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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oveying1314

《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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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6:12 | 显示全部楼层
  6
  真是无巧不成书。汤姆在杰克逊大街上的考拉旅店定了房间,奥德拉在假日旅店落了脚。这两家汽车旅馆正挨着。一条水泥人行道将两家旅杯向停车场分隔开来。两人的车恰巧头对头,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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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6:26 | 显示全部楼层
 7
  这一天亨利一直都在东躲西藏。有时睡一会儿,有时躺在那里看着警车疾驶而过。
  那些失败者正在吃午饭的时候,亨利正在听月亮上传来的声音。
  天黑之后,他就站在路边,准备搭便车。
  不多时,一个笨蛋开车过来,让他搭上了车。
  1985年3月17日
  1930年深秋发生在“黑点”酒吧的那场大火。
  我能够确定,大火——我父亲死里逃生的那场大火——结束了1929年到1930年发生的一系列谋杀案和失踪案的循环;如同铁制品厂的那次大爆炸结束了25年前的那一次循环。似乎每次循环都需要有邪恶的牺牲来安静德里镇那种可怕的力量……让它再睡上25年左右。
  但是如果每个循环都需要牺牲结束的话,那种循环似乎需要某种类似的事件来发动。
  于是我开始追踪“布雷德利帮”事件。
  他们是在运河、梅思和堪萨斯三条大街的交界处被处死的——离比尔和理奇1958年6月那天见到的照片里的那个地方不太远——在1929年10月,也就是“黑点”大火的13个月前……在证券市场车祸发生后不久。
  至于“黑点”大火,许多德里居民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他们或者说出城去拜访亲戚;或者说那天下午睡午觉,直到晚上听广播才知道发生了大火;或者他们只是对你撒谎。
  警察局日志显示苏利文警长那天甚至不在城里;但是一本关于帮派的参考书里有一张照片,里面一个人咧着嘴笑着,站在被子弹打成筛子的艾尔。布雷德利的尸体旁。如果那个人不是苏利文警长,那一定是他的孪生兄弟。
  最终从凯尼先生口中,我才得知了故事的全部经过。
  诺伯特。凯尼,从1925年到1975年他一直是中心大街药店的老板。他很愿意和我聊聊天;但是和贝蒂。理普瑟的父亲一样,在他讲故事之前,也要求我关掉录音机。
  “没有理由不告诉你。”他说。“没有人会出版,即使出版了也没有人相信。”他把一个老式的药罐拿到我面前。“来颗甘草糖吗?我记得你总是对红色的感兴趣,麦克。”
  我拿了一颗。“苏利文警长那天在场吗?”
  凯尼先生笑了,他也拿了一颗甘草糖。“你想知道,是不是?”
  “我想知道。”我嚼着那颗甘草糖。记得小的时候,我把几分钱在柜台上推给凯尼先生,买过一次甘草糖,但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它还是和过去一样那么甜。
  “1951年鲍比。汤姆逊在淘汰赛中击出那次本垒打时,你还太小记不住。”凯尼先生说。“那时你大概4岁,此后几年有人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评论那场棒球赛,说纽约大概有一百万人声称自己那天就在球场观战。”凯尼先生用手绢仔细地擦去嘴角流下来的口水。我们就坐在药店后面的办公室里;尽管诺伯特。凯尼已经80岁,而且退休已经10年,但是他仍然给他的孙子记账。
  “但是关于‘布雷德利帮’事件恰恰相反!”他大声地说。他微笑着,但是那微笑并不愉悦——而是怀旧的、冷冰冰的笑容,有点愤世嫉俗。“那时在德里镇大概住着两万人。梅恩大街和运河大街刚铺好4年,而堪萨斯大街仍然是土路。夏季里尘土飞扬,而3月或者10月则到处都是泥沼。每年镇长都会谈到给堪萨斯大街铺路的事,但是直到1942年才铺好。它……我说到哪儿了?”
  “那时在镇里住着两万人。”我接上去说。
  “哦,对。那两万人,现在可能有一半都已去世了,甚至更多——50年可够长的。德里人经常年轻的时候就去世。那也许是一种风气。但是留下来的人我想你找不出12个人会说当‘布雷德利帮’事件的那天,他们在德里。我猜卖肉的巴茨。洛登也许会坦白地说些什么——在他卖肉的墙上贴着一张照片,上面是‘布雷德利帮’的一辆汽车,那辆汽车烂得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汽车了。如果顺心的话,夏洛特。里特费尔德也许会告诉你一两件事情;她现在是中学老师,尽管她当时也就是10或12岁,但我相信她记得很多。还有卡尔。斯诺……奥布瑞。斯坦赛……文本。斯坦姆内尔……还有那个整夜在‘旺利’酒吧喝酒的画家——我想他的名字是匹克曼——他们都会记得。
  他们那天都在那里……“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甘草糖罐。我想桶一桶他,要他讲下去,但是又忍住了。
  终于他又说:“其余的人大多数都会撒谎。就像是人们声称他们亲眼见过鲍比。汤姆逊击出那次本垒打一样。但是纽约人那样撒谎是因为他们希望比赛时在场;而德里人撒谎是因为他们希望事件发生时不在场。你懂我的意思吗?孩子?”
  我点点头。
  “你还想听下去吗?”凯尼先生问我。“你看起来有些紧张,麦克先生。”
  “我没有。”我说。“我想我一直都挺好。”
  “好吧。”凯尼先生和蔼地说。“治安官那天也在那里。他原打算去打鸟,但是当拉尔。曼肯告诉他艾尔。布雷德利那天下午要来时,他马上改变了主意。”
  “曼肯是怎么知道的?”我问。
  “那个故事很有启发性。”凯尼先生说着,脸上又挤出那种玩世不恭的微笑。“布雷德利从来不是联邦情报局的头号要犯,但是他们想抓住他——自从1928年左右。我猜他们想显示一下自己并不是吃干饭的。艾尔。布雷德利和他的弟弟乔治在中西部地区袭击了六七家银行,然后绑架了一个银行家要求赎金。赎金最后是付了3万美元,当时可是一笔巨款——但是他们还是杀害了人质。
  “从那以后,中西部地区开始追捕他们,于是艾尔和乔治一伙就向东北向逃窜,朝我们这边。
  “那是1929年的雨季,也许是7月,也许是8月,也许甚至是9月初……我忘记了确切的日期。他们有8个人——艾尔。布雷德利,乔治。布雷德利,乔。康克林和他的弟弟卡尔,一个绰号叫‘爬着的基督’的爱尔兰人亚瑟。马洛文,因为他是个近视眼,但是除非在非常必要时他才戴上眼镜,容貌英俊但是杀人不眨眼的芝加哥人潘特里克慷迪;此外还有两个女人:凯蒂。多纳俟,乔治的老婆;玛莉。霍瑟,她是康迪的情妇,但是有时人人都有份。
  “他们觉得远离印第安那州就安全了。但是他们来这里可是打错了算盘,孩子。
  “他们潜伏了一段时间,然后准备开始行凶。他们的枪支很多但是弹药却有点少,于是在10月7号乘坐两辆汽车来到了德里镇。潘特里克。康迪带着两个女人逛商店,其余的人走进了曼肯的体育用品商店。
  “拉尔。曼肯当时就一个人。他死于1959年。他太胖了,总是太胖——但他的眼睛可一点毛病没有。他们一走进来,他立刻就认出了艾尔。布雷德利。他想他还认出了其他的人,但是直到马治艾戴上眼镜看货柜里面的刀具时,他才认出了他。
  “艾尔惊雷德利走到他跟前说道:“我们想买点弹药。‘“’好的,‘拉尔。曼肯回答,’你们可走对了地方。‘”
  “布雷德利把一张纸递给了拉尔,拉尔看了看。就我所知,那张纸已经遗失了,但是拉尔说看着上面的东西能让人的血变冷。他们要买38毫米口径的子弹500发;45毫米口径的子弹800发;50毫米口径的子弹60发;那些是猎枪用的。还有22毫米口径的短枪和长枪子弹各1000发;加上45毫米口径的机枪子弹1.6万发。”
  “狗屎!”我说。
  凯尼先生笑了笑,又把药罐子拿过来。我先是摇摇头,然后又拿了一颗甘草糖。
  “‘这可是不小的一笔订单。’拉尔说。”
  “‘走吧,艾尔。’马洛艾说。‘我告诉过你在这个小地方是买不到的。我们去班戈看看吧。那里也许什么也没有,但是我可以走一趟。’”‘等等。’拉尔非常镇静地说。‘这是一笔好买卖,我可不愿失去它。现在我能给你22毫米的,45毫米和50毫米口径的每样我只能提供一百发。其余的……’说到这里,拉尔半闭上眼睛,敲着自己的面颊,仿佛在计算。‘后天才行。你看怎么样?’“布雷德利咧着嘴笑了,说那样很好。卡尔。康克林仍然坚持到班戈去,但是被否决了。
  “‘如果你不能按时交货,现在就应该说清楚。’艾尔。布雷德利对拉尔说。‘因为我是个很好的人。但是如果你耍我的话,我会发疯的。
  你懂了吗?‘“’我知道。‘拉尔说道。’我会按时全部交货的。您贵姓——‘”’雷德。‘布雷德利回答。’我叫理查德。雷德。‘“布雷德利伸出手来;拉尔握住他的手,脸上满是笑容。’非常高兴见到你,雷德先生。‘”然后布雷德利问拉尔什么时候来提货。拉尔。曼肯说是后天下午两点,他们说那挺好,然后就出去了。他们走出去在人行道上和两个女人还有康迪会面了。拉尔也认出了康迪。“
  凯尼先生说完,眼睛闪亮着问我:“那么,你认为拉尔怎么做了?
