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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蔚蓝深蓝

《荒村女吊》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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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 16:19:59 | 显示全部楼层

蛇牙印的门板(2)

他又来回地抚摸了一下,突然一个奇异的触觉,让他警觉起来。他退了一步,仔细分辨。

不,这不是一个“八”字,而是一个痕迹,牙咬上去的痕迹!而且再凑近看,那个“八”字的一撇内,还深深地嵌着一颗细碎的骨头,那骨头的颜色很不一般,不是灰白色,看去,有着尘世间少有的幽绿色。

一股电流从头顶穿过脚底,他突然想到了,米氏说的一种眼冒绿光,全身都是毛的蛇,以及二娘说过的被毛毛蛇毒死的王丁源……二娘的话从脑子里像涌泉似的往外冒了出来:“那你去找那块门板,有两颗蛇牙印的门板,问问它现在的主人,不就知道了。”

他在半夜里冒险前往,偷偷地查看了大部分人家的大门,唯独却忘了身在其中的奶奶家。

奶奶?!

他早就已经觉得奶奶有问题,但怎么也没把那有蛇牙印的门板与奶奶联想起来。他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而且如今回想起来,人人未必是不知情,或许她们都是知道内情的,只是不愿告诉一个外来的闯入者。

三十年,推算下来,如果没猜错,这个被毛毛蛇毒杀的王丁源,恐怕就是奶奶的兄弟或丈夫。

这个想法,让他一惊。

他这时才意识到奶奶这个女人,静水流得深,深得不可测!

奶奶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这些往事?在别的女人的眼里,你或多或少会发现她们掩藏不住对女吊的彻骨仇恨,可是在奶奶这里,仇恨像是被时间这深邃的黑洞吞噬了,或者是埋葬了,化在无尽无边的深渊,那是他触不到的地方,或者是她早已经忘记了恩怨;又或者是她将自己的身体与那仇恨融合在了一起,长成了看似柔弱的荒草,但仇恨的根却蔓延在黑暗的土里。

代川玉打开了门,光亮,随之也跟随着,洒进了房屋内。

他眯缝着眼睛看内屋,内屋的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体,是奶奶,她果真已经回来了。

她背朝着外面,单薄的被子盖到了她的脖子上,看不出她是睡着还是醒着,花白的头发一团雪似的笼罩在外面,听到门打开,那团“雪”慢慢动起来。

奶奶慢慢转过身子来,看到代川玉,起身说:

“你回来啦?”

这一声你回来啦,好像一个家人等候着另一个家人的归来,亲切而自然。代川玉的心头突然一热,感激的情感在体内翻江倒海了,同时对奶奶的愧疚几乎就要涌上心头。

但只是一刹那,他还是清晰地嗅出某些阴谋与秘密的气息,不管发生了什么,或要掩藏什么,他不再盲目地信任。

奶奶继续说:“我去村口祭拜了一下,她们告诉我说你去找我了,可能我们刚好错过。难为你去那个地方找我,我是想叫人去叫你回来,但我们这些人都是女人,胆子也小,让她们去那里,的确也为难别人家。你回来了就好,赶紧补个觉。”

“小八哥呢?”

“哦,他在米氏家睡着了,我就不让人抱他回来了。你快睡吧。”

代川玉乖乖地应了一声,爬上自己的床睡下了。

他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整个人实在是身心疲惫。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多想什么,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不知道,自己的背后有双寒厉的眼睛正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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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 16: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无法触及的秘密(1)

黑暗中,那些棺材凌乱地排挤在一起,层层叠叠,围成了一个圈子。

代川玉在那圈子里,像只被困住的蚂蚁,想破出这里,但是棺材严密地围在一起,上下左右都没有出路。

突然感觉有动静。

他抬头看,只见垒得像座高墙的最上方的那口棺材上,僵硬地站着一只乌黑枯瘦的乌鸦,它整个身体狰狞地伸开着,俯视着下面,眼神像人一样,冷冷地看着代川玉。

代川玉打了个寒噤。

那乌鸦突然“哇———”一声,跳了起来。

乌鸦所立的那口棺材板,突然慢慢地移动开来,棺材的平衡度不够,也开始慢慢摇晃起来。

代川玉紧紧地盯着它,感觉很诡异。

那口移开的棺材,不动了,安静了。

代川玉已经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他想逃,但他的脚像被钉在那怪圈里,无法动弹。

那口棺材里,突然慢慢出现一样东西,那是双手,一双惨白的手,一双惨白的死人的手。它正费尽力气似的伸出棺材口,像枯枝一样张开着……

代川玉想跑,可那岌岌可危的棺材突然掉落下来,向他的身上砸来。

“啊———”

代川玉吓得从床上滚落下来。

他看了看周围,周围的一切非常安详,没有什么棺材和恐怖的手……天已经发白,阳光透进窗户照在床上,他睡在床上,这是奶奶家。

原来他只是做了个梦。

他吁了一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窗口变幻的光芒闪过他的眼角,他若有所思。

他转头看屋子,屋子里空空的,没有一人。

看来小八哥还没有回来。奶奶又出去了,她又去哪里了?

