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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蔚蓝深蓝

《女生寝室》第二部《灵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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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5 17: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萧强站在湖堤上,一张脸隐藏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冷峻、沉稳、坚毅。流星划过天空的刹那,他仰起脸,痴痴地凝望着,眼角有一滴温暖的液体轻轻滑落,晶莹纯净。胸口的疼痛已逐渐减轻,看来没伤筋动骨。

抽水机还在突突作响,声音却渐渐地小了,有几台停止了工作。一个刑警来报告,湖水已经抽得差不多了。萧强拿了一个功率大一点的应急灯,下了湖堤,对着湖底照射。

污黑的湖水抽得差不多了,湖底坑坑洼洼,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有的地方露出了湖泥,同样的污黑,臭气熏天。奇怪的是,抽掉了这么多水,却没有看到一个活着的生物。鱼、虾、蟹、鳝、鳅,什么都没有,说不出的诡异。也许,是因为湖水太毒的缘故,什么生物也无法在这样毒的湖水中生存下去。

萧强问:“曾处长,湖里以前没养过鱼吗?”

身后的曾国勇凑上来,说:“养过,怎么没养?学校先后放了几千尾红鲤鱼,还混养草鱼、鲫鱼什么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场狂风暴雨过后,死掉了很多。”

萧强说:“那也不至于全部死光吧。”

曾国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种事,我哪懂。要不,我去找个校工来问问?”

“不用了。”萧强突然看到,在一个小水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弋,“曾处长,你看,那是什么?”

“一条鱼吧!”曾国勇也提了个应急灯,照射那个小水坑。

“真是条鱼?”萧强有些失望,心有不甘,“捞出来看看!”

身边的刑警答应了一声,张罗工具,很快就将那东西捞出来,果然是一条鱼。白色,腹圆,巴掌大小,扁平,似乎是一条鲫鱼。

一名刑警伸手到网兜去捉鱼,想拿出来细看。萧强突然抓住那名刑警的手,低声喝:“小心点,戴好牛皮手套再抓,我看这鱼不正常。”

刑警嘴里嘀咕着:“不就是条鱼吗,闹得这么隆重。”心中不服,但队长的话还是要听的,从工具箱中寻出一只牛皮手套戴上,这才伸手去捉那条鱼。

那条鱼在网兜里蹦来蹦去,十分活跃,很是生龙活虎。正因为这样,才引起萧强的疑心。月亮湖的水那么毒,这条鱼竟然安然无恙,生机勃勃,令人费解。

刑警还没抓住那条鱼,手指就传来一阵疼痛——那条鱼竟然张口咬住了刑警的手。还好牛皮手套十分坚固,没被咬破。尽管如此,刑警还是吓了一跳,手指仿佛被尖嘴钳钳住了。

他急忙甩手,甩了几下,都没有甩掉。那名刑警无奈,脱下牛皮手套,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被咬出了两个血洞,血流不止。这条鱼竟然有牙齿。而且牙齿竟然能咬穿牛皮手套。

“去,把他带到南江附属医院,一到就打麻醉针,全身麻痹。”萧强果断地命令其他人把这名被咬的刑警带走。虽然现在还没彻底弄清楚情况,但王亮疯狂后的情形实在令人胆寒。为了防患于未然,凡有可能中了毒的人,都必须送到医院里先麻醉起来,再进行治疗。这也是他一看到李铁醒来就将他铐起来的缘故。

受伤的刑警被带走,萧强用强光照射那条鱼。那条奇怪的鱼,被扔在地上,还死死地咬着牛皮手套,并且把手套撕下一小块,强行吞咽着。

“奇怪,这是什么鱼?这么凶!好像不是鲫鱼。曾处长,你看过这种鱼没有?”

曾国勇是从农村出来的,虽然没养过鱼,但常见的鱼类,还是能分辨清楚的。他看了半晌,说:“萧队长,这种鱼,我从来没有见过。学院也从来没有放养过这种鱼。”

方媛早就和冯婧走了过来,只是一直没机会说话。她看了一会儿,心中一动,插嘴说:“萧队长,这种鱼,应该是外来的,似乎和我知道的亚马逊河的食人鱼有些相像。”

“食人鱼?”萧强与曾国勇同时说道,目光刷地转向方媛。

方媛有些紧张:“我也不能肯定。只是,听说巴西亚马逊河流域里,存在一种叫食人鲳的鱼类,俗称食人鱼,多达十几个品种,凶残成性,经常成群结伙游动,攻击所有可以攻击到的生物。别说是鱼虾蟹鳅,即使是猛兽与人类,只要掉进了水里,它们都不放过。凶残的鲨鱼,见了它们,也只有逃命的份。前些年,我国有很多地方引进了这种鱼用来观赏饲养。但我国水域没有这种食人鱼的天敌,一旦流入江河中,对生态平衡的破坏是致命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几年前国家就下令,统一捕杀食人鱼,所以食人鱼在我国已绝迹了。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再度出现。”

方媛这么一说,萧强也想起来了,的确有那么一回事。可是,湖里怎么会出现食人鱼?这是国家明文禁止饲养的,是谁放养在湖里?怪不得看不到其他鱼类,湖水本来就严重污染,其他鱼类能幸存下来本已不易,还要面对食人鱼的疯狂撕咬,想不灭绝都不行。

韩军身上的牙印,想必也是食人鱼的杰作。食人鱼本没有毒性,但它咬破韩军的肌肤,让湖水的毒性浸入了韩军的血液循环中,这才是致命的。王亮下水时,很可能自己被食人鱼咬伤了却没注意,误以为是被韩军挣扎时所抓伤。李铁之所以还没有发作,也许是因为身上没有伤口,湖水的毒性没有渗入他的血液循环中。这和艾滋病有些类似,只要没有让艾滋病毒通过血液、精液、分泌物等方式进入身体的液体循环中,仅仅是接触,并不会被感染。

可是,这究竟是什么毒,竟然能破坏人的神经中枢,麻痹各种器官感觉,让人变得如僵尸般疯狂?现在只能等待法医的检测报告出来。不知为什么,这次的法医检测,花费的时间特别长,听说法医们一直没有下班,通宵达旦地检测。

萧强吩咐刑警,把食人鱼收起来,送到法医处去。刑警小心翼翼地用铁盒子装好。

这时,遥远的水平线开始透出几丝清冷的光亮,黯黑的天空现出一些灰白的颜色,天快亮了。

希望今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萧强想。残余的那点湖水已经没办法抽出来,最好的办法是让阳光晒干,然后再掩埋。

一个刑警突然叫了一声,指向湖中央:“快看那里,有一个人!”

果然,在湖中央,一个人脸朝下趴在湖底。

方媛惊叫:“萧静老师!”

虽然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方媛还是毫无疑问地肯定那个人就是萧静。萧静的身体,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韩军说,黄嘉雯是被水鬼拖进了月亮湖。可抽干湖水,没有发现黄嘉雯的尸骨,只找到了萧静的尸体。难道韩军所说的全是谎话?

萧静,他又怎么会掉入月亮湖的?难道也是被水鬼拖下去的?

短短的几天,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扑朔迷离,鬼气森森。萧强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案件,案件还没找到突破口,精干的下属却已经惨遭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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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5 17:09:19 | 显示全部楼层
光是怎样把萧静的尸体弄上岸这个问题,就已经把刑警们的头都胀大了。萧静的尸体在湖中央,一般的工具捞不到,只能让刑警们下去抬。虽然抽干了湖,湖底仍然是大大小小的水坑和污泥,这些东西肯定含有剧毒,严禁接触,否则性命难保。但不把萧静的尸体弄上岸,也不行,如果被新闻媒体报道出去,不仅让警方颜面扫地,也会破坏南江市团结安定的大好形象。

萧强让两名刑警穿着紧身皮衣高位皮靴,裹得严严实实,扎好扎紧,弄得像电影中的防辐射人员一样。下去之前,先往两名刑警身上泼水做实验,确定皮衣里面浸不到水,不会被湖水的剧毒感染,这才让他们下了湖去捞萧静的尸体。

没多久,萧静的尸体被捞上来了,放置在空地上,用消防车的水管长时间冲洗。其实,萧静的尸身几乎没一个完整的地方,头胸手脚,全被食人鱼咬过,血肉模糊。就连衣服,也被咬得破烂不堪,惨不忍睹。

方媛无法继续看下去,只是看了几眼,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在冯婧的陪同下,摇摇晃晃地回到寝室去。她有些后悔,不应该坚持来寻找萧静的尸体。以后,只要一想起萧静,就会想到他残缺不全、千疮百孔的腐臭尸体。

方媛和冯婧通宵没睡,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严重透支,确实需要休息了。

天已经蒙蒙亮,南江医学院校园里陆续出现早起锻炼的教师们。有些教师围了过来,看到萧静的尸体,议论纷纷,唏嘘不已。

曾国勇走上前,维持秩序,劝这些教师们散去,以免妨碍警察们处理现场。他正在做工作,一个年轻的女教师走到了他面前。

这个女教师穿着一身鹅黄色紧身运动装,勾勒出她那充满青春与美感的身材曲线。长发飘飘,亭亭玉立,白玉般精美的瓜子脸,小嘴红似樱桃,令在场的男人眼前一亮。

曾国勇看到她,十分意外,怔了一下:“婷婷,你怎么也来这里?”

