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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缘于缘

《绥化鬼谈》之《鬼通判》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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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 22:55:4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中年男子地方口音严重,幸好我也是土生土长的东北老乡,勉强也听得懂,挣扎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所躺的地方是一处土炕,平日里我睡觉床上铺的都是海绵垫子,真的睡不惯这土炕,也难怪硌的骨头都快断了。待思想稳定下来后,想起绥化县志里面曾介绍过,十间房就是今后的北林区永安镇,在1906年绥化府划分行政区时改的名。以前自有人居住一直叫十间房。不由的暗自后悔,对老道长能助我们穿越时空这一件事,自已从始至终都表示怀疑,所以在研究光绪年间历史时,也没真正用过心,没想到这世上最神奇的事真的会发在我身上。早知道如此,一定把所有光绪年的事研究个透,会省去自己不少的麻烦。可我记的出发时是在市区呀,怎么跑会到了永安。再一想这穿越时空差个几十里地看来也是正常的,毕竟隔了一百多年,准头上有所欠缺。朱大哥和志子也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没准到了齐齐哈尔、大庆也不好说。去逛一趟也行,看看过去是什么样子,只怕回来要坐马车走上几天了,没火车、客车看你们急不急。
??我正在胡思乱想,那名中年妇女端了一碗稀粥过来,一脸的真诚笑容,对我说:“小兄弟,家里的好粮食都叫孙大财主家收走了,就连这袋玉米面也是我冒险藏起来的,给你请‘花先生’看病用去了半袋,剩下的半袋咱们还能对付吃两天,你就将就喝了吧,运气好的话,孩子爹能打到点狼、草兔子什么的,咱们不至于挨饿。”我坐在炕上实在难受,站在了地上活动了一下,问道:“你们这怎么还有财主收租子呀?”那中年汉子看了看我,表情很奇怪,说道:“小兄弟你是外乡人,从你穿这么短的衣服上就能看出来,你们那里地主不收租子吗?”

??我一时没法回答,真想告诉他我们那里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连农业税都取消了,那来的租子。我穿的这叫西服,乔夫牌的休闲装,你们穿的长褂子多不方便,跟裙子似的。但想起朱大哥的话我们此行不能乱了这里的规矩,如果改变历史将永远回不去了。只好将这些话咽在肚里,顺着他的话说:“啊,我是从南洋回来的,我们那都穿这样的衣服,主要是为省料,我们那也收租子,只不过不叫租子,叫税。”说完这些话不由的又是内疚又是好笑,内疚的是不该说谎话欺骗这对救自己性命的夫妻,好笑的是自己的话破绽百出,从南洋回来的怎么还一口的东北话。

??这对善良的农家夫妻似乎对我的话并未起疑,那中年汉子点头道:“原来小兄弟是城里做生意的,你们往官衙交的当然是税,我们是给地主交的,所以叫租子。”中年妇女一个劲催我将粥喝掉,说我的病刚好好,身子太弱,不吃点东西会撑不下去。盛情之下,我只好端起粥碗,大口大口地将满满的一碗玉米面粥喝了下去。说实话,平日里我的饭量很小,对这种粗粮也很感兴趣,有时到饭店吃饭还专门点粗粮吃,每次有个一小碗也就足够了,可今天可能是昏迷这两天没吃饭的缘故,一碗玉米面粥下肚,不但没吃饱,还将饿火勾了上来,但人家已经讲明了家里的一袋玉米面己经为给我看病给了什么“花先生”半袋,只剩下半袋还要过日子,虽然肚子还在打鼓,可也不好意思再要了。


??喝完粥オ想起还未问人家姓名呢,于是站起来恭敬的询问恩人的姓名。那中年汉子忙让我坐下,告诉我叫陈林,老婆叫陈张氏,祖籍山东,光绪六年在奉天(今沈阳)迁家于此,前年借了孙大财主家十吊钱,现在利滚利,已经涨到了三两银子,因没钱还债,儿子到了孙家当起了长工,自已俩口子种了几亩地,还要定期交粮食还债,孙家隔几天就要派人到自家搜刮一下,家里值点钱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抄光了。

??我心想压劳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果然存在过,看来史学家真的没有骗人。陈林见我不言语,便接着道:“原来以为这里能比奉天强一些,谁知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赶上去年和今年大旱,租种的几亩薄田基本上没收什么粮食,唯一的儿子小汐也就被抓去当了长工,弄的我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时粮食断了顿,我就仗着自己的一手好箭法出去打猎,运气好的话能用猎物换几个大钱,这里野物较多,最差也能改善一下伙食。”说到这看了看我,道“小兄弟你刚醒过来,又是南洋来的,似你这等短发出去后一定会被人当作乱党抓起来,等身体好了,头发蓄起能扎上了,穿我的长衫出去,省的兵荒马乱的有什么危险。”

??我心想我若在这里住上个一年半载,等头发长长了,黄瓜菜都凉了,当前最主要的是先找到朱大哥和志子他们,把赈灾银的事调查清楚,好早点回去。现在虽说失散了,但大家共同的目标是永胜镖局和通判衙门,只要找到这两个地方,大家早晚会聚首,既使事情朱大哥他们先办完了,也不会扔下我,独自回去。想到这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问道:“你今年是不是光绪十九年?通判爷死了吗?”

