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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残肢书生

《三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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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0:37:3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不要兜圈子,直说。”  

??“只要你不翻脸,我就直说。”  

??“我不翻脸。”  

??“你整不过他。”  

??李作文想了想,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口气我咽了。”  

??挂了电话之後,他继续拨号。这次,他拨的是114查号台。他查到了被服厂的电话之後,拨了过去。

??“喂,我找黄山。”  

??对方告诉了他一个号码,他又拨过去。电话通了。

??“是黄山吗?”  

??对方说∶“你是谁?”  

??“我是李作文。”  

??“我好像不认识你。”  

??“十年前,七河台没有人不认识我。”  

??黄山笑了∶“我查查地方?。”  

我想约你见个面。”  

??“你有什麽事?”  

??“讨债。”  

??“你替谁讨债?”  

??“我替自己讨债。”  

??“我欠你的钱?”  

??“你欠我一顶帽子。”  

??“我知道我欠别人几个脑袋,但是我从来不记得我欠过别人帽子。”  

??“明天是星期一,晚上十二点,我在顺天酒吧等你。”  

??“你长的什麽样子?”  

??“整个酒吧只有我一个人。”  

??“那就没问题了。”  

??李作文低低地说了声∶“再见。”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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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0:38:08 | 显示全部楼层
贰拾∶土房子

??蒋中天一个人在公路上转悠。他在执著地寻找蒋中天。天上无星无月,这世界一片漆黑。他孤独,恐惧,又十分绝望。他抬起头,目光定定地射向夜空。

??漆黑的天空像露天电影的银幕一样,一点点显现出了楼房,街道,还有穿梭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流。海市蜃楼?他面对这巨大的画面,吓呆了。

??那画面十分幽暗,那楼房,那街道,那车辆,那人流,影影绰绰,若隐若现,不知道属於什麽年代,什麽地区。接著,那巨大无比的银幕就传出了孩子的笑声,那笑声铺天盖地,好像有一万个小孩在嬉戏。渐渐地,天上果然出现了无数的孩子,密密麻麻,他们挤成一团,都在笑。  

??他在那一张张稚嫩的笑脸中,看到了一张成年人的脸,她似乎蹲著身子,假装成小孩,躲在那些脑袋後面,也在笑。他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凶险的男相!  

??这张脸十分的熟悉,但是他怎麽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突然,天边亮起了熊熊的火光,像血红的晚霞,把这张巨大的画面烧著了。  

??那些小孩在烈火中还在笑著,闹著。大火烧到了那个女人,她和那小孩一样,还在笑┅┅  

??天地间渐渐恢复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那是刚才那幅画面的灰烬。蒋中天跌跌撞撞继续朝前走,苦苦地思索著,刚才天上的那个场景,还有眼下他的处境,到底哪个是现实。他走了很远很远,前面出现了微弱的灯光。
他朝它走过去。是一座土房子。

??它只有一扇小窗,亮著幽幽的烛光。窗上的玻璃脏兮兮的,几乎不透明了。  

??蒋中天推开歪斜的木门,走了进去。里面有一铺低矮的土炕,炕上铺著乌拉草,还有一套卷成团的破旧被褥。炕的正中央,坐著一个男人,他穿著白大褂,戴著白帽子和白口罩,只露出一双大眼珠子。他身旁有一苹已经腐烂的倭瓜,插著半根白色蜡烛。

??“大夫,我来跟你搭个伴。”蒋中天怯生生地说。

??他毫不怀疑他是一个大夫。

??他是对的。这个人过去就是精神病院的大夫。  

??有一次,他巡视病房,有一个异常健壮的精神病,很认真地问他这样一个问题∶“你说,怎样才能把一个人的脑袋、肚子、胳膊、大腿;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心、肝、肺、脾、胃、肾、肠;骨头、头发、指甲┅┅统统混合在一起?”  

??他没理他。後来,他每次走进那个被铁栏杆封锁的病房,那个精神病都要这样问他一遍。

贰拾壹∶搜身

??蒋中天疯了以後,洪原竟然大病了一场。

??这天中午,文馨炒了一桌子菜,可是,洪原似乎并没有什麽胃口。

??他低著头慢慢地嚼著,突然说∶“我们还得找到他。”  

??“谁?”  

