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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oveying1314

《神秘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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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39:18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挥舞着耙子冲到橡皮管前。
  然后,事情眨眼间就发生了。
  卡普的尖叫声响起时,拿着手枪的特工们和拿着步枪的基地工人们正在向L形的低矮马房渐渐靠拢。片刻之后,他们听到一声沉闷的物体坠落声,似乎还有压抑住的痛苦的呻吟声。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敲打声音,然后是一声轻响,显然是装了消音器的左轮手枪的声音。
  马厩外的人们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向前推进。6
  卡普的尖叫声和突然冲过去拿耙子的动作仅仅暂时分散了雨鸟的注意力。但这一眨眼的时间已经足够了。雨鸟的枪口猛地从安迪的头部转向卡普;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如丛林中老虎觅食般迅速,敏锐。但正是他敏锐的本能害了他,使他从已经走了这么久的钢丝上掉了下来。
  在这一眨眼间,安迪本能地迅速发功了。当枪口转向卡普的时候,他对雨鸟大喊:“跳!”同时倾力而发。他的头撕裂般地巨疼起来,似被霄弹的碎片击中。他感到自己身体内什么东西崩溃了,无可挽回地崩溃了。
  “终于毁了。”他想到。他摇晃着倒退几步,整个左半边身体已经麻木,左腿已几乎不能站立。
  雨鸟双手猛地一撑,从头顶上的阁楼跳了下来。他脸上带着十分吃惊的神色,但他仍握着枪。甚至当他狠狠摔在地上。拖着条断腿趴着的时候,他仍紧紧握着枪;巨痛使他发出抑制不住的呻吟声,但他仍没有丢掉那只枪。
  卡普已经冲到橡皮管下,挥起耙子没命地打着它。他的嘴在蠕动,但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不断吐着白沫。
  雨鸟艰难地抬起头来,头发散落下来,盖住了他的脸。他猛地将头发从眼前甩开。他的独眼目光逼人,嘴角痛苦地抽搐着。
  他举起枪瞄准了安迪。
  “不!”恰莉厉声高呼:“不!”
  雨乌扣动了扳机,一股轻烟从消音器的孔中冒出来。子弹在安迪的头边爆炸,弹片划出几条血口。雨鸟用一只胳膊撑着地,再次扣动了扳机。安迪的头猛地向右一歪,鲜血从他脖子左侧喷涌而出。
  “不!”恰莉再次尖声嘶叫,用手捂住了脸,“爸爸!爸爸!”
  雨乌撑着身子的胳膊瘫软下来;尖尖的弹片没入了他的手掌。
  “恰莉。”他喃喃道,“恰莉,看着我。”7
  围在马厩外面的人们这时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
  “那个姑娘,”朱尔斯说,“我们得除去她——”
  “不!”里面传来那姑娘的尖叫声,似乎她听到了朱尔斯的计划。接着传来一阵惊呼:“爸爸!爸爸!”
  然后又是一声枪响,这次声音大了许多。突然,里面发出一道强烈的闪光,使他们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热浪从敞开的马厩大门滚滚而出,站在门边的人们纷纷踉跄着向后退去。
  热浪之后是浓烟——浓烟和闪亮的火光。8
  恰莉向父亲奔去。惊慌之中,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当雨鸟呼唤她时,她竟真的转向了他。他趴在那儿,竭力想稳住握枪的手”。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在微笑。
  “看着我。”他嘶哑他说道,“让我能看见你的眼睛。我爱你。
  恰莉。”
  他扣动了扳机。
  恰莉体内蓄积已久的那股力量疯狂地喷涌而出,完全失去了控制。在卷向雨鸟的同时,它也汽化了本会射入她头部的铅弹。
  刹那间,似乎有一股狂风在撕扯着雨鸟的衣服——和他后面的卡普——只是一股狂风而已。但被撕扯的并不只是衣服;还有肉体本身。先是被撕碎。像羊脂一样融化,接着就被从已经燃烧。变黑。炭化的骨头上卷走。
  有一刻,眩目的强光使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马厩里马的嘶呜,它们吓疯了。这时,她闻到了烟的味道。
  “马!那些马!”她想着,开始在一片炫目的光芒中摸索。这是她的梦境。不完全相同,但确实是她的梦。忽然有一阵儿,她仿佛回到了奥尔巴尼机场:还是个小姑娘,比现在矮两寸。轻了十磅,也比现在更加纯洁天真;她拿着从垃圾箱捡来的购物袋,从一个电话亭走到另一个电话亭,“推推”那些投市电话机,于是硬币从退市口哗哗落下……
  她试图集中思绪,想知道自己该怎样做。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发功了。
  一股热风顺着L形的马棚扫过。马棚的门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来,冒着浓烟,在热浪中已扭曲变形。
  这热浪扫过卡普和雨鸟的尸体,席卷着大量冒着浓烟的木料。木板,像炮弹一样冲向马房的后墙。墙壁轰地一声炸开,碎片呈扇形四散射出,飞出至少六十码远。“伊塔”的特工早已退了开去,否则他们会像被机枪扫射一样倒地身亡。一个叫克林顿的家伙被一片飞旋的木板齐齐削去了脑袋;他旁边的一个人则被一段螺旋桨般穿空而过的木梁劈成了两段。一个被一片冒烟的木头削掉了一只耳朵的特工足足十分钟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伊塔”成员的包围圈崩散了。跑不了的人开始向外爬。只有一个人暂时没有逃跑,他叫乔治·西达卡,曾和贾明森一起在新罕布什尔拦截过安迪的求助信。西达卡现在只是在去巴拿马城执行任务前在“伊塔”基地作短暂停留。这时,他左边的人正倒在地上呻吟,他右边就是那个倒霉的克林顿。
  西达卡本人奇迹般地没有被碰到。碎片全都绕着他飞了过去。一个足以致命的尖利铁钩落在离他的脚仅仅四英寸的地方,嵌入了地板,烧得通红。
  马厩的后墙看起来就像被六。七桶炸药炸过一样;坍塌。燃烧着的木梁形成了一个直径大约二十五英尺的黑洞。当那股可怕的热浪冲出马厩时,房后一个大复合肥堆吸收了它的大部分能量;此刻,那堆肥料冒出了火焰;继而马厩后墙的残留部分也开始燃烧了。
  桔红色的火焰蹿上了堆满干草的阁楼,里面的马匹在哀哀嘶呜。简直是一幕人间地狱。
  西达卡突然感到自己坚持不住了。
  这与在僻静的乡间小道上劫持手无寸铁的邮递员可大不一样。
  乔治·西达卡把枪插回枪套,转身开始逃命。9
  恰莉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仍在摸索着。“爸爸!”她喊着,“爸爸!爸爸!”
  所有的东西都如鬼影般影影绰绰。灼热的空气夹杂着呛人的浓烟和火光迎面扑来。马棚的门闩已被熔化,马儿们奋力踢打着敞开的马棚门。有几匹马已从倒塌的后墙跑了出来。
  恰莉跪了下来摸索着父亲。向外冲去的马儿从她身旁一闪而过,在昏暗中如梦如幻。
  一根燃烧着的木椽从屋顶掉了下来,火花四溅,点燃了一些阁楼上的干草堆。在L形马房较窄的那一头,一辆三十加仑的拖拉机被高温引爆,发出沉闷的爆炸声。
  恰莉像瞎子一样手脚并用地向外爬去。飞奔的马蹄离她不过几英寸远。猛然,一匹狂奔的马从她身边擦过,将她带倒在地。
  她的手触到了一只鞋——“爸爸?”她呜咽道,“爸爸?”
  他死了,她肯定他已经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死了;世界在燃烧;他们杀死了她的妈妈,现在又杀死了她的爸爸。
  渐渐地,她看见了周围的东西,但所有的一切仍是昏暗不清。热浪一阵阵向她袭来。她顺着他的腿向上摸,触到了皮带,接着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的衬衫,摸到了一股湿热。粘稠的东西。
  它仍在流动。她吓得呆住了,手指再也无法上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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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39:30 | 显示全部楼层
 “爸爸?”她哭泣着。
  “恰莉?”
