他也哭了,这个刚毅的男人也哭了!无声无息地哭着!  

  对于我来说,这个男人的泪水能动摇高山雪岭!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见到他的泪水,再坚强的防备也放下了……  

  第二天,在一阵绞痛之后,我“见红”了,那还没成形的孩子就化成一滩血水从我体内流出来。之后的几天,他不断命生婆守在我身边,送来不少补药让我调养身子。  

  我刚流产过,自然不能再跟他行房。但他还是每晚留在我身边,轻抚着我,让我入睡。  

  不知道曾听谁说过一句话,“一个男人跟女人上床,那可能是为了性。但如果他愿意陪她睡觉,那绝对是因为爱。”  

  我想他应该很爱我吧!  

  自从上次黑彝人偷袭之后,龙头决定要提前把大部分金子运回总坛,以免这儿再受袭击。但运金的过程也很凶险,既要防沿途的土匪抢劫,也要防军阀的强夺。他们这阵子都在计划着运金的路线,以及挑选人手,拾来自然也在入选之列。  

  这次是龙头亲自运送,大部分武功好的人都跟随去了。只留下年纪较大的张堂主坐守这儿。  

  “明天我就要离开了,”还是在江边的大石上,我们相互依偎着看残阳。“要去多久?”虽然早知道这次分离是无可避免的,但还是觉得伤心。热恋中的男女一分钟都不想离开对方,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大概3个月,如果还有命回来的话。”“很危险?”我叹了口气,这是我与他第一次分离,在这时代里我只有他一个“亲人”,现在的我已经不可能再失去他了。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运金的消息早就走漏了,沿途应该已有人布下了陷阱等着我们。”  

  “你一定要回来,活着回来,答应我。”我捉紧他的手,紧得快把十只手指都陷入他的肉里去。“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会回来见你。”“你要记得你的承诺!”他点头代表应允。  

  “蝶舞,如果3个月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去常福那儿躲起来,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张堂主。知道吗?”他的语气很严肃,让我觉得事态严重。“为什么?”  

  “别问。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我明白了。”他有他的用意,虽然我不明白,但会照他的意思去做,因为我知道他所安排的一切都是为我好!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我轻轻吟着。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想起了小时候常听奶奶念的《长相思》。觉得这首词是专为现在的我俩而写的。  

  “谁知离别情?”他也跟着念。  

  我从衣服上撕了块布下来,熟练地编起两个中国结。“知道什么是同心结吗?”他摇了摇头。“是古代丈夫出远门时,妻子为他亲手编的结。双方各一个,喻意同心相连。”  

  说完,我把已编好的一个同心结递给他。“同心相连……”他凝视着手中简单的同心结,然后郑重的把它收好。  

  夜里他以最大的热情拥有了我,像要把分别的思念也一次灌入我体内一样。然后我们无言地对视着对方。夜很凉,但他的额头却冒出了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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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47:4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次离去他一定会遇上很多艰难险阻吧,我真的很想跟他一起分担,可惜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远方默默的思念着。  

  心好难过,握住他的手不想放开。  

  这一刻我低喊着黎明不要来,真的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住,但时间还是分分秒秒地流逝着,没有因为我的泪水而减慢少许,他,终究还是在清晨时分离开了……  
16  
  以前从未发现自已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自从拾来离开后,我才知道相思为何物。每天我都会到江边的大石上,握着那同心结看夕阳,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感到仿佛时间倒退到他离开的那一天。  

   
 


   
  你现在还好吗?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不知不觉,又发呆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要走你自己走。”从不远处的芦苇丛里传来刻意压低的女人喊声。是君姐的声音!人总有好奇心的,我也一样,而且还特别旺盛!所以马上悄悄躲到大石后,偷听他们的对话。  

  “我有很多金子,你看,有30多斤呢!”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那又怎样?这儿所有出路都有人守着,我们逃不出去的。有钱却没有命去享受,那又有何用?”“不会的,大部分的人都随龙头运金去了,现在是这里守备最松懈的时候,只要我们攀过这座山就能出去了,你想想只要能出去。我们就是富翁了。”  

  “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又带着30多斤金子,这山那么险,我们怎么攀得过去!我还不想死呢。”“阿君,我真的好爱你,我不想再看着你在这儿做妓女了,你说过只要我有很多金子,你就跟我的。”“但我没有说过跟你去送死啊!”“你说话不算话了?”那男的显然被惹怒了。“我为你每天辛辛苦苦地藏金,就是想有朝一日能跟你双宿双飞。”  

  “哼,”君姐冷笑了一下,“别说得你有多爱我似的,不是因为你要胁着我,我会免费做了你半年的生意吗?”“既然大家都说白了,那你就非跟我走不可。要是你不走,我将那件事说出去,到时候你也是死路一条!”那男的语调瞬间冷到极点。  

  一时之间四周静了下来。  

  “就算我们能攀过这座山,那山后的黑彝人呢?别说30多斤金子,3斤就足以让我们死无全尸了。”过了很久,对话才继续着。“只要还有一丝机会,我们都要试试。我受够了在这儿淘金的日子,我要出去外面的花花世界享受享受!就算是失败了,最多我们死在一起!”  