??“蒋中天。”  

??“他都疯成那个样子了,还找他干什麽?”  

??“他还欠我的钱呢!”  

??“你想把他怎麽样?”  

??“他的身上一定带著钥匙。我们到他家去搜搜,说不定能找回来几十万。”  

??文馨想了想,说∶“他家还有一个女的。”  

??“女的?”  

??“是他从哈市带回来的,叫梁三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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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0:38:35 | 显示全部楼层
完了。”  

??“怎麽了?”  

??“蒋中天一疯,她肯定走了,而且把值钱的东西席卷一空┅┅”  

??“有道理。”  

??“那我们也要试试。”  

??吃完饭,洪原说∶“你留在家里,我去做这件事。”  

??文馨点点头,说∶“你可要小心点。”  

??洪原笑了笑,说∶“如果我拿回几十万,明天我们就办出国手续,我带你去夏威夷,把这些钱都花光,玩个痛快。”  

??文馨记得,她曾经在很久以前对洪原说过一次,她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夏威夷。其实,她并不知道夏威夷什麽样,只是有一种美好的想像而已。没想到,她只是随便说的一句话,而且就一次,洪原却牢牢地记著。

??她的心里涌上一阵热乎乎的感动,她说∶“要是你真的拿回了钱,我们就去一次‘我和你的世界’。”  

??“我和你的世界”是七河台最独特也最高档的一个饭店。

这家饭店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开的,只有一间餐厅,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饭店所有员工只为这一张桌子服务。  

??买下这张桌子的客人,可以提前为情侣或者爱人设计环境。这种设计或者跟对方的爱好有关,或者跟两个人的独特经历有关,或者有什麽特殊的情感的含义。

??店主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改变四壁的颜色,地毯的颜色,天棚的颜色;可以重新布置灯光,更换鲜花;可以播放客人点播的音乐;服务员可以根据客人提供的台词说话;可以根据客人提供的素材放映幻灯片┅┅  

??到那里消费的人极少。有的是款爷和情人,有的是患难数十年却即将要分道扬镳的夫妻┅┅  

??那个餐厅临街。平时,文馨下班总要路过那里。每次她都想,有一天,她一定要和洪原到这里浪漫一次。

??洪原说∶“那地方太宰人了。”  

??文馨说∶“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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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0:38:46 | 显示全部楼层
下午,洪原就出去了。他是晚上回来的,满脸沮丧。

??“你找到钥匙了?”文馨关切地问。  

??“找到了,在他裤带上挂著。”  

??“他家里有没有钱?”  

??“我翻了个底朝天,一分钱都没找到。”  

??文馨亲了他一下,说∶“没有就没有吧,我们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损失一份钱,不能闹心两次。你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做饭去。”  

??文馨在厨房里忙活,洪原一直仰在沙发上,闭目想什麽。  

??文馨很快就把饭菜端上来。

??“别想了,吃饭吧。”  

??洪原这才站起来,洗了手,坐在餐桌上。

??“你没撞到那个女的?”文馨问。

??“她肯定把钱都拿跑了。”  

??“那是个鸡。”

