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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空空.

《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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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8 16:04:0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天晚上,洪于住在阁楼里第一次体会到这幢复杂别墅的动荡不安。开始,他提出与舒子寅交换房间时,仅仅是想表达他的勇气。因为看样子,舒子寅已经不知道怎样度过这一个正在开始的长夜。同时,她的身体在惊恐之后又极度疲乏,仿佛难以阻止地要进入睡梦。这样,洪于提出让雪花陪着她到他的房间去住一夜,而他自己则留在阁楼上。“明天早晨,我就会告诉你这楼里什么也没有。”洪于故作轻松地说,“鬼魂也会怕我的。”雪花扶着舒子寅走下阁楼之后,洪于首先将这小小的阁楼再次检查了一遍。这里其实一目了然,一个小厅,是他的妻子蓝小妮喜欢的日式风格,以前她常坐在这里的地板上看画报,那姿态像一个女学生。另一间是书房,洪于走进去拧亮了台灯,写字台上还能放着舒子寅正在写的论文。这样狭小的空间没有多少悬念,洪于又回到卧室,舒子寅的泳衣还搭在椅背上,他叹了一口气,想到一个美好的傍晚被破坏了。他陡然想起一次已经忘记的约会,那时他多么年轻,和一个女孩坐在夜晚的河堤上,他们完全忘记了时间。夜已经很深了,河堤下面的卵石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沿着河滩慢慢走过去,然后又走回来。他始终看着地面,好像在卵石中寻找什么东西。洪于感觉到女孩子对他依偎得更紧了一点。他们都停止了说话,眼睛跟着河堤下那个模糊的黑影移动。当那个来回走动的人又一次走到他们坐着的河堤下面时,那黑影突然发出一阵狞笑,然后竟返身跳进河水里去了。“鬼,水鬼!”那女孩子跳了起来。他们拉着手一口气跑出堤岸上的树林。见到河边公路上的汽车灯才松了一口气。一个消魂的夜晚刚开始便结束了。恐惧是潜伏在人体内的动物性之一,当它出现的时候,玫魂色的堤岸不堪一击。今夜洪于无眠。在这神秘的阁楼上,置身于舒子寅住过的房间里,它的衣物所留下的温热气息和楼梯以下的黑暗中所吹上来的阴冷,这两种东西使洪于陷于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复杂境遇中。他推开窗,看见两个人影在楼下的树丛中游动,他知道这是伍钢和鲁老头在监视着这个暗夜。他之所以安排伍钢今夜也参加鲁老头的守夜,是他仍然相信危险来自于别墅外部的缘故。虽说这是一座孤岛,岛外是浩浩湖水,但这种与世隔绝究竟是让人感到安全还是更加危险,他现在完全无法判断。他想起中世纪的城堡,在如此坚固的防御中,如果城堡内部闹鬼,将是最可怕的事。想到这点,他又觉得让伍钢和鲁老头在楼外守夜是一个错误,应该将他俩撤回来,在各层楼道上游动或许才有作用。对一件事作出决定,洪于第一次感到矛盾和犹豫不决。现在已近半夜,洪于想,今夜就这样了。洪于躺在床上,试着想睡上一会儿。他关了灯,有淡淡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他回想起了童年的大院,住户们一家挨着一家,在夜里,隔着薄薄的板壁,甚至能听见邻居在床上翻身的响动。在那种密集的居住中,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连鬼魂也没有插身之地。确实,大院中从未闹过鬼,即使是有邻居死了,躺在卸下的门板上,大家从那门板边挤过时也不觉得有什么恐惧。到夜里,门板上的死者与左邻右舍的床的距离不会超过三五米,但没有惊悚事件发生,除了死者门口一堆冥钱的火光外,大院的夜寂静而安宁。洪于翻了一个身,想尽快睡着,却不知从何处传来“砰”的一声,也许是窗户或者是门的声音。他无法辨别这声音来自楼内的哪一处地方。他想到空着的房间太多了,只要有一扇窗户忘记关上,夜风便会从那里潜进来,在走廊上楼梯上游走,时不时地吹开一扇门然后又突然碰上它。将近半夜,睡意让洪于陷入迷糊之中。突然,门外的一声叹息让他惊醒。室内半明半暗,窗外的月光比刚才亮了些。他屏息静听,门外又什么动静也没有了。这时,他奇怪地变得非常怯弱,他甚至不敢起床去开门看看。刚刚听到的叹息声就在门外,他不敢想像打开门会看见什么。寂静的僵持中,书房里又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他想起了舒子寅放在写字桌上的论文,在这夜半时分,舒子寅会上楼来翻阅吗?“舒子寅!”他在暗里中叫了一声。隔壁书房里没人回应,但翻动纸张的声音停止了。不过两分钟后,似乎又有了动静。洪于跳下床,“叭”地一声开了灯,明亮的灯光让他有了勇气,他一定要走出去看看。他开了门,外面的客厅没任何异样。他将书房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里面亮着灯,洪于意识到是自己离开书房时忘记关灯了。他慢慢地推门,让门缝越来越宽,当整个书房都能看见时,他松了一口气,一切如归,台灯的光罩下,舒子寅的论文还摊开在写字台上。他走了进去,坐在写字台前,想着刚才听见的纸张翻动的声音,心里又有点“砰砰”直跳。他的眼光落在翻开的稿纸上,像患了强迫症似的一行一行阅读起来--早期人类的巫术也以死人为手段。在加勒拉人那里,抓一把坟土撤在别人的房顶上,据说可以让房里的人长睡不醒。当时的窃贼常使用这种方法。而罗塞尼亚人则取来死人的骨髓点灯,并举着这油灯对别人的房子绕着走三圈,房子里的人便不会醒来。在欧洲,有一种“神奇之手”也被描述为具有同等魔力。那是一只被风干了的被绞死者的手,如果将用人的脂肪制成蜡烛插在这只手上,这种烛光足以让一个广场上的人都昏昏欲睡而动弹不得。在古希腊,人们相信从火葬的柴火堆中抽出的燃木可以使最凶猛的看家狗叫不出声音。在17世纪,强盗们经常用婴儿的手指做成魔烛,为此常有孕妇被谋杀的事情发生……洪于不敢往下翻看了。在这夜半时分读到如此可怕的东西,使他怀疑这是不是舒子寅写的论文。刚才听到书房里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是另有一个人在阅读吗?或者是风?或者是老鼠?他想起在海边第一次遇见舒子寅时,她就谈起过不少关于巫术的事,这种学术研究原来藏满这样多骇人的故事。所以,她一来到这座别墅,便在夜半听见了女人的哭声,接着,她在阁楼下的过厅里撞在了吊死鬼的身上。这一切,是否预示着因她的到来而使别墅内的凶兆逐渐显形……洪于感到背脊发冷,他赶快走出书房,对着下楼的楼梯口望了一眼,但是他没敢走过去,而是一转身进了卧室,卧室的门被他“砰”的一声关上,他靠在门后,让自己慢慢镇定下来。此时,他的耳朵却出奇地灵敏,他控制不住地倾听楼内的动静。但是,什么也听不到,整座别墅却在夜半沉睡。他重新躺上床,望着天花板上的木纹。突然,他听见了楼梯上的脚步声。“咚、咚、咚”,他绝对没有听错,因为这脚步正在向阁楼上走来,一声比一声近!刹那间,洪于想到了舒子寅看见的那具女尸,她从梁上掉下来摔在地板上,然后开始蠕动……洪于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他今夜根本就不该住在阁楼上,而现在,那脚步声找上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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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8 16:04:21 | 显示全部楼层
