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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残肢书生

《雪莱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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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6:58:45 | 显示全部楼层
1)
  
  这是一个流传于数学家嘴里的隐秘传说:
  
  午夜零点,选择一个清幽的场所,以步为距,分别以五步,十二步,十三步为边刚好构成一个直角三角形。沿此三角形的三边走动,一边走一边说一句话:Fromnumbers’aidandart,neverwillfamedepart(数的技艺将帮助和保护你,鼎鼎大名决不离你而去)。如此走过十三圈之后,对着三角形顶礼膜拜,同时虔诚地祈祷:万数敬仰的灵女西雅娜,请现身吧。
  
  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必将见到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数学界,这个奇怪的隐秘传说被叫做“三角形灵异试验”。
  
  (作者善意提醒:请热心的读者不要随便模仿,若因为模仿此试验而有不幸,作者概不负责。)
  
  (2)
  
  沃森没有做过这个实验,也没有人告诉他那“最不可思议的一幕”是怎么回事,但是根据这个传说来推测,那“最不可思议”的一幕该是指西雅娜的显灵吧。
  
  当然,沃森是不可能相信这个结论的,想必大多数数学家也不会相信这个传说,导师杰克逊教授却一鸣惊人地坚持说,这就是兄弟会的入会仪式。毫无疑问,兄弟会是地球上存在时间最长的一个神秘组织了。那时候,沃森对导师的坚持不置可否,即便这的确是兄弟会的入会仪式,那也无所谓“神秘”,听听最后一句吧: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必将见到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就意味着:1.如果没有耐心,则不可能见到那“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但是什么样的程度才算有“耐心”?2.没有人具体地说那“最不可思议的一幕”是什么,绕着个直角三角形转十三圈,不累死也晕死,这也许就是那“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当然,如果传说真是兄弟会的入会仪式,那它一定是用来检验新成员的耐性和好奇心的,毕竟能够进入兄弟会的人则一定是数学才子,而要成为数学大师除了要有一颗聪慧灵敏的脑子,更要有超人的耐性和好奇心。
  
  ——这很很久以前沃森对这个传说的理解。
  
  而现在他对这种理解产生了动摇,他越来越觉得西雅娜不再仅仅跟传说有关,而是超越传说以一种特有的方式客观地存在着。
  
  所以,他要亲自试验,辨别这个传说的真伪,尽管他知道那“最不可思议的一幕”是不可能出现的。
  
  这个夜晚,沃森走到公寓的楼顶上,这时,离午夜零点还有10分钟。他看着雾气笼罩下的都市,面对着美国的方向,心想,等到导师之死的真相水落石出,他就回到美国去,可是,他的眼里弥漫着渺茫的希望,空茫而无助。
  
  时间终于来到午夜零点。沃森按照传说里说的,先往前面走五步,然后垂直转向右边走十二步,接着走十三步回到出发点。沃森心里数着自己的脚步,嘴里轻声念叨着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数的技艺将帮助和保护你,鼎鼎大名决不离而去。”
  
  此时此刻,身入其境的沃森觉得这真的像极了一个神秘仪式,或许真的就是兄弟会的入会仪式也说不准。
  
  第九圈……
  
  第十圈……
  
  第十一圈……
  
  第十二圈……
  
  最后一圈。
  
  沃森的心跳加速了,他有些紧张有些兴奋,会出现什么样的奇景呢?
  
  最后一圈也结束了,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对着三角形顶礼膜拜,同时虔诚地祈祷:‘万数敬仰的灵女西雅娜,请您现身。’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必将见到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沃森对着三角形一边叩拜,一边说着那句话。三扣九拜之后,奇迹还是没有发生。
  
  夜很静,很沉。
  
  “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必将见到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沃森跪在地上,再扣,再拜,“数的技艺将帮助和保护你,鼎鼎大名决不离而去。”他就这样一俯一仰,循环地做着同一个动作。
  
  十几分钟后,他已经精疲力竭了,他仍然跪着,两只手支撑着上身,把头抵在潮气很重的地板上,久久没有抬起头来。
  
  这时,眼光的余角里,他看到一席雪白的裙摆在他眼前飘荡,接着他便看到了一个女人的两只脚。
  
  随着大脑“轰”地一声炸响,他从地上弹跳起来。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站在直角三角形的中间,她穿一席雪白的裙子,头发微卷,飘逸地批在肩膀上,大大的眼睛深邃得如同一池碧水,这是一个天使般漂亮的西方女孩。
  
  西雅娜——2500年前古希腊最漂亮的女人。
  
  女孩的眼里充满了柔和的温情,就像阳光灿烂的春日午后的风,和煦而温暖。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沃森的脸蛋,沃森感到那只手及其冷冰,带给他的感觉却是触电般的酸麻。
  
  “我叫西雅娜,美丽的西雅娜。你到灵异山庄找我吧!我在那里等你!”
  
  女孩的声音好听极了,软软地如同天籁之音回响在沃森的心里,久久不绝。
  
  沃森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血管膨胀起来,恐惧占据了他的大脑,而同一时刻,一阵男性的冲动却席卷了他的下体,他感到自己身体下面的那个部位蠢蠢欲动起来。
  
  后来沃森对我说:你永远也不知道恐惧与亢奋同时到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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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6:59:29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我走出马万里的宿舍,直接坐车去了那家“珊瑚地下书市”,希望还能见到昨天那位奇怪的人。但一直到书市关门下班,那位男人还是没有出现。
  
  现在,我越来越相信“灵异山庄”确有其地了。可是,山庄在哪儿呢?为什么我小说中的地名会与现实中的地名不谋而合,为什么会有这么样一个古怪的名字?
  
  在回学校的路上,我一直在冥思苦想,这不可能是巧合,这一定是因为我不经意间受到了某种启示,这种启示在我的大脑皮层上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但却留下了一丝一点的痕迹,以致我在创作小说的时候随意地把它从模糊的记忆中拉出来做了故事的素材,而我自己却蒙在鼓里,以为那是自己编出来的故事。
  
  然而,我受到了什么样的启示呢?一本书?一个传说?一件真实的事情?
  
  突然我想起一个人来,范大婶!大学公寓的宿管员。据说她二十一岁就在这所大学做宿管了,如今已经当了二十多年,她的脑袋里装满了学生的典故,她能够如数家珍地告诉你许多年前某个学生所做过的事情。
  
  对了,就是她。那是我刚到这所大学报到的第一天,因为我的钥匙被锁在宿舍里了,于是我去宿舍管理处,见到一位微胖的中年妇女,她就是范大婶。我给她说了我的情况,并希望她给我备用钥匙,热情的她跟我上了六楼替我开了门。在上楼的时候,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似乎是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我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故事的内容却是一个女孩如何寻找自己男友的过程。
  
  现在回想起来,正是这个故事给了我最初的灵感,但因为时间久远,随着记忆的模糊,许多情节已经被渐渐淡忘,以致我把残留下来的记忆碎片当成了我的“原创”故事。
  
  有了这点线索之后,“灵异山庄”之谜即将浮出水面,想到此,我不禁有些得意忘形起来。
  
  公交车很快在学校门口停了下来,我下车后直奔宿舍楼。不一会便到了楼下,范大婶正坐在宿舍管理处的办公室里,她用和善而机警的目光盯着每一个从外面进来的人。
  
  我走过去,站在窗户外面,微笑着问候道:“范大婶,还不下班?”
  