贰拾壹∶第六感

??天黑下来,洪原和文馨一起躺下了。  
??在黑暗中,文馨发觉,洪原好像一直睁著眼。
??“你怎麽不睡?”文馨问。
??洪原坐起来,点著一支烟,抽了几口,然後咬牙切齿地说∶“明天我还要找到他!”  
??“干什麽?”  
??“他也许把存摺藏在身上了。”  
??“不可能吧?”  
??“我必须去搜一搜。”  
??“洪原,别再费劲了。”  
??“那是我的钱!”洪原大声喊起来。
??文馨想了想,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洪原抽了半截就把烟揿灭了,重新躺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在想什麽?”  
??“没想什麽。”  
??“你肯定在想什麽。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文馨突然说∶“我在想坟地里的那个鬼影。”  
??洪原说∶“我想过很多次,那肯定是个人,想吓死我们,不然,怎麽会把我的车毁掉呢?”  
??“你有仇人吗?”  
??“我也纳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跟我有这麽大的仇啊。”  
??“那是怎麽回事呢?”  
??“鬼知道,破财消灾吧。”  
??停了停,文馨小声说∶“洪原,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个房子最近有一种不正常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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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0:39:11 | 显示全部楼层
“气息?”  
??“我说不清,好像夜里隐隐约约有什麽动静┅┅”  
??“我怎麽没听见?”  
??“在特别特别静的时候才能听到它。”  
??“是不是外面风吹树叶?”  
??“不像。”  
??“那是不是保安的走路声?”  
??“也不像。”  
??“可能是虫子嗑木头。这房子全是木头的。”  
??“更不像了。”  
??“那一定是你有耳垢了。”  
??“有时候,我觉得又不是什麽声音,而是一种气味儿┅┅”  
??“什麽气味?”  
??“好像有人在烧香┅┅”  
??“是谁家点蚊香吧。”  
??“又好像燎猪头的味儿。”  
??“你太疑神疑鬼了。这个地方又没有饭馆,谁会燎猪头呢?”  
??“对了,那应该是┅┅骨灰味儿!”  
??洪原抖了一下,说∶“都是你自己吓自己!实际上,骨灰一点味儿都没有!”  
??文馨皱著眉想了想,又变了∶“好像是一个阴影儿,飘来飘去的,像个男人,又像个女人┅┅”  
??洪原说∶“得了,别胡思乱想了,什麽都没有,睡吧。”  
??文馨就不说了,她把头贴在洪原的胸口上,静静地睡。  
??洪原却依然睁著眼睛。  
??他在问自己∶真的什麽都没有吗

贰拾贰∶最後一个口袋

??第二天洪原上班了。
??宾馆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他忙活了一天,下班的时候都很晚了。
??文馨一直在电视台等他。两个人说好了,今天一起走,顺便在半路上找到蒋中天,在在他身上搜搜运气。  
??他到电视台把文馨接出来,两个人到美国风味的罗杰斯吃了点速食,然後一起开车返回靠山别墅。
??一路上,他们没有看到蒋中天的影子,只看到公路旁的草甸上有个老汉在放羊,那是一群黑羊。
??这家夥跑到哪里去了?  
??他疯了之後,一天到晚在这条公路上转悠,几乎从没有离开过。
??两个人快到靠山别墅了,文馨说∶“算了,我们回家吧。”  
??洪原把车头调过来,一边朝回开一边说∶“不行,一定得找到他。”  
??这时候,已经暮色昏黄。  
??他们开到公路旁那座养鱼人的土房子时,洪原把车停下来,下车朝它走过去。  
??他来到土房子的窗前,趴在玻璃上朝里看了半天,然後回过身,朝著车里的文馨招了招手。  
??文馨下车走了过去。
??她也透过那脏兮兮的玻璃朝里看了看,蒋中天果然躲在里面。
??他直挺挺地躺在炕上,好像死了一样。
??两个人轻轻走了进去。  
??洪原站在炕前,伸出手指在蒋中天的鼻子下试了试,说∶“还活著。好像发烧了,喘的气都烫手。”  
??文馨站在洪原的背後,无声地看著蒋中天的脸。

