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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残肢书生

《雪莱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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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6:42:03 | 显示全部楼层
“希帕苏斯!?”
  
  沃森叫了起来,语气一半是惊喜一半是怀疑,同时他想起导师死之前留下的那封邮件:
  
  “论文的骗局,费马的城府,笛卡尔的苦衷,希帕苏斯的厄运。”
  
  “对!就是他——希帕苏斯,那个在数学史上带来第一次数学危机的人。”沃森重重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应该早就想到这个人才对,导师已经给了他不能再多的提示了。
  
  “并非√2,而一切已经结束,谁来听我诉说。”
  
  联系起数学史上关于√2的那个典故,沃森再次吃惊地发现,导师的这句话原来是以希帕苏斯的口吻在说。
  
  关于希帕苏斯,一个画面在沃森的脑海里呈现出来:
  
  2500年前,也许是一个有着狂风暴雨的夜晚,一个男人被兄弟们拖到海边,男人挣扎着,大声地叫着一句话:“并非√2,而一切已经结束,谁来听我诉说。”话刚说完,他便被亲如手足的兄弟们扔进了大海,浪涛带着巨大的力量像怪兽一般咆哮着扑向他,瞬间,海水吞噬了他的身体……
  
  这个男人就是希帕苏斯!
  
  导师的死与希帕苏斯的死惊人地相似,希帕苏斯死于海,导师死于浴池,都是死于水。沃森强烈地感觉到,导师其实是在刻意模仿希帕苏斯的死法,以此来促使沃森尽快想到希帕苏斯这个人。
  
  想到此,沃森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内疚和痛苦之中。
  
  从导师奇特的死亡,以及他留下的这些谜一样的“遗言”,到网络上出现了他的自杀录像,还有那个叫做“随风潜入夜”的人,这些因素组合在一起,使得整个事件就像一个数字迷宫。
  
  就算这是一个迷宫,沃森已经发现了一条通往迷宫出口的线索——希帕苏斯。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登陆邮箱,他要把他的这些发现告诉他的那位中国朋友。然而,当他端坐在电脑前,双手摆放在键盘上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尽管他还没有发现终极秘密,但他已经发现通往秘密终极点的一个突破口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秘密就像奥运的五环标志一样一环扣一环,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以致沃森找不到一个可以开始叙述的点。
  
  酝酿了几分钟,沃森开始打字,他使用的是中文,速度显得有些慢,这正好可以一边组织语言一边输入汉字。
  
  “亲爱的中国朋友:
  
  你还记得我给你展示过的那些导师临死之前留下来的那些话吗?我已经找到了它们所要表达的一个线索,尽管我还不知道这条线索通往何处,止于何处,但是我已经触摸到了它。
  
  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呢?
  
  对,还是从那个最会迷惑人的数学家说起——费马!想必你一定知道费马大定理吧,它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以致三百六十多年来,一代代最聪明的数学家前仆后继地委身于它,欧拉,柯西,希尔伯特,哥德尔,阿伦•图灵,志村五郎等大数学家都花过许多的经历去证明这个定理,然而他们都失败了,直到十年前的1997年,普林斯顿大学的一位数学教授安德鲁•怀尔斯才宣布他证明了费马大定理。
  
  可是,提出这个定理的费马却并非专职数学家,而仅仅是一个数学爱好者。费马早年在修道院受教育,随后在图卢兹大学工作,这期间,没有任何纪录显示费马具有数学方面的特殊才华——你知道,数学家真正的黄金时段就像女人的青春,也就是几年的时间而已。在数学领域,有成就的数学家都是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做出成绩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才华在萎缩,就像女人的青春容易逝去一样。
  
  尔后,费马做过议院的顾问,并最终成为一名颇负盛名的大法官,终日忙于司法事务的处理,甚至在他病逝的前三天还在为一个司法案件而奔走,这样一个忙于文职工作的人如何节省的出大量的时间去研究高深的数学呢?
  
  据数学史上记载,‘费马是个缄默的天才’,这与他法官的身份极为矛盾,事实上,他与当时巴黎的数学界互不来往。他的‘大定理’被写在一本数学读物的空白页处,在定理下面,他加了这么一句话,‘我有一个对这个命题十分美妙的证明,这里空白太小,写不下。’正是这句话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数学爱好者,包括许多大师级的数学天才,他们试图找出费马的证明方法,可是都失败了。而宣布证明此定理的安德鲁•怀尔斯教授所用的证明方法却并不是费马当年的那个‘十分美妙的证明’。因为怀尔斯用到了许多后来才发展起来的数学知识。
  
  费马有生之年并没有出版过任何数学著作,他这样拒绝曾经催促他发表作品的朋友说:‘不管我的哪个工作被确认值得发表,我不想其中出现我的名字。’这样的隐士态度有些令人难以置信。毕竟在巴黎,数学家一直用有着崇高的地位。
  
  所有的这些都说明一个道理:费马仅仅是一个称职的法官,他不仅没能证明出这个定理,甚至连数学家都不是,也有可能他连最基本的数学都不懂。
  
  ——这就是导师所说的“费马的城府”,也就是费马的骗局。
  
  不过你肯定会问我,既然费马不是数学家,那个让费马名垂千古的大定理又是怎么回事呢?毕竟这个定理真实地存在着。如果它不是费马提出来的,那么是谁提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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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6:42:3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笛卡尔的苦衷”(这也是导师说的)。
  
  毋庸置疑,笛卡尔是地球上最聪明的人物之一,他独创了一门新的学科,《解析几何》,笛卡尔研究过逻辑学,物理学,解剖学,光学,气象学,伦理学,生理学等,并且都有所成就。当然,笛卡尔被人记住是因为他在哲学和几何学方面所做出的贡献。
  
  笛卡尔怀疑一切事物的真实性,除了“我思考”本身,其他所有事务都是值得怀疑的。他提出的‘我思故我在’不仅众所周知,而且成了哲学发展史上的一座丰碑。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中竟然包含一个惊世秘密的话,你一定不会接受也不会相信我的。而事实上,‘我思故我在’这句话本身就是秘底,只是鲜有人知罢了。遗憾的是,我也没能找出这句话中的秘密来。
  