    一句话问的陈林目瞪口呆,想了一下道:“是,今年是光绪十九年,可没听说绥化厅的通判爷死啊。”我忙点点头道:“没死就好,这里到绥化厅有多远?”陈林点头道:“噢,原来你要到绥化厅啊,这里距离绥化厅五十多里地,也不是很远。这几年绥化厅建的是越来越漂亮了,房子建的也精神了,特别是去年新建的绥化厅衙门的门楼,玲珑剔透,雄伟壮观,每一个到绥化厅办事的人都要去看一眼。”我知道陈林讲的门楼就是今后的北林区政府的南门,建的的确不错,怕说漏嘴,忙道:“有时间一定要去见识一下。”

??这时陈林的老婆陈张氏端了两碗热水从外屋进来,笑着对陈林说:“小兄弟的病刚好,你就缠着人家说话,让他多休息一会啊,来,先喝口热水,家里也没什么好召待的。”我连忙站起来客套一番,将水接过,放在炕边。

??陈林这时问我:“还没请教小兄弟的大名?”我忙道:“我姓孙,你们叫我东子好了。”陈林看了一眼我道:“你也姓孙,跟孙大财主没什么关系吧。”我一愣,笑道:“天下姓孙的又不是他们一家,这孙大财主是孙家的败类,陈大哥不要多想。”陈林有点不好意思,喝了一口水道:“小兄弟不要见怪,我每天要咒上孙大财主几百遍,对姓孙的有点敏感,千万见谅。”我哈哈一笑,说道:“换成是我,每天要咒他上千遍,陈大哥你已经给他留德了。”陈林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陈张氏也在一旁笑道:“这是报应,孙家现在被鬼狐闹的鸡犬不宁,都是被你们咒的。”我最愿意听鬼故事,一听马上来了兴趣,要他们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林见我愿意听,看天色也晚了,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就给我讲了起来。

??他先喝口水润了一下喉咙,道:“这件事整个十间房的乡亲都知道,那孙大财主本名叫孙德忠,今年五十多岁的年纪,与绥化厅内的赵师爷是表兄弟,仗着官衙内有靠山,家里面养了二、三十个打手,在十间房这小地方横行霸道,这的老百姓没有不恨他入骨的。也活该他有恶报,前几日他坐着四抬大轿到绥化厅找赵师爷办事回来,路过村东头时发现有一美少妇在身边经过,见那少妇孤身一人,登时起了坏心,叫众家丁将那少妇围住,就要意图不轨,谁成想那少妇不但面无惧色,还泠笑几声,告诉孙德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那孙德忠见她一个弱女子,也没在意,加上色火攻心,就算天女下凡他也不在乎了,说什么就要在光天化日下非礼这美少妇。可天下偏偏就有这么巧的事,这女子虽不是真的天女下凡,却也是狐黄成精的仙家,未等孙德忠靠近,便化作一团清风循去。吓得孙德忠和一帮狗奴才屁滚尿流地跑回了家。

??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两天后,孙德忠的大老婆忽然发起疯来,逢人便说,自已乃是昆仑山玉面狐仙是也。此行要报孙德忠非礼之仇。并又打又摔家中所有的东西,人也变的力大无穷,平常两、三个家丁都按她不住,一连几天,家里闹的翻天覆地。没办法,孙德忠只好将大老婆用铁锁锁在厢房内,并放出话来,谁能帮他老婆看好病,酬谢纹银一百两。可这好几天了,也没人去给他老婆看病,十间房的乡亲们都知道孙德忠的大小五个老婆中数这大老婆最坏,孙德忠干的坏事有一多半都是这大老婆给出的主意,所以大家乐不得看这个热闹,希望他孙家越乱越好。既使有会点法术乡亲的也不会去挣这一百两银子的脏钱。”

??听到这,我想起朱大哥曾对我讲过,在万法世界中有两种狐黄,一种是修练多年终成大道的狐黄,它们惩恶扬善,医病救人,是百姓们认可的仙家。何四姨便是这种仙家的地马。另一种狐黄是虽经修练,有一定的法力,但由于心术不正,难登大雅之堂,被百姓称为狐怪或者是黄怪,说某某地黄皮子迷人,就是这种黄怪所为。一般情况下,这种迷人的狐怪或者黄怪的法力都偏低,靠迷人来换取点香火,真正的仙家是不屑这种行为的。孙德忠的大老婆自称被狐仙所迷,十有八九就是这种狐怪,按照朱大哥所讲的,这件事最简单不过,只需用柳树条对着所迷之人一顿暴打,就能将狐怪的元神驱走。若是想一劳永逸地抓住狐怪,事先得用牛黄粉将所迷之人身上的狐怪元神困住,不让其脱身,然后还是拿柳树条对所迷之人进行暴打,烤问出其真身藏在何处,按照它说的地方去搜查,就能拿住狐黄的真身。这种方法懂的阴阳的人都知道,由于朱大哥小的时候家中遭遇到过不幸,这方面的知识也就时刻留心,本身虽不会什么法术,但经常同何四姨这样的地马交流,所以知道的也就特别多一些,在我们眼里简直就是个行家高手。而我又特别喜欢听他讲的鬼故事,从他那里也多少积累了点这方面的知识。孙德忠的大老婆所以没人去救,可能真如陈林所讲的是他家太没人性,这场祸事又是孙德忠自已召来的,百姓也乐不得看这热闹。
??听完了陈林所讲的故事,天色己经全黑了,陈张氏点起了油灯,替我们铺好了炕被,由于家里只有一个土炕,睡着不方便,自已便到邻家去借宿了。剩下我和陈林在炕上睡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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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 22:56:19 | 显示全部楼层
熄灯后,我不但觉的肚内饥饿,身下的土炕也硌得难以忍受。回头一想,有个地方睡就不错了,朱大哥和志子他们还没准露宿街头哪,明天说什么也要到绥化去找他们。看陈林家这条件,马车什么的一定是没有了,五十几里的路自己走一上午也应该走的到,听陈林讲这地方狼还挺多,别走到半道上叫狼把我吃了。拿什么能对付狼呢,陈林家有一把弓箭,好像挺好使,但这是陈林打猎的工具,我要是拿走了,他好象舍不得,拿走了,他打猎怎么办,早知道从我们哪里拿把枪过来好了,什么AK47,九五狙击步,这种枪我们哪挺多,最次也拿把猎枪。枪是挺多,但是好像也不随便拿,不是人家部队的,就是公安局的,个人拿了还要犯什么私藏枪支罪。如果早知道真能来到光绪年间,调查白银失窃案,打报告给市政府领枪能不能批,估计百分之一百会把我们关进精神病院。对了,汽枪能不能打死狼……