他走出房子,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个人。他突然想到小八哥,在他离开他时,伸着手,哇哇大哭的小八哥。他想接他回家。

他一路走去,路上没碰到一个人。今天村里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诡秘。

走到米氏家的那条路,一直对着米氏家的大门口,这一路,走得有点艰难,代川玉的内心里非常矛盾,他无法忘记米氏那充满希望的眼神,更无法忘记她充满绝望的表情。

如果说他那次离开米氏家时,是轻快的;那么这次去米氏家,是充满歉疚的。

他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米氏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过身去,说:“接小八哥吧,我去叫醒他。”

代川玉拦住了她:“小八哥睡着吗?”

“他在睡午觉。”米氏冷漠地答。

“那就让他睡吧。我,我也有事想找你。”

“什么事?”她再次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紧紧地看着地面,那副样子,好像地面上有吸引她视线的东西。

“也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想找你谈谈。”

“谈谈?”米氏猛然抬眼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着愤怒,痛苦,羞耻,郁结,“你觉得你羞辱我还不够吗?还想谈什么。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我米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是个寡妇,活该守活寡,活该受你们这些臭男人的羞辱……”

“不,不,不!”代川玉打断了她的话,诚挚地看着她,语速极快地说:“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样待你。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好的,在这个村里也是你唯独肯跟我说话的,肯来保护我的。我不会忘记我被关在女吊旧宅的那个晚上,你偷出钥匙来救我。我知道你是准备豁出命来救我的。你的这份恩情,我怎么会不知道?”

米氏的眼里渐渐笼上了一层水雾。

“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我只能将这份恩情深藏在我的心里。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我会义不容辞。这是我今天在你面前发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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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 16: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无法触及的秘密(2)

米氏有些动容,但更多的是痛苦。她看着他,含着泪摇头:“什么叫你需要我,我会义不容辞?你知道的,我需要的是什么?可你能给我吗?”

代川玉正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一丝含糊。他坦诚而真挚地说:“如果我跟你在一起,那反而是我对不住你。因为米大姐,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如果我勉强接受你的感情,反而是欺骗了你,更欺骗了我自己的心。难道你想要一个没有心的男人吗?”

米氏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她摇着头,哭泣着说:“我不信,我不信你的心里已经有了人,你从没有说起过。”

“我没有对你撒谎!真的。我知道我说这个话很残忍,但是我不想骗你,我绝对不想欺骗你的。因为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姐姐。”

米氏停止了啜泣,突然问:“她是谁,是小雨吗?”

“不,不是,你们都不要误会小雨。”代川玉拼命替小雨解释。

“那么,她,在你的老家吗?”

代川玉摇摇头,脸上浮现出迷茫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甚至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可我一直在找她。”

米氏更茫然了,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连姓名都还不知道的女人?”

代川玉肯定地点点头。

她的脸上又出现了绝望的表情,但这次的绝望里没有怨愤,更多的是无助,但很快,她像换了个人似的,擦干了眼泪,笑了一下,说:“她真有福气!真的。我很羡慕她。”

她掩饰着拿了一条凳子给他,自己又沿着门边靠着,说:“我们不要再说刚才的话了。小八哥还没睡醒。你就坐一会儿吧。”

代川玉坐了下来。

一个坐着,一个靠在门上,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出话题来,气氛有些压抑和尴尬。米氏百无聊赖地摸了摸门,叹了口气。

“很快的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躺在这块门板上了?”

“别乱说,你还这么年轻。”

“命啊,由不得你的。”米氏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冷笑还是别的。

突然代川玉想到奶奶那扇门,那扇躺过王丁源尸体的门板,那块有着蛇牙印的门板……

“你知道王丁源是奶奶的什么人吗?”

代川玉急而突兀地问出了这个问题,让米氏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她盯着他,慌乱而促急地问:“你怎么知道,你全知道了?”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已经知道那块有着蛇牙印的门板就是奶奶家那扇。因为我已经看到了。米大姐,你不用瞒我,你就告诉我吧?”