钓月楼是黑石湖景区最豪华的餐厅,凡是有身份的客人或重要会议的接待,都安排在这里用餐。中午时分,洪金出现在这里,使分布在两层楼的服务人员包括厨房里的厨师都神经紧张。有6名服务员工被开除的消息刚刚传出,原来是公司洪金总经理来临这里作出的决定。餐厅副经理胡师傅毕恭毕敬地将洪金请进了二楼的包房。这是一个幽雅的所在,大幅的落地窗正对着湖面,名符其实的“秀色可餐”。“胡经理”洪金坐下后就不客气地说道,“你的管理还得加强啊。你看看,你的员工都成什么样子了?上班无精打采,还通宵打牌,四男二女挤在一间小屋里闹到天亮,这对你上百个员工是什么影响?别以为我不知道下面的名堂,我的耳朵灵得很呢。企业管理,那一环都不能放松!”“是,是。”厨师出身的胡经理一个劲地点头。面对28岁的总经理,仅厨师的工龄就有20多年的胡师傅感觉站在一个家长的面前,因为过失而不得不接受严厉的责罚。“小胖子伺候老爷子去了。”“洪金又说:“现在考验你的时候,知道吗?”小胖子是这里的经理,尽管他曾经是胡师傅的徒弟,但自从几年前他被调去做老爷子的家庭厨师后,一返回这里便升任经理,而胡师傅作他的副手。对于这点,胡师傅是想得通的,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他也盼着有为上层人物贴身服务的机会,可这次,老爷子重返别墅,洪金选厨师时又点中了小胖子,这让他沮丧了好几天。“我一定加强管理。”胡师傅表态道,同时立即调节气氛地说道:“洪总,喝点什么?”其实他知道洪金爱喝的是茅台酒,这样问只是出于尊重。“都是自己人,就随便点。”洪金说。酒菜上桌的时候,进来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负责斟酒。洪金刚才走进钓月楼的时候看见过她,是站在大堂入口处的迎宾小姐。洪金当时望了这女孩一眼,觉得很面生。“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洪金在她斟酒的时候则脸问道。“我叫冷小莉。”女孩答道。“旅游学校毕业,刚来这工作一个月”。“哦”,洪金想起来了,一个多月前公司招了一批新员工,都安排在景区的各个部门,他由于太忙,和这批新员工几乎没有接触,所以连名字也叫不出来。包括安排在他的办公楼负责搞接待的那个女孩,被伍钢看上后硬拉去了客房,他也是事后才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的。她叫范云。据说她从伍钢的房里出来后躲进寝室里去哭了一阵子,但过后并没有声张,这让洪金悬着的心放下了。看来伍钢还没有给他惹祸。伍钢说他一开始就硬塞了五千块钱给她,也许是这个因素起了作用。不过这伍钢也真会挑,洪金是事后才发觉这女孩子确实很诱人,而自己由于忙乱怎么就没注意到呢?想到这点,洪金有一种家里被盗的感觉。午餐后,洪金坐到靠窗的躺椅上休息。胡师傅说他要去忙别的事了,洪金欣然同意。冷小莉送来了茶水。她的身材极好,浑圆的大腿在旗袍开衩处时隐时现。“多大了?”洪金望着她问道。“19岁”。“如果调你到公司总部来工作,愿意吗?”洪金心里已经作出了决定,让她和范云互相换工作,他不愿让伍钢接触过的女孩再留在他身边。“公司总部?”冷莉有点喜出望外,“我怕做不好工作。”“你行的。”洪金说:“先做做接待,如干得好,我再安排你在办公室工作。就这样。我下午就叫人事部发通知过来。”“谢谢洪总经理。”冷小莉感激道。洪金用鼻子“嗯”了一声,他喜欢这种感觉。一个偶然的念头便可以改变这些人的命运,他感到自己的手中像有一根魔杖似的无所不能。走出钓月楼餐厅后,洪金又去看了看新员工军训。这是刚到的第二批新员工,有20多人,分男女两组正在操场上练队列和行进。盛夏的阳光让他们的衣服上都浸出了汗水,洪金认为这种训练非常必要。从部队请来的教官停止了训练,让他给大家发表了一番严厉而热情洋溢的讲话。然后是大家的掌声,他满意地点点头,离开时还叮嘱教官,一定要严格要求。洪金感到自己真是太忙了。在走回办公楼时,电话又响了,是伍钢打来的,问淹死的那个女孩找到尸体没有。这伍钢一到黑石湖总要惹祸,他怎么就会把快艇开翻了?两个女孩只救起来一个,这号称身手不凡的伍钢也真是个大笨蛋。洪金为此出动了三只船成天在湖上寻找,已经三天了,那尸体就是不浮上来。“还没找到。”他在电话里回答道:“也许被鱼群吃得剩不多了……不是玩笑,有这种可能的,你不知道这湖里有多少鱼,还有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鱼精呢。有人看见过的。红色的鳞,大概有两米多长……好,好,我会叫人继续寻找的。”洪金放下电话,将薛英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关于冷小莉与范云互相换工作岗位的事,他要她立即去通知人事部办理。薛英瞪了他一眼说:“你又动了什么坏心思了吧?”他不耐烦地答道:“叫你办就去办!”薛英作为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已有三年了,对这个25岁的风骚娘们,洪金对他最满意的一点就是顺从。尽管常和她上床,但不准她过问他的私事也是约法三章。处理完各种事务后,洪金点燃一支烟,站在办公室的窗口望着山坡下的道路。突然,有两辆警车急驶而来,稳稳地停在了景区的停车场。是公安局的姚局长和几名便衣刑警下了车,从后车门还牵出一条凶猛的警犬。出什么事了吗?洪金赶快下楼去迎接。姚局长是景区的老朋友了,他拍了拍洪金的肩说:“给我备一艘快艇,去老爷子的岛上。”“怎么,我二叔的别墅又出事了?”洪金急切地问。“老问题了。”姚局长说:“又是闹鬼,这次非让我们去彻底查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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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8 16:04:35 | 显示全部楼层
舒子寅庆幸自己昨夜幸好没有住在阁楼上,不然,那夜半上楼的脚步声会吓死人的。洪于讲,他自己当时也非常紧张,那脚步声上楼后,停在门外便没有声息了。洪于下意识地咳了一声嗽,然后用很粗的嗓音吼道:“谁在外边?”他的声音在夜半的寂静中显得很空洞。外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洪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后,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有一种很轻微的“沙沙”声,好像是有手在理动绸缎之类的东西。他感到背上已经出了冷汗。突然,外面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有人在楼梯上失了脚,接下来又是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你怎么不敢开门出去看看?”舒子寅心有余悸地问道。“现在想来该那样做。”洪于说,“可当时真是恐惧,怕拉开门时正有一张可怕的脸对着你。”此刻是下午时光,舒子寅和洪于在树下喝茶聊天。他们面对着白色的别墅,在夏日的阳光和树影中,这别墅给人一种美丽如画的感觉,谁会相信,它在夜里会变得像墓陵一样可怕呢。舒子寅稍不留神,那具悬挂在楼梯下面的女尸便在她眼前晃荡,这可怕的刺激像烙印一样挥之不去。所以,她宁愿在楼外的树下坐着,以便尽量减少呆在房子里的时间。“有船来了!”鲁老头在水边喊道。洪于站起身,往湖面方向望了望,便安排伍钢去岛边接船。“他们来了。”他重新坐下后对舒子寅说。洪于这次之所以迅速找来警察朋友侦察昨夜的恐怖事件,完全是照顾到舒子寅的强烈要求。因为她坚定地认为这世上不会有鬼,一定是这座岛上或别墅内藏有什么人,一到夜里便兴风作浪。如果这样,警察一定会找到一些蛛丝蚂迹。当然,洪于心里是清清楚楚的,如果一切是这样简单,他过去就找过几次警察朋友来协助,为什么一无所获呢?