  她面目可亲地说:“快了,十点半交班。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事。”我唯唯诺诺地说道:“我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下几年前这栋宿舍楼里是不是有一个男生很奇怪地失踪了,后来一个女孩到处去找他,只可惜女孩……”
  
  “你打听这件事干吗?”她抢断我的话,机警地问。
  
  “是这样的,”我说:“两年前你给我讲过这件事情,我觉得很感人,现在我很想把它写成一篇小说,但是整件事差不多全忘了,你能给我再讲一遍吗?”
  
  听了我的话,她的眼睛明亮起来,似乎正需要一个人听她说故事。
  
  “哎呀,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差不多五年了吧。那时候这栋楼还没有被翻新,楼里住着一个男生,他给我的映像很深,因为他一年四季都穿一套迷彩服,就是军训发下来的那套衣服,那套衣服他整整穿了一年多,反正是个可怜的穷小子。”
  
  “后来一个漂亮的女孩跟他走到了一起,但他好像有些不喜欢那个女孩,好几次我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走在前面,那女生低着头跟在后面,从来没有见到他们牵过手,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说过话,我到现在都还在怀疑他们是不是相好,真是奇怪的一对。”
  “他们太不像一对了,他俩的对比太鲜明,女孩漂亮时髦,而那个男生则灰头灰脑,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但后来我听说那个男生很有才华,人也聪明,这肯定是真的了,要不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呢?从外表看,这两个人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我问:“那男生是怎么失踪的?”
  
  “怎么失踪的?头天晚上还在宿舍睡的好好的,第二天早上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范大婶说。
  
  “会不会是他悄悄溜出宿舍楼,一去不返了呢?”
  
  “那晚我值夜班,十二点以后就没人出去了,当晚一点他同寝室的同学还看到他睡在床上,也就是夜间一点,他还在宿舍,第二天一早他就不见了踪影。学校在很多报刊上登了好几天的‘寻人启事’,还是没有找到他,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吗?”我问。
  
  “后来他再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女孩寻找他又是怎么回事呢?”
  
  “可怜的女娃儿哭肿了双眼,天天跑来问我见到那个男生回来没有,但每次都失望地离去,后来她干脆自个儿逃课去找那个男生,最后因为逃课过多,被学校开除了。真是个痴情的小姑娘,为了一段不可能的爱情放弃了自己的人生。真傻哟!”
  
  “他找到那个男生了吗?”我问。
  
  范大婶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自从她被学校开除以后,我就再没有见到她了,在她离开学校之前她并没有找到那个男生。不过,她离开学校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说如果那个男生回来就让我转交给男生。”
  
  我连忙问:“范大婶,你还保留着那张纸条吗?”
  
  “当然,那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我一直为她保留着这张纸条。”
  
  “我可以看看吗?”
  
  “这个……”范大婶犹豫了一下,接着爽快地答应了我,“好吧,不是什么秘密,给你看看也无妨。”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记事本。翻开来,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我。
  
  我如获至宝地接过那张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字:
  
  “东楼:
  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学校。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但我深信你还在这座城市,我还在你心里。当你看到纸条之后,证明你已经回来了,请你务必来找我,我家地址是*********
  吻你!寂寞的孩子!
  小菊
  4月14日”
  
  “小菊?她叫小菊?”
  
  “她叫苗小菊,那个男生叫余东楼。”范大婶轻描淡写地说,而“余东楼”三个字却在我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你知道余东楼去哪儿了吗?”我问。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不过后来有学生传言说他成了一名诗人,还有人说他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不过我倒是希望小菊忘了他,永远不跟他在一起。”范大婶说。
  
  “你听说过‘灵异山庄’吗?这个地方在哪里?”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于是问了出来。
  
  范大婶有些诧异,“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地方?”我问。
  
  “那是一个邪恶的地方,最好不要知道得太多。”
  
  “那个地方在哪里呢?”我问。
  
  “好了,我要下班了,再见!”范大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下了逐客令,这不像是平常时间的那个和蔼可亲的范大婶。
  
  我知道她不愿意说,也就没有追问下去。可是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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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7:01: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知道她不愿意说,也就没有追问下去。可是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谢谢你!这已经够我写很多了。”说完,我转身跑上宿舍楼,心里默念着小菊留下来的地址,或许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我会亲赴那个地方。而当晚,当我打开电脑,读了沃森发来的邮件之后,我的这一决心更加坚定了。
  
  沃森的邮件是头天夜里发过来的,而我到现在才打开来看。他的邮件内容是这样的:
  
  “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要告诉你这件事情,半个小时以前,我见到了西雅娜!她端庄秀丽,气质高雅,她就站在我面前,离我不足一米的地方,吐气如兰,我敢肯定,这并不是我的幻觉,这是真的。一切都那么匪夷所思,她好像穿越了时空,从2500年前的古希腊来到了我的面前。我和她面对面站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然后我不知不觉地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她已经不见了。
  
  兄弟会有许多教规,其中一条是‘禁食豆子’,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豆子作为一种禁忌吗?这也许正跟美丽的西雅娜有关,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而今我已经找到了这个秘密的突破口,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这些。
  
  希帕苏斯、笛卡尔、费马、导师杰克逊……他们所要向世人说的只能由我去说了。明天,我将背上行囊去灵异山庄寻找西雅娜,也许她在一片荒凉的挤满了陵墓的土地上。”
  
  看完这封信,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沃森去寻找西雅娜了?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我掏出手机大沃森的电话,关机!
  
  他要去寻找西雅娜呢?回到2500年前的古希腊?这并非黄易的《寻秦记》,这是现实生活。
  
  西雅娜在灵异山庄?
  
  灵异山庄!我又想起我所写过的那部小说来,我是怎么想到“灵异山庄”四个字的?范大婶似乎故意省略了什么,如果我的灵感来源于她从说过的那个故事,那么“灵异山庄”四个字想必也来自范大婶的述说,而从她今晚的话里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样一个事实:灵异山庄真的存在。
  
  她为什么要隐瞒呢?
  
  我决定再到楼下去找他问个明白,当我回到楼下的时候,她已经交班回家了。值班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无奈之下,我又回到六楼。
  
  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
  
  “喂,你好。”我说。
  
  对方是个女孩,“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灵异山庄’在哪儿?”
  
  我浑身一颤!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看了看四周,夜间十一点的男生楼根本就见不到女生的影子。
  
  “你想知道‘灵异山庄’在哪儿吗?”她问。
  
  “你到底是谁?”我严厉地问道。
  
  顿了顿,她说出一个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的名字:“随风潜入夜。”报出她的“名字”后,她又问:“你想知道‘灵异山庄’在哪儿吗?”
  
  “随风潜入夜,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偷偷摸摸不敢现身?”我说。
  
  “你想知道‘灵异山庄’在哪儿吗?”她还是这句话。
  
  “你知道‘灵异山庄’在哪儿吗?”我反问道。
  
  “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才对。”她说:“你在小说中写道,灵异山庄里住着的是一千七百年前的人,你为什么这么写?”
  
  “这是为了增加小说的悬疑效果,你要说什么?”
  
  她忽然大声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转变成电波在我的手机里激烈地碰撞着,“你笑什么?”我问。
  
  “这本来就不是悬疑小说,你小说中所写的都是事实,何来悬疑。这还不可笑吗?”她说。
  
  “小说纯属于我的构思,某些细节可能会与现实有雷同,但仅仅属于巧合。”我更正道。
  
  “想不到你是一个强词夺理的人,”她的语气里带着失望,“我来告诉你吧,你写的‘灵异山庄’是以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为蓝本写成的,而事实上,灵异山庄就是陶渊明所描写的那个世外桃源。《桃花源记》里写到里面的人告诉渔人‘先父为了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你则写道灵异山庄里住着一千七百年前的人,一千七百年前刚好事秦始皇时代,所以灵异山庄就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我分析得对吗?”
  