  说远了,扯回来。
  
  正如你所知,笛卡尔与伽利略是同一时代的人,伽利略因为著作触犯了教会而受到迫害,笛卡尔觉得自己著作中的许多观点和伽利略学说有着唇齿相依的牵连关系,慑于教会的淫威,笛卡尔拒绝发表和公开这些观点。这些观点后来被收入他的《论宇宙》中。除此以外,笛卡尔还有一个惊世大发现一直未被公开。他所处的17世纪是一个政教合一的世纪,不仅笛卡尔不敢公开,其他任何人也都不敢公开。
  
  所以,笛卡尔只有悄悄写信给在政治上很得志的费马,要费马公开这个秘密,但这个秘密关系重大,连费马也退缩了。于是,笛卡尔私下里想出一个办法,就是把这个秘密变相地写入他自己的学术著作中,希望后来的学者能够从这些著作中发现这个秘密。笛卡尔挖空心思地想出了两个著名的理论,一个就是他本人的‘我思故我在’理论,另一个就是被后人称为‘费马大定理’的数学猜想。这两个理论中隐藏着的其实是一个共同的秘密。
  
  笛卡尔清楚,如果他同时发表这两个理论将是极其危险的。因为一旦教会把他的这两个理论放在一起,将会很容易看到那个惊世之谜,所以他只发表了‘我思故我在’这个哲学理论,而把那个数学猜想寄给了费马,费马直到病逝仍没有公开这个猜想,死后才由他儿子整理出版。
  
  ——这就是导师说的‘笛卡尔的苦衷’。
  
  也许费马和笛卡尔都没有想到,这两个论点会在未来的三百年中引起轩然大波,而这也正是笛卡尔所希望的结果,他的初衷是有人能够把这两个论点结合起来,从而发现那个惊世之谜。
  
  三百年来,‘我思故我在’已经成为任何一所大学校园的经典语录,被放在哲学课上翻来覆去地讲解和讨论,而费马大定理则吸引了这个星球上一代又一代的数学天才们,他们为之神魂颠倒,茶饭不思。谁能率先证明这个定理,谁将成为头号新闻人物,并且被写入数学史。
  
  一百年多年前,德国的一名数学爱好者兼实业家沃尔夫斯凯尔(Wolfskchl)从他的财产中拿出十万马克成立了沃尔夫奖(wolfprize),奖给第一个证明费马大定理的人。从此,成千上万的人便加入了这场夺奖角逐赛中,费马大定理再次成为世界的焦点。可是,这些人当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敏感地感觉大了费马大定理中所隐藏的秘密,其余的人则要么专为那十万马克奖金而忙活,要么专为数学真理而废寝忘食。
  
  遗憾的是,那些已感觉定理中藏有秘密的人们都固执地认为秘密就藏于证明过程中,没有人会想到秘密在证明之外。杰克逊教授就是这群人当中的一个,幸运的是他在临死之前顿悟了这一点,并想尽一切办法告诉了我这些,否则,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事实上,费马和笛卡尔共同保守的那个秘密与毕达哥拉斯有关!我不知道告诉你这些会不会触犯导师的初衷,但如果我不说出来,我会觉得无比地孤独和恐惧。我的生活中已经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正如你所知,毕达哥拉斯这位古希腊数学家第一次将数学和神学结合在一起,他组建的兄弟会是贵族和社会精英的集合,他们的活动是秘密的,每个入会的成员都必须严守秘密,不得向外泄漏关于兄弟会的一切。
  
  他们认为,数是崇高而神秘的,‘万物皆数’,依靠数可以升华灵魂,与上帝融为一体。他们把数分为‘三角形数’,‘长方形数’,‘五角星数’,‘黄金分割数’等等。他们认为因为有了数,才会有几何学上的点,有了点才有线面和立体,有了立体才有火、气、水、土四元素,从而构成万物,形成宇宙。而宇宙间各种关系都可以用整数和整数之比来表示,数是众神之母,上帝就是通过数来统治宇宙的。
  
  除此之外,毕达哥拉斯最引人注目的学说是毕达哥拉斯定理,也就是中国人常说得勾股定理。事实上,中国人和巴比伦人早他1000多年就发现了这个定理。兄弟会有一名叫希帕苏斯的人发现边长为1的正方形其对角线√2不能用整数之比来表示,这触犯了毕达哥拉斯的信条,以至希帕苏斯被扔进了大海,葬身鱼腹。这在数学史上被称为‘第一次数学危机’,许多数学科普读物上都提到这件事,作者们无一列外地认为这是毕达哥拉斯年老之后思想僵化,固步自封的表现。
  
  而事实上,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毕达哥拉斯作为数学史上开天辟地的一号人物,在学术探究上,他不可能趋于保守,更不会固步自封,而希帕苏斯之死是另有原因,那句‘因为希帕苏斯发现√2而触犯了毕达哥拉斯的信条以至被处死’的说法乃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希帕苏斯真正的死因是因为他泄漏了兄弟会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后来被博览群书的笛卡尔所发现。这就是导师说的‘希帕苏斯的厄运’。
  
  但是希帕苏斯向外界说了什么呢?
  
  导师临死前留下的那句话,“并非√2,而一切已经结束,谁来听我诉说”不正是替希帕苏斯叫冤吗?导师把自己淹死在浴池里,目的在于要别人从他的死法上联想到被大海淹死的希帕苏斯,导师真是用心良苦啊。
  
  好了,我就给你说这些,希望你相信我的每一句话,这些都是真的!
  
  祝你晚安!
  
  你的朋友:沃森”
  
  打完最后一个字,沃森已经精疲力竭了。他强忍着疲倦将这封长信发到那个中国朋友的邮箱里,当这一切完成之后,他不再感觉抑郁,他有了一种倾诉之后的轻松。
  
  朋友或许就是用来倾诉的。
  
  入睡之前,他再次祈祷上帝,不要再梦到那个神秘的仪式了,他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这时万籁俱寂,世界已经入睡!
  