  “你是非走不可?”“正确来说是我们非走不可,你一定要跟我一起走。”又是一阵的沉默。四周静到了极点,静到令人感到害怕。“好,那我跟你走。”“真的?!太好了,趁现在入黑,我们赶快走吧。”  

  不久,两个人影从芦苇丛里走了出来,一前一后。  

  走在前面的是男人。我从没见过,只见他身上挂着一个重重的包袱,走起来有点笨重。跟在他后面的果然是君姐,君姐走得很慢,很慢。只见她悄悄从衣内掏出一样东西来。  

  在黑夜中闪着光芒的,是匕首!  

  她突然疾步冲向那男的,从身后狠狠往心脏的位置刺了一刀。我差点惊呼出声,幸好及时用手捂住了口。我没想过君姐竟然会杀人!  

  “啊……”一声凄厉惨叫,那男人惊讶地望着刺杀他的人,眼睛瞪得快要掉下来了。“你……你竟然……”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断气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刚才的叫声惊动了其它人吗?  
   
   
   
  又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是常福!  

  “君姐,你……”“我没得选择,我不想死。”君姐的声音也在发抖。“你会帮我吧?”“这该怎么办啊?”“你快帮我把他的尸体给埋起来吧,不能让人发现!”接着他俩拖着尸体向我这边走来。不好了,只要再走近一点他们一定发现我的。  

  “你怎么也会在这儿的?”君姐问着。“我……我刚才去找你,见你被一个男的拖了出来,就跟来看看。”“找我干嘛?”君姐没好气的问着。  

  “是你?”这时常福发现了我。君姐显然也吓了一惊,直直的瞪了我好久。“你来了多久了?”“我一直都在,”“你全看到了?”君姐眼里露出凶光……  

  突然又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这次来了不少人。应该是被刚才的声音惊动的。  

  “有人死了!”带头的大喊着,“谁杀的?”他指着我们3个人问。“我,”常福马上回答,生怕其它人把罪名认了。那人有点怀疑地望着我们,可能是常福平时给人的感觉很和气,不像是会杀人,他的“自首”令人生疑。  

  我和君姐都呆住了。君姐不敢相信地望着常福,眼里充满疑问。我也被常福的举动吓了一跳,我知道他一向对君姐很好,但没有想过他会义无反顾地为她顶替杀人罪名。  

  “把常福拿下,”那人指挥着后面的人。“你们也一起跟着去见张堂主吧。”他指着我和君姐说。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我只能跟在他们后面。常福不时望向我,眼里充满哀求。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让我不要说出事实,就让他替君姐顶罪。既然当事人选择了这么做,我岂有告密之理。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君姐还是处于呆呆的状态中,茫然望着常福的背影……  

  来到子字堂的堂口,张堂主坐在中间,堂内很静,每个人都等着他问话。“常福杀人了?!”他也像是不太相信。“死的是谁啊?”“是李贵财。”  

  “常福,你为什么要杀他?”堂主直直望着常福问道。“我发现他想偷金逃走,所以……所以……”常福一时说不上话。他是个老实人,不太会说谎。  

  “所以你就杀了他?”堂主的神情更疑惑了,他望向我与君姐,“你们又怎么会在哪儿?”“我每天都会在那儿看夕阳。”我首先答话。张堂主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再说话,望向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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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48:28 | 显示全部楼层
刚才还发狠杀人的君姐这时竟然在发愣!她望向常福,像是求救。“堂主,其实是我与芷君在那儿……在那儿幽会,刚好碰上偷金的李贵财,然后……然后我们就纠缠起来,我错手杀了他。”常福马上为君姐解围。  

  张堂主还是静默,像在考虑常福话里的真实性。“蝶舞,是这样子吗?”他望着我,眼睛像是会看穿人的心思,令人觉得害怕。“嗯,是这样子。”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隔了好一阵子,他才宣判道,“李贵财偷金逃走,死有余辜。但是常福杀人也得按帮规受罚。常福,你插了他一刀,那就自插一刀吧。”他面无表情地道。  