洪原开始探摸蒋中天的口袋。他翻遍了他上上下下所有的口袋,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只有一些土渣和草屑。
??洪原揪住蒋中天的衬衣领子,粗暴地一拽,他的扣子就全部脱落了,露出一件黑色圆领衫。  
??蒋中天还是没有醒转。
??洪原摸了摸他的心口,他狂喜地叫起来∶“这里面有兜!”  
??文馨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洪原的一苹手刚刚从蒋中天的领口伸进去,他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颤抖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红红的眼睛。
??他发现有人在掏他贴身的口袋,突然惊叫起来,并且抓住洪原的手,一口咬上来。  
??洪原嚎叫一声,一下就抽回了手。
??文馨吓呆了。
??蒋中天坐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衣服里面那个秘密的口袋,恐惧地盯著洪原,像筛糠一样抖著。  
??洪原愤怒地扑上去,把蒋中天按倒在炕上。  
??蒋中天多少天来吃不到食物,已经虚脱得像一苹病鸡。相比之下,洪原就像一头壮实的牛。  
??蒋中天还在挣扎,两条腿拼命地乱蹬乱踹。  
??洪原骑在他的身上,喊道∶“文馨,按住他的腿!”  
??文馨就扑上去用身子压住了他的双腿。
??洪原费了好大的劲儿,终於把那个硬硬的很像存款折之类的东西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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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0:39:26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愣住了。
??文馨问∶“拿出来了吗?”  
??洪原没有说话。
??文馨探头看了看,也呆住了——那是她的一张三寸照片。
??这张照片已经被雨浇得走了形,上面的影像变得斑驳而模糊,不过仍然可以看出是文馨,她正在一片花草中微微地笑著。  
??她呆呆地站直了身子,放开了蒋中天的双腿。
??他又乱蹬乱踹起来,同时发疯地夺回了那张照片,嘴里不知叫著什麽。  
??洪原也从他的身上翻下来。
??蒋中天死死攥著那张照片,惊恐万分地看看洪原,又看看文馨,好像他们是两个恶魔。  
??他现在除了口袋里的土渣和草屑,一无所有,剩下的,仅仅是这张照片了。  
??洪原看了看文馨。
??文馨也看了看他。
??“走吧。”洪原说。
??文馨没有说话。
??洪原转身走了出去。
??文馨看了看蒋中天,他衣著破烂,形容枯槁,在昏暗的暮色中像个鬼。  
??他仍然警惕地盯著文馨,似乎害怕她再次冲上来,抢夺他手里的东西。  
??文馨一转身,也走了出去。
??两个人开车返回靠山别墅的路上,都没有说话。

贰拾三∶友谊地久天长

??李作文坐在顺天酒吧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一个人独斟独饮。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他走进顺天酒吧时,有两张桌被占著。一桌是两个男人,他们好像在谈什麽事;一桌是一男一女,看上去是情人。  
??李作文走到吧台,对服务生说∶“请帮我叫一下你们的老板。”  
??“您有什麽事?”  
??“就这件事。”  
??服务生愣了一下,马上朝另一个送酒的女孩招了招手。
??那个女孩跑过来之後,他低声说∶“叫一下老板。”  
??那个女孩打量了一下李作文,走了。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  
??李作文看了看他,说∶“今晚,我在你们这里谈个事,需要个安静的环境,请你们让其他人都离开,好吗?”  
??老板说∶“您的意思是今晚您包场了?”  
??李作文说∶“我只付我的酒钱。”  
??老板笑了笑,说∶“我们可没有这个规矩。”  
??李作文想了想,说∶“那好吧。”  
??他转身就离开了吧台,走到那两个男人的桌前,突然从口袋掏出一枚剃需刀片,说∶“两位,实在对不起,酒卖光了,剩下的就是我的血了,你们喝吗?”  
??那两个男人互相愣愣地对视了一眼,然後一同站起来,马上离开了。
??接著,他又走到那一对男女的桌前,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那两个人更不敢惹麻烦,也立即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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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0:39:50 | 显示全部楼层
李作文收回剃需刀片,找个位子坐下来,很客气地对吓傻了的服务生说∶“来两瓶嘉士伯。”  
??那个老板低低地对他的员工吩咐道∶“今晚不要让其他人进来了。这个人的酒免单。”  
??然後,他就离开了。
??十二点锺的时候,黄山准时来到。
??他是一个人来的。
??他进了酒吧,直接走向了李作文。
??李作文站起来,很礼貌地和他拉了拉手,然後两个人都坐了下来。
??“喝这种酒可以吗?”李作文问。
??黄山说∶“咱们谈帽子的事吧。”  
??“直接。”李作文说。他对服务生打了个响指,那个服务生立刻跑了过来。  
??“显示,您有什麽事?”  
??“麻烦你,换个柔和点的音乐可以吗?”  
??“没问题。”  
??那个服务生转身走了。
??很快,爵士乐就停了,换成了舒缓的名曲《友谊地久天长》。
??“梁三丽现在成了你的女人,对吗?”  
??黄山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说∶“我有很多女人。”  
??“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  
??“不知道。”  
??停了停,黄山说∶“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那好办,我们可以喝酒了。”他一边说一边端起酒杯。  
??李作文没有端酒杯,他说∶“怎麽办?”  
??黄山说∶“你说的对,女人就是男人的帽子,你戴完了,我戴;我戴完了,你戴。共用。所有的女人都是绿帽子。”  
??李作文说∶“可是我有一个原则——我正在戴著的帽子,要是跑到了别人的头上,那我就一定要毁坏它。”
黄山的脸色一下就冷下来∶“那不行。”  
??李作文眯起了眼睛∶“怎麽不行?”  
??黄山说∶“我也有个原则——帽子可以换来换去,但是,只要是我正在戴著的帽子,任何人都不能毁坏它。”  
??李作文说∶“要是我非要毁坏它呢?”  
??黄山盯著李作文的眼睛,突然说∶“那我就要你的命。”  
??李作文笑了笑,说∶“如果我被你杀了,那我是光荣的,因为我第一次不是凶手。这是纪伯伦说的。”  
??黄山也笑了笑,说∶“如果你向一个人求鱼,他却给了你毒蛇,也许他只有毒蛇可给。这也是纪伯伦说的。”  
??“那我们就走著瞧吧。”李作文说。
??“那就走吧。”  
??李作文掏出一张钱放在桌子上,叫来服务生,说∶“把音乐换回去吧,你们可以正常营业了。”  
??然後,两个男人一同走出酒吧,各自钻进车里,朝两个方向开走了。