  她振振有词地进行着她的“推理”,而我则想一头撞死在手机上算了,哪有这么推理的?就算灵异山庄确有其地,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桃花源”扯上关系啊。
  
  我对这手机说道:“无稽之谈!”
  
  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明明知道被我说中了,却还故意推诿。”
  
  我无奈地摇摇头,说:“我原以为‘随风潜入夜’是一个无所不知无处不在的幽灵,现在我才知道,她也仅仅是个普通人罢了。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杰克逊教授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怎么样拍下杰克逊的自杀过程的?”
  
  她的喘息变得急促而沉重,“我……我……”
  
  “说!你到底叫什么?”
  
  “……”
  
  “你敢见我吗?”
  
  “……”
  
  “你为什么要偷走我的小说手稿?”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粗鲁地挂断了电话,等我再拨回去,她却已经关机了,我站在宿舍楼的过道上,忽然觉得我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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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7:01:32 | 显示全部楼层
早上七点,我被一阵奇异的“嗒嗒”声惊醒了,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另外三个床位空荡荡的,想必这三个家伙又出去晨练了。这时宿舍里光线暗淡,看来又是一个浓雾遮掩的早晨。
  
  我的心情变得压抑沉闷,我倒下身去接着睡觉。这时,“嗒嗒嗒”的声音又传来了,其间还有人在窃窃私语地数数:“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十二、一二三……十三。”
  
  我一个咕噜翻爬起来,一个人的身影在宿舍的地板上晃动,但绝不是我的另外三个室友。地板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直角三角形。
  
  “谁?”我惊恐地叫了一声。
  
  “呵呵,是我!”那个人抬起头来看着我。
  
  “马万里?大清早的你来我们宿舍干什么?”
  
  马万里憨厚地一笑:“我在宿舍很孤独,所以跑过来找你,你不介意吧!”
  
  “我问你你在干什么?鬼鬼祟祟的。”我说。
  
  “噢,这个啊,三角形!”
  
  “你到底在什么?说清楚!”我严厉地说道。
  
  “我在祈求西雅娜显灵,我查过了,姗姗以及那十三个自杀者自杀之前都曾做过‘三角形实验’,所以我想……”马万里瓮声瓮气地说。
  
  “三角形实验?”我惊慌失措地跳下床来,用手帕擦了那个三角形,尽管我不知道这个实验结束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我却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做这个实验,也不希望这个人是我的朋友。
  
  马万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行为,直到我把地上的三角形擦干净了他才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们的死,都与这个实验有关的。”
  
  “答应我,千万不要做这个实验!”我看着他的眼睛,恳求地说道。
  
  “可是,如果不去做,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对我来说,那是坐以待毙!”
  
  “只怕当你做过这个试验之后,你已经——”我吞下后半句话。
  
  “‘雪莱的诅咒’并没有散去,我也是诅咒的目标之一,因为我也进入了死亡诗社,但是我想死个明白,我要知道,诅咒是如何降临的。”
  
  “只要你什么也不去做,你会没事的。”我说。
  
  “可是,我害怕极了。我晚上不敢睡觉,白天不敢打盹,生怕一躺下去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诅咒的力量会悄无声息地带我离开。”马万里情绪激动地说。
  
  “不,诅咒没有外部力量,它只会通过心理作用来左右你的行为,只要你调节好自己的心态,一切都会没事的。”我说。
  
  “你知道雪莱是怎么死的吗?1837年,雪莱和威廉驾驶着他的帆船去弗罗里达找拜伦商讨创办一个期刊的事,回来时平静的海湾忽然狂风大作,波涛打翻了他们的‘唐璜’号帆船,几天之后两个人的尸体才被发现,这就是诅咒的力量,是这股力量卷起了风浪。”
  
  “你不要天马行空地想象了,没有的事。”
  
  他不再说话,此时外面已经大亮了,陆陆续续地有人从走廊经过,那是去教室上课的学生,马万里看看表,说他要去上课了,我把他送出门,他胆怯地往走廊走了几步,回头来看看我,眼里布满了血丝,那是一夜未合眼的缘故。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无助,恐惧和沮丧的。随后,他转过身去,疲倦的身影逐渐没入走道的朦胧中去了。
  
  八点十分,我走出宿舍,我要去**路**号寻找那位叫小菊的姑娘。我发现整件事情荒唐极了,我竟然要去现实生活中去寻找我小说中的人物。走下宿舍楼的时候,我看了看范大婶的办公室,她还没有来上班,于是我径直向着车站走去。
  
  地上很潮湿,昨天夜里刚下过一场小雨,此时,雾气从大地上升腾起来,空气很清新。在通往**路的车上,我的心情极度兴奋,思绪却很复杂,我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九点三十五,我终于找到了**路**号,这是一间高档民宅,装饰豪华,四周砌起了围墙,一扇朱漆大门把里面的豪华与外面的俗世隔绝开来。我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随着“吱”的一声,门应声而开,一个中年美妇出现在我面前。
  
  “你好!请问你找谁?”她上下打量着我。
  
  “阿姨你好,”我说:“请问,这里是苗小菊的家吗?”
  
  她仔细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然后问道:“你是谁?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告诉她,我是小菊的校友和师弟,曾经听说过小菊的故事,很感动,所以前来拜访她。
  
  不料她却说出一句让我十分惊讶的话(尽管我已经预感到了这件事),她平静地对我说:“小菊已经死了。”
  
  “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阿姨的眼眶有些发红,“她用一条丝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呢?”我问。
  
  “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她问。
  
  “我们学校最近也有许多学生无缘无故地自杀身亡了,我想这件事情后面肯定有阴谋。就像小菊当年的自杀一样,表面上是自杀,但背后可能是为人所害。阿姨,如果你信得过我,你可以跟我说说小菊自杀的当天她做了些什么,或许我能够帮你找出小菊自杀的原因。”我说。
  
  她想了想,最后说:“好吧,我可以跟你说说。想必你已经知道,小菊曾经爱过一个男生,后来那个男生失踪了,小菊为了寻找他逃课过多,被学校开除了。小菊只有从学校搬回家住,回家以后她还是天天往外跑,她总是说她能够找到那位男生,谁也劝不住她。两个月后的一天,她像以往一样很早就出去了,当时我们都还没有起床,她只留下一张纸条说要出去一下。可是她去了一整天,直到夜间十一点多才回来。她回来后脸色很差,眼里充满了失望和恐惧,一句话也不说,匆匆吃了点饭就回自己的屋里去了。我去陪她睡她也不要,当时我们认为她是一时不痛快,没想到她会做那种傻事,她一直都是那种活泼开朗充满阳光的人。哎,都怪我,我应该好好地陪在她身边的。”
  
  阿姨说着说着,不禁抽泣起来。
  
  我安慰她说:“阿姨,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太伤心了,你知道她那天去过什么地方吗?”
  
  阿姨摇摇头,“那天早上她没有说她要去哪里,晚上回来也没说她去过哪里。不过,从她的表情上看,她可能去过某个充满恐惧的地方。”
  
  “是灵异山庄吗?”
  
  “灵异山庄?”她茫然地看着我,“这个名字好古怪!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她沉思片刻,接着恍然大悟地说道:“对了,我见过这四个字,那是第二天早上,当我发现小菊自寻短见之后,她的书桌上有一本打开的笔记本,在笔记本的空白处就写着这四个字,当时我悲痛欲绝,没有太在意。灵异山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听起来怪怪的。”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这正是我今天来这个地方的原因,我怀疑小菊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她无法接受的事实,无法忍受这个事实带来的恐惧所以才……”
  
  “无法接受的事实?那是什么?”
  
