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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oveying1314

《唯一生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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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01:12:3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离开教室,没有人知道他的破坏行为。他对自己的所为不觉愧疚,但也不引
以为傲。
    那一阵子,他几乎疯了。上了大学后,那里出奇地适合他,因为有半数以上的
学生也疯了。
    他母亲三年后过世,享年四十七岁,死于肺癌,癌细胞扩散至淋巴系统。她和
他父亲一样,从不吸烟,也许是干洗店里的石油精或其他溶剂的蒸气所导致,或是
因为劳累、忧伤和孤独,使她如此等不及追随父亲去了。
    去世的那晚,乔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将冰凉的绷带敷在她眉上,把冰水滴进
她焦干的嘴里她断断续续地述说弗兰带她去哥伦布骑士餐厅用晚餐的情形,那时乔
才两岁。
    那里有个大乐队,有十八位一流的乐师,演奏着优美的舞曲,不是那种站在那
里抖啊抖的摇滚乐。她和弗兰跳的狐步和恰恰都是自己学的,但他们跳得还真不赖,
彼此都了解对方的动作,他们笑得很开怀。还有汽球,噢,几百个汽球装在悬挂在
天花板上的网里。每张桌子中央,都摆了一只白色的塑胶天鹅,上面有支腊烛,四
周围绕着红色的菊花。点心是一支糖做的天鹅里盛着冰淇淋,那晚是天鹅之夜。弗
兰在缓歌慢舞中轻拥着她,在她耳边低语,说她是整个屋子里最美的一个女孩,她
不知道他是多么地爱她。舞厅里旋转的大灯放射出五彩光芒,汽球从天而降,红的
白的漫天飞舞。
    糖天鹅嚼在嘴里有杏仁的味道,那晚她二十九岁。在这生命最后的时刻里,她
的记忆中没有别的,只有这最甜蜜的回忆。
    乔在三年前捣毁过的同一间教堂,葬了他的母亲。十字架已安装上新的圣母像,
在成排的许愿灯后面凝视着他。稍后,他在酒吧打了一架,彻底发泄了他的悲伤。
他鼻子被打破,但对方那家伙更惨。他继续疯了一段时间,直到遇见蜜雪儿。他俩
第一次约会,当乔送她回公寓时,蜜雪儿告诉他,说他有一种狂野的气质。乔认为
这是对他的一种恭维。
    但蜜雪儿说,只有白痴、荷尔蒙失调的青春期男孩、或是动物园里的猩猩,才
会智障到以此为荣。
    自此之后,她教导乔每一件事,改变了他的未来。在他们结婚前六天的晚上,
乔独自一人来到埋葬他双亲的教堂。
    他估算着一年前他所造成的损失,然后塞了一叠百元大钞,放进那可怜的奉献
箱。他作此奉献,既不是觉得愧疚,也不是重新获得信心。他如此做完全是为了蜜
雪儿,虽然她不知道他以前的捣蛋行为,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偿还行为。
    自此以后,他的生活重新开始。
    直到一年以前,随着坠机事件而结束。
    如果妮娜又重现人世,等待乔找到她,带她回家……抱着寻获妮娜的希望像一
帖止痛的香膏,乔已能按捺住火气。
    要想找到妮娜,他就必须能完全地控制自己。
    他对自己曾经一度那么快就完全背离蜜雪儿对他的所有教导感到汗颜。随着三
五三号班机的坠落,他也跟着堕落。
    而现在妮娜给了他充分的理由与机会,让他重新恢复到未发生坠机事件之前的
那个男人,让他不愧为她的父亲。
    在这趟飞行旅程的最后一个小时,乔开始阅读他从邮报电脑里列印出来,关于
铁克诺公司四篇文章其中的两篇。突然,乔看到一篇文章,令他当场吃了一惊。铁
克诺百分之三十九的股份是由尼洛公司所持有的。那是一家瑞士公司,营业的项目
相当广泛。有药物研究、医药出版事业,一般出版事业。电影及广播等。
    尼洛公司主要是在传播事业发展,尼洛和他的儿子安卓投资创建了家族企业,
资产据说超过四十亿美金。尼洛不是瑞士人,当然,他是美国人。他在海外经营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大约在二十多年前,他创办了洛杉机邮报,直到现在,他还是老
板。
    尼洛的投资很广泛,所以他拥有邮报以及铁克诺公司的股份股权并不足为奇,
也许纯粹是巧合。他拥有邮报全部的经营权,而且不像一般置身事外的老板,关心
的只是利润。
    经由他的儿子,尼洛掌挖了报纸的编辑取向和新闻政策。但对于铁克诺公司,
他可能介入没那么深。虽然持有大部份的股权,但他并没有亲自操控。充其量,只
不过是一个股票投资者而已。在这种情形下,尼洛个人实在没必要去了解杜萝丝和
她的助理人员,暗地里所从事的机密研究。他也没必要为三五三号班机的坠毁负任
何责任。
    乔回想起前一天下午遇见邮报商业专栏作家薛弗丹的情形。老薛尖酸刻薄地把
铁克诺的主管们描述成,“都是一些傲慢自大,恶名昭彰的家伙。老认为自己是这
一行里的土皇帝。其实比我们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也回答‘我们要服从他’。”
    回味最后那句谈话的内容,乔才想到,老薛一定认为乔知道尼洛持有铁克诺的
股份。这专栏作家也暗示,尼洛插手铁克诺事务的程度,不下于他在邮报的所作所
为。
    乔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一件事,那就是在戴家厨房里,丽莎提到杜萝丝和铁克诺
的关系时,她说:“你、我和萝丝都扯上边了,世界真小,不是吗?”
