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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oveying1314

《神秘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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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35:48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我更疼。
  现在头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你把这个交给她。”安迪说着将那张叠着的纸递给卡普,“今天给她,但要小心,不要让任何人怀疑。,”卡普将纸条塞进上衣胸前的口袋里。这时伊塔的基地已在眼前。在他们的左边是那两道电网,每隔大约五十码就挂着一张警告牌。
  “把要点重复一遍。”安迪命令道。
  卡普迅速,准确地复述着——不愧是一个从少年起就在军队院校中接受强记训练的人。
  “我将安排你在星期三,而不是在星期六乘坐一架军队运输机前往夏威夷。我会和你一起去;你女儿也将同行。那两个要和我们同去的伊塔特工将在安德鲁斯机场等我们。我会打电话通知帕克改变飞行日期,同时从他那里打听到飞机中途加油的地点。
  我有一张纸条要交给你女儿。给帕克打完电话后我就交给她,而且我会尽力避免引起任何怀疑。另外,我还将安排雨鸟下个星期三时呆在圣地亚哥。我想这可以避免麻烦。”
  “是的。”安迪说,“我想是的。”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过去和现在许多事情的片断在他脑海里蜂拥而至,似被狂风吹起的麦秸秆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飞舞。这一切真的有希望成功吗?或者他只不过是在送死?现在他们知道恰莉能做什么;他们已有第一手的材料。如果计划失败,他们会在那架运输机的三等货舱里结束两人的旅行。在两只箱子里。
  卡普在岗亭前停下车,摇下车窗,将一张塑料卡片递给值班警卫。那警卫将卡片送入一个计算机终端。
  “可以走了,先生。”他说。
  卡普驱车前行。
  “最后一件事,卡普顿·霍林斯特。你要忘掉所有这一切。你将自然而然地一件件完成我们所讨论的事情,并且不要跟任何人谈起。”
  “好极了。”
  安迪点点头。并不是好极了,但他已别无他法。在此人脑中导致回波效应的可能性极高,一方面因为安迪不得不多次对他发功且力度很大,另一方面因为安迪给他的指令完全与他的利益背道而驰。凭他在这里的地位,卡普也许能做到这些事,也许不能。但现在安迪的疲惫和头疼已使他顾不得那许多了。
  他极其困难地下了车;卡普不得不扶着他的胳膊以防他摔倒。冷冷的秋雨嗖嗖打在脸上,他隐隐感觉好了些。
  从比斯开湾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带着冷冷的厌恶看着他。其中一个人穿着一件蓝色毛背心,上面写着“美国奥林匹克饮料队”。
  他就是唐·朱尔斯。
  好好看看这个蠢笨的胖子吧,安迪昏沉沉地想着。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喉头开始哽咽。现在好好看吧,因为如果这胖子这次真的逃走了,他会把这整个藏污纳垢的地方炸上天。
  “好了,好了。”卡普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屈尊俯就。敷衍了事的同情拍着他的肩膀。
  把你的事干好,安迪想着,一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眼泪;他再也不会在这些人面前掉泪了,永不。把你的事干好,你这畜生6
  回到住处,安迪几乎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跌跌撞撞倒在床上睡了过去,一动不动地躺了六个小时。在他大脑中,血液主从一个极细微的裂缝中渗出,许多脑细胞开始转白。死亡。
  当他醒来时,已是晚上十点钟。头痛仍旧难忍。他摸了摸脸,脸上那些麻木的地方——左眼下一处。左颊上一处,太阳穴上一处——重新出现了,而且这次面积更大。
  再这佯做几次我会把自己的命送掉的,他想着,并且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危言耸听。但他必须坚持到底,给恰莉一线希望;如果可能的话,他要救恰莉。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坚持到那时。
  他走进浴室接了杯水,之后又上了床。很长时间后,他终于睡着了。睡着前的一刹那,他仍在想:恰莉现在肯定已经收到了他的纸条。7
  从赫尔曼。品彻特的葬礼回来后,卡普顿·霍林斯特异常繁忙。他刚刚走进办公室,秘书就拿来一份写有“紧急”字样的部门间备忘录。这是帕特·豪克斯但勒写来的。卡普告诉秘书为他接通维克。帕克里治的电话后,便坐下来开始读这份文件。我应该多出去走走,他想着;这好像可以给脑细胞增加供氧。在他开车回来的路上,他忽然觉得没必要再等一星期才把麦克吉弄到默依去;这个星期三就够晚的了。
  紧接着,这份报告忽然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它同豪克斯但勒以往冷静,庄重的风格大不相同;事实上,报告非常张扬,几近歇斯底里。卡普饶有兴味地想一定是那小姑娘用赶鸡的棍子揍了豪克斯但勒一顿,狠狠地揍了一顿。
  报告的中心意思是说恰莉己决意不再合作。这比他们预料的要早。不仅如此,也许比雨乌预料的都要早。不过,他们可以先停顿一段时间,然后……然后……
  他的思路中断了;两眼有些迟疑地向远处望去。在脑海里,他看见一根高尔夫球杆呼啸而下,重重击在一只球上;接着,白色的小球呼地一声高高飞起消失在蓝天中;但它是个斜线球……
  斜线球……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在想些什么?这样走神可不是他的一贯风格。恰莉已决意不再合作一这就是他在考虑的事情。不过,这不要紧,没必要着急。他们可以先让她清静一阵子,也许一直到周未,然后他们就可以用雨乌要挟她。为保护雨鸟,她会痛痛快快继续合作的。
  他的手滑到胸前口袋里,摸到了那张叠着的小纸条。高尔夫球杆的呼啸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似乎回荡在整个办公室中。但现在已不再是呼呼声,而是一种轻微的丝丝声,几乎像是一条……一条蛇在叫。这令人很不舒服。打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发现蛇让人非常不舒服——他有些费力地把这些关于高尔夫球杆和蛇的胡思乱想从脑海中驱除出去。也许葬礼对他的影响比他预想的要大得多。
  对讲机响了,秘书告诉他帕克在一号线上。卡普拿起电话,闲聊几句后,他问帕克如果把运送麦克吉到默依去的日期提前到星期三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帕克查了一下安排说没什么问题。
  “比方说下午三点钟?”
  “没问题。”帕克再次说道,“只是不要再提前了,否则我们就忙不过来了。这地方在高峰期比高速公路还忙。”
  “不会了,就这么定了。”卡普说,“不过还有件事:我也一起去。不过你不要对别人说,OK?”
  帕克爆发出一阵畅炔的大笑:“晒晒太阳,看看草裙舞,好好乐一乐?”
  “为什么不可以?”卡普承认,“我是在护送一宗价值连城的货物。就是站在参议院委员会面前,我想我也有充足的理由。而且从1973年到现在我还从来没有享受过一次真正的假期。那些该死的阿拉伯人和他们的石油把我最后一个假期给毁了。”
  “好的,我不会对别人提起这事。”帕克答应道,“在那儿的时候,你是不是想打打高尔夫球?我听说默依至少有两个一流的球场。”
  卡普没有回答。他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桌面,又似乎看穿了它。话筒微微从他耳边垂了下来。
  “卡普?你在听吗?”
  在这小巧。舒适的房间里响起轻微。不吉的丝丝声。
  “妈的,我想线断了。”帕克嘟味着,“卡普?卡普——”
  “你还在打斜线球,老伙计?”卡普问。
  帕克笑了,“你开玩笑?我死后,他们会把我埋在深草区的。
  我以为刚才线断了呢。”
  “没断。”卡普说,“帕克,夏威夷有蛇吗?”
  这回轮到帕克迟疑了:“说什么?”
  “蛇。毒蛇。”
  “我……我根本不知道。如果这很重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查一下……”帕克暖昧的语调似在暗示你手下大概有五千特工可以去查这类事情。
  “不,并不重要。”卡普说完,再次将话筒稳稳拿到耳边,“我想大概我是在自言自语。也许我老了。”
  “不可能,卡普。你永远精力过人。”
  “也许吧。谢谢你,老伙计。”
  “小事一桩。很高兴你可以放松一阵。去年你经受了那么多,没人比你更应该去休息休息了。”他当然是指乔治亚;他并不知道麦克吉一家的事。卡普疲惫地想:那就是说我的麻烦他知道的连一半都不到。
  他正打算说再见时忽然想起了什么,“顺便问一问,帕克,那架飞机中途在哪儿加油?你知道吗?”
  “德班,伊利诺斯州。”帕克很快答道,“在芝加哥郊外。”
  卡普谢过他,道过再见,然后挂上了电话。他再次把手伸进口袋摸着那张纸条。他的目光落在了豪克斯但勒的备忘录上。看起来那小姑娘也很不好过。也许他应该下去跟她聊聊,安慰安慰她。
  他俯身打开对讲机。
  “什么事,卡普?”
  “我要到楼下去一会儿。”他说,“大约三十分钟后回来。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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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36:1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站起来走出办公室,一路上用手摸着口袋里的小纸条8
  卡普离开后,恰莉在床上躺了十五分钟。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充满了悲哀、恐惧和各式各样推测。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
  他是在五点一刻,大约半小时前来的。他自我介绍说叫卡普顿·霍林斯特(“不过请叫我卡普,大家都这么叫”)。他长着一张和蔼。敏锐的脸。这张脸她最近在哪儿见过,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在卡普的提醒下她终于记起他就是在第一次实验后把她送回房间的那个人。当时,她处于震惊,内疚机一不错——骄做交织在一起的混乱心情中,所以一点不奇怪她没能记住他的脸。
  也许当时就算是美国总统送她回去,她也不会在意。
  他那种圆通。富有说服力的说话方式立即使恰莉起了戒心。
  他说豪克斯但勒非常不安,因为她宣称在见到父亲之前她拒绝进行一切实验。恰莉说情况确实如此,然后便闭上嘴不再置二词,固执地保持着沉默……但这主要是因为害怕。如果你跟卡普这样说话圆通的人谈论自己做事的理由,他会逐条驳倒它们直到把白说成黑。把黑说成白。所以只简单地提出要求会更好,也更安全。
  但他还是令她吃了一惊。
  “如果你想这样,那可以。”他说道。她脸上吃惊的表情一定有些滑稽,因为他轻声笑了,“这需要一些小小的安排,但是听到“一些小小的安排”这几个字,恰莉的脸立即又板了起来,“不要再让我点火。”她说,“不要再让我做实验。你就是花上十年时间‘安排”我也宁愿等着。”
  “噢,我想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他说道。:他并没有生气,“只不过我还得应付一些人,恰莉。而且在这种地方,做什么都得打报告。不过在我安排这一切的时候,你连根蜡烛都不必点。”
  “那就好。”她不为所动地说。恰莉并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会做什么安排,“因为我不愿再做那样的事。”
  “我想我应该能安排好……在星期三以前。对,肯走在星期三以前。”
  他忽然陷入了沉默。他的头微微歪着,好像在侧耳倾听她听不到的什么声音。恰莉困惑地看着他,正打算开口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却猛地把话收了回去。他坐在那里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有些眼熟,使她想起了什么。
  “你真的认为我在星期三能见到他?恰莉怯怯地问。
  “是的,我想是的。”卡普说道。他在椅子里动了动,沉重地叹了口气。他的眼睛对上了她的目光,于是他给了恰莉茫然的一笑……这笑也很眼熟,接着他驴唇不对马嘴他说:“我听说你爸爸高尔夫球打得很糟。”
  恰莉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就她所知,她父亲这辈子连高尔夫球杆都没摸过。她正打算这样告诉他……忽然一阵几乎令她昏眩的巨大喜悦流过全身一她想起来了摩尔先生!”他看上去像摩尔先生!