  那只是一声低低的沙哑的喉音……不过那确实是他。他的手碰到了她的脸颊,无力地抚摩着她,“到这儿来,靠……靠近点她顺从地偎依在他身旁。渐渐地,她在灰色的烟气中看清了他那受伤的脸。他的脸的左半边向下扭曲着,左眼涌出了大量的鲜血。这使她想起了他们在黑斯廷斯·格兰旅馆醒来的那个早晨。
  “爸爸,糟透了,”恰莉埂咽着,开始哭起来。
  “没时间了。”他说,“听着,听着,恰莉!”
  她向他俯下身去,苦涩的泪水滴在他变形的脸上。
  “这是不可避免的,恰莉……不要为我浪费你的眼泪。但是“不!不!”
  “恰莉,闭嘴!”
  他厉声道:“现在他们想杀了你,你明白吗?这不是游戏。
  面具已经撕下了。”他从扭曲的嘴角发出模糊的声音,“不要让他们得逞,恰莉。不要让他们掩盖这肮脏的一切。不要让他们说……这只是一场火灾……”
  他微微抬起的头猛地瘫软下去,大口大口喘息着。透过昏暗的光线和火焰的劈啪声,从外面传来轻微。毫无意义的枪声……
  接着又是马匹的嘶鸣。
  “爸爸,不要说话……歇一歇……
  “没时间了。”他用右臂稍稍支起身子,直视着她。殷红的鲜血从他嘴角两侧流了出来,“如果可能的话,你要逃出去,恰莉。”她用衣襟擦去他嘴角的鲜血。在她身后,火焰正在逼近。
  “如果可能,就逃出去。如果不得不干掉阻拦你的人,恰莉,那就杀了他们。这是一场战争。你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是在进行一场战争。”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如果可能,就逃出去,恰莉。为了我一定要逃出去,明白吗?”
  她点了点头。
  头顶上,又一根木椽掉了下来,溅出橘黄色的火花。一股像从熔炉里冲出的热浪向他们卷来。火花溅在她的皮肤上,像闪亮、饥不择食的小虫。
  “你要——”他咳出一大口浓血,用尽全力吐出下面的字——“你要让他们再也不能干这样的事。烧掉它,恰莉。把这一切全部烧掉。”
  “爸爸一一一”“现在走吧.别等这里的一切都炸上天。……
  “我不能离开你。”她无助,颤抖的声音呜咽道。
  他笑了,把她拉近些,似乎要在她耳边说些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却吻了她。
  “——爱你,恰——”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唐。朱尔斯暂时充当了指挥官的角色。开始时,他相信那姑娘早晚会跑出来进入他们的射击范围。可惜事情并未如他所愿。
  当站在马厩前面的人们看到房子后面发生的惨剧时,唐·朱尔斯知道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他可能连身边的人也控制不住。
  于是,他领着手下人向前走去……但他们脸上的神情已变得凝重、紧张。他们明白这已不再是一场轻松的捕猎。
  忽然,马厩的大门里闪过重重人影。她要出来了——伊塔特工们端起了手中的枪;有两个人甚至什么也没看到就扣动了扳机。但是一一但是出来的并不是那姑娘;而是马一上六匹。八匹。十匹……它们的马衣冒着火苗,嘴角喷着白沫,眼睛由于恐惧而变得疯狂。
  朱尔斯的人开火了。在极度的紧张下,甚至连那些本来还能保持镇定的人也随着他们的同伴开枪射击了。这简直是一场屠杀。两匹马前膝一软,跪倒尘埃;其中一匹哀哀嘶呜。殷红的鲜血在十月的灿烂晴空下喷涌而出,染红了草地。
  “住手!”朱尔斯大吼,“停止射击!他妈的!别打那些该死的马!”
  他简直就是在命令大海退潮。这些人耳畔响彻尖利的警报声,眼前翻滚着浓烟烈焰,再加上马厩里那辆拖拉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这时终于有了移动的目标,他们又怎能不开枪射击呢?
  两匹马倒毙在草地上,另外一匹死在车道上。还有三匹在极度的恐慌中向左边的四,五个人直冲过去。这些人迅速向两边退去,但仍然没有停止射击。其中一个绊倒在地,被飞驰而来的马匹踏在蹄下。
  “住手!”朱尔斯厉声叫道,“住手!停止——停止射击!他妈的,停止射击,你们这些笨蛋!”
  但屠杀仍在继续。他手下的人面无表情地上着子弹。像雨乌一样,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从越南战场下来的老兵。现在,他们似乎又回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只有很少的几个人放下了手里的枪。五匹马或死或伤躺倒在地。有几匹幸运地冲出了包围圈,其中包括俊美的天师。它的尾巴高高扬起,像战旗般在风中挥舞。
  “那姑娘!”有人指着马厩大门大叫,“那姑娘!”
  但是大晚了。那些马匹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当他们猛然醒悟转过身来,看见恰莉瘦小而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身影时,滚滚烈焰已像蜘蛛的大网铺天盖地而来。
  你们杀害了那些马,你们这些畜生,恰莉愤怒地想到。父亲的话语又回荡在她耳边:如果不得不干掉阻拦你的人,恰莉,那就杀了他们。这是一场战争。你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是在进行一场战争。
  是的;她已决心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是在进行一场战争。
  有几个人开始撒腿逃命。恰莉将头微微一摆,一条火舌迅速伸展开去,吞没了其中的三个。他们栽倒在地,痛苦地痉挛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什么东西从她耳边呼啸而过。是唐·朱尔斯。他举着从警卫室拿来的枪,正在向她瞄准射击……
  恰莉向他发功了——一股重重的。致命的力量。
  朱尔斯猛地向后飞了出去,似被炮弹击中,他已不再是个人,而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球。
  所有的人都开始狂奔逃命,就像在曼德斯农场一样,活该。她想到,你们活该。
  她并不想杀人。这一点并未改变,但当他们逼她这样做时,当他们挡住了她的去路时,她已不再犹豫。
  一座车库的大门猛地打开了,一辆武装的卡迪拉克轿车冲了出来。车篷大开着,一个人的头和上身探了出来。他双时架在车顶上,怀抱一挺轻机枪向恰莉开火了。
  恰莉朝轿车转过身来,向它发功。轿车油箱轰的一声爆炸了,浓黑的油烟吞没了汽车尾部;排气管像标枪一样飞入空中。
  但在这之前,那枪手的头和躯干已变成一堆焦碳;特制轮胎也变成了融化的橡胶。
  失控的汽车继续向前冲去,在燃烧中不断变形,看上去就像一枚水雷。
  秘书们从关押过她和父亲的那所房子中逃了出来,仓皇中就像一群蚂蚁。她完全可以用烈焰将他们吞噬——而且在她内心深处确实有个角落想这样干——但她强迫自己转移了目标,将那股力量发泄到了那房子上——在那里,她和父亲曾被强行扣押……
  也是在那里,雨鸟出卖了她。
  恰莉再次茫然四顾,寻找着要摧毁的目标。浓烟从几个地方腾空而起——那两所漂亮的庄园式房屋。马厩,还有那辆轿车。
  即使站在这开阔地上,她仍然感到了咄咄逼人的热浪。
  但体内的那股力量仍在不断壮大,它想冲出来——它必须冲出来,否则它会被迫毁了它的主人。
  ‘洽莉不知道最终会发生什么样可怕的结果。她转身走上伊塔基地通往外面的大道,来到双层电网前。人们正极度惊恐地涌向电网。电网上面有的地方已经短路,有些人就从这些地方爬了出去。警犬们围住了一位穿黄色宽松裙的年轻妇女.她正在拼命大叫。恰莉耳畔又响起了父亲的呼喊,仿佛他仍然活着、就站在身边:够了,“恰莉!‘够了!在你还能控制的时候快停下来!
  但是她能吗?