原来,她是曾国勇的女友,南江医学院的体育女教师叶馨婷。

“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萧静老师失足掉进湖中溺死了。”曾国勇没把实情说出来,不想让叶馨婷担惊受怕。

“你昨晚那么匆忙赶回来,连电影都没看完,就是因为这件事?”

“是的。”

叶馨婷问:“那你到现在都没有睡觉?”

曾国勇说:“没事,一晚不睡,不要紧的。当年我当兵时……”

叶馨婷打断了曾国勇的话,生气地说:“别和我提当年,就你当兵的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我听都听烦了。”

曾国勇不好意思地笑了。叶馨婷年轻貌美,又在医学院这种好单位,有的是男人追求她。曾国勇一直认为,能找到叶馨婷这么好的女孩,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对叶馨婷宠爱有加,凡事让着她,从不和她顶嘴。

旁边有认识的教师哄笑打趣:“哎,我说老曾啊,叫你不要找我们小叶姑娘吧。这美女,不是那么容易伺候的。你看,还没过门,就专制起来了。”

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叶馨婷也有些不好意思,柔声说:“做完事,早点回去休息吧,不要那么拼命,小心身体。”

这几句话,说得曾国勇心里甜滋滋的,仿佛喝了蜜一般,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叶馨婷望了湖边的刑警们一眼,没有多问,继续她的跑步。

萧强走了过来,望着叶馨婷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行啊,曾处长,这手功夫可到家了。改天有空教教我,传授点经验给我。”

曾国勇干笑两声:“萧队长,别开这种玩笑了。我们老老实实做人,规规矩矩做事,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让人家看上了,哪有什么功夫经验。”

他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颇得意。毕竟,曾国勇没权没钱,相貌平平,年龄又偏大,能找到叶馨婷这种漂亮女孩,挺不容易的。

“曾处长,麻烦你了。你也辛苦了一晚,我看,今天就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收拾好东西,都回局里去。你安排一些保卫人员轮班守卫,不要让任何人接触湖水。下一步的行动,等法医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再做打算吧。”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安排好人员后,我先回去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尽快联系我,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曾国勇留下手机号码,安排好轮班的保卫人员,就回去休息了。他确实感到疲倦,最近学校的事情多,连续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没多久,刑警们收拾好各种器具,除了冯婧,其他人全部撤走。冯婧住进了441女生寝室,作为警方的眼线,密切注意医学院的动静。

回公安局之前,萧强特意先到南江医学院附属医院看望李铁。李铁躺在病床上,全身被石膏绑得结结实实。所幸的是,经过医生们的详细检查,李铁的身体并没有发生异变。另外一名被食人鱼咬伤手指的刑警也没发现异常,这让他松了口气。

回到南江公安局,一进办公大楼,他就直奔法医处。法医处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还请来了省厅有名的元老级专家刘法医来坐镇指挥。

萧强直接找到刘法医,问:“法医报告怎么还没出来?”

刘法医在翻阅一叠厚厚的资料:“萧队长,别急。”

“能不急吗?昨天我的一个同事,死得莫名其妙。死之前,和死去的韩军一样,嗜血疯狂,攻击其他人。那湖水,究竟有什么古怪?”

“萧队听说过藻青菌吗?”

“藻青菌?是什么,是一种海藻,还是一种细菌?”

“藻青菌也算是一种海藻吧,所不同的是,它是海藻和细菌的结合体,几十亿年前曾活跃于地球上,是现代细菌和海藻的祖先,曾是毫无生气的古海洋中的霸主。现在却出现在太平洋的一些岛屿和渔场中,含有剧毒。这种藻类的生长速度非常快,一小时就可以布满一个足球场这么大。只要碰到这些海藻,皮肤会被烧伤,嘴唇会起泡掉皮,眼睛红肿。即使没碰到这些海藻,碰到了含有这些海藻的海水,也会有这些症状。”

萧强想起来了,月亮湖的湖水里,经常能看到漂浮着一些黑色的藻类。只是,这些藻类,并不像海藻那样一片片铺满水面上,而是分散飘浮的,像死水里面的絮状物一样,所以不那么惹人注意。

“你是说,医学院的湖水中,含有这种剧毒的藻青菌?”

“应该说,是同一种性质的细菌。但毒性,却比海洋里的藻青菌强很多。”

“这是为什么?”

“远古时代,藻青菌的毒性并不是很强。现在大海里面出现的藻青菌,毒性加强了许多倍,但和我们正在化验的湖水比起来,却只是小巫见大巫,天壤之别了。我们在湖水里,除了发现大量的有毒化合物,还发现了大量的抗生素成分。我们分析,应该是南江医学院的校办药厂的处理污水,流入了湖里。”

“抗生素?不是可以消灭细菌的吗?”

刘法医叹了口气:“问题就出在这里。人们一直与细菌、病毒这类生物入侵者进行残酷的生物竞赛。一方面人类在制造各种药物消灭细菌、病毒,另一方面细菌、病毒也在不断地变异,演化为新的品种,从而对药物免疫。抗生素刚开始问世时,它的功效非常好,但是随着各种病菌的基因变异品种的不断产生,抗生素、疫苗的效果越来越差,细菌病毒卷土重来,并且比以前更加凶恶,来势汹汹,而传统的药物在这些基因变异改良过的病菌面前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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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5 17: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萧强总算听明白了:“你的意思,南江医学院湖水里的藻菌结合体,因为校办药厂的污水排入,被污水中的抗生素消灭了很多,而没有被消灭的藻类细菌为了抵抗产生了变异,从而形成新的变种。这种新的变种藻类细菌,耐药性更强,繁殖更快,危害更大,对吧。”

刘法医点了点头,接着说下去:“目前的杀菌剂主要以抗生素为主。我国对抗生素的使用管理并不严格,造成抗生素产品到处生产,随处可买。联合国卫生组织对我国这种药品管理制度颇有微词。随着抗生素的滥用,细菌的耐药性越来越强,甚至出现了以葡萄球菌为代表的常见病菌已不再对除万古霉素之外的任何抗生素敏感。像我们经常使用的一些青霉素,已经接近失效。即使是一些新出的抗生素产品,细菌对其耐药性是发达国家的几十倍。你想想,在湖水中的细菌,长年累月地抵抗药厂污水中的抗生素,其耐药性,达到了惊人的地步。而这些剧毒的细菌,偏偏对人的神经中枢有强烈破坏作用。在藻青菌弥漫的海洋,很多哺乳动物被藻青菌感染,神经混乱,甚至吞食自己的后代。而你送给我们化验的湖水里面藻类细菌的毒性,远远超过海洋中的藻青菌。侵入人体血液后的繁殖速度,十分惊人。”

难怪韩军与王亮会变得那么疯狂。其实,人的神经系统,一直就很脆弱。无论你多么坚强,只要经常使用一些对神经系统有副作用的药品,比如毒品海洛因,很快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中,无法摆脱。据一些心理学家的理论,城市里所有的成年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隐疾。绝大多数的人都在各种欲望中苦苦挣扎,权力、金钱、肉欲、情爱、烟酒、赌博等等,随便哪种都能轻易吞噬掉一个人的灵魂,能心平气和淡泊生活的很少。

韩军与王亮,应该被食人鱼破了皮,以至于湖水中的细菌从伤口侵入了血液循环中。而李铁下水时身上并没有伤口,也没有被食人鱼咬伤,所以并没有被细菌感染。另一名被食人鱼咬破手指的刑警,并没有接触湖水,从食人鱼牙齿感染的细菌有限,自身抗体保护因此没有大碍。

总算弄清了月亮湖的水鬼,只不过是食人鱼与剧毒细菌的综合作用。从法医处走出来,萧强不但没有变得轻松,心头反而更加沉重,仿佛压着一块重石,压得他无法呼吸。

月亮湖里的食人鱼,是谁放养的?那些原始的剧毒水藻,是月亮湖自行产生的,还是有人故意培植的?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月亮湖里没有水鬼,但是黄嘉雯是怎么消失的?韩军说亲眼看到她沉入了湖底,可抽干了湖水,也没找到黄嘉雯的尸骨。而萧静,他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月亮湖中?陈安琪的死,到现在也是一个谜。梅干所看到的树妖,究竟是什么?竟然能漂浮在半空中?韩军说,梅干看到树妖的脸是黄嘉雯的模样,所以才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树妖的脸,为什么会是黄嘉雯的模样?

