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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oveying1314

《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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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8:57 | 显示全部楼层
 9
  亨利。鲍尔斯太胖,通常情况下他一点都不敏捷;但是今天不同:过度的疼痛和怒火使他一时间变成了一个没有痛感的超人。他的意识已经消失,只有怒火在熊熊燃烧。他追逐麦克就像是~头公牛追逐一块红布。麦克沿着小道跑,而他则不顾一切地超近路,荆刺树枝打在身上他毫无感觉——他的眼前只是黑鬼那颗越来越近晃动着的头颅。只要他抓住那个黑鬼,他就毫不犹豫地点燃M-80的引信,然后像炸垃圾筒那样……
  麦克知道亨利他们越来越近了。他非常害怕,他只是凭着直觉在控制那即将使他崩溃的恐惧。而他的脚踝也越来越疼了,他只能一瘸一拐地跑。
  小路前面一下子开阔了。麦克几乎是滚进了那个砾石坑,而且一直滚到底部才停住。在他的面前站着6个孩子,他们站成一排,脸上都是可笑的表情。
  “救命。”麦克趔趄着朝他们跑去,而且凭着直觉对那个红头发的高个男孩说:“孩子……大孩子——”
  亨利冲进了砾石坑。看见前面几个人,他猛地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自己的“部队”正在接近,然后又转过头笑嘻嘻地看着“失败者”们。麦克此时正气喘吁吁地站在比尔身边稍微靠后的地方。
  “我认识你。”他跟比尔说。然后他又看看理奇。“我也认识你,你眼镜哪儿去了?四眼?”理奇还没回话,他又转向了班恩。“好呀,婊子养的!犹太人和胖息子也在这里!那是你的女友吗?胖意子?”
  班恩不由得跳了一下。
  这时,皮特。格顿跑到了亨利身边。维克多赶过来,站在了亨利的另一边。贝尔茨和姆斯也跑了过来,分别站在皮特和维克多的两侧。两个阵营终于正式对峙起来。
  亨利气喘吁吁,说道:“我可以随便挑你们所有人的刺,但是今天我不想理你们。我就要那个黑鬼。你们几个小惠子滚一边去。”
  “没错!”贝尔茨随声附和。
  “他杀了我的狗广麦克叫嚷。他的声音颤抖着。”他自己说的!“
  “你马上过来,”亨利说道,“也许我不会杀你。”
  麦克战栗着,但是没有移动。
  “班、班伦是我们的。你、你、你们离开这、这里。”比尔的声音不高,但是却非常清楚。
  亨利的眼睛瞪大了。他好像是被人突如其来打了一巴掌。
  “谁允许的?”他问,“就凭你?”
  “我、我、我们。”比尔说道。“我、我们要你滚、滚、滚开,鲍尔斯。快、快滚吧。”
  “你这给巴的畸形人!”亨利骂着,低着头朝比尔冲了过来。
  比尔手中摇着一大把石头;除了麦克和贝弗莉一人拿了一块石头之外,其余所有的人都是每人一大把。比尔开始向亨利投向头;他不慌不忙,但是投得又准又狠。第一块没打中;第二块打在亨利的肩膀上。第三块如果打不中的话,亨利就能冲过来,把比尔掀翻在地;但是第三块石头谁确无误地打在了亨利的后脑上。
  亨利痛苦地叫了一声,抬起了头……又是4块石头飞来,他的胸口、肩膀、小腿和肚子上都中弹了。四块石头是理奇、艾迪、斯坦利和贝弗莉打过来的。
  亨利的眼中满是不信的目光,但是突然间又是一阵石头雨飞过来。亨利向后退去,他的脸上都是痛苦的神情。“快点上!你们!”
  他叫嚷着,“救命!”
  “冲、冲、冲锋。”比尔低声说完,不管他的伙伴愿不愿意,向前冲去。
  所有的人都跟着他冲过去,这次他们开火的目标不只是亨利而是亨利一伙所有的人。那些大孩子都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捡石头,但是还没有等他们捡到,身上早已挨打了。班恩的一块石头打破了皮特的脸颊,他疼得叫了起来。他退了几步,停了一下,还击了一两块石头…然后逃之夭夭了。他已经受够了。
  亨利疯狂地在地上拢了一把石头——大部分都是小卵石,这对“失败者”们来说非常幸运。他挑了一块稍大一点的石头掷向贝弗莉,打破了她的手臂。她哭出声来。
  班恩吼叫着向亨利冲了过去。亨利见势不对,想要躲闪;但是躲闪不及,被班恩撞得飞了出去。150磅对60磅,亨利当然吃亏了。他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班思又冲了过去,他模糊地意识到耳朵上热乎乎地刺痛——那是贝尔茨的佳作。
  亨利刚想站起来,班恩已经冲了过去。他重重地在亨利的臂部踢了一脚。亨利被踢得翻了个滚,他恶狠狠地盯着班恩。
  “你竟敢欺负女孩子!”班恩吼叫着。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愤怒过。“你竟敢——”
  他看见亨利的手上火光一闪;原来亨利点着了一个M-80,向班恩扔了过来。班恩下意识地用手臂一挡,M-80又飞了回去。
  亨利瞪大眼睛,尖叫着想要打滚;爆竹已经落在他的背上,熏黑了衬衣,而且炸飞了一块。
  就在这时,班恩被姆斯在身后猛击一下,跪在了地上。他的牙齿合在一起,把舌头咬出血来。他向后一看,愣住了。姆斯就要冲到他身边;说时迟,那时快,比尔及时在姆斯身后出了手。姆斯转回身去,大声吼叫:“背后伤人,胆小鬼!操你妈的!”
  他做势要冲锋,但是理奇、艾迪、斯坦利和贝弗莉都过来帮比尔了。石头四处乱飞。贝尔茨被石头砸中了麻筋,他揉着肘部,不停地跳动。亨利此时刚站起来,班恩的一块石头飞来,把他打得又跪倒在了地上。
  维克多是亨利一伙中给“失败者”损伤最大的人。一开始他没有其他人那么急切地投入战斗,他多花了些时间,捡了一把大个的石头。正当比尔他们聚到一起时,他就开火了。他先打了艾迪一石头,正打在他的下巴上。艾迪哭喊着倒在地上,鲜血流了出来。班恩刚想过去帮忙,艾迪已经又站起来了。
  维克多的石头砸向理奇,打在他的肚子上。理奇马上还击,维克多一边轻易地躲过去,一边又向比尔打来了。比尔朝后仰头,但是不够快,石头把他的脸颊划了一道大口子。
  比尔向维克多怒目而视。两个人互相对视;比尔那骇人的目光真的把维克多吓坏了。
  接着,两个人都朝对方走过去。仿佛是心电感应,两人都同时开了火,而且越走越近。维克多不住地躲闪而比尔根本不躲。维克多的石头打在他的胸口、肩膀和肚子上。还有一块擦着耳朵飞了过去。比尔毫无惧色,只是一块又一块地投掷石头,每投一下都使出浑身的力气。第三块石头打在维克多的膝盖上,只听“啪”的一声,维克多痛苦在嚎叫起来。维克多的手里已经没有石头了,而比尔还剩最后一块。那是一颗鸭蛋大小的卵石。
  “立、立、立即从这、这里消、消失,”比尔的声音很严厉,“要、要不然我、我会让你、你的脑、脑袋开、开花。”
  看见比尔来真的,维克多一句话也没说,顺着皮特逃走的方向跑了。
  贝尔茨和姆斯不安地向四周张望。姆斯的嘴角和贝尔茨的头上都在淌血。
  亨利的嘴动了动,但是没发出声音。
  比尔转向了亨利。“走、走、走开!”