  她离开电网)开始绝望地寻找她所需要的东西,同时拼命控制着自己体内的那股能量。这时,它开始无目的地向四周扩散,疯狂地在草坪上旋转着。
  什么也找不到。什么也找不到除了——
  那鹅塘。22
  奥贾正在往外爬,任何狗也别想阻拦他。
  当其他人开始向马厩包围时,他就从房子中逃了出来。他非常害怕,但还没有惊慌失措到不顾一切冲到电网上的程度。他躲在一棵老榆树粗壮扭曲的树干后,目睹了这场屠杀的全过程。当那小姑娘使电网短路后,他耐心地等待着。一直等到她从电网旁走开。注视着那被她烧成一片废墟的房子时,他才飞速冲向电网,右手紧紧握着他的“追风”。
  当一部分电网彻底断电后,他从上面翻了过去,跳到了乱蹿的狗群当中。两条狗向他冲了过来。他用左手握住右手腕向它们瞄准射击。狗是令人头疼的东西,但“追风”更厉害。那两条狗全都被送上了狗的天堂,去那里享受美差了。
  第三条狗从他背后扑了上来,撕开了他的裤腿,同时咬掉了他臀部左边好大的一块肉,并将他撞倒在地。奥贾翻转过身用一只手挡住那狗的进攻,另一手紧握着“追风”,用枪柄拼命地击打着那只狗。当狗试图咬住他的喉咙时,他把枪口干净利落地塞进了这条德国狼狗的喉咙。奥贾扣动了扳机。从狗嘴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
  奥贾颤微微地站了起来,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外层电网的大门已不再带电,甚至连门卫也已踪迹全无。奥贾试着去打开外层电网的大门。这时,许多人拥了上来,将他挤得摇来晃去。其余的狗咆哮着退了回去。其他一些幸存的特工人员纷纷掏出手枪,瞄准那些狗进行点射,组织纪律性又回来了——那些武装人员大致站成圆形;将手无寸铁的文秘,分析员以及工程师围在圈内。
  奥贾用尽全力向大门撞去;但毫无结果。它已与其它东西一样被自动关闭。奥贾茫然四顾,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个警卫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在没有旁人在场的情况下,你当然可以逃之夭夭;但现在周围的目击者大多了。
  如果那发神经的姑娘放过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你们只能翻过去!”他大声喊道。但他的声音被一片嘈杂声所淹没,“翻过去,该死的!”仍然没有人理会他。大家只是紧紧拥在大门口,神情麻木而又极度恐慌。
  奥贾一把抓住挤在他身旁的一位妇女。
  “不不——不!”她哭喊道。
  “翻过去,你苯蛋!”奥贾吼道,并且用手将她托了起来。
  她终于开始往上爬了。
  其他人见势纷纷效仿。内层电网依旧冒着烟,有些地方述不时蹦出几个火星。一个胖男人(奥贾认出他是膳食处的一个厨子)撞在了两千伏高压的电网上。他的身体颤抖着,双脚在草坪上疯狂地踢打着,嘴巴张得老大,双颊马上变得焦黑。
  一条德国猎大猛然扑向一位穿着实验服的年轻人,一口咬在他的腿上。一个特工迅速向那狗开枪射击,可惜没有打中,反而误伤了那年轻人的胳膊。那可怜的年轻试验员抱着胳膊摔倒在地。他不停地翻滚着,尖声呼叫着圣母玛利亚。在那狗就要咬到年轻人喉咙的一刹那,奥贾举枪将它击毙。
  一团糟,奥贾心里呻吟着.哦!上帝呀,一切都乱了套。
  现在大约有十来号人正在翻越电网的大门。奥贾托起的那女人已经爬到了顶上。她翻过电网,尖叫一声摔在了地上。门太高了一有九英尺高。那女人因为落地姿势不对,摔断了胳膊。
  哦,上帝耶苏啊,真是一塌糊涂。
  扒在大门上,他们看上去就像是在海滨新兵训练营中受训的一群疯子。
  奥贾伸长脖子回头望去,想看看那小姑娘是否会追上来。如果她跟来,那么这些人就只能自己救自己了;他本人可是要马上爬过大门跳出去,然后逃之夭夭了。
  就在这时,一个分析员喊道:“上帝啊——”
  突然一阵嘶嘶声大作,淹没了他的声音。奥贾事后回忆说,当时他联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祖母煎鸡蛋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要比那大一百万倍,仿佛是一群巨人决定同时煎鸡蛋似的。
  嘶嘶声越来越大。突然,位于两栋房子之间的鹅塘上升起一片白色水雾,将原本平静的水面从人们的视野中隐去——大约十五英尺见方。中间有四英尺深的池塘沸腾了。
  刹那间,奥贾看见了恰莉。她站在离池塘大约20码远的地方,背对着那些如丧家之犬仓皇逃命的人群。接着,一团水雾吞没了她瘦小的身形。嘶嘶声仍然不绝于耳。白色的雾气飘过绿色的草坪,”金秋灿烂的阳光投射在那棉絮般的水雾上,映射出道道眩目的彩虹。白色水雾翻滚着涌向四方。那些逃亡者们像苍蝇一样扒在电网上,胆战心惊地回头张望着。
  如果这里没有足够的水会怎样?奥贾突然想到。如果没有足够的水去浇灭她那熊熊烈焰会怎么样?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
  奥维尔·贾明森可不打算呆在这里看个究竟。他早就过够英雄瘾了。他把“追风”塞回肩套,疾步冲上大门。他干净利落地翻过大门跳了下来,落地时就势一蹲,在他旁边,那位摔断胳膊的妇女还在痛苦地呻吟着。”
  “别再哼哼咖卿的了。活命要紧,快跑吧。”奥贾对她说完,马上就将自己的话付之了行动。
  恰莉孤零零地站在白色的水雾世界中,将自己体内那股能量源源不断地送入鹅塘。她竭尽全力与其抗争着,试图削弱它。结束它。那力量的生命力看起来似乎无穷无尽。不错,她现在控制住了它——仿佛通过一条看不见的管子,它正快速地倾入池水;
  但是如果在她将全部能量发泄出去之前,水已被蒸发干净,那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不要再毁灭了。她情愿在它造成更大伤害之前将其收回体内,哪怕这会毁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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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4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去!回去!)终于,她感到那力量减退了……放松了,已不再那样强烈。
  浓浓的白色水气笼罩了一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洗衣店里的味道。她已看不见池塘中嘶嘶作响的巨大水泡。
  (回去!)