他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魂之类的东西,但是真要说“没有”,也同样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很多人都有过永远没有谜底的恐怖遭遇,在科学不能解释这些之前,洪于觉得对鬼魂还是将信将疑为好。所以,鲁老头一早就建议请庙上的人来驱邪他是同意的。可舒子寅说,这些仪式都是巫术的延续,没有作用的,至少对不相信此道的人就没有作用。如果相信,也只是在精神上起一些暗示作用。她坚持要找警察来侦破,洪于只好答应了。姚局长和4个刑警上岛后,在伍钢的陪同下向别墅走来。一条吐着舌头的警犬跑在最前面,舒子寅吓得叫了一声,本能地站到洪于的身后。“情况我在电话上都给你讲了。”洪于握着姚局长的手说,“重点是这岛上的灌木丛,房子里主要检查那些空房间,已住着人的房间就不用细查了。”洪于之所以这样安排,是他对警察入室总有点隐隐的反感,如果将他们住的房间翻得乱糟糟的,那感觉有点像抄家,这有损他洪于的面子。对小岛和别墅的全面侦查开始以后,洪于便带着舒子寅在岛边散起步来。他不愿她看到那种如临大敌的搜查场面,因为这会加重他的内疚感。无论如何,对一个心爱的女人不能提供充分地保护,对于洪于这样的男人来说尤其难堪。当然,舒子寅惧怕那只凶猛的警犬也是让她远离现场的理由。“但愿姚局长他们能找出线索就好了。”舒子寅望着蓝色的湖面说。“别抱多大希望。”洪于说,“别说你撞见的吊死鬼事后连痕迹也没有,就是前些时候死在这里的借宿者,有现场、有尸体,他们也来查了,结果怎么样?到今天也破不了案,并且连头绪都没有。这事还不如我亲自过问有效,你等着看吧,说不定哪天就有江湖上的人向我报告结果。”“那么,如果他们查不出阁楼下的怪事怎么办?”舒子寅有点惶恐了。“怎么,害怕了吗?”洪于胸有成竹地说,“当初你要来这里时,不是说很有兴趣吗?”“谁害怕了?”舒子寅不服气地说,“只是和我当初的判断有些差异罢了。当初我想楼内的怪事是人的幻觉造成的,而死的那两个游客不过是一件刑事案,也许在我到来时就已经破获了。现在看来,一切可能要复杂得多,不过我不会害怕的,更不会当逃兵。我得好好想想,你不知道我的胆有多大,从小在深山里练成的。你不知道三线建设的地方有多偏僻,杳无人烟,我读中学的时候曾经在山崖下的草丛中发现过一个死人,我还把尸体拖了出来,结果是一个自杀者……”“你没那样胆大吧?”洪于望着眼前的这个大家闺秀,打断她的话问道。“你不相信?其实我不算胆大,就是好奇,我想知道奇闻怪事背后的真相,我的导师说过,我这种性格也挺适合做学问的。对昨夜发生的事我只是没有思想准备,既然发生了,不管警察能不能破案,我也不会再害怕了,我会想出对付这些的办法。”对她的勇气,洪于真是有点吃惊了。同时也暗自高兴,舒子寅至少不会因惊吓而迅速离开这里了。不过,这些离奇事件究竟怎样才能解决呢?并且,事情越来越清楚,他从不敢相信的鬼魂或许真的就遇上了。想到这点,他感到也许带着舒子寅离开这里还会是最后的选择。正在这时,姚局长找过来了。他满脸严肃地说,在别墅周围一带尤其是门前台阶下的泥土中发现了血迹,是警犬嗅出来的。刑警已取了些土样出来,确实渗有血迹。可是鲁老头和小胖子厨师说是鸡血,他们在你回来时杀了两只雄鸡来驱邪。姚局长要洪于证实一下此事,看有没有必要将这些渗有血迹的泥土带回去化验。“是鸡血。”洪于确定地说,“这警犬的鼻子也太灵了。还发现什么了吗?”“没有。”姚局长有点沮丧地说,“楼里楼外都检查过了,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不过,在询问女佣时,她们说刚来时在底楼的走廊里发现过一条毒蛇,是伍钢用飞刀将它杀死的。”“嗯,”洪于不解地说,“我听说过这事,这与昨夜发生的怪事有什么?”“是这样的。”姚局长靠前一步,声音也柔和下来,“我有个想法,但是你别将我看成是公安局长,而将我当成你的老朋友。事实上,我们本身也是老朋友了,是不是?”“你什么时候学得罗罗嗦嗦了?”洪于说。“我在想,你这房子空了一年多,蛇都进来了,按民间的说法,阴气很重。这样,发生了一些怪事,是不是可以多考虑一些方面的原因。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回避责任,你知道的,你的事我从来是全力以赴。但是老找不到线索,让我也有点胡思乱想了。当然,我这是随便说说,下来后我还会考虑方案的,至少,死的那两个人,不破案也无法交待啊。”这种结果是洪于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有警察来大张旗鼓地搜查一番,至少可以给舒子寅打打强心针。看着姚局长带着他的队伍登船离去,洪于转身对鲁老头说:“今晚天黑的时候,在别墅周围再放一次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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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8 16:04:4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天晚上,洪于让舒子寅住进了他的密室。不论是省城里的住宅还是外面的别墅,设置密室对洪于来说是必备的安全条件。在相识和不相识的老板中,被绑架勒索巨款甚至被谋财害命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尽管洪于对贴身保镖、警方关系和黑社会的交往这三方面从来都很重视,但对于密室所能起到的应急作用他仍是不会偏废。然而,这种密室对舒子寅却是有些吃惊。当她看见洪于打开卧室里的衣橱,将一排挂着的衣物推向两边,然后在衣橱的深处推开一扇门时,她感到有点魔幻。从这里走进去,一间整洁的卧室出现在眼前。洪于说:“这间密室对女佣等任何外来人都是保密的,这里的卫生都是他自己打扫。当然,洪于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是,他让她住进这里是绝对破例的,这表明他已将她看作家里人。这一切是在深夜才进行的。女佣们都已经入睡。洪于协助舒子寅将好的衣物等东西都从阁楼上转移下来。只在书房的写字台上保留了她的论文稿。另外留下她的一件外套挂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洪于说:“从今晚开始,伍钢和小胖子将轮流在阁楼上守夜,每人一夜,在黑暗的卧室里通宵值守。而书房将亮着灯,给人的感觉是舒子寅在阁楼上写作。洪于说,不管舒子寅撞见的是人是鬼,伍钢或小胖子总会搞个水落石出。他纠正了昨晚的做法,只让鲁老头一人在楼外守夜,而将防卫直接设在了阁楼上。在这之前,他还让舒子寅从阁楼上往下走,演习了一遍昨夜的经历。他对舒子寅说,他下午送姚局长上船时,姚局长提出的这个建议,他分析说,一个人从阁楼上走下楼梯时,由于她前面较黑而背后有阁楼上的灯光,有可能将人的影子投射到前面去。这样,人在极度惊恐中可能产生幻觉,以至于感到自己摸到了对方的腿。然而,舒子寅的演习很难证明这种推测。她在离过厅还有几级的楼梯上站下,由于楼梯已经拐了一个弯,所以上面的灯光已经不能照出她的影子。另外,舒子寅当时下楼时穿的是泳衣,而她看见的鬼魂穿的是长裙,这也不能用影子来解释。另外,姚局长认为舒子寅看见的吊死鬼不论当时如何真实,换一个人来看都是不存在的。他讲了一个曾经办过的案子,一个山村农民说,他每晚都被一种声音惊醒,睁开眼便看见一个人站在他的床前,那人的脸上眼眶深陷,完全是一具骷髅。他有次伸手去推还碰到了硬硬的骨架。在这之前他的独生子病死了。他认为都是这具骷髅在抓魂。这样,他的房子成了无人敢住的凶宅。他只得在外面搭了个棚子居住。这事惊动了公安局,姚局长叫他重新睡进屋去过夜,而让刑警躲在屋角观察。半夜,他又惊叫起来,说是看见了那具骷髅站在床前,但同时,躲在屋角的刑警什么也没看见。