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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5 01:0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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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漫无目的地在开车吧?”
“如果你想完全了解我即将告诉你的事,看看这些景色对你会有帮助的。”她
看了乔一眼,眼中明显地流露着关怀。
“你认为你控制得了吗,乔?”
“我们要去……那里。”
“对,如果你能控制得住自己。”
乔闭上眼,努力压制住那股蠢蠢欲动的焦虑感。在他的幻觉中,他好象已经听
到七四七飞机尖锐的引擎声了。坠机的地点就在科罗拉多喷泉市南方偏西约三、四
十里的地方,而芭芭拉正是要带他到七四七摔得粉碎的那片草原去。
“只要你能控制得住——”她温柔地说。同时车子也慢了下来,她正在将车靠
向路肩。
“不,”他说:“别停,我们走,我没事。我现在不想错过任何事情。”
下了高速公路,随即驶进一条油滑的碎石路,然后很快地转进一条泥土路,两
边是高大的白杨树,枝叶向上伸展着,像是一丛丛绿色的火焰,当路愈来愈窄的时
候,四周只剩白松木,而且树林变得更加浓密。一路上坑坑洞洞,几乎就要迷失方
向了,好不容易道路前面展开一片草原,草原的尽头则是一片冬青树。
芭芭拉停好车后说:“我们用走的,不超过半里路,草不会太长。”
无边的寂静,令人想起教学里肃穆的仪式,唯有脚下的树枝和松针的折断声,
才稍稍打破这周围的沉默。
乔尾随着芭芭拉在参天古木的浓荫下穿梭行进,虽是大白天,树林里却像修道
院的回廊一般阴暗,空气中弥漫着松树的芳香,以及毒蕈和腐烂落叶的霉味。
走着走着,一股凉意像冰雪溶化时的酷寒直侵他的骨子里,穿过肉体,从眉毛,
头皮及颈背冒出。天气很暖和,但乔脊背发冷。
终于他看到行树的尽头了,最后几棵树的外面,是一片空旷地。虽然那片森林
让人有幽闭恐惧的感觉。但此刻,他却不愿抛开这一片浓密的绿荫,而去面对即将
在他面前摊开的事实。
乔全身战栗地跟随芭芭拉穿过最后几棵树,来到山坡下,这块空旷地由南到北
约三百码,由西至东则有两倍长。
飞机的残骸早已不见了,但草原依然令人觉得鬼影幢幢。冬雪和春雨为这撕裂
焚烧过的大地疗伤止痛,重新敷以新生的草皮。但碧绿的草原及点点的黄色野花,
怎么也藏不住大地最初最可怖的创伤——一块椭圆形的洼地。
“这就是撞击点。”芭芭拉说。
他俩并肩朝着数百万磅的机身,从夜空呼啸坠落地面的精确地点前进。乔很快
就落在芭芭拉后面,他裹足不前,灵魂正在这块大地上受着痛苦的煎熬。
芭芭拉回头看着乔,一语不发地向他伸出手。乔紧紧地握着,然后他们再度出
发。
他们到达撞击地点时,乔看见北边树林有被火烧焦的痕迹。这个地点曾被邮报
作为坠机照片的背景。有些松树的针叶,已被烈焰焚烧一空,只剩下焦黑的树枝,
挂在阴暗的天空上,形成僵硬的几何图形。
他们在洼洞崩蚀的边缘停住,高低不平的洞底,最深处有二层楼高。虽然洼地
的四壁长满了草,但它的底部却是寸草不生。
芭芭拉说:“它撞击力量之强,将数千年堆积的表层土壤刮走,也震裂了地表
下的岩床。”
撞击的力道比他预想的要大,饱受震撼的乔面对阴暗的天空,只能不断地深呼
吸着。一只老鹰从山巅的迷雾中飞出,飞行路线精确得像是地图上的纬线。在灰白
的云朵烘托下,它的身影漆黑得像是爱伦坡笔下的乌鸦。但当它飞过酝酿中的暴风
雨区时,它又化身为白色的精灵呼啸飞过。
“三五三号班机,”芭芭拉说:“在飞过古德兰导航站时,航线正确,也没什
么问题。那是离科罗拉多喷泉市东方大约一百七十里的地方。当它在此坠毁时,偏
离了航道有二十八里之远。
为了鼓励乔跟她一起绕着洼地边缘漫步,芭芭拉将她所知七四七客机自起飞至
坠落的细节,—一详细归纳说给乔听。
班机离开纽约的甘乃迪机场后,直飞洛杉矾。
照说它平常的飞行航道,应该比那晚的航道更偏南一点,这是因为那天南方有
雷雨,且有龙卷风警报,所以才临时变更路线。更重要的是那天北边航道的逆风没
有南边的那么强,采取阻力较小的路线,可以减少飞行时间和油料的消耗。最后,
国家航空飞行路线的计划部经理,赋予这架飞机飞一四六航线。
飞机比预定时间晚了四分钟起飞,直飞洛杉研机场会经过宾夕法尼亚州的北边,
克利夫兰、伊利湖的南岸、密西根州南部、芝加哥,在爱阿华州的达文波特市通过
密西西比河,然后在尼布拉斯加州通过林肯导航站。但三五三号班机将它航线向西