  我松了口气,刚才还担心常福要杀人填命呢!幸好只是自插一刀,应该不会要命的。  

  很快有人送上一把刀来,那是一把大刀,不是匕首。被一把那么大的刀插一下,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就算不死也会重伤!我想喊不公平,那男人被刺的是匕首不是刀啊!但是又想到自己的身分根本没有过问帮内事务的权力,只能干替常福担心。  

  常福显然不想这事再拖下去了,想也不想就拿起刀往自己身上插去。在他插的一刹那,我隐约看到了君姐眼里的泪光……  

  幸好常福插的是右胸,不近心脏。人们马上叫了大夫来(看来常福在这的人缘真的很不错)。我跟大夫说自已是大夫的女儿,也略懂点医术,要求一起照顾常福,也被应允了。  

  君姐这时候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17  
  常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他伤及右肺叶,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手尾”好长。我发现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西医,在这没有先进仪器与西药的时代里,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的中医科是“低空飞过”的,把脉的水平仅限于诊出最简单的肾亏而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当个护士,帮他止血包扎。  

   
   
 
   
  我心里很是纳闷,常福也太傻了吧,居然为君姐顶这杀人的罪名。说句实话,现在我对君姐真的厌恶到极点,以前以为她只是个贪财无知的小女人而己。想不到她居然狠到会杀人,想起她刚才发现我时对我目露凶光的样子,还真令人心寒。  

  最可恨的是常福为她自插一刀后,她居然不知所踪,对常福不闻不问。越想越气,见常福一时三刻是铁定醒不来的,我决定去找她。  

  其实自己也不知找她干嘛,可能是基于抱不平的心态吧,想骂骂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不过我也知道,如果她真是个无情冷血的人,我骂两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冲到她的木屋前,发现屋子里漆黑一遍,她不在吧。真是白走一趟了。正要离开之际,隐约听到一丝抽泣的声音。是从屋内传出来的!是君姐在哭吗??难道刚才我不是眼花,在常福自插一刀的刹那,她眼里真的有泪水。她为常福哭了?  

  轻轻推了下门,发现并没有锁,我用力把它推开。君姐坐在桌子前,对着镜子,屋内太暗了,我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她慢慢转过头来看我,眼神很空洞,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  

  说句实话,这情景还挺恐怖的,一个美女面无表情在黑夜里对着镜子流泪,这通常是在恐怖电影里出现的镜头啊!我心里不禁发毛,刚才的怒气也被杀去一大半了。  

  “你来干嘛?”君姐还是那冷硬的语气。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答她,总不能告诉她,我是准备来骂她的吧。更何况见到她哭了,不知怎的,心里也酸酸的。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像君姐这种人也会有伤心哭泣的时候吧!  

  “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常福?他可是为了你而受伤的啊!”“我去看有用吗?我又不是神仙,”“但你总不能不闻不问吧。难道你真是铁石心肠吗?”她没有回答我,甚至转头不再看我。  

  “我真的想不明白,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你知道他有什么企图吗?”她淡淡道。这是个不像问句的问句。“你这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还能有什么企图啊!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疑心重的女人了!”我一口气地骂了出来,第一次发现自已有做泼妇的潜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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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49:11 | 显示全部楼层
以前在学校为了保持气质,从来都没试过那么大声地骂人。现在发现把心里的想法一次性大声发泄出来,感觉真不错。  

  “你没有资格骂我。”出乎我意料之外,君姐没有发怒,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的。“资格?哼,我想只要还是个人就有资格骂你。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她冷笑了,笑得很凄厉,“好人?你还相信世上有好人吗!我就说嘛,你是个没尝过苦的人,你根本没资格骂我。”  

  她突然站起来,走向我,“你试过只为偷了个馒头就被毒打得半死吗?试过为了半碗剩饭而陪一个70多岁的老头睡觉吗?你没有试过吧!”  

  “你的命好,一从成都来这里就被拾来挑上了,每日衣食无忧。不用像我们一样人尽可夫,还要对人欢笑背人愁。我在男人堆里打滚了那么多年,男人那有一个是真心的啊,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他们对你有企图。当他们达到目的后还不是一脚把你踢开!”  

  我被她的话彻底震撼了,从来不知道一向硬朗到有点霸道的君姐有那么痛苦的经历,有那么凄然的一面。也许她的贪心自私是环境造成的吧。这样的乱世,也可扭曲很多人的灵魂啊!  