  我摇摇头:“现在我还不知道。”
  
  阿姨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谁知道她到底见到了什么。”
  
  “阿姨,听说小菊喜欢上的那个男生叫余东楼,是这样吗?”我问。
  
  “是的,那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小伙子。”她的眼里放射出赞许的目光。
  
  “他来过你们家吗?”
  
  “没有,我只是在小菊带回家的照片上看到过他,个子挺拔,但并不是那种帅气的人。”她说。
  
  “我能看看他的照片吗?”我提出一个要求。
  
  “被我全部烧了,”她说:“我常常睹物思人,所以我把他们的照片全烧了,只留下小菊的独身照。”
  
  “后来,你听说过余东楼的消息吗?”
  
  “听说他后来成了一名著名的诗人,还出了本诗集,很畅销,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很快被禁了。那时我们很伤心,也很气愤,小菊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包括生命,而他却从来没有来拜祭过她,也没有来见过我们。直到后来我们才听说他已经死了,他的诗集是在他死后才有出版商整理出版的,所以我们也就没有怪他了。希望在另一个世界,他对小菊好一点。”
  
  阿姨不知不觉流出泪来,她用衣袖拭去眼角的眼泪,要我进去喝杯茶。
  
  我没有进屋去,委婉地拒绝了,又安慰了她几句便离开了。当我走在大街上时,不禁替小菊感到悲伤。我看着弥漫的大雾,一时竟也茫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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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7:03:46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我想我应该去找找沃森,说不定他已经回来了。于是我顺手招来一辆出租车,说去C大。
  
  司机是个热情的人,我们很自然地聊了起来,我想出租车司机应该熟悉很多地名才对,于是我问他:“师傅,你知道灵异山庄在哪儿吗?”
  
  “灵异山庄?”他的脸色凝结起来,“这个地名怎么这么怪,我开了十几年的出租车,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地方。”
  
  “那就算了吧!”我说。
  
  “灵异山庄会不会就是那个地方呀?”师傅忽然睁大眼睛,说。
  
  他的话激起了我的兴趣,“哪个地方?”
  
  “那个地方经常闹鬼的,娘西皮,邪得很。我给你说,有天晚上十二点多了,我一个同事送一个漂亮女人去那个地方,女人下车后慷慨地给了他一百元整钞。回家一看,邪门儿了,那是什么钞票呀,那是一块印着骷髅头的鬼币,只有鬼才用的钱。”
  
  “是鬼脸币吧?”我说。
  
  “就是一块小小的东西,背面是光滑的一片,正面凸起,凸起来的部分像一个骷髅头。我那同事害怕,第二天就把它扔到长江里喂鱼了。还有一次,我另外一个同事送一个中年男人去那里,他看着那男人好端端地上了车的,坐在后座,可是送到之后他回头去看,车子里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啊。上个星期,我一个女同事夜间开车经过那里,好端端的车子忽然熄火了,当时那条路上就她一个人,她又害怕又焦急,但还是下来检查车子,好好的呀,就是打不着火。最后终于打着火了,她加大油门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忽然看见几米之外一个老大爷横穿马路,她急忙刹车,可是车子失灵了,她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把老大爷撞了飞出去。车祸发生了,刹车又能用了,她急忙停下车子去看老大爷,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人的影子。我那女同事回家后大病了一场,从此不再开出租车了。还有一次,我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去那个地方,到了一栋楼房前,小女孩让我停车,说到了,但她身上忘了带钱,要我等一分钟她进去拿钱,过了一会儿,一个妇女走出来,问我有什么事,我就给她说了整件事,包括小女孩的相貌,那妇女惊奇地说∶‘天哪,那是我女儿,她十天前已经死在医院里了,谢谢你把它带了回来。’并愿意付给我十倍以上的车费,我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了,从此再没去过那个地方。”师傅说得口沫横飞。
  
  对他说的这些故事我不置可否,只是问道:“师傅,那个地方叫什么?”
  
  “你没听说过吗?就是龙隐镇啊,那里经常会有怪事发生,大家都很少去那里。从城区只有一路公交车经过那里,那路公交车司机的工资是其他公交车司机的五倍。娘西皮,那地方真他娘的邪门儿。所以,根据我开车多年的经验,如果硬要说有个灵异山庄的话,应该就是那里了。”
  
  这时我们已经到了C大学校门口,沃森就暂时住在这所大学里,我付了车费,走进C大学,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正是学生放学午休的时间,一群群的学生谈笑风生地从我身边走过,我不禁深深地羡慕起他们的快乐来。
  
  快乐,天真,阳光,无忧无虑,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相比之下,笛卡尔,费马,杰克逊,曹不安,余东楼,小菊,马万里,宋姗姗等这群人的生活是多么地痛苦不堪。他们要么千方百计隐藏秘密,要么想方设法破解秘密,要么深爱,要么不爱。百样人生,快乐最重要。
  
  我走向留学生公寓,上了三楼,沃森就住在303房。我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我用力在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答应。
  
  这时,从304房间走出一个高个子的老外,他热情地问我:“你是来找沃森的吗?”
  
  我点点头,“他去哪里了?”
  
  他耸耸肩,“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但我知道他是昨天早上出门的,没有跟我们打招呼,这几天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可能跟杰克逊有关。很有可能他出去度假了,如果是去度假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去香格里拉,他早就想去了。”
  
  “噢,谢谢你。ByeBye!”
  
  “再见!”
  
  我走下楼来到C大校园里。天空黑云低沉,就要下雨了一样。四周是逼人的翠绿,没有风,一排排披上绿装的春树无声无息地立着,更显寂寞和忧郁。
  
  我从这些寂寞而忧郁的树底下走过,心里想着沃森的去向,直到肚子“汩汩”地叫起来才发现应当去吃午饭了。我来到C大学外面的马路上,随便挑了家小餐馆走进去,点了几样小菜便匆匆吃了起来。
  
  在我吃饭的时候,我发现几米外的一双眼睛正从一张报纸后面看着我,那是一个女生,当我抬头看她时,她便把报纸拿高起来遮掩住自己的脸,装作若无其事地看报纸的样子。有几次,我的目光和她的目光不期而遇,她的眼神显得有些慌乱。
  
  吃完饭后我付了帐走出餐馆,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那个女生尾随着我走了出来。我回过头去看,她站在一个报刊亭前面装作买报纸的样子,但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份呢。我觉得有些可笑,继续向前走。
  
  在经过一家发廊时我停了下来,发廊里安装着一块大大的镜子,从镜子里能看到马路另一头的事物,所以从镜子里我看到了那个女孩正缓慢地移动着自己的脚步,她把那份报纸展开装作看报的样子,却不时地抬头瞟我两眼。
  
  我加快脚步走进C大学,她也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她的确是在跟踪我。
  
  我转身走进路旁的一个公共厕所,几分钟后我走了出来,发现那个女孩站在远处的一棵树下面,正向这边张望。见到我走出来,她连忙把目光移到手里的报纸上。我决定要去问问她跟踪我的目的,于是我向着她走了过去。她发现我的这一举动之后显得有些慌乱,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出这样一个损招。
  
  她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子,逃也似地向前走去,我则不离不弃地跟在她后面,如果说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我已经反“鼠”为“猫”,变成了追踪者,我心里暗自嘲笑着她缺乏跟踪别人的经验,这就是大多数间谍都是男人的原因吧。
  
  我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背影,她穿一件黑色的风衣,留着鲁豫式的短发,个头不是很高,体型很好,我忽然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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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7:04:15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觉到我在后面紧追不舍,她有些不安了。这时,她拐了个弯,溜进C大的足球场。我紧跟着走进去,绿茵茵的足球场上有一群学生在踢球,观众席上零零星星地坐着几个学生在看球。那女生捡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她没有看球,也没有看我,而是继续看着那份报纸。
  
  我走近她,在她一米之外的地方坐下来,她的头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她半个脸,我看不清她是谁。
  
  “说吧,为什么要追踪我。”我说。
  
  “你不是一直要见我吗?”她的目光依旧落在报纸上。
  
  “你是谁?”
  