  当他们在纽约时,摩尔先生是爸爸信心俱乐部的成员。他是个浅黄头发,戴着副粉框眼镜的小个子男人,脸上总挂着羞怯。
  甜甜的微笑。他是在一家银行或是一家保险公司工作。像其他人一样,他来俱乐部是为了变得更加自信。有段时间爸爸很为他担心。为了增强他的自信,爸爸曾对他发过功,但这使他以一种危险的方式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个故事。这故事在他脑子里像网球似地跳来跳去,但它不会像网球那样最终停下来;恰恰相反,对这故事的记忆会变得越来越强烈直至使摩尔先生感到极其地不适。但恰莉感觉到父亲不仅仅是害怕这会使摩尔先生不适;他害怕这会最终杀了他。所以有一天晚上当其他人都离去后,爸爸让摩尔先生留下,又对他发了次功,使他相信他从未读过那个故事。在那之后,摩尔先生就一切正常了。爸爸有次对她说他希望摩尔先生千万不要去看一部叫做《猎鹿人)的影片(美国反映越战的影片,里面有俄国轮盘赌镜头),但他并没解释为什么。
  但在爸爸使摩尔先生恢复正常之前,他看上去就跟卡普现在一样。
  她突然肯定父亲一定对这个人发过功;而这发现给她带来的喜悦就像龙卷风席卷全身。这么长时间已没有看见他或听到他的任何情况(除了约翰有时带给她的泛泛的消息),也不知他身在何方,而现在就好像他突然出现在了屋子里,告诉她他就在身旁。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的。
  卡普猛地站了起来,“我得走了。但我还会再见到你,恰莉,别担心。”
  她想告诉他别走,留下来和她谈谈爸爸:他在哪儿,他还好吗……但是她的舌头僵住了,说不出话来。
  卡普走到门口忽然站住了。“噢,差点忘了。”他又走回到她面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着的纸递给她。她机械地接过纸条看了看将它放进睡袍口袋里。“你以后出去骑马时,一定要当心蛇。”他用一个老朋友的亲密口吻说,“一匹马要是看见一条蛇,他会惊跑的。肯定会的、他会——”
  他忽然停下了,将一只手按在太阳穴上使劲揉着。有一刹那,他看上去衰老而精神恍惚。接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打消了什么念头。他向她道过再见,离开了房间。
  他走后,恰莉久久地站在那里。然后,她取出纸条将它打开,开始读上面东西。
  一切都改变了恰莉,亲爱的——
  第一:当你读完这张字条后,把它从马桶冲走,记住了吗?
  第二:如果一切像我计划——像我希望——的那样,下个星期三我们将离开这里。给你这张纸条的人站在我们一边,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明白了?
  第三:我要你在星期三下午一点钟到马厩去。我不在乎你怎样做到——如果有必要,再给他们做次实验。但是一定要去。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要相信这个约翰·雨鸟。这也许会使你难过。我知道你一直信任他。但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恰莉。没人会为你对他的信任而责怪你一霍林斯特说他骗取别人信任的能力已足以获得奥斯卡金像奖。但你应该知道:是他带领那些人在爷爷的营地把我们抓起来的。我希望这不要使你太伤心。但也许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我了解你的性格。发现别人一直在利用自己确实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听着,恰莉:如果雨鸟再来——他多半是要来的——你一定要让他觉得你对他的感情并未发生变化,这非常重要。星期三下午他不会碍我们的事。
  我们要去洛杉矾或芝加哥,恰莉,而且我想我知道怎样为我们安排一个新闻发布会。我有个老朋友叫昆西,我希望他能帮助我们。而且我相信——我必须相信——如果我和他取得联系,他会替我们安排这些。召开新闻发布会就意味着全国都会知道我们的情况。也许那时人们仍想把我们关在某个地方,但我们会在一起。我希望你像我一样期待着这一天。
  虽然可能还会被关在什么地方,但只要他们不让你为错误的目的点火,这种状况不会太坏。如果你对再次逃跑有什么疑问的瓦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了……而这也会是你母亲所希望的我想你,恰莉,并深爱你。
  爸爸约翰?
  是约翰带领那些人用麻醉枪射中了她和她父亲?
  约翰?
  她在枕头上辗转反侧,巨大的悲哀和心碎的感觉令她不能自己。她不知该如何走出这残酷的困境。如果她相信父亲,她就不得不相信约翰为了使她同意做实验而一直在欺骗她。如果她继续信任约翰,那么她揉起来用马桶冲走的那张字条就是签着她父亲名字的一句谎言。无论选择哪条路,受到的伤害和付出的代价都是巨大的。难道成长就意味着这些?承受这样的伤害?如果是这样,那她宁愿早早死去。
  她记起那天第一次看见天师时,约翰脸上的微笑……那笑里有什么东西她不喜欢。她想起自己从未在他身上发现过任何真实的感情,就好像他把自己封闭了,或者……或者……
  她试图将这念头抛到一边。
  (或者他的心已经死了?)
  但它还是出现了。
  但他看上去并不像那样。他不是的。停电时他的恐惧,那些越南共产党对他的折磨,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这可能吗?看着那张被毁了容的脸?
  她的头在忱头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似乎在拼命地否定什么念头。她不愿去想这些,不愿意,不愿意。
  但她不得不想。
  假设……假设是他们故意制造了那次停电?或者偶尔发生了停电……而他利用了它?
  (不!不!不!不!)
  然而她的思绪已挣脱了意志的控制,带着固执,冷酷的决心穿梭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通往事实真相的小径上。她是个聪明孩子,现在在逻辑的引导下,她正做着谨慎的推理。
  她想起以前看过一个电视节目:人们把一个警察投进监狱,和一个知道抢劫案的坏蛋关在一个牢房里。他们把装扮成囚犯的警察叫做“卧底”约翰,雨乌是个卧底吗?
  她父亲说他是。况且父亲又何必骗她呢?
  你相信谁?约翰还是爸爸?爸爸还是约翰?
  不,不,不。她的大脑不断单调地重复着……然而没有丝毫用处。她被一个八岁女孩本不该经历的疑惑苦苦折磨着,当她终于睡着时,那个恶梦也随之而来。只不过这次,她终于看见了那个挡住光明的人的脸。
  “好吧,到底怎么回事?”豪克斯但勒恶声恶气地问。
  “他的语调表明最好不要告诉他什么坏消息。他本来正在家看詹姆斯·邦德,这时忽然来了个电话,告诉他那女孩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在一条外线上,豪克斯但勒不敢问是什么问题,于是就亲自回到了总部。他连衣服也没换,仍穿着那条溅满油漆的牛仔裤和一件网球衫。
  他的心里忐忑不安,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以压制阵阵上涌的胃酸。和妻子吻别时,她扬起眉毛疑问地看着他。豪克斯但勒告诉她某个设备出了点“小问题”,他很快就会回来。如果她知道这“小问题”随时都可能要他的命,不知她会怎么说。
  现在,站在用来在熄灯后监视恰莉的摄像机前,他不禁再次祈祷这一切都已结束——那小女孩已被从他手里弄走。当整个事情还只是起草在蓝皮夹子里的一个学术问题时,他可从来没有料想到这一天。然而事实是那燃烧着的煤渣砖墙;事实是那三万度以上的高温;事实是谈论着推动宇宙的力量的布莱德福。海克;
  事实是他怕得要命。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坐在一个极不稳定的核反应堆上。
  豪克斯但勒走进屋时,值班的涅里霍地蹦了过来:“大约五点钟时,卡普下去看过她。”他说,“晚饭她碰都没碰,很早就上床了。”
  豪克斯但勒朝监视器望去。恰莉正在床上翻来复去地折腾着。“看起来她好像在做恶梦。”
  “一个,或是一连串儿的恶梦。”涅里冷冷地回答,“我打电话是因为一个小时内,那房间里的温度上升了三度。”
  “这并不很高。”
  “可那房间里装着那么多空调。毫无疑问是她干的。”
  豪克斯但勒咬着自己的指节,沉思着。
  “我认为应该让人下去把她叫醒。”涅里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你把我叫到这来就为这个?”豪克斯但勒大吼道”‘把个小孩叫醒给她杯热牛奶?”
  “我不想越权行事。”涅里面无表情地说。
  “不,”豪克斯但勒不得不把下面的话生生吞了回去。如果下面的温度再升高些,那就不得不叫醒那女孩,而假如她在梦中被吓得很厉害,她很可能对她醒来时看见的第一个人发出攻击。毕竟,他们在扫除这女孩在使用自己引火能力的心理障碍方面一直做得相当成功。
  “雨乌在哪儿?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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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36:35 | 显示全部楼层
 涅里耸耸肩:“就我所知,是在加拿大的温尼伯执行任务。
  不过对她来说,他下班了。我想如果他突然出现,她会起疑心的。”
  涅里面前控制台上的温度显示表明温度又上升了一度,稍停,又连续上升了两度。
  “必须叫人下去。”涅里的声音开始有些发抖,“现在那里的温度是七十四度,如果再继续上升怎么办?”
  豪克斯但勒试图想出办法来,但他的大脑好像已经僵化。现在,他全身大汗淋漓,可嘴里却干得像塞进了羊毛袜。他想囱家,他想去看詹姆斯·邦德。他不想呆在这儿。他不想看着那小方块下玻璃的红色数字,等着它们突然以十度。三十度。上百度的速度迅速上升,就像那次当那堵煤渣砖墙——
  快想啊!他在心里狂叫,你怎么办?你怎么——
  “她醒了。”涅里轻轻地说。
  两人专注地盯着监视器。恰莉已坐了起来,把两条腿晃到了地板上。她的头低垂着,用手捧着被头发遮住的脸。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走进了浴室。她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睛基本上还没睁开——还没完全醒呢,豪克斯但勒想到。
  涅里打开浴室里的监视器。现在在荧光灯的照射下,图像非常清晰。豪克斯但勒以为她会解手,但恰莉只是呆呆地站在门里,看着马桶。
  “噢,圣母玛丽亚,看哪。”涅里喃喃道。
  马桶里的水开始冒出轻微的蒸气。这现象持继了一分多钟(在涅里的工作记录中是一分二十一秒)。然后恰莉走了过去解了手,放水冲了马桶后,又喝了两大杯水,回床睡觉去了。这次她睡得安静了些。豪克斯但勒瞥了一眼温度计,温度下降了四度;
  紧接着,又降了一度。现在是六十九度——只比房间平常的温度高一度。
  他和涅里一直呆到后半夜:“我要回家睡觉了。你会把这些记录下来,是吗?”