米氏睁开的眼睛,渐渐放松了。她掩饰着避开了代川玉询问的眼神,含糊地说:“这我怎么会知道。我这岁数怎么可能知道奶奶那辈的事情。”

代川玉还想继续再询问下去,但是内室里发出声响,原来是小八哥醒了。

米氏仓促地转过身,赶紧走进内室里。

代川玉看着她,她的背影看来是那么不自然。

他知道,她肯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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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 16:24: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更私会(1)

本想再追问点什么,这时候有人在敲门。

代川玉只好悻悻作罢,满脸无奈地去开门。

门外是小雨。

她刚看到代川玉,满脸是抑制不住的高兴,可一看到代川玉那表情,聪慧的她意识到这里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嘴角的一丝笑,隐了回去。

“川玉哥哥,你回来了。我正找你呢,怕你出什么意外。”

“没事,小雨,我好好的。”

“昨天晚上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人来找我,等我醒了才知道昨晚上的事情,把我吓了一大跳,你一个人怎么可以去那里呢。要是……”她本想说出“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之类的话,又怕这些话不吉利,硬生生地将话吞了回去,然后如释重负地露出笑容说,“你回来了就好。”

这时米氏抱着小八哥出来,一看到小雨,一愣,接着面色一沉,也不打招呼,径直走到代川玉面前。小八哥的瞌睡刚醒还没愣过神来,米氏就动作很大地将他放到代川玉怀里,又面无表情地说:

“我要出去一下,你们先请吧。”

代川玉还想说些什么,米氏半推半撵地将他们赶出门。

她将大门关上,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米氏的态度真令人觉得诧异,一忽儿风情撩拨,一忽儿沉静似海;一忽儿亲密无间,一忽儿冷若冰霜;一忽儿悲苦绝望,一忽儿又柔情万种……

代川玉看着走远的她,越来越感觉到有个很诡秘的磁场,正悄悄地逼近这个村庄。今天的村庄太安静了,安静得似乎没有一点人气。米氏仿佛也消失了。他刚才忘记了问她她要去哪里。

小八哥将整个头都埋在代川玉的怀里,今天的他也一改往日的唧唧喳喳,相反却是特别的沉默。小雨也是,脸上没有了以往的像新鲜花朵般的笑容,甚至还有一抹淡淡的忧伤。

三个人静静地走着,小八哥的小手臂突然加重了一点力量,他紧紧地抱住代川玉,宛如抱住自己最大的心安。这样的拥抱是至亲至爱的,代川玉也用心地回以紧紧的拥抱。

回家的路上,经过女吊的旧宅时,他习惯地往上一瞥。

这一瞥,让他又惊又喜。

他看到了,在那旧宅的楼上的窗口,站着她。他朝思暮想却久久不得见的她。

在那黑黑的窗口上,虽然遥远,但还是能感觉得到她那绝代风华的脸,正对着他的方向。

他一喜,伸手一挥,在小雨抬头的瞬间,那女子顿时隐没在那窗口里。

他怎么能错过这偶然又相逢的机会,他将小八哥轻轻地放入小雨的怀里,想都没想就要进去。

小雨赶紧扯住了他,代川玉回头看到她紧张的表情,知道她害怕,只是坚定地朝她笑笑,还是直接奔了进去。

小雨抱着小八哥,担心极了,可又战战兢兢地不敢跟进来,只得在外急得跺脚。

代川玉正要上楼前,楼上的她轻轻一声,喊住了他。他停脚,抬头看。

她俯视着楼下的他,轻轻地,用只有他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别上来了……今晚三更来槐树下。”

说完,她就离开了窗子。

他痴痴地盯着那窗子,这个曾被他视作可怕的地方,如今却似圣洁的殿堂,她的一句“别上来了”,让他怕自己稍有不慎的动作,就会玷污此地。

她说“今晚三更来槐树下”,这是什么意思,算是两人初次约会吗?

他痴痴地想着,直到耳边突然响起小八哥“哇啊———”的哭声,他才醒悟过来。

他听到小雨连忙用手抚拍着小八哥,安慰着他,可是不管她怎么安抚,小八哥是哭得越来越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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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 16:25:3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更私会(2)

孩子的哭声,提醒了他自己身处何地。他一激灵,突然清醒过来,这是女吊旧宅,他竟然在这个地方做美美的春秋大梦!小八哥的哭声,越来越凄厉,他的背脊更觉发凉。

可她在这里干什么啊?

———难道她就是被保护在此?荒谬,保护一个人,会用女吊的旧宅吗?看来她是被囚禁在此的!

难怪上次她能在旧宅出现,与他相会!

难怪他做了那么多人家的木工,却都觅不到她的踪迹。他唯独遗漏的,也就是眼前这个空无一人让他退避三舍的旧宅。

想到这里,他明白了。

他咬了咬牙。看来她被那些神色怪异的女人们控制住了,这些控制她的女人们太狠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终年不见天日。这是什么样的惩罚啊?