  “要是我不走呢?”亨利想让自己变得强硬一些,但是比尔看出了他的胆怯。
  “要、要是你不、不走,”比尔说,“我、我、我们会一起收。
  收拾你。我、我们六、六个会把你送、送到医、医院去。“
  “7个。”麦克。汉伦说话了。他的每只手里都拿着一块大石头。
  “试一试,鲍尔斯。我很乐意奉陪。”
  “操你妈的黑鬼!”亨利几乎要哭出来了。他的声音最终解除了贝尔茨和姆斯的斗志;他们后退着,手里的石头掉了下来。
  “离开我们的地方。”贝弗莉说。
  “闭嘴!贱货!你——”亨利的话音未落,4块石头从不同的角度飞了过去。他尖叫着,趴在了地上。他看着贝尔茨和姆斯。根本没人帮忙。姆斯尴尬地转过头去。
  亨利站了起来,一边抽泣着,一边抹着鼻子。“我非杀了你们。”说着,他突然撒腿就跑,一会儿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快、快滚。”比尔对贝尔茨说:“不、不要再来这、这里。班。
  班伦是我、我们的。“
  “我希望你别再遇见亨利,孩子。”贝尔茨说,“走吧,姆斯。”
  两个人耷拉着头走了,没有回头。
  现在7个人站成了一个半圆形。所有的人身上都挂了彩。战斗持续了不到4分钟,而比尔觉得好像是打了一场世界大战那么久。
  静默被艾迪。卡斯布兰克的嘶哑的呼吸声打破了。
  班恩刚想走过去,可是觉得五脏内腹一阵翻腾,连忙跑进了树丛中。
  理奇和贝弗莉忙走了过去。贝弗莉搂住了艾迪的腰,理奇把他的哮喘喷雾剂掏了出来。“吸一口,艾迪。”理奇按动开头,艾迪深吸了一口。
  “谢谢。”艾迪挣扎着说。
  班恩擦着嘴从树丛中走了出来,他的脸涨得通红。贝弗莉跑了过去,抓住了他的双手。
  “谢谢你为我出头。”她说。
  班恩点点头,看着自己肮脏的运动鞋,说了一句:“无论什么时候。”
  他们一个个都转过头来看着麦克,每个人的目光都很仔细而且很小心。麦克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这种好奇的目光——他很坦率地看着他们。
  比尔的目光扫过麦克,到了理奇身上。理奇也看着他。比尔似乎听见——“咋嗒”一声,就像是机器最后一个部件安装完毕。他的背上一阵发凉。“我们都在一起了。”他心里想。这个想法那么强烈,他几乎就要大声说出来——而在理奇、班恩、艾迪、贝弗莉和斯坦利的眼中他已经看出来了。
  “我们现在都在一起了。”他又想。“哦,上帝保佑。现在真的开始了。上帝,帮我们吧。”
  “你叫什么名字?”贝弗莉问道。
  “麦克。汉伦。”
  “你想跟我们一块放鞭炮吗?”斯坦利问。
  麦克的笑容已经做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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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9: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相册
  1
  大家不约而同地带着酒来到图书馆。艾迪最后一个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棕色小包。
  “你带的什么,艾迪?”理奇问道。
  艾迪紧张地笑了笑,拿出一瓶杜松子酒、一瓶青梅酒。
  在接下来的一阵静默里,理奇静静地说:“快去叫医生。艾迪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杜松子酒和青梅酒是有益健康的。”艾迪反驳道。他们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图书馆的玻璃大厅里久久回荡。
  “快倒酒。”班恩擦了擦眼睛,催促道。“快倒酒,艾迪。我保
  证这玩意儿真的有效。“
  艾迪笑着往纸杯里倒了一些杜松子酒,又小心地加了两瓶盖青梅酒。“哦,艾迪,我真的太爱你了。”贝弗莉说。艾迪抬起头,微笑着,又带着几分惊讶。她盯着桌子上摆的各种各样的好酒。“我爱你们每一个。”
  比尔说:“我、我们也爱你,贝、贝弗莉。”
  “是的,”班恩说,“我们爱你。我想我们仍然爱着彼此……你们说那有多么神奇?”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麦克惊奇地看到理奇又戴上了眼镜。理奇解释说他戴隐形眼镜眼睛疼得厉害,所以不得不摘掉了。“也许我们该着手工作了。”
  他们都望着比尔。麦克思忖着:每当他们需要一个领导时,他们就看着比尔;每当他们需要一位向导时,他们就望着艾迪。着手工作,是一个多么好听的字眼。我是否应该告诉他们那些死去的孩子并没有受到性骚扰,也没有被肢解,而是身体的一部分被什么东西吃掉了。我是否该告诉他们我已经准备好7个矿工头盔,存放在我家,其中一个是给一个名叫斯坦利的小伙子准备的?或者仅仅告诉他们回去睡个好觉,因为明天或者明天晚上一切都将是永远结束了——不是它就是他们?可是麦克继续想着:也许什么都不用说。
  因为不管过去的27年经历了多少变迁,我们之间的爱并没有改变。
  这是惟一的希望。
  “你还能想起其他的吗?”麦克问理奇。理奇权力搜索大脑中对过去的记忆,可是那些记忆总是缥缈迂回,令他无法理出个头绪。
  突然间他又学起小黑奴的声音,大叫起来:“斯佳丽小姐!斯佳丽小姐!烟洞里有点热啦,斯佳丽小姐!”