  “我拿薪水就是干这个的。”涅里淡淡他说。
  豪克斯但勒回家了。第二天,他写了一份备忘录,建议在筹划下一步的实验时要慎重考虑潜在的危险;在他看来,这些危险已引起了极大的不安。12
  恰莉已不怎么记得那晚的情况。她只记得自己很热。她还隐约地记着那梦——一种自由的感觉——
  (光明就在前方——森林的尽头。广阔的田野,她和空想家可以永远在那里纵情驰骋。)
  夹杂着害怕和失落感,那是他的脸,是约翰的脸。也许她早就知道这一点,也许她一直都知道。
  (树林着火了不要伤害那些马噢求求你不要伤害那些马!)
  当她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的害怕。困惑和悲哀不可避免地变成了愤怒。
  星期三他最好不要碍手碍脚,她想着,最好如此。如果他干的那些事都是真的话,他最好在星期三离我和爸爸远点。13
  快到中午时,雨鸟来了,推着他装满清洗工具一一拖布、抹布。海绵等的小车。他的白大褂在他走路时轻轻飘起。
  “嗨,恰莉。”他说。
  恰莉正在沙发上看一本连环画。这时她抬起头来;在那一刹那,她的脸显得苍白。严肃……充满戒心,然后她笑了。雨鸟想:这可不是她平日的笑容。
  “你好,约翰。”
  “你今天早晨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恰莉。请别介意我这么说。”
  “我昨晚睡得不好。’”是吗?”他知道她睡得不好。就因为她在睡觉时把温度提高了五。六度,那个笨蛋豪克斯但勒简直都要口吐白沫了。“这我听了很难过。是梦见爸爸了吗?”
  “我想是的。”她合上书站了起来,“我想去躺会儿。我现在不太想聊天。”
  “好的。去吧。”
  他目送她走进卧室;当卧室门咔塔一声关上时,他走进厨房去接水。他不喜欢她看他的样子和那强装的笑容。不错,她夜里睡得不好。大家时不时都会遇上这种事,然后第二天早晨起来你会冲老婆发火或盯着一份报纸发呆,不错。但是……里面有什么东西令他不安。几个星期以来,她从未那样看过他。今天早晨她没有走到他跟前问候他,也没有因为看见他而显得愉快。今天她保持了距离,这令他不安。也许这只是昨晚的后遗症,也许在这之前她做的那些恶梦只是由于她吃了什么东西,但他仍然感到不安。
  而且还有件事在困扰着他:卡普昨天傍晚的时候曾下来看过她。这在他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雨鸟把桶放下,将拖布浸湿后拧干,然后开始一下一下慢慢地拖起地来。他伤痕累累的脸显得平静而安祥。
  你是在我背上架了把刀吗,卡普?觉得不再需要我了?或者你也许是对我的方案感到害怕了?
  如果最后这一条是真的话,那他就完全错看了卡普。豪克斯但勒不一样,他对参议院委员会和下属委员会知之甚少,一点皮毛而已。所以他可以允许自己享受一下害怕是什么滋味。而卡普不能这样做。他应该知道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充分证据可言,特别是在处理像恰莉·麦克吉这样具有潜力在轰动效应的问题上。而且卡普所要申请的不仅仅是资金;而且是长期资金。况且在这一切后面,还涉及到人种改良学。雨鸟估计卡普最后也许会发现他不得不让一群参议员到这几来观看恰莉的表演。也许还会允许他们带上自己的孩子,雨乌一边想一边继续拖着地。比海洋公园里受过训练的海豚还要精彩。
  卡普应该知道他需要一切能够得到的帮助。
  那么他为什么昨晚要来看她呢?他为什么要拆自己的台呢?
  雨乌狠狠地拧着拖布,看着浑浊的污水流回桶里。他透过敞开的厨房门朝恰莉卧室紧闭着的门望去。她把他关在了外面;他不喜欢这样。
  这使他非常,非常不安。4
  在十月上旬那个星期一的晚上,从南方刮来一场中等强度的风暴。它带来的大朵大朵黑云杂乱无章地飞掠过挂在地平线上的满月。第一批树叶飘落下来,在整洁的草坪和空地上悠来荡去。
  等待第二天不知疲惫的巡逻队来把它们清走。有些落叶随风飘落在鹅塘上)似一艘艘小船在水面上飘荡。秋天再次君临弗吉尼亚。
  安迪正在房间里看电视;他还没从头痛中恢复过来。脸上神经麻木的地方已经缩小,但并没完全消失。他只能祈祷星期三下午时他能一切准备就绪。如果事情均如他所计划的那样发展,他可以尽量减少自己使用特异功能的次数。如果恰莉拿到了他的字条,如果她那天能在马厩中和他见面……那么她就会成为他的特异功能、他的武器,他的救星。当他拥有相当于核武器的威慑力量时,谁还敢和他讨价还价?
  卡普这时在隆芒特山住宅区自己的家里。就像雨鸟来拜访他的那晚=样,他正坐在沙发上小口品着白兰地,听着音响中传出的低柔乐曲。今晚是萧邦。房间对面,他的皱巴巴的旧高尔夫球袋斜靠在墙上。墙上挂着凡·高的两幅复制品。球袋是他从地下室拿上来的;那里的架子上摆满了他在过去十二年中慢慢积累起来的许多体育器材。十二年来他和乔治亚一直住在这座房子里,不再为执行任务而在世界各地奔波。他把球袋拿到起居室,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他似乎总是念念不忘高尔夫球。高尔夫,还有蛇。
  “他把袋子拿上来本来是想仔细看看里面的两根铁头球棒和两根轻击棒,希望这也许会使他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然而其中一只铁头球棒似乎……有些可笑(应该说是荒唐),但有一只铁头球棒似乎动起来。就好像它根本不是只球杆,而是条蛇,一条爬进屋来的毒蛇……
  卡普将球袋扔在墙边,迅速走开了。半杯白兰地使他的手停止了轻微的颤抖。等到整杯酒下肚时,他也许就可以告诉自己他的手根本没有抖过。
  他把酒杯举到嘴边时忽然停下了手。它又来了!它在动……
  还是他的眼花?
  几乎可以肯定是眼花。那见鬼的球袋里并没有蛇,只有他最近不怎么用的球杆。太忙了。而他还是个很不错的球手。当然不是什么全国冠军,但至少他可以不让球出界。不像帕克,总是打斜线球。卡普可不喜欢打斜线球,因为那样球就会落在深草区,有时那里有——
  控制住自己。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你还是卡普顿吗?
  他的手指再次开始颤抖起来。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有时他觉得似乎有人告诉过他一个极其充足的理由。只是他……记不起来了。但又有时——
  (比方说现在。)
  他觉得自己似乎处在崩溃的边缘。他的大脑像将要融化的巧电力,被这些他无法驱除的古怪念头撕扯着。
  (你还是卡普顿吗?”
  卡普猛地将酒杯掷进壁炉。随着恍当一声巨响,一声压抑不主的呜咽从他哽咽的喉咙中冲出。接着,他挣扎着穿过房间(一副醉态十足,东倒西歪的佯子),抓起球袋的提手(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里边晃动摇摆、听——丝丝……),将它甩到肩膀上。
  也凭着坚强的毅力朝地下室走去,额头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丑曲的脸上交织着恐惧和决然。
  里边只有高尔夫球杆,里边只有高尔夫球杆。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唱着。每走一步,他就准备着会有一条长长的、棕色的东西人袋中游出,闪着黑亮的小眼,扬起滴着毒汗的白牙,将死亡从也脖后注入。
  回到起居室他感觉好多了。除了恼人的头疼,他觉得好多他又可以有条理地思考一些问题了基本上可以。
  他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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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36:52 | 显示全部楼层
 早晨,他又觉得好了些可惜是暂时的。
  在那个刮着大风的星期一的晚上,雨乌一直在收集情报、令人不安的情报。首先他找到涅里;昨天晚上卡普去看恰莉时,是涅里在值班。
  “我想看看录像带。”雨鸟说。
  涅里没有表示异议,他把雨鸟带到一间有放映机的小屋里,把星期天的录像带交给他后就离开了。他很高兴这样打发了雨鸟,心里巴望他不要再回来要什么东西。那小姑娘已经够可怕的了,而奇丑无比的雨鸟似乎还要糟糕。
  每盘录像带的时间都是三小时,上面标有序号。雨鸟找到录有卡普的那一盘,反复看了四遍。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盯着屏幕,只是偶尔把带子倒到卡普向恰莉道别的那段:“我得走了。
  不过我还会再见到你,恰莉,别担心,”这带子上有大多的东西令雨鸟不安。
  他不喜欢卡普的样子。他看上去好像老了许多;在和恰莉说话时,他好几次似乎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一副老迈糊涂的样子。
  我想我应该能在星期三之前安排了一切,是的,肯定是星期三。
  他到底为什么这样说?
  在雨鸟看来,让那孩子产生那么大希望最有可能使他们的实验最终暴露于世人面前。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子?最显而易见的解释是卡普在玩自己的小把戏——以伊塔的最佳方式进行诱惑。
  但雨鸟不相信。卡普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在诱惑别人的人。
  他看上去简直蠢透了。比如那句关于恰莉的父亲打高尔夫球的话。这完全是句荒唐透顶的话,和他们谈话的上下文没有任何联系。有一刹那,雨鸟想这会不会是什么暗号,但这显然不太可能。卡普知道恰莉房间内发生的一切都在被监视并且录像,几乎随时都可能被检查。他完全可以找一个好得多的办法,谈论高尔夫球?这句话半空悬在那里不知所云,令人疑惑。
  而且还有最后一件事。
  雨乌一遍一遍倒着录像带,卡普站住了,嗅,差点忘了。然后他递给她一件什么东西,她好奇地看了看,之后放在睡袍口袋里雨鸟的手按在控制台上不断地倒着录像带。卡普把噢,差点忘了说了六遍,把那东西给了她六遍。最初,雨鸟想那大概是块口香糖。后来当他使用了定格和变焦后,他相信那很可能是张纸条。
  卡普,你他妈的要干什么?