??我在胡思乱想中渐渐睡着了。


??第ニ天一大早,我和陈林刚起来了,还未等穿完衣服,就听院门被人用力踢开,闯进来四、五个人。一个破公鸭嗓子汉子在前面带路,口中大声叫道:“陈林,非让你家邢爷上门找你吗,自己就不知道把银子送到我们老爷府上去吗。”边喊着边向土屋内走来。我忙问陈林道:“是谁?”陈林面色一变,道:“该死的讨债鬼又来了,是孙家的大管家‘邢扒皮’。”话音方落,那生了一副公鸭嗓的“邢扒皮”就拉开房门领看一干家丁闯进屋内。


??我抬头看去,只见那邢扒皮生得奇瘦,总共也就八、九十斤的份量,左脸上生有一颗大黑痣,大的似乎比他那双小眼晴的眼珠还要大一点,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穿了一件绸缎料子的长衫,头上扣了一个西瓜皮似的圆帽。这模样怎么看都有一出传统的狗腿子打扮。身后的几个家丁却是青一色短小打扮,个个膀大腰圆,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




??那邢扒皮没想到屋内还有我这个外人,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只见我穿着一身休闲西服,脚上踏了一双黑皮鞋,最让他奇怪的是我留了一个半寸长的平头。上下打量我半天,还是摸不准我的来路。声音不由的也较刚才收敛了好多,对着陈林道:“你整天躲在家里,也不想着还我们老爷的债啊,今天不拿出点值钱的东西,老子就把你这房子收回去,让你们全家人睡到大街上去。”陈林一脸的苦笑:“邢爷,你也知道我家的状况,现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面真的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你就是真把房子卖了,也值不了几十吊钱,你大人大量,再宽容几日,等我手里有了钱,不用你们跑,我上门给你们送过去还不行吗。”




??眼前这一场景,让我立马想起了黄世仁和杨白劳的故事。多亏陈林家中是一个儿子,给孙家成了长工也不会太吃亏,若是女儿,不得早就被孙家霸占了。我身上倒是有几百块人民币,可在这里大家都识银子,只能视坚挺的人民币为废纸。早知道有这场景出现,在金店买点银子带过来好了,反正银子的价钱也不贵。


??邢扒皮嘿嘿一顿狞笑:“每次来了你都是这几句话,你当我是傻子嘛。”说完眼光在屋内四下一瞧,室内也确实没有什么可取之物。不一会儿,眼睛盯在了陈家的那张弓箭上。


??这张弓箭长在一米半左右,弓上虽没什么装饰之物,但模样古朴浑厚,一看就是一张好弓。旁边放了一个箭袋,里面放了十几支箭,箭身与弓十分的匹配。邢扒皮泠笑道:“穷汉子也玩骑射。来人,把他的弓箭收回去顶债。”众家丁马上有人上前去拿弓箭。



陈林大惊失色,忙欲上前阻止,口中求饶道:“邢爷,这副弓箭你们可不能拿走,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你行行好,拿点别的。”邢扒皮面色一沉,泠笑道:“陈林呀陈林,你看你这屋里还有什么好拿的,今天你要是让我拿回三、五吊钱,能交个差,我就不难为你。”陈林一脸的难色,央求道:“邢爷,我这家徒四壁的,你开开恩,好歹把弓箭给我留下来,我们陈家永远感谢你的大恩大德。”说罢就要上前将家丁手中的弓箭夺回,可一个人势单力薄,被拦出挺远,连弓箭的边都摸不到。


??我在一旁也要帮陈林夺回弓箭,可知道上去也是枉然。急中生智,高声叫道:“是你们大奶奶重要,还是这弓箭重要。”那邢扒皮似乎早预料到我会出头,可没想到我会如此说话,不由的一愣,看着我道:“这位小哥是何方人士?我们大奶奶关乎这弓箭何事!”

??我见这一招果然有效,立刻面目一板,不去理他,目光向别处望去。由于我在他们眼内装束奇特,那邢扒皮摸不准我是干什么的,竟不敢发怒,低声问陈林道:“这位小哥是干什么的?”陈林忙解释道:“这位孙老弟是从南洋过来做生意的。”邢扒皮面色登时缓和了许多,对我抱拳道:“原来是孙老板,幸会幸会。”我知道对付这种小人,就得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目光微斜,也对他象征似的抱了一下拳,道:“好说,好说,听说敝府的大奶奶被鬼狐所困,兄弟不オ,略通此道,不知能否赏个面子将弓箭留下,兄弟也好给大奶奶安心看病。”


??邢扒皮闻听立刻收起刚才凶神恶煞般的面孔,恢复了狗腿子应有的本色。低眉顺眼地上前陪笑道:“自打我一进屋,就发现孙老板并非常人,原来果然是救星到了,适才待慢多有得罪,就请孙老板移步到府上一去,早些为我们大奶奶看好病。”回过头来对着拿弓箭的家丁训道:“还不快放下,没听见孙老板有话吗。”那家丁忙将弓箭放在原处。

??此时我己是骑虎难下,幸好朱大哥曾指点过我破解狐怪上身的方法,让我有了三分把握。此时有三分把握也要装出十分的样子,对邢扒皮道:“前边带路。”邢扒皮立刻答应,与众家丁群星捧月一样拥着我从陈家出来,向孙大财主家走去。屋内只留下陈林呆呆地看着我们远去,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

??十间房此时还未改名叫永安,虽然在1825年,满人依桑阿就在此地开荒,并在次年与两家亲属建了十间马架子房,经过这六、七十年的发展,也不过商号几十家,住宅上百户。我一眼望去,大都是些低矮的土坯房。路也都是土路,但还好不像现今社会有那么多机动车,所以也没多少灰扬起。