  比尔忍不住大笑起来。“那又是班恩的建筑杰作。”
  贝弗莉点点头。“麦克,当你拿着你父亲的相册来到班伦的时候,找们正在修建地下俱乐部。”
  “哦,天啊!”比尔突然坐直了身。“那些照片——”
  理奇神色严肃地点点头。“与发生在乔治房间里的事情一样。
  我们都亲眼看到了的。“
  班思接着说:“我想起另外那7枚硬币了。”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在我来这里之前,我把剩下的三枚送给了一个朋友。我们用银币做成小弹丸。你,我,还有理奇。一开始我们想做成银子弹——”理奇也仿佛回到从前,看到他们一起用银币打造小子弹的场景。只是比尔对班恩说曾经救过他一命的事仍然没有印象。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在苦苦思索着,沉浸在对昔日时光的追忆中。
  “失陪一会儿,”麦克说道,“我的酒还放在冰箱里。”
  “你可以喝我的。”理奇说。
  可是麦克并不领他的情,他坚持黑人不喝白人的酒。在一阵大笑声中,麦克起身去取他的啤酒了。
  他拧亮休息室的灯,眼前是一个新漆过还未干透的房间。几把破旧不堪的椅子,急需擦拭的桌面,一块仍然保留着过期信息的告示牌。他打开冰箱,顿觉一股震撼传遍全身。就像2月的寒意,驱之不散,并且让人感到春天永远不会到来——一大堆蓝的黄的气球在涌动。麦克被恐惧淹没了。那些气球在他面前飘过,飘向天花板。他想叫,却发不出声音,他想知道那些气球的后面是什么,他想知道躲进冰箱里的它的模样。
  麦克退后了一步,捂住脸,将这可怖的画面挡在视线之外。他踉跄地挪到一张椅子旁边,差点摔倒在地,然后放下了手。它还在那里。斯坦利的头就在啤酒旁边——那不是一个成年男子,而是一个11岁的小男孩的头。那颗头大张着嘴,塞满了羽毛。他非常清楚那些浅褐色、硕大无比的羽毛出自何种鸟的身上。他在1958年3月见过那只鸟。而后他们在1958年8月初都见过。后来他去给父亲扫墓的时候,又得知父亲逃出失火的黑点酒吧后,也曾经见过那只鸟。鲜血顺着斯坦利参差不齐的脖颈泪泪而下,汇集在冰箱底层。在冰箱灯光的反射中泛着点点光亮。
  “啊……啊……啊……”麦克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住似的,发不出声音来。这时,那颗头颅睁开了眼睛,是小丑那银亮的眼睛。
  那眼睛好像在搜寻着目标,嘴唇蠕动着。它要开始讲话了,也许要传达某种预言,就像希腊神话中的神谕。
  你的想法我都知道。因为没有我你们不会成功。知道吗?你们6个人所做的一切只是去送死。所以我要拦住你们。懂了吗?麦克?懂了吗?你这个该死的、讨厌的黑鬼。
  你说的不是真的!他喊道,但是却没有声音。他站在那里活像一台被关掉了音量的电视机。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麦克。你们6个的计划纯属无稽之谈。你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个谜底,永远无法使我笑。
  还记得那只鸟吗?当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它就常常使你受到惊吓。那种你能够将它驱逐出你的门口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麦克,相信我,如果你动动脑筋,你就会立刻离开这里,离开德里,否则你的结局也不过如此。这是你生命中的转折点。在你失去它之前争取抓住它。说完之后,那颗头慢慢地朝麦克滚过来,留下一道斑斑血迹和四下飞散的羽毛。
  麦克仍处在极度恐惧之中。忽然“砰”的一声——一瓶廉价香槟的塞子冲了出来。那颗头消失了,但是气球却仍然飘着。蓝的上面写着:德里的黑鬼都应该被解雇。橘黄色的上面写着:输家永远都是输家。不过斯坦利走在了前头。麦克猛地记起了他第一次来到班伦的日子。7月6日,那是在他参加完7月4日的游行之后的两天……是他第一次看到小丑之后的两天。就是那天之后,他在班伦听他们讲了各自的故事,并且也讲了自己的故事,回家后还问父亲是否可以看看他的相册。
  麦克望着那些气球,努力回忆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那正是一切开始进行的时候。在那之前,他们曾经商量要杀了它,但是直到麦克加入之前一直没有实质的行动。就是那天之后,比尔、理奇和班恩一起来到图书馆做深入的调查——比尔在一天前、一个星期前或者一个月前已经开始了这项工作。
  “麦克。”门外传来理奇的声音。“你死在那儿了吗?”麦克望着那些气球、血渍和羽毛,心想不死也差不多了。他回应道:“我想你们最好进来一下。”随后他听到椅子互相碰撞的声音和嘈杂的说话声。他听到理奇在大叫:“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另一只耳朵让他听到记忆里理奇正在谈到的什么,然后他又想到他究竟在搞些什么研究。他甚至开始了解为什么过去的事情那么难以记起。想到这里,过去的!回事似乎变得清晰起来,关于比尔、艾迪和斯坦利的许多事情都浮现在眼前。甚至理奇那独特的嗓育也随着记忆传入耳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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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9:42 | 显示全部楼层
  2
  比尔多人来到林中空地,那里有许多钢绳钉在地上。斯坦利向四周看了看,说:“班恩,你确定这肯定有用?”“是的。”班恩自信地回答。
  “我想我们会陷进去的,班恩。”艾迪望着那已经布置好的一片空地,担忧地说。“一想到被活埋我就浑身发冷。”“怎么会呢?”班恩说。“即使是真的,你就坚持往直到有人救你出去。”他们的谈话使斯坦利觉得很好笑。他倚着肘部,仰望天空,大笑不止。直到艾迪踢他的小腿,喝令他住口。
  他们的计划是在这块四方的土地上挖出一个5尺深的坑。然后还要加筑围栏以防别人潜入。除此之外,班恩认为还可以把预部封起来,再开个窗子,还有门。
  “我们需要一些合、合叶。”比尔的眼睛始终望着天空。
  “去雷诺获五金店能够买到。”
  “你、你们都有、有零。零花钱。”比尔接着说。
  “我有5美元。”贝弗莉说。“是我帮别人看孩子攒的。”
  理奇急急忙忙地爬到贝弗莉跟前。“我爱你,贝弗莉。你愿意嫁给我吗广他说着,乞求地看着她。”愿意嫁给我吗?我们将住在一个松树环绕的平房里——“
  “什么?”贝弗莉大声问道。
  “一排松树环绕的平房,”理奇重复道,“5块钱就够了,亲爱的,你、我还有孩子一共3个人——”
  贝弗莉大笑起来,红着脸,躲开了他。
  “我们平摊费用。”比尔说。
  “等顶部盖好了,我们还可以在上面铺些松针。这样我们待在里面的时候,即使亨利走在我们头顶也休想发现我们。”班恩接着说。
  “你想出来的?”麦克赞叹不已。“真是个了不起的主意。”
  班恩笑了,这回轮到他脸红了。
  比尔突然坐起来,冲麦克说:“你想、想、想帮、帮忙吗?”
  “哦……当然,”麦克说,“那肯定很有意思。”麦克看看其他的人,心想:我们7个终于聚到一起了,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什么时候动工?”