  打电话给警察了吗?“
  “我猜他没有。”我说。“基于发生的情况。如果他打电话的话,我宁愿打断我的腿。”
  “好了,也许你愿意,也许你不愿意。”凯尼先生的脸上同样是那种似乎嘲讽的微笑。我哆嗦了——因为我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他一定明白我知道了。
  “也许你愿意,也许你不愿意。”凯尼先生重复着。‘“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拉尔。曼肯到底子了些什么。此后剩余的时间里,每当有人——某人——进来的时候,他就会告诉他们’布雷德利帮‘在德里出现了;他认出来了。他还告诉他们,他答应给布雷德利提供弹药;那是一个他要遵守的诺言。”
  “多少?”我问道。凯尼先生那闪闪发亮的眼睛使我神情恍低突然之间,药店里那浓郁的气味几乎要使我窒息……我屏住了呼吸。
  “拉尔结多少人传了话?”凯尼先生问。
  我点点头。
  “不能确定。”他说。“我想,是那些他认为可以信任的人。”
  “那些他可以信任的人。”我沉思了,我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没错。”凯尼先生说。“德里人,你知道。不是那些‘怕老婆’的。”他笑了。
  “我在布雷德利一伙拜访拉尔的当天10点左右到了他的体育用品商店。他告诉我那个故事,然后问能帮我什么。我本来是来问我的照片洗好了没有——那时候,拉尔还经营照片冲洗业务——但是当我拿上照片以后,我就说想为我的步枪买些子弹。
  “要打些猎物吗?诺伯特?‘拉尔~边问我,一边把子弹送了过来。
  “‘可能得收拾一些害虫’说完,我俩都哈哈地笑了起来。”凯尼先生大笑着,用手拍着自己的瘦腿,好像那是他听过的最有趣的笑话。他身子向前倾,拍了拍我的膝盖。“我的意思是,消息已经传遍了它该去的所有地方,德里是个小镇。你也知道,你只需告诉某个人,你需要传达的就能传到……明白我说的话吗?再来一颗甘草糖?”
  我用麻木的手指又捏了一颗。
  “会让你发胖的。”凯尼先生咯咯地笑了。那时他看起来是很老了……非常老,眼镜从他的鼻梁滑下,满脸都是皱纹。
  “到了那天,我带着我的步枪到了药店。店里的伙计鲍伯。坦纳也带了他的鸟枪。大概一点半的时候,我在药店门口放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请稍等,马上回来’。然后拿了我的步枪从后门走到了理查德小巷。我问鲍伯。坦纳是否也一块去。他说他抓完药马上就去,还说让我给他留个活口。
  “运河大街上几乎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只是偶尔有一辆运货卡车经过,也就那么多。在战争纪念碑旁边的长椅上坐着杰克。皮聂特和安迪。克里斯。
  “在法院外面的台阶上坐着佩蒂埃。万尼斯、艾尔。内尔和基米。格顿,吃着带来的东西。他们一个个都是全副武装。基米。格顿拿的是一条二战时期的斯朴令费尔德步枪,看起来比他自己还大。
  “每个地方都有人,都荷枪实弹,他们或者站在门口,或者坐在台阶上,或者站在窗户旁。”
  “凯尼先生看着我,也看穿了我。他的眼睛不再尖锐;而是因为回忆显得朦朦胧胧。那种神情只有当一个人回忆起他一生当中最辉煌的时刻时才会出现。”
  “我记得听到了风声,孩子。”他像是在梦吃。“我记得听到了风声,还有法院大钟敲响两点的声音。当两点10分的时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然后是两点一刻、两点20分。你也许会想人们可能会起身离开,是不是?但是根本不是那回事。人们都坚守原位。因为”因为你们知道他们会来,是不是?“我问道,”毫无疑问。“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好像是一位老师对学生的背诵感到满意。
  “对了!”他说,“我们知道。根本不必去说。一切都很平静,直到两点25分左右,两辆汽车,一辆红色的,一辆深蓝色的,从阿普枚尔山上疾驶下来,开进了丁字路口。其中一辆是雪佛莱,另一辆是拉萨尔。康克林兄弟,潘特里克。康迪,还有玛莉。霍瑟坐在雪佛莱里;布雷德利兄弟,马洛埃和凯蒂。多纳候坐在拉萨尔里面。
  “他们穿过丁字路口,艾尔。布雷德利突然刹住了那辆拉萨尔,后面康迪开的那辆车险些撞了上去。整条街太安静了。布雷德利是一头野兽,4年的躲藏生活使他变得非常警觉。他拉开车门,蹬在踏板上四处张望,然后给康迪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康迪说了一声‘什么,老板?’我听得清清楚楚,那也是我们听到那天他们所说的最后的话语。此时从汽车里射出一道光,那是化妆镜反射出来的——玛莉在瑟正在鼻子上抹粉。
  “就在此时,拉尔。曼肯和伙计比弗。马龙从他的商店里冲了出来。
  “举起手来,布雷德利!你们被包围了!’拉尔吼叫着。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布雷德利转过头来,拉尔一枪就打中了他的肩膀,鲜血一下就喷了出来。布雷德利拉上车门,发动了汽车;此刻所有的人都开了火。
  “枪战持续了4分钟,或者5分钟,但是似乎非常漫长。同时开火的一定有五六十个人。事后从拉尔。曼肯商店的砖墙上挖出了36块弹片,而商店所有的窗户都被震碎了。
  “布雷德利把他的拉萨尔轿车转了一个半圆;他的行动并不慢,但是汽车转过头的时候,所有的轮胎已经被打爆了。车前灯被打飞,挡风玻璃也打碎了。坐在后排的马洛埃和乔治。布雷德利每人守着一扇窗户开着手枪。我看见一颗子弹击中了马洛埃的脖子。他又打了两枪,就手臂耷拉着瘫的车窗上了。
  “康迪也想掉头,结果撞上了前面的汽车。他们可真的完蛋了,孩子。两辆车挂在了一起,没有办法挣脱了。
  “乔。康克林从后座钻出来,双手都拿着手枪,站在路口中间朝杰克。皮聂特和安迪。克里斯开火,两个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倒在草地上。安迪。克里斯还不停地叫着‘我被打中了!我被打中了’!其实他们俩都毫发不损。
  “乔。康克林打光全部子弹,又从腋下掏出一把手枪来狂射。但是有人打中了他的腿部,他倒下了。事后凯尼。博顿说是他打的,但是没办法证明。任何人都有可能。
  “康克林的弟弟卡尔刚钻出车门,就被一颗子弹击中头部,重重地倒在地上。
  “玛莉。霍瑟也出来了;也许她想投降,我不知道。她尖叫着,但是却很难听得见。她的手里拿着的那个化妆镜被一颗流弹打碎了。她又想回到汽车,但是屁股挨了一枪,她仍然挣扎着爬进了汽车里。
  “艾尔。布雷德利又发动了汽车,而且拖着雪佛莱走了大概10英尺,扯断了保险杠,挣脱了后面的车。
  “弹雨向他们倾泻过去。布雷德利兄弟俩还活着,乔治在后座开着枪。他的老婆死在他的身边。
  “艾尔。布雷德利的汽车拐了个弯停了下来。他跳出汽车,沿着运河大街跑去,结果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潘特里克。康迪从那辆雪佛莱轿车钻了出来,看上去好像要投降,然后他从腋下掏出一把手枪开了火。他也许刚打了三枪,就倒在了汽车旁。
  “此时那个叫霍瑟的女人又出来了;这回她毫无疑问想投降——她高举着双手。也许没有人真的想杀死他,可又是一排交叉火力,她也倒了下去。
  “乔治。布雷德利几乎跑到了战争纪念碑旁的长椅附近,但是一颗子弹掀翻了他的后脑勺。”
  几乎没有意识到我在做什么,我又从药罐里拿了一颗甘草糖。
  “他们继续向那两辆汽车开枪大概持续了一分钟。”凯尼先生说。
  “人们头脑一发热可不容易平息下来。我向四周望了望,发现苏利文治安官和内尔他们一起躲在法院的台阶后面。不要听信有人所言说他不在那里;诺伯特。凯尼就坐在你前面,跟你说实话。
  “等火力停下来,那些汽车已经变成了一堆废物。人们开始走过去。没有人说话。你能听见的只是风声和双脚踩在碎玻璃上的声音。
  然后开始拍照了。你也知道,孩子,拍照一开始,故事就结束了。“
  凯尼先生摇晃着椅子看着我。
  “《德里新闻》的报道不是那样。”那是我惟一能想起的话。那天报纸的标题是《州警察、联邦调查局击毙布雷德利帮》;副标题是《当地警方提供支援》。
  “当然不是了,”凯尼先生笑着说,“我亲眼看见出版人马克。朗林把两颗子弹打在了乔。康克林的身上。”
  “上帝。”我嘟哝着说。
  “吃够甘草糖了吗?孩子。”
  “足够了。”我说着,舔了舔嘴唇。“凯尼先生,那么大的事情是……如何……被掩盖的呢?”