??那孙大财主的房子是这里最好的,青砖绿瓦,前后大小几十间。我们进府后,邢扒皮将我引到客房休息,他自己去给孙德忠报信。


??我见桌上放了两盘水果,不由的又将饿火勾了上来,毕竟这两天只喝了碗稀粥,屋内也正巧无人,我也不装什么君子了,拿起一个苹果一口咬掉一半,第二口就基本上将这不算大的苹果报销。如此大嚼大咽了一会儿,己经吃掉了盘内的三个苹果。一想吃成空盘确实不好看,肚内也有点底了,也就罢了手,不再向盘内伸手了。


??这时我听见后窗外有两个人在说话,忙小心到跟前去听他们说什么。只听一人道:“这两天大奶奶疯的越来越重了,如果再请不到人想法救她,只怕就危险了。”另一个人接口道:“其实老爷心里最有数,全绥化厅最厉害的法师就在眼前,只是老爷不敢去请。”先前那人道:“最厉害的法师?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后来那人道:“你一天到晚在厨房做饭,知道个鸟,我也是去年帮老爷刷马棚时偶尔听老爷和大奶奶讲的,告诉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先前的那个厨子忙道:“那是当然,这孙府上的规矩谁不知道,出去乱说话,是要割舌头的。”
??
那马夫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听老爷和大奶奶说,这绥化厅地面上的那些什么阴阳先生,散仙术士其实都不是什么真正的高手,真正的大法师乃是咱们老爷的大表哥绥化厅衙门的赵师爷,他是峨嵋山玄清观的传人,学艺二十载,不但道行高深,而且已修成半仙之体。只因身在官场,要有一番大作为,所以他会法术一事隐瞒的极深,在这里也只有咱们老爷知道他自幼在峨嵋学过道,而且道行了得,大奶奶被狐仙附体一事闹的沸沸扬扬,路人皆知,老爷原本有心去让大表哥来看病,可就是不敢去请,怕将赵师爷会法术之事传扬出去,可又一时找不到的大奶奶看病之人,所以オ拖到现在。”那厨师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以前还真没听说过赵师爷还有这本事,只知道他在这绥化厅的地面上势力挺大的。”



??这时窗外有人走过,那马夫嘘了一声道:“别说了,有人。”两人立刻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


??我在室内听到这个秘密,心中暗自盘算,这赵师爷是个什么角色。会不会与通判之死有关呢?先别想这问题了,把眼前的这道关过去再说。正当我考虑事情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我连忙端坐在太师椅中,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刚坐好,门外进来两人,后面的那个像哈巴狗似的是邢管家,走在前面那人身材微胖,穿着一件篮色长衫,五十多岁的年纪。我一看来人就知道这人一定是孙德忠孙大财主了。


??两人径直向我身边走来。我心想还是站起来好一点,于是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太师椅中站了起来。邢管家快走了两步,抢到孙德忠的前面,给我们介绍对方,说道:“这位是南洋回来做生意的孙老板,这位是我们老爷孙德忠。”我时常见到古装影视剧中两人初见面时说的客套话,这次终于可以用上了,一扬手道:“久仰,久仰。”那孙德忠见我这一身打扮,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也感到挺意外,但可能想到有异术之人打扮定然与常人不同,听我如此说也甚是高兴,忙应道:“客气了,孙老板远来是客,家人招待多有不周,恕罪恕罪。”说完板着脸对邢管家道:“人家孙老板远道而来,一定还没用早饭,怎么这么不会待客,马上下去安排。”此举正中我下怀,看着邢管家应声而去也不加阻拦。


??我与孙德忠在客厅坐下,孙德忠问道:“孙老板在南洋是做什么生意的?”我心里早盘算过这个问题,应道:“也不是什么大生意,买进卖出点药材,这次主要是寻找两个失散的兄弟。听说你府上有狐神作怪,正巧还会点这方面的手段,所以过来看看自己能否处理得了。”我事先打了个扣,怕万一不行,好有个退路孙德忠点头道:“如此多谢了,原来是做药材生意的大老板,不知贵宝号是?”我不由的一愣,情急生智,道:“泰华医药,可曾听说过。”那孙德忠想了又想,终于摇头道:“有点耳生,我们这里地处偏远,外面的事物了解不多,孙老板勿怪。”我心想你若想知道泰华医药也容易,多活个百十来年就知道了。


??孙德忠道:“在我们这里有病都找‘花先生’,所以我们对药物了解的不多。”我曾听陈林提起过什么“花先生”,间道:“这位‘花先生’是何许人也?”孙德忠笑道:“孙老板是外地来的,不了解我们这的土话,‘花先生’不是某一个人,是郎中的统称。”我恍然大悟,心想一百多年后可没人管医生叫“花先生”了。多亏说自已是外地来的,不然这一句百年前的老话,就非让我露馅不可。说了一会话,邢管家进屋告诉我们早饭已准备好了,孙德忠站起身来道:“孙老板一大早来到敝府,粗茶淡饭的先对付一口,咱们午间再准备正餐,请。”我也起身道:“请。”

??我们三人来到孙家的饭堂,孙家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大户,食物上也甚是奢华,虽然只是早餐,荤素咸淡也一应俱全。孙德忠陪我吃了起来。我两天来终于吃了一顿饱饭,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米饭,又吃了不少菜,尽管眼看着孙德忠看我的吃相有些异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吃过早饭,孙德忠陪我到客厅休息聊天,邢管家泡了一壶好茶给我们喝。不一会儿就聊到看病的事上来了,那孙德忠问我需要准备点什么,我煞有其事地询问了一下病情,并问起经过,果然同陈林所讲的事情经过大同小异。于是将邢管家叫到身到,让他准备牛黄粉、柳树枝等物,邢管家领命而去。