所以,姚局长认为,这种只有当事者能看见的东西,必定是一个人的幻觉而已。所以,他建议让伍钢和小胖子分别住在阁楼试试,如果还有那种恐怖事件发生,问题可能就复杂了。这个夜晚,对惊魂未定的舒子寅来说,仿佛转眼之间掉进了另一个世界,这是一个安全而又奢华的所在。密室里的一切--皮沙发、大床、衣橱以及每一盏灯具,都分别是来自意大利、法国和英国的极品。床头放着一件爱马仕品牌的丝质睡衣,洪于离开这房间时随意放在那里的。他说,送你一件小礼物,别介意,只是现在对你很适用。舒子寅说,不用了,我带有睡衣的,但洪于还是将这个礼物放在那里便回到他的房间去了。舒子寅之所以没有接受这个礼物,纯粹是因为这种东西价值太高的缘故,她知道这种睡衣的价格至少在6000元以上,她觉得享用这种东西不可思议。当然,这房间里不可思议的东西太多了,如床头的一盏台灯价值6万美金。是用纯金和宝石做成的。舒子寅试着用手去动了一下。很沉的感觉。舒子寅走进浴室躺进了浴缸里。她打开冲浪开关,让身体享受着水浪的按摩。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呢?淡淡的水雾中,她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在她的记忆中,由于一种突然的决定而使自己置身险境的事,只在9岁那年发生过一次。当时,她和五六个小伙伴在山坡上摘野花,她望了一眼不远处那座云遮雾障的山峰,突然产生了想爬上去看看的想法。这想法一旦产生便无法阻挡,她兴奋得胸口直跳,她向小伙伴们宣布了她的想法。毕竟都是孩子,大家并不知道那山有多高,一阵欢呼雀跃之后,大家就出发了。一路上,她和小伙伴们打赌争论,山顶上会有什么?松鼠、猴子、孔雀、仙女等等,每个人想的都不一样,这让大家登山的劲头更足了。舒子寅走在最前面,她听到有人喊累喊饿或者商量着要半路返回去时,只是回头说谁回去谁是狗熊,说完她又带头往前走了,直到她回头看不见一个小伙伴时,她才开始紧张起来。她赶快退回去寻找,但只见满山草木摇晃,在挖药人踩出的山中小路上,她迷失了方向。其实,危险在她作出去山顶的决定时就注定要发生了。事后她才知道,在她迷失在山中的一天一夜里,她的父母所在的整个军工厂都震动了。她父母的心急如焚,厂里至少出动了300人上山寻找,24小时过后,有人在一个山洞口找到了已处于半昏为状态的她。这事发生很久以后,厂里的人还会对她的父母说,这丫头,得看管紧一点。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舒子寅从浴缸中出来,裹上一条大浴巾走进卧室。无论如何,此时此刻这里是一个安全的所在。随风飘荡的鬼魂如果真有的话,也只能在外面的楼梯和走廊上游荡。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外面的任何声音这里都不可能听到,也不知阁楼上今夜又发生恐怖事件了没有?她望了一眼结实的房门,她知道在这道作为衣橱底板的房门外面,是洪于的卧室,她为他没对自己作任何打扰而感到欣慰。尽管她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在他这个年龄罕见的深情。显然,这是个理性与自制力极强的人,这让她一开始便对他有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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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8 16:05: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墙之隔是什么感觉?如果你已被一个女人的雷电击中,而今夜她就睡在离您近在咫尺的地方,你能不浮想联翩吗?洪于几次想去敲开那道通向密室的暗门,对她说:“我不想睡觉,我们聊天好吗?”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严格地说,是胆怯,他对自己的这种怯意完全不能理解,这是一种陌生的东西,在他早年的生命中发生过而早已消失的东西。他靠在床头,看见了一个乡下的风雪之夜。那年他多大,不到20岁吧。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呢?枫,对的,就是她名字中的这个枫字使他莫名地着迷。他们都是知青,住地相隔10多里路。她到他的住地来玩,晚饭后相互讲故事一直讲到半夜,她说她回不去了。他便将惟一的房间让给她睡觉,而自己在厨房里看书。昏黄的油灯下,他拿着书发呆,心里却充满温馨的幸福,因为他心爱的女孩就住在他的房里。他打开门,到外面的雪地上去走,他想唱歌,但又怕半夜三更的歌声打扰了附近的农民。远远的农舍中有狗吠的声音,这寂静的雪夜是上帝赐给人间的平和、安宁和幸福。他感到一点儿也不冷,脸上甚至还有发烫的感觉。他走回了住房,轻轻掩上门,又在厨房的板登上坐下,他不知道天多久才亮。他愿意这一夜越长越好。这时,通向卧室的布帘掀开了,枫披着一件花布棉袄走出来,里面是一件绷得紧紧的白色内衣。她望着他说,这样要冻坏的,到床上来暖和暖和吧。那一刻,他感到心快要跳出胸腔了。嘴上却说,不冷不冷。您快去睡吧。我喜欢在这儿看书。枫站在那儿,默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将那件花布棉袄披在他的肩上,便回到屋去了。就这样,他坐在厨房的柴禾堆旁,听着乡村的雄鸡一声声将曙光唤来,从而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多得的幸福的一夜。而今夜,30年过去了。洪于在历经沧桑和无数女人的情感与身体之后,相同的格局又出现在他的住处。一般说来,这是需要在来世才会再次相遇的轮回,而洪于提前遭遇了。他身不由己地守着自己那神秘的心跳。他望着衣橱的第4道门,那是通向密室的所在,他感到有一种温暖的气息从那里涌出来。使他有了置身于花园或天国旁边的感觉。他慢慢地想着她睡在里屋的样子,她的眼睛,她的嘴角边的黑痣,她用手一撩长发的样子……在这之前,他和她一起上阁楼收拾东西时,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这一触碰使他像秋天的树一样簌簌作响。他们低头收拾着东西,有一种莫明的紧张。这时,发生了一点事使洪于回到简单的现实中。当时是在收拾书房,洪于突然想起了以前那个叫娟娟的女佣留在这里的一封信。舒子寅在这里发现了它,洪于感到有必要将这封信带回他的房里去,因为娟娟在两年前的失踪或许与这封信有什么关系。那封信舒子寅看见时是夹在一本画报里的。而现在,洪于再翻遍这本画报时,那封信没有了。“谁会取走那信呢?”舒子寅联想到在过厅里遭遇的吊死鬼,又陡然紧张起来。“从那封信看,娟娟当时并没有要出走的意思,怎么会在写信的当晚便失踪了呢?”她迷惑地问道。“当时以为她是擅自出走了。”洪于回忆道,“据鲁老头讲,他当晚在睡得迷迷糊糊中听见过摇船的响声,但没往深入想便又睡着了。所以,大家便判断是有人摇船来将她接走了。直到这次您发现她写给家里的信后,我才重新想起这事,并产生了一个感觉,这就是娟娟并没有出走,而是神秘地消失了。”这个回忆加快了洪于和舒子寅在阁楼上收拾东西的动作。到最后,他们还在书房里伪装了一个好像舒子寅并没离开的现场。这是洪于的主意,因为他想检查一下鬼魂之类的东西是否是冲着舒子寅来的。当然,鬼魂出现的结果是将舒子寅引向了洪于的密室,这一迫不得已的安排实际上让两个人缩短了距离。想到这点,洪于在情动心跳中又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感觉。难道,这一切是预先安排好了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种安排是凶还是吉呢?不知不觉中,已是夜半时分了,没有一点睡意的洪于突然很想到阁楼去看看。