  “根本就没掩盖。”他的脸上流露出吃惊的神色。“只不过没有人谈论而已。说实话,谁管呢?那天总统又没有到场。只不过是射杀几条疯狗而已;如果给他们半点机会,他们就会反咬一口。”
  “但是那些女人呢?”
  “几个婊子。”他冷漠地说。“除此而外,这是德里,不是纽约或者芝加哥。洛杉肌发生地地震死上12个人就能成为报纸头条新闻,而在中东一个人杀了3000人也无人问津。”
  除此而外,这是德里。
  这句话简单太自然了,好像任何人都应该明白。
  当然,最糟糕的是我确实明白了。
  我又问了凯尼先生一个问题。
  “那天当射击开始时,你见没见过任何你不认识的人?”
  凯尼先生的回答让我的体温立即下降了10度。“小丑?你说的是?你怎么知道的,孩子?”
  “哦,我在某处听说过。”我说。
  “我只是瞥了一眼。我瞅见他站在一个首饰店的帐篷下面。”凯尼先生说:“他穿的并不是小丑的服装。他穿着棉衬衣,上面套着农民常穿的油套。但是他的脸上涂着白色的油彩,还画着一个红色的笑容。他还戴着假发,你知道,橘黄色的。有点可笑。”
  “拉尔。曼肯从来没看见那个人,但是比弗见过;只是比弗非常困惑,因为他看见那个小丑就在左边一幢公寓的窗户里。一次我问基米。格顿——他死于珍珠港战役——他说他看见那人就在战争纪念碑的后面。”
  凯尼先生摇着头,笑了笑。
  “听起来很有趣,而事后他们想起来的东西更有趣。你可能听到16个不同的故事,而其中没有两个会重合。以那个小丑所拿的枪为例——”
  “枪?”我问道,“他也射击了吗?”
  “没错,”凯尼先生说,“我瞥了一眼,觉得那是一支温彻斯特式的步枪;后来我才想到我那么认为是因为我自己拿的就是那样的枪。
  比弗。马龙想那个人拿了一支雷明顿式枪,因为比弗拿的也是同样的枪;当我问基米的时候,他说那人用的是老式的斯朴令费尔德步枪,就和他的一样。好笑吧?嗯?“
  “好笑。”我应付着说,“凯尼先生……难道你们就不纳闷,那个小丑究竟在做什么?特别是他还戴着农民才穿的袖套?”
  “当然纳闷了。”凯尼先生说。“那不是什么大事,你也明白,但是我们确实纳闷。大多数人猜那人一定想参加却又怕人认出来。也许是一个镇理事会成员,也许是个医生或者律师。如果我的父亲那副打扮我也认不出来的。”
  他又笑了。
  我问他有什么可笑的。
  “有可能是一个真正的小丑。”他说道。“在二三十年代,农村集市比现在来得早,就在布雷德利帮来到的时候,集市刚刚开始了。在农村集市上有小丑。也许其中的一个听说我们要狂欢一下,于是就赶来凑个热闹。”
  他朝我干笑着。“我几乎讲完了。但是既然你这么感兴趣,而且听得这么认真,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那是16年以后我们在班戈喝酒的时候比弗。马龙说的。他说那个小丑的身子从那个窗户里伸了出来;伸得那么远,比弗简直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掉不下去。不仅是他的头、肩膀和手臂伸在窗外,比弗说那人的两膝都伸了出来,悬在空中,脸上画着红色的笑容,朝布雷德利他们开火。比弗说,那人简直就像一个杰克灯笼,让人感到害怕。”
  “就像是在飘浮。”我说。
  “没错。”凯尼先生表示同意。“比弗说还有其他的东西,此后几周都困拢着他,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最后就在一天夜里他起来小便时,他突然想到那天下午两点25分当枪战开始的时候,阳光灿烂——但是那个小丑竟然没有影子。一点影子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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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6: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命中注定的战斗
  1
  比尔先到了那里。他坐在阅览室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麦克招呼那天晚上最后几名顾客——一位老太太、一个男子,还有一个瘦瘦的孩子。那个男孩借的那本小说是比尔最近的作品。但是比尔根本没有任何惊讶——他感觉惊讶已经离他而去,确定的现实终究会变成一场梦。
  那个男孩带着他借的威廉。邓邦的小说走到了一个身穿花格裙的女孩身边。那个女孩刚刚在复印机上印完东西,正在整理纸页。
  “你把印好的东西就搁在桌上吧,玛莉。”麦克说,“我会把它整理好。”
  女孩绽露出灿烂的笑容,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汉伦先生。”
  “晚安。比利。你们俩回家吧。”
  “妖怪会抓住你,如果你不……小心!”比利,那个瘦男孩,一边念叨着,一边伸出手来搂住了女孩的纤腰。
  “好了,我想它不会要像你们俩这样的丑家伙的。”麦克说,“但是还是要小心。”
  “我们会的,汉伦先生。”玛莉一本正经地说着,又用拳头轻轻地打着男孩的肩膀。“走吧,丑家伙。”说完她咯咯地笑了。她似乎变成那个留着马尾辫的11岁的贝弗莉。马什……当他们走过时,比尔被她的美貌而动摇……她感到恐惧;他想走过去,告诉那个男孩必须沿着路灯明亮的大街回家,而且有人说话时,千万别回头。
  踏在滑板上怎么能小心呢?先生?一个声音在他的脑袋里这么说。比尔悲伤地笑了。他看着男孩为那个女孩打开门,两个人亲热地走了出去。比利,小男子汉,他想,现在把她安全地送回家。上帝呀!送她安全回家!