??孙德忠又问我需不需要帮手,我想起陈林的儿子陈小汐还在他府上当长工,于是让他叫陈小汐过来帮我。不一会儿的工夫,陈小汐被家丁叫来了,只见他十八、九岁的年龄,面目清俊,穿着一件带补丁的褂子,身材虽不是十分高大,却透着一股子的结实。可能是听说要协助我给大奶奶看病,脸上明显带着两分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站在了我身后。因为我身边有旁人,我也不方便和他解释,只好等有空闲时才能对他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时屋外快步走进来一名家丁,对着孙德忠道:“老爷,大奶奶又犯病了,把送饭的丫环给打了,用摔碎的碗片划伤了自己的脸。”孙德忠大吃一惊,忙道:“控制住了没有呀?”那家丁道:“我们上去四个人才把她按住,己经加了一道锁链,暂时没事了,脸上的伤已被找来的‘花先生’包扎上了,‘花先生’的手还因为包伤口,被大奶奶咬伤了。”孙德忠点了点头,转过头一脸哀求地对我说:“还请孙老板快些使出手段,救救我苦命的夫人吧。”

??我心中暗自称快,这世间果真有公道存在,这就是你们为害乡邻的报应。反正我知道破解之法,看来能多挺一天是一天。于是掰起手指装模作样地算了一会儿,道:“大奶奶凶神罩身,气术未过,至少还得半个月オ能灾星圆满,半个月后是最佳解救良机。”孙德忠大惊,道:“这么长时间,岂不是凶多吉少。”我其实也怕大奶奶还未等到半个月就一命呜呼了,到时自己也要将性命送在这里。连忙圆谎道:“在下是说半个月后是最佳解救良机,在此之前也是有机会的,只是危险性大一些,一但掌握不好,容易弄巧成拙,坏了自己威名。”孙德忠一听,马上道:“这个孙老弟放心,在我这里绝对没人看笑话,只要你尽力了,我多加一百两银子给你,保证不会让你白干。”

??我研究过1893年绥化的货币,一两现银的价钱相当于五、六十吊钱。这二百两白银足可以买下上千亩的良田。看来这孙德忠不愧为此地一等一的大财主,一出口就多加一百两白银,果然好阔气。想想他手下的邢扒皮到陈林家逼债时的情景,为了几两银子个个如狼似虎的,这时一张口就是二百两。不知如此这般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オ积攒下这般家业。


??我在机关工作也有些日子了,大场面也见过不少,虽然心动,面上却相当的镇定。再者说我来的时候带的那些什么手巾、牙膏什么也不知道那里去了,估计抛到几百里以外都说不定,这二百两白银给了我也不一定带得回去。在这里给我银子,还不如请我多吃点饭来的实惠。虽然我平日里对吃也没太多的喜好,但饿过两天后,发觉人可以什么都没有,就是吃的不能断了顿,俗话说一顿不吃的饿的慌吗。我还没到老道长玉真子差不多不食人间烟火的程度。这孙家丰衣美食,住上几天也是不错的选择。当下我不动声色地说道:“银子好说,主要是大奶奶的病情太过于复杂,这几日我要四处布置一下,麻烦孙老爷安排我小住几日。”


孙德忠一口答应道:“住没问题,我这里几十问房,孙老弟你任选,都没相中你住到

我房内,我搬出去。”我点头道:“现在带我去看一下大奶奶的病情。”孙德忠忙道:“对了,咱们马上去看看。”



??我们在家丁的带领下一前一后的走到后面的一间厢房内。只见那孙大奶奶身材肥硕健壮,披头散发,脸上包了一块白纱布,更显得有些面目狰狞。全身上下捆了五、六道铁链,牢牢地绑在房柱边,动弹不得。看见我们进来,眼晴一下子盯住了我,上下看了好半天。似乎气熄有所收敛,终于说道:“原来你请了后世的高人来降你家姑奶奶,那就看看咱们谁的道行厉害。”我曾听何四姨对我说过,由于我生日时辰占的好,抵上了道家几十年的修行,但若是不知道我的具体生日时辰,是不会知道我这所谓的几十年修行不过是一付子时阴阳眼而己,加上我吃过玉真子的“老君珠”,身上紫气环绕,也难怪这道行不深的狐怪会看走了眼,以为是来了修行多年的有道之士。但它一口道出我来自后世,却是真的挺准。


??孙德忠听它如此说,不由得大喜过望,开始还有点怀疑我的能力,这时经狐怪一印证,只道我果真有降妖除魔的本事,在一旁插口道:“妖孽,看你能猖狂到几时。”由于大奶奶被狐怪上身后,一言一行都是狐怪在表达意思,所以孙德忠也渐渐习惯对着夫人这么说话。那大奶奶冷笑一声道:“淫贼,迟早让你知道本大仙的厉害。”孙德忠被气得一张老脸胀的通红,说不出话来,我趁机将他拉出屋外,免得时间长了被狐怪看出我的破绽。


??如此一来,孙德忠对我更是敬若神明。当天我便被安排在孙家住了下来,陈小汐被我指令同我住在一起。晚间趁着身边没人,我将我怎么来到孙家的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听完经过,他脸上登时平和了下来,理解了我的为人。便与我推心置腹地聊了起来。通过聊天我知道陈家本是猎户出身,陈小汐自幼随陈林学习弓箭,己经有了相应的造诣。他同时也将这半年多在孙家的所见所闻讲给我听,并告诉给我一个秘密,这孙家后宅有两间房是从来不让外人靠近的,连打扫卫生都是孙德忠和大奶奶亲自动手,而且众家丁在外围昼夜把守,从不松懈,对外面说里面是供奉的先人灵位,但一个灵位也不至于看护的如此森严。个别长工还曾亲眼看见孙德忠和大奶奶往里面抬大箱子,样子非常沉重。于是有人猜测这是一个藏宝的仓库,里面都是孙德忠搜刮到的金银财宝,到底里面是什么,恐怕只有孙德忠和大奶奶知道了。


??我恨恨说道:“封建社会的这帮地主老财们,只知道剥削劳动人民,哪管别人的生死。”陈小汐愣愣地看着我,显然对我说的话有些听不懂。我马上反应过来,知道这些话不能当他细解释。连忙催促他快点睡觉吧。我吹灭了油灯,躺在床上,翻过身来向着墙里,心想朱大哥、志子你们在哪呀,来帮帮我,我一个人应付这些事好累呀!