  晚安,山城!晚安,不安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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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6:43:02 | 显示全部楼层
宋姗姗的恐惧又渐渐地漫溢上来,这些天她的恐惧如同早春山城的水雾来去不定,难以捕捉。她躺在床上,手表的时针指向早晨六点。
  
  她已经有过许多次这种莫名其妙的紧张的经历,她总是觉得黑暗中的某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自从从那个叫做“死亡诗社”的坟地归来,这种紧张总是会突然地到来,要命的是她却找不到紧张的缘由。
  
  也许,什么事情即将爆发……
  
  天还没有全亮,宋姗姗摁亮床头的台灯,然后拿出枕头下面的那本《雪莱诗集》。她看着封面上雪莱的头像,这个伟大的诗人长着一张女孩子似的脸庞,眼里闪烁着叛逆的光芒,那是对传统的叛逆,对俗气的叛逆,对时代的叛逆。
  
  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个表面看似叛逆的诗人其实一生都在忍受着来自一首诅咒诗的恐惧。雪莱把那首诅咒诗打散开来写进自己的诗里,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在寂寞和绝望中
  我问掠过我悲伤墓顶的每一阵
  无言的风,是否知道我灵魂的
  这一灵魂的影踪”
  
  姗姗默默地背诵着雪莱的诗句,这些优美的诗句曾经让她无数次地痴迷和陶醉,而现在,它们却给她带来了无边无际的恐惧,让她陷入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之中,不可救赎。
  
  又是一个雾气腾腾的早晨,寝室里充满着潮湿的气息。宋姗姗看了一页书后,两只眼睛便肿胀起来,于是她合上诗集继续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她吵醒了,是马万里打来的电话。姗姗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
  
  “喂!姗姗吗?我有事找你!”
  
  “你……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里说不清,我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厅等你。快点出来吧!”
  
  “好吧——”姗姗闷闷不乐地答应了一声,“等会我就出来。”
  
  挂断电话,姗姗看了看表,是早上9:40,又睡了大半个早晨了。她狠狠地咬咬牙,迅速穿衣起床。二十分钟后,她赶到马万里所指的那间咖啡厅。这个时候,咖啡馆里的人很少,她一眼就看到了靠窗而坐的马万里。几天不见,他瘦了许多。
  
  马万里也看到了她,他微笑着向她点点头,不过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姗姗知道,他在刻意地微笑。她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来,她看到他的眼神呆滞而忧伤。
  
  “有什么事吗?你看上去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姗姗关心地说道。
  
  “我……”马万里欲言又止,一句话刚要说出口又把它吞了回去,他的神情变得紧张而不安。
  
  姗姗最讨厌别人说话吞吞吐吐,更何况这段时间她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之中,马万里欲言又止的神态让她倍感焦急,所以她有些生气地说道:“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不要吞吞吐吐的,怪吓人的。”
  
  “姗姗!”马万里忽然神情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这件事,它憋在我心底让我心神不定,我实在忍受不了更多的恐惧了。你知道吗?雪莱的诅咒已经降临了。”
  
  “诅……诅咒……开始降临了?”
  
  “对,这段时间,学校接二连三死了好多人。你没有听说吗?”
  姗姗点点头,说道:“一共死了十三个人,但是他们的死都与雪莱的诅咒有关吗?”
  
  马万里脸上的恐惧阴云四起。
  
  姗姗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他们……都到过死亡诗社?”
  
  马万里狠狠地喝了口咖啡,幽幽地说:“我曾到学校保安处打听过这件事情,死了的那十三个人都曾去过死亡诗社。”
  
  “学校保安处怎么知道他们去过死亡诗社呢?”姗姗反问道。
  
  “那十三个自杀者在他们各自的死亡现场都留下证明他们到过死亡诗社的痕迹。”马万里说。
  
  “什么痕迹?”
  
  “他们在自杀的现场画了一个大大的直角三角形,三角形里面写着两行字。”
  
  “两行字?”宋姗姗吃惊地看着马万里,“内容是什么?”
  
  “第一行是‘死亡诗社归来,雪莱伴我左右’,第二行是‘数的技艺将帮助和保护你,鼎鼎大名决不离你而去’。”马万里说。
  
  “‘数的技艺将帮助和保护你,鼎鼎大名决不离你而去’?这是什么意思?”宋姗姗重复了一遍后一句话。
  
  马万里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不过从字面意思看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从死亡诗社回来后,雪莱的诅咒将伴随左右,只有来自数字的技艺才能帮助和保护你。”
  
  姗姗忽然变得惊喜起来,她说:“我想起来了,那天下午我和杨旸到死亡诗社的时候,那个人问过我这样一个数学题,说给你一组数列,6、28、496,第四个数是多少?当时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会不会与‘数的技艺将帮助和保护你,鼎鼎大名决不离你而去’有关呢?”
  
  马万里迷惑地看着宋姗姗,摇摇头。
  
  宋姗姗继续说道:“我实在搞不懂这个数列跟诗歌有什么关系。后来我找过一次教过我微积分的吴老师,专门向他请教了这个问题。”
  
  “第四个数是什么?”马万里焦急地问道。
  
  “吴老师说第四个数是8128,他说这些数又叫做完满数,是古希腊最神秘的数学家毕达哥拉斯首先发现的,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知道完全数跟诗歌有什么关系。”
  
  “那么,那个人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完全不着边际的问题呢?”马万里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自问。
  
  姗姗说:“兴许我们能从这些数里面找到破解雪莱诅咒的方法。”

  马万里显得很冷淡,他用眼角扫了扫我,有些不屑地说道:“你以为这是在写小说吗?这不是在写小说!”
  
  停顿稍许,他又开始说话了,不过语气温和了许多:“对不起,我情绪有些激动,不过,你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无论怎么样,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就大声喊叫或者打电话给我。我每时每刻都可以——出现在你面前。”
  
  姗姗低下头去,轻声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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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6:43:1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马万里似乎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地看了看四周,脸色更加忧郁。他声音低沉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相信诅咒能杀人于无形这样的事情,可是十三个人已经死了,自杀而死,这是事实。”顿了顿,他又说:“但是我更加觉得这是一场谋杀。”
  
  “谋杀?”姗姗惊叫一声,同时身体颤抖了一下。
  
  “这就是我找你出来的原因,我们现在的处境极其危险。事情是这样的,几天前,学校BBS上面贴出了一部名为《灵异山庄》的原创小说。这是一部悬疑小说,小说写道灵异山庄有十五个村民因为触犯了山庄的诅咒而相继自杀。”
  
  姗姗皱了皱眉,说:“诅咒?怎么又是诅咒?这个世界怎么有那么多的诅咒?”
  
  马万里依旧阴沉着脸,“其实诅咒因仇恨而起,恐惧因无知而生。因为仇恨所以人们相互诅咒,因为无知所以才恐惧。或者,诅咒和恐惧是避免不了的,在悬疑小说家营造的世界里,诅咒就更不足以为奇了。但是,我觉得这部小说邪门到家了。”
  
  “邪门?一部小说有什么邪门的?”姗姗说。
  
  马万里再次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在注意他们之后,才轻声说道:“这部小说不是写到山庄里的人因为触犯山庄的诅咒而自杀吗?邪就邪在这里!”
  