  那天晚上接下来的时间和星期二的凌晨,雨鸟一直坐在计算机前。他调出他所知道的有关恰莉·麦克吉的所有信息,希望能找出某种规律。然而一无所获。眼睛的过度疲劳使他开始头疼。
  他站起身来正要关掉电源,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钻进了他的脑海,这一切和恰莉没关系,捣鬼的应该是那个肥胖。嗜药的蠢货一一一她父亲。
  品彻特。品彻特一直是安迪·麦克吉的负责医生,而上个星期品彻特以雨乌从未想象过的可怕方式自杀了。很明显精神有些失常。姑且把这看作小事一桩。接着是卡普带着安迪参加葬礼——如果停下来仔细想想这是有点奇怪,但还说不上什么惊天动地。
  然后卡普便开始有些古怪——谈论高尔夫球,递纸条子。
  可这大荒唐了。他已经丧失了特异功能。
  雨乌静静地站着,手放在开关上。计算机的屏幕闪着灰绿色的光芒,像新挖出来的翡翠的颜色。
  是谁说他丧失了特异功能的?是品彻特?
  雨鸟猛地意识到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品彻特本来已经放弃了对安迪的实验,已经决定送他去默依岛。如果安迪已不能做任何·事来证明命运六号的威力,那就完全没有必要把他留在这里……
  而且把他和恰莉分开也更安全些。很好。但是品彻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要再做一组实验。
  然后,品彻特就决定要清理垃圾处理器……在它正开着的时候。
  雨鸟再次在计算机前坐下。他想了想,在机上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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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37:1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好计算机
  查询内容  安德鲁·麦克吉/14112
  关键字   进一步实验/送往默依
  查询人   4号
  过了一会几,计算机上显示:
  你好雨鸟
  查询结果  安德鲁·麦克吉14112没有进一步实
  验/批准人“斯大林”/计划前往默依时间十月九日十五
  时/批准人“斯大林”/安德鲁空军基地至卡拉米空军基
  地
  完毕
  雨乌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十月九日是星期三。安迪明天下午要离开默依前往夏威夷。谁说的?批准人斯大林说的。那正是卡普本人。不过这还是雨鸟第一次听说。
  他的手指再次开始在键盘上迅速敲打起来:
  查询内容  概率安德鲁·麦克吉14112/意念控制力
  交叉查询  赫尔曼·品彻特
  他不得不停下来,在他带来的那本破旧的密码薄中查找品彻
  特的口令。
  14409
  查询人     4号
  计算机屏幕很长时间内都是一片空白。雨鸟真有点怀疑是不
  是自己的程序搞错了,也许他会一无所获。
  接着,屏幕上显示:
  查询结果  安德鲁·麦克吉141/ 意念控制力35%
  交叉查询  赫尔曼·品彻特
  完毕
  百分之三十五?
  这怎么可能?
  好吧,雨乌想,让我们把品彻特拿掉,看看能得到什么。
  他敲入:
  查询内容   机率安德鲁·麦克吉14112/意念控制力
  查询人    4号
  这时计算机不到十五秒钟便给出了答复:
  查询结果  安德鲁·麦克吉14112/意念控制力2%
  完毕
  雨乌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自己那只好眼。在阵阵头痛中他感到一阵快意的胜利感。他后来问的才是最重要的问题,但这就是人为自己的直觉错误所付出的代价。对这样的错误计算机毫无所知,尽管程序设置已使它会说“你好”,“再见”。“对不起”。
  “太糟了”和“他妈的”。
  计算机认为安迪已不再具备多少意念控制力。而当你加上品彻特时,百分比却一下跳到了半空。
  他接着敲入:
  查询内容  为什么与赫尔曼·品彻特14409交叉
  查询时,安德鲁·麦克吉14112的意念控制力机率从
  2%上升到35%。
  计算机回答:
  查询结果  赫尔曼·品彻特14409的自杀/机率分
  析认为安德鲁·麦克吉可能导致了他的自杀/意念控制力
  完毕
  啊,西半球最大。最先进的计算机系统就等在这里,只要你间出正确问题。
  如果我把对卡普的怀疑作为真实情况输入呢?雨乌一边想一边决定试一试。他拿出密码薄,找到卡普的号码。
  他敲入:
  归档  卡普顿·霍林斯特16040/与安德鲁·麦克
  吉14112一起参加赫尔曼·品彻特14409的葬礼
  计算机显示归挡完毕。
  雨鸟接着敲入:
  归档  卡普顿·霍林斯特16040/最近表现精神紧
  张迹象
  归档  卡普顿,霍林斯特16040/最近在恰莱恩·
  麦克吉面前表现违反规定
  归档完毕。
  “你这婊子/雨鸟说,“让我们来看看。”他的手指再次回到
  键盘上敲起来:
  查询内容  机率安德鲁·麦克吉14112/意念控
  制力
  交叉查询  赫尔曼·品彻特14409/卡普顿·霍林
  斯特16040
  查询人   4号
  雨乌坐在椅子里紧盯着屏幕等待着百分之二大低了。百分
  十五也不太让人满意。但是——
  这次计算机显示:
  查询结果   安德鲁·麦克吉14112/意念控制力
  90%/交叉查询赫匀曼·品彻特14409/交叉查询卡普顿·
  霍林斯特16040
  之比
  完毕
  现在已是百分之九十。这确实够赌一把了。
  约翰·雨乌还有两件事敢拿来赌一把:第一,卡普递给那女孩的确实是他父亲给她的字条;第二,那条子里写着他们的逃跑计划。
  “你这该死畜生。”约翰·雨鸟不无敬佩地喃喃道。
  他再次趴到计算机前敲入:
  600再见计算机600
  604再见雨鸟604
  雨鸟推开键盘,咯咯笑出了声。7
  雨鸟回到他住的房子,没脱衣服便倒头睡着了。他醒来时已是星期二中午。他给卡普挂了电话说他下午不去上班了——他得了重感冒(可能是流感),不想冒险把它传给恰莉。
  “希望这不会使你明天去不了圣地亚哥。”卡普欢快地说。
  “圣地亚哥?”
  “我这儿有三份绝密档案。”卡普说,“我需要你做我的信使。
  你的飞机明天早晨七点在安德鲁斯机场起飞。”
  雨鸟飞快地转动着脑筋。这又是安迪·麦克吉干的好事。麦克吉听说了他雨鸟。他肯定听说了。他一定在条子里告诉了恰莉,还有他策划的什么疯狂逃跑计划。所以那小姑娘昨天表现得那么奇怪。在去参加赫尔曼·品彻特葬礼的路上或是回来的路上,安迪一定是对卡普的脑子做了手脚,把他弄成现在这种样子。按计划;麦克吉明天下午将从安德鲁斯机场起飞;而现在卡普告诉他——雨鸟——要明天早晨走。麦克吉在利用卡普想先除去他这个障碍。他——
  “雨鸟?你在听吗?”
  “我在听。”他说,“你能派别人去吗?我在发烧。”
  “我最信得过你。”卡普答道,“这事非常紧急。我们不想……让草里的蛇……知道它。”
  “你是说‘蛇’吗?”雨鸟问。
  “是的!是蛇!”卡普简直尖叫起来。
  麦克吉确实对他发过功了,而且卡普顿·霍林斯特身体内部正发生着灾难性的变化。雨鸟忽然有种感觉——不,是直觉的肯定——如果他不服从卡普而继续和他争辩,卡普会崩溃……就像品彻特那样。
  他想这样做吗?
  经过考虑,他决定放弃。
  “好吧。”他说,“我会去的。早上七点。我得吃多少药哇?
  你是个杂种,卡普。”
  “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证明我对你的慈爱之心。”卡普打趣道。
  但这玩笑生硬而空洞。他听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
  “是啊,我相信。”
  “也许你在那儿的时候,可以打打高尔夫球。”
  “我不打——”高尔夫球?他也对恰莉提过一高尔夫和蛇。
  看起来这两件东西是麦克吉对卡普的大脑造成的损害的一部分,“好的,我也许会玩玩。”他说。
  “六点半到安德鲁斯机场去。”卡普说,“找一个叫迪克·福尔森的人。他是帕特里治上校的助手。”
  “好的。”雨鸟回答,虽然他根本不打算明天到机场去,“再见,卡普。”
  他挂上话筒,坐回床上。他穿上那双旧沙漠靴,开始谋划起来。
  你好  计算机
  查询内容  约翰·雨鸟14222/安德鲁斯空军基地
  至圣地亚哥
  查询人  9号 卡普
  查询结果  约翰·雨鸟14222/安德鲁斯空军基地/
  至圣地亚哥/星期三早七点起飞
  完毕
  雨鸟一边读着一边想:计算机真是孩子。他只是敲进了卡普新的密码(如果卡普知道肯定得惊呆了),而对计算机来说,他就成了卡普,他开始吹起不成调的口哨来了现在是傍晚,伊塔正昏昏欲睡地进行着它的日常事务。
  归档绝密文件
  请输入密码
  密码19180
  计算机返回密码:
  19180已准备好归档绝密文件
  雨鸟略一停顿便敲下:
  归档约翰·雨鸟14222/安德鲁斯空军基地至圣地
  亚哥/取消
  查询人  9号/19180
  归档完毕
  接着,雨鸟告诉计算机将旅行取消的消息通知维克多·帕特里治和他的助手理查德·福尔森。这些新指令将在半夜以直通电报形式发往安德鲁斯机场,而那架飞机起飞时将不会有雨乌这个乘客。谁也不会知道的,“包括卡普。
  600再见计算机600
  604再见卡普604
  雨鸟一把推开键盘。当然今晚就完全有可能阻止他们的逃跑计划。但这样做没有什。么说服力。计算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为他作证,但计算机得出的概率又说明什么问题呢?最好是在事情已经开始后阻止他们,那时一切都显而易见。而且也更有意思。
  整个事情都很有意思。当他们一直在注意那女孩时,这人居然重获他的待异功能——也许是他成功地把它隐瞒了。很可能他把那些药全扔了,现在他竟然在控制卡普,也就是说他差点就要操纵整个机构了——而最初本是这个机构将他囚禁的。这真是太可笑了。雨乌早已体会到较量的终局经常是可笑的。
  他并不清楚麦克吉的确切计划,但他能够猜到。不错,他们会去安德鲁斯机场;只不过恰莉也会一起去,卡普可以不费什么力就把她带出伊塔基地——也许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人能做到这点。他们会去安德鲁斯,但不会去夏威夷。安迪也许计划他们将消失在首都华盛顿。也许他们将在德班下飞机,然后安迪会让卡普叫一辆班车。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就会消失在小镇森汤——只不过几天之后又会重新出现在(芝加哥论坛》触目惊心的大标题里。
  他也曾有过不干涉他们的短暂念头。那样也会很有意思。如果那样,他猜想卡普最终会进一家疯人院,大喊大叫高尔夫球棒和草丛里的毒蛇,直至自杀身亡。那么伊塔呢?想象一下在一座蚁蛙下放上一罐销酸甘油会是什么景象吧。雨乌推测,在新闻界得到有关“麦克吉一家悲惨遭遇”的些许消息后的五个月内,伊塔就将不复存在。雨鸟从未觉得有必要效忠伊塔。他是独行客。
  命运的残废斗士、死神的红肤天使。而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轻如鸿毛。在这个时刻,他的忠诚并不是献给伊塔。
  而是恰莉。
  他们两个有一个约定。在那最后时刻,他将凝视着她的眼睛深处,而她也会看着他的……也许他们会在熊熊烈焰中一起走出躯壳。杀了她,也许会把世界从某种难以想象的厄运中解救出来;但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池并不认为自己应对世界效忠。
  相反,是这世界和伊塔使他离开了自己那个封闭的荒漠社会,而那个社会本来也许会成为他的救赎之途……
  可是恰莉,恰莉!