贰拾肆∶猎枪

??李作文离开酒吧,就来到了一个居民小区,给翟三打了个电话。
??“你出来一趟。”  
??“是李哥?你在哪儿?”  
??“我在车里。”  
??翟三乾乾地笑了笑,说∶“你的车在哪儿?”  

??“在你家楼下。”  
??翟三似乎愣了愣,马上说∶“我这就出来!”  
??他从家里走出来,看见门前停了一辆满身伤痕的黑车,车里黑糊糊的。他小心地走过去,趴在车窗上,看见李作文坐在里面,脸色十分难看。  
??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李哥,你找我┅┅有事儿?”  
??“我这次来,没有带家夥,你帮我弄一把,最好是左轮,我使惯了。”  
??“李哥,我上哪儿弄那东西!”  
??李作文猛地伸出手,一下抓住了翟三的裤裆,翟三惨叫了一声。  
??“没有?这是什麽?”说著,他的手骤然用了力,翟三又惨叫起来。
??“你弄不到,我就把你的老二割下来当枪!”  
??“别别别!你什麽时候要?”  
??“现在。”  
??“我只有一杆猎枪。”  
??“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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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0:4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李作文慢慢放开了他。
??他拉开车门,弓著腰,朝家里跑去。
??过了一会儿,他拎著一苹沈甸甸的布袋子走出来,贼眉鼠眼地四下张望著,钻进了李作文的车里。  
??李作文打开那只布袋子,抽出一杆锯短了枪管的单筒猎枪。袋子里还有十几发又粗又长的子弹,“叮叮当当”响。  
??他举起枪,朝远处瞄准。
??前面正巧有个老头带著一个男孩走过来,那个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  
??李作文把枪口瞄准了那个男孩,跟著他慢慢移动著。
??“李哥,你是不是还要跟黄山斗?”  
??“不,是他要和我斗。”  
??“求求你,退一步吧!那个人心狠手黑,手下有一群亡命之徒,在七河台没有一个人敢惹他!而且┅┅”  
??“你说。”李作文继续瞄准那个男孩。他越来越近了,却没有看到车里的枪口。  
??“而且,他岳父是市政府的一个大人物,那是他的保护伞。他上通天,下通地,你不可能扳倒他!”  
??李作文静静地说∶“没问题。只要你枪里的子弹不从後面射出来。”  
??那个男孩跑过去了,那个老头也走过去了。
??李作文把枪放下来,塞进了布袋子里。
??“还有┅┅”  
??“好了,没有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翟三把话咽了回去,慢慢推开车门,钻了出去。
??可是,他又打开了车门,紧张地问了一句∶“李哥,你怎麽找到我家的?”  
??李作文发动著了车,一边挂挡一边说∶“你还有两处房子,用我说说吗?”  
??翟三瞪大了眼睛。