  麦克此时叫了一声:“再等会,大比尔。我马上就好。”
  比尔点点头,翘起了二郎腿。他想起了靠在麦克车库墙外的银箭。然后他又想起了他们在班伦见面的那天——除了麦克,所有的人都来了——而且每人又重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门廓下的麻风病人;冰上行走的干尸;下水道出来的鲜血;水塔里的死孩子;会移动的照片以及在空旷的大街上追逐小孩的狼人。
  那天是国庆节的前一天,他们走进了班伦的深处。他现在想起来了。镇里很热,但是肯塔斯基河两岸的绿荫下面却很凉爽。他记得不远处有一个嗡嗡作响的水泥圆柱。比尔记得,当所有的故事讲完之后,他们看他的样子。
  他们想让他告诉他们下一步应当做什么,应当怎么行动;而他却不知道。那种感觉使他感到绝望。
  看着麦克映在墙上的影子,比尔突然觉得一种安慰:他那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因为他们的人还没有到齐。只是到达那个废弃的砾石坑的时候,他们才真正圆满。那砾石坑没有名字,周围长满了野草和灌木。那里有充足的弹药——打一场命中注定的石块大战富富有余。
  但是在那之前,他不知道怎么说——他们想让他说些什么?他想说些什么?他只是在一张张脸上看过去——班思;贝弗莉;艾迪;斯坦利;理奇。他还听了音乐。
  音乐。低低的。他的眼里闪出了两道光芒。他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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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6:52 | 显示全部楼层
  2
  理奇把他的小收音机是挂在他背靠小树的枝条上。尽管有树荫,但是收音机反射的阳光恰好刺进了比尔的眼睛。
  “把、把那东、东西拿下、下、下来,理、理、理奇。”比尔说道,“我的眼、眼睛快晃、晃、晃瞎了。”
  “是的,老大。”理奇一点没贫嘴,站起身来取下了收音机,关掉了声音。小河的流水声和远处污水厂水泵的轰鸣声似乎非常响亮。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都遇到了可怕的事情,需要他来告诉他们怎么做。为什么是我呢?他想要冲他们叫嚷,但是他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有主意,因为他失去了弟弟,但是最主要的是因为他已经成了他们的老大——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我们不、不能找警、警、警察。”终于他说话了。但是声音自己听起来也很刺耳。“我们也不、不能找父、父、父母。除非……”
  他满怀希望地看了看理奇。“你的妈、妈妈和爸、爸爸怎么样?四眼?他们似、似乎很正、正、正常。”
  “我的老哥,”理奇学着巴特勒的腔调说道,“看来你根本不知道我爸和我妈是什么样的人。他们——”
  “正经点,理奇。”艾迪说道。他的小脸都皱了起来,显得很焦急,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他的哮喘喷雾剂。
  今天理奇又戴上了那副旧眼镜。那天他被亨利。鲍尔斯的一个朋友嘎德。加格米尔在身后猛推了一把,摔倒在地上,结果打碎了眼镜。回家后他跟母亲解释了半天,但是只换来了一顿臭骂。想到这些,理奇摇了摇头。“我的父母挺好,但是他们从来不会相信这样的事的。”
  “那么其余的人呢?”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
  “谁?”斯坦利怀疑地问,“我连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也想不起来。”
  “邻一、一样……“比尔显得很烦恼;沉默了一会儿,比尔想起下面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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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7:03 | 显示全部楼层
  3
  如果问到班恩。汉斯科,亨利。鲍尔斯最恨他们中的哪个人,班恩。汉斯科会说是他。因为亨利曾经追他从坎萨斯大街一直到班伦也一无所获;因为那天他和理奇还有贝弗莉从阿拉丁剧院成功脱逃;但是最主要的是因为考试时他没让亨利抄袭,结果亨利被送进了暑假补习班,使亨利那个神经不正常的父亲大发怒火。
  如果问到理奇哆杰,他会说亨利最恨的就是他。因为那天他在弗里希文具店愚弄了亨利和另外两人“火枪手”。
  斯坦利会说亨利最恨他,因为他是一个犹太人。
  比尔。邓邦相信他是亨利最恨的人。因为他很瘦,不但给巴,而且总是穿得齐齐整整。
  亨利确实恨他们4个,但是在德里的孩子里面,他最痛恨的人却不在7月3日以前的“失败者俱乐部”;那是一个黑孩子,名叫麦克。汉伦,他家距离鲍尔斯家只有四分之一英里。
  亨利的父亲,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神经病——奥斯卡。巴驰。鲍尔斯。他认为自家的逐渐没落就是威廉。汉伦害得他卖掉新车赔钱开始的。在亨利的耳朵里,成无灌输的就是对黑鬼的诅咒。黑鬼,黑鬼,黑鬼。每件事情都是黑鬼的错。黑鬼的家是一幢漂亮的白色小楼,里面用燃油取暖;而他们却住在比一间小木屋好不了多少的房子里。巴驰靠种地挣不到钱,还得到森林里干活。这都是黑鬼的错。甚至1956年他家的井干枯了,也是黑鬼的错。
  在10岁的时候,亨利开始和麦克的狗“奇皮”套近乎,经常喂它点东西。等到后来,他省下零花钱买了一块肉,拌上从家里找到的杀虫剂做成汉堡包,给奇皮吃了下去,然后眼看着奇皮在痛苦中死去。
  亨利对他的父亲很畏惧,有时甚至是痛恨,但是同时他也很爱自己的父亲。回到家里,当亨利告诉巴驰他干的事情后,巴驰高兴得简直发狂了:他不仅拍打亨利的后背,而且还给他喝了一罐啤酒。那是亨利一生当中首次喝啤酒,此后的岁月里,他都会把啤酒的味道跟胜利和爱联系在一起。
  “失败者俱乐部”里其余的人只是见过麦克——因为他是德里镇推一的黑孩子,而且也不在德里小学上学。他的母亲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所以他被送到了内伯特大街教会学校。麦克认为教会学校没什么不好。只是有时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正在失去些什么——也许是和同龄人广泛的交流——但是他想上高中之后这些就会自然发生。尽管棕色的皮肤让麦克有少许不安,但是看到人们对父母都挺好,于是他相信如果自己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同样对他。
  惟一的例外,当然是亨利。鲍尔斯。
  说实话,麦克对亨刮还是很害怕。1958年的时候,麦克的身材很瘦却很匀称,比斯坦利高一些,但是没比尔那么高。他速度快而又敏捷——好几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使他免受皮肉之苦。当然也是因为学校不同和年龄差异,他和享利很少碰面。尽管麦克是德里孩子当中亨利最恨的一个,但是也是最少受到伤害的一个。
  3
  月末的一天,就在麦克去图书馆的路上,亨利从一个树丛中跳了出来。“嘿!黑鬼!”
  麦克一面后退,一面想瞅个机会溜走。他想自己如果能闪过亨利,他一定能逃走。亨利的个子大,身体强壮,但是他的行动也很迟缓。
  “我会让你变成真正的黑人。”亨利逼近了小麦克。“你还不够黑,我得给你修理修理。”
  麦克眼瞅着左边,然后身子也向左移。亨利上了当,也朝那个方向来截。麦克灵活地闪向了右边——要不是泥泞的地面,他很容易就过去了。可是地上太滑了,他一下就滑倒了。还没等他爬起来,亨利就抓住了他。
  “黑鬼黑鬼黑鬼!”亨利胜利地欢呼着,把麦克仰面朝天翻了过来。麦克的衬衣、裤子上沾满了泥浆,而且鞋子里也灌了进去。亨利把泥浆涂抹到他的脸上,连鼻孔也糊上了;麦克开始哭出声来。
  “现在你变黑了!”亨利兴奋地尖叫着,又把泥巴抹在麦克的头发上。“现在你真的真的变黑了!”他撕开麦克的夹克,把一大块泥巴塞进他的胸口。“现在你就像矿坑里的黑夜那么黑!”他一面叫着,又把泥巴塞进麦克的两个耳朵里。然后他站起身来,叉着腰吼着:“我杀了你的狗,黑孩子介但是麦克根本听不见,他的耳朵已经被堵上了。
  亨利把一块泥巴朝麦克踢了过去,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过了一会儿,麦克也站了起来,不停地哭泣着。
  麦克的母亲杰茜卡当然非常愤怒,她让威廉。汉伦去找博顿警长。“他以前也追赶麦克。”麦克听见她说。他坐在浴缸里,而他的父亲正在厨房。这已经是第二次换的水了;头一次他刚坐过去,水就变成了黑色。愤怒之中,母亲带着浓重的德克萨斯方言,麦克几乎听不懂。“你控告他们,威廉!为狗和孩子!控告他们,听见了吗?”