  父亲的影子依稀来到眼前,她的心重新被刺痛:死了;他死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悲痛使她体内那股力量进一步减弱。现在,嘶嘶声终于开始减退。大团大团的水汽从她身旁威武地翻滚而过。头顶上,太阳就像一枚失去光泽的银市。
  我改变了太阳,她的脑海中猛然蹦出这个念头。不一不是真的——那是水蒸汽在作怪一一那雾——它就要被吹散了一突然,她内心深处明白了:如果她愿意,她确实是可以改变太阳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
  这毁灭的力量只是接近了它现在的极限。
  这只是冰山的一角。它潜在的毁灭力量还未被启用。
  恰莉跪倒在草地上,失声痛哭——哀悼她的父亲。哀悼所有被她杀死的人。甚至也包括约翰。或许雨鸟想做的本是她最好的出路。但即使面对着父亲的惨死,面对着这大屠杀后的惨景,她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对生命的渴望——一种坚韧。默默的渴望。
  于是——或许也是最重要的一她开始为自己哀悼。
  恰莉将头埋在双臂间,也不知自己在草地上坐了有多久,虽然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她仍觉得自己刚才似乎睡着了。不管过了多长时间,当她醒来时,太阳已经有些西斜,而且也比刚才明亮了许多。沸腾的池水冒出的蒸汽已被轻风吹散。
  恰莉慢慢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鹅塘。它已经变得很浅……非常地浅。
  只剩下几小片水洼在阳光下无精打采地闪烁着,就像是放在光滑的池塘底部的几块玻璃宝石。肮脏的莲叶和水草散落池底,就像是腐蚀了的珠宝;有些地方的池泥已经开始变干结块。恰莉看到了落在泥水中的几枚硬币和一个生了锈的东西——看上去像是把长匕首或割草机的刀片.池塘边的草坪已全部被烤焦。
  伊塔基地死一般地沉寂;只有大火猛烈的僻啪声才会偶尔打破这宁静。父亲曾告诉她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是处在一场战争中;
  而现在残留下来的废墟看上去确实像一个废弃的战场。马厩。谷仓和池塘北侧的房子都在熊熊燃烧。池塘南侧的那所房子已经变成了一堆冒着烟的垃圾;它看上去就像遭受了一枚重磅燃烧弹或二战时V2火箭的袭击。
  草坪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烧焦变黑的螺旋型痕迹,仍然冒着黑烟。那辆武装轿车已被烧毁,连它下面的土地也已变得焦黑。
  它看上去已不再像是辆轿车,而只是一堆没用的废铜烂铁。
  情况最糟的是电网。
  内层电网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大约六具尸体。两道电网之间散布着另外两三具尸体,再加上几条狗的死尸。
  恰莉梦游般朝那个方向走去。
  草坪上,一些人在走动——并不很多。其中两个人看见她走过来吓得连忙闪了开来。其余的人看上去似乎并不知道她是谁。
  也不知道她就是这一切厄运的制造者。像所有死里逃生的人一样,他们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恰莉开始吃力地爬上内层电网。
  “我要是你,才不会那么干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转过头对她善意地劝道,“如果你那么做,狗会抓住你的,小姑娘。”
  恰莉没有理睬他的话。幸存的警大们对她咆哮着,但却没敢靠近——看来它们也已吃够了苦头。她小心翼翼地开始往外层电网的大门上爬去。她双手紧紧抓住电网,将脚尖儿仔细地插入菱形的网眼中。她爬到顶部,慢慢地翻了过去。接着,她同样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半年来,她第一次踏上了不属于伊塔的土地。
  有一刻儿,她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被惊呆了。
  我自由了。她有些麻木地想道,自由了。
  远处响起了凄厉的警笛声。那声音越来越近。
  那个摔断胳膊的女人还坐在离已经空无一人的警卫室大约20码的草地上。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已经累得站不起来的胖小孩。
  她的嘴唇有些发蓝,眼睛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闪着惊俱的光芒。
  “您的胳膊。”恰莉嘶哑地说道。
  那女人抬起头来看见了恰莉——而且立刻认出了她。她一边挣扎着想躲开,一边害怕地哭了起来。“不要靠近我。”她结结巴巴地嘶叫着,“全都是因为他们的试验!全都是因为他们的试验!
  我不需要任何试验!你这女巫!女巫!”
  恰莉停下了脚步。“您的胳膊。”她说,“对不起,您的胳膊,我很抱歉。您能原谅我吗?”她的嘴唇又颤动起来。她已几乎不能忍受这女人的惊恐、她疯狂转动着的眼睛和她嘴唇的痉挛。
  “请原谅我!”她哭喊道,“我很抱歉!可他们杀了我爸爸!”
  “本该把你也一起杀掉。”那女人喘息着说道,“如果你真的感到这样内疚,那你干吗不把自己也烧死呢?”
  恰莉朝前走近一步。那女人尖叫着向后挪去,再次碰痛了自己受伤的胳膊。
  “别过来!”
  刹那间,恰莉所有的心痛。悲哀和愤怒都化为一声大吼。
  “这一切并不是我的错!”她冲那女人怒吼,“所有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他们是自作自受,这并不怨我;而且我也决不会把自己杀死!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那女人嗫喏着向后退去,吓得缩成一团。
  警笛声越来越近。
  随着自己情绪的激动,恰莉感到体内的那股力量再次升腾起来。
  她竭尽全力将它逼了回去。
  (我也不会再这样干了)她转身离开那抖成筛糠似的女人,穿过大路朝前走去。远方是一片田野,长满齐腰深的牧草。在十月份的阳光照耀下,草地已不再是一片葱绿,而是泛着银灰色的光芒。
  (我要到哪里去呢?)
  她还不知道。
  但她决不会让自己再被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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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43: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独自一人
  星期三深夜,电视新闻播放了发生事件的片段,但人们在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才看到了事件的整个过程。这时,记者们所能收集到的所有情况已经被整理成了美国人所认为的“新闻”格式。
  他们所说的新闻无异于“告诉我一个故事”——要有开头、中间发展和结局。
  美国民众喝着早茶,通过各种报纸和CBS早间新闻得到的故事大致如是:一个恐怖主义分子用炸弹袭击了弗吉尼亚隆芒特一个绝密的科研军事基地。虽然到底是哪个恐怖组织还不能确定,但已经有三个组织宣布对此次事件负责。
  虽然没有人知道是谁组织了这一袭击事件,但有关报道详细描述了这一事件的全部过程。一个名叫雨鸟的特工(他是个印第安人,是越南战场下来的老兵),原来是个双重间谍。是他为恐怖组织放置了炸弹。在其中一个安放炸弹的地方——一个马厩——他由于事故或是自杀也死了。有一条消息来源说雨乌实际上是在试图将马群赶出马厩时被热浪和烟熏倒的。这倒也符合了人们平时对那些冷酷的恐怖主义分子的看法:他们更加关心动物而不是人。在这场悲剧中,有二十个人丧生作有《三峰集》、《学者指南图》等。,五十五人受伤,其中十人伤势严重。幸存者现在已由政府“隔离保护”。
  这就是新闻中的故事。伊塔的名字几乎没有被提到.从各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但故事还有一头没有结束。
  “我不管她现在在哪儿。”在那场大火和恰莉逃跑四个星期之后,伊塔的新总管这样说道。开头的十天内,他们本可以很容易地将那女孩重新置于罗网之下。但那时,一切都处于极度混乱之中,所有机能还未恢复正常。新总管这时坐在一张简易办公桌后(她自己的桌子要等三天后才能运来)马赫主义以其创始人奥地利物理学家、哲学家马赫的名,气急败坏池说,”我也不管她能做什么。她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并不是女超人.她不可能就此消失。永不出现。我要你们找到她,然后杀了她。”
  站在她对面接受这雷霆之怒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小镇图书馆的管理员。当然不用说,我们都知道他不是。
  他若有所思地敲着新来主管办公桌上一些计算机的打印报告。卡普手中的所有文件已全部在大火中烧毁,但幸好大部分信息已储藏在计算机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重新进行命运六号实验的提议已被无限期搁置。”他的新长官对他说,“当然是出于政治考虑。有些人一十一个老头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还有三个老朽的女议员——他们一想起那女孩出现后可能发生的事就吓得魂不附体。他们——”
  “不过我怀疑那些依阿华。缅因和明尼苏达州的参议员们对进行此项实验可不会有任何顾虑。”那个像图书管理员的人喃喃道。
  长官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们对命运六号很感兴趣。我们对此非常清楚。”她开始抚弄起自己长长的头发来。在灯光下,她蓬松的头发闪烁出赤褐色的光芒。……无限期搁置’也就是说要等到我们把那女孩的尸体送到他们面前。”
  “我们得为一次盛宴准备食品,可到现在盘子里还是空的。……
  桌子对面的男人小声嘟囔着。
  “你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他说,“看样子我们是前功尽弃了。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不完全是这样。”长官严肃地回答。“她不再有父亲为她挡风遮雨。现在她是独自一人。我要你们找到她。马上找到她。”
  “如果她在我们找到她之前已经吐露了内情呢?”
  头儿向后靠坐在卡普的椅子上,把手垫在脑后。那男人欣赏地看着她被毛衣紧裹着的胸脯,心想卡普可从不这样。
  “如果她打算这样做的话,她早就已经做了。”她再次俯身向前,不耐烦地敲打着桌上的台历。“已经十一月五号了。”她说,“可还没有发生任何情况。同时,我想我们已经采取了所有的防范措施。《时代周刊》。《华盛顿邮报》、《芝加哥论坛)……我们已经监视了所有这些大报,但到现在还没有得到任何情报。”
  “如果是一家小报呢?如果她去了一家地方(时代周刊)而不是纽约的(时代周刊)呢?我们总不能监视全国每一家新闻机构。”
  “很遗憾,这确实是事实。”长官点头同意,“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情况,这就是说她还没有开口。”
  “真有人会相信一个人岁小女孩所讲的这样一个离奇故事吗?”