    那时他以为丽莎是说三五三号班机事件,是他们生命圆弧上的转折点。也许她
真正的意思是说,他们正巧都为同一人工作。
    乔从未见过尼洛,那几年他似乎隐居起来了。当然,乔见过他的照片。六十几
岁的亿万富翁,银发、圆脸、笑容满面。他看起来,就像厨师用糖衣在上面画了一
张祖父脸的松饼,一点也不像杀手的样子。他是知名的慈善家,不可能在自己的企
业里雇用刺客和冷血杀手。
    人类不同于苹果和柳橙,果皮芬芳的,不代表果肉可口。
    事实就是这样,乔和蜜雪儿和那些现在准备杀杜萝丝的人,竟然都有着同一个
老板。而那些人用了迄今未明的手段毁掉了一架飞机。长久以来支持他养家活口的
钱,也同样支付给了那些凶手。觉悟到这一点,他的反应是极端的错综复杂,他没
办法立刻解开这个死结。太黑暗了,他无法看清事情的全貌。
    乔虽然一直凝视着窗外,他并没有注意到沙漠围绕着乡村,乡村围绕着城市。
等他惊觉时,飞机已在洛杉研机场降落了。乔看了一下手表,估算了一下到西屋咖
啡店的距离,他预计会比和黛咪约会的时间提前半小时到。好极了,在赴约之前,
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在对街观察约会地点。
    黛咪应该是很可靠的,她是萝丝的朋友,他是从萝丝在邮报留给他的讯息才找
到她的电话号码。但此刻他不相信任何人。
    毕竟,就算杜萝丝的动机纯正,就算她把妮娜留在身边,是为了防止他们杀害
或绑架她。但她无论如何都使他们父女被硬生生地拆散了一年,更糟的是,她居然
让他认为妮娜已死了。为了某些他还不太确定的理由,萝丝说不定还会永远不把女
儿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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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01:12:48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乔起身朝出口走去时,他看到一个穿白长裤、白衬衫,头戴一顶白色巴拿马
帽子的男子,从机舱报前面的座位站起来,回头望了乔一眼。这家伙大约五十岁,
矮小而强壮,一头浓密的白色长发再加上那顶帽子,貌似一位老牌的摇滚歌手。
    他不陌生。乔愈来愈肯定曾经见过他。但不是在电视或是舞台上,而是最近在
某个重要场合见过。那人的眼光与乔稍一接触,便移往别处。他进入甬道,向前移
动。跟乔一样,他也没带什么随身行李,似乎只是一日游的过客。
    他和乔之间,隔了八到十个乘客。乔担心在还未想出何时见过此人之前就失去
猎物的踪影。但他又不能推挤他前面的乘客,否则必会打草惊蛇的。
    当乔试着以帽子当作回忆的重点时,他脑里一片空白。
    但当他想把那人的帽子去掉,而将焦点集中在那一头白色长发时,他想到那群
穿蓝袍、剃光头的黑教徒。这个荒谬的联想让他很困惑。然后他想到昨晚在沙滩上,
这群异教徒围绕着的营火。他曾将装有戴查理血迹的餐巾纸的麦当劳纸袋,丢进火
堆里。想到另一堆火被~群身穿泳装的舞者所围绕。
    第三堆火围聚集着一群冲浪的年轻人。还有一堆火是围坐着十几个聚精会神的
听众,正在听一个矮矮壮壮,有着一张大脸和一头白色长发的人讲鬼故事。
    这人,就是那个说故事的人。这一点,乔很肯定。他也知道昨晚不期而遇之后,
今天又能在此相逢,这种机会可说是微乎其微。这一切都是这世界上最大的阴谋紧
密安排下的结果。
    当他星期六早晨,在圣塔莫妮卡海滩识破他们之前,想必他们一定已监视他好
几个礼拜了,甚至好几个月了。等着萝丝和他接头。在那段时间里,他们摸清了他
所有的行踪。
    当他摆平布立克,侵入他们车里,并且飞奔离开墓园之后,他们就失去他的踪
影。乔在他车上发现了讯号发射器,把它丢在错车而过的园丁卡车上,他们就把他
追丢了。在邮报,他们差一点就递到了他,但乔早他们一步开溜。
    所以他们在公寓、咖啡厅、海滩,四处布下眼线,等着他露面。那群听故事的
人都是普通民众,而说故事的却不是。他们再次在海滩盯上了他,乔知道他们踉监
的过程:他们在海滩盯上了他,跟着他到了便利商店。他在那里打电话给丹佛的欧
马里,及科罗拉多喷泉市的芭芭拉。然后再跟踪他到汽车旅馆。
    他们可以在那里乘乔熟睡或醒来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一枪解决掉,然后
布置成是嗑过药过量,或是自杀的样子。
    在墓园的时候,他们曾迫切地想将乔毙了,但后来又不急着杀死他,因为他也
许会带领他们找到萝丝。
    显然他们在这一段跟丢了的时间里,并不知道他去过戴查理家和其他地方。如
果他们知道乔见到发生在戴氏夫妇及丽莎身上的事,即使他不明其所以——他们也
会立刻处决他。
    他们乘着晚上,将追踪器装在他车上。黎明之前跟踪他到洛杉矾机场。一路上
和他保持相当距离,以免被发现。然后跟踪到丹佛,甚至更远。
    天啊!是什么东西惊吓了树林里的鹿?