一系列的咄咄怪事,接踵而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萧强的身体已经很疲倦了,但他却不想睡觉休息。他一闭上眼,就看到浑身是血的王亮,耷拉着残缺的脑袋,对着他傻笑,笑得他心酸。他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眯了一会儿眼,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烦闷,溜出公安局又独自回到了南江医学院。

南江医学院还是一片繁华景象,月亮湖的湖水抽得差不多了,那股恶臭淡了许多。萧强找医学院的领导通报了月亮湖的情况,校领导准备再晒几天,把湖水彻底蒸发掉,杀死所有的水藻,填埋一定厚度的土壤后,再注入清水,并且禁止校办药厂的污水流入,重塑一个清澈明净的月亮湖。

萧强在月亮湖堤上转了一圈,一直转到了小树林。在案发现场多走走多看看,说不定有新发现,萧强以前有好几件案子都是这样侦破的。但是,他今天却一无所获。他实在想不通,韩军有什么理由说谎?如果韩军不是说谎,那些事情,又如何解释?

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上课,小树林里偶尔也有一些谈情说爱的情侣,卿卿我我,拥抱亲吻,旁若无人。萧强实在看不下去,现在的大学生,比他那时要开放得多。萧强记得,他读大学时,别说肌肤之亲,即使和异性多说几句话,也会传得满城风雨。没想到一眨眼,现在的大学生,都可以正大光明的在校园里恋爱结婚了。


萧强走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附近的椅子上都坐满了人,于是,他往小树林深处走去,准备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坐在树荫里静下心来好好思考。结果,他一走进小树林,就看到了徐天,正好奇地绕着老榕树转圈子。

徐天发现了萧强:“萧队长。”

“徐天,你不去上课,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有一件事没有想通,特意来这里看看。”

“什么事没有想通?”

徐天没有回答,反而问萧强:“萧队长,湖水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萧强把情况简明扼要地告诉徐天。

“原来是这样。”听完萧强的叙述,徐天并没有多少惊奇,似乎这些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萧强注意到这点,笑着说:“徐大侦探,你怎么一点也不感到惊讶,早就心里有数了,对吧。”

徐天没有否认:“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早就猜到湖水里有致命的病毒细菌。昨晚,方媛去和冯婧一起住招待所,我就隐隐不安,但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会不安。今天起床后,我才想到了,原来那两个刑警为了抓韩军也下了月亮湖,很可能会和韩军一样被病毒细菌感染而发疯。幸好方媛没事,不然,我就难辞其咎了。”

萧强心中一阵刺痛。徐天没想到,他又何曾想到?徐天仅仅是名喜欢推理的大学生,而他却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如果他早点想到的话,说不定王亮还有救。

“那你现在有什么事想不通?”

这已经是萧强第二次问徐天了,徐天只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在想,凶手为什么要将陈安琪的尸体缠在老榕树下,这暗示着什么?现在都是秋天了,这棵老榕树,却如此苍翠,你不觉得有些古怪吗?”

萧强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徐天“呵呵”笑了两声,却没有解释。

萧强很不耐烦:“有什么话你直说吧,不要绕圈子。”

徐天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其实,我也仅仅是猜测。韩军说黄嘉雯被水鬼拖进湖底,事实证明,湖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水鬼,所以,黄嘉雯不可能被水鬼拖进湖底。我打听过,黄嘉雯的水性一向很好,原来是校游泳队的成员。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为了摆脱韩军与梅干,故意做出被什么东西拉进湖底的假象,真相是她潜水到了湖的另一边上岸逃跑,所以抽干湖水,也没有发现她的尸体。当时天黑,韩军与梅干都没有识破黄嘉雯的小把戏。韩军下水时,意外地被食人鱼咬了一口,心里诚惶诚恐,心慌意乱,联想到月亮湖水鬼的传说,信以为真。我想,当时的湖水还没有现在这么毒,韩军的体质一向很好,下水的时间也短,所以中毒不深没有发作。”

“那黄嘉雯呢?她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不向学校与警方报案,而是无缘无故消失了?”

“这就是关键所在。如果她没死,怎么会不出现呢?所以,黄嘉雯还是死了。她是怎么死的,现在还是一个谜。假设黄嘉雯逃过韩军与梅干的视线潜水上岸,应该没过多久就死亡了。所以,她的尸体,应该就在附近,说不定就在……”徐天不说话了,眼睛却瞥向老榕树。

萧强眼睛一亮:“你是说,这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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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5 17: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棵老榕树是南江医学院的一道标志性风景,从建校到现在,一直流传着许多匪夷所思的灵异传说。现在已是深秋,校园里其他的乔木落叶萧萧,躯干枯瘦,在冷冷秋风中瑟瑟颤抖,苦苦挣扎。但是,老榕树却躯干凌空,枝叶茂盛,郁郁葱葱,随处可见新叶特有的嫩绿,娇艳欲滴,仿佛披了件嫩绿色的清爽外衣,异彩纷呈。

这棵老榕树,应该有上百年的树龄,却完全没有一点老态龙钟的模样,反而似一个年轻的少女,青春盎然,令人啧啧称奇。

“你是说,这棵老榕树下面,埋藏了黄嘉雯的尸体?”看到徐天不置可否,萧强干脆把话挑明。

动物的尸体,是花草树木的绝佳肥料,其自然腐烂产生的有机化合物,容易被花草树木吸收。荒芜的墓地里,一旦无人打理,坟墓上面就会布满野草,疯狂蔓延。这么大的一棵老榕树,所需的肥料,当然不是猫狗那些小动物尸体所能满足的,城市中也没人饲养猪牛这些大型家畜。所以,最可能的,是人的尸体。

“我没有说过,这是萧队长自己猜的。”徐天微微一笑,一口否认。

萧强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徐天的用意。徐天是怕受到医学院领导的责难。现在,并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能证明榕树下面埋藏了黄嘉雯的尸体。而要想查清树下面有没有埋葬尸体,唯一的办法是将整个小树林掘地三尺搜索。这样做,肯定对老榕树的生长有很大的负面影响,搞不好,老榕树会元气大伤而枯萎死掉。

但徐天所说的,并非毫无道理。仔细想想,陈安琪的尸体,是在老榕树上面发现的,这仅仅是一个巧合?也有可能,凶手原本想将陈安琪的尸体拖入小树林中埋藏,只是因为时间紧迫,徐天与梅干追踪而至,所以没来得及处理?再说,黄嘉雯失踪时,警方在小树林里发现了一串黄嘉雯的金属钥匙串,也有可能是凶手埋藏黄嘉雯尸体时无意遗失的。也许,这是破解一系列恐怖事件谜团的突破口。

想到这,疲惫不堪的萧强仿佛打了一针强心剂,精神一振,急忙去找医学院的领导商量。医学院的校长姓章,土生土长的南江市人,五十出头,是国内医学教育界颇有名气的学者。巧的是,一向忙忙碌碌的章校长今天没有出校开会,而是难得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审阅文件。

当萧强对章校长提出挖掘小树林搜索黄嘉雯尸体的要求时,遭到了章校长的竭力反对。任萧强怎么解释,他就是不同意。理由很简单,独木成林的老榕树是国内难得一见的自然现象,也是南江医学院的标志性景观,价值不菲,警方在里面深度挖掘,很容易害死老榕树,这个损失,他承担不起。作为医学院的现任校长,他有责任和义务做好老榕树的保护工作。

萧强急了,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对章校长发狠道:“章校长,挖掘小树林搜索的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是法律赋予我们警方的侦查权,也是侦破医学院一系列死亡事件的需要。章校长,你要想清楚,现在所发生的一系列死亡事件,不仅仅关系到南江医学院的形象,还关系到我们南江市的城市形象。现在医学院的学生们已经人心惶惶,疑神疑鬼。如果长时间没有侦破,再度发生恶性案件,很可能有知情人把事情透露给新闻媒体,传播到全国各地。到了那时,不但南江医学院名声扫地,南江市的招商引资工作,经济建设大局,都会受到影响,孰轻孰重,望章校长好好掂量!”

章校长被萧强连珠炮般的言语震慑住了,沉默了一会儿,问:“萧队长,你们警方是否真的找到了有力证据,确定小树林里埋藏了黄嘉雯的尸体?”