  “如果她讲完故事再放一把火,我想他们会相信的。”长官回答道“不过你知道计算机怎么说吗?”她笑着拍了拍桌上的文件;“计算机说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我们会不费吹灰之力把她的尸体送到委员会面前……只要确定她的身份就可以了。”
  “你是说她会自杀?”
  长官点了点头。想到这种可能性不禁令她喜笑颜开。
  “那好极了。”那男人说着站了起来:“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记得计算机也说过安德鲁·麦克吉已经丧失了他的特异功能。”
  长官的微笑突然凝结了。
  .“再见。头儿。”说完,他诒然自得地走了出去。
  就在这同一天里,十一月灰白的天空下,一个穿着法兰绒上衣。长裤和双绿色高筒靴的男子正在劈木柴。天气还很暖和,人们还感觉不到冬天的影子。他把妻子强迫他穿上的大衣挂在一根篱笆桩上。在他身后那座旧谷仓的墙边堆着一大堆橘红色的南瓜一一一可惜有些已经开始变质。
  他把另一根木头立在劈柴垫板上,然后高高举起斧子猛地劈下。砰地一声,木头裂为两半倒在地上。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说道:“你有了个新垫板,但那旧的痕迹还在,是不是?它还在那儿。”
  他吃惊地转过身来。暮地,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手中的斧子当地一声掉在地上以前那快垫板烧焦的痕迹上。起初,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鬼魂,一个从三英里外的墓地跑出来的孩子的鬼魂。她面色苍白地站在车道上,像具骷髅。身上穿的裙子已破旧不堪,两只空洞的眼睛在深陷的眼窝里闪闪发光。她的右胳膊上有一条长长的划痕,看上去已经感染。脚上套着一双似乎是旅游鞋的东西,但现在已经很难看出那到底是什么了。
  接着,.他认出了她。这是一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她说自己叫罗伯塔,她那小小的脑袋还可以点火。
  “罗比?他说。“是罗比吗?”
  “是的,它还在那儿。”她喃喃重复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他忽然明白了她眼中的闪光;她是在哭泣。
  “罗比。”他说,“亲爱的。出了什么事?你爸爸在哪儿?”
  “还在那儿。”她再次说道,接着双腿一软,向前倒去。伊夫.曼德斯抢前一步将她抓住。他抱着她,跪在前庭的尘土里,开始大声呼唤他的妻子。4
  傍晚的时候,赫夫里兹大夫来到农场。他在后面的卧室里和那小姑娘待了大约20分钟。伊夫和他的妻子诺玛·曼德斯呆呆地坐在厨房的餐桌旁,与其说是在吃还不如说是在看着。诺玛不时抬起头来,不是指责而是询问地看着她的丈夫。一种无形的恐惧笼罩着这对夫妇。
  在农场大火之后的第二天,来了一个叫塔金顿的人。他来到伊夫住的医院,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他们,上面只简单地印着:惠特尼·塔金顿政府调节员。
  。‘从这里滚出去。”诺玛对他怒喝。她紧抿着发白的嘴唇,眼睛里流露出愤怒与痛楚。她可怜的丈夫胳膊上缠满绷带,吃够了苦头。他曾对她说过,除了一次痔疮之外,整个二次大战都不曾给他留下任何印记。而现在待在黑斯廷斯·格兰自己的家里却被人枪击了。“滚出去。”诺玛再次说道。
  但伊夫也许考虑得更多,他只是说:“你有什么要说的,塔金顿。”
  塔金顿拿出一张三万五千元的支票——不是政府支票而是从一家大保险公司的帐目上提取的。不过并不是曼德斯家买保险的那个。
  “我们不要你的臭钱。”诺玛厉声说道。并准备按铃叫人。
  “我想你最好还是先听我说完,免得将来后悔。”惠特尼·塔金顿礼貌地轻声说。
  诺玛看看伊夫。伊夫点点头。她的手不情愿地放开了按铃。
  塔金顿把随身带的公文包放在腿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份档案。上面写着“曼德斯”和“布里德拉夫”。诺玛的眼睛张大了,心中一阵翻腾。布里德拉夫是她娘家的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人愿意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政府档案上;更没人愿意自己的隐私被别人窥探。
  塔金顿用低沉。冷静的声音谈了大约四十五分钟。偶尔他会从那份曼德斯/布里德拉夫档案中拿出几张复印文件以进一步说明自己说过的话。诺玛紧抿着嘴唇翻看着这些文件,然后把它们递给躺在床上的伊夫。
  这件事事关国家安全,塔金顿在那个可怕的傍晚对他们说。
  你们必须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并不愿意这样做,但是我们必须让你们看到这样做的原因。你们对这些事知之甚少。
  我知道你们想杀害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和他的女儿,伊夫回敬道。
  塔金顿冷笑了——专门为那些对政府事务不懂装懂的人预备的冷笑——接着回答道,你们并不知道你们所看见的意味着什么。我的任务不是要你相信这事实,而是尽力说服你们不要四处宣扬此事。现在,你们听好:这支票是免税的。它会帮你修理房屋,支付医疗费,而且还会有不少剩余。这样我们双方都可以避免许多的不愉快。
  不愉快,诺玛此时坐在餐桌旁想到。她听着赫夫里兹大夫在卧室走来走去,又低头看看几乎没有碰过的晚饭。那天塔金顿走后,伊夫默默地凝视着她,但双眼充满憎恨和痛苦。他对她说:
  我爸爸说,如果你不幸卷人了一场互相攻击、互泼脏水的事情里,重要的不是你泼出去了多少脏水而是别人给你泼了多少。
  “曼德斯夫妇俩都来自人数众多的大家庭。伊夫有三个兄弟和三个姊妹。诺玛有四个姊妹和一个弟弟。有舅舅。侄子,外甥。
  和表兄妹,还有父母和祖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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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43:45 | 显示全部楼层
 根据塔金顿的材料,伊夫的一个外甥。一个叫弗雷德·德瑞的年轻人在堪萨斯州自家后院里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大麻;
  诺玛一个做承包商的舅舅在德克萨斯的生意已是风雨飘摇。负债累累,只要透露一点儿消息就可以使他彻底破产,而他还有一家七口要养活;伊夫的一个表姐(伊夫记得似乎见过她,但已经想不起她长得什么样子了),在她六年前工作过的银行里挪用过一小笔款子。银行发现后为避免不利的公众影响,没有对她提出起诉而是将她解雇了。她花两年时间还清了那笔钱,现在在明尼苏达州开着一间还不错的美容院。但起诉时限还未到期,她仍然可以因为六年前的那件事而被追究法律责任。联邦调查局手里有诺玛最小的一个弟弟唐的档案。唐在六十年代中期曾参加过一个恐怖组织,此组织曾计划炸毁道尔化学公司在费城的办公大楼。他们的证据还不足以对他提出起诉(而且唐本人曾经告诉诺玛,当他听说那些人要干的事后就退出了组织),但如果这档案的一份复印件寄到他现在的公司的话,他肯定会丢掉工作。
  在那间通风不良的狭小病房里,塔金顿单调的声音不停他说着。他把最好的牌留在了最后。伊夫的曾祖父于1888年从波兰来到美国时,他们的姓是曼德罗斯基一他们是犹太人。伊夫的爷爷娶了个非犹大姑娘,并放弃了犹太教。到他爸爸时,他娶的是个信奉新教的姑娘。伊夫与他一样,娶的是信奉新教的诺玛。
  这样家族里的犹太血液就更稀薄了。但在波兰,仍有许多的曼德罗斯基们,而波兰的统治者是共产党。只要中央情报局愿意,他们可以使这些伊夫素未谋面的亲戚们的生活变得极为艰难,因为在那里,犹大人是不受欢迎的。
  塔金顿终于闭嘴了。他把档案放回公文包,重新把包放在两脚间。他容光焕发。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好像一个刚刚成功完成背诵作业的好学生。
  伊夫异常疲惫地靠在枕头上。他能够感到塔金顿在看着他,这他并不在乎。但诺玛疑问的目光也在急切地注视着他。
  那些远在异国的远房亲戚?嗯?伊夫想道。这听起来像是者生常谈一样可笑,不过现在他笑不出来,他们和我隔了几服?四服’六服?八服?上帝。如果我们不答应这狗杂种的条件,而这些人把他们送到西伯利亚去,我该怎么办,寄张明信片说他们在那儿做苦工就因为我在黑斯廷斯·格兰让一个小姑娘和她的父亲搭了车?基督啊。
  已年近八十的赫夫里兹大夫从卧室中慢慢走了出来,边走边用布满青筋的手将白发向后掠去。伊夫和诺玛转过头望着他,非常高兴自己从过去的回忆中跳了出来。
  “她醒了。”赫夫里兹大夫说着耸了耸肩.你的小流浪者情况不太妙。她的胳膊上和背上都有一道已经感染的伤口,她说是为了躲避一头发怒的公猪而从带刺的铁丝网下面爬过时划伤的。”
  赫夫里兹叹了口气坐在餐桌旁。他掏出一鱼骆驼烟,抽出一支点上。他已经抽了一辈子的烟,而且乐此不疲。
  “想吃点什么吗,卡尔?”诺玛问。
  赫夫里兹看看他们面前的盘子。“不了一不过看样子就是我打算吃点,你也不用再做什么菜了。”他干巴巴他说道。
  “她要在床上躺很长时间吗?”伊夫问。
  “应该带着她去臭尔巴尼。”赫夫里兹说。他从桌上的一个盘子里抓了几粒橄榄。“由于伤口感染,她发烧到一百零一度,需要观察。我会给你留一些盘尼西林和抗菌油膏。她营养不良,严重脱水,主要需要食物和休息。”他把一粒橄榄放进嘴里。··诺玛,你给她喝鸡汤做对了吃其它东西她都会吐出来的。明天只给她汤喝。牛肉汤,鸡汤。大量的水,当然还有大量的杜松子酒,这是最好的饮料。”说到这儿,他笑了;把另一粒橄榄丢进嘴里。“你们知道,我应该将此事通知警方。”
  “不。”伊夫和诺玛异口同声地说道。赫夫里兹大夫又笑了,这使他们奇怪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她有麻烦,是不是?”