    乔觉得自己既愚蠢又大意,虽然他并非真的如此不堪。
    在这场游戏中,他不能期望自己会玩得和他们一样好,他以前从没玩过,可是
他们每天都在玩这一套。
    他已慢慢进入状况了。
    说故事的人已到达出口的门,转眼不见了人影。乔担心会失去他的猎物,但更
重要的是他们仍以为乔没发觉被跟踪。
    芭芭拉目前处境极度危险,第一件事,他要找个电话警告她。
    装作厌烦又不得不耐心等候的样子,乔随着其他乘客亦步亦趋地向前移动。到
了脐带似的空桥走廊时,他才不着痕迹的快步超越其他人。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其实
是屏息疾走着,直到看见他的猎物出现在他前面,这才呼出一口大气。
    宽广的航空站内,人潮熙熙攘攘。门口的座份上,坐满了等候搭机的旅客。有
些在窃窃私语、有些在高声谈笑,有些在争论不休,有些在深思冥想。
    抵达的旅客则从另一扇门蜂拥而出,有单身汉、夫妻、全家福、黑人、白人。
亚洲人、拉丁人,眼睛乌溜溜的美女,军服毕挺的军人,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笑着、
叫着,两位坐着轮椅的八十岁老太太,静静地闭目养神。两个阿拉伯王子,前有保
镖开道,后有随从跟班,晒得通红的游客,身上散发着防晒油的味道,脸色苍白的
游客,则带回旅游地的满天阴霾。
    就像暴风圈中一艘出奇平静的小船,那个戴着巴拿马帽子的男人,在这多元的
人海中。正悠游地航行着。就乔的观点来说,他们可能全是穿着舞台服,其实每一
个人都是铁克诺,或是不知名机构所派出的特务,用隐藏在手提包里的相机,偷拍
他的照片。每一个手提箱及袋子里,都有隐藏式麦克风来通知他们该放他走,或当
场枪毙。
    这一辈子,他从未身在人群里,如此孤独过。
    乔为可能会发生的事感到恐惧——甚至现在就会发生——发生在芭芭拉的身上。
他试着盯紧那个说故事的人,一方面找公共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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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01: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四个成排的公共电话,没一个在电话亭里,因此毫无隐秘性可言。只见乔咬牙
切齿的在键盘上按下芭芭拉的电话号码。他多希望能集中精神好好思考一下该如何
开口,但实在没时间来深思熟虑了,但他又不能直接了当的跟她明讲,深怕自己一
个不小心,就会替芭芭拉惹来杀身之祸。
    就算前一晚芭芭拉的电话没被录音,但现在一定是在他们的监听之下。他的任
务就是要警告色芭拉目前她所面临的危险,同时又要使窃听者相信,她并未破坏保
持缄默的承诺,以维护她与丹尼的安全。
    当科罗拉多那一端的电话响起时,乔朝那说故事的人瞟了一眼。他正站在机场
入口外面的一个报摊边上,不时紧张地调整着他的巴拿马帽,跟一个身穿褐色短裤、
绿色衬衫,头戴一项道奇队棒球帽的拉丁美洲人交谈。
    乔透过来往旅客的人墙,装着没在注意他们,他们也装模作样的不看他,但实
在太不谨慎了,因为过于自信,所以没作到他们应该具备的审慎小心。虽然他们认
为乔够聪明,但基本上还是认为他只不过是个死老百姓,只不过脑筋转得比一般人
快一些罢了。
    乔的确是如他们所想的那样,但他希望他们相信的不止如此——他是一位因父
爱的驱使而身陷险境的人,他是一个满腔热血、充满正义感的人,然而身处在把廉
价的道德视为唯一道德的社会中,他只有被看作是异类一个的份。
    电话铃响到第五声时,芭芭拉拿起了话筒。
    “是我,乔卡本特。”他说。
    “我正要——”
    在芭芭拉未说出任何会穿帮的话之前,乔赶紧说:“听着,我要再次感谢你带
我去坠机地点。虽然不好过,但那是我必须要做,必须得看的事,如此我才能安心。
如果我缠着你问飞机失事的真正原因而造成你的困扰的话,我很抱歉。
    我想,我是有点疯狂,由于后来发生的一些奇怪的事,使得我胡思乱想。你说
得对,大多数的事情,就如它们表面所题示的那样,只不过很难接受就是了,一个
人失去了所有家人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意外、机械故障、或人为因素等这些不是
理由的理由,难怪会觉得应该有比意外更重大的理由。
    因为……呢,因为她们是如此的重要。当然会认为一定有人在搞鬼,那不可能
是命运,因为上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可是你说的话让我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你说‘坏人只在电影上才有。’如果我想恢复正常,我就必须接受这些已发生的事
实,不能怨天尤人。生命本来就是冒险,对不对?上帝让这些无辜的人死去,让孩
子们死去,事情就这么简单。“
    乔紧张地等待着,看她如何回应,芭芭拉能体会他竭力地用这种非直接的方式,
所要传达的紧急讯息吗?