今夜是伍钢在那里守夜,他发现什么了吗?洪于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他首先开亮了廊灯,然后将地板踩得很响地往前走,他第一次对各处的空房间感到有点儿害怕。到了走廊尽头,他推开了通向阁楼楼梯的门,穿过狭长的过厅走上了楼梯。通向阁楼的设计确实复杂了一点,可洪于当时却非常欣赏,他认为阁楼应具有神秘浪漫的感觉。在18世纪的欧洲,很多爱情故事都与阁楼有关,这是他在一些小说中看到的。然而,别墅建好之后。忙于商务的他却将关于阁楼的幻想忘记了。直到这次舒子寅不可思议地出现,并主动要住在阁楼上,他才重新找回对阁楼的感觉。当然,万万想不到的是,这种复杂的设计如今成了楼内的恐怖地带。洪于走上楼梯时很响地咳了一声嗽,同时叫了一声伍钢的名字。因为他知道,此刻是夜半,如果他冒然走上去的话,会将在上面守夜的伍钢吓一跳的。没想到,伍钢和小胖子在阁楼上一起迎接了他。小胖子说,是伍钢叫他来一起守夜的,他还说伍大哥也害怕了。这样,他俩就将轮流守夜改变为共同值守。两人呆在一起,一人醒着旁听,另一人在旁边睡觉,上半夜和下半夜轮换一次。当然,这样做也可以,只有没想到伍钢也会胆怯,这有点使洪于惊讶。为了换回面子,伍钢说:“不是我害怕,因为担心舒小姐看见的吊死鬼万一真的走上楼来,多一个人也好证明不是我的幻觉。”伍钢的畏惧让洪于也感到背上有点发冷。他走到书房门口,推开门缝向里望了一眼,台灯亮着,舒子寅的论文摆在书桌上,而书桌前的椅子上挂着一件她的外衣。这是他故意安排的场面,但此刻望去,却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听见什么动静了吗?”洪于问道。伍钢和小胖子都摇头。“但是,我担心下半夜会不会有什么出现。”伍钢紧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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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8 16:05:31 | 显示全部楼层
出发时还很明媚的天气,船到湖心时,云团却涌上了头顶,湖上的光线也暗了许多。舒子寅回头望了一眼在船尾驾驶着快艇的伍钢,在他身后是一条长长的白色水链,像是铺在暗绿色水面上的一条道路。“要下雨了。”舒子寅对坐在旁边的洪于说道。“嗬,那就来个雨中游湖吧,怎么样?”洪于的兴致很高,从离开小岛时就这样。上船时他将一顶遮阳帽拿在手上,一弯腰对舒子寅做了个“请”的动作,那感觉好像是他们即将登上的是一艘英国客轮。舒子寅“卟哧”一声笑了起来,洪于仿佛受到了鼓励,继尔做出在吻她的手背的动作,舒子寅闪开身跳上了船,她对着他笑,她好久没这样开心了。她在密室里已经住了三个夜晚,只在白天到阁楼上去坐坐,但对着稿纸,她的论文毫无进展。阁楼上已被染上烟草味,这是伍钢和小胖子在这里守夜时污染的。三个夜晚了,他们什么也没发现,他们的胆子已经大起来,甚至可以半夜从阁楼上走下来,到厨房里找东西吃了。这是昨天晚上的事,小胖子拿了酒肉往阁楼上走时,感觉脚下一直踩着软绵绵的东西,俯下身去看楼梯,什么出没有,但一迈步,又是那种感觉。洪于今天早晨听说此事后骂了小胖子酒喝多了。可小胖子说当时还滴酒未沾。看来,鬼魂之谜未解开之前,舒子寅是不能回到阁楼上去的。为了给她解闷,洪于提出今天去湖上看看,坐上快艇往岸边的方向去,有景区已开发出来的四个岛,分别是犀牛岛、红叶岛、鹰嘴岛和佛光岛。这四个岛加上岸边山岭中绵延10多公里的旅游区,便是黑石湖景区的全部地盘了。洪于说,他开发这个景区时曾抱着很高的赢利希望,计划显示每年会在千万元以上,但事与愿违。现在除了租出去的犀牛岛每年有300万元租金收入外,其余的经营一直在亏损边缘徘徊。幸好集团其他公司经营正常,尤其是他自己直接负责的房地产公司和他的前妻叶蔓负责的投资公司,每年的业绩都在亿元之上。这样,洪于对这个旅游公司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每次来这里看见时,心里才感到一点隐隐的痛。他一直想对整个景区的经营管理及营销谋划作一次大手术。但忙来忙去却没顾得上来。“现在的大学生都倾向于学经济,你为什么选了哲学?”船开动的时候,洪于对舒子寅不经意地问道。“你说呢?”舒子寅巧妙地反问道。“我不知道。”洪于望着茫茫的湖水说,“也许,这世界上就该各人做各人的事,就像古希腊一样,有抬石头修神殿的奴隶,有这一切的管理者,还有穿着袍子成天在广场上演讲的苏格拉底。”洪于对历史的兴趣引起了舒子寅的好奇。可他说,仅仅是早年当知青看过一些书罢了。当时有知识饥渴症,什么书都看,历史、哲学、艺术、小说包括手抄本,总之是抓到什么读什么。回城以后,为了饭碗忙碌而把什么都丢下了。“每个人都不能违背自己的命运。”舒子寅自语似的说道。这时,湖上有一艘快艇迎面驶来,与他们交臂而过时,洪于对舒子寅说:“这是给我们住的别墅送生活用品的船,洪金在这方面倒很周到。”听得出来,洪于对他的这个侄儿管理公司的能力并不欣赏。不过,舒子寅对这些方面一无所知,也没有兴趣。伍钢把快艇开得像箭一样,舒子寅望着湖面说:“我们先去哪一座岛?”“佛光岛,怎么样?”洪于答道:“那岛据说在某种气候条件下,会在夜里发出一片佛光,当然,谁也没真正看见过,几百年来的传说罢了。”“真神”舒子寅说,“那可以用这个传说作旅游宣传啊。”“嗬,我们的女学者什么时候有在经营意识了,”洪于打趣道。舒子寅伸了下舌头,说这是看广告给人灌输的东西,她同时问起了另外几个岛的特点。洪于讲,红叶岛不说你也知道,那上面有很多枫树,不过要秋天才好看。至于鹰嘴岛和犀牛岛嘛,就是那岛的形状像鹰嘴和犀牛。“那么,我们住的那个小岛为什么不叫蟒蛇岛,或者变化一下叫做盘龙岛?”舒子寅问。“这不同了。”洪于说,“鹰嘴岛和犀牛岛远远一看就能认出那形状,而我们住的那个岛一眼是看不出蟒的形状的,还是我请来的道士坐船绕岛一周后才发现的。你认为像不像呢?”“这怎么说呢?你认为它是一条盘着的大蟒,就像;你不这样看,它就不像。”舒子寅说。事情就是这样,所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刚才上船以后,洪于叫伍钢驾船绕岛一周后才向湖心进发的。他要让舒子寅看看这座所谓巨蟒盘成的小岛。可舒子寅看完后,说没找到那个感觉,只有岛边很多暴露的树根像那种东西,不过也不能叫蟒,最多像一些僵死的蛇而已。船在飞驰,远远地出现了一座岛的影子,佛光岛快到了。湖水被船头锋利地切开,然后贴着船身“哗哗”向后,再变为一条白链像时间一样消失在湖面上。舒子寅突然想问,木莉的妹妹的尸体找到了吗?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忍住了,伍钢正在开船,她不愿他听到她关心这件事。几天来,发生在阁楼的惊吓使她没顾上这事,不过她一定得找机会对洪于好好谈谈。无论如何,洪于让这个残忍的家伙跟在身边是不妥的。她想起了木莉的哭诉,她认为这个伍钢完全可以被送上法庭了。想到这些,湖水在这时显得充满死亡气息。她想到木莉的妹妹叫水莉,而“水”却成了最后收留这个女孩的地方,这种巧合让舒子寅迷惑不已。佛光岛越来越近,已看得清岛上的石头和树木了。舒子寅出游的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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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8 16:05:48 | 显示全部楼层