贰拾伍∶张冠李戴

??第二天,黄山驾车来到单位,走进宽敞的办公室。
??坐下後,他给翟三打了个电话,叫他立即到被服厂来一趟。然後,他躺在高大的真皮转椅上,闭著眼睛养神。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看,是梁三丽打来的。他想了想,没有接。
??手机响了许久,终於停了。
??他继续仰在转椅上养神。
??有人敲门。
??他闭著眼睛说∶“进。”  
??翟三推开门走进来∶“黄哥,你好!”  
??黄山闭著眼睛说∶“你坐吧。”  
??翟三在很远的沙发上坐下来,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恭敬地说∶“黄哥,你有事儿?”  
??“你给我查一下,那个李作文是什麽来头。”  
??“不用查,我知道。他原来在七河台混过,十多年前去了哈市,混成了一霸,目前在哈市好像没有人灭得了他。”  
??“他现在跟我斗上了。”  
??“是不是┅┅为了一个女人?”  
??“你怎麽知道?”  
??“黄哥,我说了你别生气——开始的时候,我还为他跑过腿,打探那个女人的行踪。後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跟了你┅┅不过,我警告过李作文,不要跟你?,那是自讨苦吃。没想到┅┅”  
??这时候,黄山的手机又响了。
??他睁开眼睛,拿起来看了看,又是梁三丽,他还是没有接。
??翟三眨眨眼,说∶“黄哥,他肯定整不过你。不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且,这个主确实是个吃生米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又小声说∶“昨天晚上,他还到我家拿走了我的猎枪。如果我不给他,他就要劁了我!”  
??黄山淡淡地问∶“单筒双筒?”  
??“单筒。”  
??“我舍出一个兄弟,他的枪就成了烧火棍。不过,我舍出哪个兄弟呢?”他的眼睛转了一圈,落在了翟三的脸上∶“枪是你的,你就来负责这件事吧!”  
??翟三“扑通”一下跪下了∶“黄哥,饶命!我知道我错了┅┅”  
??黄山笑了笑,说∶“我逗你玩玩,别怕。”  
??翟三站起来,不敢再坐了。
??“站著干什麽?坐吧。”  
??翟三这才小心地坐在沙发边上。
??“黄哥,有些话我不敢说┅┅”  
??“你说。”  
??“你现在是做大事的人,犯不著为一个女人跟他?。依我看,你不如把那个女人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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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0:43:17 | 显示全部楼层
黄山定定地看著翟三,没有表态。
??翟三的胆子大了些,继续说∶“那个女人给你带不来利益,还是个无底洞。”  
??黄山抻了个懒腰,淡淡地说∶“我跟她只是玩玩而已,对於我,她就像一个帽子,无所谓。不过,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很黏糊,不容易甩掉。”  
??正说著,他的手机又响了。  
??他知道还是梁三丽,没有理睬,任它响。  
??翟三说∶“你把这个帽子甩到别人脑袋上就行了。”  
??黄山愣了一下,然後他捶了捶腰,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翟三马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黄哥,有什麽事你随时吩咐。”  
??黄山没有搭碴儿,拿起还在响的手机看了看。
??翟三轻轻走了出去。
??黄山把手机关了。  
??晚上,黄山开车离开被服厂,给梁三丽打了个电话。
??“丽丽,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  
??梁三丽说∶“你为什麽一直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撞车了呢。”  
??黄山讪讪地笑著说∶“是车撞我了。”  
??“那你现在是在太平间给我打电话喽?”  
??“我没事,那辆车在修理厂修著呢。”  
??“牛逼!”梁三丽笑起来。