  自从停电的那个漫长的黑夜后,他们两个就相拥在死神的华尔兹中。那天早上在华盛顿杀死瓦里斯后,他所怀疑的现在变成了不可抗拒的决心:那女孩是他的。但要通过爱,而不是毁灭,因为两者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他愿意接受死亡。从很多方面讲,他愿意死去。而死在她手上,死在她的火焰里,将是他在上帝面前的痛悔……也许还会是上帝对他的宽恕。
  一旦她和她父亲在一起后,她将成为一只上膛的枪……不,一只火焰喷射器。
  他会看着她,他会让他们父女重聚。然后会怎样?有谁知道?
  但知道了岂不是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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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37: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火之舞
  星期三早上六点,恰莉起床后脱下睡袍,去冲淋浴。她洗好身体和头发,然后把水温调冷,就站在冷水里冲了一会儿。接着,她用毛巾把自己擦干,然后仔细地打扮起来——纯棉内裤,真丝衬衫,黑蓝色及膝长袜,外面套上裙子,最后再穿上拖鞋。
  昨天晚上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够睡着。上床时,她心里忐忑不安,焦虑而又兴奋。但她居然睡着了,而且不断做梦。梦到的不再是天师,也不再是穿过树林的狂奔,而是她的妈妈。这很奇怪,因为她已经不再像过去那佯思念妈妈了;有时妈妈的脸在记忆中会显得模糊而又遥远,像退色的相片。但在昨晚的梦里,妈妈的脸——她微笑的眼睛,她温柔的嘴——非常清晰,好像恰莉刚刚见过她一样。
  现在,她穿好衣服,为白天做好了准备,脸上也没有了那种因睡眠不足而产生的倦意。她看上去非常平静。在厨房门边电灯开关的下面,有一个对讲器。这时,她按下了对讲器。
  “有事吗,恰莉?”
  她知道这个说话的人是麦克。七点种一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鲁斯会来接麦克的班。
  “今天下午我想去马厩,”她说,“去见天师。你能告诉他们吗?”
  “我会给豪克斯但勒留个条,恰莉。”
  “谢谢。”说完,她沉默了一会儿。一旦你熟悉了这些人——
  麦克,鲁斯。盖瑞——的声音,你就可以在脑子里想象出他们的样子来,就像你能想象出广播节目主持人的样子一样。然后,你就会慢慢喜欢上他们。她突然意识到她可能再也听不到麦克的声音了。
  “有别的事吗,恰莉?”
  “没有,麦克。祝……祝你好运。”
  “谢谢你,恰莉。”麦克听上去惊讶而又愉快,“也祝你好运。”
  她打开电视,找到每天早上播放的一个卡通剧:“金鱼眼”正抽着烟斗,准备一会儿给“阎王爷”一顿臭揍。时间过得可真慢,一个小时就像一年那样漫长。
  如果豪克斯但勒大夫不允许她出去怎么办?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金鱼眼”的胡子的特写镜头。
  他最好不要那样说。他最好不要反对。因为我要出去。不管怎样,我要出去!
  安迪的睡眠远不如他女儿的那样舒服。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时刚刚快要睡着,却又立即惊醒,因为噩梦开始了。他惟一还有印象的一个是看见恰莉在马厩的走廊上跌跌撞撞向他走来;她的头不见了,脖子中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红蓝色的火焰。
  他本来想在床上一直躺到七点钟,但床头的表刚走到六点一刻,他就再也待不住了。他跳了起来,向浴室冲去。
  昨天晚上九点刚过。品彻特以前的助手纳特大夫拿着一些文件走了进来。纳特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男人,说话含糊不清还带着口音:很遗憾你要离开我们;希望你在夏威夷过得愉快;我.真想和你一块走,哈哈,请在这上面签字。
  纳特递给他的东西是他的个人物品清单(其中包括他的钥匙环;看到它,安迪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痛苦的回忆)。到夏威夷后,他们会把这些东西再收上去;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就又会让他签一份这样的单子说这些东西已被归还,这些人谋杀了他的妻子、穿越半个国家追捕他和恰莉,绑架并囚禁了他们,现在,却要让他签一张有关他个人物品的文件。安迪觉得这简直荒诞而又可怕。
  可他不想丢失任何一把钥匙。于是他在那文件上草草签了名,并故作轻松他说:我以后可能会用它们来开酒瓶,是不是,伙计?
  文件的最是卡普起草的关于星期三行动的时间表。他们将在十二点半时动身,到时卡普会到安迪的房间来接他。他们将从东边的岗亭出去,到C级停车场。在那儿会有两辆护送的汽车跟上他们。他们将会开车到安德鲁斯空军基地搭乘下午三点钟的飞机。飞行途中,飞机将进行一次中途加油——在芝加哥附近的德班空军基地。
  好吧,、安迪想,就这样。
  他们还给了他两个皮箱。于是安迪穿好衣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把衣服。剃须刀,皮鞋和拖鞋都装进箱子。他故意慢吞吞地做着这一切,看上去完全像一个被药品麻醉的人。
  当他刚从卡普那里发现有雨鸟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希望能见到他:如果能“推动”这个曾经用浸有镇静剂的飞膘射中恰莉,后来又更为严重地伤害了她的人;如果能说服他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的话,那会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但现在他已不再希望见到他了。他不愿冒任何风险,也不愿遇到任何形式的意外,他脸上感觉麻木的地方缩小了,但并没有消失——它们在提醒他,如果过度使用自己的特异功能,他很可能会把自己的命送掉。
  他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
  他少得可怜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他只能坐下来静静地等待。但一想到很快又能见到女儿,他的心便一阵温暖。
  对他来说,一个小时同样像一年那样漫长。
  雨鸟整个晚上根本未曾合眼。他早上五点才开着他的卡迪拉克从华盛顿回来。回来后,他坐在厨房的桌子旁,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咖啡。他在等从安德鲁斯空军基地打来的电话。没有等到电话之前,他无法休息。虽然安迪已经把卡普顿·霍林斯特弄得神魂颠倒,使他不大可能发现雨鸟通过计算机做了手脚,但雨乌对此仍不敢掉以轻心。
  大约六点四十五分左右,电话铃响了。雨鸟放下杯子站了起来。他走进起居室,拿起电话:“我是雨鸟。”
  “雨鸟吗?我是安德鲁斯基地的迪克·福尔森,帕克里治上校的助手。”
  “你把我吵醒了,先生。”雨鸟说,“我希望箱子那么大的螃蟹夹住你的手。听说过吗?这是一句古老的印第安咒语。”
  “你的飞行被取消了,我想你知道。”福尔森说。
  “是的,卡普昨天晚上亲自通知了我。”
  “我很抱歉。”福尔森说,“不过这是照章办事。希望你明白。”
  “你的工作完全合乎规章制度,先生。现在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当然,我真羡慕你。”
  雨鸟礼貌地干笑两声,然后挂上了电话。他走进厨房,拿起杯子走到窗前。他默默地注视着窗外,外面什么都没有。
  在脑海里,他隐约看见了那些为死者亡灵祈祷的人们4卡普这天早上十点半才到办公室,比平常晚了一个半小时。
  离开家之前,他花了二十分钟,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他的那辆维加车。昨晚一夜恶梦不断,使他相信车里一定爬满了蛇。
  他仔细检查了行李箱和仪表盘上装零星物件的小隔间,担心里面正盘着一堆响尾蛇或眼镜蛇(或者比响尾蛇和眼镜蛇更加希奇。
  可怕的东西)。打开小隔间时,他没有用手,而是用了一根管帚,因为他害怕里面会突然蹿出一条毒蛇扑到他脸上。当里面的一张弗吉尼亚地图蓦地掉出来时,他险些叫出了声。
  开车到伊塔去的路上要经过格林威高尔夫球场。卡普把车停在路肩上,神情恍惚地看着那些高尔夫球手们一直打完第八穴和第九穴。每当有人将球击入深草区,他都忍不住想走下车来,警告他们要小心草丛中的毒蛇。
  车后一阵突然的喇叭响(他的车有一半挡在了路上)将他惊醒过来,于是他继续开车上路了。
  刚一走进接待室、他的秘书就给他送上了一大堆昨天的电报。但他只是接了过来,并没有费心去看看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马上处理。那女孩正坐在桌旁整理着一些文件,这时她好奇地抬起头看了看卡普。卡普并没有注意她。他脸上正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她身边一个半开着的抽屉。
  “先生?”她说。因为自己是个新人,她一直谨小慎微,虽然她已经在这儿工作了几个月,已经取代了原来卡普身边的心腹(也许还是和他睡过觉的心腹,新来的女孩有时这样想)。
  “嗯?”他终于扭过头注意到了她询问的目光.但他眼中依然带着一片茫然的神情。这让人觉得有些害怕……看着他的眼睛,让人想起传说中闹鬼的屋子里那些打烂的窗户。
  她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卡普,你没生病吧?你看起来有点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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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38:0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很好。”他说。有一刹那,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风采,使她稍微有些放心。他的肩膀挺了起来,头也昂了起来,眼睛也变得神采奕奕,不再是一片茫然,“无论谁要去夏威夷,都会感觉不错。不是吗?”
  “夏威夷?”格劳瑞很惊讶,这对她来说还是新闻。
  “现在先不考虑这些。”卡普说着把其它一些表格、备忘录和那些电报堆在一起,“我以后再看这些东西。麦克吉父女有什么事吗?”
  “只有一件事。”她说,“我本来正要告诉你的。麦克说恰莉想今天下午去马厩看看马。”
  “好吧,让她去吧。”卡普说。
  “后来她又说她想一点一刻去。”
  “行啊,可以。”
  “让雨鸟先生带她去吗?”
  “雨鸟要去圣地亚哥。”卡普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满足感说,“我另派一个人去。”
  “好吧。你现在想见、……’她只说了一半。卡普的注意力已经离开了她:又转移到了那只大抽屉上。它是半开的,按照规则,它必须总是半开的,里面有一只枪。格劳瑞是个神枪手,她之前的雷切尔也是。
  “卡普,你真的没什么事吗?”