南修正,朝着堪萨斯州西北角的古德兰导航站飞去。
从飞机残骸中寻获的飞行记录器显示,从古德兰到下一个主要的前进管制站—
—科罗拉多的布鲁梅沙,驾驶员作了适当的航向调整。但在通过古德兰导航站后约
一百一十里的地方,事情有点不对了。虽然七四七并未失去高度及空速,但它开始
偏离所赋予的航线,朝向西南西飞,离开一四六航线约七度。
有两分钟的时间,没发生任何事。然后飞机航向突然做了一个机头向右三度的
调整,似乎驾驶员已经知道自己偏离航线了。但仅仅三秒之后,又紧接着做了一个
机头向左四度的改正。
分析了飞行记录器里所有三十个参数,似乎可以确定航向的改变,不是因为转
动飞机,或是机身转动的结果。
首先机尾部分曾摆向左边,而机头向右,然后机尾摆向右边,而机鼻向左,在
半空中滑行,就像车子在冰冻的高速公路上左右滑动一样。
坠机后的资料分析,对驾驶可能使用方向而造成航向突然的改变,也一度引起
疑虑。但这是没什么道理的,几乎飞机所有左右摆动的动作,都是由于尾舵的运动
所造成的,但民航机的驾驶员,因为考虑到乘客的关系,向来是避免使用方向舵的。
一个剧烈的摆动,会造成单边加速,而将站着的乘客抛到地板上,食物和饮料
也将四处飞溅,进而造成大众的惊慌。机长白帝洛和副机长孙维特有四十二年民航
机驾驶经验的老手,任何航向的改变,他们一定会使用副翼——主翼末端以铰链转
动的翼板——作温和的转向动作。只有在起飞时引擎失效,或降落时遇强劲逆风的
状况下,才会使用尾舵。
飞行记录器显示,在初次摆动事件之后八秒钟,三五三号班机的航向再度向左
突然改变三度,接下来两秒钟后,更剧烈地向左摆动七度。两具引擎都功能正常,
不是造成此次灾难的原因。
当机身前半部急遽摆向左舷时,右边的机翼必会迅速在空气中划过而获得升力。
当右边机器被升起时,会迫使左舷朝下。在接下来的二十二秒,飞机倾斜转弯达一
百四十六度,而机头朝下也达到八十四度。在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短暂时间里,飞机
从平稳的飞行到致命的翻滚,最后飞向结束。
以正副机长的经验,应该在飞机滚翻之前,就能迅速改正摆的动作,更不可能
造成这无可避免的坠机事件。在各种推测之下,专家们相信机长一定曾急速地将方
向盘转向右边,也一定使用了一副器将七四七回复水平飞行。
要不然就是一具液压系统失效,使得驾驶员的努力白费,造成国家航空三五三
号班机以大角度俯冲而下。因为所有的引擎都是发动着的,它们栽进草原中,将数
千年堆积起来的土壤像水一般地向外喷洒出去。
剧烈的撞击,穿透了岩盘,将惠特尼公司制造的发动机钢片,摧枯拉朽似地裂
成碎片,撞击的巨响,将远在派克峰栖息的禽鸟惊飞起来。
在撞击的坑口绕行到一半时,芭芭拉和乔停住脚步,仰首望向东边天际的雷雨
云。他们想的不是即将形成的暴风雨,而是回忆一年前那个晚上短暂的雷电。
坠机后三小时,调查小组在总部的分遣队,随即搭乘联邦航空署的飞机,从国
家机场起飞,离开了华盛顿。那晚,帕布罗市的消防队和警方很快就发现没有生还
者。他们往后彻退,以免破坏可以帮助国家交通安全委员会了解实情的证据,同时
他们也派人在坠机现场的四周警戒。
黎明时分,行动小组抵达科罗拉多的帕布罗市,那里比喷泉市离出事地点还要
近。他们与联邦航空局的人会合,这时航空局的人已取得飞行记录器和驾驶员座舱
通话记录器。
这两项装置都会发射讯号,可以很容易地确定它们所在位置,所以即使在黑暗
中也能很快地寻获。
“记录器被我们送回华盛顿安全委员会的实验室。”芭芭拉说:“钢制的保护
罩被撞击得相当严重,我们但愿这些资料都还能够读取。”
公路两边聚集了消防车、警车、救护车、联邦特勤单位的土黄色轿车、验尸官
的车再加上与此事件有关的人、好奇的群众及看热闹者的车。“总是搞得乱七八糟,”
芭芭拉说:“许多装有卫星天线的转播车,我们一抵达时,将近一百五十个记者大
声要求发表声明。但我们根本没什么可报告。”
芭芭拉的声音逐渐低沉,她将两手插进牛仔裤口袋中。
将视线自云端移至洼洞,三五三号班机如今只是深镌在破碎山岩上的记忆。
“我没事,”乔安慰着芭芭拉,虽然他的声音有点哽咽,“继续说,我要知道
怎么回事。”
芭芭拉沉吟片刻,她在全神思考该告诉乔多少事实。
“当我和行动小组一起到达时,”她说:“第一印象总是那股味道,那股一辈
子都忘不了的臭味。喷射机的燃油,闷烧的聚乙烯和塑胶制品,绝缘材料的焦味,
融化的橡胶,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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