  “至少还有一个吧,”我的语气不再强硬了,相反不自觉的充满了同情,“常福呢?他从来没有对你要求过什么吧。他只是一直默默的对你好。”  

  一说到常福,君姐的神情有些落寞。“他真是个大蠢蛋!”接着她冲了出去。  

  我有点茫然地回到常福的屋子里,脑里还在想着君姐刚才的话。也许我真的很幸运,生长在和平的年代,衣食无忧,每天还高喊什么自由人权。没有经历过他们那种乱世,真的无法体会到他们的辛酸。  
   
   
   
  常福因为年青力壮,复完得快。当我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他已经醒过来了。  

  “不好意思,要你照顾我了。”他还是对我很有礼。“这没什么。常福,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有什么问题放心问吧。”他虽然仍很虚弱,但还是很爽朗,难怪这儿的人都那么喜欢他。  

  “你为什么对君姐那么好,她只是个……”一时之间我不知道是否应在常福面前数落君姐的缺点。“你想说,她只是自私的妓女吧。”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点头,“她不值得你为她牺牲生命。”  

  常福叹了口气,“她本来是个很好的女子,在我心目中就像个天使。“他像在回忆往事。“你们以前认识?”因为现在的君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天使,虽然很美,但眼里充满俗气,离天使也太远了吧!  

  “应该不算吧。因为她已经不认得我了。”常福的神情很是黯然。“我还小的时候是个四处飘泊的乞丐。有次在街上冻得快死的时候,是一个小姑娘善心同情我,把我带回她家里当厨房杂工的,她是当时成都一个最有权势的将军的二女儿。”  

  “啊,”我不禁失声的叫了起来,“是君姐?!”难怪她身上总有一股霸气,原来是将门之后,家族遗传。  

  “嗯,”常福点头道。“她是宁将军的二千金,从小就长得很漂亮,常穿着白色的洋裙,像个天使。虽然有点娇气,但对我们很好,真的很好!”  

  “后来呢?她怎么会沦落到这儿当妓女了?”  

  “叛变。宁将军是个好军人,他很会打仗。但他不是个好政客,不会勾心斗角,更忘了要提防人心险恶。他最信任的副官勾结另一军阀发动叛变,杀死了宁将军。那年我14岁,二小姐才16岁。”  

  他口中的二小姐自然就是指君姐。  

  “那次的叛乱,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平日和善的副官突然从后开枪把宁将军给杀了。接着还冲进来把宁将军的家眷赶尽杀绝。少帅与夫人也难逃劫数。”少帅应该就是指君姐的哥哥吧。原来君姐经历过这样的背叛,怪不得她不相信世上有好人。  

  “那君姐呢?她怎么逃出来的?”  

  “那时她正在学校里,可能是后来收到消息逃了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当时很混乱,那副官好像也曾拼命追杀过二小姐,但寻不着。我们这群下人后来都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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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49:45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呢?你报到仇了吗?”我像是个听故事的人,迫不及待地问着。  

  这真是个故事啊,只不过是个很悲很悲的故事!  

  “我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手杀了那忘恩负义的家伙。不多久,他就被自己的副手背叛了,也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那个时代的军阀接替很是频密,我在历史书上隐约看过,但书里不会写上这么多的背叛与阴谋。  

  “那你之后怎么样了?”  

  “我亲手杀了那个不是人的九叔,就像杀李贵财一样,一刀刺穿他的心脏。”君姐说到这儿的时候还目露凶光,她心里的恨应该很深吧。“之后就逃了出来,流落街头过着半偷半乞的生活。常因为偷东西被发现而打个半死。”  

  我听到这儿,眼睛不自觉湿了。一个大将军的女儿在短时间内遭此巨变,又遇人不淑,吃尽了苦头。换了是我,我不知道自已有没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  

  “九叔,该死!”常福过了很久才愤恨的说。  

  “李贵财他要挟我,也该死!这世上本来就没几个好人。后来我一路流浪着,常饿得半死。每个女  
   
   
 
  人都知道当妓女的人是最贱的,我也不想当啊,但我能吗?除了这张脸,我还有什么?!既然要当就去最多金子的地方当。所以我就到这儿来了。”  

  “那个九叔是该死,但那个李贵财罪不至死吧。”我小心问着。“他迫我跟他一起偷金私逃,你知道偷金私逃要是被发现,下场是什么吗?”  

  我摇头望向常福。  

  “是把他所偷的金熔了,灌入他的嘴里。”常福的答案吓了我一跳。以前听人说黑社会的“家法”,什么砍手指的,以为已经够残忍了,现在才知道,跟这时代的帮规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拿什么要挟你,那危及到你的性命令你非杀他不可吗?”  