  “随风潜入夜。”她说。
  
  “随风潜入夜?”我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我就是那个上传杰克逊教授自杀视频并且偷走你的小说手稿那个人。”她平静地说道,一幅没事的样子。
  
  “随风潜入夜”,一个极其普通平常的网名,对我而言却充满了神秘和恐惧,她确实是我渴望要见到的那个人,我有许多问题要问她。可是当她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时,我却惊讶的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问起。
  
  她放下报纸,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精装的笔记本,伸手递给我,我接过来翻开看,是一部手抄本的小说,再细细地一看,却是我的《灵异山庄》,原来她把我的小说工工整整地誊抄了一遍,她写得很认真,每个字都一笔一划地写出来,再加上她的字体很优美,看上去舒服极了。
  
  此时我的感受不再是惊讶,而是震惊。要把一部十几万字的小说工工整整地誊抄一遍,没有耐力是不行的,更何况我那十几万字写得很潦草。
  
  这时她说:“我就是那个在图书馆与你缘悭一面的人,我经常到那排书架后面看传记,在那里每天都看到你在一张固定的桌子上写东西,心里很好奇,你每天都写些什么东西呢,有一天趁着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我翻了一下你的手稿,才明白你在写小说。你的书名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倒并非因为‘灵异山庄’四个字起得如何精妙,而是因为这座城市里真的有一个地方叫作‘灵异山庄’,我曾经听说过灵异山庄的很多怪事,很想知道你如何描写这个故事,所以我精心策划了一次调虎离山之计,偷走了你的小说手稿,但我会还给你的。我把它重新誊写了一遍,希望你喜欢,就算是对你的补偿吧。”
  
  她的声音甜美柔和,像春天的小溪缓缓淌过我的心田,她抬起头来,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果然是那天在图书馆见到的那个女孩。怪不得当我走在她后面时会觉得她的身影有些熟悉。
  
  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这让她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仿佛专为衬托这个多雨季节的忧郁而生。
  
  我说:“我很喜欢你的字体,很优美,小说嘛,写出来反正也是要给别人看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把它重新抄写了一遍。”
  
  漂亮的女生总是很容易就让别人原谅她们。
  
  “另外我要告诉你的是,杰克逊教授自杀的那个视频虽然是我上传到网上的,但并不是我拍的。”她说。
  
  “那是谁拍的?你又是如何得到那段视频的?你把它上传的目的是什么?”我接二连三地问了她好几个问题,我实在很想知道其中的真相。
  
  而她的回答却让我颇感失望,“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谁拍的,我是在曹不安教授的办公桌上发现那张光盘的,我很好奇,那时曹教授不在办公室,我就把光盘放到电脑驱动器里看了那张光盘,看完后我吓坏了,我还从没有看过有谁的脸会因为恐惧变得那么扭曲的,于是我把光盘和纸条带回宿舍,几个小时后电视上报道了杰克逊教授的死亡,从电视里我看到了杰克逊的照片,确定光盘里的那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杰克逊。”
  
  “那张光盘怎么会在曹不安教授的办公桌上呢?难道是他制造的谋杀?”我把后一句话说得很低,不愿意让她听到我的怀疑。
  
  她还是听到了,她说:“当晚我也这么认为,但是那天白天曹不安教授在教室上课,有一百多个学生见到了他,而杰克逊教授是在白天自杀的,所以不可能是曹不安谋杀的。再说,以曹教授的为人来看,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成为谋杀者,但杰克逊的死与曹教授有关,他们都在寻找一个迷惑了人了两千多年的秘密,那个光盘是为事者送来警告曹教授的。两个星期后的一个夜晚,曹教授因为车祸而与世长辞,而他的死法同样很离奇,他开着自己的雪铁龙轿车撞向了迎面而来的大卡车,卡车司机安然无恙而他却永远地离开了。他的死因表面上属于车祸,其本质仍然是自杀。”
  
  我说:“他们所要寻找的那个秘密是不是与毕达格拉斯兄弟会有关?”
  
  女孩看了我一眼,显得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有一个朋友叫沃森,是杰克逊教授的学生,他告诉过我许多关于杰克逊死因的猜想。”
  
  “原来如此,”她说:“不过确切地说,应该与毕达格拉斯的妻子西雅娜有关。”
  
  “可是,拍摄视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能把杰克逊教授活生生地吓死?”
  
  女孩摇摇头,旋即又说:“该不是西雅娜从坟墓里爬出来吓死了他吧?”说完,她生硬地一笑。
  
  我没有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于是说道:“你刚才说这个城市有一个地方叫作灵异山庄?那个地方在哪里?”
  
  “你知道龙隐镇吗?”她问。
  
  我点点头,说:“刚才坐出租车的时候还跟师傅聊到龙隐镇呢,确实是一个诡异的地方,据师傅说那个地方经常闹鬼,灵异山庄真的是龙隐镇?”
  
  “龙隐镇是官方地名,许多人私下里都把龙隐镇叫作灵异山庄,你知道龙隐真有些什么传闻吗?”
  
  我说:“知道一点点。”于是把出租车司机刚才说的那番话转述给她听。
  
  听完我的转述后,她说:“那些多半是道听途说,不可信的成分多些。陶渊明所描写的桃花源就是今天的龙隐镇,‘桃花源’不仅是一个祥和幸福的代名词,而且是一个伟大的发现,明朝时期,建文帝政权垮台之后曾逃隐于此地,他来龙隐镇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桃花源’所在地,民国时期,英国科普作家李约瑟也到龙隐镇住了几年,其目的也是要找到‘桃花源’,没有人知道他找到了没有,几年前一位年轻的诗人来到龙隐镇,住进了当年李约瑟修建的房子里,他的目的同样是为了找到‘桃花源’,可是后来他死了。”
  
  “你说的这位诗人是不是叫西村?原名余东楼?”我问她。
  她点头说是,并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来,“就是他!”她指着照片说。
  
  我接过来一看,差点吓得尿裤子,照片上这个人赫然就是前天我在“珊瑚地下书城”见到的那位男人,怪不得当时觉得这个人有诗人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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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7:04:3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大惊失色地说:“这个人真的三年前就死了吗?可是我前天见到他了。”
  
  “怎么可能?”她惊叫起来,“你没有眼花吧,余东楼的确已经死了,很多人见到了他的尸体,曹教授还亲自看着他的尸体被推进了火化炉。”
  
  我凝视着照片上的这个还有着孩子气的男人,说“就是他,前天我所见到的人就是他,不可能有错。”
  
  “真的?”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没有开玩笑,”我严肃地说:“我还跟他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当时我觉得他的言行举止很奇怪,有时还觉得他好像不是人,这两天我都在想他是不是就是当年的那个余东楼,直到现在看到他的照片我才敢确定那个人果然就是余东楼。”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鬼了?”她惊讶地说。
  
  我闭上嘴巴,又有多少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呢?
  