??第二天一早,有家丁过来召呼我们吃早饭。我领着陈小汐到了饭堂,发现孙德忠不在,问那家丁:“你们老爷干什么去了。”那家丁回答道:“今天天还没亮,城里的赵师爷就派人叫老爷去一趟,说是有重要事情找他。老爷知道你还没有醒,不便打搅,告诉下人们一定要召待好,说你要是出门,走到哪里就让小的跟到哪里,随时听候你的差遣。”我点了一下头,心道:“说的好听,这是把我软禁起来了,怕我走后没人给他的地主婆看病,其实我一定不会走的,若是我走了,陈家可要遭殃了。即来之则安之,住几日帮他把地主婆的病看好又何妨。”想到这,也心下泰然,告诉陈小汐坐下跟我一块吃喝。由于家丁们都知道这段时间陈小汐属于我的人,也就没人干预他上桌吃饭。


??此后三天,我和陈小汐在孙府每日吃喝玩乐,东游西逛。并找到了孙家那间神秘的屋子,果真如陈小汐所言,这里把守十分严密,跟本不让靠近,我也只能远远地看上几眼。整个孙府只有这里不对我们开放,其余的地方都摸熟了。我和陈小汐彼此间也建立了深厚的友情。他十九岁,而我痴长他十岁,他亲切地称呼我为东哥,我简单地称他为小汐。


时间一长,不由的暗自焦急起来,自己应该快些将此地的事情了结,早一点去找朱大哥和志子调查出赈灾银的去向,在这里拖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呀。虽然吃喝不愁,但明显感觉不方便,最简单的是连起码的电都没有。更别说看电视、上网了。连洗澡都得事先叫厨子烧上一、二个小时的水。新鲜劲一过,马上归心似箭。心想若是孙德忠回来,就把驱狐怪的方法告诉他,用柳树条将狐怪的元神驱出来就算了,我与那狐怪无怨无仇,也不必用牛黄粉害它性命,这狐怪也折腾的差不多了。这样知难而退最好。用柳树条打人的这个差事交给谁呢,我可下不去手,对了,办这件事最好的人选就是孙德忠,借这个机会小小的惩罚他一下也好,谁叫他平日里对老百姓威风惯了呢!这牛黄粉可是好东西,等这里事情结束了,带在身上没准将来还能派上大用场。


??这一日午后,听家丁说老爷回来了,要来见我们。我和小汐刚收拾好,孙德忠领着邢管家就进了客房。那孙德忠一脸的风尘,显然是才出门回来。只见他笑容满面,对我抱拳道:“孙老弟近日住的可好,老夫前日由于去的匆忙,未和老弟打召呼,请老弟不要见怪。”我也抱拳道:“你太客气了,我在这里吃的好,住的好,何来见怪,我正自着急,今明两天是黄道吉日,若是错过了,只好还要多等些日子。此事解铃还需系铃人,必须由你出面方可。”孙德忠愕然道:“我,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我点头道:“非你不可。”于是将准备好的几根柳树条交给他道:“咱们现在就开始,这几日我已在敝府上下设好的符咒,这狐怪并非鬼魂,鬼魂是到了晚间法力倍增,而狐怪白天晚间法力都是一样。对付它白天对咱们有利,因为到了晚间,它有夜眼,咱们却不容易看它。所以现在动手最是时候。”


??孙德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我该怎么办,你尽管吩咐好了,我恨得这妖精入骨,早一日雪我心头之恨,早一日得到安清。”我道:“此事说出来有些难为你,但也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你拿着这柳树条对着夫人一顿暴打,直到将狐怪的元神打出来便可,中途且不可手软,什么时候夫人恢复了神志,叫你的名子,方可停下,我在外面念咒护着你,你尽管放手去打,不要考虑太多,”孙德忠犹豫了一下,道:“这样鞭打自已的夫人,真有点下不去手。”我劝道:“你其实并非打自已的夫人,是在打那狐怪,柳树枝打不死人,但对狐怪来讲却是致命的武器,加在狐怪身上的滋味要超过夫人身上的十倍,你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想想狐怪对你和你家夫人的迫害,你就下得去手了。”


??孙德忠想了一下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孙老弟你一定要在外面念好咒语,保佑我们老两口呀。”我点头道:“你尽管放心,包在我身上便是。”心中却道:“我那里会什么咒语,关健时刻冲进屋内洒上两把牛黄粉也就是了。”


??一切准备就绪,我带着小汐和孙德忠来到关大奶奶的厢房外,我扒开门缝向里瞧了瞧。那孙大奶奶依然被绑在屋内房柱上,虽然行动受到限制,精神上有些萎靡不振。但由于丫环每日三餐按时提供,加上狐怪附身,体力上却一点也不差。这时听见屋外面有动静,立刻大喊大叫起来,声音语调尖细,与孙大奶奶肥硕体形相比十分的不匹配。只听它大声叫道:“姓孙的老贼,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你家仙姑奶奶吗,我要附你家上上下下每个人的身上,一个个把他们都折磨死,哈……”

?
我回头看见孙德忠一头冷汗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冲着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进屋按计划行事。孙德忠握了握手里的几根柳树条,鼓足了勇气,只身推门而入。我和小汐则站在门外观看。


??孙德忠进入屋内,直接走到大奶奶身前。那大奶奶适才还言语嚣张,此时一见道孙德忠手中的柳树条登时老实了许多。口气马上变得颤抖起来,眼神也变得十分畏惧,问道:“老贼,你要怎样。”孙德忠一听这口气,明显是怕了自已,知道我传授他的这法子有用,立刻就变得信心百倍。冷笑一声道:“不要命的妖狐,居然敢到我府上撒野,今天不叫你知道知道厉害,就不晓得马王爷是不是有三只眼。”说罢,将多余的柳树条扔在地上,手中持了一棵连枝带叶且粗壮的柳树条,劈头盖脸地向大奶奶身上打去。