  “很、很快。”比尔答道。麦克知道比尔所指的并不仅仅是那个地下俱乐部。班恩也知道;理奇、贝弗莉、艾迪都知道。“我们。
  们很、很快就。就会开始。“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突然间麦克注意到两件事:他们似乎想告诉他什么……而他自己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班恩捡起一根树根,在地上胡乱涂着,脸埋在头发里。理奇咬着指甲,只有比尔直视着他。
  “出什么事了?”麦克惴惴不安地问。
  比尔缓缓地说道:“我们只、只是一、一个俱、俱乐部。你、你可以不加入如果你不、不愿意的话。但是你、你要保、保守我们的秘、秘、秘密。”
  “你是指这个地点?”麦克更加不安了。“哦,当然——”
  “我们还有一个秘密,伙计。”理奇说,仍然不看着他。“比尔说这个夏天我们还有比建造俱乐部更重要的事要做。”
  “对。”班思接着说道。艾迪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好了。”麦克最后说。“别吊我的胃口了。快说吧。”
  比尔看着其余的人问道:“有、有人不。不想让、让、让麦克加、加人吗?”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举手。“那谁、谁来讲、讲?”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最后还是贝弗莉开口了。“我们已经调查清楚是谁杀害了那些孩子;不是人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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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9:52 | 显示全部楼层
  3
  他们一个一个地给麦克讲述关于它的故事:冰上的小丑、门廓下的麻风病人、下水道里的鲜血和声音、水塔里的死尸、理奇讲了他和比尔回到内伯特大街的所见所闻,比尔最后还告诉他那本会动的相册。他还提到他的弟弟乔治就是这样被害的。“失败者俱乐部”
  正在筹划着杀掉这个恶魔——不管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一阵恐惧中,麦克曾认为这不过是6个不喜欢黑人的白人为搞笑而作的无稽之谈,或者是6个互相影响、不折不扣的疯子杜撰的胡言乱语。他几乎想转身离去,不再理会他们。可是他没有跑开。因为当比尔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他除了感到恐惧,还感到一种安慰,或许还有别的感觉,更深层意义上的感觉——一种回家的感觉。“我们七个又到一起了。”他暗自想到。他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见过那个小丑。”
  “什么?”理奇和斯坦利齐声问道。贝弗莉也立即转头看着麦克。
  “4号那天我见过他。”麦克慢慢地说。比尔敏锐、专注的眼睛鼓励他继续说下去。“是的,7月4号……”他若有所思,略微停顿了一下,心里却在想:可是我认得他。因为那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到那样稀奇古怪的事。接着,他想到了那只鸟。自从3月以来,除了做噩梦,这是他第一次允许自己去想它。
  他本以为自己发疯了。如果能够证明自己没有发疯的确是一种解脱。不过,那是令人忧心忡忡地解脱。麦克润了润嘴唇。
  “接着讲。”贝弗莉催促麦克。麦克记起那次游行的队伍——麦克在队伍中与内伯特教会学校的乐队在一起表演,他吹萨克斯管。就在那期间,他看到了一个小丑在给路边的孩子分发气球。
  他穿着银色的外衣,上面钉着橘黄色的纽扣,脸上抹得一片白。跟班恩和比尔形容的别无两样。只是不知道他嘴上擦的是口红,还是油彩,看上去像血一样鲜红。
  “头发是不是橘黄色的?”比尔问麦克。麦克点点头,接着讲道:“我看着他感到很害怕。他看着我转身就走了,在远处朝我挥手,好像他能看出我的心思、我的感情一样,这更使我感到害怕。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手脚僵直,口干舌燥……“他看了一眼贝弗莉。他记得当时忽然间感到阳光是那么刺眼、燥热;音乐是那么刺耳;天空是那么蓝。那个小丑一只手攥着一大把气球,扬起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对他摆来摆去,还张着血盆大口朝他诡笑。最后他只说”我感到很恐惧“来作为结语,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描述那天的感受。但是他们好像都猜透了他的心思似地纷纷点头。麦克顿时觉得得到一种莫大的解脱。”然后,我们就走过去了。“麦克继续说。”我们爬上了梅恩大街的坡顶。在那里我又看到他还在给孩子们分发气球。有的孩子不要,有的孩子在哭。我想象不出他怎么会那么快就爬上了山顶。我一直以为是两个小丑,穿着同样的衣服。可当他回头,再次朝我摆手时,我认出了他。不是两个人,而是同一个。“
  “那不是人。”理奇纠正他。贝弗莉耸耸肩。比尔伸出手臂揽着她,她幸福地望着比尔。
  “他朝我摆手……然后冲我眨眼。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或者,好像……好像他知道我认出了他。“
  “你认、认、认得他?”比尔放下揽着贝弗莉的那只手臂。
  “我想是的,”麦克答道,“我必须再查一直才能确定。我父亲有许多照片……他收集了许多……听着,你们常在这里聚会是不是?”
  “没错,”班恩说,“就因为这个我们才要在这里建一个地下俱乐部。”
  麦克点点头。“让我查一下是否确定。如果我是对的,我就把照片带来。”
  “旧、旧、旧照片吗、‘比尔问道。
  “是的。”
  “还、还有什么?”
  麦克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他看了看他们的表情说:“我知道你们会说我不是发疯就是撒谎。”
  “那、那你、你认、认为我们是、是、是疯、疯、疯子吗?”
  麦克摇摇头。
  “这点你可以放心,”艾迪说,“我虽然做过许多错事,可并没有发疯。”
  “当然,”麦克说,“我没有认为你们是疯子。”
  “那、那么我、我们同、同样也没有认、认为你是疯、疯子。”
  麦克清了清嗓子,又开始说:“两三个月前,我见过一只鸟。
  看上去像只麻雀,又像只知更鸟,胸部是橘黄色的。“
  “一只鸟有什么特别的?”班恩问。“德里有那么多鸟。”但是他却分明感到了一种不安的情绪。他看了看斯坦利。他敢打赌斯坦利不会忘记水塔里的那一幕。正是因为他喊出了一些鸟的名字才得以脱身。
  “那只鸟比家养的要大。”麦克又说。他望着那一张张震惊。迷惑不解的面孔,等着他们的嘲笑。可是没有一个人出声。斯坦利看上去像被钉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像11月的阳光。
  “我发誓这一切都是真的,”麦克说,“一只巨大的鸟,就像恐怖电影里描述的史前巨鸟。但又不像史前的,也不像许多希腊和罗马神话里描写的那些动物,也许是知更鸟和麻雀的混合。两种最普通的鸟的混合。”
  “在哪、哪、哪里?”
  “快说。”贝弗莉有些着急。
  麦克整理了一下思绪。看着他们越来越专注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信任,觉得浑身轻松多了。像班恩遇见的干尸、艾迪遇见的麻风病人、斯坦利遇到的溺水的孩子,他自己也经历了这样一件不合情理、无法解释、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事。他经历过了。生活还在继续。他已经把这次经历融进了他对世界对生活的看法中。
  可是那天发生的一切或多或少在他脑海里投下了阴影。那之后他有时会梦见那只大鸟在他头顶飞来飞去,巨大的影子淹没了他,怎么也躲不开。也许忘记的最好方法就是与人分担。的确,在他讲完这些后,他意识到这是一第一次他敢于完整地回想那些奇怪的水沟。
  血迹和那个早晨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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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40:02 | 显示全部楼层
  4
  麦克讲述了他如何躲进管道才逃脱那只鸟的经历。那天下午晚些时候,班恩、理奇和比尔去了公共图书馆。班恩和理奇密切注视着亨利一伙人,而比尔沉浸在思考中。麦克在讲完故事之后一个小时回了家,说他父亲要他回去拾豆子。贝弗莉要去趟市场,还得给她父亲准备晚饭。艾迪和斯坦利都有自己的事。但是在他们分别之前,他们都在思考着他们的地下俱乐部。对比尔(也是对大家)来说,地下俱乐部的建造是一个标志,他们已经开始着手。无论如何,他们将集体行动,联合起来。他们已经开始了。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比尔和理奇、班恩谈论着麦克讲的那个故事,谈论着那只大鸟的可信度。那只鸟只是麦克遇到的怪物,并没有另外一个人见到或听说过。可是难道不是每个人都见过它吗?也许各人见到的并不相同。也许比尔看见的是只乌鸦,理奇看到的是只老鹰,贝弗莉看到的则是只金色的大雕,还都不重要。关键是那都是同一只鸟。如果这个没错的话,比尔相信他们每一个都见过那个麻风病人、那具干尸和那些死去的孩子——这些都是源于一种东西。
  “这么说,我们必须立即行动,如果我们想让一切成功的话。”
  斯坦利说。“我想它对我们的了解并不比我们对它的了解少。它肯定在设法阻挠我们。如果我们落在它后面,就惨了。你还记得昨天的谈话吗,比尔?”