  “你快说呀,急死人了,那部小说怎么个邪法?”宋姗姗催促道。
  
  “小说写道共有十五个村民因为被诅咒而自杀,而前面十三个与咱们学校里自杀的学生死法完全一样,甚至连顺序都没有改变。这不可能是巧合吧!”
  
  “有这样的怪事?”姗姗惊叫起来。
  
  “嘘!小声点。”马万里接着说:“那天,我在宿舍呆着无聊,便登陆学校的BBS看帖子,于是就看到了这部小说。闲着也是闲着,我就随便看了几段,小说的故事充满了传奇色彩,正是我喜欢的类型,读了几段之后我已经有些爱不释手了,于是我继续读了下去。这是一部还没有结尾的小说,读到最后一个字,我惊奇地发现,小说所写到的自杀与咱们学校发生的自杀事件极为相似,其中一些甚至完全相同。当时……”
  
  姗姗打断马万里说道:“也许是因为这部小说的作者因为听说了学校的自杀事件,所以才……”
  
  “不!”马万里抢着说道:“当时我也这么想的,但是后来的事情证明并非如此。那个时候因为我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我用‘潇潇夜雨’作为用户名注册了一个号,在上面发了一些蛊惑人心的帖子,后来我看到小说中所写的第十三名自杀者是溺水而死的,所以我故意发了一条骇人听闻的帖子,大意是学校将会出现第十三名自杀者,而且是溺水自杀的。我本来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发这条贴子的,不料当天晚上,大一的一名男生真的在图书馆前面的人工湖里自杀了。所以我断定,这是一场谋杀。”
  
  听到这里,姗姗睁大了眼睛,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为蹊跷的事情吗?
  
  马万里继续说道:“每个到过死亡诗社的人都会被杀害,这才是‘雪莱的诅咒’的真正含义。”
  
  姗姗惊恐地看着马万里,他们都去过死亡诗社了,她战战兢兢地说道:“谋杀!那我们……怎么办?怪不得我总是……觉得背后……背后有一双眼睛在……在盯着我!”
  
  她的声音颤抖着,她知道,现实中的人远远比“雪莱的诅咒”可怕得多。
  
  咖啡馆外面的马路上车辆穿梭不息,人流如织。而在宋姗姗的眼里,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似乎都变得邪恶了:那个正横穿马路的男生,那个在路旁摆摊并大声吆喝的小商贩,那个正在话吧里打电话的顾客,以及树底下正在拥吻的那对情侣……他们都像极了暗地里的谋杀者。
  
  “姗姗,我很担心你的安危,千万要小心,晚上没事不要出来走动。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帮助你的!”
  
  马万里看着宋姗姗。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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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6:43:32 | 显示全部楼层
“I think therefore I am”
  
  在任何一所大学里,你都能听到有人在谈论它;在任何一所图书馆里,你都能找到专门用来解释这句话的哲学专著;在任何一本哲学史里,你都能见到这五个字,它是那么的出名那么的而振聋发聩。
  
  这就是十七世纪法国著名哲学家笛卡尔的经典名言,翻译为中文是:“我思故我在”。
  
  然而,在这个星球上有两个人称它为“笛卡尔乱码”,这两个人就是美国数学教授杰克逊和中国哲学教授曹不安。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叫它“笛卡尔乱码”。
  
  现在,这行字被写在一条宽大的横幅上,贴在雪白的墙壁上。
  
  可是,又有谁愿意相信这么一句简单的话里竟然隐藏着一个与古希腊数学天才毕达格拉斯有关的秘密呢?又有谁愿意去探索这句话哲学意义之外的其他含义呢?
  
  人们往往对自己所熟知的事务习以为常,殊不知在习以为常的忽略中一次又一次错过了揭开真相的机会。
  
  曹不安教授一直引以为傲的是他并不是上述这一种人,他对任何事情都想追根问底,他对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特别是在杰克逊教授死之后。
  
  他此刻就在做普通人经常忽略掉的事情——他要从“I think therefore I am”这句话中找出笛卡尔不敢说出口的那个秘密。
  
  他明显地感觉到杰克逊教授的死亡与这件事有关,或许杰克逊已经发现了“笛卡尔乱码”中所含有的秘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杰克逊为什么会突然自杀(或者谋杀)了呢?他留下的那些暗语又是什么意思?
  
  毫无疑问,关于整个秘密,杰克逊知道的远远多于他,很有可能杰克逊已经知道了整个秘密的谜底,也许这个谜底让他无法接受,所以他选择了死亡来逃避这个难以接受的谜底。
  
  忽然之间,隐隐约约地曹不安觉察到一个事实,在他和杰克逊暗地里的交流中,杰克逊一定保留了他自己的许多发现。
  
  今夜,对他而言,似乎是个极不平常的日子。
  
  傍晚时分发生在家里的几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似乎就预告着这个夜晚的不同寻常了。首先是他的爱犬罗威特所表现出来的怪异,夜幕降临时分,这条宁静的大狗忽然一反常态地对着刚从学校回来的主人狂啸不已,而在晚餐期间,罗威特一会儿神色慌张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一会儿张开大大的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和湿漉漉的舌头,毫不友善地盯着自己的主人,喉咙里发出“呼呼”的恐吓声。
  
  再就是鱼缸里的十几条金鱼。教授认为,世界上最悠闲自得的要算是金鱼了,尽管它们的世界是一个长宽高都不足一米的玻璃缸。傍晚时分,这群养尊处优的金鱼像受到了惊吓一样,它们在水里剧烈地上下翻滚着,激起了一串串的水花,似乎要逃脱一只无形的手对它们的抓捕。
  
  然后是笼子里那只乖巧的鹦鹉,随着教授进屋带进来的一阵冷风,这只鹦鹉一边惊恐地扑打着它的翅膀,做振翅欲飞状,一边发出“咕咕”的怪叫声。
  
  教授不明白这些小动物为什么一时间同时表现得这么怪异,他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情,随着夜的降临,教授很快进入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世界,而那只罗威特则端端正正地坐在远处,两只毛茸茸的前腿在地上抓来抓去,并且用极不友善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主人。
  
  这时,教授坐在书桌前,桌上摆放着一张宣纸,他抬头凝视着墙壁上的横幅,“I think therefore I am”,那是他昨天贴上去的。他心里想着:“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赶在城府之门洞开之前参透其中的秘密,否则,一切都不堪设想。可是,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呢?”
  