“这还用说,如果没有十足把握,我们警方不会贸然行动。”萧强嘴里说得坚决,其实心里也没底,七上八下地打鼓。现在,势成骑虎,他当然要表现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章校长叹了口气,总算勉强同意了萧强的行动:“萧队长,如果你们警方认为确实有这个必要挖掘小树林进行搜索,我也不好过多干涉。不过,我提条建议总行吧。挖掘工作,最好在晚上进行,而且要把小树林隔离开,无论发现了什么,都要做好保密工作。具体的工作,我叫保卫处的曾国勇协助你们。”


萧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有了章校长的同意,事情就好办多了。当晚,萧强带领刑警开着各种器械车辆,在曾国勇的协助下将小树林围了起来,秘密挖掘。除了曾国勇,医学院还请来一位植物专家,监督警方的挖掘工作,尽量降低对老榕树的伤害。

挖掘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刑警们做这种事轻车熟路。没过多久,就有了发现,一个刑警挖到了一具森森白骨,被老榕树的树根重重缠绕着。萧强没有多想,让刑警们直接斩断那些死死缠绕尸骨的坚韧树根,取出尸骨。植物专家在一旁唠唠叨叨,心疼得要命,指桑骂槐,萧强懒得管他,置之不理。

尸骨拿出来了,性别是男性。怎么可能?原本是想搜索黄嘉雯的尸体,却误打误撞找到一具男性尸体。凭着多年的刑侦经验,萧强从尸骨的颜色上初步判断,这具尸骨埋藏在地底的时间很长,起码有五年以上。这边还没等萧强回过神来,各处正在挖掘的刑警陆续报告,在小树林里接二连三地发现尸体,粗略算了一下,起码有十几具。

十几具白骨,这还仅仅是现在发现的,地底深处,还不知隐藏了多少。一具具尸骨摆在萧强面前,泛着森森白光,姿态各异。看到这么多尸骨,萧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不会全是树妖的杰作吧?恶性案件看得多了,但还从来没有一次性看到过如此多的尸骨。

曾国勇接了个电话,走到偏僻的地方,聊了很久,然后,他悄悄走到萧强身边,低声说:“萧队长,刚才章校长打电话来了,有些事情,想让我单独告诉你。”

萧强随曾国勇走到没人的地方,问:“什么事情?”

曾国勇干笑了两声说:“是这样的,萧队长,我也是刚了解到的。原来,这棵老榕树,前些年,掉叶掉得厉害,枯萎干燥,差点死掉。你也知道,我们学院的历任领导,都将这棵老榕树视为国宝,当然是想方设法地挽救老榕树。试了很多办法,都不能奏效。后来,试了一个偏方,就是将人的尸体埋葬到老榕树下面。当时医学院也确实有些年代已久的医学标本,需要处理掉,于是就埋了几具,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知道怎么回事,怪了,尸体一埋下去,那老榕树就枯木逢春般精神焕发,抽芽吐绿,茂盛起来。后来,凡是老榕树快要枯萎时,学校都偷偷埋葬几具闲置无用的医学标本在树底下,经年累月,似乎有十几具。你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外传,所以……”

曾国勇没有说下去。萧强现在才明白,章校长为什么那么反对他挖掘小树林,而且还特意派曾国勇来协助。与其说曾国勇是来协助的,不如说他是来解释说明打探消息的。

“那这些医学标本的具体资料呢?”

“学校领导怕有人追查处理掉的医学标本,所以埋葬的所有医学标本都留下了年龄、身份、死亡时间、来源渠道等资料,正在整理,明天会亲自送到南江公安局。”

“那么,一共多少具?”

“十六具。”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发现的,就有十七具了。”

“啊——”曾国勇低声惊叫,嘴张成一个“O”形,半天没有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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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5 17:13: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血玉传说

方媛参加了萧静的葬礼。

警方推测,萧静是自己失足掉入月亮湖的。那时,方媛去小卖部帮萧静买水,萧静一个人坐在蘑菇亭里,可能是坐得久了,起来活动,走到了湖堤上。那时,萧静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衰竭不堪的程度,回光返照的效果也渐渐减弱,生命的火焰即将熄灭。一块地上阻碍他前行的石头,或是一阵寒意袭人的冷风,都能让萧静失去平衡,失足掉入湖中。

警方的推测并非毫无道理,至少,当时萧静的表现很像回光返照,而这种现象,一般都是出现在快死的人身上,且不能持久。而且,方媛离开萧静的时间并不长,从萧静所在的蘑菇亭行走到方媛所在的小卖部,只需要短短的几分钟,除了月亮湖,只有华山一条路。月亮湖的湖水里含有剧毒的水藻,不可能有人从这里过去袭击萧静。方媛回去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可疑的人。再说,谋害萧静的动机是什么?萧静是一个快死的人,谁会谋害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萧静死后,医学院看在他是学校教职工的分上,拨了一笔钱做他的丧葬费用。留校的同学,也自发地捐了一些钱,并组织起他的葬礼。其实,萧静这几年的工资基本上没用什么,全部存起来了,有好几万。让人意外的是,萧静早已立好遗嘱,说是丧事从简,多下来的钱,全部赠送给方媛。

平白无故得到这么一笔钱,方媛于心不安,本想推辞。可萧静没什么亲人,整个南江市,都找不到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他的那些同学,更不会去染指这笔钱。方媛只能收下,心里对萧静感激不尽。

萧静本不喜交往,朋友很少,在学校的地位也比较低微,丧事倒真的是从简,把他的尸体送到火葬场,烧成灰烬,送到预先买好的公墓下葬。

在刻碑时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立碑人是谁?一般来说,立碑人都是死者的子女或妻子,这些萧静都没有。后来,经过商议,还是决定让方媛来署名。无论如何,方媛也算是萧静的学生,何况她还接受了那么一笔遗赠。

方媛同意了。

墓碑上写的是“萧静老师大人之墓”,左下角用小字写着“学生方媛”。红漆似血,鲜艳夺目,方媛看在眼中,心里感伤莫名。

青春英俊,现在不过是一抔黄土。激扬文字,现在却孤寂永远。人生,不过如此。

一直到萧静的骨灰埋葬好,方媛都没有看到秦月的身影。不时听到身边的人在嘀咕,责骂秦月无情。他们是萧静的同学,也是秦月的同学,对于两人的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方媛回到医学院时才看到秦月。那时,天近黄昏,暮气沉沉。秦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蘑菇亭里,望着空荡荡的月亮湖发呆。萧静死时,也是要求坐到蘑菇亭去。难道,这里是萧静与秦月以前约会的场所?秦月坐在那里,是在缅怀往事吧。现在,斯人已逝,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方媛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不想打扰她,准备离去。秦月已不是方媛眼中原来的秦月,她和秦月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推心置腹亲密无间了。

秦月这时看到方媛,站起身,对着她不断招手示意。

方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萧静他下葬了吗?”秦月问。

“嗯。”

“一切都顺利吗?”

“嗯。”

秦月察觉到方媛的冷漠:“方媛,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没有。”

“其实,你怪我,也是对的。我这么绝情寡义,确实不值得你尊敬。”

方媛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陶冰儿,本来不会死的。”

如果秦月仅仅是对萧静绝情寡义,方媛还能理解。毕竟萧静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秦月离开萧静,也是人之常情。但陶冰儿的死,无论秦月怎么解释,方媛都无法释怀。在秦月的眼中,一个学生的性命,比不上她用阴谋诡计得到的不义之财。这点,恰恰是方媛无法容忍的。


秦月脸上浮现几许忧伤:“萧静死前,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方媛看秦月自哀自怜,真情流露,于心不忍:“萧静老师说,他唯一放不下的,是你。”

“还有什么?”

“他还说了,你这两年,生活得很苦,其实……其实很需要朋友的帮助。”萧静是说秦月的下场很可怜,方媛不想刺激秦月,尽量说得婉转一些。

秦月惨淡一笑,泪水轻轻滑落:“还是他了解我,什么都瞒不过他。”

“秦老师,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没有,我有什么困难。”秦月连忙摇头,却给方媛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秦月,隐瞒了什么?为什么不肯说?

方媛觉得意味索然,她好心想帮助秦月,可秦月却拒绝了。现在的秦月,把自己伪装起来,貌似坚不可摧,其实脆弱易碎。萧静可能说得没错,她也许已经“八苦”俱全,苦海沉沦。

“那,秦老师,我先走了。”方媛告辞。

“你别走,我还有事问你。”秦月猛然抓住了方媛的手,力量很大,似乎生怕方媛离去。

“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两年,你有没有看到何剑辉?”

“没有。”方媛的回答斩钉截铁。

“没有?你好好想想,会不会,他回到了医学院,躲起来了,你没有发觉?”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警方曾经在医学院埋伏了好几个月,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怎么可能呢?他肯定会回到医学院的,回到医学院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找你。”

一提起何剑辉,方媛就起了鸡皮疙瘩,凉飕飕的,寒意侵骨。想到何剑辉两年前一直跟踪监视自己,将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拍摄下来,那种关在试验室里当小白鼠的感觉,令她不寒而栗。

秦月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问:“方媛,你睡觉时,还做不做噩梦?”

“偶尔也做。”

秦月眼睛放光:“哪种噩梦?是不是有个看不清容貌的男人,闯进你的梦境,对你喋喋不休?”