  “哼,要是我告诉你了,你用它来要挟我怎么办?我才没那么笨!”君姐果然是只刺猬,处处以刺伤人来保护自己。也许是他遇的坏人太多了吧,令她对人处处防范!  

  “常福,就算是我以前救过你,现在你也救了我一次,我们扯平了,你以后不用再对我那么好了。”  

  “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你救过我,”常福的语气很平静,反倒是君姐的表情很惊讶。“那是为了什么?你有什么企图?”又来了,君姐还真是“死性不改”,我心中不禁低叹一句。  

  “因为我喜欢你。从很早已前,那个厨房杂工就喜欢那个天使般的千金小姐。”常福闭上眼缓缓道。这句话应该在他心里藏很久了吧,他说起来很自然,仿佛早已练习了千万遍。  

  “我不是天使,”君姐反射性地转开了头,像被针扎到似的,“现在的我,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妓。”  

  “在我心目中,你仍然是那个善良的小姐。”  

  “你喜欢的是以前的宁芷君,现在的宁芷君自私,残忍,贪婪,而且已经脏到不能再脏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啊!”君姐越说越激动,简直是歇欺底理地吼着,泪水也涌出来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君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最起码她还知道她的缺点。  

  “喜欢一个人需要那么多理由吗?”常福直视着她,语气无比坚定,“我只想对你好,就是这样而己。我一直相信,在你这里的深处,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圣洁。”常福指着自己的心脏说,“你只是怕再受伤害,选择把它藏起来而己,我一直都这样以为的。”他越说越虚弱,可能激动的情绪影响了他的伤处。  

  君姐只是含着泪,望着渐渐再次陷入昏迷的他。  

  “我刚才去……找你,是想送你……这镜……,我知道你爱照镜子……”常福指着枕边的一面小梳妆镜,断断续续说着。  

  君姐拿起那块镜子,挡住自己哭得不能自己的脸。  

  我一看那镜子,整个人愣住了。好熟悉的镜子啊!跟我家的传家之宝好像,这种镜子在这年代应该很普通吧?但是刚才听到常福说他原来姓巫,太多的巧合了……  

  这面镜子,应该就是我家的那面吧!  

  想不到在这儿,我会重遇我的传家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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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50:0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爷爷是个厨子,常福也是,而且他也姓巫。虽然我爷爷的名字叫“宁振华”,与“常福”两个字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既然连姓都可以改了,名字也是后来才改的一点也不奇怪。那么这常福会不会很可能就是我爷爷呢?如果是的话,那么是什么原因使他要改名换姓的呢?就算不是,那他应该也是爷爷的故人吧。  

  一时之间我的思绪还真是乱到了极点,脑里只有“荒谬”两个字。虽然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可能在这个时代遇上奶奶,而且我还积极地四处寻找她。但是突然之间说眼前这个小伙子就是自己还没见过的爷爷,真是没有办法接受。  

  常福这时只有20出头,且看起来很憨直,一直在我眼里就是个小伙子。其实君姐也只有22岁而己,与我同龄。不过她在这儿的“资历”高,所以大家都尊称她君姐。  

  如果说,常福真是我爷爷的话,那君姐呢?君姐姓“宁”,而且是常福心爱的人,那她是我的奶奶吗?她就是我每天寻找的“宁倩儿”?虽然我见过奶奶,但是老人家个个都差不多,皱纹盖住大半张脸,根本没法辨出年青时的样子。  

   
   
   
   
  我需要静一下,真的需要冷静一下,所以我无声无息地退出到屋外。屋内的常福有君姐照顾,我不担心。  

  可能潜意识里已经把君姐等同于宁倩儿了,所以相信她一定会把常福照顾好。何况,从刚才的情况看,君姐本性并不坏,常福对她有情有义,她或多或少也会有点感动吧!  

  “在想什么?想念拾来哥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君姐也出来了,站在我身后。“在想这面镜子。”我摇了摇头,指着她紧握在手的镜子说。“有什么好想的,不就是面镜子嘛,顶多就是比我原来的那面漂亮一点而己。”  

  “你真的是这么想吗?你不觉得它很有特别的意义吗?最起码它间接的救了你,不然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你了。”“也许吧。”君姐注视着手中的镜子,不过我相信她眼里看到的不是镜子,而是常福坚决的表情!  