他本想上去问问,但是按捺住了。一是对她所言的“别上来”,他是奉若圭臬的;二是晚上她能约他见面,到时候见面再问也不迟。如果现在贸然上前去探问,几句话不当,她一个姑娘家恼了,取消了她与他的见面,那么他的苦心等待将会失去机会,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他定了心,走出旧宅。

很奇怪,他的一只脚刚迈出旧宅的大门,小八哥的哭声立刻就止住了。

小雨焦急地问:“川玉哥哥,你去这,这个旧宅干什么?”

她说到这个旧宅时,还是忍不住地打了个寒噤,眼睛也不敢往里面看。

看来她并不知道刚才代川玉所遇到的一切,代川玉还怕她听到了刚才他们的谈话,转而又被翠娘她们知道,这样一来反而麻烦多多。小雨的迷糊顿时让他感觉一身的轻松。

他含糊其辞地说了些什么鸟啊猫啊之类的话,转手接过小八哥,轻快地说:

“走吧!”

此时,村里的人像全从地里冒出来似的,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大路上又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一切的一切,像是做梦一样,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自然。

这个晚上,同以往一样,没什么区别。

天气很舒适,奶奶早早吃了饭就上了床。代川玉没有流露出兴奋的心情。他也吹了灯,上了床,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

时间过去的非常慢,内屋传出奶奶酣睡的呼噜声,小八哥也均匀地一呼一吸着。

月亮快到中天前,代川玉终于按捺不住,他坐了起来,下了地,慢慢走到门前。

他回头,看了看后面,奶奶仍旧沉睡着。

他静静地等候了段时间,周围一片寂静。他悄悄打开了门,一个闪身,溜了出去。

再慢慢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地,将门关上。

然后轻手轻脚地一步步向院外走去。

慢慢地,节奏放慢地,稳稳地,没有任何声音。

一步,又一步……

当离开所有的房子后,他终于放开脚步往前走,坚定地,大踏步地。

遥遥可以见到那棵古槐树时,他的步速越来越快,几乎要成半跑了,慢慢地,他终于跑了起来,快速地,像闪电一样的迅疾跑去。

他的心跳同这脚步一样,开始加快,越来越快。

这一棵挂着白布条的古槐树,曾经让他觉得像是流血的魂魄,如今却并不觉得恐怖,他是那么迫切地接近它,如接近一个美好的圣地。

他跑到古槐树下,没见到她,绕了树几圈,还是没见着她。

她还没有到。

他停了下来,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亮穿梭在稀薄的云层中,静谧又羞涩。他立在那里,看着天,心里无限向往。奔跑后的胸膛起伏着,他那剧烈跳动的心,并没有随着脚步的停止而减慢速度,相反,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紧张,心跳也越来越猛烈了。他下意识地用手擦了擦额头,那全是密密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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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 16:27: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更私会(3)

渐渐地,风越来越大了,他的汗也不知什么时候全收回了。他用手把住两个臂膀,觉得有些冷了。

“你冷了吗?”

有个柔柔的声音从他背后传出。

他惊喜地转头。

一个身着白衣白裙的女子,黑发如瀑,一支银簪在月光下发出清清晃晃的光亮,肌肤胜雪,似飘然出尘的仙子。

是她,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她的微笑,像只柔软而带着温度的手拂过他的脸,他顿时觉得所有的寒意消失了。

他欣喜地看着她,心情汹涌,却无法让它喷涌而出;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个字也吐露不出来了。

她莲步轻移,款款走到他的面前,她整个人的气息逼近了他,她的唇角与眼梢都带着笑意,她那么美,像在半夜里微风中轻轻摇曳的一株睡莲。他一时觉得晕眩,在晕眩中感到无比的满足。

他忘形地痴痴地看着她,而她纵容着他的凝视,这样的纵容,似母对子的溺爱,似妹对兄的疼爱,似友对友的敬爱,也似有……代川玉咽了咽口水,想到最后的“也似有……”他大胆地想到:也似有女对男的情爱。

“你叫代川玉?”她问。

他点点头。

“这名字好听。”她莞尔一笑。

他的心情愉悦而膨胀了,他觉得此时死去,也是无憾了。不过,这刻若是死去,还是有一丝小小的遗憾———那就是她的名字,他还不知道她的芳名。如果拥着她的芳名死去,就算从此下到十八层地狱,也是进入至幻的乐界。

他不想再犯下以前的错误,于是,他鼓起勇气:

“我一直很想见你,却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找过很多地方,但都没有你的下落。”他看着她,她的眼神纯净而温和,他被鼓动似的,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冒昧,但是我一直在牵挂着你,无边无际的牵挂。或许很傻,我们才见了几次面,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怎么可以这样想念一个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但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留在这里,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找到你,能亲耳听你告诉我你的名字。让我从此有个你的名字的念想。”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发出的声音,但声音仍是颤抖的,如他发抖的身体。