日复一日,夜色从水上而来。夜像一个穿黑袍子的人,爬上岛后将黑袍一撒便将岛上的树木和房子盖在他的袍子下面了,只有岛边的水从黑袍下露了出来,泛着灰白的光。舒子寅在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醒了,并且越来越清醒,这是失眠的先兆。游了一整天的湖,去了景区的三个岛,本来是有些疲惫的,以至于将犀牛岛都放弃了。洪于说那岛也不适合她去游览,上面乱七八糟的,但舒子寅并不是很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也真是感到有点累了,不去也罢。睡不着觉,舒子寅干脆开了灯,坐到沙发上看起书来,这是她对付失眠的一种方式。可是今夜,书页上全是沉沉的湖水在波动,洪于在快艇上凝视着她,使得她好几次慌张地掉头去看湖水。这一幕有点像她在大二时喜欢上哲学老师时的情景,这是一个年龄比她大一倍的男人,可他向世界发问时却像一个来自天堂的孩子,他的智慧与星空有关,舒子寅感到自己像一粒微尘,被一个异常的天体吸附而去。好奇和崇拜,是舒子寅进入爱河的第一推动力。她心里清楚,和洪于在海边相识以后,他在世俗意义上的巨大成功和某种要命的孤独感所形成的反差吸引了她,她身不由己的有了探险的欲望。同时,舒子寅对人的本质有一种非凡的直觉能力,她深知这是一次安全之旅,尽管她所好奇的别墅里的怪事超出了她的预料。舒子寅放下书,看着这间豪华的密室,突然感到金钱也是这世上最大的巫术之一,它可以让人的生活和处境像魔术一样变幻。然而,只有惊恐是避不开的,这间密室已经说明,惊恐是人的生存图画中的底色。在这场生存游戏中,有的人刚迈步便沉入了水底,像木莉的妹妹那样,但愿上帝能收留所有不幸的人。在湖上和岛上游览的一整天,因为有伍钢跟随,她一直没有机会对洪于讲起关于木莉两姐妹的事。晚餐时,洪于的兴致仍然很高,可天黑之后,他却突然沉郁下来。在露台上坐了一会儿,他便提出要回房休息了,这使得正要谈起木莉的舒子寅只好将很多话咽了回去。已是夜半了,舒子寅仍然没有睡意。她走到门边,拉开这密室的门好玩地观赏起来,露在门口的是一排挂着的衣物,这是洪于房间里的衣橱,推开这些衣物,再打开衣橱的门,才可以从这间密室里出去。她又一次想到了生存与惊恐的问题。突然,洪于的房间里发出了一声响动,似乎是拉动椅子的声音。半夜了,洪于还没睡吗?舒子寅好奇地将衣橱的门推开了一条缝,洪于的房间里光线暗淡,她看见了一支幽幽的烛光和洪于的背影。他坐在椅子上,面对着桌上的烛光,他的肩膀一动不动的像一尊石头雕像。舒子寅大吃一惊,退后两步坐到了沙发上。半夜时分,洪于的这种举动像是一场祭奠,让人不可思议。舒子寅的心里“咚咚”地跳着,难道发生了什么吗?难怪晚餐过后洪于便显得很沉郁,今夜他在做什么呢?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以后,舒子寅决定到洪于的房间去看一看,尽管这样有些不太礼貌,她也顾不得了。自从进入这幢别墅之后,各种让人惊恐的怪事就没断过,今夜这件事不能再成为她心中的谜了。舒子寅轻轻地推开了衣橱的门,站到了洪于的房间里。“洪于。”她轻轻地叫了一声。而对着一支蜡烛的洪于回过头来,他并不吃惊,或者说他还没有从某种氛围中清醒过来。他楞楞的望着舒子寅,脸上满是泪水。“你怎么了?”舒子寅走上前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洪于默默地摇头,表示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突然站起来抱住了舒子寅的肩膀,口中喃喃地说道:“过去了,都过去了。”舒子寅感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她从他的怀抱中挣出一只手来,拭了拭他脸上的泪水说:“看你,像个大孩子,冷静点。有什么给我讲讲就好了。”舒子寅尽量用镇静来压住他内心的惊吓,母性的力量在这时显得比男人易折的刚强更重要。“今天是我的忌日。”洪于像做梦似的喃喃自语。舒子寅在这一瞬间感到头皮发麻。忌日?难道此刻抱着自己的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吗?她感到头脑有点晕乎,用劲将洪于推到沙发上坐下,用手拍着他的脸颊说:“你别说胡话了,什么忌日?”洪于沉默不语。舒子寅闻到了酒气,她抬眼看去,放蜡烛的小桌上放着酒瓶和酒杯,原来,他整夜都在守着烛光饮酒。舒子寅的恐惧消除了,她说:“我给你拿点水来,你喝醉了。”“真是忌日。”洪于喝了一口水说:“15年前的今天,我差点死去。离死只差半步,只差1秒钟。真的,如果那天晚上死了,到今夜就15年了。”“哦。”舒子寅在他旁边坐下来,由于突然接触到这种个人的沧桑史而感到紧张。在洪于的讲述中,舒子寅看见了15年前的一个夜晚,在省城一条灯红酒绿的街道上,一个35岁的男子失魂落魄的沿街边走着。车灯一束一束地射来,他在选择一辆速度最快的车,以便一头撞上去。他的眼睛是干涩的,一点儿临终的泪水也没有。他的脚步有点飘,有点摇晃,他知道生命之灵早已离他而去,现在走动着的身体只是躯壳,他留下这躯壳毫无意义。他的上衣口袋里放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的死与这辆车无关”,他不想给无辜的司机带去横祸。在这之前,他是想死得平静一些的。他去买安眠药,在大药店受到拒绝以后,他钻到小街小巷去找私人药店,他找到了,他看到了一大盒安眠药便眼睛发亮,可是,在付款时他搜遍全身才找出六角伍分钱时,他才猛然记起自己早已是一文不名了。昨天晚上去母亲家吃过一顿饭后,到那时已过去24小时了。他滴水未进,也不觉得饿,他知道他昨晚见到母亲便是永别。在将安眠药退给药店老板时,他的眼睛有点湿了。他知道,没有钱,连死的方式也没有更多选择了,他摇摇晃晃地走上夜的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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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8 16:06:01 | 显示全部楼层
洪于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酒。桌上的烛光跳荡了一下。舒子寅按住他的手说:“别喝了,接着讲过去的事吧。”她非常震惊洪于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经历。洪于望着她的眼睛说:“你还年轻,你不知道生命有时是多么的脆弱……”15年前,洪于决心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在城市之夜的灯火酒绿之中,一辆辆汽车迎面驶来,车灯像死神的剑一样刺得他双眼发痛。他在路边徘徊,他想一定要让头先撞上去,这样会结束得痛快一点。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一辆庞大的货车正疾驶而来,这种即使踩下刹车也有着巨大惯性的车正是他等待的目标,在这一瞬间他感到血往上涌,有一种狼嚎般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无声地喷出,他闭上眼,对着这个疾驶而来的巨大怪物一头撞了过去……这时,他突然被一个人拦腰抱住了。由于力太大,他和那个在死神边缘抱住他的人一起摔到了地上。同时,耳边响起尖锐的刹车声。满街的人都被惊动了,人们围了过来,对着这个差点被车撞上的人议论纷纷。洪于是被一个扫街的清洁工人救下的。这个老头对围观的人说:“这个人一直在路边走来走去,我注意他很久了,感觉不对头,我就装着扫地一直跟在他旁边。这不,差一点就出事了。”说完,老头又蹲下身,对着还倒在地上的洪于说:“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寻死呢?”就是这一句话,使洪于忍辱负重活了下来。“当时也是太绝望了。”洪于点上了一支烟,对舒子寅说道。15年前的噩梦让洪于不堪回首,即使在此刻,他似乎不愿细说,只简单讲道,他当时破产了,他的230万元钱被人骗走了。这笔钱中的一部分是他8年来辛辛苦苦积累的,他开过小商店,做过药材生意,开过饭馆,最后办起了一家商贸公司,他的全部积累都在那笔钱中。