  “应该把它关上,”卡普说,“它们喜欢黑暗。它们会爬进去藏起来。”
  “它们?”她不解地问。
  “蛇。”卡普说着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卡普坐在桌子后面,面前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各种文件和电报,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它们。现在,他惟一能记住的就是蛇。高尔夫俱乐部以及一点一刻他要做的事。她要去见安迪·麦克吉。
  他强烈地感觉到安迪会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办.他知道安迪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下午一点半之后的事情对他来说完全是漆黑一片。
  他并不在乎。这对他不啻为一种解脱。6
  十点一刻,约翰。雨鸟悄悄溜进恰莉房间附近的一个小监视室。肥硕的鲁斯。塔特正坐在里面观察着监视器。他硕大的屁股几乎把椅子都撑破了。数字温度计显示温度是华氏68度。门开时,他扭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雨鸟,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我听说你走了。“他说。
  取消了。”雨乌说,“不要对任何人说你今天上午看见过我,鲁斯。”
  鲁斯不解地看着他。
  “你从未见过我。”雨鸟重复道,“今天下午五点之后,你爱怎么说我都不在乎。但在五点之前,不要对任何人说起看见过我。如果我听说你对什么人说了,我会跟在你后面,给自己挖点脂肪带回去。你明白了吗?”
  鲁斯的脸刷地变白了,手里捧着的汉堡包也掉在了地上。突然间,他一点也不饿了。他以前听别人说过这个人疯了,现在看来那些人说的显然是真的了。
  “我明白了。”在那狰狞的笑脸和那咄咄逼人的独眼前,鲁斯忐忑不安地蹑喏着。
  “很好。”雨鸟说着向他走去。鲁斯暮地闪了开去,但雨乌根本没注意他。他只是紧紧盯着监视器的屏幕。那是恰莉,她穿着裙子漂亮得像一幅油画。雨鸟以一个情人的眼光注意到她今天没有编辫子,头发随意地披在脖子和肩膀上。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没有看书,也没有看电视,就像一个正在等公共汽车的女人。
  恰莉。他钦佩地想,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她今天要做什么?雨乌问。
  “没什么。”鲁斯讨好地回答。他几乎有些结巴了,“就是今天下午一点一刻要去看马。明天我们要用她再做一个实验。”
  “明天,是吗?”
  “是的。”鲁斯才不在乎实验不实验呢。但他想这样也许会让雨鸟高兴。那样的话,也许他会离开。
  他看上去是很高兴,那可怕的笑容又出现了。
  “她要在一点一刻去马厩,是吗?”
  “是的。”
  “谁跟她一起去呢?因为我正在去圣地亚哥的路上?”
  鲁斯发出一声几乎像女人似的咯咯笑声。他很高兴雨鸟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趣。
  “你的朋友,唐·朱尔斯。”
  “他根本不是我朋友。”
  “不,他当然不是。’)鲁斯立刻改了口,“他觉得这命令很滑稽,但因为是卡普下的命令——”
  “滑稽?他为什么觉得滑稽?”
  “把她带到马厩就离开,让她一个人留在那儿。卡普说马厩的工作人员会看着她的。但那些人什么都不懂。唐好像认为那就像是——”
  “不管他怎么想,人们不会为他所想的付报酬。不是吗?胖子?”他用力拍了拍鲁斯的肩膀,那声音就像一声小小的闷雷。
  “不,当然不会。”鲁斯赶紧聪明地赞同道。他现在已冒出了冷汗。
  “再见。”雨鸟说着向门口走去。
  “你走了?”鲁斯听上去大大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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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38:23 | 显示全部楼层
 雨鸟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记住,我从来都没有到过这儿。”
  “当然,先生,从来没有。”鲁斯慌忙回答道。
  雨鸟点点头,离开了房间。门在他身后关上了。鲁斯呆呆地瞪着那扇门。过了好一会儿,他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他的胳肢窝黏糊糊的,白衬衫极不舒服地贴在身上,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汉堡,擦了擦,又接着吃了起来。那女孩仍旧静静地坐在那里。鲁斯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雨鸟——不是别人,偏偏是雨鸟——居然能够让这女孩喜欢上他。
  时间终于到了一点一刻。恰莉似乎已等了一辈子。这时,门铃短短地响了一声,唐·朱尔斯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棒球衫和一条旧牛仔裤。唐冷冷地看着恰莉,显然对她丝毫不感兴趣。
  “跟我来。”他说。
  恰莉跟着他走了出去。
  那一天,天气凉爽而美好。十二点半,雨乌穿过依旧翠绿的草地,来到低矮的L型马厩前。马厩漆成暗红色——风干血迹的颜色,而烟囱却是轻快的白色。头顶上,几朵白云缓缓飘过碧蓝的天空。微风轻抚着他的衬衫。
  假如非选择死亡不可的话,今天是一个好日子。
  他找到马厩负责人的办公室,走了进去,向他出示了自己盖有A等戳印的身份证。
  “什么事;先生?”
  “撤离这个地方。”雨鸟说,“五分钟之内,让所有人都离开这里。”
  马厩负责人没有申辩也没有罗嗦,也许他微微有些变色,但他棕褐色的皮肤掩盖了这一点:“也包括马吗?”
  “不,只是人。出去,到后面去。”
  雨鸟又穿上了过去的行头——他们在越南战争时有时把这叫做射手服。他的裤兜呈长方形,又大又深,上面有盖子。这时,他从其中一个口袋中掏出一把大号手枪,随意地拿在手里,枪口对着地面。马厩负责人那双精明的眼睛看了看它,没有表示任何惊讶。
  “要出什么麻烦事了吗?先生?”
  “也许吧。”雨鸟平静地回答,“我还不能肯定。现在走吧,伙计。”
  “我希望不要伤害到那些马。”负责人说。
  雨鸟笑了。他想,她也会这样希望的,他曾经观察过恰莉和马在一起时她充满柔情与爱意的眼神。而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木料,干草捆,上面还有堆满草料堆的阁楼,四处贴满“禁止吸烟”的标志,是个极易燃烧的建筑。
  这是一次非常危险的行动。
  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对自己的生命已变得越来越不在意。更危险的处境他也曾经历过。
  他走到马厩宽大的的双层门边向外望去。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他转过身)顺着一间间马棚向前走去,闻着马匹身上那无比熟悉的香甜气息。
  他一一检查了所有马棚,肯定它们都上了门闩。
  他再次回到马厩的大门边,这次有人向这边走来,是两个人。他们还在鹅塘的那边,要五分钟才能走到这里。不是卡普和安迪,而是唐·朱尔斯和恰莉。
  “来吧,恰莉。”他温柔地想着,“到我这儿来吧,快来吧。”
  他环顾四周,打量了广下那些阴暗的小阁楼,然后走到梯子——倒不如说是一堆钉在一起的简易木棍——边,轻巧地爬了上去。
  三分钟之后,恰莉和唐·朱尔斯来到了阴凉。空无一人的马厩。刚一进门,他们停下了脚步,让眼睛逐渐适应室内的阴暗。
  雨鸟手中是一支经过改造的·357麦格枪。他在上面安上了自己组装的消音器,看上去就像一只怪异的黑蜘蛛倦伏在枪口上。其实,这并不是个很有效的消音器:要完全消除一支大号手枪的声音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他万不得已扣动扳机的话,它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雨鸟真心希望这次根本就没必要使用这支枪;但现在,他双手握着枪,将枪口向下瞄准了唐。朱尔斯的前胸。
  朱尔斯正仔细地向四周打量着。
  “你现在可以走了。”恰莉说。
  “嗨!”朱尔斯大声喊道,根本没有理会恰莉。雨鸟很了解朱尔斯。他是个有些刻板的人。他认为只要你逐字逐句按照命令做事,就没人能找你麻烦,也没人能让你出丑。“嗨,马夫!有人吗?我把这孩子带来了。”
  “你现在可以走了。”恰莉再次说道。但唐·朱尔斯还是没有理会她。
  “跟我来。”他说着抓住恰莉的一只手腕“我们去找人。”
  雨鸟带着少许歉意,准备向唐·朱尔斯开枪了。这对他也许更好些,至少他是由于执行任务而丧生,并且还没有被烧得赤身露体。
  “我说过你现在可以走了。”恰莉说。这时,朱尔斯突然放开了她的手。不只是放开,而是猛地甩开了,就像抓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
  雨鸟仔细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朱尔斯已经转过身,怒视着恰莉。他在揉着自己的手腕,但雨乌看不见那儿是否留下了什么伤痕。
  “你出去吧。”恰莉这次柔和地说。
  朱尔斯把手伸进外套。很明显,他是打算把她押到房子后面去,雨鸟又一次做好了向他开枪的准备,等枪从他的衣服里一露出来就会有一颗子弹等着他。
  但是枪只掏出一半他就大叫一声,把枪扔在了地上。他向后倒退两步,从那姑娘身边躲开,眼睛瞪得大大的。
  恰莉稍稍转过身,似乎已对唐·朱尔斯完全丧失了兴趣。L形马厩较长一侧墙壁上有一个伸出来的水龙头,底下有个水桶,里面装着半桶水。
  蒸气开始从桶里冉冉升起。
  朱尔斯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他仍然惊恐万状地瞪着恰莉。
  “出去,你这个杂种。”她说,“否则我会把你点着烤熟了。”
  约翰·雨鸟在心中暗暗喝彩。
  朱尔斯犹豫不决地站在那儿看着她。他微微侧着头,眼珠不停地来回转动着,看上去像只老鼠,阴驽而又危险。如果她不得不对他做什么的话,雨鸟愿意帮助她。不过他希望朱尔斯放聪明点儿。那种能力有时是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马上出去。”恰莉说,“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快点儿!我会看着你。快出去!”
  她声音中的狂怒使他终于下了决心。
  “别发火。”他说,“好吧,我走。不过你哪儿也去不了,姑娘。你这样做不会有好结果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她前面走过,朝大门走去。
  “我会一直看着你。”恰莉厉声说道,“连头也不要回,你……你这堆臭狗屎。”
  朱尔斯走了出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但雨鸟并没有听清他在嘀咕什么。
  “滚你的吧!”恰莉大声喊着。
  她站在马厩的大门口,背对着雨鸟。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泻下,将她纤小的身子裹成一个漂亮的剪影。雨鸟心底再次涌起一股浓浓的爱意,几乎令他不能自已。那么,这就是他们的约会之处了。
  “恰莉。”他温柔地叫道。
  她的身子猛地僵直了,向后踉跄了一步。虽然她没有转过身来,但雨鸟知道她已认出了他。从她渐渐挺起的双肩,雨鸟能够感觉到那充溢她全身的愤怒。
  “恰莉。”他又叫道,“晦,恰莉。”
  “是你!”他勉强捕捉到她耳语般的细小声音。马厩深处,传来一匹马的轻嘶。
  “是我。”他回答,“恰莉,一直是我。”
  这时,她转过了身,沿着马厩长长的走廊望去。但她什么也没看到。他躲在阴暗的第二个阁楼里,趴在草堆后面,正好在她的视线之外。
  “你在哪儿?”她愤怒地问,“你骗了我!是你把我们抓到这里的!爸爸说那时是你领人到爷爷的营地去的!”她不由自主地把手举到咽喉处被飞缥射中的地方,“你在哪儿?……
  啊;恰莉,你真的想知道吗?