  “君姐,如果说,有一天你要死了,你还会惦记着这面镜子吗?会把它传给你的后代作纪念吗?”我想起奶奶临终前的情形。“你说什么傻话啊。”君姐笑了起来。“像我这种女人,还会有什么后代。我现在是见一天活一天,趁还没年老色衰多赚几个钱,将来老了不用再挨饿。”  

  “但它有着常福对你的一片真心在里面,你没想过不要再过这种日子,快快乐乐的跟常福在一起吗?”  

  君姐仰望着星空很久,这儿的天空是很美很美,但刚被提起那不愿回首的过去的君姐,她的心情应该是很沉重的吧。  

  “那早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我……回不了头了。”“君姐……”看着她那自怜的神情,我不禁流下了眼泪。“你啊,不知道该说你是单纯好还是蠢好,听了人家几句话就哭了,”君姐又回复她平时的冷言冷语了。不过现在的我听起来倒觉得还挺有亲切感的。  

  “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也别常往常福这儿跑了。你是拾来的女人,现在拾来出门了,你常往另一个男人的屋里钻,会被人说闲话的。”“那常福谁来照顾啊?”我这话当然是为君姐设陷阱的,我也知道她一定会跳下陷阱里去。  

  “我啊,他是为我受伤的,我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吧。况且像我这种女人又没什么名节可言。天天在这儿睡也不怕。”“你真好。”她果然跳进去了,我一时间心情转好。  

  “我好?哼,你忘了我才杀了个人吗?而且你知道吗,刚才发现你在的时候,我有想过把你也杀了。你竟然还说我人好!”君姐说到这儿,我也不禁全身一震,原来她发现我的时候,眼里的凶光真是因为起杀机了,还真的有点可怕。  

  “怎样?害怕了吧。丫头,别太容易相信别人。”君姐看到我那呆呆的表情,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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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50: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我摇了摇头,“我跟常福一样,始终相信你心灵深处某个地方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圣洁的。”  

  君姐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眼里像是开始冒出水气。  

  留下她,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这天夜里,我梦到了奶奶与父母……  

  常福因为伤及大片肺叶而成了气胸,伤口也感染化脓了,所以要休养好一阵子。这段日子,君姐都陪在他的身边照顾着。  

  而我则尽量少去找常福。不是因为名节的关系,是因为想起拾来离开前一天跟我说过,如果他3个月后还回不来的话,就要我去常福那里躲起来。如果我常去探望常福,人人都知道我与他交情好的话,那还叫什么“躲”,一定马上叫人找到了。  

  被“拉壮丁”顶替常福工作的人烧的菜跟常福的真是差远了,这阵子很多人私下埋怨张堂主对常福的刑罚太重了呢。不知是否因为换了厨子的关系,最近总是食不下东西,身体也有点弱,所以这阵子都躲在屋内。  

  拾来离开2个多月了,思念的日子过得还真慢,怪不得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以前觉得那些是无病呻吟的情诗,现在我却觉得是金句,句句说到心坎里去了。  

  “蝶舞小姐,你每天闷在屋子里会闷出病来的,你看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放心吧,拾来很快就会回来的,今日天气好,出去走走吧。最近来了个说故事的人,专门说拾来的刀法如何如何利害呢,说得可精彩啦!不如去听听啊。”送饭进来的六婶建议道。  

  对啊,拾来离开这段日子,除了偶尔挂心常福与君姐外,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总担心他有什么意外,活得行尸走肉似的。出去走走也好,见不到他,听听有关他的事解解相思之苦吧。  

  在寨的一个小角落里,聚了十来个人,听到一个声音在说着碎雪是如何的锋利,拾来的刀法是何等的利害。我也钻了进人群里。  

  是那个断腿人!  

  真想不到说故事的竟然是那个断腿人,他还没有死!他的腿现在是齐膝而断的,跟当初受伤时有点不同。决斗之时拾来的刀是斜向把他的小腿砍断的,显然是后来有人帮他做了“截肢手术”救了他。  

  那个年代医学还很落后,所谓的“截肢手术”就是把膝下的部分切去,再用烧红的铁把断面的组织烙死,不让它再出血。虽然能保住了命,但那种痛楚还真的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啊!最起码我只要想起也打了个寒颤!  

  不过一想,由他来说拾来的刀法与碎雪还真是最合适不过,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在碎雪下活命的人啊!  