  “当然。”
  “我希望我能跟你一起去。”
  “班、班、班恩和理、理奇会、会、会跟我一起的。他们都很聪明。”
  此时此刻,比尔心里的计划因为麦克的讲述而最终成熟了。他决定像许多电影里描述的那样,用银子弹射死那个怪物。但他们得自己制作一颗这样的子弹,这就是他们这次来图书馆的目的。有了这样一颗子弹,回到内伯特大街他们就可以击中那个怪物的狗头,一切就大功告成了。这样计划着,他们已经来到图书馆门口。他们在那儿停留了好一会儿,神情严肃地望着彼此,最后才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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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40:13 | 显示全部楼层
 5
  一个星期过去了。时值7月中旬,地下俱乐部就要竣工了。理奇大声说:“中午到了,这真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候——”
  “据我所知,中午已是两小时之前的时间了,理奇。”麦克用嘲弄的口吻对他说。
  他们两个正在筑围栏,艰苦的工作加上闷热的天气使他们大汗淋漓。T恤都湿透了,粘在身上。5分钟后,理奇跳出洞来,到了约定吸烟的时间了。
  “我记得你好像说你没有雪茄了。”班恩追问道。
  理奇矢口否认这一说法。麦克夹着他父亲的相册,召集众人。
  “比尔和艾迪半个小时前就到垃圾堆去寻找硬板去了,”理奇告诉麦克,“斯坦利和贝弗莉去五金店买合叶。对了,麦克,你必须再交23美分,如果你想留在俱乐部的话——是分担合叶的钱。”
  麦克数出23美分递给理奇,然后走到洞边去观望。这哪里是个地洞,四周的墙壁已经整理光滑,每边顶部都有加筑。班恩、比尔和斯坦利已经把那些粗糙的木板收拾平整。班恩和贝弗莉把每一个连接处都用钉子钉牢。旁边有一堆泥土是准备最后封顶用的。
  班恩注意到麦克手中一直拿着相册,话题便转到这本相册上来。这些都是麦克的父亲在德里收集的老照片。他爱好这项工作。
  麦克从前翻着看的时候曾经见过那个小丑——就在照片里。他觉得他们都该看一看。所以趁父亲下地劳动、母亲在后院晾衣服的时候偷偷地拿出来,带到这里。可是麦克坚持要等大家聚齐之后才看。
  于是在理奇的请求下,麦克帮助他和班恩继续挖土。
  “你们和比尔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麦克边干边问。
  “还顺利吧。”理奇说这话的时候给班恩使了个眼色。
  “理奇,怎么不开收音机?”班恩问。
  “电池不行了。”理奇随便提到几个摇滚歌星的名字,没想到麦克把话接过去一口气说出一长串名单,这着实让他吃了一惊。理宏又讲了他妈妈看到他正在看电视里的摇滚演唱的时候,说要送他到军训营去的故事,说着竟然唱了起来;班恩在地洞里手舞足蹈。麦克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理奇觉得他们莫名其妙。
  “哦,伙计,”麦克笑得说不上话来,“太有意思了。那真是太荒唐了。”
  理奇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个不停。他越是追问,他们笑得越厉害。他们的笑声在绿色的丛林里荡漾。这笑声那么年轻、健康、有感染力、生动、自由。方圆几里范围内几乎每一种有生命的东西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回应着。但是从一个巨大的水泥管里流出来、又被冲到肯塔斯基河上游的东西是没有生命的。昨天下午刚刚被暴雨袭击过。德里镇的下水道汹涌泛滥足有两三个小时。各种垃圾冲在一起,臭气熏天。
  水中漂着一个名叫吉米的男孩的尸体。他只有9岁,已经面目全非了。除了鼻子还能辨认出来,其余部位都像被什么啄过似的,溃烂不堪。白色的手掌像死鱼一样浮在水面上。手也被啄过,只是不太严重。身上的衬衣随着水的流动一鼓一缩,一鼓一缩,像个水袋。比尔和艾迪扛着找来的木板路过这里。他们早就听到了林子里的笑声。于是加快脚步离开吉米的尸体,赶去看看是什么事如此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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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40:27 | 显示全部楼层
  6
  比尔和艾迪回来了,他们还在笑个不停。他们把木板放在地上。班恩爬了出来。
  “太好了,”班恩惊叹道,“哇,太棒了。”
  他们一鼓作气把新捡来的木板钉好。“别被锈钉子划了手,否则会得破伤风的。”艾迪提醒班恩。
  “什么?”理奇说。“听起来像是妇科病。”
  “蠢货,”艾迪骂道,“是破伤风。要是你被生锈的铁钉划破了手,那么细菌就会进入你的体内,破坏你的神经。懂吗?到时你不能吃,不能喝,只有饿死。”
  听了他的话,大家都沉默了,感到一阵紧张。
  “那你为什么还跟比尔去找木板呢?“理奇问。
  艾迪环视着大家,看着比尔正在观察那即将建成的地下俱乐部,轻轻地说:“即使有危险,也总得有人去做啊。我发现这是我从我妈妈身上没有发现过的最重要的一点。”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班恩自顾自地干着活,比尔陷入了沉思,这一切多么奇特啊。这个夏天他们能聚在这里真是奇特又完美。
  “那儿有扇门。”艾迪一边往回走,一边拉上拉链。“门很大。
  不过比尔说过如果我们一齐动手就能把它抬回来。“
  班恩问是什么样的门。
  “红、红、红木的,我认、认为。”
  “有人舍得扔掉一个红木门?”班恩惊讶地问。
  “人们真是什么都扔。”麦克说。“那、那是什、什、什么?”比尔注意到麦克的相册。
  比尔和理奇交换了一下眼色。
  “怎么了?”麦克问。“你弟弟房间里也发生过那样的事吗,比尔?”