她看着他,很认真地听着。听着听着,她的脸色变了。当他说到她的名字时,她那菊花般的眼睛闭了闭,再缓缓睁开。那瞬间,代川玉捕捉到她隐忍在内心里的一丝痛苦。

“我说错哪里了吗?你……你怎么了?对不起,我,我不会说话,我……”代川玉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再多说,他觉得说什么都会是错的,他慌乱地停了下来,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就一下,她眼神的内容就全变了,她的目光突然肯定起来,这目光反而令代川玉感到不安。

“代川玉。”她温柔地唤他,此时的他像被下了咒的,他觉得自己就要沉沉睡去。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她再一次轻轻地问。

他迷惑地看着她,迷惑地点点头。

她还是用她那温柔的声音,开口说了一个名字出来。

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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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 16:28:4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就是柳依春(1)

事情总是这样。

或者说,真相总是这样。

你我可以胡思乱想,篡想着心中某人的存在———他(她)的生存空间,他(她)的音容笑貌,他(她)的非同一般,他(她)的不食烟火……编织了他(她)的生活,憧憬着他(她)的一切,可最终都是在憧憬自己的想象,完善自己的想象!

想象滋润着完美的情感和完美的世界,直到,她(他)站在你面前,开了口,做了点什么,你就能当场即时醒悟,真相与自己期许的世界,相去甚远!

如果此刻要有大风吹过,代川玉宁愿那个从她口中出来的名字,在送向他耳朵的路途中,就被风吹得拦腰折断。

可是,没有风。

静静地,天地默许着她的开口。

她开口了,对代川玉说:

“我就是柳依春!”

代川玉的笑容先是僵持在脸上,而后却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她,笑着说:“开玩笑,哈哈,天底下哪有你这么漂亮的女鬼?”

他笑得快抽搐。

不过在笑中,一个念头也划过他的脑海———他回想到米氏曾经说女吊很美,是这个村里最美的女人。

他也回想到送阿四入土时,全村人中,其中并没有她。

他的笑有些收缩了。

她直视着他,没有任何回避,再一次,用丝毫没想开玩笑的口气,斩钉截铁地说:

“我是柳依春!我是这村里的女人们口中所说的女吊!”

他突然明白,她不像是开玩笑的。

轰隆隆,轰隆隆,这个世界在打雷,月亮也躲藏了进去,天地变得阴霾,空气变得稀薄,大地也在动荡。从来就不相信一个世界会在瞬间崩溃。可是,此刻……代川玉摇晃了一下,扶住树干,他努力睁了睁眼,看着面前的她。

没有打雷,没有地动,月亮仍旧高挂在天空中。

这世界也没有坍塌。

是他,他自己!他被她的话惊撼了。

他突然明白了,所有的男人是怎么吊死在这棵古槐树下的。

恐怕所有的男人都是被这张脸迷惑,如被施了咒的魂魄不再听任自己躯体的使唤,飘荡到此,然后将头颈钻进了她给他们准备的白绫内。

他猛醒,他不敢再去看牵动他魂魄的容颜。他稳了稳自己,离开古槐树,然后迅速奔跑起来。

他在心里对自己猛喊:代川玉,今天不是你的死期!快跑,快离开她!

路,好长。

村口,怎么看起来是如此的遥远?

月亮躲了进去,有雾升起。

雾很快就弥漫了他回去的路。他狂奔着,可路无尽无头了,等前面终于可以模糊见一物影时,他以为那是王村里的房子,可走近一看,他绝望了,怎么还是那棵古槐树?

她仍站在古槐树下,似料准了他的再次来到。

这雾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来了呢?

他突然一寒战,想到了“鬼打墙”这一说法。

鬼打墙时,定先作法起雾,人在雾中迷失方向,宛如走进诸葛布下的八卦阵,怎么走也走不出,一直在原地打圈。

女吊给他也设了鬼打墙?

他竟然以为她是哪家姑娘深受囚禁之苦,他竟然为了她迟迟不肯离开这个诡异之村,他竟然爱上了一个女鬼,而她竟然要拿走他无辜的性命,怎么也不肯放他一条生路!

他以为在这个随时都会消失的女子身上,得到了他心中的至宝,如此一来,对于冷待他的世人,他没有责怨,因为内心已经被填充,再也不会被外界的冷漠所打击所毁灭。可没想到,最大的杀机就在眼前,根本没有什么温柔,更无什么令人陶醉的幸福。他又一次被命运捉弄,又一次幻想破灭,他突然感到无比地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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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 16:29:3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就是柳依春(2)

因为这份心酸,他没有了害怕,他停住脚步,看着她,大声怒喝: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不说话,看着他。

她的不说话,更激怒了他。他大叫大嚷:“杀人很快乐吗?你杀了多少个男人了,你嗜血成性了吗?”