  威廉等她冷静下来,劝说了一番。博顿警长不是苏利文治安官。如果小鸡被毒死的时候博顿当治安官,他们绝不可能要回200美元,也不可能有现在的状况。有些人为你做主,有些人不是。博顿就是后一种类型。实际上,他是个松包。
  “麦克以前和那个孩子也有麻烦,没错。”他告诉杰茜卡,“但是麻烦并不多,因为他很小心。这次会让他更小心的。”
  “你的意思是就让它过去了?”
  “我想鲍尔斯已经给他儿子讲了那些事情了。”威廉说,“因此他儿子很我们三个人。因为他父亲告诉他痛恨黑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的孩子是黑人;我们不能改变那样的事实。亨利。鲍尔斯并不是麦克一生当中最后要应付的人。他的一生都必须学会处理那样的事情,正如你我二人所处理过的那样。”
  杰首卡悲伤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两行清泪慢慢地从眼睛流了下来。“难道就没有办法摆脱吗?”
  他的回答很和蔼但是却十分肯定。“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摆脱‘黑鬼’那个词。现在不行。在我和我生活的世界中不行。从缅因州农村里来的黑鬼还是黑鬼。我想过,不止一次,我回到德里是为了更好地记住这些。但是我得跟孩子谈谈。”
  第二天,他把麦克从谷仓里叫了过来。威廉坐在犁轭上,然后拍了拍旁边的地方让麦克坐下。
  “你最好躲着点亨利。鲍尔斯。”
  麦克点点头。
  “他的父亲疯了。”
  麦克又点点头。他听见镇里的人也这么说。偶尔瞥过鲍尔斯先生几眼更加深了这种印象。
  “我想亨利也疯了。”麦克说。他的声音低沉但是很坚定。威廉的生活道路坎坷不平,甚至有“黑点”大火中死里逃生的经历,但他不能相信像亨利那样的孩子会发疯。
  “好了,他听从他父亲太多了,但是那很自然。”威廉说道。但是麦克没错。亨利。鲍尔斯或者因为他父亲的潜移默化,或者因为其他内心的东西——确实越来越疯狂。
  “我不想让你总是逃跑。”威廉说,“但是因为你是黑人,你就应当忍耐许多。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爸爸。”麦克说着,想起他和其他孩子之间的不同和隔阂。
  “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威廉抚摩着儿子的头发。“最后就是当你采取行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你必须问问自己和亨利。鲍尔斯发生冲突值不值得。值得吗?”
  “不值得。”麦克说道。
  实际上,就在1958年7月3日,他的思想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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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7:26 | 显示全部楼层
  4
  当亨利一伙正追逐着麦克。汉伦穿过货运场,朝班伦跑了大概半英里的时候,比尔和其余“失败者俱乐部”的成员正坐在肯塔斯基河的岸上,沉思他们噩梦一般的问题。
  “我知、知道它、它在哪、哪里。”比尔最终打破了沉默。
  “下水道。”斯坦利说。
  比尔点点头。“几、几天前我、我、我问过父、父亲关、关于下、下水道的事。”
  扎克告诉比尔,德里整个地区以前都是沼泽。那段穿过中心大街和梅恩大街又从巴塞公园出来的地下运河只不过是下水道。大多数时间那些下水管道几乎是干涸的,但是每到春季或者洪水来临时,它们变得非常重要。由于地势低洼,需要用水泵把水抽到河里。在班伦低地伸出地面大约3英尺的水泥圆柱就是水泵。水泵已经需要更换,但是镇理事会总是哭穷。
  扎克说:“那些下水道的主管道直径大概有6英尺,支管道,就在居民区,大概是三四英尺。相信我说的话,比尔,你也可以告诉你的朋友:你们千万不要进入那些管道里,不管是做游戏,还是好奇,什么原因都不行。”
  “为什么?”比尔忙问。
  “自从大约1885年以来,德里经历的十二届政府都对它进行了扩建。大萧条时期,又扩建了第二和第三条地下管道。管理那些工程的人在二战时期被打死了。而且5年以后,水利局发现那些工程的大部分图纸也失踪了。我的意思是说,没有人知道那些该死的下水管道通向何处或者是为什么。有人试图到底下探究一下,但是他们却无功而返。下面漆黑无比,臭气逼人,而且到处都是老鼠。最好的原因就是走进里面会迷路。那种事以前也发生过。”迷失在地下。迷失在下水道。迷失在黑暗中。想到这些,比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接着问:“难、难道他、他、他们就没有派、派、派人到下面去探——”
  “我得干活了,”扎克突然打断了儿子的话,“看电视去吧。”
  “但。但是爸、爸、爸爸——”
  “去吧,比尔。”扎克说道。比尔又感觉到父亲的冷淡。自从乔治死后,父亲和母亲都是这样。两年前乔治还没死的一个上午,母亲为了矫正比尔的口吃,教给他说一句话,“他挥舞着拳头坚持说自己看见了鬼魂”。有时比尔会躺在自己的床上,幻想着自己在母亲面前流利地说出那句话,然后她拥抱着他称选:“真棒!比尔!
  多好的孩子!“
  但是7月3日那天,比尔没有把他的幻想告诉伙伴——他只是告诉他们父亲所说的关于下水道的情况。而且他还编造说聊天时父亲和他正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喝着咖啡。
  “你爸爸让你喝咖啡吗?”艾迪问道。
  “当、当、当然了。”比尔说。
  “哇。”艾迪说道,“我妈从来不让我喝咖啡。她说里面有咖啡因。”他停了一下说:“但她自己常喝。”
  “如果我想喝,我爸爸会让我喝的。”贝弗莉说,“但是如果他知道我抽烟的话,会杀了我。”
  “你怎么能确定它在下水道里?”理奇看看比尔又看看斯坦利,然后目光又落到了比尔身上。“”每、每件事都归、归结到那、那里。“比尔说,”贝、贝、贝弗莉听、听到的声、声音来、来自下、下水道。那鲜、鲜血也是。
  小、小丑追我、我们的时、时候,那、那些橘、橘黄色的钮、钮扣也在下、下水道的边上。还有乔、乔、乔治——“
  “那不是小丑,老大。”理奇说,“我告诉你,它确实是个粮人。”他目光很坚决。“跟上帝起誓。我亲眼所见。”
  比尔说:“对、对你来、来说那是个狼、狼、狼人。”
  “什么?”