  伊夫看上去很不自在.他张了张嘴,一字未说却又闭上了。
  “也许和你去年那件麻烦有关系?”
  这次诺玛张开了口。但在她说话之前,伊夫抢先说道:“我想你汇报的只是枪伤,卡尔。”
  “根据法律规定。”赫夫里兹不耐烦地说道,同时捻灭了手中的香烟,“但是你知道法律的精神是不成文的。现在这里来了个小姑娘,你说她叫罗伯塔·麦克考利。可我不相信,就像我不相信猪能拉出美金一样。她说她从带刺的铁丝网下爬过时把自己划伤了,我想在去看亲戚的路上发生这样的事可真够滑稽的,她说她已经记不清上个星期的事了,这我也不信。她到底是谁,伊夫?”
  诺玛有些害怕地看着丈夫,伊夫靠在椅子里,看着赫夫里兹大夫。
  “是的。“他终于开口了,”她和去年那件事有关系。这就是为什么我叫你来,卡尔。在这儿,在我们的老家波兰你都见过不幸的事。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而且你也知道法律有时是操纵在掌握它们的人手里。我是说如果你告诉别人那小姑娘在这儿,许多人就会碰到他们本不该遇到的麻烦事。诺玛和我,我们的亲戚,还有那个小姑娘。我想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我们已经认识二十五年了,卡尔6你得自己决定应该怎么做。”
  “如果我闭口不谈此事,”赫夫里兹说着又点燃了一支烟,“你打算怎么办呢?”
  伊夫与诺玛彼此对望着。过了一会儿,她困惑地微微摇摇头,垂下眼睛盯着面前的盘子。
  “我不知道。”伊夫轻声说。
  “你想把她鹦鹉似地关在笼子里?”赫夫里兹问,“这是个小孩子,伊夫。我可以缄口不谈此事,但我毕竟只是少数。你和你的妻子都是教徒,要经常去教堂。人们会来做客。牲畜检验员时不时会来检查你的母牛。那个收税的秃头杂种天气好时也会来为你的房子重新估价。你怎么办呢?在地窖里给她盖间房子?这对小孩来说可真是太妙了。”
  诺玛显得愈加不安。
  “我不知道。”伊夫重复道,‘我想我得好好想想这件事。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要是你知道那些想抓住她的人一一,听到这儿,赫夫里兹的眼神猛地警惕起来。但他并没有多问“我得好好想想。但你暂时先不要对别人说,好吗?”
  赫夫里兹将最后一粒橄榄丢进嘴里,长叹一声站了起来。他用手抓着桌沿对伊夫说:“好的。现在她很安静,我给她的药起作用了。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伊夫,但你最好想想怎样处理这件事,好好想想。因为一个孩子可不是只鹦鹉。’”是的,”诺玛轻声说,“当然不是。”
  “那孩子有点奇怪。”赫夫里兹说着拿起了自己的黑皮包,“她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我也说不清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到。”
  “是的。”伊夫说,“她是有些与众不同,卡尔,你说对了。
  正是这样她才有了麻烦。”
  他把大夫送到门外,看着他走进十二月温暖的雨夜中。
  医生那双布满青筋。但是极其温柔的手检查完恰莉后,她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她能够听见另一个房间里他们的说话声,并且知道他们是在谈论自己。但她感觉到他们只是在谈论……而不是在谋划。
  床单清洁而凉爽,被子轻柔地盖在她身上。她的思绪飘了起来。她记得自己离开了那个地方,在路上搭了一辆坐满嘻皮士的货车。他们都在吸着大麻、喝着酒。她记得他们叫她小妹妹,并且问她打算去哪儿。
  “向北。”她答道。那些人大笑着表示同意。
  从那以后直到昨天的事她已不记得什么。她怎么来到曼德斯“农场。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是她有意识的决定还是其它什么原因——这些,她已完全记不清了。
  渐渐地,她睡着了。在梦里,她又回到了哈里森:她刚从梦中醒来,满面泪痕、惊恐地尖叫着;妈妈冲了进来,红褐色的头发在清晨的阳光中闪烁着眩目的光芒。她哭叫着:“妈妈,我梦见你和爸爸都死了!”妈妈用手抚摩着她滚烫的前额,温柔地说:
  “嘘,恰莉,好了,好了。天亮了,那只不过是个可笑的梦。”6
  那天晚上,伊夫和诺玛·曼德斯睡得很少。他们坐在那儿看着电视:先是一个接一个荒唐可笑的电视剧,然后是新闻,接下来是晚间节目。每隔大约十五分钟,诺玛就站起身,悄悄离开起居室去看看恰莉。
  “她怎么样了?”大约一点一刻时伊夫间道。
  “还好。睡着了。”
  伊夫咕哝了一声。
  “你想过了吗,伊夫?”
  “我们得照顾她,等她身体好些。”伊夫说,“然后我们得和她谈谈,看看她爸爸怎么了。我现在只能想到这里了。”
  “要是那些人回来一一一”“他们干吗回来——”伊夫问,“他们已经堵住了我们的嘴。
  他们以为我们已经吓坏了——”
  “我们是吓坏了。“诺玛轻声说。
  “可那是不对的。”伊夫同样轻声说道,“你明白那钱——那“保险赔款”——我心理从来没有踏实过,你呢?”
  “我也一样,“诺玛说。接着她又说:“可是赫夫里兹大夫的话是对的,伊夫。一个小姑娘该有亲人在身边。她得去上学交些朋友而且一一一而且一一一”“你亲眼看见过她做的事。”伊夫简单地说,“什么热分裂。
  你当时说她是魔鬼。”
  “我一直在为那句话感到内疚。”诺玛说,“她父亲——他看上去真是个和善的人。要是知道他在哪儿就好了。”
  “他死了。”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说。当诺玛转过身看见恰莉站在门口时,她不禁吃惊地叫出了声。她松松地套着诺玛的一件法兰绒睡袍,显得很干净;可也因此而显得更加苍白;发烧的额头亮得像盏灯笼。“我爸爸死了。他们杀了他,我没有地方可去了。帮帮我,好吗?我很抱歉,可这并不是我的错。我告诉他们这不是我的错,我跟他们说了,可那位太大说我是个女巫。她说——”她的眼泪涌了出来,顺着两颊滑下。
  “好了,亲爱的,到这儿来。”诺玛心疼地说。恰莉张开双臂向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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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44: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赫夫里兹大夫来看恰莉的时候说她的情况有了好转。两天以后,他说她好了许多。周未再来时,他说恰莉已经复原“伊夫,你决定怎么办了吗?”
