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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 15:5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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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是毛的蛇(2)
柳依春,有“她”那么美吗?
他陷入无限的遐想中,甚至没有注意到奶奶的眼神。
奶奶推了推他,警觉地问:“你,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了笑。这时候,有人拍门。
他走去,打开了门。是米氏在外。
她停住了手,看到他,笑了,但很快这笑就敛住了,她将头探进里面。
“奶奶,陈二娘家请代川玉。”
奶奶站起身,慢慢地走到门口,盯着米氏,似想要盯到她心底里去的。
“她干什么?”
米氏怯怯地回答:“她家阿四的棺木需要代川玉去弹墨线,再有了,她家的大门板也得刨一刨。”
她边回答的时候,代川玉就已经回到屋里去拿自己的家什活。他穿过奶奶身边,招呼一声,便对米氏说走吧。
一路上,米氏一反常态,再也不做出撩拨的动作,说挑逗代川玉的话,她沉默地走着,把他领到陈二娘家,才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又离去了。
代川玉走进陈二娘家,她家里放着许多日用的杂货,显得拥挤凌乱。大门板已经平放在院子里,看来已经冲洗过,晾干了。
代川玉没有招呼陈二娘,他便开始低头干活了。
在房内的陈二娘大概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她的眼睛红肿,眼圈乌黑,头发散乱,像朵被霜打蔫的花。她看了看代川玉手背上曾被阿四咬过的伤痕,眼神中既惨痛又黯然,既愧疚又无力,她却没说任何话,甚至没有招呼他。一个沉默地干活,一个沉默地发呆。过了好久,陈二娘大概是自言自语,才打破了这沉默。
“我想不通。”陈二娘呆呆地说。
代川玉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眼角渗出几滴眼泪。
她也回过眼神来,看着代川玉,那眼神里已经没有怨恨愤怒,只有黑得不见底的痛楚与不解。
“人做了鬼,怎么就没有了旧情?”陈二娘问,“你明白吗?”
代川玉摇摇头。
陈二娘也摇摇头:“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她的声音越来越凄惶:“我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要杀我?连女吊都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他要找的应该是勾他上吊的女鬼,可他为什么要杀我呢?”
陈二娘的话,突然从另一个角度点醒了代川玉。
他突然觉得奶奶的故事里有问题!
既然二娘说女吊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那么为什么女吊会杀全村的男人,她要杀的应该是王游宗一人而已呀?
难道成了鬼,真的就丧失了所有的心智与善念?
“二娘,柳依春的故事你知道吗?”代川玉急急地问。
二娘打了个冷战,她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奶奶告诉我的。二娘,既然你说女吊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那么她为什么要杀全村的男人?”
二娘不做声了。
代川玉感觉里面真的另有故事。
二娘没有回避,她望着别处,只说了一句:
“她的故事我并非全部清楚,但我只知道她死得惨。”
代川玉急急地问:“那谁知道?”
二娘的表情很怪异。她盯了他许久,终于说:
“王村中害她的人多了。但我只听说有个叫王丁源的人,是整桩事情的罪魁祸首。”
王丁源,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是从米氏口中,现在又从二娘这里。
“我知道这个人,他是被毛毛蛇毒死的。”
“你看来知道的并不算少。你知道他怎么会被毛毛蛇毒死的吗?”
代川玉摇摇头。
这又是一桩奇异的事情。自从柳依春死后不久,那个叫王丁源的人,在某一天没有月亮的晚上,去山里拔笋。他拔着拔着,当左手刚拔到某一根笋时,右手习惯地拿砍刀挥了下去时,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异常,他感觉到自己握住了一样毛毛的、却又无比凉滑的东西。
那个东西缠在笋上,在他的手心里,贴着那笋在剧烈扭动着。大概已经被他的砍刀砍断了身体。
王丁源聪明地意识到自己不能放手,一旦放手,黑灯瞎火的,会有事发生的。
他拿着那根缠着什么东西的笋,没有放手,下了山,一路径直朝家走去。
借着别家窗口透出的微弱的灯火,王丁源看到了自己手握的竟然是条全身是毛的蛇。那蛇果真被他砍成了两段,下半个身子已经留在那山上,只有上半身还留着。那冒着绿光的蛇的眼睛,正阴冷地死死地盯着他。
王丁源那握着毛毛蛇的手在当时就已经发软,心里更是惶恐得不得了,但是他不敢放手,也不敢再看那蛇的眼睛。直到走进家门,王丁源用大门先挡住身体,再将手伸出门外,然后将那蛇和笋狠狠往外一扔,同时果断而快速地将大门关上。
紧接着,不出王丁源意料的———果真出现一个很有力道的声音,迅猛而快速地撞击到大门,只有一声,像箭头钉入大门。
王丁源打开大门,果真在大门上见到那快死了还能反弹回来的蛇头。
那蛇头被抛出去那刻,用尽人类无法想象的力量,它飞跃回来,一定是想一口咬死王丁源,可惜它不及人聪明———因为它最终咬上的不是王丁源的脖子,却是王丁源家的大门。
蛇头紧紧地咬在门板上,两颗毒牙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大门里。王丁源将它拔下来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力气。
“这样说来,毛毛蛇并没有毒死王丁源啊?”代川玉急急地问。
二娘看着代川玉脚下的门板,突然打了个冷战。她又说了下去。
“事情并非只是这样算了。有一年的夏天,天很热,屋里又闷,所有的人都卸了自家大门在外睡觉。王丁源也是。他卸下大门,光着上身,只穿了一个裤衩,在门板上睡觉。等第二天天亮,别人才发现,王丁源死了。”
“难道那毛毛蛇又复活了,来咬死他了吗?”
“不是,那毛毛蛇恐怕早就已经烂得没了。是那蛇毒。是毛毛蛇那剧毒杀死了王丁源。毛毛蛇在临死前咬住了大门,大概将它体内全部毒素射入了这个门板里。王丁源光着身子睡觉时,身上的热汗融化了蛇毒,夏天的人的毛孔总是张开的,那毒便一点点进入了他的身体内。”
要不是代川玉亲耳所听,他怎么会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种灵蛇杀人的故事。
“可毛毛蛇为什么要杀王丁源?”
二娘看着代川玉,说:
“这你得去问王丁源了?别人怎么会知道。”
“可他已经死了啊?”
二娘突然笑了。
“那你去找那块门板,有两颗蛇牙印的门板,问问它现在的主人,不就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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