方媛摇头:“没有做过这种噩梦。”

秦月显得很失望,松开了方媛的手。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不知为什么,方媛突然很想远离秦月。

这次,秦月没有挽留方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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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6 14:36:48 | 显示全部楼层
方媛走后,秦月坐了一会,左思右想,始终不得要领,悻悻而归。

    她的住处,还是以前的那套教师单身宿舍。每次,秦月回到住处,总要检查一下保安措施。铁门加了三道锁,铝合金窗户是紧紧关闭的,一点缝隙都没有。整个住处,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封闭空间。

    尽管这样,秦月还是不能放心。每次回家,打开所有的灯,亮如白昼,一直熬到深夜才睡眠。她的枕下,藏着一把锋利的藏刀。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胆战,躲在毯子里,蒙住头,缩成一团,瑟瑟颤抖。

    夜色渐沉。

    秦月打开电脑,上网,听音乐,和QQ上的网友聊天。

    她喜欢听王菲的音乐,独特的嗓音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颓废,飘忽,冷漠,看透世情,灵动的尖锐,轻易刺进听众的内心深处,牵引着听众的心绪随着她的浅吟低唱起起伏伏,忧郁莫名。

    不知什么时候起,秦月开始迷上了用网络聊天。一条缆线,连接到千里之遥的陌生人。两台电脑,临屏交流,随心所欲,畅所欲言。

    现实中,她找不到可以信任的朋友。自从她继承并且转卖掉何剑辉的电脑公司后,一下子多了几百万现金,那些所谓的亲朋好友一个个粉墨登场,谈情论亲,苦诉衷肠,看似贴心,最后总是要请她帮忙。所谓的帮忙,不过是借钱,这年头,谁不缺钱?秦月知道,自己不能开这个先例,这钱,一借出去,肯定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不借,那些亲朋好友就开始变脸,一个个如狼似虎,气势汹汹,责骂她无情无义。什么是情?什么是义?难道将自己的财产双手捧送给别人,这就是情义?秦月冷笑,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凭你们说得天花乱坠,我只是不借。如此一来,秦月便落得孤家寡人,独来独往。

    还是网络好,天南地北,互不相识,交谈起来也方便。话不投机,既不用转身而去,也无需敷衍应付。倘若运气好,对方是个风趣幽默的人,听他侃侃而谈,也不失为一种消遣。反正秦月坚持三不原则,不视频,不见面,不语聊。如果哄得她开心的话,发几张艺术照片,鼓励鼓励。

    秦月一直聊到深夜,实在是熬不住了,眼皮仿佛巨石般沉重,这才下线睡觉。电脑却是开着的,把音乐设置成循环播放,在王菲的柔靡歌声中入眠。

    灯是开着的,明亮刺眼。秦月缩进毯子里,蒙住头睡觉。她不敢关灯,也不敢在黑暗中独处。每次睡觉,她总是莫名地想到死亡。人死后,会怎么样?所有的感觉,是否全都湮灭?真的有所谓的灵魂吗?如果有的话,她的灵魂到哪寻找归宿?究竟,有没有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又会是什么样?

    一系列与死亡有关的疑问,不时从她脑海里冒出来,叩击着她本已脆弱的大脑皮层。每次睡眠,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恐怖心悸的旅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会想这些,仿佛死神一直跟随着她,无处可逃。

    如果,人可以永远不睡觉,像海豚一样,那有多好。秦月想。有时候,她被那些死亡联想折磨得心力交瘁,极度恐慌,宁可用手去锤击自己的大脑皮层,或者用头去撞冰冷坚硬的床头,让疼痛的感觉提醒自己还活着。

    她害怕在深夜中惊醒,孤寂一人,脑海里尽是死亡的阴霾,陷入无穷无尽的空洞虚无中。那种空洞虚无仿佛将秦月所有的生命活力吞噬殆尽,令她浑身麻木僵硬,不想说话,不想动弹,不想思考,变成一具尸体。

终于,秦月睡着了。

    她睡得很不好,做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仿佛电影镜头中的蒙太奇,镜头转换频繁。一会是萧静,血肉模糊,从地底爬出来,拉着她一起躺到棺材里去。一会是何剑辉,温情脉脉,嘴角含笑,英俊中透露几丝邪气,手里却拿着一把滴血的尖刀。一会是陶冰儿,顽皮可爱,笑容可掬,眼睛里却不时闪现出恶毒仇视的光芒。

    这些,还不是最害怕的。即使在梦中,秦月依然在喃喃自语:“没事的,是做梦。”

    她害怕的,是另一个声音,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声音。

    那些梦,残缺破碎,模糊空洞。唯有那个人,出现在她梦境中,是那么清晰具体,完整真实。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她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切切地和那个人交谈。

    无论她搬到哪里,无论她怎么逃避,无论她将自己的住处封闭得多么严实,他都能闯进来,闯进她的梦境。

    这次,他又来了。

    依然看不清容貌,依然重金属般的铿锵声音。

    照例,来之前,是一阵悠然清脆的音乐,仿佛泉水轻鸣,又仿佛是深林鸟语,声音很小,却遮住了其他所有的声音。起初,节奏很慢,微微轻响,断断续续。然而,没过多久,节奏加快,一声紧连一声,声声敲在心坎上。秦月的心跳、呼吸,似乎也被这种奇异的音调所牵引,随之起伏。

    “你又来了……”虽然在梦中,秦月的头脑却异常清晰。这种现象令人难以置信,却偏偏异常真切。

    “你知道,我会来的。”声音虚无缥缈,不知道源自哪个方向。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涯。秦月四处张望搜寻。但和以前一样,一点用处也没有。她只能听到声音,却始终看不见人。

    “你为什么老缠着我?”秦月几近崩溃。这个声音,已经多次闯进她的梦境,带来的,只有噩运与灾难。

    “你错了,不是我缠着你,是你缠着我。”

    “你说谎!我缠着你?明明是你缠着我!”秦月气得大叫。

    “你拿走了我的灵魂寄居物,我只能跟着你。”声音还是那样气定神闲。

    “我拿走了你灵魂寄居物?我没有!是你阴魂不散,一直跟着我!”秦月泣不成声,“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不用求我,求我也没用的。我也不想跟着你,除非你把我的灵魂寄居物还给我。否则,我会一直缠着你,永远永远……”阴恻恻的,没有半点同情。

    秦月打了个哆嗦。她知道,这个声音,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灵验。以前,她曾结识了一个男人,叫蔡文强,相貌英俊,工作勤奋,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秦月有钱,一直以为秦月仅仅是个普通的公司白领。两人交往,相知,相恋,相爱。蔡文强性情温和,对秦月体贴入微,秦月一度盘算着结婚日期。但是,这个人出现了,噩梦开始。

    在梦中,这个声音说,蔡文强会花心。果然,秦月发现了蔡文强的不忠,捉奸在床。这个声音说,蔡文强会暴死。果然,蔡文强惨遭车祸,死无全尸。

    恐惧中,秦月搬了几次家,换了几份工作,甚至到处旅游,但都没用。这个声音,仿佛附骨之蛆,如影相随,时时跟着她,每隔一段时间就闯进她的梦境。而且,她只能听到声音,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长相。

    这次,她回到医学院,也是被这个声音所逼迫的。

    “你不是说,只要我回到了南江医学院,你就放过我,不再来纠缠我?”

    “我说过?没有,是你记错了吧。其实,没有寄居物,我到哪里都一样。”

    “那你的寄居物是什么?你倒是说出来啊!”秦月快疯了。每次她问他要什么,他却不回答。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沉默了一会,幽幽地说:“你们将那东西称为玉。”

    玉?秦月怔住了。

    “你说的,是那块血玉?”

    那个声音没有说话,等于默认了。

    发出声音的究竟是谁?怎么会提起那块血玉?难道……

    “你究竟是谁?”秦月试探着问。

    “你别问我是谁,你只要把那块玉还给我就行了。”

    古老相传,每块玉里面,都栖息着一个灵魂。难道,这个传说,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话,那这个声音,又是什么?一个死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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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6 14:38:28 | 显示全部楼层
秦月心脏抽紧,微微刺痛,却仍不死心:“你是谁?”

    如果说,这个声音不是何剑辉的,又会是谁的?在她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何剑辉才把那块来历不明的血玉视若奇珍,痴迷沉醉,神魂颠倒,为此不惜牺牲他现实中所拥有的一切。

    “我说过了,我是寄居在血玉中的幽灵。”那个声音终于不耐烦了。

    “可是,那块玉,根本就不在我这里。从始至终,我就没看到过那块鬼气森森的血玉。”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么幼稚的谎话?”不屑、嘲讽、愤怒,就算是幽灵,也会像人一样发脾气?