  他盯着这五个最简单的英文单词,忽然觉得它们无比地陌生,好像眼前所见的不再是英文字母,而变成了其他奇形怪状的符号。
  
  “I think therefore I am”——尽管面对的是《牛津大辞典》中最简单的五个英文单词,可是曹不安教授所要面对的却是一堆乱码,是一堆打乱了顺序的乱码。
  
  他意识到这是一场聪明人与天才的智力大比拼,是一名普通的中国大学教授与法国天才哲学家和数学家——笛卡尔之间的智力游戏。

  午夜十二点,电话铃骤然响起。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把教授吓了一跳,他皱了皱眉,站起来去接电话,这么晚了肯定又是那个丫头打来的,她总是喜欢在半夜打电话过来。
  
  教授接起电话,用责备的语气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夜里十二点不要打电话来,怎么总是不听呢?”
  
  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欢迎您光临死亡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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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6:43:52 | 显示全部楼层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教授的身体动了一下,这个人的声音怎么那么地像一个人——一个在诗坛上小有名气的诗人,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人。
  
  “你……你是谁?”教授鼓足勇气问了一句。
  
  “我来自墓地——”那个声音不快不慢地说道。
  
  来自墓地?教授感到脊背上的汗毛一根根地竖立起来,天啊,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这真是来自地狱的电话?
  
  “你是——”教授颤巍巍地问。
  
  那个声音阴森森地说道:“诗人余东楼。”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教授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个声音却大笑起来,“哈哈,想不到余某才死了三年,教授就把余某给忘得干干净净了。还好,移动公司把生意做到了地狱里,所以余某在棺材里还能给教授打电话。只可惜这款手机太差劲了,余某给教授打电话正是为了要告诉教授,清明节快要到了,记得到我的墓碑旁给我烧款诺基亚牌的手机。”
  
  那声音半开玩笑地说着话,然而这个玩笑却让曹不安更加地感到毛骨悚然。
  
  “你不是余东楼,余东楼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教授略微镇定了一些,他沉着地问道。
  
  “在下正是余东楼,诗人余东楼!世界上难道还有第二个余东楼吗?”那声音说。
  
  “你……你没有死,你在哪里?”教授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突突地跳动起来了——这声音像极了那个人的,不,简直一模一样。
  
  “我在哪里?当然在棺材里。”那声音幽幽地说道,似乎真的来自墓地,“这里宁静舒适,一抬头就能看到传说中的死亡诗社,你替我选的这块墓地真是块风水宝地,余某在棺材里感激不尽。”
  
  教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果这个电话真的来自地狱,或许他倒真能就此释怀了。可是,这个电话不可能来自地狱,唯一的解释是哪个人还活着,可是这也不可能,因为他亲眼看到了那个人的尸体,他亲自把他的尸体送到了火化厂,他亲手把他的骨灰盒放进那个墓穴……
  
  就像相信1+1=2一样,他相信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于三年前一个红叶纷飞的季节。然而,三年后的今夜,他却接到了他的电话。

  教授心想,难道这真是地狱来电?
  
  这个无神论者开始有些动摇了,他的手哆嗦着,此时此刻,他那只强有力的右手好像无力托住这个小小的手机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使他清醒了一些。这些天,他已经遭遇了好多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怪事。
  
  他冷静下来,对着手机说道:“余东楼已经死了,尽管你的声音像极了他的,但是我敢肯定你不是余东楼。你到底是谁?”
  
  “你有何证据证明我不是余东楼?”那声音幽幽地问道。
  
  “我亲自看着他的尸体被推进了火化厂的火炉!”教授说。
  
  “教授,不要忘了余某刚才的话,余某正躺在棺材里跟教授通话呢!”
  
  “听着!”教授依然冷静沉着地说:“无论你是地狱的幽灵还是地狱的吸血鬼,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扰我,否则我只有用法律的手段来保护我自己了。”
  
  那声音似乎被教授这句话的威严给震慑住了,它停顿了一会后才有气无力地从手机里传出来:“好的,余某保证以后再不惊扰教授就是了,也希望教授不要把电话打到地狱中来找余某。如果教授不相信在下正是余某,那余某不妨告诉教授一句话。”
  
  “什么话?”教授问道,心里却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那件事情。
  
  那声音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句话,尽管不是教授所担心的那件事,但是却比那件事更令教授恐惧一百倍——那声音还是有气无力地说:

  “在时间的拐弯处,你的影子,无处不在。‘费马的城府’就要开启了。”
  
  曹不安,这个中国某重点大学的哲学教授,曾经是美国一所名牌大学的医学博士,此时此刻他愣在当地,如同一具僵尸。他感到自己变成了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孤舟前后摇晃,他看到墙壁向着他倾倒过来,世界在眩晕中与他无关……
  
  梅尼尔氏综合症!教授感觉到他的病症不合时宜地发作了!
  
  教授的耳边传来医生的话:
  
  “梅尼尔氏综合症,又称梅里埃病,发病特征主要表现为突发性和反复发作性。症状主要以眩晕为主,病人如同在大海中乘船遇到风浪一般站立不稳,恶心呕吐,甚至感觉自己和周围的景物以及天地都在旋转,同时会伴有出汗,耳鸣,听力下降或突发耳聋等。症状持续时间不定。非病发期间则一切正常。”
  
  这一次不像那次在大礼堂里,这一次没有人搀扶他,死亡之神已经把手伸向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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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6:44:07 | 显示全部楼层
在他倒向地板的一瞬间,他再次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那条横幅:
  
  “I think therefore I am”
  
  五个单词,共十八个字母!
  
  而其中有六个字母在这一瞬间似乎幻化成了夜空里的启明星,亮晶晶地闪耀在他已经迷糊的视线范围内,这六个字母是:
  
  T—H—E—A—N—O
  
  他微弱的意识里忽然滑过一个人的名字:THEANO——西雅娜!
  
  原来是她!
  
  她就是笛卡尔所要隐藏的秘密,他本应该早就想到她的。
  
  教授看到眼里飞来无数只闪亮的萤火虫,他的意识到次嘎然而止……
  
  ……不知过了许久,他醒了过来,嘴里却还在念叨着那个人的名字:西雅娜!
  