他想起了陈二娘说的“人做了鬼,怎么就没有了旧情?” 二娘说这个话时内心的痛苦,代川玉当时并不懂,可如今,他才明白,刻骨的彻悟。

“你想杀我,我知道!鬼都如此,没人性,没良心,没天理,没……”

代川玉把所有能想得出来的攻击之词,全用上了。

但柳依春仍然什么也不说,她看着他,用他无法理解却仍能感觉到伤痛的眼神,看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你以为你自己很无辜吗?你是最可怕的鬼。告诉你,我不怕你。告诉你,我也想帮着这个村里的女人们,杀了你!怎么样,你敢对我怎么样……”说到后来,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让他极度亢奋,大声辱骂,说出来的话句句残忍。

终于,她有所动作了,她摇了摇头。

她微笑了,只是那微笑是这等的苍凉,足以浇熄他的心头之火。她轻启朱唇,看起来,仍是那样的美好:

“你,不是他。”她摇摇头,似自言自语,“你不是他!”

他一头雾水,他以为她开口准是那句鬼常用的经典之语:“拿命来!”

可她却是如此哀怨怅惘的一句“你不是他!”这让他茫然一片。

“杀人很快乐吗,呵呵,这个话,你该问问王村的人———杀人很快乐吗?”她蹙着眉头,冷冷地问。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愣在原地。

她,缓缓地转身,她走进雾里,整个背影心事重重,带着无穷的忧伤。

她不是来杀他的。他突然觉得满心的愧疚。

“喂———”他喊了一声。

她停住了脚步,这让他又有些后悔,他怕对方一转身就露出丑陋的獠牙,或直接就将他送上古槐树,用一条白绫套住他的颈项。

她大概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停住的脚步又向前走去。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又喊了一声:“喂———”然后跑了上去。

他跑到她的面前,缓缓地面朝着她,他惊讶地看到她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这是人间真实的泪珠,一个女鬼怎么也会有呢?

她垂着眼皮,没有看他,但他仍然能捕捉到她的神情,眼神黯然,面容凄凉。

“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抬起头,泪眼盈盈,她说:“是的,我是鬼,不是人。”

从她的口中,听她如此之说,让他还是有些惊吓,他倒退了几步。

这次她没有顾虑他的感受,轻轻地继续说了下去:

“死前,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重新找到轮回的他!我在人间与冥河中漂流多年,看魂来魄往,却不曾见到他的踪影,于是我重返人间,守在这里,等待着他的归来。”

“他?”有个名字一闪而过,代川玉迅速地将那名字脱口而出,“王游宗!”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像丛林中疾飞的白鸟。

“你知道?”她问,充满希冀地问。

她那水晶般发亮的眼睛,像鲜花盛放,在他的摇头中,委顿了,枯萎了,凋零了。

他有些明白了,他问:

“你说我不是他。那个他,你是指王游宗吗?”

她看着他的脸,像看着一张熟知的脸,像看着一张看了无数遍都已默诵于心的脸。她的眼神,让他渐渐明白,她不是开玩笑。

“我像王游宗?”他问。

她点点头。

“你不杀我,是因为我像王游宗?”他问。

她点点头。

“可是你又认定我不是王游宗?”他再问。

她仍点点头,只是这次点头,伴随着她凄凉的笑,她这等凄凉,是以前她见到他而露出的明媚春光般的微笑中,所寻不见的。

她怎么会杀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太过怯懦和可笑。

他突然感到失落,他突然妒忌那个叫王游宗的男人。

她突然走了起来。

他喊她:

“如果有事情,我怎么找你?”

她没有回答,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再喊:“是古槐树下吗?我要有事,就可以到这里来找你吗?”

她仍旧没有回答,她的身影变得如空气般的稀薄,突然消失。

他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突然清醒,可在清醒中,却又夹杂着无比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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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 16:32:3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八哥不见了

代川玉失魂落魄地走回去。

这样的结局,是他不曾料想到的。或许还是让她撩开最恐怖的一面,直接杀了他,来得更痛快。他心里隐隐有无言的疼痛,而这疼痛却又带着他无法解释的郁结。

她,怎么会是柳依春?

怎么会呢?

他怎么会爱上一个已经不在人间生存着的女子呢?

———确切说爱上了一个女鬼!

他千辛万苦、厚着脸皮、不顾性命留下来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谁与谁开了个大玩笑?