    “我说的是真的!”秦月再次哭出来了,冰冷的泪水划过脸颊,“我没有说谎!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声音沉默了,似乎在思索。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没有拿过那块传说的血玉。那块血玉,应该还在何剑辉手里。”

    在这个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得可怕的梦境中,没有权力的光辉,没有金钱的陪衬,没有各种服饰的装扮,没有虚假的笑脸,甚至连躯体也没有,剥去一切的伪装,呈现出来的,只有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孤独。

    梦中的秦月被那种宿命的孤独感笼罩着,心里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让我去缠何剑辉?这是我听到的最滑稽的笑话了。”那个声音在冷笑。

    仿佛吹来一股沉寂千年的冰冷寒风,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在秦月的脑海里冒出来,寒意彻骨:“你就是何剑辉……”

    声音狂笑,这次,却没有反驳。

    只是,如果这个声音真是何剑辉的,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

    想想,也有可能。以前的何剑辉,是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一个电脑天才,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谈吐幽默风度翩翩的俊美男人。自从何剑辉迷恋上了那块血玉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可理喻,神经兮兮,邪恶阴险。那块血玉,肯定是不祥之物。得到那块血玉的,都没有好下场。程丽是如此,何剑辉也是如此。

    问题是,秦月的确没拿那块血玉。

    何剑辉被抓住强制关押到精神病院时,警方并没有从他身上搜寻出血玉。如果这个声音真是何剑辉的话,他在被捕前预先把血玉藏好,逃出精神病院后到藏匿地点寻找,血玉却不见了?

    “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我还会回来找你的,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会有好消息告诉我。”

    “不要!”秦月大叫,“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要让我不纠缠你只有一个办法,尽你所能,找到血玉,交还给我。否则,我会一直跟着你,阴魂不散,永远永远……”

    声音渐渐变小,慢慢远去,余音不绝,缠绕了许久,终于消失了。

    秦月睁开了眼。

    她还睡在自己的床上。灯光,明亮如白昼。铁门,窗户,依然紧闭。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整个屋子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刚才,不过是个梦。

    可是,如果是梦,为什么会如此真实?那种感觉,很奇怪,绝不像是做梦。梦是混乱破碎的,而刚才的场景,清晰明了。所有的对话,她都记得牢牢的,印象深刻,仿佛是现实中的场景。

    如果不是梦,又是什么?

    现实中发生的事情?这怎么可能?

    何况,一个人,怎么可能闯进她的梦境中?除非——除非那不是人。

    血玉里寄居的幽灵?说出去,谁信?

    秦月把毛毯裹得紧紧的,身体仍在止不住地哆嗦,牙齿打颤,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咯咯”摩擦声。

    窗外漆黑一团,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灯光。除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声,一切都已经沉睡了。

天一亮,秦月就心急火燎地去找方媛。

    冯婧已经住进了441女生寝室。苏雅虽然不欢迎,却也没有强烈反对。至少,她没有故意刁难冯婧,这对性格孤傲的苏雅来说,已经很难得了。方媛与冯婧共过患难,性情又相近,相处十分融洽。但这更刺激了苏雅,不但对冯婧,连方媛她都爱理不理了。苏雅又回到刚入学的样子,我行我素,独来独往。

    方媛知道苏雅心中有气,个性又倔强,气头上不好劝说,只能过些日子,等她消了气,再好言好语解释谈心。

    秦月来到441女生寝室时,方媛她们刚起床,正在洗漱刷牙。秦月二话不说,直接把方媛拉出水房。

    “秦老师,什么事,这么急?”方媛的嘴唇还残留着牙膏泡沫没擦干净。

    秦月的目光在四下游离着,神情十分慌张:“昨晚,又有人闯进了我的梦境。”

    “有人闯进了你的梦境?”方媛愣了一下,怕自己听错了。

    “我怀疑,这个人就是何剑辉!”秦月开门见山。

    方媛还是没有听清头脑,搬来一张椅子,让秦月坐下:“秦老师,你别急,慢慢说。”

    冯婧与苏雅洗漱完毕,从水房走出来。苏雅白了一眼秦月,没有说话,也没有和方媛打招呼,下楼去吃早餐。冯婧倒是客客气气地倒了一杯茶,坐到了一边。

    秦月望了一眼冯婧:“你是……我怎么没见过你?”

    冯婧笑笑,表明了自己的警察身份。

    秦月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原来是冯警官。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报警。”

    秦月将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听完秦月的叙述后,冯婧与方媛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秦月看两人没有反应,知道事情委实过于诡异,的确难以让人相信,说:“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我说的是千真万确。如果说谎,让我不得好死。”

    “秦老师,我相信你说的,不用赌咒发誓。”方媛急忙解释。

    “是啊,秦老师,你别多心。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婧毕竟是刑警,怀疑别人是她的职业病。

    “你确认,铁门和窗户都关紧了,没有人进来?”

    “没有。”秦月语气肯定。

    “那铁门的钥匙,还有谁有?”

    “就我一个人有,我一回来,就把锁换了。”

    “你醒来后,有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秦月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没有,一切和睡前一样。”

    冯婧也没有什么好问了。秦月说得这么坚决,根本就无懈可击。姑且不说那个幽灵是如何潜入秦月住处的,仅仅是闯进梦境与秦月交谈这一点,就让人难以置信。

    秦月在说谎?不像。冯婧眼前的秦月,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全身发冷,时不时牙齿打颤,看得出心里已经恐惧到极点。一大清早,她何必特意跑来编故事给别人听?何况,她说这不是第一次,有根有据。梦中人,曾预言了她男友蔡文强的变心与横死。这点,冯婧很容易求证,只要打电话让同事调查一下就行了。

    方媛问:“秦老师,你听他的声音,像不像何剑辉的?”

    “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我也不能肯定。”

    方媛有些失望,秦月这样的回答,还不如不回答。

    冯婧安慰秦月:“秦老师,别担心,我们警方已经开始行动了,即将对南江医学院的所有人进行地毯式搜查。如果何剑辉真的回到医学院,我们肯定能抓到他,将他绳之于法。”

    秦月并没有因为冯婧的话而有所轻松,反而更加忧心忡忡。如果何剑辉真的躲藏在南江医学院,她没有理由不发现。

    那个声音说他是寄居在血玉中的灵魂,如果真是何剑辉回来了,那回来的是他的人,还是他的灵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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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6 14:40:03 | 显示全部楼层
萧强坐在办公室里,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低着头看法医处送来尸骨测验报告。十七具尸骨,十七份报告,都进行了骨龄测试,计算出尸体死亡时的年龄。基本上,全是三十到七十之间,只有一具女性尸骨,骨龄测试仅有二十岁左右。萧强把这份测验报告单独抽出来,剩下的十六份与医学院送来的标本资料对照,基本相符。

    女性,二十岁,身高一米六三,体重约四十八公斤,骨架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初步推测是窒息而亡。

    萧强已经从南江医学院的人事档案中抽出了黄嘉雯的资料,年龄、身高、体重,这些情况都吻合。按照尸骨头颅做出的电脑拼图,也与黄嘉雯极度相似。基本上可以断定,多出来的那具尸骨,就是黄嘉雯。

    黄嘉雯、陈安琪,两个与世无争的女大学生,凶手为什么要杀害她们?那些常见的杀人动机,金钱、性爱、仇杀、情杀,等等,一时都看不出眉目。

    萧强苦思冥想,头疼欲裂。他站起身,推开窗户,眺望蔚蓝的天空中自由自在飘荡的洁白云朵。还是做云朵好,随遇而安,自由自在,远离人间的欲望的肮脏,纤尘不染。

    从南江医学院的小树林回来后,萧强心里一直抑郁难受。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什么案子没见过?可南江医学院所发生的一切,仿佛突如其来的巨石,一下子就砸得他喘不过气来。王亮死了,多么美好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惨死。同样美好年轻的,还有素未谋面的黄嘉雯与陈安琪。她们的照片就摆在萧强桌前,眉开眼笑,青春盎然,此时已成枯骨腐肉。

    凶手,非常熟悉南江医学院,甚至就是南江医学院的内部人员所为。这点,萧强可以肯定。虽然不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但手法老练,胆略过人,凶残成性。这让萧强想起了那些狩猎的肉食动物,徘徊在医学院夜晚的角落里,目光敏锐,寻找猎物。一旦挑到猎物,在电光火石间突然出击,一击而中,全身而退,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凶手的智商很高,极聪明的智力犯罪,利用南江医学院的各种灵异传说,伪装自己。从头到尾,萧强都不相信医学院里在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存在。虽然目前还有很多疑点,但有一点基本可以肯定的——黄嘉雯应该不是第一个被害者。

    杀人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谁也不是天生杀人犯,尤其是第一次时,由于心理生理的原因,总难免心慌意乱,现场留下许多证据。

    没有杀过人的,是不会知道杀人的那种滋味的。远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对死亡的恐惧可以令一个人逻辑思维能力完全混乱,心惊胆战,寝食难安,几天几夜都睡不着吃不下。而黄嘉雯的死,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看得出,绝非凶手的一时冲动。

    如果黄嘉雯不是第一个被害者,那第一个被害者又是谁?难道不是南江医学院的?或者是南江医学院的,却故意隐瞒了警方?如果能找到第一个被害者就好了。在那宗命案中,肯定能找到有价值的证据与线索。甚至,被害者就是凶手熟识的人。