  从上下眼皮之间的微弱缝隙里他看到一片纯白的世界。天堂!只有天堂里才会出现一片纯白的世界。
  
  而这时,耳边传来的犬吠声把他从天堂的幻想中带回人间,那是他的罗威特。
  
  接下来的几秒钟内,他看到了他的书架,办公桌,电脑,台灯,沙发……一切都那么熟悉,这不是天堂,这是他的家。
  
  忽然,一团毛茸茸湿乎乎的东西在他脸上蹭来蹭去,让他浑身发痒难耐,他两手一用力,猛地坐了起来,他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罗威特用前脚支着身体温和地坐在主人旁边,它已经不那么凶了,它把嘴伸到主人的手掌里磨蹭着。教授用另外一只手擦了擦脸,原来那毛茸茸湿乎乎的东西是罗威特的嘴巴。
  
  “我还活着?我战胜了梅尼尔氏综合症?!”教授对着罗威特,惊喜地说道。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罗威特从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喘息声,算是对主人的回答。
  
  “一定是她!”教授继续对罗威特说着话,顽皮得像个十岁的孩子,“一定是她救了我,罗威特!你知道吗?我在即将叩响地狱之门的一瞬间,我发现了她,她的名字就隐藏在笛卡尔的‘I think therefore I am’里边。老谋深算的笛卡尔,他把她隐藏得那么深,以至于我到现在才发现她,罗威特,你看!她从字里行间款款地走出来了,风姿绰约,风情万种。”
  
  罗威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主人,耳朵竖立起来,一个最佳的聆听姿势。
  
  “在我昏迷的时候,我一定是嘴里念叨着她的芳名,脑子里思考着‘我思故我在’,以致死神既没有能中止我的呼吸,也没有能中断我的意识,是她让我逃过一劫。”
  
  让一位中国教授死里逃生,这应当是“我思故我在”这条著名的哲学理论在现实生活的唯一贡献吧!
  
  教授摸了摸罗威特的头,然后站起身来,他又想到了刚才那个电话,电话里的人自称是余东楼,可是教授自己心里清楚,余东楼已经死了,这一点他是深信不疑的。
  
  让教授疑惑不解的是对方说话的声音和语调都跟三年前的余东楼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他说出了只有余东楼一个人才会说的那句话:
  
  “在时间的拐弯处,你的影子,无处不在!”
  
  也只有余东楼和教授自己知道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半个月前的那场讲座上,曹不安在众多学生的提问中看到了这句话,他当时的惊恐莫可名状,于是“梅尼尔氏综合症”第一次在他身上出现了,而今晚是第二次。
  
  同一句话,能让教授两度昏迷,这到底是一句什么样的话?
  
  那个人——无论他是不是余东楼的幽魂,还是其他的某个人,他已经向他挑战了,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应当抢先行动,先发制人,这是他的习惯。
  
  教授找了把充足了电的手电筒,带上罗威特,匆匆地走了出去。
  
  夜已深,潮湿的空气带来一股深深的寒意。他要去哪里?
  
  他从车库里开出他的雪铁龙,罗威特在深沉的夜里不安地走来走去,教授把罗威特抱上汽车后座,启动了雪铁龙。
  
  几分钟后,雪铁龙便驶到了三环路。路上车辆稀少,偶尔有一两辆车从对面开过来,带着刺耳的空气尖啸声一闪而过。雾气又涌了起来,弥漫着山城的夜景,使得这个死一般沉寂的午夜多少有了些氤氲的温暖,而空气潮湿得足以腐蚀掉这座用钢铁建筑起来的城市。
  
  雪铁龙雪亮的钠光灯穿透烟雾,打在青褐色的路面上,高速路上有着一尘不染的洁净。罗威特静静地趴在后面的座位上,似睡非睡,或许它在冥思苦想这样一个问题:这么晚了,主人急匆匆地要赶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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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6:44:3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约一个小时后,雪铁龙终于停了下来。教授熄灭车灯,从车里出来。他先走到车尾,从后车厢里拿出一把铁锹和一把铁铲,再走上前去拉开后门,让罗威特跳下车来。一切准备完毕,一个人一条狗便向着那个牌坊式的大门走去。
  
  远处的路灯照射的牌坊大门上,“龙隐古镇”四个字便清晰地倒映在教授的瞳孔里。龙隐镇本是一个有着故事的镇子,这里的传说能够编成一本厚厚的童话集,却不知为何竟然人迹罕至。
  
  从牌坊门里进去,一条幽深的巷子便呈现在眼前,小巷径直地向远处延伸出去,逐渐消失在夜的黑暗里。教授没有走向小巷尽头的黑暗,他沿着巷子走了一段之后,拐个弯进了另一条土路。
  
  这条土路通向乱坟岗!
  
  从高速路上传来的灯光依稀地照在土路上,教授和狗便踏着这隐隐绰绰的灯光走向乱坟岗。土路渐渐隐入到杂草中去了,雾气从草丛中升腾而起,浓如牛奶,可见度前所未有的低。教授拧亮了手电,惨白的光线让他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他的眼皮微微地阖上一些,罗威特在地上嗅来嗅去,他仿佛已经闻到了地底尸体腐烂的气味。
  
  逼近乱坟岗,夜更宁静,教授踩在杂草丛上发出的“嚓嚓”声听上去无比地清晰而怪异。
  
  “我正在奔赴坟墓的召唤
  我将躺在你的脚下
  从裹尸布里看着你”
  
  雪莱的诗幽灵般地敲响了教授的记忆之门,他在心里默默地背诵着这句诗。他忽然觉得这片荒芜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土地似乎天生就与雪莱有关,天生就与诗人有关。雪莱的诗让乱坟岗更加地荒芜,更加地孤独,从而也更加地神秘。
  
  夜沉睡了,乱坟岗沉睡了,荒坟也沉睡了,而幽灵呢?幽灵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因为幽灵存在于人们心理。
  
  教授终于站在了乱坟岗的土地上,此时此刻,夜雾显得更加地凄迷,似乎还飘着似有似无的小雨。雪莱的诗又进入他的脑子里:
  
  “在这一片荒凉的土地上
  我的周围有许多壮丽的陵墓
  死去的人们熟睡在他们的墓穴”
  
  教授看着眼前的景物,六百年前的荒冢群掩藏在枯草深处,没有墓碑。每座荒坟里都埋藏着一个故事,而整个乱坟岗则埋藏着一段明史——一段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明史。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六百年悄然而逝,当年的那场因建文帝而起的大屠杀已经被众人所遗忘,甚至已经被历史学家所遗忘,偶尔地它会出现在周边村庄的某个喜欢讲故事的老大爷嘴里,于是,这一段微不足道的历史片断便以传说的形式一代代地沿传至今。
  