    芭芭拉稍微犹豫了一下说:“我希望你能求得平静,乔。
    我真心希望如此。对你而言,到坠机地点去,需要极大的勇气。而要面对没人
可以埋怨的结果,则需要更大的勇气。只要你始终卡在认为某人有罪,或某人需接
受法律制裁……那么你满怀报复的心,将永不可能有愈合的一天。“
    她了解了。
    乔闭上眼,试着将他松散的神经再紧束起来。他说:“只是……我们生活在这
么个怪异的时代,什么事都很容易泛阴谋化。”
    “相信它比面对困难的事实容易得多。你真正要抗议的,不是机长和机员,也
不是航管人员或造飞机的人,你真正该抗议的是上帝。”
    “那我就赢不了啦。”
    报摊前那个说故事的人和道奇球迷已谈完了话,匆匆先行离去。
    “我们并不了解为什么,”芭芭拉说:“我们只能抱持信心,相信其中必有道
理。如果你能学习接受这一点,那么也许你就能真的求得平静。你是个非常好的男
人,乔。你不该受此折磨的。我会为你祈祷的。”
    “谢谢,芭芭拉。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祝你幸运,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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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01:13:22 | 显示全部楼层
乔几乎也要对她说同样的话,但又担心会让监听者有所惊觉,所以他改口说:
“再见。”然后挂上电话。
    只不过是到科罗拉多去敲芭芭拉的门,就让她和她儿子全家陷入危险中——虽
然他无法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他拜访的后果,但现在任何事情都有可能降临在她身
上——或什么事都没有——乔感到无比的自责。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因为去了一趟科罗拉多,使乔知道妮娜仍可能活着,这使
得他愿意为数百名乘客之死负责,来换取再见到妮娜的一面。
    乔知道把她女儿的生命看得比其他几百名陌生人的生命珍贵,是多么荒诞的一
件事,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甚至会杀掉其他人来救她,杀掉任何挡他路的人,
不管有几个。
    这不就是人类自相矛盾的地方吗?梦想成为大同社会的一份子,但当面临死亡
的威胁时,总是把个人及家人摆在第一优先?他就是如此,毕竟他只是一个人。
    乔离开公共电话,沿着通道往出口走去,走到电扶梯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那
个道奇球迷在他身后有段距离地跟着,他的衣着举止很不显眼,所以技巧的混进人
群中,避免成为醒目的焦点。
    下了电扶梯,乔头也不回一下,反正不是道奇球迷会在那里,就是另一个特务
来接替。
    以他们庞大的资源,机场一定有他们的行动分遣队,乔是无论怎样都逃离不了
他们掌握的。
    和黛咪的约会还有一个小时,他希望能经由她而见到杜萝丝,如果不能及时赶
到约会地点,那他就无法再和这个女人联系上了。
    他的喜美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
    虽然停车位里大都是轿车,但有三辆货车都停得离他不远。一辆老旧的福斯迷
你巴土,窗子装有窗帘。还有一辆改装的露营车。乔看都不多看它们一眼地打开自
己车的后盖,迅速察看了一下备胎底下的钱。乔带了二千元去科罗拉多,剩余的钱
全藏在车里。还好它安然无恙地在老地方。
    乔将信封塞在牛仔裤的腰带下,他考虑把小手提箱也带着。但如果将它带到前
座,监视他的人绝不会被这种小把戏愚弄的。于是乔在驾驶座里把信封从腰带里取
下,将百元大钞分装在他灯心绒夹克的各个口袋里,然后把纸袋折好放进置物箱内。
    当他将车朝出口驶去时,并没有可疑的车辆立即跟随上来。他们其实不用那么
匆促,只要将另一具讯号发射器藏在他车内某处,就能轻易追踪到他。
    离场车辆都在收费站前停下车,当乔随着车队缓缓前进时,他看见那辆改装成
露营车的货车,赫然出现在与他相隔六部车的后面。
    离开机场后,乔将车速降低至速限以下,他不想将跟监他的人之间的距离拉得
太远。乔朝着城市的西边驶去,一条街接一条街的驶过破旧的商业区,他一路苦思
着一个可供他解套的办法。
    忽然,他一眼瞥见旧车买卖店,乔心想这不正是他所要的吗?