萧强心头一亮,莫非……

    很快,他又摇了摇头,打消了那个可怕的推测。苦笑了几下,自我嘲笑,警察做久了,怀疑他人的职业病越来越深了。怎么可能呢?他哪怕再怀疑,也不能怀疑到那个人身上。

    可是,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难道,又是一个心理变态的连环凶杀犯罪人?现代都市,节奏越来越紧张,人们的心理压力就越来越紧张。有一次,心理学家们对白领阶层抽样调查,结果发现绝大多数白领都有心理痼疾,暴躁、易怒、不安、恐慌、没有安全感、歇斯底里、妒忌他人等等,只是程度深浅而已。

    如果凶手真是心理变态的话,那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这种人,习惯了杀人。杀人是件很刺激的事,对人的各种感官和心理都有种强烈的刺激作用。这和吸食毒品有点类似,能让人产生依赖上瘾。只要警方没抓到凶手,凶手就会一直犯罪下去,手法越来越纯熟,心理越来越变态,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暂。如果让南江医学院的学生们知晓,引起恐慌,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在黄嘉雯与陈安琪身上,肯定有某种原因,引发了凶手的杀机。凶手杀人,肯定是有的放矢。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黄嘉雯与陈安琪,两个女孩的相似点都不多,仅仅都是南江医学院的女大学生,性格、容貌、衣着打扮、生活习惯,截然不同。

    萧强已经下令,让刑警队的成员,身着便衣,对南江医学院的所有人员,进行严格细致的调查。他把医学院人员分成四类:第一类是医学院的学生们,他们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有一定的规律性,晚上一般要回寝室或是合租的民房睡觉,一般都有时间证明人,深夜独自隐蔽在校园里的可能性很小。第二类是医学院的教师们,大部分住在医学院的教师宿舍里,有的还没有结婚,有的妻子不在身边单独居住,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和作案条件,值得注意。第三类人是医学院临时聘用的校工与勤杂工,他们素质低下,流动性强,重点怀疑。第四类人是从教师手中购买房子的校外人员,小卖部人员、小餐馆人员,这些人为数不多,和医学院的教师们沾亲带故,行动自由,鱼龙混杂,也需要特别注意。

    中国的警察们已经习惯了大海捞针的工作方法。只要确定了范围,他们就可以不分昼夜挨门挨户地搜索调查。虽然全是便衣,并且暂时放弃了对学生们的调查,消息仍然不胫而走,医学院里到处接头交耳,议论纷纷,连小树林挖出十七具尸骨,其中有一具是黄嘉雯的尸骨都传出来了。没多久,医学院开始弥漫起恐慌紧张的气氛,学生们一个个神情黯然、惶恐不安,颇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味道。

    冯婧将秦月找方媛的事汇报给萧强,怀疑何剑辉潜入了南江医学院。萧强找到何剑辉被强制关押到精神病院时的资料,冲洗出何剑辉的相片,刑警们人手一份,重点调查。可是,调查的结果却很不理想,没有取得预料中的成效,根本就没有发现何剑辉的踪影,也没有发现对案情有价值的线索,倒是搜捕了两名隐姓埋名的网上逃犯,破获若干起偷盗案,顺便查明了几个医学院教师的婚外恋,搅得医学院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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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6 14:41:27 | 显示全部楼层
秦月走后,方媛与冯婧两人静静地坐在寝室里,一筹莫展。短短的几天,医学院里不断地死人,陈安琪、梅干、韩军、王亮、萧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黯然逝去,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如果何剑辉真地回到医学院,而且与这些案子有关,那一定还是为了那块血玉。”方媛对冯婧说。

    “什么玉?”冯婧连忙问道。如果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引起一连串的命案,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何剑辉说,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玉,而是有灵性的玉,有些不为外人道的神秘作用。起码,他就承认过,那块玉,能诱惑别人进入休眠状态。”

    “一块能催眠的玉?如果真有这种玉的话,拿来治疗失眠,倒也不错。”

    冯婧的话提醒了方媛:“我想起来了,以前看电视,有些是制造玉枕的广告。说用玉做成的枕头,含有多种微量元素,按摩人脑穴位,产生静电磁场,刺激脑部神经,活动脉络,起到很好的保健效果,古代一些皇帝就是睡玉枕的。”

    冯婧笑了:“我也知道,玉器有着很多神秘的保健作用,《本草纲目》中也有记载过。以前,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特别喜欢戴玉饰,什么玉镯、玉耳环、玉坠,换着花样戴,有事没事就爱往古玩一条街里逛。听说,玉是神器,能驱灾避邪。我曾买了很多玉,还特意找什么大师开光,可惜,后来当了警察,工作不方便,就没有再戴了。”

    方媛问:“那血玉呢?是不是很值钱?”

    “应该是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以前买的,多半是些廉价玉器,戴着好玩的。你想想,我当时也只是一个穷学生,哪里买得起贵重的好玉?”说到这,冯婧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带你去古玩一条街,找个懂行的人问问?”

    “好!”方媛欣然同意。这种时候,她也没心思上课。现在的大学对学生的管理都比较松懈,基本上放任自由,逃课在医学院里是司空见惯的事。

    两人略微收拾了一下,下楼吃过早餐,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南江市的古玩一条街。说是一条街,其实只是一条巷子,依靠着人民公园的一个角落,位置偏僻,如果不是冯婧带路,方媛还真找不到。但就这么一条小巷子,却鳞次栉比地开满了小店铺,各种金石玉器,应有尽有,在太阳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冯婧找了个以前相熟的古玩店,寒暄过后,直奔主题:“你这里有血玉吗?”

    “血玉?”店主是个胖子,笑得肉都挤到一块了,“你开玩笑吧,我这种小庙,还能供得起血玉这种大菩萨?”

    “血玉很值钱吗?”

    “废话!古代玩玉的行家就说了,古玉器物白玉为上,有红如血者谓之血玉最佳。”

    方媛插口:“血玉也是白玉的一种?”

    店主呵呵一笑:“小姑娘,不懂了吧。这血玉,并非天生就是血色的。血玉不是指一种天然玉,而是指渗透了血的玉石,不管是翡翠、白玉、黄玉、黑玉,只要是真的渗透了血,就是血玉。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古人下葬,将上好玉器塞入尸体的咽喉,置入千年,尸体腐烂,血液渗透千年,血丝直抵玉心才形成血玉。所以,血玉都晶莹透明,阴森诡异,看上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妖艳。埋葬在地下的年代越久,就越值钱。如果是千年血玉,随随便便也要卖个几百万。”

“那……一般的店里是看不到血玉了?”

    “那倒不是,现在市面上也能看到一些血玉,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血玉,而是用一种模仿类似条件制造的劣质血玉。将普通的玉放到猪狗牛羊等牲畜嘴里,埋入地下,几年后再挖出来,也可以得到血玉。只是,这种血玉,假得很,一点灵气也没有,根本就不值钱。对了,看你们这样子,也不是要买血玉的,问这个做什么?”

    冯婧说:“我男朋友有块家传的血玉,现在做生意急需钱,待价而沽,却不知价值几何,所以让我来打听打听。”

    店主急问:“那块血玉,你带来了?”

    “没有,你想想,这么贵重,我能随便带在身上吗?”冯婧回答倒也干脆,直接打破店主的痴心妄想。

    店主的眼神黯淡下去:“没带来,我怎么帮你估价?”

    “没关系的,我下次带来给你看好了。谢谢你啊,给我们上了一堂玉器知识普及课,真不愧是玉器行家。”

    店主倒有些不好意思:“我算什么行家啊,就我这点料,和钟伯比,给他提鞋都不配。”

    “钟伯?钟伯是谁?”

    “钟伯是我们南江市玉石界顶尖行家,玩了一辈子玉,藏了一辈子玉。人家,那才叫水平。随便拿块出来,就可以把我整个铺子买下来。”

    “那敢情好,钟伯住哪?我们去找他。”

    “你们去找他?哎,不是我打击你们,多少富豪巨贾,连门都登不上,就你们两个丫头片子,钟伯会见你们?”

    冯婧不高兴了:“你别管这么多,见不见,是我们的事。你把地址告诉我们就行了。”

    店主报了个地址,并不是豪宅别墅,居然就在古玩街附近。原来,钟伯淡泊名利,只对玉石感兴趣,经常来逛古玩街。店家有什么好货,一般都请他去鉴赏。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冯婧与方媛出去一看,一个店铺边上围了不少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店主叫店员看好铺子,走出来,跑过去凑热闹,越过冯婧时叫了一声:“傻看着做什么,你不是要找钟伯吗?他来了!”