  又传来一匹马的嘶鸣。这次已不再是感觉舒适时的那种轻嘶,而是突然被恐惧攫住时的叫声)接着,另一匹马也叫了起来。一匹纯种马暴躁地踢着它紧锁的厩门,发出沉重的膨膨声。
  “你在哪儿?”她再一次尖声叫道。雨鸟突然感到气温开始升高。就在他下面,一匹马一一可能是天师——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妇人在尖叫。
  门铃短促(刺耳地响了起来)卡普顿·霍林斯特迈进了安迪位于北边那所房子地下室的房间。他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个他了。那个人虽然已上了岁数,但是坚韧。攫铄而精明;那个人拥有一张你在十一月黎明前的黑暗中所希望见到的脸;那个人总是信心十足地握着一支短枪。而现在这个人走起路来步履瞒珊,神情恍惚。一年前深铁灰色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他的双唇微张,不住地抽动。但变化最大的是他的眼睛,它们看上去一片茫然,充满困惑,甚至有些孩子似的天真;只有当他向两边投去飞快的一瞥时,这种表情才会暂时被惊疑和恐惧所代替。他的双臂绵软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下意识地抽动着。回波效应已进一步恶化为反弹效应,无休止地折磨着他的大脑,几乎使他发疯。
  安迪·麦克吉站起身将他迎进屋里。今天,他穿的是伊塔特工在纽约第三大道上开车追捕他和恰莉那天所穿的衣服。现在,那件灯心绒甲克的左肩已经开线,棕色斜纹裤也已经掉了色,臀部磨得发亮。
  这一段时间的等待对他来说很有好处。这使他终于能够以平静的心情面对所有的一切。这并不是说他理解了他们,不是的。
  他知道他永远也不能理解他们;即使他和恰莉能把这些家伙痛打一顿之后逃之夭夭,他也不可能理解他们。他的性格当中没有任何致命的缺点可以使他“有兴”饱尝这次痛苦的遭遇。他也没有什么大罪需要让他的女儿来赎。需要两百块钱或是参加严格控制下的实验并不是什么错误,就像企盼自由并没有错一样。“如果我能摆脱这一切/他想到,“我要告诉人们:管好你们的子女,管好你们的小宝贝吧,把他们教育好。他们总是说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有时候他们确实知道,但大多数时候情况并非如此。”
  但现实终归是现实,难道不是吗?他们出了钱,总得得到点儿什么。但这并不能让安迪对那些做出这种事的人们产生丝毫的理解或原谅。为了求得内心的平静,他只能将满腔怒火发泄到那些借用国家安全之类的名义做出这种事来的厚颜无耻的抽象官僚身上。但现在那些官僚已不再抽象:他们其中的一个就站在他面前,抽搐着,傻笑着,内心一片茫然。安迪对卡普现在的状况并不感到丝毫的同情。
  “你自作自受,朋友。”
  “你好,安迪。”卡普说,“准备好了吗?”
  “好了。”安迪回答道。“帮我拎个箱子好吗?”
  卡普猛地一愣,投过来惊慌的一瞥。“你检查过箱子吗?他问,“看看里面有没有蛇?”
  安迪对他发功了——只是轻轻地一“推”。他必须尽可能地养精蓄锐,以应付意外的事件。他指了指一个衣箱命令道:“提着它。”
  卡普顺从地走过去提起了衣箱。安迪拿起了另外一个。
  “你的车在哪儿?”
  “就在外面。”卡普说,“已经掉头了。”
  “会有人检查我们吗?而他的意思其实是:“会有谁阻拦我们吗?”
  “怎么会呢?”卡普问道。他真的吃了一惊,”我是负责人呀。”
  他只好不再追问。“我们走吧。”他说,“把箱子放在行李箱里一一、”“行李箱没问题。”卡普插话道,“我早上检查过。”
  “然后我们开车到马厩接我女儿。明白吗?”
  “明白。”卡普说。
  “好极了,那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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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38:48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们离开房间向电梯走去。大厅里人来人往,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他们不安地看看卡普,然后又移开了目光。电梯一直把他们带到那个舞厅里。
  以前那个红头发的约瑟已经被提升。现在一个年轻、却已开始歇顶的男人坐在那几,一只手拿着钢笔,正皱着眉头看着一本计算机编程教材。当他们走近时,他抬起头来。
  “你好,瑞查德。”卡普说,“对付书本呢?”
  瑞查德笑了:“还不如说是书本在对付我。”他惊讶地瞧了瞧安迪。安迪若无其事地看着他。
  卡普将他的大拇指伸入一个凹槽中,里面什么东西响了一下。瑞耷德面前仪表板上的一盏绿灯亮了。
  “目的地?”瑞查德问。他放下钢笔,换了只圆珠笔,拿笔的手停在一个小小的硬皮本上。
  “马厩。”卡普轻快地说,“我们去接安迪的女儿。他们准备逃走。”
  “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安迪更正道,同时对这门卫实施了自己的意念控制。头痛立刻开始了,像捅进了一把钝刀。
  “安德鲁空军基地。”瑞查德重复着,一面把它连同时间记在本上。“祝你们开心,先生们。”
  他们走出门,来到十月和煦的阳光下。卡普的车停在白色石头砌成的整洁的环形车道上。“把钥匙给我。”安迪说。卡普照办了。安迪打开行李箱把行李放了进去,上了锁,把钥匙还给卡普。“我们走吧。”
  。卡普开车绕过鹅塘向马厩驶去。在路上,安迪看见一个穿棒球衫的男人朝他们刚刚离去的房子跑去。他感到有点不妙。卡普将车停在马厩敞开的大门前。
  他伸出手去拿钥匙,安迪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不,不要熄火了。我们走吧。”他钻出车门。头嗡嗡做响,一阵阵疼痛由神经直入脑髓。不过还不算太糟,不太糟。
  卡普钻出车子,然后站住了,显得犹豫不决。“我不想进去了。”他说。他的眼睛在眼眶里不停地来回转动。“里面太黑了。
  它们喜欢黑暗,它们藏在里面,等着咬人。”
  “那儿没蛇。”安迪说着,稍稍“推”了他一下。卡普终于挪步了,不过看上去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安迪的话。
  从亮处走进黑暗使他的眼睛有一阵什么也看不见。刹那间,安迪突然感到惊恐万状:也许她并不在那儿。马厩里又闷又热,似乎有什么事惊扰了马儿们。它们不安地嘶叫着、踢着门。但安迪什么也看不见。
  “恰莉?”他呼唤着她。声音充满焦虑,有些发颤,“恰莉?”
  “爸爸!”她喊道。一阵喜悦立刻充溢了他的全身——但这喜悦很快就变成了害怕。他听出她的声音中流露出极大的恐惧,“爸爸,别进来!别进——”
  ““我想已经有点晚了。”一个声音从头上传来。
  “恰莉。”那个声音再次柔和地传下来.它是在上面的什么地方。但到底是哪儿?它似乎来自四面八方。
  她心中怒火中烧——恨他们的不公;恨他们的贪得无厌;‘限他们堵住了每一条逃跑的道路。她几乎立刻感到了自己体内能量的聚集,似乎一触即发。就像刚才对那个带她来的人。当他掏枪的时候,她只是让枪发热就使他丢了它。他很幸运。子弹没有在枪膛里爆炸。
  热量在她体内越聚越多,并且开始向外辐射,就好像打开的蓄电池。她扫视着头顶上那些黑洞洞的阁楼,但还是看不见他。
  那里有大多的草堆、大多的阴影。
  “我不会下来的,恰莉。”他的声音提高了些,但仍很平静。
  在狂怒和困惑中,她勉强听到了他的话。
  “你必须下来,到这儿来!”恰莉大喊。她开始颤抖起来。
  “你必须下来,否则我会烧毁这里的一切!我做得到!”
  “我知道你做得到。”那个柔和的声音回答说。它从四面八方飘来,无处不在。“但是如果你这样做了,你会烧死很多匹马的,恰莉)你听不见它们的叫声吗?”
  她能听见。他一提醒她就听见了。它们已害怕得几乎发狂,大声嘶鸣着踢打着马棚的门——天师也在那儿。
  她感到呼吸急促。火光弥漫的曼德斯农场和燃烧的鸡群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她又一次转向水桶,心脏狂跳不已。她体内的能力正在失控的边缘,再过一会儿(忍住!)它就会冲破束缚。
  (忍住??一发而不可收拾。
  (忍住!忍住!听到了吗?忍住??这时;半满的水桶已不再只是冒汽;里面的水突然变得沸腾不已。片刻之后,水桶正上方的铬钢水龙头螺旋桨似地转了两转,脱离墙上的水管,像火箭一样射过马房,撞在对面的墙上。
  水流从管子里喷涌而出。是冷水,她能感到水的凉意。但片刻之后,喷出的水流就变成了蒸汽,膝陇的雾气充斥了马厩间的走廊。水管旁边木钉上挂的橡皮管也已熔化。
  (忍住??)
  她开始渐渐控制了自己的能量,使它平息下去。若是一午前,她会做不到这一点,而只能任其肆意横行。现在她能做得好些了。啊,但是却要控制这么多!
  她站在那儿,全身瑟瑟发抖。
  “你还想怎么样?”她低声问道,“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们?”
  一匹马儿发出一声长嘶,尖利且充满恐惧。恰莉十分明白它的感受。
  “没人会认为把你们放了就行了。”雨鸟平静的声音回答道。
  “甚至你父亲也不会这样想。你们走了,下一个抓到你们的也许是苏联人,也许是北朝鲜人,甚至可能是中国人。你也许以为我是在骗你,但我说的是真话。”
  “那不是我的错!”她喊道。
  “是的。”雨鸟沉思道,“当然不是。但说也没用。我并不关心什么之基因,恰莉。我从不。我只在乎你。”
  “你撒谎!”恰莉尖声叫道。“你骗了我。你假装是个正人君子,可你——”
  她不再说了。雨鸟轻巧地爬过一捆干草,坐在了阁楼边上,将两腿晃在空中。那支枪在他的衣襟下。他的脸就在她的上方像一轮晦暗无光的月亮。
  “对你撤谎?不,我只不过是把事实混在了一起,恰莉。我没做过什么别的事。而且我这么做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无耻的谎言。”她轻声说。但是她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希望”能相信他;泪水已在她眼眶中打转。她大疲惫了,她希望相信他,希望相信他曾喜欢过她。
  “你与众不同。”雨鸟说,“你父亲也是一样。他们会怎么办呢?说:‘噢,对不起,我们弄错了。’然后把你们放回大街上去?你见过这些人是怎么干的,恰莉。你见过他们在黑斯廷斯。
  格兰对曼德斯那家伙开枪。他们拔掉了你妈妈的指甲然后杀“住口”她悲痛地大喊。体内那股力量再次腾起,险些失控。
  “不,我要说。”他说,“你应该知道真相了,恰莉。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是我把你变得对他们那么重要。你以为我这么做是因为那是我的工作?他妈的才不是呢。他们算是个屁!卡普豪克斯但勒。品彻特,还有带你来的那个朱尔斯——他们都是个屁。”
  她茫然地瞪着他,似乎被他半空中的脸催眠了。他今天没有带眼罩,而原先本该是眼球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扭曲、开裂的空洞,如恶梦般可怕。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对你说谎。”他说着摸了摸自己丑陋可怕的脸。他的手指轻轻地,几乎是爱抚地从下巴上一道淤血的疤痕移到脱了皮的脸上,然后又来到烧坏了的眼眶.“是的,我混淆了事实。没有什么河内的埋伏圈,也不是什么越南共产党。这是我们自己人干的。因为他们都跟那些人一样,是一群混帐王八蛋。
  恰莉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难道他不知道坐在那儿,她能把他烤成肉饼吗?