  伊夫再次摇摇头。
  那个星期天上午,诺玛独自一人去了教堂。她对人们说伊夫有些发烧。恰莉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能在室内走动,伊夫便留在家里陪她。前一天,诺玛已经在奥尔巴尼给她买了许多衣服——
  因为在黑斯廷斯·格兰买这些东西,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
  伊夫坐在炉边削着一根木头。过了一会儿,恰莉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你不想知道吗?”她问,“你不想知道我们开车离开这里以后发生的事情吗?”
  他抬起头朝她微笑着:“我想你准备好了会告诉我的,小家伙。”
  她神情紧张。严肃苍白的脸并没有改变:“你不怕我吗?”
  “我应该怕吗?”
  “你不怕我把你点着吗?”
  “不,小家伙。我可不这么想。我想告诉你些事情。你已不再是个小女孩了。虽然还不能说是个大姑娘,但你毕竟长大了。
  你这样大的孩子——所有的孩子——如果想把房子或其它什么点着的话,完全可以弄到火柴。但没有几个人那样做。他们干吗要那样做呢?而你又干吗要那样做呢?你这样大的孩子应该让大人放心——觉得可以给你一把刀或一盒火柴。所以我并不害怕。”
  听到这些,恰莉的脸不再那么紧张,上面闪过一道如释重负的神情。
  “我要告诉你。”她说道,“我要告诉你所有的事。”她开始了自己漫长,充满血泪的故事。一个小时后诺玛回来时,她仍在述说着。诺玛站在门口听着她的故事,然后慢慢解开大衣把它脱下。恰莉年轻而又有些沧桑的声音继续述说着……所有的悲。所有的痛。所有的愤怒和无奈。
  当她的故事讲完后,伊夫和诺玛明白了他们面临的危险,和这危险的巨大。9
  冬天来了。伊夫和诺玛仍未决定应该怎么办。他们又开始一起到教堂去。恰莉一个人留在家里。他们反复叮嘱她不要去接电话;如果有人来就躲到地窖里去。赫夫里兹的话“像个关在笼子里的鹦鹉”不时回荡在伊夫耳边。他买了一大堆课本——还是在奥尔巴尼——开始教恰莉念书。虽然她很聪明,可惜他并不是个好老师。诺玛要比他强一些。但有时当她和恰莉在读一本历史或地理课本时,她会抬起头来看看伊夫,眼光中带着询问……伊夫无法回答的询问。
  新年到了;然后是二月。三月。恰莉的生日。夫妇俩从奥尔巴尼给她买来了礼物。可怜的恰莉,像一只笼中的鹦鹉。可恰莉本人似乎并不在意。有时伊夫在难以成眠的夜里会安慰自己说:
  这对恰莉的痊愈在某些方面可能是件好事。但是以后呢?他不知道。
  那是四月初的一天,连着下了两天大雨,木柴全被雨水浸透了。伊夫怎么也点不着厨房的炉子。
  “往后站一站。”恰莉说道。他机械地向后退去,以为她想看看什么东西。空气中有某种东西穿过了他的身体——某种温热的东西。片刻之后,炉子熊熊燃烧起来。
  伊夫转回身,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她。恰莉带着一种紧张而期待的表情注视他。
  “我帮了你,不是吗?”她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这并不坏,是不是?”
  “是的。”他说,“只要你能控制,这并不坏,恰莉。”
  “我能控制那些小的。”
  “不要在诺玛面前这么干,孩子。她会吓坏的。”
  恰莉微微一笑。
  伊夫犹豫了一下说:“对于我嘛,什么时候你想帮我都可以,省得那炉子折腾我。我总是不大会生炉子。”
  “好的。”她说着,笑得更开心了,“而且我会小心的。”
  “当然,你当然会小心的。”一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门廊上的那些人拼命地扑打着自己燃烧的头发,想把它弄灭。
  恰莉恢复得很快,但她的胃口仍然很差,而且不时地做恶梦。用诺玛的话来说,就是非常“挑食”。
  四月中旬的一天夜里,她忽然从恶梦中惊醒,浑身淌满冷汗。恶梦并没有马上消失,仍然生动而可怕地浮现在眼前(下午伊夫曾带她去过树林;在梦中,他们又来到了树林里。忽然她听到身后有响动,转过头她看见了向他们悄悄逼近的约翰·雨鸟。
  他的身影在树后闪动,几乎不被人察觉;那只独眼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他手中握着枪——那把杀死了她父亲的枪,他越来越近……)。接着,恶梦消散了。幸运的是她很快就会忘掉这可怕的梦;而且也不会再在醒来时尖声呼救而惊动伊夫和诺玛。
  这时”洽莉听到他们在厨房中说话。黑暗中,她在梳妆台上摸到了自己的玩具熊,将它举到面前。现在是十点。她刚睡了一个半小时。
  “——怎么办?”诺玛问。
  偷听是不对的,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再说他们谈论的是她;
  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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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44:2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知道。”伊夫说。
  “你想过报纸吗?”
  报纸。恰莉想,爸爸曾经想把他们的事告诉报纸。爸爸说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哪一家呢?伊夫问。《黑斯廷斯·格兰号角报)?他们会把它放在广告和节目预告旁边的。”
  “她父亲本打算这么做的。”
  “诺玛,”他说,“我可以带她到纽约去。我可以带她到《纽约时报)去。可如果有四个人掏出枪来在走廊上冲我们开枪怎么办?”
  恰莉这时竖起了耳朵。诺玛的脚步声穿过厨房;水壶叫了,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伊夫说:“是的,我知道可能发生这样的事。而且还可能发生比这更糟糕的事。尽管我很爱她,可我不得不这么说。一旦她控制不了那东西,就像在他们囚禁她的地方……纽约市有将近八百万人口哪,诺玛。我觉得自己已经上了岁数,不能再冒那样的险了。”
  诺玛的脚步声又走回到桌旁,房间古老的地板在她脚下令人愉快地响着。“但是,伊夫,现在听我说。”她说。诺玛说得很慢、很谨慎,仿佛已经经过了长时间的考虑。“即使一家像《号角》这样的小报也很注意收集信息。现在新闻来自各个角落。两年酩,南加州的一家小报得了普利茨新闻奖,可它的发行量还不到一千五百份!”
  他笑了。恰莉仿佛看见他握住了她的手:“你对这些很有研究啊,诺玛?”
  “不错,我研究过。而且你不用为了这个而笑话我,伊夫·曼德斯!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我们现在处境很困难!我们还能把她藏在这儿多久而不被人发现呢?昨天下午你还带她去过树林“诺玛,我不是在笑话你,再说那孩子应该出去走走——”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没不让你们出去,是不是?正是因为这一点!孩子成长需要运动。新鲜空气,那样才能有好胃口,而她一一一”“挑食,我知道。”
  “脸色苍白而且挑食。所以我不反对你们出去。看你带她出去我很高兴。但是,伊夫,如果约翰尼·戈登或是雷·帕克斯正好溜达过来看见你们怎么办?他们有时会来的。”
  “亲爱的,他们没来。”但伊夫听上去有些不安。
  “这次没来!上次也没来!但是伊夫,不可能总是这样!我们到现在为止还算走运,”你明白的!”
  她的脚步声再次穿过厨房。接着传来倒水声。
  “是的。”伊夫说,“是的,我明白。但是……噢,谢谢,亲爱的。”
  “不客气。”她说着再次坐下。“别说什么但是,你知道只需一两个人此事就会传开。伊夫,人们会知道我们这儿有个小姑娘。先别管这对她会怎样;如果那些人知道了会怎样?”