??这柳树条乃是仙家降妖除鬼的一等兵器,想那道行高深的玉真子降服鬼通判时,手中拿的也不过是这三尺柳树枝。鬼通判集天地纯阴之气于一身,加之三条人命的阳气相助,尚且挡不住柳树枝的攻击。这狐怪不过是一般的未入流小妖,刚刚能化作人形,便来借助他人之身寻报私仇,单就法力而言,和鬼通判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一般,这柳树枝稍一加身,登时有如身受赤火炼狱之苦,痛不欲生,好在它也有多年的道行,还能勉强支持一会儿。


??孙德忠得理不饶人,眼见那狐怪发出惨叫声,报仇的快感立刻涌上心头。此时他眼里只有狐怪,已经视夫人如无物,手中的柳树条用足了力气向大奶奶抽打过去,任凭狐怪的叫声如何凄惨悲痛,不将心中这口恶气发泄出来,绝不会罢手。不一会工夫,手上的柳树条被打断,他又从地上拾起一根,发疯了似的继续抽打。


??我和小汐在门外看的心惊肉跳,只见那大奶奶的身上在柳条每次抽打下,都会现出一条血痕,脸上的表情在血水衬托下显得阴森恐怖,惨叫声惊天动地,此时也分不清是狐怪在叫,还是老夫人在喊。过了好一阵,孙德忠已经抽断了四根柳树条,那狐怪终于忍受不住,在大奶奶身体上脱离开来,眼看着一团雾蒙蒙的东西向窗外飞出,形状与一只狐狸极为相似。


??这一顿鞭打,使玉面妖狐的元气大伤,回到了昆仑山至少得休养一年。按说我并非修道之人,不该破坏它的道行修为,但也没办法,形势所迫,不得不做这驱魔赶妖之事,这件事对它来说也是一桩教训,以后不再用这修来的法力破坏人世间的平衡,恶人自有恶人磨,万事皆有报应,不必叫它来横加干涉。这些道理我当时并不懂,是回来后听何四姨细加解释方知。


??孙德忠眼见一团雾状的东西在夫人体上飞出,老夫人的神色也马上由彪悍转为憔悴,眉宇间已经看出了夫人原有的气质,手中的柳树条立刻扔了出去,走上前问道:“老婆子,是你吗?”那大奶奶身体若没有铁链相绑,早已被打的瘫痪在地。此时已是气若游丝,听到呼唤,强打精神道:“老爷,是我。”孙德忠大喜,高声叫道:“来人,快找‘花先生’来。”我和小汐连忙召呼其他家丁、丫环过来帮助,大家冲进屋去七手八脚地将大奶奶身上的铁链解开,送入主人房间,不一会“花先生”也被找来,为她诊病开药,清洗伤口。


??那大奶奶身受几百下柳条枝抽打,皮开肉绽不说,由于被狐怪附体多日,精神上也极度委靡,看来不养上一个月是好不了


我见孙府上下将大奶奶的主房围得水泄不通,也就没再跟看这个热闹。领着陈小汐回到了客房休息。第二天一早,孙德忠登门道谢,与我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好半天,竟然只字不提二百两酬谢银的事。我本来也知道这二百两银自已既使得到了,也不见得能拿回去。所以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对于孙德忠这种出尔反尔的地主赖帐作风十分看不惯,于是决定吓他一下。对他道:“孙员外,我们此次让那狐怪知难而退,那狐怪定然怀恨在心,十之八九能找出破解柳树枝和我咒语的方法,在一段时间内极有可能去而复返,再附到谁身上可说不好,到时我不在身边,员外可要当心哪。”一句话说得孙德忠汗流颊背,本来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颤声问道:“这该如何是好?总得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啊。”我见恐吓成功,继续道:“这狐怪什么时候回来可不是你我说的算,说不好三、五日,也可能一年半载,现在想什么办法都是徒劳,只有到时见机行事,方可度过难关。”孙德忠一脸的忧色,也知道总不能让我这么长年累月地在这里住下去吧,万一我前脚走,后脚狐怪又来了怎么办。



??我见他果真怕了,于是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最近要在绥化厅周围收一些药材,可能要住个几个月,或是一年,你的邻居陈林是我的远房亲属,到时他就可找到我,咱们同姓孙,员外又如此好客,事到临头我不会不管。”孙德忠登时松了一口气,道:“原来你与陈家是远房亲属,这就好办了,孙老弟在这里一定要多住几日再走,让我尽一下地主之宜。”我笑道:“好说,好说,我有一事正要求助于员外,不知员外能否……”孙德忠忙道:“孙老弟有事尽管说,在这十间房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我道:“如此最好,我那亲属陈林前两年手头紧,借了员外十吊钱,如今利滚利长到三两银子,两年来陈家也还了一两多银子了,这点钱在员外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陈家来说,却有如泰山压顶一般,员外能否瞧在老弟的薄面上将这笔钱抹掉算了,今后员外叫陈林找我来降妖,陈家感恩之下,定会尽全力办事,不敢耽误一点。”说完这些话,我明显发现在一旁站立的陈小汐情绪有些激动,由于孙德忠在身边,我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孙德忠点头道:“如此小事一桩,何劳孙老弟张口,我下午就叫家丁将你那二百两银子和陈家的欠条拿过来,孙老弟可要再老夫这多住几日啊,待夫人病情好转,还要亲自相谢。”我见他答应,心情也是很好,站起身来当面谢过。坐下后又闲扯了一会。孙德忠见时间不早,起身告辞而去。


??由于害怕狐怪去而复返,孙德忠下午果然差人将二百两白银和陈家的欠据送来,陈小汐感谢我为他家做了这件大好事,跪下来谢我,我忙将他拉起,告诉他其实这世上人人平等,做为好朋友这点忙是我应该帮的,不用跪下行礼,回家多跪跪自己的父母吧。陈小汐不由的痛哭流涕,好半天我才将他劝住。


??我有生以来,头一次看到这么多银子,每锭五两,整整四十锭,做成的元宝模样,单看一锭不觉的怎样,放在一起却光闪闪的夺目耀眼。心想,封建社会的人思想太固化,这沉甸甸的银子拿着多不方便,应该大量的发行纸币,最起码拿着方便。这么多银子没点体力的恐怕还拿不远。虽然在光绪年间也存在什么各种“商贴”纸币,但银子还是最吃的开的。主要是全国的纸币还没有统一,造成纸币不能做为硬性钱币在市面流通,遇到重要的交易活动,人们更愿意用白银来结帐交流。