  比尔又说道:“难、难道你不、不明白吗?你、你看到狼、狼人只是因、因为你在阿、阿、阿拉丁剧院看、看了那个恐、恐怖电、电影。”
  “我不明白。”
  “我想我明白了。”班思静静地说。
  “我去图、图、图书馆查、查过了。”比尔说。“我认为它是一个格、格、格兰魔。”
  “格兰魔?”艾迪满是怀疑。
  “格、格、格兰魔。”比尔告诉他们说,他在百科全书里“黑夜的事实”一章中看到的。格兰魔就是盖尔语中称呼在德里出没的那个怪物的;其他种族和文化在不同时期都有不同的词来称呼它。印第安人有时称它为“瞒尼阳”,它有时能够变成狮子、康鹿或者老鹰的形状。他们还相信,瞒尼阳的精灵能够进入他们的身体,而且可能把他们变成动物。喜马拉雅人称它为“坦勒斯”,意思是说具有魔法的精灵;它能够知道你的思想然后变化成你最害怕的东西。
  在中欧它被称为“亚拉克”,是吸血鬼的兄弟。在法语里它被称为“变形怪”,可以变成一切东西:狼,老鹰,羊,甚至臭虫。
  “那上面告诉你怎么对付格兰魔了吗?”贝弗莉问道。
  比尔点点头,但是他似乎没抱多大希望。“喜、喜、喜马拉雅人有一个仪、仪式能除、除掉它,但、但是相、相当可、可、可怕。”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不想听但又不得不听。
  “那个仪式叫做‘除魔’。”比尔继续解释仪式的过程:如果你是喜马拉雅的圣人,你就能找到那个坦勒斯。坦勒斯伸出它的舌头。你也伸出你的舌头。你和它的舌头重叠在一起,然后你就咬住它的舌头。
  “噢,我要呕吐了。”贝弗莉弯下腰干呕着。班恩给她轻捶后背,然后看看是不是被人看见了。当然没有——其余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比尔。
  “然后呢?”艾迪问。
  “然、然后,”比尔说,“听、听起来很疯、疯狂,但是书上说他开、开始讲笑、笑话,讲谜、谜语。”
  “什么?”斯坦利叫出声来。
  比尔点点头,然后又说:“首、首先坦、坦勒斯开始讲、讲一个,然、然后他也得讲、讲一个,然、然后你再、再讲,然、然后它再、再讲,就这、这样轮、轮、轮流下去——”
  贝弗莉直起腰,双手抱膝坐着,说道:“我不明白舌头粘到一起怎么说话。”
  理奇一听,马上伸出舌头,用手掐着说:“我爸爸在粪坑里干活!”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也、也许是心、心电感、感应。”比尔说,“不、不管怎样,如、如果人先笑、笑出声的话,那么坦、坦勒斯就会杀、杀死他,把他吃、吃掉。我、我想吃掉的是他的灵、灵、灵魂。但、但是如果人使坦、坦勒斯先笑的话,它就得、得失踪一、一百年。”
  “书上说那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吗?”班恩问道。
  比尔摇摇头。
  “你相信吗?”斯坦利的口气好像是讽刺。
  比尔耸耸肩说:“我几乎相信了。”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摇了摇头,又沉默了。
  “它解释了很多,”艾迪慢慢地说,“小丑,麻风病人,狼人……”他看了看斯坦利,然后接着说:“还有,那些死去的孩子。”
  “这工作听起来就像是为理奇。多杰安排的。”理奇学着电影解说员的声音,“一个拥有1000个笑话,6000个谜语的人。”
  “如果我们让你干,那我们都得被杀死。”班恩说道,“慢慢地,受尽煎熬。”听到这话,大伙又笑了起来。
  “那么我们怎么处理呢?”斯坦利问。比尔只能再次摇摇头……
  但是他感觉自己就要知道答案了。斯坦利站了起来,说道:“咱们到别处去吧,我已经很累了。”
  “我喜欢这里,”贝弗莉说,“这里凉爽得很。”她瞅了斯坦利一眼,“我看你是想去垃圾堆那边用石头砸瓶子玩。”
  “我想去砸瓶子。”理奇站到了斯坦利身边。他把衣领竖起来,显得忧郁的样子,挠着自己的胸膛。“他们伤害了我。你知道。我的父母。学校。社——会。每个人。那是压力,孩子。那是——”
  “那是狗屎。”贝弗莉说完,叹了口气。
  “我有一些鞭炮。”斯坦利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黑猫牌鞭炮。一看见鞭炮,所有的人一下子忘记了格兰魔,瞒尼陀;理奇也停止了装酷。甚至比尔也惊讶地问:“上帝,斯坦利,你从哪儿搞来的?”
  “我是用几本超人还有小鲁鲁的连环画跟一个胖孩子换的。”斯坦利说。
  “咱们去放了它!”理奇兴奋地叫着,“咱们去放炮,斯坦利,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和你爸杀死了耶稣,我发誓,你说什么?我会告诉他们你的鼻子不大,斯坦利!我会告诉他们你的包皮没有割去广贝弗莉先是高兴地尖叫起来,然后连忙用手捂住脸。比尔笑了起来,艾迪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甚至斯坦利也笑了起来。笑声在肯塔斯基河两岸荡漾——但是他们谁也没有看见在他们左边灌木丛中那双窥视的眼睛。在灌木丛中间那个水泥柱上,那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有两英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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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7:41 | 显示全部楼层
  5
  就在同一天,麦克被亨利。鲍尔斯一伙缠上了。因为第二天是国庆节,教会学校要举行游行,而麦克作为乐队的长号手,对此事盼望已久了。尽管他的长号吹得还不如理奇学得那么像,但他非常喜欢。下午两点半才排练,可麦克一点钟就动身了。
  当他走近内伯特大街时,亨利带领着一伙人从后面包抄过来。
  麦克自己在几年之后,认为在1958年夏天的事件中他们中所有的人都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命运,他们只有惟一的选择。他会指出许多类似的巧合,但是至少有一个他还没有意识到。那天在班伦,斯坦利。尤利斯拿出的鞭炮解散了“失败者俱乐部”的“会议”,然后他们动身准备去垃圾堆那里放鞭炮;而亨利一伙,也是因为他们要去放鞭炮,不过他们选择的地点是货运场那边的煤坑。
  亨利的朋友们,甚至连贝尔茨平时都本愿意到亨利家的农场去——首先是因为亨利那疯狂的父亲,其次是因为他们总得帮亨利于杂活:除草,捡石头,拖木头,打水,晒干草,摘豆子,刨土豆等等没完没了的事。并不是说他们对干活过敏,而是因为亨利的父亲大疯狂了——有一次,维克多。克里斯把一蓝子西红柿掉在了地上,他不由分说拿起棍子就打。
  但是亨利的那些鞭炮就像是海妖的歌声那样让他们难以抵御。
  就在那天早上9点,维克多把亨利叫出来说:“咱们一点左右到煤坑那边碰头,你看怎样?”
  亨利回答说:“我的家务活太多了。要是3点的话还行。我的M~80可真棒。”
  维克多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答应过来帮亨利于家务。
  其余的人也来了,加上亨利总共5个大孩子,在亨利家的农场里拼命地干活,刚到下午就把活儿干完了。亨利问他父亲能不能出去,鲍尔斯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把他们解放了。
  他们刚上大路,亨利就瞅见前面麦克。汉伦的背影。“是那个黑鬼!”他兴奋地叫着,眼睛闪亮,就像圣诞节前夕看见圣诞老人的小孩。
  “黑鬼?”贝尔茨。哈金斯有点迷惑——他与麦克见面很少——然后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哦,对!黑鬼!我们去抓他,亨利!”
  话音刚落,他一下子就要冲出去。亨利连忙把他扯住。他知道那个黑孩子可不好抓。
  “他没有看见我们,我们走快点,缩短距离。”
  于是5个孩子像是在参加竞走比赛一样走了起来——眼看着与麦克的距离越来越近——200码,150码,100码——但是那个黑小子仍然毫无觉察,根本没有向后看。他们听见他还在吹着口哨。
  “你怎么处理他?亨利?”维克多。克里斯小声问。他好像显得很感兴趣,其实他是有点担心。最近亨利越来越让他感到担心了。
  如果亨利只是把那个黑小子狠接一顿,甚至把他的衬衣扒掉,或者把他的裤子和内裤都扔到树上,维克多都会毫不在意;但是他不知道亨利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以前亨利总是能随意修理那些德里小学的毛孩子——他把他们叫成是“小狗屎”;但是自从3月以来,他一再受到挫折。一次亨利和他的朋友追逐一个叫四眼理奇的孩子,追到了弗里希文具店,结果让他给逃跑了。还有学期的最后一天,他们追一个叫班恩的孩子——维克多不愿再想那些事情了。使他担心的只是:亨利也许会走得太远。
  “我们抓住他,把他带到那个煤坑,”亨利说道,“然后给他的鞋子里面塞上鞭炮,看看他是不是会跳舞。”
  “不会是M-80吧?亨利?是不是?”
  如果亨利那样干的话,维克多就得开溜了。在每个鞋子里面塞上一个M-80,会把那个黑鬼的双脚炸飞的——那确实是走得太远了。
  “我只有4个。”亨利说着,眼睛紧盯着麦克的背影。现在距离大概只有75码了。他又低声说:“你想我会在那个黑鬼身上浪费两个吗?”