  正史上,建文帝的故事止于其叔父1533年的那一次兵变,正史载,兵变中,建文帝死于宫廷之火。而野史却纷纷传云,建文帝并未死与兵变,他与随从逃出北京城,一路向南,经过江浙,两湖,到达川东,并定居于川东名刹宝轮寺,后因消息走漏,不得不再次离去。朱棣派郑和七下西洋,其主要目的便在于寻找大难不死的建文帝。
  
  教授没有过多地思考这段遗落在时间长河中的历史碎片,他今晚到乱坟岗的目的是要再次见到那个人的骨灰,因为那个人是他的心腹之患,只有看到他的骨灰才能够让教授获得些许的安宁。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疯狂,但他抑制不住地要去做这件事情。雪莱的诗再次幽灵般地进入他的脑子里:
  
  “我必须找到先人埋葬的坟茔
  从阴冷的石头地下掘出遗骨”
  
  罗威特停止了在地上的嗅来嗅去,这时它正看着一丛深草狂吠,仿佛深草后面有鬼魂出没一样。教授不耐烦地扬起手电筒,电光在黑暗中切开一条缝,照在草丛上,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草丛因夜风的吹刮而颤抖着,发出阴森森的“刷刷”声,也许让罗威特狂吠的正是这草从间传来的“刷刷”声。
  
  教授在荒坟堆里穿梭着,它似乎对这个地方极为熟悉。他穿过几座低矮的坟堆,来到一座高耸的坟前,他惊奇地发现这座坟前多了一块小小的墓碑,墓碑上刻着雪莱的墓志铭。而三年前,当他在这里埋下那个人的骨灰时,他并没有给他立碑,或许是某个诗歌爱好者给他竖的墓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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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6:44:45 | 显示全部楼层
教授把手电搭在一块石头上,光线照亮了整座坟。他满意地点点头,提着铁锹走向坟墓——走向死亡之所在。
  
  “谁能讲述那无言的死亡的故事
  谁能揭开那遮掩着未来的帷幕
  谁能描绘那挤满了尸体的地底迷宫似的墓穴里的黑影的画图……”
  
  曹不安扬起铁锹,掘墓行动开始了。其实这算不了掘墓,因为墓里的物件他早已知道。可是他必须要掘,因为只有看到余东楼的骨灰盒他才能心安理得。他挥动铁锹,死者的那一方小小的世界在他的铁锹下迅速地土崩瓦解了。
  
  铮亮的木棺材露了出来,曹不安使劲地撬开棺盖,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他拿来手电筒,从撬开的缝里往里照射,强烈的白光打破了死者的安宁。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里面的所有物件都保持着原样不变,那个骨灰盒也还在。他合上棺材板,又往上面加了石块和泥土,重新将坟垒起来。一切忙完之后,他已经累坏了,他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枯草从上,粗声地喘着气。
  
  这时,恰恰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罗威特因为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短信铃声而再次狂吠起来。
  
  教授打开短信:
  
  “教授,我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前来扰乱我的安宁!我一向很敬重你,却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如果你想在我的坟墓里找到通往‘费马的城府’之路,那么你错了。今夜,雪莱的诅咒将降临于你——余东楼!”
  
  “余东楼?他是怎么知道的?”教授轻声叫了起来,心里想着:难道他真的躺在坟墓里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接着,他收到了第二条短信:
  
  “教授,你一定在猜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行动的是吗?我正躺在坟墓里看着你呢!”
  
  曹不按飞快地打出几个字发了过去:“你不是余东楼,你在哪儿?你到底是谁!”
  
  一会之后,他收到了对方的第三条短信:“欢迎光临死亡诗社,你将在死亡诗社看到我。”
  
  死亡诗社!
  
  教授知道,那是一栋中西合璧的两层小楼,三年前,余东楼就是死在那栋小楼里的。他亲自把他那具已经僵硬了许久的尸体送进了火化厂。
  
  不,不可能!余东楼已经死了,都化成灰了,余东楼不可能再活过来,对方一定是另外一个人。
  
  去还是不去?曹不安第一次犹豫不决起来,如过去的话,要是有生命危险怎么办?不去的话,他这晚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被那人看到了,甚至有可能被那个人拍了下来,要是某一天网络上忽然出现“曹不安教授掘墓”之类的视频,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曹不安知道,他已经走入一个漩涡,一个黑洞。
  
  这时,对方发来了第四条短信:
  
  “我知道你在犹豫不决,如果你想知道我是谁,那么就来吧。我保证你绝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你不想知道我是谁,那么请走吧。在下决不挽留。”
  
  对方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
  
  那个人到底是谁?曹不安仿佛看到了对方胜利的狞笑,他咬咬牙迈出了第一步。罗威特忠诚地跟随着他,不离不弃。
  
  夜雾更浓了,浓得如同一场梦。很快地,他就走到了那栋小楼前,小楼的门洞开着,像一张怪兽的巨嘴,等待着要吞噬走进它的猎物。
  
  曹不安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他在门口站住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女孩的电话,但是女孩关机了。
  
  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念那个女孩,尽管他的年龄已经足以作她的父亲,这时他才发现,他似乎有些爱上她了。而她呢?她是不是为了考上他的研究生才和他在一起的呢?她是不是何别人一样另有所图呢?
  
  曹不安强迫自己中断了对她的思念,许多事情一旦想明白了反而会伤害自己,还是表面化地去面对吧。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教授,请进吧!学生余东楼已在此静候先生多时。”
  
  曹不安打了个冷战,是余东楼的声音,跟三年前一模一样!难道他真的复活了?恐惧瞬间包围了这个大学教授,他跨过门槛,走进小楼,罗威特见到主人进去了,跟在后面一跃而进。
  
  可是,底楼的屋子里并没有人。
  
  罗威特像是嗅到了什么气息一样朝着楼上叫了起来。曹不安把目光投向二楼。
  
  一阵脚步声在二楼的走廊里响起来。“咚!咚!咚!”教授觉得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他的心坎上,他更加地紧张起来,此刻,他倒宁愿见到的是一个杀人如麻的谋杀者,也不愿意是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的那个人。
  
  罗威特叫得更凶了,它紧紧地挨着教授,作势欲扑却又不敢扑将上去。
  
  “谁!”教授大声地问道,他觉得他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的话很简短,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说多了反而会暴露内心的恐惧。
  
  脚步声消失了,在手电光里,一个影子进入教授的瞳孔里,曹不安的眼神呆滞了,血液凝固了,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尽管在这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当那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不由得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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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6:45:07 | 显示全部楼层
——果然是他,余东楼:那个死了三年的人。三年前,他亲眼看到了他的尸体,他亲手把他的尸体运送到火化厂,并亲眼目睹了那具尸体被火化的整个过程。
  
  ——但,三年后,那个人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复活了!现在,这个人就坐在屋子中的唯一一把椅子上。
  
  他复活了?
  