不但如此,那笔钱里还包括他的老母亲积攒了一生的七千元,还包括从20多个亲戚朋友处借来的50万元,总共230万元,都在一夜之间石沉大海。洪于说是一个沿海的恶徒害了他。那人有一家搞进出口的公司,洪于向他订下了一批价值400万元的进口彩色电视机,说是见发货单付一半货款,收到货后三天内再全款付清。洪于第一次做这样大的生意。他兴奋得几夜睡不着觉,用尽吃奶的力气凑足了先期货款,他知道,只要货一到,他就可以立即批发出去。看来,这一笔生意就可以让他大发了。他带着人携款飞到对方的城市,看了对方的公司办公室,按合同规定,一直到对方办完铁路发货手绪,将发货单交到他手里时,他才将沉甸甸的230万元交给对方。付款后他飞回内地等着货到,发货单注明10天内到货,可15天过去了,没有货到通知,他打对方的电话,无人接听。他的额头开始冒汗,到车站去查询,发现他手持的发货单是伪造的,那一刻,他差点当场晕过去。洪于到警方报了案,对方早已逃之夭夭。他经商8年来的积累化为灰烬,还欠下了20多个亲戚朋友的50万元债务,老母亲一辈子存下的七千元也被他扔进水里了。他的妻子和他离了婚,带着9岁的儿子走了。他的住房是最早参加工作时单位分的一套公房,没法出卖来还债的。他后悔当初有钱时为什么没有买一套私房,如是这样现在也可以用来抵债的。他绝望透顶。如果不是那个扫街的老头拉住他,在15年前的这一天,他便已经死去了。洪于的这段生死经历,听得舒子寅目瞪口呆。“那后来呢?”她问,“你怎么有了现在这一切?”“一言难尽。”洪于叹了口气说:“我母亲帮助了我。她是吃过很多苦的人,她什么都懂。她当时平静地对我说了两句中国的古话,一句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另一句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这样,我挺过来了。”洪于说,他的公司倒闭了,他咬紧牙首先解决生存问题。他到建筑工地上去做过钢筋工、油漆工,到火车货站做过搬运工,扛过200多斤重的麻袋。洪于说,一个人如果开始就做这些也就罢了,但他是从一个开公司的老板沦为苦力,因此遇到熟人朋友时他都躲得远远的,整整三年时间,他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直到一家医药公司聘用他为推销员,才开始出现转机。在这项业务中,他发现了金钱的魔力,可观和利润分帐让医院的负责人源源不断地购进他所推销的药品,一年下来,他自己竞奇迹般地创造了销售天量,而自己的收入也达到了12万元,他看到了重新站起来的曙光。“那一次死里逃生和后来的卧薪尝胆成全了我。”洪于说:“我发现在中国经商就是玩弄金钱与人际这场把戏,我承包了一家药品销售公司,后来又涉足房地产。我在半天的时间赚过200万元,就是左手拿下一块地的批文,右手卖给另一家公司,就这么简单。当然,这是发展初期的事了。”对当初骗得他破产的仇人,洪于说三年过后被警方抓住了,但是这个骗子加赌徒已身无分文,他没有追回任何损失。那个恶徒被判了15年刑,可不到两年就保外就医了,这让洪于气得咬牙切齿。又过了几年,洪于找黑道上的人追踪到了他,本来要“做”了他的。可洪于认为让他见阎王太便宜了他,于是发出指令,剜去那家伙的双眼就行了。事情就这么了结,洪于觉得很公平。对于在15年前救下他的老人,洪于在前几年终于在环卫公司的退休人员中找到了他,洪于将他的子女均安排在了自己的公司工作,并送了一套大房子给老人安度晚年。洪于说,恩仇必报,这是他做人的准则。“只是,每年的这一天,我还是难以忘记。”洪于感叹地说:“人一辈子死去活来,为什么呢?我感到很累了,见到你以后,我甚至想带着你到山中去种地养蚕,也许是更好的选择呢。”舒子寅望着他,对他最后这句有些冒昧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室内的烛光已熄,窗上已有了白光,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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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8 16:06:16 | 显示全部楼层
舒子寅一觉醒来已是中午过后了。她走出密室,洪于的房间已收拾得很整洁,看来他早已起床离开房间了。小桌上的花瓶里已换上了束新鲜的花,桌上没有了蜡烛的痕迹,昨晚的事像梦一样有点不真实。洪于的卧室连着大露台,她走到露台上,阳光和蝉声一下子涌了过来。她望见鲁老头和木莉正在楼下的花园里劳动,他们手中的砍刀正在对付那些侵犯进花园边缘的藤蔓。他们的身边已堆着一大堆砍倒的青枝绿叶。透过树丛,一个人正在湖水中游泳,那是伍钢,他在水中换着姿势扑腾,时而又一下子扎进水底再从另一处冒出头来。这是一头精力过分旺盛的海豹,舒子寅想,这种人如果生活在水里也是属于猎渔类的动物。洪于也有点像是属于这种类型,昨夜一夜未眠,看来也没在上午补一补睡眠。他说过,自从15年前发生破产事件以后,他就从没睡过懒觉,不论有事无事,早晨六点他必定起床。舒子寅感到肚子有点饿了。她走出房间,雪花正在走廊上擦拭着沿途的壁灯。看见她从洪于的房间出来,雪花似乎一点儿没在意,只是笑吟吟地说:“舒姐,休息好了吗?”这个皮肤白净的女孩子对人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脸上一笑就泛起酒窝,这使舒子寅对她倒没有戒备。“我去楼下吃点东西。”她含糊其词地说。一个女佣正跪在底楼客厅地板上擦拭,她的穿着白色内裤的大屁股从短裙下露了出来。在她身后,已擦试过的地板光亮照人。听见有人下楼的脚步声,她站了起来。一边用手将短裙往下拉直一边问道:“舒小姐,要用餐吗?”这是桃花,舒子寅拍了拍她胖嘟嘟的脸说:“怎么不用拖布,也省力啊。”桃花说这样才能把地板擦得很亮。她想提醒桃花这种姿势不太雅观,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因为她曾在楼梯转弯处瞥见过这样一幕,桃花跪在地板上擦拭,从旁经过的伍钢伸手便在她的屁股上摸了一把,而桃花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还抬起头来笑了一下。这使别墅里的阴森恐怖与某种肉欲气息交织在一起。十七、八岁的女佣们将人生的初始阶段铺排在这里,并努力理解和接受着世界的秩序与规则,这对她们今后的人生会有怎样的影响呢?舒子寅皱了皱眉头,来到饭厅坐下。戴着厨师帽的小胖子立即跑了过来。“舒小姐吃什么呢?”他殷勤地说,“按时间算,现在该安排午餐了。但从一个人刚起床的习惯来定,又该配早餐才对。我想,还是按早餐配制吧。”“随便”舒子寅回答道。这小胖子厨师对饮食考虑得倒是满周到的,难怪他总能受到洪于的好评。舒子寅用完餐后便登上了阁楼。她的论文写作已中断下来几天了,心里暗暗有点着急。个子高挑的梅花正在阁楼上打扫卫生,这别墅太大了一点,几个女佣看来就没有闭着的时候。看见她走上阁楼,梅花说:“主人要我告诉你,他到湖岸上的旅游公司办事去了。他说如果你在这里看书写作的话,要我陪着你,以免你一个人担惊受怕。”“哦,我没那样胆小。”舒子寅笑了笑说“主人说他多久回来吗?”“估计要天黑以后。”梅花说,“有一个省长来了,主人说他一定得去陪陪,一大早主人就坐船到岸边去了。”看来,一夜未睡的洪于又早已投入现实的事务中去了。谁知道他昨夜的回忆与痛苦呢?舒子寅想起他昨夜所说的愿去“种地和养蚕”的话,不禁默默地摇了摇头。她在写字台前坐了下来,对着她的论文稿发神。这篇长长的论文进展很慢,至今还在论述巫术的部分徘徊。她想着这些迷离的巫术是如何地笼罩着早期人类,而今天,笼罩在人们头上的又是什么呢?是什么东西成为了人们的新武器和新目标,从而让人历尽磨难而无法放弃呢?对此,最简洁的答案是--金钱。它是制造和化解人间悲喜剧的现代巫术,也是一种既是手段又是目的的统一体。