我现在正去黑天鹅宾馆餐厅,请你吃个饭。你晚上没事吧?”  
??“我天天只有一个事,那就是等你的电话!”  
??“好吧,我们一会儿见。”  
??黄山来到黑天鹅宾馆餐厅,在包间刚刚坐下,梁三丽就到了。  
??她把头发在脑袋後盘了一个髻,露出光洁的额头,看上很简单,很漂亮。  
??上身穿一件黑色立领对襟衣裳,很宽大,系一排传统的蒜瓣疙瘩扣,两苹袖子高高地挽起来,露著两截粉红色的里子。  
??下身穿一条粉红色的长裤。
??脚上穿一双黑色平底系带鞋。
??她一屁股坐在黄山旁边,说∶“这两天你为什麽不跟我联系?”  
??黄山叹口气,说∶“最近厂里越来越不景气,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你不要跟我哭穷!”  
??“这两天,好不容易签了一份订单,赶紧给人家做。”  
??“你总不至於亲自下车间干活吧?让那些工人干不就行了?”  
??“这厂子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儿,哪一件离得开我?来,点菜。”  
??梁三丽用左手拿起菜单,反反复复地看。
??黄山静静看著她,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你认识李作文吗?”  
??梁三丽一下就把眼睛从功能表上?起来,盯著黄山问∶“哪个李作文?”  
??“难道你认识两个李作文?”  
??“就是。一个是哈市的大混子,一个算是文人——他失踪了。”

我说的是那个失踪的。”  
??“那家夥特自私!有一次,我和他在这家宾馆的307房间好像撞了鬼,他妈的那个家夥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跑掉了!前不久,他离开我又跑掉了,再也没回来,不知道为什麽。”  
??“他肯定察觉到了更大的危险。”  
??梁三丽满不在乎地说∶“管他呢。”然後,继续看菜单。
??“吃螃蟹吗?”她问。  
??“不好啃,太硬了。还是吃虾吧,软。”  
??梁三丽就把服务员叫来,报了几个菜名,服务员填了单,走开了。
??梁三丽忽然想到了什麽,说∶“假如真的有了什麽危险,他跑了,现在这危险不是留给我一个人了吗?”  
??黄山说∶“在我的地盘上,你永远是安全的。”  
??服务员把菜陆续端上来,并且给两个人倒了酒。
??黄山举起杯,说∶“丽丽,乾杯。”  
??梁三丽就跟他一起乾了。  
??黄山一边倒酒一边说∶“丽丽,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吧?”  
??“男的女的?”  
??“男的。”  
??梁三丽看著黄山的眼睛说∶“你想甩掉我。”  
??黄山说∶“这个男人身体特别棒,长相也英俊,而且事业有成,你肯定喜欢。”  
??梁三丽说∶“目前,我最喜欢你。”  
??“他就是这个宾馆的副总经理,叫洪宝森,一会儿我就叫他过来。”  
??梁三丽说∶“你不要担心我会纠缠你,最後逼你离婚什麽的,那是小女孩干的事儿。其实,我很好,或者说,我很坏,男人对於我,就像美食一样,一日三餐,必须吃。我挑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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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0:43:41 | 显示全部楼层
然後,她把下巴搭在黄山的肩上,说∶“只要你能给我推荐一个让我产生咀嚼欲望的男人,那我马上就跳槽。”  
??黄山说∶“只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让你吃。”  
??梁三丽冷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我不算漂亮,但是,我可以拿下任何一个男人,这是我赖以生存的特长。”  
??黄山笑了笑,说∶“那我祝你成功。”  
??他心里真担心不能把两个人撮合到一块,那样的话,今晚又成了他和她的约会。  
??他拨通了洪原的手机∶“洪总,你在哪儿?”  
??洪原说∶“我在宾馆。”  
??“我正在你的餐厅吃饭,你过来一趟好吗?”  
??“噢,我马上来。”  
??不一会儿,洪原走进了包间。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梁三丽,南方人;这位是洪宝森,这个宾馆的副总经理。”  
??洪原很客气地伸出右手,想和梁三丽握一下,梁三丽却伸出了左手。他愣了一下,只好也换成左手。
??“对不起,黄厂长不知道,我改名了,现在叫洪原。”  
??梁三丽微微一笑,说∶“你好。”  
??洪原坐下之後,三个人开始聊天,喝酒。  
??“梁小姐做什麽生意?”洪原问。  
??“我是学医的,目前在搞一个经络穴位方面的调研。”  