  这是梦吗?曹不安使劲地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剧烈的疼痛毫不保留地证明着他的清醒。罗威特叫得更凶了,这条狗一次次地作势欲扑,却总又不敢真正地扑上去撕咬。
  
  “曹教授,现在你应该知道我就是余东楼了吧!”余东楼说。
  
  “你……到底是人……是鬼?”曹不安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以致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一个从不相信鬼魂的人,一旦真正得见到了“鬼”,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余东楼说:“我是人是鬼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是人是鬼。”
  
  “我亲眼看到你化成了骨灰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曹不安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真正的恐惧是无知!
  
  “我复活了!像耶稣基督一样复活了。”余东楼说。
  
  “复活?这不可能!”曹不安的恐惧升级了,他知道“复活”意味着什么。他想到了西方国家的诸多关于僵尸和吸血鬼的传说。
  
  余东楼却忽然大笑起来,“知道什么是‘费马的城府’吗?复活就是‘费马的城府’。你不是一直都在寻找‘费马的城府’吗?只有在城府里,一个死人才会复活。”
  
  “你是说‘费马的城府’是指一个具体的地方?”
  
  “是的,‘费马的城府’是一座隐藏在地下的宫殿。”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费马的城府’在哪里?”
  
  “没用了,你永远也找不到‘费马的城府’了,因为雪莱的诅咒即将降临于你!”
  
  就在这时,手电的光忽然灭了。房间瞬间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去了,如同坠落到了十八层地狱,曹不安只恨自己没有给手电充上足够的电量,黑暗中,他看不到余东楼的脸。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可是又不是梦。
  
  曹不安转过身子,疯狂地向外跑去,带着一阵风声。罗威特紧紧地跟在他后面。黑暗之中,教授和狗跌跌撞撞地向着来路跑去,只要跑出这条土路,就可以看到公路边路灯的灯光了。一阵逃命似的奔跑,曹不安从未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最后他们终于跑出那条土路,来到古镇的巷子里。
  
  夜色中的小巷死气沉沉,充满了古老和阴森的气息,了无生气。一阵风吹来,拂过脸面冰冷无比,这不是和煦的春风,反倒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阴风。
  
  在风声里,曹不安似乎听到有人在哭,一个女人。
  
  又一阵风吹过来,他竖直耳朵,仔细地听着,不错,风声里一个女人在哭泣,声音哀婉凄凉,谁家女人这个时候在哭呢?不,不是一个女人在哭泣,是一群女人在哭泣,寂静无声的夜晚成了哭声的海洋。在这一片哭声里,还有着兵刃刺进骨头的“咔咔”声。
  
  屠村!教授想到了六百年前的那一场屠杀!那场屠杀就发生在他脚下的这块土地上。他似乎闻到了血的腥味……
  
  罗威特的叫声让教授打了个激灵,他身体抖了一下,仿佛刚刚做了个梦。这时他再侧耳细听,古镇依旧沉睡者,死一般地沉寂,哪里有女人的哭泣声?连风声都没有。
  
  黑夜使得气喘吁吁的教授再次奔跑起来,如同奔赴宿命的安排。隔着一条四车道的公路,雪铁龙就停靠在对面。他走到了公路旁,路灯橘红色的光线烘托出一个温暖的人间世界。
  
  教授孤独地走在这个世界上,一条狗陪伴着他。
  
  夜已深,路上见不到一辆开过的车子。
  
  几分钟后,教授已经驾驶着他的雪铁龙上了返回的车道。罗威特爬在后座上,他的头紧贴着车窗,惊恐的眼睛目不转视地凝视着渐渐远去的古镇。似乎还心有余悸。教授紧紧握住方向盘,把油门加到最大,他要尽快地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今晚,他经历了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怪事。
  
  他心里想道,还是把科学的解释放到明天吧!当下最主要的任务是尽快地逃离这个“鬼”地方。
  
  风从车窗里钻进来,发出尖厉的叫啸声。
  
  一个名字闪灵般地从他的眼前划过,这就是他从“I think therefore I am”中找出来的那个名字——THANO——西雅娜!
  
  于是,教授想到了那幅奇怪的画,是十年前杰克逊教授从美国航运过来送给他的。这幅画的画面显得有些稀奇古怪,整幅画由三部分组成:一个惊艳绝伦的****,一个婴儿和一面镜子。三者由上至下刚好排列在一条直线上。少女占据了整幅画的大部分,她的脑后是一面镜子,画的中心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少女把婴儿从一堆卷成子宫一样的衣服中托出来,呈现在读者面前,画的名字就叫《拿走你的孩子》。
  
  杰克逊教授告诉他说,画中有端倪可循,说不定画与他们所要寻找那个秘密有关。
  
  曹不安曾仔细地研究过这幅画,少女背后的那面镜子很自然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用扫描仪扫描了整幅画,然后输入电脑,不断地放大后他终于发现了杰克逊教授所说的“端倪”:
  
  原来画中的镜子里有两行英文,肉眼几乎看不出来,这两行英文是:
  “From numbers’aid and art
  Never will fame depart”
  
  翻译为中文即是:
  
  “数的技艺将帮助和保护你
  鼎鼎大名绝不离你而去”
  
  他不明白画家是如何把这两句英文写进那个小小的镜子的,而且藏得如此隐秘,如果不借助电脑或者放大镜之类的东西,单凭肉眼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看到这两行英文的。
  
  他不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
  
  遗憾的是直到十年后的今晚,此情此境之下,他才忽然明白画作中所画的那位艳丽少女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秘密,也就是笛卡尔和费马千方百计要隐藏却又想方设法要让世人知道的那个秘密——西雅娜,古希腊最漂亮最聪明的女人,毕达哥拉斯的妻子,兄弟会最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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