    于是将车停在路边一家传动系统修理店的前面,幸好它今天没营业,他可不希
望这时候有技术精良的技工跑过来救援什么的。
    跟踪的货车尚未出现,乔急忙走到车前打开引擎盖,老实说,这辆喜美对他已
无用处。这一次,他们一定会把发射器藏得很好,让他根本没时间找,乔总不能开
着它到西屋咖啡店,引领他们找到萝丝吧,但他又不能干脆把车丢了,因为这样他
们一定知道他已发现他们了。
    乔要把车子弄得不像是破坏,而是机械故障造成车子不能发动。那些跟踪他的
人,最后一定会掀开引擎盖。而如果他们发现有火星塞不见,或分电盘的盖子没了,
那么他们铁定知道被愚弄了。
    如此的话,芭芭拉的处境就更危险了。他们一定会想到,乔在飞机上早已发现
了说故事的人,那么他一定也知道他们跟踪他到过科罗拉多,那么他在电话中告诉
芭芭拉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向她示警,并且想诱导他们相信芭芭拉并没告诉他什么
重要的事。
    他小心地拔下点火控制模组,但让它松垮垮地留在基座上,粗略检查的话,是
不会发现它没接上的,就算后来他们发现了问题所在,也会想这是因为自然松脱,
而不是被故意破坏的。只要他们不怀疑,就可以提供芭芭拉一些保护。
    改装露营车的货车这会儿从他身边疾驶而过。乔没有正视它,只是从眼角的余
光认出它。
    他花了一、两分钟的时间,装模做样的研究引擎的各个部分,摸摸这动动那,
然后抓抓头乔让引擎益开着,然后坐在方向盘后面,试着再发动车子。结果,当然
发不动。他走出车子,再过去检查引擎。乔看见那部露营车在街尾转进巷弄内。
    他又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检查引擎,然后唱作俱佳的大声咒骂,为的是怕他们有
麦克风监听。最后,乔重重地关上引擎盖,然后表情忧虑地看着手表,犹豫不决地
来回踱步。隔没多久,又看了一次表,骂了一声“狗屎”,还真像哩。
    乔回头往来时方向走,走到旧车买卖车场时,他踌躇不前,以增加表演效果。
最后直接走向经理的办公室。
    办公室是一小间漆成黄色的活动房屋,从大型玻璃窗望去,可以看见一个男人
懒洋洋地靠着搞背,两脚搁在桌上,正看着电视。
    只见那个四十来岁的推销员把脚从桌面上收回站起,向乔伸出手说:“你好,
没听见你开车进来,我叫简费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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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01:13:3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要买一辆车。”
    “你来对地方了。”费屈朝摆在桌上的手提电视机走去。
    “不用,没关系,你让它开着好了。”乔说。
    “你也是球迷,你大概不会想看这一场。他们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
    隔壁的传动系统修理店正好挡住了跟监小组的视线,如果像乔所期待的,露营
货车出现在对街,而且走向麦克风正对着大玻璃窗。那么球赛的声音或许会干扰到
窃听的人。
    乔调整了一下位置,使他能和费层谈话,还能越过他看到车场和对街。“你有
便宜车要卖吗?”
    “你只要愿意考虑,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物超所值——”
    “能不能成交,”乔说着从夹克口袋掏出一叠百元大钞,“要看试车情形如何。
我要买一辆最便宜的,付现,不需要保证。”
    费屈怦然心动,“乔,我推荐这辆速霸陆,虽然出厂已经很久了,不过还是冲
劲十足。没有空调,但收音机和——”
    “多少钱?”
    “呃,我花了点工夫整修过,标价是二千零五十块,但我卖你一千九百七十五
元,它——”
    乔本想杀个价,但时间已不允许。而且他考虑到他准备告诉费层的话,他决定
不讨价还价了。“我要了。”
    经过漫长而沮丧的一天之后,简费屈显然是处于忧喜参半的心情下。喜的是眼
看生意成交,忧的是成交的方式让他噢到其中的麻烦。“你不想试车吗?”
