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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5 22:3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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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先知(1)
气流回旋,卷着雪花满天飞舞,空气中弥漫着风叹息般的轻烟。
早喻站在石屋对面,一座雪峰脚下,双目微合,风雪在她周围打着转,上下翩舞,如同春天草地上翩翩的蝴蝶,轻盈灵动,却没有一片雪花、一丝风能够触到她的身体。她双手向前伸着,似要触摸什么,腕上的贡觉玛之歌放射着柔和的粉红色光芒。那光芒笼罩着她的全身,似乎为她挡住了风雪。
边巴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这奇景,震动不已,久久不敢擅动一步。
这时无夏也来到边巴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惊呼一声:“早喻,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声不大,却似乎打破了天地间某种平衡。那笼罩在早喻周身的柔和光芒倏然消失,紧接着,盘旋在早喻周围的风雪为一股强大的气流挟裹,“呼”地向边巴、无夏袭过来。
无夏只觉呼吸一窒,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却瞥见边巴的身体向后直直飞了出去,重重甩在雪地之上。
无夏忙过去扶起边巴问:“怎么样了?怎么就摔了一跤?”
边巴顾不上回答,爬起来就向早喻跑去。
早喻颓然跪坐在雪地上,似乎已用尽身上所有力气,一动不动,任风吹乱她的发,任雪打湿她的脸,宛如蛮荒时代的神女,处在永恒的苍茫中。
边巴奔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早喻,早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喻垂着头,没有回答。却有一滴温热液体滴下,融化了周围的冰雪。
无夏一怔,轻轻蹲在她身边问道:“早喻,你哭了?”
边巴无声回到石屋内,取出一件棉大衣,披在早喻身上。他和无夏对望一眼,一左一右,无声陪在早喻身边。
雪渐渐小了,风也逐渐止了。天上彤云稍霁,露出半轮秋月,将这山谷映得琼屑玉碎,剔透晶莹。
终于,早喻抬起头,道:“他走了。”
“谁?谁走了?”
“就是那个声音,记得吗?我第一次做梦走进大雪山,有一个声音对我说话。就是那个声音。”
她仰起头,望着头上悬着的半轮明月,想起那温柔如一泓秋水的声音,心痛的感觉从心底最深处直直撞了出来。
就在风雪撞开石屋的那一刹那,她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叹息。
“是谁?为什么我能听见你。”她没有出声,只是在心中问。只是,为什么这声音是这样的熟悉,仿佛不久前才听过的。早喻努力地想,却始终抓不住心头一掠而过的一丝印迹。
“跟我来流云,我会告诉你我是谁。”那声音道。
早喻又想:“我不是流云尼玛。”
“你是,你是我的流云。贡觉玛之歌告诉我你是。”
“贡觉玛之歌?”早喻的手腕感到灼热,抬起腕来,只见一丝丝、一缕缕异光浮游着,竟似从石头中逐渐渗出,扶摇扩展,迎风而长,很快将她罩住。
“跟我来,流云。别怕,风雪无法伤到你的。”那声音又说。
早喻迷惑了,她只觉着一切如梦如幻,荒谬失真,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
那声音轻叹着:“还是爱笑吗?这么多年都改变不了你吗?”
早喻忽然发现不知如何,她已来到了一座雪峰脚下,不由惊叹,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你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为什么你有着神奇的能力,让我如此沉迷?”
对方静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你还是想不起来吗?我为你受了这些年的苦,你竟一点记忆也没有?”那声音低下去,似是十分失望。
早喻有些着急,冲口道:“你是西亚尔吗?那红腰带,是你送我的吗?”
轻轻的叹息又起,早喻发现她所面对的雪峰绝壁平滑如一面镜子,那上面淡淡地,映着一个人的身形,长发,在风中舞着,嘴角噙着微笑,眼睛炯然有神。这人,赫然正是不久前,她在手触到贡觉玛之歌时看见的,盘坐在荒野中的神祇。
早喻忽然有说不出的辛酸。那影像是那样真实,那微笑亲如春风,那双眼盛满了无尽的温柔。他向她伸出手,手掌宽厚,指尖修长,那么近,早喻甚至能看见指上的纹路。她忍不住,也伸出手去,渴望去碰触他的指尖,去感受他的体温,哪怕只一下也好。她的手向前伸着,努力向前伸,却无论如何也触不着。她急得想哭,他却只是看着她微笑。
忽然,早喻明白了:“你要走了?”她又急又慌:“别走,别再离开我!”
他的嘴未动,早喻却听见他说:“去找贡觉玛,她会指引你我的所在。”话音未落,影已消逝。
讲到那声音的离去,早喻只觉心痛如绞,眼眶发热。过了好久,情绪才稍稍平复。
无夏听得心向往之,道:“他果然是西亚尔?早喻,真羡慕你!你终于见到传说中的西亚尔了。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你看见的,显然不是真实的他,那只是个影像。”
边巴道:“看来,西亚尔在向你们传达信息,要指引你们去找他。”
“我们?”无夏笑道,“不该只是早喻吗?西亚尔说,她才是流云尼玛。”
“不,西亚尔只是说贡觉玛之歌告诉他那是流云尼玛,是贡觉玛告诉他的,他并没有亲眼见过你们。而贡觉玛之歌,却对你们两个人都有感应。”
早喻与无夏忍不住紧握住对方的手,贡觉玛之歌寻找流云尼玛,却找到她们两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夏忽然打趣早喻:“早喻,你在恋爱呢。”她生性活泼,最近总觉得事情太沉重,找到机会,想要转一下气氛。
早喻一怔,随即苦笑。
无夏兀自说下去:“你那神情,分明就是情人之间的伤别离嘛。”
早喻无限惆怅道:“我情愿从相识、送花、约会、跳舞开始。这样没头没尾,没有甜蜜,只有苦涩,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伤心欲绝,谁要这样的恋爱。”
边巴不住向无夏使眼色,她却不理,接口道:“只可惜……”
“只可惜欲罢却是不能。”早喻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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