  “是、是的。”比尔只说了一句,就不再多说了。
  他们继续工作,等待贝弗莉和斯坦利。他们两人终于回来了。
  麦克开始展示他的照片。“有些照片是一百年前的。我爸爸说他从商人手里买来或是从旧货店里收购的。还有的是用别的收藏品换来的。有的照片是立体的——通常情况下两张照片一模一样,但当你用双简望远镜观看的时候,它们就成了一张立体照片。德里的许多事我看都跟它有关——那个怪物。”
  他看看比尔,比尔目光深远,点了点头。
  “所以,从7月4号的游行后,我~直在寻找。因为我知道我曾经见过那个小丑。我知道。看。”
  麦克翻开相册,递给班恩。
  “别、别、别碰、碰、碰那些照片!”比尔显得很紧张。理奇看到比尔握紧了那只曾经因为触摸乔治的相册而受伤的手。
  “比尔说得对。”理奇那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严肃的语调对大家来说是最有说服力的。“小心!就像斯坦利说的。既然我们见过发生这样的事,你们也会看到。”
  于是大家小心地传递着相册。每个人只是摸着它的边缘,生怕再往里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意外。当相册又回到麦克的手中时,他指着第一页的一帧照片说:“我爸爸说这张照片已经无法考证时间了。但至少是问世纪中期的,据说这个值40美元或者不止。”这是一张大型明信片式的照片。比尔看到它时长长地松了口气。原来麦克的父亲已经在每一页上都覆盖了一张塑料纸。可是比尔觉得看到它就在那照片中。
  照片上是这样一幅画面:一个有趣的家伙在满是泥土的大街当中蹦来蹦去。街两边有几栋房子,还有些商店式的建筑。这个是德里镇。它就在那里,在那铺满了鹅卵石的街道两边。照片上部的背景中,比尔看到一排骡子在拖一条驳船。一群小孩围着那个家伙,其中一个戴着树枝编的草帽,让他觉得如果他能早出生几百年,那孩子就是他自己。那东西咧着大嘴笑着,头上除了两缕像触角的一样的毛外再没有多余的头发。比尔立刻认出了是那个小丑。20年后,它又出现了。他紧紧地盯着那张照片,他肯定照片将会动起来。可是并没有发生。他把相册递给理奇,最后又还给了麦克。麦克翻过几页说:“这张是1856年的,就在林肯竞选总统的前4年。”
  这张是彩照——像一种卡通画。一群醉鬼站在沙龙前,一个肥胖的留着山羊胡的政客拿着瓶泡沫丰富的啤酒站在一块木板上。他肥胖的身体压弯了木板。不远处,有些头戴圆帽的妇女鄙夷地看着这滑稽的场面。“我爸爸说这样的名片在内战前非常流行。”麦克说。
  “人们常以此互赠。兴许是一种玩笑。”
  “是讽。讽。讽刺。”比尔说。
  接下来是一张1891年、一张1933年、一张1945年的照片。
  相册在每个人手中传递,其中的画面清晰地展现在大家的面前。而让人倍感恐惧和紧张的是每一张照片的背景中都有那个身穿银色。
  钉着橘黄色纽扣的外衣的小丑。当他们看到1945年的一张时,怪事又发生了,照片中的景物移动了起来。
  “那是什么?”麦克惊问。
  “快、快、快看,”比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大、大家快、快看。”
  他们都围上来。
  “哦,天啊!”贝弗莉尖叫着。
  “是它!”理奇失声叫道。在极度激动中他在比尔的背上猛地敲了一下。他看了看艾迪和斯坦利,一个苍白如纸,一个僵冷似冰。
  “那就是我们曾经在乔治的房间里看到的。”
  空气里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偶尔吹来的夏日的微风。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照片中的一切:人群的欢呼声、乐队的演奏声都清楚地传入耳际。游行的队伍缓缓地朝他们走来,就在即将来到照片边缘的时候却回到了13年前的样子——队伍不见了,好像钻进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洞穴里。于是画面变成了一战结束后德里欢迎凯旋归来的英雄们,继而是德里圣诞演奏会和二战中的老兵跟随在学校乐队后一起进行。小丑就站在人行道上比划着手脚,表演哑剧。
  比尔第一次注意到人们在经过那里时都绕开了它——却不是因为看见了它,而似乎是他们感觉到或闻到一股不好的味道。只有孩子们是真的看见了它,赶快躲开了。
  班恩要伸手去摸那张照片——比尔在乔治的房间里曾经这样做过。“别、别、别碰它!”比尔喊起来。
  “我想没问题,比尔。”班恩说。“看。”他把手放在照片表面的塑料保护膜上,过了一会儿又拿开了。“但是如果没有这一层塑料膜——”
  班恩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贝弗莉发出一声尖叫。班恩的手刚刚拿开,那个小丑就停止了滑稽表演,张开血盆大口,大笑着朝他们冲过来。比尔不敢再看,希望它能像刚才的游行队伍一样在他们的眼前忽然消失。可是小丑并没有消失在那个所谓的照片与现实世界分界处的洞穴里。它反而跳到了照片的前景中,眼看就要冲到他们中间了——突然,它把脸贴在塑料薄膜上。贝弗莉又发出了一声尖叫,连艾迪也忍不住了。塑料薄膜被它顶得鼓起来,红晕头压得扁平。
  “我要把他们全都杀掉!”小丑大笑着、尖叫着。“快想办法阻止我吧。我要杀了你们!让你们发了疯,再杀掉你们!你们无法阻止我!我是狼人!”它果真变成了狼人。银白色的脸望着他们,露出锋利的牙齿。“你们无法阻止我!我是麻风病人!”它又变成了麻风病人。凸凹不平的脸上,一双死人一样的眼睛瞪着他们。“你们无法阻止我!我是干尸!”麻风病人的脸迅速衰老了。陈年腐朽的绷带把它的全身包裹起来,它成了一具木乃伊。班恩转身就逃,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一只手不停地搓着脖子和耳朵。
  “我是那些死去的孩子!”
  “不!”斯坦利喊道。他的脸因受到过度的惊吓而扭曲变形,眼珠都凸了出来。他一把抢过相册,啪地合上,用双手紧紧地按住。
  他惊慌地看着大家,连声说道:“不、不、不。”突然间比尔发现他更关心的是斯坦利说出的一连串的“不”,而不是那个小丑。他知道那正是小丑希望达到的目的,因为……因为也许它害怕我们……
  在漫长的生命里它第一次害怕了。
  于是他抓住斯坦利的肩膀,用力地摇。斯坦利牙关紧咬,手里的相册也掉在了地上。麦克走过去捡起来,又匆忙地放在一边。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再也不想多看它一眼。可那毕竟是他父亲的收藏品。而且他知道父亲永远也不会看到他刚才所见的一幕。
  “不。”斯坦利轻声说。
  “是的。”比尔斩钉截铁地说。
  “不。”斯坦利依然重复着这个字。
  “是的。我们都、都;都——”
  “不”
  “——都、都、都看见了,斯坦利。”比尔说着看了看其他的人。他们都说“是”。
  比尔强迫他看着自己。“别、别让它吓、吓、吓坏你、你,伙计。”比尔说。“你、你也、也、也看、看见了。”
  “我不想!”斯坦利低声哭泣着,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可是你、你、你的、的确看、看见了。”
  斯坦利看着每个人,试图摆脱那个令他发疯的印象。“是的。”
  他说。“是的,好吧。既然你们希望我说是,那就是吧。”
  比尔暗想:我们仍然在一起。它杀不了我们。我们能够去杀死它——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的话。他看到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和斯坦利一样的恐惧。“是、是的。”他说着,朝斯坦利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斯坦利也笑了,脸上又恢复了健康的颜色。随后,他们都笑了——虽然还带着些许紧张和恐惧。
  “来。”他说,因为总得有人说点什么。“让我、我们完、完成我们的工、工作。你们看如。如何?”
  他看到了每个人眼中的满意和喜悦。他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但是他们的喜悦对于他自己的恐惧起不到多大作用。事实上,在他们的喜悦中使他憎恨他们。难道他将永远无法倾诉他的失意吗?是不是连有一点点这样的想法也是不公平的?因为至少在某种意义上他正在利用他们——利用这些朋友,用他们的生命去冒险——为他的弟弟报仇。乔治死了。如果要报仇的话,只有用活着的人的性命去努力。这会怎样?会对他有什么影响?是不是让他变成那个自私的阿瑟王?“哦,上帝啊,”他在心中默默祈祷,“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永远都不要长大。”他的决心依然无可撼动。但那真的是个痛苦的决心。
  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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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40: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烟洞
  1
  理奇。多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虽然他已经戴了20年隐形眼镜,这个动作还是相当熟悉),心里感到几分惊讶。当麦克回忆在铁厂遇到大鸟的故事,使大家回忆起他父亲的相册和那张会动的照片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理奇感到一种令人兴奋、振奋不已的力量正在屋子里膨胀。那种在儿时你如饥似渴地汲取了的、永远不会枯竭的力量在从8岁到24岁这生命力渐渐地消失了,被一种更平淡、虚假的东西代替了:目的,抑或是目标。最可怕的是,那种力量不是一下子消失的。你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不再是小孩子了呢?那个小孩就像轮胎里的空气,一点一点地泄漏出去。然后,突然有一天你照镜子的时候,发现一张成人的脸正在望着你。你可以继续穿牛仔裤,染头发,但是镜子里仍然是一张成人的脸孔。在你沉睡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但是现在这种力量正在回来。不,还没有全部回来——还没有——但是正在回来。而且不仅是在他的身上;他感觉得到这种力量洋溢在屋子的每个角落。每个人的脸上、声音里、动作中都蕴含了那种力量。
  上帝,理奇一边想着,一边又给自己打开一罐啤酒。它是什么妖怪都没关系,它从他们的恐惧中吸取力量也没什么了不起。
  艾迪打破了这种沉默。“你们觉得它对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了解多少?”