天吗?

天,你就是这样安排的吗?你真当人人都是刍狗吗?

算了,怨天尤人有何意义。

理智恢复,冷静下来的他觉得随着她的出现,疑团却越来越大了。

她说“你该问问王村的人———杀人很快乐吗?”那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王村,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管了!不管什么样的秘密,什么样的故事,他都不想再管了。纵有好多秘密带着荒谬的形态,活灵活现在他眼前闪烁,他也不打算再为其所动。还是走吧,走得远远的,将所有如梦一场的过往,全部抛到脑后,去努力忘得干干净净!

包括这场刚开始萌芽就夭折了的初恋。

是啊,人与鬼,还能有什么呢?

他边走边想,想到有些地方,可怜自己,可怜得紧时,呼吸一下,都觉得心脏是疼的。

遥遥地,前面迎来一人。

“难道是她回来了?”

他禁不住竟然还有一丝欣喜的念头。

看清楚来人是谁,他的心失落了一下。

是米氏,她左顾右盼,似在找寻着什么。

“米大姐?”

米氏听到有人呼叫,定睛一看,代川玉正向她挥手,她才吁了一口气,拍了胸口几下,叫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她转神一想,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来这里?就你一人吗?”

代川玉犹豫了一下,想说的话在唇齿间绕了一圈,又咽下肚了。

“对,就我一人。我……我没什么事,出来走走。”

“没什么事,出来走走?我看你怎么像是从古槐树那方向来的?”她狐疑着问,“小八哥呢?”

“我带他出来干什么?天这么晚,他也睡得正香。”

米氏急匆匆地想从喉咙里蹦出一句话,连代川玉都看得明白,不过她生生将那话咽了下去,莫名其妙地先抛出她的问题。她颇不正经地问他:“约……情人?”

“哪里,乱说。”他漫不经心地抬头又看了看天,他反将一军问,“那你呢,这么晚,出来干什么?”

他的否定似乎让米氏如释重负,她这才不紧不慢地将刚才那咽下的话抛了出来:“小八哥不见了。”

他的心一沉,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米氏又重复了一遍:“小八哥不见了,真的。奶奶都快急疯了。我们都说小八哥肯定跟你在一起,可奶奶真厉害,她就说小八哥肯定没同你在一起……”

米氏絮絮叨叨地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下去,但此时的代川玉,除了“小八哥不见了”的这几个字听进了耳朵内,除此以外一个字也未曾听见。

小八哥不见了,怎么会?

他不管米氏,拼命地跑起来。

他迅速地跑到奶奶家。

院门大开,房门大开。

若说在此前,还抱有一丝侥幸的话。那么此时,一种不好的预感,则已彻头彻尾地覆盖住了代川玉。

昏黄的灯光从破旧的窗纸溢出,窗纸上映出一些乱动的人群,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

“别担心,肯定跟代川玉一起出去了?”屋里好心安慰的声音。

“会不会被代川玉带走了?”无端猜疑的声音。

“乱说什么啊。”高声斥责的声音。

“肯定两人出去遛了,等代川玉回来了,小八哥也就跟着回来了。”盖棺定论的声音。

他走进屋里去,人群中唧唧喳喳的声音随着他的到来,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奶奶坐在案几旁,案几上一盏油灯,一闪一闪地照着她苍白无神的脸。当奶奶看到代川玉,她站起身来,一张脸顿时变得充满希望,向代川玉问道:“小八哥呢?”

代川玉的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他愣在那里,哑着嗓子问:“怎么了,小八哥呢?”

大家都愣在那里了。

小雨也急急地问:“川玉哥哥,小八哥没跟你在一起吗?”

翠娘上前,揪住代川玉的衣襟,大声喝道:“你把小八哥弄到哪里去了?”

代川玉这时升腾出莫名的怒火,他甩开翠娘的手,气咻咻的,用更大的音量大声喝:“我问你们,小八哥呢?”

从来没见代川玉如此愤怒。翠娘呆在原地,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或做什么了。

此时,米氏也进了屋子。她一走进屋内,就感觉到气氛的僵持。

奶奶拨开人群,走到代川玉面前,绝望地喊:“小八哥没跟你在一起?”

“没有!”代川玉惊恐地看着她,意识到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扶着奶奶的臂膀问,“小八哥不见了?”

奶奶茫然地点着头,张着嘴,久久地合不上。

看着奶奶的凄楚神情,代川玉感到自责得要死。他不能原谅自己,要不是自己去私会柳依春,好好地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八哥怎么会不见呢?