黄山看了她一眼,显然,他不知道梁三丽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像,梁小姐更像个生意人。”  
??“我这个专案最後也要变成生意。”  
??“七河台有人搞这方面的研究?”  
??“实际上我是来寻找实验物件。”  
??“这个领域太高深了。”  
??“隔行如隔山,我觉得做经理更高深。”  
??黄山感到很惊讶,梁三丽突然就变了,很安静,很文气,好像换了一个人。  
??她第一次跟随李作文请蒋中天吃饭的那天,就是这个样子。
??洪原坐了一会儿,说∶“黄厂长,梁小姐,你们慢慢吃,宾馆还有点事,失陪了。黄厂长,今天这顿饭我签单。”  
??“再见。”梁三丽微微一笑说。
??“再见。”  
??洪原走了之後,黄山说∶“丽丽,你对他感不感兴趣?”  
??梁三丽低低地说∶“——非常感兴趣。”  
??黄山说∶“我看出来了,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麽淑女。”  
??梁三丽坏坏地笑起来∶“这是俘虏男人最有效的方式——明里是一个淑女,暗里是一个妓女
贰拾陆∶女式裤子

??自从那次洪原和文馨在土房子里强行搜蒋中天的身,结果搜出了文馨的照片之後,他们在一起时很少提蒋中天的名字了。  
??正像他们刚刚相爱的那段时间一样,蒋中天三个字再一次成了他们之间的某种忌讳。  
??文馨对洪原越来越好了。
??她从来不爱起早,但是,和洪原在一起,她几乎每天都早起,让洪原一个人香甜地睡著,她走进厨房给他做早餐。  
??早餐做好之後,她来到床前,想叫他,又不忍心,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等,隔一会儿看看表,直到时间实在来不及了,才俯在他的头上,用脸轻轻磨擦他的脸∶“老公,老公,吃饭啦。”

??她在做家务的时候,根本不像是一个在电视台工作的编导,更像一个贤惠的家庭主妇。  
??这一天,洪原要下班的时候,梁三丽给洪原打来了一个电话,她说要请他吃饭。  
??洪原鬼使神差地去了。
??他开的是文馨的车。本来,他应该去接文馨一起回家的,却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晚上有个重要的应酬,让她一个人打车回去。  
??洪原和梁三丽第一次见面,她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太深的印象。他只是觉得他好像在什麽地方见过这个女人,可是怎麽都想不起来具体的情境。  
??梁三丽选的饭店是“我和你的世界”。
??洪原赶到的时候,梁三丽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刚走进来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她,因为餐厅里摆满了?紫嫣红的鲜花,而她也穿著一身大红大绿的衣裳。那衣服红得俗到了极点,绿得俗到了极点,可是搭配到了一起,却非常的漂亮。  
??不仅如此,餐厅的天棚、四壁、地毯,都是花花绿绿的。  
??灯光也花花绿绿的。
??音乐也花花绿绿的。
??梁三丽像一朵诱人的盛开的野花,藏在了花的海洋中。
??菜并不多,只有四小碟,但是都十分精致。洪原相信,他宾馆的厨师做不出这样的佳肴。  
??酒也不多,两瓶,都是正宗的法国红酒,空运来的。
??洪原坐下後,梁三丽什麽也没说,只是媚媚地笑著,用左手举起了杯。  
??洪原也举起了杯。
??“谢谢你接受了一个陌生人的邀请。”她说。
??“见过一面就不能算陌生。”洪原说。
??两个人各自喝了一口,放下。
??“你见过我吗?”她笑著说。  
??“我没见过你吗?”洪原也笑著说。
??“你仔细看看。”  
??洪原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说∶“真的好像换了一个人┅┅”  
??“就是换了一个人。”  
??说著,她用左手拿起洪原的右手,把中指放进她的嘴里,一边看著他的眼睛,一边轻轻吸吮了一下。
??她的舌头软软的,滑滑的,暖暖的。  
??洪原一下就醉了。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不安地朝窗子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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