  “不会,亨利。当然不会的。”
  “我们只是在他的鞋里放上几个‘黑猫’。”亨利说,“然后扒光他的衣服,把衣服扔进班伦河里。”
  “俄们还要把他在煤坑里面滚一滚,“贝尔茨眉飞色舞地说,”怎么样?麦克?够酷吧?“
  “酷得很。”亨利那种随便的口气维克多并不喜欢。“咱们把他在煤上一滚,就像上次我把他在泥浆里滚一样。还有……”他咧着嘴笑了,露出了刚12岁就已经烂掉的牙齿。“我还想告诉他别的东西。我想上次告诉他的时候他没听见。”
  “什么?亨利疗皮特问道。皮特。洛顿似乎有点兴趣。他来自于一个德里的”好家庭“;他住在西百老汇区,他相信自己会被送到戈罗敦去读预科。他比维克多要聪明,但是他跟亨利交往的时间还不久,还不知道亨利堕落成什么样。
  “你会知道的,”亨利说,“现在闭嘴。我们接近了。”
  他们在麦克身后只有25码了;就在亨利要发出冲锋的命令时,姆斯突然打了一个响嗝。昨天晚上他吃了3盘子炒豆,所以那嗝比起爆竹声毫不逊色。
  麦克回过头来,亨利看见他的眼睛睁大了。
  “抓住他!”亨利嚎叫着。
  麦克呆了一下,然后跑了起来,踏上了他的求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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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7:55 | 显示全部楼层
  6
  比尔一伙人按照这个次序境蜒穿过班伦低地的竹林:比尔;理奇;贝弗莉;班恩;斯坦利;压后的是艾迪,在他的裤兜口上探头探脑的是哮喘喷雾剂的喷嘴。
  竹林很高,遮断了他们的视线。土地黑油油的,很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气味,一半是垃圾堆的臭气;一半是蔬菜腐烂的霉味。
  最后他们走到了肯塔斯基河的一段河岸上,那里的水比较浅,扔些垫脚石可以过河去。
  按照班恩的指挥,他们布下了垫脚石,然后开始过河。
  “比尔!”贝弗莉焦急地喊了起来。
  比尔一下停住了。他不敢回头,只是伸着手臂平衡着身体。
  “怎么了?”
  “水里有食人鱼!两天前,我亲眼看见他们吃了一头牛。就一分钟那头牛就只剩下了骨头。千万别掉进去!”
  “好的,”比尔说,“小心点,弟兄们。”
  他们一个个变得小心翼翼。
  当艾迪走到半路时,突然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他吃了一惊,险些失去了平衡。就在那一刻,他看见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澈的水里射出几道光芒——他看见了食人鱼。那并不是他的幻觉,他敢肯定。那些鱼都是橘黄色的,就像有时在马戏团里见到的那些小丑衣服上的纽扣的颜色。
  它们围成一圈,在水里张着嘴等待着。
  艾迪摇晃起来。“我要掉进去了,”他想,“我一掉进水里,它们就会把我活生生地吃掉——”
  斯坦利抓住了他的手腕。艾迪站稳了。
  “小心点,”斯坦利说道,“如果你掉进去,你妈会给你好看。”
  现在艾迪根本忘记了母亲。他慌乱地盯着斯坦利的眼睛,然后又看看水里。水上漂过一个装薯片的袋子,其余什么也没有。他又看看斯坦利。
  “斯坦利,我看见——”
  “什么?”
  艾迪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紧张。走吧。”
  肯塔斯基河西岸——也就是开普老区——在雨季时会变得很泥泞不堪,但是只要两周不下雨,泥土就会龟裂。在往远走20码,一根水泥管子伸出头来,把棕色的污水排进河里。班恩静静地说:“这里让人毛骨悚然。”大伙都点点头。
  比尔带着他们走上了河岸,穿过浓密的灌木丛,最后闻见了刺鼻的气味;一股浓烟从垃圾堆那里直升上天空。越靠近垃圾堆,小路上的垃圾也越多,树枝上也飘扬着纸条。
  他们一行人爬上了一道小山脊,向下望去;下面正是垃圾堆。
  “哦,操!”比尔把手插进了裤兜里,其余的人也围在了他身边。
  小山脊的下面,看垃圾堆的人曼迪。法基奥正在焚烧废物。他开着一辆老式的推土机,把垃圾铲成几个大堆集中焚烧。
  “不能下去。”班恩说道。曼迪并不坏,但是每当看见小孩子到这里玩耍,他就变得凶巴巴的——首先因为有老鼠,而且还可能摔倒。割伤、烧着……但是最主要的是,他觉得垃圾堆不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
  他们坐下来等了一会儿,看着曼迪干活,期待着他会突然放弃然后走开。但是看见推土机座位边上放着的收音机,他们觉得没戏了。曼迪在听收音机,看来他整个下午都要干活了。
  说起放鞭炮,没有比垃圾堆更好的地方了,你可以把它们放在罐头盒子下面,看着那罐头盒被炸得高高飞起;或者你还可以放在瓶子里……
  “真希望我们能有一些M-80。”理奇叹了口气。他还没有意识到很快就有一个会在他的头上炸响。
  比尔想了想,说道:“我知、知道一个地、地方。就在货、货运场的边上,有一个废、废弃的砾、砾、砾石坑——”
  “对了!”斯坦利站了起来。“我知道那个地方!你真是个天才,比尔!”
  “那里有回音。”贝弗莉也同意。
  “好,咱们快去。”理奇说。
  6
  个人,绕着那个小山脊,走了下去。曼迪。法基奥抬起头,看见了蓝天下那几个孩子的剪影——就像是一群就要出猎的印第安人。他想吼一声——班伦可不是孩子们玩的地方——但是他又继续干活了。至少他们没来他的垃圾堆这里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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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8:10 | 显示全部楼层
  7
  麦克。汉伦一刻不停地跑过教会学校,沿着内伯特大街向德里铁路货运场跑去。他知道教会学校里现在只有一个清洁工叫坚德伦,但是他人又老耳又聋,夏季总爱午睡,等麦克擂门叫醒那位老人的时候,可能他的脑袋已经被亨利。鲍尔斯掐掉了。
  于是麦克就不停地跑。
  但是他并不盲目。他尽量调整步伐,控制呼吸,不敢耗尽全力。亨利、贝尔茨和姆斯就像是些受伤的野牛在麦克身后紧追不舍;维克多和皮特甚至跑得更快一些。当麦克跑过比尔和理奇曾经看见过小丑——或者狼人——的那间房子时,他朝后瞥了一眼,看见皮特。格顿几乎缩短了距离,他吃了一惊。
  不远处货运场大门上的牌子——闲人免进——进入了他的视线,麦克尽量不让自己超越极限。他的呼吸很快,胸口还不疼,但他知道如果这么跑下去,他一定受不了的。
  大门半开半掩。麦克向后瞅了一眼,看见自己和皮特的距离又拉开了。皮特身后大概10码处是维克多,其余的人还在40或50码处。即使那飞快的一瞥,麦克也瞅见了亨利脸上的怒气。
  他猛地从门口冲了进去,然后一转身,甩上了大门。只听见咋塔一声,大门锁上了。刚停了一下,皮特就撞在了门上;随后维克多也赶了上来。皮特气急败坏,竟然说:“快点,孩子,打开门。
  那样不公平。“
  “什么是公平?”麦克喘着气反问,“五个对一个?”
  “公平点。”皮特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麦克的话。
  麦克看看维克多,看见他眼中那种复杂的表情。就在此时其余的人也赶了上来。
  “开门,黑鬼!”亨利咆哮着。他疯狂地晃动那扇铁栅门,皮特惊讶地看着他。“开门!快开门!”
  “我不开。”麦克平静地说。
  “开门!”贝尔茨也嚷叫起来。“开门,操你妈的黑惠子!”
  麦克向后退了退;他的心在怦怦地跳。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曾经听过的那些骂人的话——黑鬼,黑小子,黑息子,黑货,黑家伙……他几乎没有意识到亨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划着了一根火柴——一道红色的弧线越过栅栏飞了过来。他本能地向后一闪,一个“炸弹”在地上炸响,溅起一片尘土。
  那声巨响让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麦克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也都向后看去。皮特。格顿看上去完全惊呆了;甚至连贝尔茨也呆住了。
  他们都害怕亨利了。麦克心里想。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脑袋里,也许是头一次,而且很明显是一个成人的声音:“他们害怕了,但是这不能阻止他们。快走吧,麦克,要不然会出事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让它发生——但是它总会发生的,因为有亨利。
  快走吧。赶快逃走吧。“
  他又向后退了两三步,就在此时听见亨利。鲍尔斯说:“我杀了你的狗,黑鬼。”
  麦克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肚子,一下子震住了。他盯着亨利的眼睛,明白亨利说的是事实:就是他杀了奇皮。
  那一刻麦克简直终生无法忘记——看着亨利那疯狂的眼睛和愤怒的脸庞,他一生当中头一次懂得了很多事实。他明白了亨利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得多。但更重要的是,麦克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和善。他终于骂了出来:“你这狗屎杂种!”