    放了二千元现金在资屈的车上,“那正是我要做的,单独一人试车。”
    对街,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露营车停靠的方向徒步走来。
    他站在巴士招呼站牌的阴影下,若他坐在长凳上,停放的车辆就会遮住他的视
线。
    “一个人?”费屈不解的问。
    “你已经拿到了交易的全额,就在你桌上。”乔说着从皮包里掏出他的驾照,
递给费屈。“我看见你有影印机,我的驾照拿去影印吧。”
    站在巴士站的那家伙,身穿短袖衬衫及和裤,并没携带任何东西。因此,他不
可能装备有高功效、长距离的窃听设备。他只是保持监视而已。
    费屈跟着乔的眼光望过去说:“我这里惹了什么麻烦吗?”
    乔看着推销员的眼睛说:“没有,你很清白。你只是在做你的生意而已。”
    “为什么巴士站那家伙对你有兴趣?”
    “有吗?他只是个路人吧?”
    费屈才不会上当呢。“如果你只是买而不要试车的话,那请填张表格,还有附
加营养税。”
    “可是这只是试车。”乔说。
    他看了一下手表,这回可不是假装赶时间,而是真的要分秒必争了。
    “好吧,你听着,我已没时间了,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你收了钱放送你桌子的抽屉里,而我则开着速霸陆到我要去的地方,只是在西
边的某个地方而已。我自己有车,但他们装了追踪器在我车上,而我不想被跟踪。
我会把车丢在某个地方,然后明天打电话通知你,你再把它开回来。所以整个来龙
去脉,就是你把最便宜的车用两千元一天的价格租出去,而且还免税。最坏也不过
是我没打电话,但你还是拿到了钱,然后车子报遗失。“
    费屈拿着乔的驾照在手上转了又转,“如果有人来问我,为什么让你单独试车,
而且拿的还是你驾照影本?”
    “我看外头那家伙一脸老实相,”乔教费屈该怎么说:“你就说正好分不开身。
因为在等一通客户的电话,而那客户稍早来过,要买最贵的车。你可不想错过这笔
买卖。”
    “你什么都算计好了。”费屈说。
    他的态度转变了,这位懒洋洋脸上堆着笑容的推销员,忽然像是脱胎换骨般勤
快起来。
    他走到影印机旁,打开电源。
    但乔觉得费屈仍举棋未定。“事实上,简先生,就算他们过来问你几个问题,
他们也不能对你怎样——他们也不想惹麻烦。”
    “你在做毒品买卖?”费屈开门见山的问。
    “不是。”
    “因为我最恨贩毒的人。”
    “我也是。”
    “摧残我们的孩子,摧残我们的国家。”
    “举双手同意。”
    费屈朝窗外看了一眼间:“他们是条子吗?”
    “不是真条子。”
    “因为我支持条子,这些日子他们很辛苦。当最大的罪犯竟是我们自己所选出
来的官僚时,他们还要试着维持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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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01:14:16 | 显示全部楼层
乔摇着头说:“这些不像是你所听说过的任何警察。”
    费屈想了想,“你回答的很老实。”
    “我是尽可能的对你说真话,但我在赶时间。他们也许认为我在这里打电话叫
技工或拖吊车之类的。如果我能得到那辆速霸陆,我现在就要。要赶在他们还没搞
清楚我到底在干什么之前。”
    “实际上——是的。”
    “你知道为什么毒品泛滥?”费屈说:“因为半数以上的现任政客被收买,让
他们坐大。还有,这些混蛋有一大票是自己吸毒,所以坐视不管。”
    乔没搭腔,深怕自己会说错话。因为他不知道费屈的怒气来自何处。他如果不
小心说错话,很可能会突然之间被视为敌人。
    简费屈皱着眉将乔的驾照拿去影印。他把那薄薄的卡片还给乔,乔立刻将它塞
进皮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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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01: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费屈又看着桌上的钞票,他似乎对是否要合作感到困扰——不仅是怕惹麻烦,
而且是道德层面。事实上,他是关心乔。最后,他叹口气,拉开抽屉将那两千元放
进去,他从另一个抽屈,拿出一组钥匙递给乔。
    “车在哪里?”
    费屈指着窗外那部车说:“半个小时之后,我可能打电话报失窃,为了保护我
自己。”
    “我了解,运气好的话,那时我已经到达要去的地方了。”
    “见鬼,别担心,他们才不会去找。你可以用一个星期都不会被找到。”
    “简先生,我会打电话给你,告诉你我把它留在哪里。”
    “我希望你会,”当乔拉开门的时候,费屈说:“乔卡特先生,你相信所有的
事情都有一个终结吗?”
    乔在门槛处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脱胎换骨之后的简费屈,突然变得严肃。他有一双很奇特的眼睛,完全不像先
前的那一只——眼中没有怒火,只有哀愁。“我们生命时间的终结,这个混乱世界
的终结。所有一切,突然之间就像一张被蛀蚀了的旧地毯,被卷起来整个丢弃。”
    “我想,总有一天它会结束的。”乔说。
    “不是有一天,很快就会来临了。你不觉得如今是非颠倒吗?我们已经不知他
们有何区别了。”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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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01:14:53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是否会在午夜梦回时感觉到它的来临?像是千丈怒涛向我们涌来,漆黑冰
冷,横扫一切?”