    冯婧与方媛赶紧走过去,却已经挡在外围,什么也看不到。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那些卖古玩的店主,都一大把年龄了,还把钟伯当偶像一样崇拜。

    冯婧挤了几次,还是挤不进去。她一个女孩子,不好用蛮力。

    “警察!让开!听到没有,让开!”冯婧亮出工作证,大声叫,拉着方媛,硬是闯出一条血路。

    在店铺里,一些店主们正围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虔诚地看他鉴赏一块白玉。那老人就是钟伯,气定神闲,精神奕奕,两眼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凛凛生风,不怒自威,显然习武多年。

    钟伯看到冯婧举着工作证费力地挤进来,停下讲解,望着冯婧,怫然不悦。

    冯婧干笑了几声:“对不起,钟伯,我是南江市公安局刑侦队刑警,这是我的工作证。我们现在遇到一件很棘手的案件,需要你的帮助。”

    “等会吧。”钟伯转过眼,继续讲解那块白玉的玩赏鉴定。可是,因为冯婧的到来,他兴致大减,匆匆讲解了一会就结束了。对店主们的提问,也懒得回答。

    “走吧,这里谈话不方便,如果两位姑娘愿意的话,去寒舍坐坐。”钟伯起身,围着的人群如潮水般让开,看得出,他们对钟伯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纷纷以得到钟伯指点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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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6 14:44:01 | 显示全部楼层
钟伯身高马大,健步如飞,冯婧与方媛在他身后,几乎小跑,才能跟随。

    钟伯的家就在附近,深深的四合院,独门独户,宁静清爽,在日益繁华的南江市倒也少见。屋子里收拾得素净整洁,墙壁上贴了不少书法字画,古色古香。家具很少,仅有几张旧式竹椅,一张八仙桌,几个衣架。而且,根本就没有任何电器,彩电冰箱空调电脑,全都没有。看那架势,这屋子只有钟伯一个人住。

    冯婧没想到,钟伯的家里,会这么简单。怪不得那个相熟的店主说,钟伯早已淡泊名利。

    “坐吧,寒舍简陋,让两位笑话了。”钟伯倒是不以为意,随手拎来一杯紫砂壶,泡了两杯茶水,沁人的茶香扑鼻而来。

    “好茶!”冯婧用舌尖轻舔,香味直透心肺,神清气爽。

    茶呈淡绿,清澈温润,嫩绿的茶叶微微悬浮旋转着。方媛看了一眼,笑着问:“钟伯,这是上好的碧螺春吧。”

    钟伯呵呵一笑:“正是碧螺春。这年头,喜欢茶艺的年轻人不多了,这位小姑娘,还在读书吧,很难得啊。”

    方媛脸蛋微红:“我叫方媛,并不懂什么茶艺,只是以前喜欢看杂书,看过碧螺春的介绍,随便瞎猜的。”

    钟伯坐下来,呷了一口清茶,徐徐吞入,这才问:“冯警官,有什么事需要老朽帮忙的?”

    冯婧赔着笑脸:“是这样的,我们查案,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涉及到一块血玉,想请教你老人家,查找下这块血玉的来历。”

    “血玉?什么血玉?可有照片?”钟伯来了兴趣。

    冯婧一脸歉意:“不好意思,钟伯,我们警方至今也没有找到那块血玉。”

    钟伯有些失望:“哦。那有谁看过那块血玉?”

    “也没有人看到过。我们推测,可能是块玉坠。”

    钟伯哼了一声:“血玉坠多了,我连看都没看,如何帮你查找来历?”

    冯婧也知道血块的传说仅仅是捕风捉影,根本就拿不出真凭实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方媛在一旁插嘴:“钟伯,是这样的。我们虽然没见过那块血玉,但听血玉原来的主人提到过。那块血玉,有种特殊的效果,能诱惑别人不知不觉进入休眠状态。”

    “诱惑别人休眠?”钟伯两眼如鹰,光芒大盛,仿佛炽热的火焰。方媛与他眼神相触,竟然有一种被灼伤的痛感。

    “你说清楚点,怎么诱惑别人休眠?”

    “我……我不知道……”方媛转过脸去,不看钟伯的眼,吞吞吐吐地说,“血玉的主人,利用血玉,催眠了很多女孩子,让她们自杀。”

    “后来呢?那个血玉的主人怎么样了?”

    “被抓到了,关到了精神病院,可警方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到血玉。过了几个月,他就从精神病院逃走,逃得无影无踪,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钟伯继续问,问得很详细。无奈,方媛只好把以前441女生寝室发生的事简单扼要的叙述了一遍。听完方媛的叙述后,钟伯缓缓闭上眼睛,老僧入定般,陷进沉思。两人不敢打扰他,只能静静地等待。

    良久,钟伯睁开眼睛,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难道,是那孽障重现人世?”

    冯婧低声问:“钟伯,你说什么孽障?”

    钟伯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解释说:“我说的孽障,是指邪玉。玉虽然是吉祥之物,却也并非绝对。人有正邪,玉器亦然。我知道,现在科学发达,我们这些陈词滥调,登不得大雅之堂。”

    “也不是啊,中国自古就有玉文化,源远流长,流传至今,肯定有其道理的。钟伯不妨说说,不打紧的。”

    “那也好,信不信,都无所谓,你们就当是听故事好了。玉器文化格局的奠定,是在汉代,分为礼玉、葬玉、饰玉、陈设玉四大类,其中水平最高的,是葬玉。而血玉,则是葬玉中的绝品。


“你们所说的那个血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小时随师傅见过的那块。我师傅是个江湖客,医卜星相,无一不精,但造诣最高的,还是鉴定玉器。我是孤儿,被师傅收养,跟随在他老人家身边做了入室弟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六十年前事了,我才十二三岁。师傅年龄大了,落叶归根,回到了南江市。当时,日本刚刚投降,百废待举,南江古城刚刚经过战火洗礼,残砖断瓦,哀鸿遍野,甚是凄凉。南江市有个名门望族,当家的熊老太爷年轻的时候与师傅是至交好友,寻上门来,设宴款待师傅。

    “酒过三巡,耳热酒酣之际,熊老太爷与师傅附耳低语,原来,他想请师傅去鉴定一块玉。按理说,以熊老太爷的财势,请个鉴玉的行家,并不难,他却执意要请师傅,这反而让师傅起疑。师傅婉言谢绝,熊老太爷执意不肯。好说歹说,终于还是抹不过情面,师傅终于答应了他。

    “我记得很清楚,两天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雨下得很大。熊老太爷带了五六名随从,领我们去鉴玉。一路上,熊老太爷都在和我师傅嘀咕,我在旁边,听不亲切,隐隐听到熊老太爷说多加小心,对方是个棘手人物。无论事成与不成,都要迅速撤离。我随师傅久了,知道他的脾气。师傅虽然表面上点头称是,唯唯诺诺,心里肯定很不以为然。他这辈子,最好面子,行走江湖,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这次鉴玉,却仿佛偷鸡摸狗般鬼鬼祟祟,已经让他大为不快。熊老太爷并没有带我们回他的豪宅,而是出了南江城,穿过十几里的山路,到了一座小庙前。小庙十分破旧,东倒西歪,在大雨中似乎随时会倒塌,早就没人供奉香火。

    “熊老太爷在外面高呼了几声,里面传来咳嗽声,门开了。熊老太爷领着师傅与我进去,随从们留在庙外。小庙的角落里,有一张破烂草席,蜷缩着一个人影,烛光昏暗,看不清面貌。熊老太爷走上前,与他低声商量了半天,这才拿到一个小盒,连忙递给师傅鉴定。

    “师傅接过小盒,小心地打开,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师傅看惯了各种奇珍异宝,眼界很高,一般的玉器,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而当时,他本来就有心理准备,却也禁不住出声,那盒中的玉器,其珍贵可想而知。师傅叫了声‘千年血玉’,手中的小盒中散发出轻淡柔和的血色光芒,将师傅的脸映照得血红。

    “师傅细细鉴定,玩赏了很久。蜷缩在地上的影子咳嗽了几声,师傅这才依依不舍地递给熊老太爷,点了点头。熊老太爷大喜过望,解下背在身上的包裹,递给黑影。黑影打开包裹,金光四射,原来全是金条,起码有几百两。黑影却没半分欢喜,反而沙哑着嗓子说那块血玉只是暂时押在熊老太爷手上的,以后一定会来赎回。熊老太爷满脸堆笑,说那是自然,急忙告辞出庙。出庙后,我们十万火急地往回赶。奇怪的是,他的随从却没有跟来。后来,我才知道,那几个随从,全是熊老太爷请来的杀手,他想杀人灭口。师傅很不赞同熊老太爷的做法,认为那个黑影,是个极度可怕的人,这么做,不但不会成功,还会引来杀身之祸。只是熊老太爷一意孤行,师傅劝他不动,一气之下,与他分道扬镳,带我返回小庙,想要阻击杀戮。”

    听到这,方媛再也忍不住了:“结果呢?那个人死了没有?”

    “结果……结果……”钟伯的身子竟然微微颤抖,眼中现出一丝惊慌,那么多年前的事,至今还心有余悸。他叹了口气,说:“我们回到小庙,正看到那五个人从小庙里跑出来,一个个浑身是血,仿佛疯狗般自相残杀,刀锋过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脚。即使他们脚断后倒在了地上流着鲜血,依然满地乱爬着相互追杀。鲜血把地上的雨水都染红了,没过多久,五个人全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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