  我也站在人群之中听着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直到后来大伙扔下几个钱后散开去了,他才发现仍然站在原地的我。  

  他见到我时也大是吃了一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当时为什么要杀我?”我首先说话打破了沉默,这是我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的问题,我当时去救他,他却要杀我!他有点羞愧的低下了头,“对不起。”“为什么?我不明白。”  

  “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因为你当时没有向我要求过任何好处。你与我非亲非故,突然跑出来救我,当时的我……”他激动得有点说不下去了。“当时的我,觉得你一定是有什么大企图的,想谋取我的金子,然后再杀我,所以……”  

  我不禁苦笑了,原来差点招来杀身之祸的,竟然是我没有向他提出任何交换条件就第一时间去救他。  
   
   
   
  这是什么道理啊!“救人一定需要交换条件吗?!”我有点冷嘲的问。“没有人会无条件去做这种事的,最起码金沙江边没有。我当时真的是这样以为。”  

  很可怜的一个人,我心里不禁叹道,不是因为他的断腿,是为了那被完全扭曲了的心态!“那现在呢?你还是那样认为吗?”“不知道,也许不是吧,最起码还有一个人不是。”“谁?”我很好奇是谁能改变他那扭曲的心态。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露出了一面迷惘的神情。“连我也不知道救我的是谁,可笑吧。只知道有个人命人救了我,然后送我回外帮的地盘。但他从来没有现过身,也没有向我要过什么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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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53:57 | 显示全部楼层
是拾来!一定是他!我心里第一时间想到。拾来那天折回大石那儿也是为了救活这个断腿人,他说想看看一个曾经最好的金子来断了腿以后,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你还能出得起什么报酬吗?”我不是故意奚落他,现在的他靠在敌帮的地盘上说故事挣口饭,还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当报酬吗?!  

  “是啊!”他也自嘲的说,“我的确已经一无所有了,我败了回去,他们把我的金子都瓜分了,连我的女人也……这儿根本容不下一个败了阵的金子来。”  

  “你的女人怎样了?”他曾经是最好的金子来,他当然也有他的“战利品”了。那么他的“战利品”怎样了?“她……,最后自杀了。她受不了那种日夜的折磨,自杀了……”他说到这儿,很是愤恨。  

  “折磨?什么折磨?”我心里一寒,虽然我大概己猜到是什么,一个女人受的折磨还有什么?!特别是在一个满是欲求不满男人的地方!“金子来的女人,谁不想尝尝是什么味道。那种没日没夜的折磨,她,她没法撑下去了……”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拾来说,如果他3个月后还没回来的话就要我躲起来,他怕的是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遭到与这断腿人的女人相同的遭遇!  

  这儿真的比我想象中的复杂多了,复杂到令人毛骨悚然!  

  “也许现在的日子比以前更好,”他幽幽地说,“以前虽然很风光,可是每天担心着自己的性命,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好过啊!而现在,最起码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我已无心再听他慨叹,转身离开了。  

  “谁不想尝尝金子来的女人是什么味道……”这句话一直在我脑子里转着。就算我不是什么美女,只要拾来有个什么万一的话,我也逃不掉那命运!很残酷的现实啊!  

  那天之后,我的心情更坏,身体也更差了,除了吃不下饭外,也开始有点头晕作呕。突然想起,自从拾来离开后,我的月事就没有来过了,只是我的心思都放在担心拾来上,没有在意过这点,现在的种种迹迹象都在表明一个事实——我又怀孕了!  

  不会那么巧吧!难道就是他离开那一夜?离上次打胎不久,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又再次怀孕,身体当然弱下来!  

  现在该怎么做啊?上次拾来坚决要我打掉那孩子,那么我现在也应该把这个孩子打掉吗?我真的做不到啊!我想只要是个女人都会不忍把自己的骨肉打掉!  

  心里真的六神无主,日子又一天一天过去。明天就是3个月之期了,他,该不会遇上什么问题吧?怎么还不回来?拾来,你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啊!如果是以前,我想只要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跟随他而去,反正活着可能受到更大的污辱。但现在肚子里怀上了他的孩子,如果,如果他真的有意外,我想为他留下这孩子,毕竟这就是他留给我最可贵的东西了……  

  我幽幽地摸着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这是拾来送我的定情物。我自己私下一直是那样以为的,因为就是那雪夜里我看清了自己对他的心。  

  “蝶舞小姐,开门啊!”正在我对着窗口发怔的时候,门外传来常福拍门的声音。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常福已经康复过来了。我马上去开门,虽然还不肯定他就是我的爷爷,但我心里对他已很是尊敬了。  

  “蝶舞小姐,拾来临走时向我交待过,要是他3个月还没有回来的话,就要你去我那儿躲起来,你快收拾点东西吧。”“常福,你说拾来这次会不会有危险啊?”我望着他空洞地问着。  