    “嗯,”乔诚心地轻声回答,“是的,午夜梦回时分,我经常感觉到它。”
    在梦中吞没乔的海啸,是自然的生理现象,但是,失去家人的悲痛,犹如排山
倒海的浪涛,遮掩了星辰,使他见不到未来。他经常比任何人都渴望自己真能逐波
而去。
    乔可以感到费屈正深陷于某种道德厌倦感之中,他也渴望着天启日的来临。乔
惊讶地发现,这股忧伤的情绪,自然居然是跟一个汽车推销员这样共同莫名分享着。
    这个发现,使乔感到困扰,因为这种对shi jie mo ri的期盼,是极度的心智不正常
及反社会。他自己才克服了万难,逐渐从这种病态之中恢复过来。乔现在担心这种
黑色的思想,是否会在社会上蔓延。
    费屈说:“他们使我害怕,”他回到椅子里,将脚搁在桌上,看电视转播的棒
球赛,“你最好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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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01: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乔颈背的汗毛直竖,他步出房间,直直走向黄色的速霸陆。
    对街巴士站的男人显得很不耐烦,只见他左顾右盼,就像误点的公车让他等得
冒火似的。速霸陆的车一触即发,方向盘抖动的程度尚好,椅套已破旧多时,一股
松木的芳香剂掩盖不住雪茄烟的陈年酸味。
    乔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跟踪的那家伙,就将车驶出停车场,他向右转,经过他的
喜美一路朝街上驶去。露营车仍停在那里,当乔来到十字路口时,那里并没有红绿
灯。他减慢车速,但没等它完全停稳,就重重地一踩油门向前飙去。
    从后视镜里,乔看到那人匆匆地从巴士站跑向露营车,而露营车此时已倒车到
街上了。没有记号发射器的指引,他们只好以目视接触,冒险地近距离跟踪。距离
近到行踪都暴露了还不自知。
    开了近四里路,乔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甩掉了他们。当他超速闯过一个黄灯之
后,灯号变红,那辆露营车想跟进时,已被绿灯方向的车潮所阻。乔只听到尖税的
刹车声压过了速霸陆的引擎声。
    二十分钟后,乔把速霸陆弃置在洛杉矾大学附近的街上,步行到约会地点和黛
眯见面。
    咖啡店的生意很好,从敞开的大门飘出异国风味的啤酒香,独唱的吉他手正弹
奏着曲子,虽然调子一再重复,但人们仍沉醉其中。
    乔本想在对街先观察一下约会的地步,可是由于他来得太晚而作罢。六点过两
分,他依指示站在咖啡屋外面入口的右侧,等待有人跟他接触。
    在街上嘈杂的车声和吉他声中,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叮响声。说不出什么理由,
这让乔突然有所惊觉,他紧张地四下找寻声音的来源。
    门上悬挂着一串风铃,是用至少二十支不同大小和材质的汤匙所组成,它们在
微风中,互相撞击出声响。就像一个淘气的儿时玩伴,记忆在深邃的往事花园中,
忽隐忽现地在挪揄着他。
    突然之间,乔回忆起戴家厨房里悬吊在天花板上的架子,以及控在上面的铜壶
和煎盘。
    从戴查理的卧房出来,去看丽莎为何尖叫。当他匆匆行经楼下大厅时,乔听到
厨房用具的细微叮当声。到了厨房门口他见到吊在架上的铜壶、煎盘像钟摆一样地
晃动着。等他到达丽莎身边,见到倒在地板上娇琴的尸体。这时叮当声也停止了。
    但究竟是什么令这些物件动荡的呢?丽莎和娇琴都远在厨房的另一头,根本没
接近这些吊着的锅盘。
    就像戴查理身边那个闪着绿色的数字的闹钟,还有厨房上那三盏火苗会窜升的
油灯。这些铜器发出的声响值得研究。他觉得在他洞察力的重击之下,原先的懵懂
似乎已开了窍。
    乔屏住呼吸,一度努力地想找出这些事件之间的关联性。但他发觉一切都是徒
然,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也许像油灯、闹钟、叮当作响的厨房用具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是在一个
戴了有色镜片的偏执狂眼里,那怕是一片落叶,一阵风吹,或是斑斓的光景,对他
而言,都是不寻常的征兆。
    此刻他不仅是一个平凡的观察者,不仅仅是个记者,他也是个受害者,是他自
己故事中的主角,所以当他看到这些虽然琐碎,但明显地相当怪异的重要细节时,
他可能不再相信他记者的直觉了。
    一个黑人年轻人沿着人行道朝他接近,大约是读大学的年龄,穿着一条短裤、
印着洛杉矶大学的运动衫,脚踏着一双溜冰鞋。乔起初对他还不太在意,直到这孩
子在他面前嘎然停住,然后递给他一支行动电话。
    “你需要这个。”
    在乔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这孩子用他那肌肉结实的腿一蹬就离乔而去。
    乔手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四下张望,看自己是否在暗椿的监视之下,但显然没有。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乔拿起电话。“喂?”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男人问他。
    “乔本特。”
    “你在等谁?”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怎么称呼她?”