奶奶失神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在这个屋子里响起来了。

“被她带走了,肯定被那女吊给带走了。”

所有的声音被奶奶的声音带动起来了,刚才还安静的屋子内又人声鼎沸,喧嚣了起来。

“那女鬼又夺命来了。”

“是她,肯定是她。”

……

代川玉感到一阵晕眩,他的血往脑门直冲,想到她,想到小八哥,想到那些被吊死在古槐树下的男人们,联想到小八哥也被悬挂在那棵树上……他突然生出无穷的恨意,他大叫了一声,发疯地又往外跑。

小雨赶紧跟了出去。

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

“川玉哥哥,川玉哥哥。”小雨在后面高声喊着。

代川玉不理,他疯了似的跑到了古槐树下。那些白布条远远地随风起舞,此时天快亮了,白布条晕着光,像条条银练在波动。

那些染着光的银练下,没吊着任何人,连一只鸟也没有。

他停下来,大口喘气,七上八下的心,安宁了一些。

感谢老天,没让她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对付一个天真的小孩子。

可是心还没安宁多久,他想到不知踪影的小八哥,冷不丁地与她的旧宅联系在一起。

他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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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2 16:34:06 | 显示全部楼层

书房内的画(1)

站在旧宅的大门口,代川玉抬头看了看楼阁,楼阁上依旧是一片死气,有些轩窗掩映,有些窗口依旧是黑黑地洞开着的,没有任何异样的迹象,可正是此份安宁,反而让他感到了些许不祥。

他推开朱红色的实木大门。

气喘吁吁的小雨也跟着跑了过来,一看代川玉又要进入这里,她来不及喘气,就将他拖住。

“你疯了吗,别老是到这里面去,这里不,不能进去的。”

代川玉知道小雨担心他的安危,冷静地同她说:

“我必须进去,小八哥有可能被她带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看见。”小雨还是急急地想打消他的念头。

“小雨,如果小八哥真在里面怎么办?”

小雨看了看深不可测的宅院,也不好判断小八哥就一定不在内的。她脸上流露出挣扎而矛盾的表情。

代川玉知道小雨同他一样担心小八哥,他的话,还是起了作用。不过看得出眼前的她对这个旧宅心生畏惧,他没再多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臂膀,就跨进了那扇门。

小雨急急地喊:“川玉哥哥,你当心点。”

“你放心,我马上会出来的,你就在这里等着,别进来。”

代川玉向小雨挥了挥手,小雨无奈地点了点头,站在门外,满脸的无奈与恐惧。

代川玉走上了石板路,青石板上杂草丛生,一派凄凉景象。这是她生前居住的房子。

女吊的旧宅,与她———柳依春的旧宅,哪个听起来更温暖点?

他的鼻子有些酸,没来由的。

来过这里多少次,每次都是提心吊胆的,宛如闯入一个未知的但恐怖凶险的地府。可今天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或许不来找小八哥,他在离开前也会再来看一眼。

他本是决定要走了的,远远地离开了的,永远也不来了的。

小八哥的失踪,让他只好放弃这个决定,但只是“只好”吗?或许是暗合了心里那份留恋,不知从何而来的更不知从何而去的留恋。

他摇了摇头,想禁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脚步没停,一直穿梭在这个宅子里。房间好多,互相连接,出了这个门,又走进那个门,他边细细寻找边打量着这些房间。

连成片的幽房环环而扣,回成四合,左边即是整齐的一排,右边靠着外墙的看起来比较突兀的小阁楼,正是他过了两夜的房间。他从底楼的楼梯口上,直接到的也是小阁楼的门前。

小阁楼里的陈设,他还是熟悉的。他仔细看了看,甚至趴在地上,连床底下都看了看,小八哥没在。

他出了门来,四下察看,走廊里暗暗的,每间房子的门都紧闭着。

在每扇门内,隐藏着怎么样的秘密,没人会知道。而且在每扇门口,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更无从得知。

他挨个打开每一扇门,动静很大,不知是为了告诫对方“我来了”,还是壮胆?

嘣———

门打开。

嘣———

门又打开。

门,依次被打开,像一柄扇子的骨架从尾端开始,纷纷散开。

大部分的房间同一楼一样,是空的,除非小八哥被安置在结成的蜘蛛网里面,要不无地可藏。

可,蜘蛛网里,可能吗?

代川玉看了看每个空空的房间和那些大大的蜘蛛网,叹了口气,摇摇头就要离开。

在尽头的拐弯处,是间很大的房间,也是最后一间。余下的就是空空的高墙,斑驳的苔藓爬满了青砖。

他依旧用很大的猛力,将大门重重地打开。

一股比另外几个房间更呛人的霉味扑面而来。

这房间虽宽敞,却光线幽暗。代川玉能想象,一旦遇上阴雨绵绵之日,此房定是视物不清,相当的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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