   
   
   
   
  “这个……拾来肯定没有跟你说了。以前运金都是大概一百多人去,只有三十个左右能活着回来。因为途中想抢金的人太多了,又凶猛。所以……所以……”  

  “所以很危险对吧。”我接上他说不出口的话。  

  “你别太担心,拾来的刀法最好了,连龙头都不是他的对手,能伤他的人没有几个,他一定能回来的。只是可能路上有什么事延误了。他要你躲在我这儿也是以防万一。”常福一个劲地安慰着我,不过从他的眼里,我看出了“担心”两个字。从金沙江到总坛路途并不是很远,3个月已是把受袭耽误的时间也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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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10:54:4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抚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为了他,就算东躲西藏,我也要活下去。我暗暗在心里对自己发着誓。接着我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趁着大伙都忙着,没有人注意之时,躲进了常福的小木屋里。  
20  
  常福的小木屋与柴房是相连的,平时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进去那儿。他就在那儿好不容易清出一张床位的地方,铺上被褥,再用些木柴挡在前面,出入柴房的人只要不搬开那大堆柴,就不会发现我的存在。常福真的很细心。  

  “常福,你知道拾来要我躲起来的原因吧?”他点了点头,“我想是防你被人欺负吧。放心,拾来与我有过命的交情,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我当然相信他,没有人不相信自己的爷爷吧?  

  “过命的交情?”“嗯,记得我跟前任龙头进来这儿那年在谷口遇上了偷袭,是刚好经过的拾来把我们救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常福很是激动,“只不过,他要我与龙头都别跟其它人提起。”  

  怪不得平时常福对拾来那么尊敬,原来还有那么一段往事。但为什么拾来不让他们提起呢?救了龙头应是很大的一件功劳啊!我发现拾来做的事很多时候都让人摸不着头脑,像藏着什么秘密。  

  “我怀上孩子了。”我平淡地说。此刻的我,既然选择为了孩子坚强地活下去,就不能再脆弱了。“啊?”他显然大吃一惊,“拾来他离开的时候知道吗?”  

  “没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边摇着头边说。现在拾来不在我身边,常福是我唯一可以倚靠的人了,这么重要的事我也只能找他商量。  

  “这孩子不能生下来——”他脱口而出,又突然改口,“不对,不对,拾来这次……他可能会回不……”他像个发现自己说错话的孩子似的住了口,偷望我。  

  “拾来他这次可能……可能回不来了。”我的神情显然比他想象中要沉着冷静,于是他放胆说下去。“总要给他留点后。但绝不能让人知道拾来还有后代的存在。”又是不能存在的孩子!上次拾来要我打掉孩子时我其实也不是太明白其中的原委,拾来只是一个劲说他不想孩子生下来受苦。  

  “为什么?”我是因为是金子来的战利品,人人希望尝尝,看看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不能被人发现,难道金子来的孩子也让人看不顺眼,要除之而后快吗?拾来的人缘有差到这样的程度吗?我在这儿这么久了,好像所有的人都对他很尊敬啊。  

  “唉,拾来是十年,不,是百年才出现一个的好刀手啊!你想要是让张堂主发现他的孩子会怎样?一定会训练小孩成为又一个张拾来!虽然我不是金子来,不能切身体会到他们的痛苦,不过记得拾来有天饮醉时说过,他来生宁愿做个跛的,盲的,都不愿再成为金子来。”他说到这儿时,眼眶也有点湿了,像是在回忆他与拾来对饮谈心的快乐日子。“所以这孩子只能偷偷生下来,绝不能让人发现,看看以后有什么办法把你们一起送出去。我想要是拾来在的话,他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我这才明白当初拾来要迫我打掉孩子的苦心。他说过那二十几年的生活,是每天想着明天怎样活下去的生活。那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稍缺乏点意志的人,都会精神分裂或自杀!我不要我的孩子也过这种生活!换了我是他,我也会做同样决定的!  

  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就如常福所说,拾来可能真的回不来了,总要给他留点后吧。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把各自陷入沉思的两人吓醒。  

   
   
   
   
  “不会是被人发现了吧。”常福满是戒备地说。他马上把一堆柴搬过来挡往我的藏身处,才冲出去开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啊?”是君姐气急败坏的责骂声。我马上松了口气,如果真是有人来搜屋的话,常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我交出去的,到时可能累及他有性命之危!  

  说来也可笑,我已经认定他就是我的爷爷,照理说他是不可能那么早有生命危险的,但是我闯入这个过去的年代,我不知道那已成过去的历史会否因我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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