  “你的这张照片是从哪里来的?”我问。
  
  “从曹教授的办公室里找出来的,因为照片后面写着‘余东楼’三个字,所以我知道他是余东楼。”女孩说完,转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你今天早上去见的那位阿姨是谁啊?”
  
  “就是余东楼当年那位女朋友的母亲,怎么,你跟踪我到了那个地方?”
  
  她没有回答,只是红着脸低下头去。
  
  下午三点四十,我们一起坐车回到学校,在车上她告诉我她叫海宁,来自浙江海宁,是金庸先生的老乡,法学院大四学生,刚参加了研究生考试不久,正等着成绩出来。分手的时候,她想要对我说什么可又欲言又止,我们相互说了声“再见”便分开了。
  
  回到宿舍,我疲倦已极,便上床睡觉了。睡着的时候,我做了许多奇怪的梦,时而是余东楼的鬼魂在向着我傻笑,时而是马万里在向我求救,时而是姗姗起舞的宋姗姗,时而又是不知了影踪的数学天才沃森。
  
  晚上七点,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把我闹醒了,我迷迷糊糊地起床去接电话,是找我的。
  
  “我是杨伟,你快点过来。”对方说。
  
  我迷迷糊糊地听得不甚分明,“你打错电话了,这里是大学男生宿舍,阳萎找红十字会医院。”
  
  “我就是马万里同宿舍的杨伟,你快点过来,马万里出事了。”他说。
  
  我一下子从半睡半醒中惊醒过来,心突地跳到了嗓子眼里,“快说,马万里出什么事了?”
  
  杨伟“笃”地挂断了电话。马万里出事了?他该不会……我越想越害怕,索性不去想它,只是拼命地跑向马万里的宿舍。
  
  十分钟后,我气喘吁吁地赶到马万里的宿舍,只见前面挤满了人,马万里双手蒙着眼睛,浑身发抖,嘴里念念有词,“我没有看到,我没有看到,一切都是假的。”
  
  杨伟见我进来,打个招呼说:“今天下午他没有去上课,一直呆在宿舍里,刚才我放学回来,刚要开门进来,就听到他在宿舍里‘啊’地大叫一声,我急忙开门进来看,只见地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直角三角形,马万里就蹲在三角形旁边,两只手蒙着眼睛叫着这句话。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接着你就赶到了。”
  
  我说:“她什么也没有看到,这些天神经绷得太紧了。”
  
  杨伟担心地说:“他会不会得——神经病了?”
  
  晚上八点二十,马万里神志清醒了些,他又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不知道他天生有洁癖还是这样做他才能得以平静。
  
  外面有下起雨来了,“唰唰”的雨滴声势不可当地由远而近,带来无限的烦恼,空中密密麻麻的雨丝构成一片白茫茫的雨雾,看不清远处的事物,世界仿佛又回到了远古的蛮荒时代。空气潮湿阴冷,夜的精灵一步步地逼近每一个生灵。
  
  马万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转身看着我,目光呆滞。
  
  “谢谢你陪伴我,我真得很害怕,‘雪莱的诅咒’不会放过每一个触犯过它的人,我不想死,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好?”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说。脸上写满了无助和恐惧。
  
  “你刚才见到了什么?可以说说吗?”我试探着问。
  
  “我看到一个女人在我眼前一闪而过,那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马万里看着黑暗中望不到尽头的的雨雾,开始了对一个女人的回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她的眼睛深邃迷人,足以让每一个男人陷入其中而不可自拔。相信我,我真地看到她了,这不是幻觉。”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害怕呢?”我问。
  
  “她……她……”马万里说不下去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沉重,眼神飘忽地散乱着,仿佛成了另外一个人。
  
  许久之后,他再次平静下来,我没有再提那位女人,故意跟他说了些其他的话。九点半,他睡下了,我走出他的宿舍,而这一天并没有结束。
  
  夜间十点二十,我打开电脑登陆邮箱,果然有沃森的来信。
  
  “我现在在一个山庄的客栈里给你写信,这是个奇怪的山庄,许多人私下里叫它灵异山庄,我不知道我所要寻找的灵女是不是在这个山庄里,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灵女应该在山庄里才对,因为许多人都说灵异山庄就是中国人所说的阴阳的分界处。
  
  我本来是要给你打电话的,但是我的手机没电了,山庄里也没有电话,还好我带上了我的手提电脑,可以给你发邮件。
  
  今天是我到灵异山庄的第一天,这似乎是一个沉寂了千年的山庄,没有喧嚣没有阴谋,恬淡宁静,这让我想起陶渊明的‘世外桃源’,两者太像了,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人表情木讷,目光呆滞,脸上毫无血色,很少说话,不像《桃花源记》里所写的那么热情。
  
  山庄有一条幽深的小巷,从入口往里看,是一条深褐色的栈道,家家户户闭门关窗却从不上锁,因为这里毋需防贼。
  
  好了,今天就说这些,因为今天我走了一天的路,已经很疲倦了,明天我还需要继续寻找。只有找到灵女,才能找出那个最终的秘密。
  
  上帝保佑,阿门!”
  
  沃森果然找到了灵异山庄,我想到了小菊的故事,她从灵异山庄回来的当晚就自杀了,这让我感到极度的不安。不,沃森不能呆在那里,他会有事的!
  
  我点击“恢复”,双手在键盘上开始打字:
  
  “沃森,收到我的信后不要问为什么,马上回来,灵异山庄是一个邪恶的地方,它就像是一支假装睡熟了的巨兽,表面祥和宁静,内心却在期待着自己的猎物走近,它的每个角落里都涌动着邪恶的力量,它会伺机而动,一旦时机成熟,它便会吞噬一切。
  
  相信我,赶紧回到C大学。”
  
  点击“发送”,几秒钟之后,邮件成功发送到了沃森的邮箱里,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似乎不会停下来了。我关闭电脑上床睡觉。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汹涌而来的雨滴声,竟一时无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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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7:05:26 | 显示全部楼层
马万里是凌晨五点走出宿舍的。
  
  夜雨早已停下,整个大学校园被连日的绵绵细雨洗涮得干干净净,夜雾散尽,眼前的世界无比透明。
  
  马万里恍恍惚惚地走在黎明前这死一般的宁静里,他似乎已经喜欢上了夜的颜色,他是从校园后门走出去的。走出校园后门,光线明显黯淡了些,马万里却浑然不觉得,他的脚步不仅没有减慢,反而更加快了。
  
  接着,马万里从一条小路上岔了过去,走入一条马路,马路上亮着路灯,偶尔有一两辆汽车孤零零地开过,世界显得空荡荡的。
  
  他走得飞快,两只脚似乎飘在空中。马路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火车站,进入这座城市的火车大多都要在这里停五分钟。
  
  马万里走进候车室,天亮前的候车室里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个面无表情的旅客,没有人说话,脏乱的候车室里气氛显得有些诡异,一块大大的电子显示屏滚动着各种数据,没有人去看它。
  
  通往站台的通道已经被关闭了,一道铁栏横在中间,栏杆的对面坐着一位披着军大衣的值班人员,他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条冰冷的椅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马万里没有停下来,他好像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切,他径直走向那道半腰高的栏杆前,接着就攀爬进去,他没有看值班人员一眼,在翻过铁栏杆之后继续往里走。铁轨纵横交错,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下呈现在马万里的视网膜里。
  
  候车室里的那几位旅客显然已经被马万里的行为吸引了,他们的脸上不再毫无表情,而是充满了迷惑或惊讶,而那位值班人员依旧一动不动蜷缩在他那温暖的军大衣里,在他十四年的“夜班”生涯里,他从来没有在值班的时候打过吨,可是这个夜里,他却觉得困极了,他本来只打算合上眼皮休息一分钟的,睡着之前他在心里默默地数着1,2,3……数到60的时候他就会睁开眼睛,可是他只数到25就睡着了。
  