  “它就在这里,不是吗?”班恩说。
  “我觉得那并不能说明问题。”艾迪说。
  比尔点点头。“那些都是影像而已,”他说,“我认为那并不能说明它能看到我们,或者知道我们在做些什么。”
  “那些气球不仅仅是影像,”贝弗莉说,“是真的。”
  “那不是真的。”理奇说。大家都看着他。“影像是真的。肯定是。它们——”
  突然又有一种新的东西回到原位:来得如此强烈,理奇不得不捂住耳朵,睁大眼睛。
  “哦,上帝!”他突然大叫一声。他刚要起身去抓桌子,就又浑身无力瘫坐在椅子上。他拉起被他碰翻的啤酒罐,把剩下的一点一饮而尽。他看着麦克,大家都惊讶、关切地看着他。
  “那种火辣的感觉!”他几乎是在吼叫。“我眼里那种刺痛的感觉!麦克!我眼里那总是刺痛的感觉——”
  麦克点点头,微微笑了笑。
  “理、理奇!”比尔问他。“是、是什么?”
  但是理奇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记忆的潮水不断地冲击着他。
  “我们看见它来了!”他对麦克说。“我们看见它来了,是吧?你和我……还是只有我自己?”他抓住麦克的手。“你也看见了吗,麦克,还是只有我自己?你看见了吗?森林大火?弹坑?”
  “我看见了。”麦克声音平静,捏了捏理奇的手。理奇闭上眼睛,觉得一生中从未体验过这样温暖、强烈、如释重负的感觉。
  “称们两个在说什么?“艾迪不解地看着他们。
  理奇看看麦克,麦克摇摇头。“你说吧,理奇。今晚我已经讲完我的故事了。”
  “你们都不知道,也许是想不起来了,因为你们都走了。”理奇告诉他们。“我和麦克,我们是留在烟洞里的最后两个印第安人。”
  “烟洞。”比尔陷入了沉思,蓝眼睛看上去那么遥远。
  理奇说:“是在麦克把他爸爸的相册带到班伦后的四五天。我想大概是6月中旬。我们的地下俱乐部已经竣工。但是……烟洞的事,是你的主意,干草堆。你从书里看来的。”
  理奇记得那天比尔骑着银箭带他到堪萨斯大街的那个老地方,把车子藏在小桥下,两个人便沿着小路朝那块空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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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40:54 | 显示全部楼层
2
  他们一边赶着蚊子、橡虫,一边往前走。
  他们穿过那块空地……一块长10英寸、宽3英寸的土地嘎吱一声敞开了,露出一只黑洞洞的眼睛。那黑暗中的目光着实吓坏了理奇。原来是艾迪。
  下面传来咯咯的笑声,一道手电光。
  “这里是墨西哥骑警队,先生。”理奇蹲在那儿,假装捋了捋胡子,学着墨西哥警察潘科的声音。
  “是吗?”贝弗莉在下面问道。“让我们看看你们的肩章。”
  “肩章?”理奇高兴地大喊大叫。“我们才不需要什么狗屈肩章呢。”
  “见鬼去吧,潘科。”艾迪说完,啪地关上了舱口。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快举手投降!”比尔用他那低沉、成熟的声音命令道。他开始在地下俱乐部的草皮掩盖上踩来踩去,脚下的土地上下弹跳。“你们没有机会了!”他吼叫着,在心里把自己想象成无畏的英雄。“快出来,你们这些笨蛋!不然我们就杀进去了!”
  他站在那上面又蹦又跳,下面传来惊叫声和笑声。理奇看着比尔,就像一个大人看着玩耍的孩子。
  他不知道他不总是,理奇想。
  “让他们进来吧,班恩,不然他们非得把房顶踩塌了不可。”贝弗莉说。过了一会儿,那个活盖像潜艇的舱盖一样啪地打开了。
  比尔和理奇跳下去,班恩关上了舱门。所有的人都在那儿,始着腿,靠着木板墙,温暖地挤在一起。
  “进、进、进展、展得怎、怎么样?”比尔问。
  “不太快,”班恩说,“我们正——”
  “告诉他们,班恩,”艾迪打断了他,“告诉他们那个故事!看看他们怎么想。”
  “那对你的哮喘病不会有任何好处。”斯坦利用一种非常实际的口吻告诉艾迪。
  理奇双手抱着膝盖,坐在班恩和麦克中间。这里又凉爽,又隐秘。他暂时忘记了刚才在外面吃的那一惊。“你们在这说什么?”
  “哦,班恩正在给我们讲一个印第安人的仪式。”贝弗莉说。
  “但是斯坦利说得对,那对你的哮喘病没有好处,艾迪。”
  “也许没什么好处。”艾迪的声音里透出些许不安。“我只是在激动的时候才犯病。不管怎么说,我想试一试。”
  “试什、什、什么?”
  “烟洞仪式。”艾迪说。
  “什、什、什么?”
  “哦,上个星期我从图书馆看到一本书,”班恩解释道,“名字叫《大平原上的幽灵》,是一本关于150年前住在西部的印第安部落的故事。知道吗,几乎所有的印第安部落都有一种特殊的仪式,我们的地下俱乐部使我想起了这个。每当他们要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是否随着野牛迁徙,寻找新的水源,和敌人战斗——他们都要在地上挖一个洞,再用树枝盖好,只在上面留一个风口。”
  “烟……烟……烟洞。”比尔说。
  “烟洞挖好之后,他们就在下面点火。用绿树枝,那样才能冒出滚滚浓烟。然后所有的勇士都下去坐在火堆旁。到处烟雾弥漫。
  书上说这是一个宗教仪式,也是一种较量,懂吗?半天左右,大部分的勇土都会因为忍受不了浓烟的刺激而撤出来。只剩下两三个。
  据说他们会产生幻觉。“
  “对,如果让我呼吸五六个小时的浓烟,我肯定会产生幻觉。”
  麦克的话把大家逗笑了。
  “这种幻觉会告诉部落该怎么做,”班恩说,“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是书上说,大部分情况下,那些幻觉都是对的。”
  一阵沉默,理奇看着比尔。他感觉得到大家都看着比尔。而且他还有一种预感——班恩那个关于烟洞的故事不是从书上看看就算了,而非要亲自试验一下不可。他清楚这一点,他们都清楚这一点。班恩最清楚了。这是他们注定要做的一件事情。
  据说他们会产生幻觉……而且,大部分情况下,那些幻觉都是对的。
  理奇想:我敢肯定如果我们问他的话,干草堆就会告诉他们实际上那本书跳到他的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让他读那本奇特的书,然后告诉我们大家关于烟洞仪式的故事。因为这里正有一个部落,不是吗?对。我们。而且,我们的确需要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这又使他想到另一个问题:这一切都是注定要发生的吗?有多少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又有多少是别人替我们想好的呢?