  “除了你和我。”他说,“这些事都不重要。我们应该彼此坦诚,恰莉。这就是我所希望的——和你坦诚相见。”
  她感到他现在说的是实话——但还有一些阴暗的事实他没有告诉她。
  “上来。”他说,“我们好好谈谈这件事。”
  他的话像有催眠作用。从某种方面来说又像是心灵感应。因为尽管她已经感到那些阴暗事实的可怕,她的双脚仍开始移向那梯子。那声音不止是在讲话。它是在结束。结束怀疑,结束不幸与恐惧……结束燃起更大的火灾带来可怕后果的念头。他以自己疯狂,变态的方式告诉她他是她独特的朋友。而且……是的,在她心底某处,她也希望这样。她在盼望一种结束。一种放松。
  于是她开始移向那梯子。当她父亲进来时,她的手正搭在梯子“恰莉?”他叫道。
  魔法被解除了。
  她的手离开横木,忽然醒悟了。她转过身,看到他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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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3 23:39:07 | 显示全部楼层
“爸爸,你胖了!”
  她的第一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快得连她自己也几乎没有意识到。不管是胖是瘦,那确实是他;在任何地方她都能认出他来。对父亲的爱压倒了一切,驱散了雨鸟那迷雾般的魔力、她意识到无论约翰·雨鸟对她意味着什么,他对父亲只能意味着死亡。
  “爸爸!”她大喊,”别进来!”
  一道激怒的神情在雨鸟可怖的脸上一闪而过。那支枪已不再是在他的膝上,而是直指站在门口的人影。
  “我想已经有点晚了。”他狞笑着说。
  父亲身边站着另外一个男人。她想他一定是他们称为卡普的那位;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肩膀像象脱了臼似地耷拉着。
  “进来。”雨鸟命令道……安迪照办了。“现在站在那儿别动。”
  安迪停住了。卡普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仅隔一两步,就像两人被绑在了一起似地。卡普的眼睛紧张地在昏暗的马房里扫来扫去。
  “我知道你完全对付得了我。”雨鸟说。他的语调轻快了些,变得几近调侃。“实际上你们两个都能做到。但是麦克吉先生……安迪?我可以叫你安迪吗?”
  “随便。”她父亲说。他的声音很镇定。
  “安迪,如果你想对我施用你的意念控制力的话,我会在失去控制之前先打死你女儿。当然,同样的,恰莉,如果你对我做出什么来的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恰莉跑向父亲,把脸贴在他的灯心绒外套上。
  “爸爸,爸爸。”她声音嘶哑地呢喃着。
  “咳,宝贝儿。”他唤着,抚摩着她的头发。他搂着她,然后抬起头看着雨鸟。他坐在阁楼边上,像一个坐在桅杆上的水手。
  他正是安迪梦中那个独眼海盗活生生的体现。‘现在你打算怎样?”他问雨鸟。他知道这个人可以把他们扣在这儿,直到刚才那个跑过草地的家伙叫回帮手来。但是他有种感觉:这个人并不打算这样做。
  雨鸟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恰莉?”他叫道。
  恰莉在安迪怀中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回头。
  “恰莉。”他温柔的声音再次耐心地唤道,“看着我,恰莉。”
  慢慢地,她勉强转过头,注视着他那晦暗无光的脸。
  “上来,到我这儿来。”他说,“就像你刚才那样。一切都没改变。让我们做完我们的事,一切都会结束的。……
  “不,我不会答应的。”安迪几乎有些高兴地说,”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上来,恰莉。”雨鸟说,“否则我现在就用子弹打穿你父亲的脑袋。你可以烧了我,但我打赌在那之前我就能抠动扳机。”
  恰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像只受了伤的野兽。
  “别动,恰莉。”安迪马上说。
  “他不会有事的。”雨乌说。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极具说服力,“他们会送他到夏威夷,他会过得很好。恰莉,由你选择。
  一颗子弹打穿他的脑袋还是夏威夷金色的沙滩,哪一样?你选择吧。”
  恰莉紧紧盯着雨鸟,迈着颤抖的步子从父亲身边走开。
  “恰莉!”他厉声道,“不!”
  “一切都会结束的”雨鸟说,枪口始终瞄准着安迪的脑袋。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会干净利落地结束这一切。相信我,恰莉。为了你父亲和你自己,相信我。”
  她迈出了第二步,接着是第三步。
  “不。”安迪说,“别听他的,恰莉。”
  但这似乎给了她迈步的理由。她再一次走向梯子,把手搭在梯子的横木上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保证他没事吗?”
  “是的,我保证。”雨乌说。安迪突然彻底明白了:他的谎言的强大力量,他所有的谎言。
  “我不得不对她发功了。”他带着麻木的震惊想,“不是对他,而是她。”
  这时,她已站在梯子的第一阶上,双手抓着头顶的横木。他凝神屏息,准备发功。
  就在这时,卡普——已经被大家忘记的卡普——突然尖叫起来。
  当唐·朱尔斯跑回那幢房子时,卡普和安迪刚刚离开几分钟。
  守门的瑞查德看到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就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枪。
  “出了什么——”他问道。
  “拉警报,警报!”朱尔斯大喊。
  “你有没有得到一一一”“我不需要什么许可,你这个蠢货!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要逃走。”
  瑞查德面前的仪表板上有两个关联的拨号盘,标着数码一到十。瑞查德慌忙丢掉手中的笔,把左边的拨号盘拨到七,朱尔斯绕过桌子,把右边的拨到一。片刻之后,仪表板内发出低沉的警报声;接着,这个声音响彻整个基地。
  基地的工人关掉手里的割草机,朝放枪的棚子跑去。同时,放有电脑终端的房间全都自动关闭,并且上了锁。卡普的秘书格劳瑞也抄起了自己的手枪。“伊塔”基地里所有能召集的人员都匆匆跑向扩音器等候指令。他们边跑边解着纽扣往外掏着枪。外层电网的电压已经升高,足以致命。两道电网之间的警犬听到警报声,也感觉到基地已进入战斗状态。它们开始狂吠。歇斯底里地跳来跳去。“伊塔”基地通往外界的大门全部自动关闭并上了锁。一辆面包房的送货车正在食堂卸货,滑动的大门夹掉了车尾部的保险杠。不过司机很走运,没有被电死。
  警报器仍在无休无止地鸣叫着。
  朱尔斯抓起瑞查德仪表板上的麦克风气急败坏地说:“紧急状态。重复一遍,紧急状态。不是演习。到马房集中。行动注意安全。”他尽力在大脑中搜索着恰莉·麦克吉的代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看起来他们似乎每天都要换一次代码。“是那姑娘,她在使用超心理能力!重复一遍,她在使用超心理能力!”
  听到警报声,奥维尔·贾明森握着“追风”跑到了装在北边那所房子三层楼上的扩音器下。但听完朱尔斯的话,他却颓然坐下,把枪插在了枪套里。
  “哦——哦,”当刚才和他一起练习射击的三个同伴跑出去时,他喃喃自语道,“哦——哦,不要叫我,我退出。”别人要是乐意,就可以像闻见猎物气味的猎狗一样跑到那儿去。他们没去过曼德斯农场,更没有见过那女孩的怒火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时候,他只想找个深深的地洞钻进去。
  14卡普几乎没有听到恰莉。她父亲和雨乌三个人的谈话。旧的命令已经完成了,新的命令还没有下达。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谈话的声音毫无意义地从他耳边滑过,他在想自己的事:高尔夫球赛。蛇。九号球杆。短球棒和响尾蛇、八号球杆以及大得能吞下整只山羊的大蟒。他不喜欢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散乱的干草,让他想起了高尔夫球场草地的味道。他哥哥就是在那草地里被蛇咬了的,当时卡普只有三岁。那并不是条十分危险的蛇,但他的哥哥尖声叫了起来,他尖叫了。他哥哥是世界上最强壮。最勇敢的男孩,但现在他在尖叫——九岁的莱昂·霍林斯特在尖叫:“叫爸爸来!”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腿,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四周弥漫着青草的气息:丁香,首稽,狗尾草。三岁的卡普一西转过身去找爸爸,一面吓得大哭起来——那蛇像绿色的死水爬过他的脚面,他自己的脚面。后来医生说伤口并不要紧,那蛇一定是刚吃了别的什么东西,所以消耗了毒液。但是莱昂说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空气中充满夏日青草的香甜气息,蚂蚱在到处乱跳,发出沙沙的响声;它们在吸着烟草叶的汁水。好闻的气味,好听的声音,高尔夫球场的味道和声音。他哥哥的尖叫,触到干巴巴。多鳞的蛇身的感觉,低下头看到它扁平的三角形脑袋。黑亮的小眼睛。那蛇在钻回草丛时爬过卡普的脚,回到草地里去了,你也许会说,那气味就像这里一样,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四号球杆,腹蛇,短球棒和铜头蛇——
  回忆在他脑中搅成一团,越转越快。当约翰·雨乌正在与麦克吉父女对峙时,卡普的眼睛茫然地扫视着马厩四周。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喷水的水管边已经半融的橡皮管上。它盘绕在木钉上,在飘浮的蒸气中蒙蒙陇陇、时隐时现。
  恐惧像爆炸产生的火焰蓦地攫住了他。有一阵子,他全身肌肉僵硬,紧张得呼吸困难,更不要说呼喊求救。
  终于,这极度的恐惧减退了。卡普痉挛似地狠狠吸了口气,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蛇!蛇!蛇!”
  他没有逃跑。虽然现在他已如此衰弱,但卡普顿·霍林斯特不是那种在危险面前逃跑的人。他像生了锈的机器人一样蹒跚着抓起一把靠在墙边的耙子。那是一条蛇,他要打它打死它打扁它,他要……要……
  他要救莱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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