  值班人员叫刘左手,转业军人,对他而言,这个夜晚是奇异的,在他年老体衰光荣退休之后,他也许会这样跟他的朋友描述这个奇怪的夜晚:一直以来,在我值班时间内我是决不会睡着的,甚至连打盹都不会,可是那天晚上就像撞鬼了一样,竟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而且从未睡得那么死过。真是奇怪,白天我明明睡了一天的,睡眠绝对充足,那晚肯定被鬼迷住了。”
  
  而对那几个面无表情的旅客来说,这个夜晚更是奇异的,他们会终生难以忘怀,他们见到一个奇怪的年轻人肆无忌惮地翻进站台,就像翻过自家的院子一样自然。
  
  马万里依旧肆无忌惮地往前面走着,他的脚步终于缓慢下来,被雨水冲洗得纤尘不染的火车站台上偶尔会出现一两潭积水,马万里径直从冰凉的水里趟过去,发出一阵奇怪的水花声。
  
  他穿过站台,跃到轨道的横木上,然后转向右边,沿着铁轨的方向前进。十几分钟后,他停住了,他的脚下是两条不同方向的铁轨交叉点,这两条铁轨在这里交叉成一个巨大的锐角——一个奇怪的锐角,这个锐角有着神奇的力量。他沿着其中一条轨道往前走了十二步,再转向右边走了五步,这时他刚好到达第二条铁轨,沿着这条铁轨走向交叉点,刚好是十三步。
  
  直角三角形游戏!
  
  马万里就这样移动着他的脚步,似乎忘乎所以了。世界与他无关,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和他脚下的那个直角三角形。
  十三遍之后,他会看到她。
  
  与此同时,一列火车正在其中的一条铁轨上风驰电掣般地驶过来,车厢里的旅客大多已经睡熟了,一位靠窗的姑娘正在打电话。
  
  “喂,亲爱的,是我。再过十几分钟火车就靠站了,你到了吗?这么早就让你到火车站接我,我真过意不去。”
  
  “甜甜,这是你第一次来这座城市,我不来接你谁来接你啊?”那位“亲爱的”说。
  
  “尽管我们网恋已经一年半了,可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呆会我怎么认得出你呢?”
  
  “我穿一件黑色的风衣,手里拿一束玫瑰,玫瑰红得像血一样!……”
  
  此时,火车“咣当”地震动一下,从她的手机里传来“吱吱”的嘈杂声,她再也听不到男朋友的声音了。起初她以为这是火车进入山洞,信号中断的原因,可是透过窗子她看到远处灯火通明的街道,信号怎么会中断了呢?
  
  不远处的一个婴儿忽然大声地哭了起来,哭声惊天动地,吵醒了不少旅客,而一秒钟之前这个婴儿还沉浸在他香甜的梦里,他仿佛是遭受了某种事物的惊吓突然从梦中醒过来的。被吵醒的旅客们厌烦而无可奈何地以各种姿势坐在座位上,一个旅客显得有些焦躁,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哭泣的婴儿投去厌恶的眼神,看到年轻的妈妈在手足无措地哄着孩子,他又坐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站了起来……
  
  驾车驾驶室内,两名机车驾驶员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控制车速,火车就要进站,该是减速慢性的时候了。可是,闸门却似乎失控了,各种仪表盘上的指针毫无规律地跳动着,几个显示器上的图表数据同时变得扭曲起来。
  
  “见鬼!”一名驾驶员嘟哝了一声,同时用手使劲地扳动闸门,这时他见到几米之外有一个人影在晃动,火车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他的身上一片雪白。
  
  “有人!”这名驾驶员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
  
  另一名驾驶员也已经看到了那个人影,他慌而不乱地拉响了汽笛,刺耳的汽笛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尖啸着。铁轨上的年轻人并不为之所动,他依旧小心翼翼地沿着铁轨移动脚步,一边走一边数着:“1,2,3,4……”
  
  火车像一头巨大的猛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扑向年轻人,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两名驾驶员终于看见了年轻人的面孔,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苍白的脸。汽笛还在响着,两名驾驶员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不忍目睹眼前的悲惨。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年轻人完成了他的生命旅程,火车巨大的力量吞噬了他的生命,同时也带着他进入另一个重生的世界。
  
  在火车撞飞年轻人的瞬间,左边的司机睁开双眼,他看到一条空荡荡的铁轨冷漠地延伸到远方去。
  
  列车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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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7:05:49 | 显示全部楼层
昨晚我一夜无眠,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早上九点多,手机响了起来,是海宁打来的。我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
  
  “我是海宁!还在睡吗?我有事要跟你说,你能出来吗?”
  
  “什么事这么急?我昨晚一夜没睡好,天亮才睡着呢!”
  
  “是关于余东楼的事。”
  
  “余东楼?”霎那间,我睡意全无,“关于余东楼的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的,你下来吧,我在你宿舍下面等着呢!”
  
  挂断电话,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洗漱之后便跑了下去,海宁站在一棵樱花树下等我,沾满雨水的樱花正一片一片地往下落,落在水泥地板上发出粉身碎骨的一声“啪”。枝叶上晶莹剔透的雨滴滴入她的发丝和衣衫,而她却浑然不知的样子。她的脸色很凝重,似乎正在想着心事。
  
  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她恍然从凝思中回过神来。
  
  “海宁,这么早有什么事吗?”我问。
  
  海宁睁大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郑重其事地说:“昨天晚上我也一夜没睡着,总是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和害怕,好像什么事要发生了,似乎‘雪莱的诅咒’要降临了,不知这次被诅咒的是谁?”
  
  “别想那些了,我给你说了嘛,诅咒仅仅是一种心理暗示,信之则有,不信则无,少往这方面想自然就没事。”
  
  “这次我的预感特别强烈,这两天,诅咒一定还会降临一次,希望受害者不是咱们中的人才好。”
  
  “海宁,别总想着这件事了,这样会让你紧张不安,产生焦虑和烦躁,神经绷得太紧了总有一天会崩溃的。”我说。
  
  “这个世界并不像唯物论者想象的那么简单。”海宁淡淡地说,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忧郁和焦躁。
  
  “好吧,咱们不说这件事,你说你有关于余东楼的事要跟我说,是什么事?”
  
  海宁说:“我觉得余东楼跟‘雪莱的诅咒’有着莫大的关关联。”
  
  “当然有关联了,”我打断她的话,“‘雪莱的诅咒’缘于死亡诗社,余东楼是死亡诗社的一名小有名气的成员,诅咒跟他或多或少会有一点关系才对。”
  
  “也许不仅仅是这些。”海宁说话的语气很淡。
  
  “余东楼是个谜一样的人。”我说。
  
  这时,海宁的手机叫了,她走到一边接电话,我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我最讨厌跟一个美女独处的时候有人给她打电话。
  
  我抬头去看那株樱花,它枝繁叶茂,纸条上挂满了浓密的雪白的花朵,只可惜在一场无情的春雨之后,风华正茂的花儿开始显出了凋零的气息。几滴雨水从枝头上落下,砸在我的脸上,冰凉冰凉的。我低下头,地上一地的樱花美丽极了,那是一种生命凋落后的悲壮美。
  
  海宁终于接完电话,转身走了回来,说:“既然余东楼是一个谜一样人,那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破解这个谜。”
  
  “什么地方?”我惊喜地问。
  
  海宁神秘地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小雨又淅淅沥沥地飘洒起来,那株樱花在雨的无情摧残下落的更快了,如同一片片的雪花。
  
  海宁从包里拿出一把雨伞撑开。
  
  “我给你撑吧!”我说。
  
  她赧赧地一笑,将雨伞递给我,“谢谢,还没有男生给我撑过伞呢!”
  