  在卧室的一片漆黑中,恰莉将两臂伸开。
  伊夫缓缓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诺玛。我们必须做些什么,我已想过无数遍了。一家小报纸……不过,这不保险。你知道如果我们想保证这孩子以后的生活,我们必须把她的事传出去。如果想让她得到安全,就必须有许多人知道她的存在和她所能做的事——难道不是吗?许多人。”
  诺玛·曼德斯不安地动了动,但她什么也没说。
  伊夫接着说:“我们得为她做这些事,我们也是在为自己做这些事,因为我们自己的生活也可能会受到威胁。我已经挨过一次枪子了。我爱她,就像她是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你也一样,但我们得现实些,诺玛。我们可能因为她而被杀掉。”
  恰莉感到自己的脸由于羞愧而发烧了……也由于恐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们。她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什么?
  “而且这不只关系到我们和她。你一定还记得那个塔金顿说的话,还有他给我们看的档案。这还关系到你的弟弟和我的外甥弗雷德,还有——”
  “——还有那些远在波兰的人。”诺玛说。
  “也许在这点上他只是虚张声势。祈祷上帝希望是这样。我很难想象会有人能做出那么卑鄙的事来。”
  诺玛忧郁他说道:“他们已经很卑鄙了。”
  “不管怎样。”伊夫说,“我们知道那些狗杂种是不会放过此事的。事情肯定要传开。诺玛,我想说的是传开后就一定要有结果。如果我们要采取行动,我希望是明智的一步。我不想把事告诉一家乡村小报,然后让他们得到风声再把事情压下去。他们做得出来。”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伊夫沉重他说:“这正是我一直在想的问题。一定要是他们想不到的一家报纸或杂志。它必须说真话,而且要是全国性的。
  但最重要的是不能和政府有任何联系。”
  “你是说不能和伊塔……”她直率地指出。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伊夫开始喝茶了。恰莉躺在床上,倾听着,等待着。
  ……我们的生活也会受到威胁……我已挨过一次枪子了……
  我爱她,就像她是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你也一样,但是我们得现实些,诺玛……我们可能因为她而被杀掉。
  (不,请不要这样说,我.……)
  (我们可能因为她而被杀掉。就像她母亲因为她而被杀掉一样。)
  (不,求求你们请不要这样说。)
  (就像她父亲因为她而被杀掉。)
  (求求你们不要说了。)
  泪水从恰莉眼中流出,流到耳朵里,流到枕头上。
  “我们再好好想想。”诺玛最后说,“一定会有办法的,伊夫。”
  “是的。希望如此。”
  “与此同时。”她说,“我们还得希望不要有人发现她在这里。”她的声音忽然兴奋起来,“伊夫,也许我们得找个律师“明天再说吧。”他答道,“我累了,诺玛。至少目前还没人知道她在这儿。”
  但是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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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44:49 | 显示全部楼层
 而且这消息已经开始传播开去。
  老光棍赫夫里滋大夫直到六十多岁的时候还一直和他的管家婆谢利·麦肯尼睡在一起。两人之间的性关系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赫夫里滋印象中,他们最后一次做爱大约已是在十四年酩了。但就是在那时,这看起来已有些不正常。但两人依然很亲密,事实上,随着性关系的结束,两人的友谊进一步加深,而且不再有情人间的那种磕磕绊绊。他们的友情变成了纯精神的关系、这种关系也许在极年少和极年老的异性之间才存在。
  赫夫里滋将曼德斯农场的秘密保守了三个月之久。然而在二月份的一个晚上,喝过三杯酒的他和谢利(她在这个二月已年满七十五岁)看电视时,他把整个故事都告诉了她,并要求她起誓保守秘密。
  就像卡普也许会告诉赫夫里滋大夫的那样,秘密的稳定性比U一235还要差,而且一旦告诉了别人,其稳定性更是成比例地下降。谢利·麦肯尼将秘密保守了大约一个月后,把它告诉了自己最要好的女朋友豪但斯·巴克利。十天之后,这秘密又从豪但斯嘴里传到了她最要好的女朋友克里斯汀·崔格耳朵里。而克里斯汀几乎立刻就把它告诉了自己的丈夫和她的好朋友们(一共三个)。
  在小城镇里,“真理”就是这样传播开来的:在四月的那个晚上,当伊夫和诺玛进行他们被恰莉偷听到的谈话时,黑斯廷斯·格兰的许多人已知道他们家藏着一个神秘的小姑娘。人们的好奇心被大大激发了。嚼舌头的人在蠢蠢欲动。
  终于,消息传到了不该听到的耳朵里。一部秘密电话被拨通了。
  四月的最后一天,伊塔特工们再一次朝曼德斯农场逼来。这天,天下着毛毛细雨,这些特工像外星人一样穿着防火衣。在他们后面是一队国民警卫军。这些人对他们的任务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他们派到纽约州这个安静的小镇黑斯廷斯·格兰。
  他们发现了呆坐在厨房中的伊夫和诺玛·曼德斯。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纸条。清晨五点伊夫起来去挤牛奶时发现了它。上面只有一行字:我想我知道该怎样去做。爱你们的恰莉。
  她再次躲过了伊塔的追捕——但无论她在哪儿,她都是独自一人。
  惟一的欣慰是这次她不用再搭车走很远的路。11
  图书馆管理员是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留着胡子和长发。一个穿着绿衬衫和蓝色牛仔裤的小姑娘站在他的桌前,一只手里拿着一个购物纸袋。她瘦得可怕,那年轻人不禁好奇地想:她的父母给她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也许什么都不给?
  他认真而礼貌地听完了她的问题。她说,她爸爸告诉她如果你有了什么难题,你都可以到图书馆找到答案,因为那里的人知道几乎所有问题的答案。他们身后的纽约公共图书馆的大厅里隐约回荡着他们的说话声。大门外面,那对大石狮仍在专注地观望着人间百态。
  当她说完后,管理员扳着指头重复着她的重点。
  “要讲真话。”
  她点点头。
  “一家大型的……也就是说全国范围的。”
  她再次点点头。
  “和政府没有任何联系。”
  瘦小的女孩再次点点头。
  “如果你不介意,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她停顿了一下——“我要告诉他们一些事情。”
  年轻人考虑了一会儿。他开口似乎要说话,然后又举起一根手指走开了。他和另外一个管理员商量了一会,回来后对那小女孩说了两个字。
  “你可以把地址给我吗?她问。
  他找到地址,把它仔细抄在一张黄色的纸条上。
  “谢谢。”女孩说完转身要离开。
  “等等。”他说,“你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孩子?你需要点儿钱买顿午饭吗?”
  她笑了——出人意料的甜密和温柔。有一刹那,那年轻的管理员几乎爱上了她。
  “我有钱。”她说着打开纸袋给他看。
  纸袋里装满了硬币。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一问问她是不是敲碎了她的存钱罐一一一她已经走了出去。12
  小女孩坐着电梯来到了大楼的第十六层。几个和她一起乘坐电梯的男男女女好奇地看着她——一个穿着绿色衬衫,蓝色牛仔裤的小女孩,一只手捧着一个皱巴巴的纸袋,另一只手拿着一只桔子。但他们是纽约人,而纽约性格的精华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她走下电梯,看过指向标后,向左边走去。大厅尽头是一个很漂亮的接待室。大门的玻璃上写着那年轻管理员告诉她的那两个字。
  恰莉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我要这样做了,爸爸。”她喃喃道,“希望我没有做错。”
  恰莉·麦克吉推开玻璃门,走进了《滚石)杂志的一间办公室。
  接待员是个年轻女人,长着一双清澈的灰眼睛。她默默地看着恰莉,注意到了那纸袋。桔子和那女孩的瘦弱;她苗条得已几近病态,但对一个孩子来说个子却很高;脸上散发着一种平静。
  安详的光芒。她会变得多漂亮啊,接待员想到。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小妹妹?”接待员微笑着问。
  “我想见见为你们杂志写文章的人。”恰莉说道。她的声音不高,但清晰而坚定,“我有些事要说,还有些东西要让他们看看。”
  “就像在学校里的看图说话,呢?”接待员问道。
  恰莉笑了。曾令那年轻管理员如此入迷的笑容。……是的。”她说,“我为此已等待了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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