  亨利气得大叫一声,抓着栅栏就往上爬。其余的几个犹豫了一下,也纷纷爬上了栅栏。
  麦克转过身又狂奔起来。他的耳边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铁栅栏味喀咋塔的声音。
  就在他要跨过三根并排的管子时,他的脚绊在了上面。他跌倒在地上,感到脚踝上一阵疼痛。但他爬起来,又开始跑。这时,只听得身后“通”的一声,亨利从铁栅栏上跳了下来。“看我收拾你,黑鬼!”亨利在咆哮。
  麦克现在觉得班伦是他惟一的机会了。如果他能藏身在那些灌木丛,竹林中……或者如果情况太紧急,他还能爬进那些排水管暂避一时。
  但是现在他的心中迸发出了怒火。亨利追他,他可以理解,但是他的狗奇皮呢?我的狗不是黑鬼,狗杂种!麦克一边跑着,怒火在不断地聚集。
  他的耳边响起了父亲讲过的话:我不想让你总是逃跑……就是当你采取行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你必须问问自己和亨利。鲍尔斯发生冲突值不值得……
  麦克一直穿过货运场,朝那些活动房仓库跑去。过了仓库,还有一道栅栏把货运场和班伦低地分开。他原打算翻过栅栏,跳到那边去;但是他突然向右转身,朝煤坑跑去。
  麦克一边跑,一边脱下了衬衣。他跑到了煤坑的边上,回头看去。亨利从小路那边跑了过来,而他的伙伴们则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麦克飞快地捡起了6块煤,包在自己的衬衣里,然后又向那道栅栏跑去。跑到栅栏边上,他没有爬,而是背靠着它,然后他把衬衣里的煤块抖在地上,挑出几块大的拿在手上。亨利没有看见煤块;他只看见那个黑鬼困在了栅栏下面——他叫嚷着冲了过来。
  “这是为我的狗,杂种!”麦克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哭出声来。
  他用力将一块煤掷了出去。“啪!”煤块砸在亨利的前额上,又蹦了起来。亨利一下跪在了地上。他连忙用手护住脑袋,但是鲜血已经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
  其余的人都停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亨利痛苦地叫了一声,站了起来,仍然护着自己的脑袋。麦克又掷出一个煤块。亨利躲了过去。他朝麦克走去。当麦克扔出第三块煤时,他用手将煤块挡了出去。他显得很随意,而且还咧嘴笑着。
  “哦,你会很惊讶的,”他说,“这样——哦,天哪!”他的话噎住了——麦克又投出一块煤,这次不偏不倚正好打进了亨利嘴里。
  亨利又跪在了地上。
  “你们还等什么?”亨利挣扎着说出一句话。他的声音很嘶哑。
  “抓住他!抓住那个混蛋!”
  麦克丢下他的衬衣,转身跳上了栅栏,就在他要爬到顶端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他低头一看,看见了亨利那张沾着血迹和煤黑的扭曲的脸。麦克一用力,他的旅游鞋脱到了亨利手里。他抬起光脚,朝亨利的脸上蹬了下去。只听见咔嚓一声,亨利尖叫着,双手护着自己的鼻子向后跌倒了。
  麦克的一条腿迈过了顶端,但是什么东西砸在他的脸上。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然后又是什么砸在他的臂部、手臂和大腿上。
  原来他们在使用麦克准备的“弹药”了。
  他翻过栅栏,一下子栽了下去,在地上翻了个滚。脚下的泥土很松软,也许就是那救了麦克的眼睛甚至他的生命。亨利又接近了栅栏,点着一个M—80扔了过来。随着一声可怕的巨响,地上的草皮都炸起一块。
  麦克的耳朵嗡嗡地作响,他晃晃悠悠地站了来。现在他已经在班伦的边上了。他抹了一把右脸,手上都是鲜血。鲜血他倒不担心,他并没希望不挂点彩。
  亨利又扔过一个爆竹,但是麦克很轻易就躲过了。
  “抓住他!”亨利咆哮着,又开始爬栅栏。
  “嘿,亨利,我不知道——”皮特觉得这一切已经走得太远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野蛮的情景。
  “你最好清楚点。”亨利回过头看着皮特。他吊在栅栏上就像是一个人形的毒蜘蛛。他那双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皮特。“你最好明白,要不然我会叫你好看,操你妈的。”
  所有的人都开始爬栅栏。皮特和维克多有些不情愿,而贝尔茨和姆斯还是像以前那么急切。
  麦克转身跑进了灌木丛中。身后亨利在吼叫:“我会抓住你的,黑鬼!会抓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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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4 00:38:40 | 显示全部楼层
 8
  “失败者”们已经到达砾石坑的外围。3年前这里的砾石已经被挖空了,现在它只不过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大坑而已。现在所有的人都围在斯坦利的身边,热切地欣赏着他的那包黑猫牌鞭炮。突然传来“乓”的一声。艾迪吓得跳了起来——刚才看见吃人鱼使他的神经高度紧张。
  但是其余的人还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斯坦利手里的那包鞭炮。
  “快打开,斯坦利。”贝弗莉说道。“我有火柴。”
  鞭炮的包装纸上印着奇怪的黑色中国字,而且还有一行英文警告:“引线点着后,不要用手持放。”
  理奇吃吃地笑了起来。“我以前总是用手拿着放的。我还以为那样能除掉手指上的倒刺。”斯坦利去掉了红色的玻璃纸。露出了一个个可爱的小鞭炮。蓝的、红的,还有绿的。它们的引线编在一起。
  “我来解开——”斯坦利的话还没说完,又传来一声更大的爆炸声,声音在班伦上空回响。一群海鸥从垃圾堆那里飞了起来,不停地惊叫着。这回大伙都跳了起来。斯坦利的鞭炮掉到了地上,他连忙捡了起来。
  “是炸药吗?”贝弗莉不安地问。她抬起头看着比尔:他昂着头,他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英俊——但是他显得那么警觉,就像是一头嗅到空气中火药味的雄鹿。
  “是M-80,我想。”班恩静静地说。“去年国庆节我去公园,看见一些高中生在那里放炮。他们把它放在垃圾筒,发出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把垃圾筒炸破了吗?干草堆?”理奇问道。
  “没有,只是把垃圾筒一边炸得凸出来了。他们最后全跑了。”
  “爆炸声离我们不远。”艾迪说完,看了看比尔。
  “你们到底还想不想放鞭炮?”斯坦利问。他已经解下了几个鞭炮。
  “当然想了。”理奇说。
  “把、把它们收、收拾起、起、起来。”
  他都看着比尔,有点害怕——只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那种口气。
  “收、收、收拾起、起、起来。”比尔好不容易才把那些调吐出来。“出、出、出事了。”
  艾迪舔舔嘴唇。理奇用手指捅了捅鼻梁上的眼镜。班恩则又往贝弗莉身边挪了挪。
  斯坦利刚要开口,又是一声爆炸。声音低了一些,是“红炸弹”。
  “石、石头。”比尔说。
  “什么?比尔?”斯坦利问。
  “石、石、石头。弹、弹、弹药。”比尔开始检石头,把它们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其他人都看着他,好像他变疯了……艾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班伦要经受一场大劫难。
  班恩也开始检石头,然后理奇也加入了。理奇的眼镜滑落下来,掉到了地上,他心不在焉地折起来,放进了衬衣里。
  “贝弗莉,也许你到垃圾堆那边比较好。”班恩说着。他的手上都是石头。
  “狗屎!”贝弗莉也弯下腰开始捡石头。“那是狗屎。班恩。汉斯科。”
  看着一伙人在那里疯狂地检石头,斯坦利也动起手来,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艾迪的嗓子眼又是一阵发紧。
  “不要,妈的!”他突然想。“在朋友需要我的时候千万不要。
  像贝弗莉说得那样,那是狗屎。“
  艾迪也开始检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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