  我看着她,说:“你的笑容很好看。”
  
  “是吗?谢谢!”这次她羞赧地一笑,脸上涌起微微的红潮。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来,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俩已经很熟悉了,我们才认识一天唉!”
  
  “我还真有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咱们就认识了一样。”
  
  海宁又是轻微地一笑,她的笑容很淡雅。我们一时沉默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有规律地打在伞上,发出一种幽美动人的旋律。
  
  我跟随海宁上了一辆公交车,车上人很多,气味有些难闻。
  
  “咱们到底去哪里?”我又问。
  
  “去见一个人,或许我们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关于余东楼的消息。”
  
  “谁?”
  
  “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两年前还是西山火化厂的工人,后来不知何故辞职回家了。现在住在兰西村。三年前,余东楼暴卒之后就是他亲自把余东楼的尸体推进火化炉的。”海宁说。
  
  “我们从他那里可以得到什么呢?”
  
  “你不是说前几天你见到余东楼了吗?找到他可以证明当初被火化的那个人是不是余东楼本人。”海宁振振有词地说。
  
  “你是怎么联系联系上他的?你一个人去过火化厂?”我问。
  
  “火化厂那么的阴森恐怖,我才不要去那个地方呢。”她嘟着嘴说道。
  
  “那你是怎么联系上那个人的?”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我的办法。昨晚在电话里跟他说了好半天他才勉强答应,并告诉我他的住址,他似乎很不愿意谈余东楼这个人。”海宁说。
  
  “那呆会见到他,咱们怎么问这件事?”
  
  “旁敲侧击呗!”
  
  “看来只有这样了。”我转头看着窗外一片烟雨朦胧的山城,一时怅然若失了,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每个人都会有许多故事,每个人的故事都如同这烟雨一般的空茫而迷离。
  
  “对了,你见过这位火化厂的工人吗?”我问。
  
  海宁摇摇头,“没呢,他给了我他现在的住址,要我直接去他家里找他。”
  
  “我们怎么称呼他?”
  
  “他说叫他老钱。”
  
  我们不再说话,都专注地凝视着窗外白茫茫的烟雨,心里想着这位从未谋面的老钱会是什么样子,他会告诉我们什么。
  
  我们在终点站下了车,并在路人的指点下七弯八拐地走进一片住宅区,这里的房屋建筑凋零破败,看得出生活在这里的人并不十分富裕。
  
  老钱所住的6号房好久没有翻修过了,向阳的墙壁上竟然长出了几从杂草。我们敲了敲门,原本支掩着的门应声而开,一个黑瘦的男人站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
  
  “进来吧。”他说。
  
  我们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屋内摆设简陋,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设备,他招呼我们坐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他自己则坐在对面的一条竹椅上。
  
  “说吧,你们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该说的我会全告诉你们,不该说的我一句话也不会说。”老钱说。
  
  我和海宁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始与他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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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7:06:1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叔,你辞职以后再没有找份其他的工作吗?”海宁问。
  
  “是啊,自从辞职以后就一直没有正式的工作,偶尔出去打点闲工维持生计,反正也就我一个人,一个吃饱全家不饿。”
  
  “大叔,你为什么要辞职呢?”我问。
  
  老钱沉默下来,我的问题仿佛触及到了他最隐秘的地方,这使我感到些许的不安,沉默良久,他淡淡地说:“那地方不合适我。”
  
  “可是,在你辞职之前你在那里已经工作许多年了,为什么余东楼火化后不久你就辞职了呢?”我单刀直入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我一向不喜欢海宁说的“旁敲侧击”式的谈话。
  
  瞬间,老钱的脸上阴云密布,充满了恐惧,与刚才还谈笑自若的他判若两人。
  
  海宁扯了扯我的衣服,示意我注意说话的方式,我没有理他,继续对老钱说道:“所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的辞职肯定与余东楼有关,你能告诉我们具体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钱忽然站了起来,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在幽暗的光线下,我看到他的脸铁青着,他愣愣地说道:“你们还是走吧,这里不留你们。”
  
  我和海宁在此面面相觑,海宁连忙陪着笑脸打圆场道:“大叔,咱们不说这件事,说点其他的事好了。”
  
  “你们还是走吧!”他再次下了逐客令,“以前的那些事情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我不想再去回忆起来,也不愿意有人在我面前提起来。”
  
  没有人说话,气氛很尴尬,一会儿之后,老钱忽然问我:“你们来问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海宁抢先说道:“我们没有什么恶意,就想了解一下关于余东楼的事情。”
  
  “那你们找错人了,在他活着的时候我并不认识他,后来才听说他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诗人,关于他我了解的就只有这些。也许你们知道的反倒比我知道的多。”
  
  “他死后呢?”海宁的这句话问的有些不伦不类。
  
  “死后?”老钱想了想,说:“他死后就化成了灰。”
  
  “你亲自看着他被火化了的吗?”我插嘴问道。
  
  “是的,”他点头答道,目光却有些闪烁不定,我的直觉告诉我老钱一定隐瞒了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
  
  我再次坐下来,摆出一幅推心置腹的样子,“大叔,你一定对我们隐瞒了一些你不愿意说的事情,我们可以理解,但很有可能你所隐瞒的这些细节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你一定见到了一些没法解释的事情,因为你不愿意把这件事情说给别人听,而是独自在心底反复地左思右想,渐渐地它便成了你的心结,让你整日担心受怕,精神疲惫。找个人说出来说不定会变得轻松点。”
  
  海宁说:“大叔,你是不是见到余东楼的鬼魂了?”
  
  老钱的身体触电般地震动了一下,脸上再次布满了恐惧的阴云,他把两只手伸到头顶上使劲地拉了拉自己的头发,把头埋下,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哀求道:“不要问了,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我不会说的。不能说,一切都不能说。”
  
  他的脸型因恐惧而扭曲变形了,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经年累月地忍受着恐惧的煎熬,可是到底什么样的事情让他感到了如此的恐惧呢?
  
  这时,只见他猛地抬起头来说:“不错,我应该告诉你们这件事,他已经折磨我整整两年了,今天我必须把他说出来,我说的每句话没个字都是真的。”
  
  他从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后狠狠地抽了两口,“这件事说起来很玄奥,我知道你们不会信的。”
  
  “无论你说什么我们都会相信。”我和海宁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直到现在我还是宁愿相信那仅仅是一场噩梦,或者是幻觉,但我骗不了我自己,因为那件事情千真万确发生了。”
  
  老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海宁给他倒了杯开水,“大叔,你先喝点水再说。”
  
  老钱接过杯子,没有喝,只是又狠狠地抽了一口已经快燃尽的香烟,“三年前的一天,厂里送来一具尸体,也就是余东楼,由我负责火化,在此之前我已经听说过余东楼生前是一位诗人,我从未真正地见过名人,所以很想看看这位名诗人死后的仪容,于是在他的遗体被推入炉子之前的几秒钟,我悄悄地把蒙在他身上的那块白布掀开一角往里看,我看清了他的脸,除了白得可怕以外,与常人没有什么两样,每个人死后都是一样的。我记住了他的脸,与事后报纸上刊登出的一模一样,然后我就把他推了进去,本以为一切都会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可是……噩梦接二连三地在我身上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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