    “黛咪。”
    “向南走一条街再过一半的路口,向右转。然后一直走,见到一家书店就进去,
找传记区。”说完,对方即挂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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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5 01:15:33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来,这不会是一场愉快的邂逅叙谈。
    按照张贴在玻璃门上的营业时间,这家书店星期日六点就打烊了。现在已是六
点一刻,书店靠近门口的日光灯都已熄灭,只有后面几盏还是亮的。当乔试着推门
时,发现门并未上锁。
    店里,在收银台有个黑人职员独自守在那里,年约三十多岁,瘦小结实得像个
骑师。在他厚厚镜片后面,两只眼睛大大得像在审问犯人似的。
    “传记区在哪里?”乔问道。
    那店员从柜台后走出来,指着右边后面的角落。那里成排的书架顶上,灯光依
然明亮。
    当乔沿着曲折的路径,在丛书之间前进时,听到身后的大门被锁上的声音。
    在传记区的甬道上,另一名黑人在等候乔。他长得像半截黑塔似的,给人一种
孔武有力,不动如山的感觉。他那张胜,平静得像一尊菩萨。他说:“把姿势摆好。”
‘乔立刻明白,他在和一个条子或以前是条子的人打交道。他乖乖地面向书墙,两
腿分开、身体前倾,双手扶在书架上。他看着眼前那一排书,其中一本吸引了他的
注意,那是一本厚厚的自传,作者是詹亨利。
    基于某种理由,甚至连这个名字似乎都有某种意义。每件事都有意义,但没一
件是真有意义的事。尤其是这个死了很久的作者名字。
    那警察搜身的手法专业而迅速检查完毕后说:“给我看证件。”
    乔转过身来,从皮夹掏出他的驾照。
    那警察比对着驾照上的照片和乔的脸之后说:“去出纳员那儿。”
    “什么?”
    “你进来时看到的那个人。”
    留着山羊胡子的那小个子,正在前门等着。等乔走近时,他将门锁开启。“电
话还在你手上吧?”
    乔将电话递给他。
    “不,留着。”出纳员说:“路边停放着一部黑色轿车,开着它到威尔夏路往
西转,有人会跟你联络。”
    出纳员打开门,乔看见那部车说:“谁的车?”
    那人厚镜片后面放大的眼睛,把他当成显微镜下的细菌在研究,“是谁的有关
系吗?”
    “我想是没什么关系。”
    乔走出门进人轿车内,钥匙是在发动的位置。
    在威尔夏大道西转,这车跟他从简费屈那里拿到的速霸陆一样老旧,但引擎声
听起来好多了,而且内部非常干净,没有那股陈年雪茄的烟臭味,空气中是一股男
用刮胡水的味道。
    当他经过圣地牙哥高速公路下的涵洞后没多久,行动电话响了。“喂?”乔说。
    送他出书店的那人说:“你一路开到圣塔莫妮卡的海边,你到哪儿时,我会再
打电话给你,指示方向。”
    “好的。”
    “不要在路上任何地方停留,懂吗?”
    “是的。”
    “如果你这么做,我们会知道的。”
    他们一定围绕在他四周,前面或后面一说不定都有。
    他才懒得去找他们。
    对方又说:“不要尝试用你手上的电话和任何人联络,我们也会知道的。”
    “我了解。”
    “只有一个问题,你开的这部车——为什么你想知道是谁的?”
    乔说:“有几个令人讨厌的混蛋在找我,如果他们找到我,我不希望只因我使
用了原车主的车,使得无辜的人卷入是非之中。”
    “老兄,整个世界都已经在是非之中了,你没注意到吗?”那人说完就挂上电
话。
    除了书店那个条子外,其余这些藏匿并保护杜萝丝的人,都不是专家。他们资
源有限,无法与替铁克诺公司的恶棍相比,他们是思虑缜密,聪明睿智的业余好手,
有足够的能力玩这一场游戏。
    往圣塔莫妮卡的路上,乔想到那一排书的时候,一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詹
亨利。
    詹亨利,又怎么样?
    他想到詹亨利的成名作之一《转动的螺丝钉》。可说是最有名的鬼故事。
    鬼!
    那无法以常理来解释的油灯灯焰,闹钟闪动的数字,以及铜盘无端的叮当响,
现在似乎都能连贯起来了。当他回忆这些景象时,很容易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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