这种巫术的强大在于它可以将人推上巅峰或者打入深渊……舒子寅想起了她的大哥对已经退休的父母所说的话:“我们家的子寅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就让她搞她喜欢的哲学吧,别去学什么经济与商业了。一家人有一个人搞这些就够了,我来做她的经济后盾吧。”舒子寅的大哥是一家电子商务公司的副总经理,这些年来,他给自己的妹妹提供了充分的经济保障,但却绝不愿她也进入到商业的战场上来。他曾对舒子寅说过:“这漩涡里很脏的,并且有时会要人的命。”“舒小姐,你需要喝点什么吗?”看着她坐在写字台前一动不动,守在旁边的梅花提醒道。“哦,不需要。”舒子寅抬起头来说道,“你忙你的吧,我这里不需要什么了。”被人侍候的感觉让她一点儿也不自在。“不。”梅花为难地说,“主人让我陪着你的,因为这房子里老是不安宁。”“大白天的,还会有什么?”舒子寅问。“说不准呢。”梅花认真地说,“今天上午,小胖子就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上了楼。他说他当时正从厨房出来。突然看见一个浑身水淋淋的女人从客厅闪过,这女人的头发也滴着水,好像刚从湖里爬上来似的。小胖子追进客厅,那女人已上了楼。他也跟着追上楼去,那女人就已经在楼上失踪了。你知道,这楼上的大部分房间都空着,小胖子叫来了我和桃花。我们三人一起一间房一间房地查看,最后什么也没发现。奇怪的是,那跑上楼来的女人浑身滴着水,可我们检查了楼梯和走廊,在地板上没发现一点点水迹,你说,这不是鬼是什么?”舒子寅大吃一惊,在大白天也发生这种事令人不可思议。“是小胖子看花了眼吧?”她说。梅花表示不太可能。她认为是这别墅里的空房间太多了,引得各处的野鬼都来这里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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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8 16:06:37 | 显示全部楼层
夜深了,洪于还没回到岛上来。舒子寅和女佣们坐在别墅外的空地上乘凉,伍刚、小胖子和鲁老头围坐在旁边的石桌边喝啤酒。主人没有回来,大家都没有进楼去睡觉的意思。突然,木莉站了起来,说她听见了楼里面有人叫她,是她妹妹水莉的声音。女佣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舒子寅拉着木莉重新坐下来,拍着她的肩说:“我们什么也没听见,是你听错了。”她知道这是小胖子看见有浑身湿淋淋的女人进了楼房的事使大家心惊肉跳,尤其是木莉,她会联想到死在湖里并且连尸体也没打捞到的妹妹。当然,舒子寅在安慰木莉时,自己也对现在正空无一人的别墅感到惊恐。这幢尖顶的建筑此刻座落在暗黑中,只有底楼客厅的灯光从打开的门口泻出来。三个喝酒的男人也惊动了。伍钢说:“走,进去看看。”说完便向别墅跑去。鲁老头和小胖子紧跟着他,三人显得人多势众,但从他们略带夸张的嚷嚷声中却透出了几分胆怯。舒子寅看见别墅里的灯光一层楼一层楼地亮了,一直到阁楼,所有的窗口都有了灯光。不一会儿,这些灯光又渐次熄灭,三个男从从别墅里走出来。“平安无事啰。”伍钢学着某部电影里的台词对大家吼道。木莉却埋着头哭泣起来。这时,湖上响起了快艇的轰鸣声,船头的射灯在暗黑的的湖上快速推进。雪花望了一眼说:“主人回来了。”船上下来了三个人,洪金和一个身材硕长的女孩一左一右地扶着洪于向别墅走来。“我二叔多喝了一点,没事的,回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洪金一边向大家解释道,一边扶着洪于向别墅的台阶走去。“那女孩子是谁?”舒子寅向雪花问道。“她叫冷小莉。”雪花说,“刚到公司工作不久的,在钓月楼餐厅做迎宾小姐,听说最近调到公司接待部做事了。”舒子寅和雪花来到洪于的房间时,只有洪金坐在房间里,旁边的浴室里传出呕吐的声音。舒子寅走进浴室,看见洪于正弓着身子在洗手池旁呕吐,那个叫冷小莉的女孩在旁边扶着他。舒子寅正要走近去关照一下,冷小莉对她摆了摆手说:“别动他,让他吐了就轻松了。”说完,她盯了舒子寅一眼又补充道:“这里没你的事。”舒子寅望了一眼这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她的很深的乳沟在低胸装外边,有一种很邪的性感。舒子寅返身回到了房间。雪花已经熟练地理好了洪于的床铺。冷小莉扶着洪于走了出来。他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很难受的样子。冷小莉扶着他在床上躺下。雪花端来了一杯水,冷小莉伸手接过去说:“我来。”她扶起洪于的头,轻轻地说:“你喝一点水吧。”洪于没有反应,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可能需要找医生来看看吧。”舒子寅有点慌张地说。“没事,喝了酒都这样。”洪金说:“今天我二叔和一个副省长在一起都很高兴,喝多了一点,没事的。”他看了一眼舒子寅和雪花,又说道:“你们俩都去休息吧,这里有小莉照顾就行了。”说完,他站了起来,表示自己也要走了。临出门,他转身对冷小莉说:“你得好好照顾啊。”冷小莉连声应允没问题。舒子寅和雪花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突出其来的女孩怎么会留在洪于的房间里。湖上传来快艇的声音,洪金已离岛返回岸边的公司去了。别墅里其他的人都已回房入睡,或许他们认为这种事理所当然。只有雪花似乎理解舒子寅的处境,尽管她把舒子寅与洪于的关系估计得过份了一点。她凑在舒子寅耳边轻轻说道:“那个SAO货,她凭什么留在这里?”舒子寅对雪花轻轻地嘘了一声,同时指了指洪于的房间门。她俩站在走廊上不知所措。对舒子寅而言更现实的问题是,她能不能进到洪于房间里面的密室去呢?而这点她对雪花也不便询问。因洪于说过这密室是保密的。但是,如果不方便进去,她又睡到哪里去?上阁楼,让守夜的伍钢和小胖子离开,然后一个人睡在那里,行吗?想到这个决定她还是感到害怕。正在这时,洪于的房间里有了响动。舒子寅将耳朵贴在门上,似乎听见洪于在吼着什么。突然,门开了,舒子寅惊得后退了一步。冷小莉一脸惶恐地走了出来,看见她俩站在走廊上,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她看了一眼雪花说:“老爷子已经清醒了,我也不用照顾了,你给我安排一间客房吧,我只有天亮后才能回公司去了。”雪花得意地给舒子寅丢了个眼神,然后对冷小莉说:“你跟我走吧。”听着她俩的脚步声下了楼,舒子寅才走进洪于的房间。洪于已经坐在沙发上,看见她进来便问:“那个BIAO子,她怎么到我房间来的?”舒子寅说:“你喝醉了,她和洪金一起送你回来的呗。”“哦。”洪于用手撑着额头,像是头痛,又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他的眼前慢慢浮现出今天的晚宴。到景区的公路改造上亿元的款已批下来了。为了感谢这位鼎力相助的副省长,他除了钱财相报之外,这种私人酒宴也是必要的。他和洪金一起款待他。由于有女孩陪酒,席间他们都陷瞒了他的副省长身份,统一口径只叫他“大哥”。为了不让他尴尬,除了他身边安排了一个看似又清纯又丰满的陪酒女孩外,洪于和洪金的身边自然也都坐了一个女孩。这冷小莉当时就是坐在洪于身边的。他们做了什么呢?喝酒、谈笑,后来是划拳,谁输了一次就让女孩脱一件衣服,直到三个女孩都脱得一丝一挂。再后的事,洪于便有些朦胧了。看来,洪金是将场面上的事情当真了,还真以为洪于对身边的女孩有了感觉,于是在酒后便将她送到他的房间里……“今晚真是喝多了。”洪于抬起头望着舒子寅说,“这喝酒也是我的工作,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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