  在某种程度上,这样的想法应该是很令人安慰的。有一个比你强壮,比你聪明的人替你想好了一切不是很好嘛。理奇相信把他们聚集到一起的力量。那种力量利用班思做信使,带给他们的烟洞的想法。这种力量可以对抗……对抗——它。但是同时他又不喜欢由别人控制自己的行动,不喜欢被管制,被驱使的感觉。
  大家都看着比尔,等着比尔发话。
  “你、你们知、知、知道,”他说,“那主意听起来真、真的不错。”
  贝弗莉叹了口气,斯坦利不安地转了转身……别人再没反应了。
  “真、真、真的不、不错。”比尔重复着。但是理奇觉得比尔脸色苍白,很害怕,虽然他微笑着。“也许我们可以用、用幻。幻觉来告诉我们该怎么解。解、解决我、我们的问、问、问题。”
  如果谁能有幻觉,理奇想,那一定是比尔。但是这一点他错了。
  “嗯,”班恩开口了,“那也许只对印第安人有用,但是我们那样做有点太冒失了。”
  “就是,我们可能被烟熏得昏过去,死在里面。”斯坦利很悲观。“真是太冒失了。”
  “你不想试,对吗?”艾迪问。
  “嗯,有点。”斯坦利说着,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们这些家伙都快把我弄疯了,知道吗?”他看着比尔。“什么时候?”
  比尔说:“嗯,现、现、现、在最、最合适,对吗?”
  大家都很吃惊,默不作声地思考着。然后理奇站起来,打开活盖,透进一缕光来。
  “我带来了斧子。”班恩说着,跟了出去。“谁来帮我砍树枝?”
  最后大家一起动手准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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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41:13 | 显示全部楼层
 3
  大概用了半个小时他们就一切准备就绪了。他们砍来四五捧绿树枝。贝弗莉和艾迪到肯塔斯基河岸精心挑选了一些石头回来。抬着石头回来的路上,理奇说:“你不能参加,贝弗莉。你是女的。
  班恩说了,只有那些勇士才能进烟洞,而不是女人。“
  贝弗莉停住脚步,又喜又怒地看着理奇。“我随时都能把你摔倒,理奇。”
  “那又怎么样,斯佳丽小姐!”理奇又来了小黑奴的声音,瞪大眼睛看着贝弗莉。“你还是个女的,永远都是女的!你永远都不会成为印第安的勇士!”
  “我会成为一名女英雄。”贝弗莉说。“听着,你是想跟我把这些石头抬回去,还是等我砸烂你的脑袋?”
  “饶命啊,斯佳丽小姐,我可不想脑袋开开啊!”理奇尖声尖气地说。贝弗莉笑得直不起腰,石头散落一地。
  虽然理奇说因为她是女的,不应该进烟洞的话并不当真,比尔可是认真的。
  贝弗莉站在他面前,双手叉腰,气得满脸通红。“你尽捡好听的说吧,结巴比尔!我也参加了,难道我再也不是你们这个破俱乐部的成员了吗?”
  比尔显出十足的耐心。“不、不是那、那么回事,贝、贝、贝弗莉,你、你知、知道。必须有人留在上、上、上面。”
  “为什么?”
  比尔费了好大劲,还是结巴地说不出话来。只好向艾迪求助。
  “因为斯坦利的话。”艾迪平静地告诉她。“烟雾。比尔说那也许真有可能发生——我们都晕倒在那里。然后死了。比尔说家里失火时常有这种情况。他们没有被烧死。是被烟呛死的。他们——”
  她转向艾迪。“好。他想有人留在上面,以防万一有麻烦?”
  艾迪痛苦地点点头。
  “好,那为什么不是你?你有哮喘病啊。”
  艾迪不吭声了。她又转过身,看着比尔。别的人围了一圈,低头不语。
  “因为我是女孩,对吗?那才是真正的原因,对吗?”
  “贝、贝贝贝……”
  “你不用说话,”贝弗莉愤怒地说,“点头或是摇头。你的头又不结巴,是吧?是不是因为我是女孩?”
  比尔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他好大一会儿,嘴唇颤抖,理奇觉得她要哭了。结果她却笑了。
  “哦,滚你妈的蛋!”她一转身看着其他的人。他们都不敢正视她灼热的目光。“要是你们都这么想,你们都是混蛋!”她转向比尔,越说越快,责备他:“这可不是什么贴膏药、捉迷藏之类的小孩游戏,你知道这一点,比尔。我们注定要这么做。这是天意。你不能因为我是女孩就把我排除在外。明白吗?你最好如此,否则我现在就走。如果我走了,我就消失了。永远。明白吗?”
  比尔看着她,好像平静了许多。但是理奇感到害怕,觉得他们获胜的机会,抓住那个害了乔治和其他孩子的杀手的机会,接近它、杀了它的机会就要化为泡影。7个,理奇想。那是一个神奇的数字。只能有7个人在场。命中注定应该如此。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鸟鸣,安静了,又响起来。
  “那、那好吧,”比尔说,“但是必须有、有、有人留、留在上、上面。谁愿、愿、愿意?”
  没人回答。
  “快、快、快点、点。”比尔催促着。大家都知道这很危险,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理奇突然为他们感到骄傲,很骄傲能和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被排除在外,这一次终于参加进来了。
  他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是失败者,但是他知道他们在一起。是朋友。
  非常要好的朋友。
  “我知道该怎么办。”贝弗莉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她擦着一根火柴,吹灭了。然后又拿出6根没有烧过的火柴放在一起。
  她攥着拳头,火柴棍冲外。“挑吧。”她把火柴伸到比尔面前。“谁拿到那根燃烧过的火柴,谁就留在上面。如果出了麻烦,就把大家拽上来。”
  大家都松了口气。6个男孩子都拿到了一根没有燃烧过的火柴。
  “我想还是你、你、你了,贝弗莉。”比尔说。
  贝弗莉沮丧地张开拳头。
  剩下的一根火柴也是没有燃烧过的。
  “你、你、你骗了他们。”比尔责怪她。
  “不,我没有。”她的语调不像是在辩解,倒是流露出万分的惊讶。“我向上帝发誓我没有。”
  她伸手给大家看,他们都看到她的掌心上印着火柴头燃烧过留下的灰烬。
  比尔看着她,点了点头。大家都心照不宣,把火柴递给比尔。
  7
  根完好无损的火柴。斯坦利和艾迪趴在地上找了半天,还是没有燃烧过的火柴的踪影。
  “我没有。”贝弗莉为自己辩解。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理奇问。
  “我们都、都、都下去,”比尔说,“因为这是我、我、我们注。
  注定要做的事、事。“
  “如果我们都昏过去了怎么办?”艾迪问。
  比尔又看了看贝弗莉。“如、如果贝、贝弗莉说、说的是真、真话,她。她的确是,我。我们就不会。”
  “你怎么知道?”斯坦利问。
  “我、我保、保证。”
  远处又传来一声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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