??我在银子堆里拿出两锭放在口袋中,其余的一百九十两白银连同陈家的欠据用布一包,交给陈小汐道:“回去交给你父母,在我离开孙家后,你们一家人找个时间回奉天去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用缓兵之计先稳住了孙德忠,故意将那狐怪回来的时间说的不确定,就是给你们离开此地的时间留有余地,到奉天后用这些银子好好的生活,别再向地主们借钱了,记住,走的时候不要声张,最好在晚间出行,你回去顺便代我向你父母谢过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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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 22:56:42 | 显示全部楼层
陈小汐惊讶不己,完全没想到这白花花一百九十两现银我说送人就送了,而且还是送给了自家。这笔大财富来的太过突然,事实没半点预兆,一张嘴巴张开好半天合不拢,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见他不说话,不知道他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事实,还是没听清,又将话重复了一遍。陈小汐未等我第二遍说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由于过于激动,感谢的话竟说不出口,泪流满面。

??我忙将他拉起,笑道:“男子汉顶天立地,别动不动就下跪,趁着孙家对咱们没人监管,抓紧时间将银子送回去吧,不要再回来了,这里我一个人应付得了。”

??陈小汐在我的催促下拿着银子和欠据走了。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陈家是我在十间房唯一的牵挂,安顿好他们,我就可随时到绥化厅地面上去找朱大哥和志子了。这个时代的文明程度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早一点了结此次行动,快成为我的一块心病了。

??过了一会,孙家的家丁来通知我,今晚上老爷告诉所有家丁护卫放假一天,夜班人员全部撤掉,叫我没事不要出屋,以免屋内丢了什么东西。我的银子已交陈小汐拿走,有十两银子是随身带的,此外也没什么怕丢的,于是随口答应,也将此事没放在心上。

??到了夜里,可能是事情想的太多,不知为什么竟然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在炕上翻来覆去的躺着难受,索性不睡了,站起来,简直地穿好衣服。由于这几日在孙家居住,怕走哪里经常受别人瞩目,所以早叫他们为我准备好了这个时代的长衫,维一看的出来有差别的是我的短发。

??我见外面皓月当空,繁星闪烁,心想出去转一转吧,明天有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于是拉开房门,走到了窗外。

??外面的温度有点凉,空气倒是蛮清新的。由于家丁护院都己放假,前面客房院内只有我一个人,没人打搅的感觉更好。站小花园内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坐在石凳上放松了一下精神。顺便欣赏一下这难得的夜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这时我的双眼眼皮同时一跳,我知道时间已经到了夜半子时,我的子时阴阳眼按时开通了。

??坐了一会儿,发现也没什么太大意思,准备起身回屋睡觉。这时忽然感觉到头顶有东西飞过,连忙抬头观看。只见空中三三两两地飞过一些奇形怪状的人,都没有借助任何飞行工具,竟然可在随心所欲地在空中自由飞翔,人长的也同常人有巨大差距,大手,大脚,每个人只穿了一件皮制的短裤,身上的汗毛奇长,若不是长的稀稀落落的没多少,真要跟大猩猩似的。头顶上都长了两个三寸多长的小犄角,相互对应,跟小牛犊刚长角的模样差不多,身高大约只有四尺上下。大约有十几个,最奇怪的是每个人都背了一个大口袋,似乎在忙着运送什么东西。

??这奇怪的现象让我张大眼情,屏住呼吸,知道自已的阴阳眼又见到鬼了。听何四姨说过,阴阳眼看见鬼是很正常的事,但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要让鬼怪发觉你已经发现它的存在,它就不会对你构成威胁。我曾经见过两次鬼,第一次是看到鬼出殡,第二次是见到志子的那个鬼女友,今天是第三次遇到,而且是一群鬼,是一群超出我想像中的鬼,在我印象当中鬼都是龇牙咧嘴的恐怖模样,而今天见到与其说是鬼,倒不如说是怪,身上虽然也鬼气森森,可模样之奇,身高之矮,行动之迅速都让我开了眼界。

鬼怪们飞过头顶不远,便即下落,似乎落在孙家的后院。我好奇心起,忙移步向后院走去。

??孙家前后院相距有四、五十多米,我到后院后,躲在一个房角后,仔细观查这群小鬼怪们要干什么。只见十几个小鬼怪径直向一间房走去,拉开房门,背着大包袱鱼贯而入,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和房屋相当熟悉,有常来常往的感觉。不一会儿,小鬼怪们又一个跟一个出来,背上背的大包袱不见了,显然是放在了屋内。最后一名小鬼怪出来后,顺手将房门锁上,然后大家一齐又飞天而去。

??我看的目瞪口呆,小鬼怪们进的这间房子正是孙家谁也不让靠近的神秘屋子。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故事,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已的房间,心想孙德忠告诉所有家丁放假,是不是早知道有这样的事发生,好给小鬼怪们让路,便于它们行事呢,其实若不是长有阴阴眼,小鬼怪们既使来了,谁又能看的到呢,为什么早不放假晚不放假,偏偏赶今晚放假,他一定知道内情,看他的能耐,好像驱使不了这些小鬼怪,又是谁指使小鬼怪们干的这些事呢?那包袱里装的又是什么呢?这一大串的问号让我百思而不得其解,后来一想,反正天亮我就要告别了,管这么多事干什么。养足精神睡一大觉,比这些事来的实际。杂心一去,当时也确实有点困了,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穿上长褂子,将自己的西服用布包起来,准备吃过早饭后与孙德忠告辞。

??来到饭堂,看到孙德忠正在与一名四十多岁乡绅打扮的中年男人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饭。那人体态微胖,虽然笑容满面,眼晴里却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孙德忠远远地看见我来了,忙站起身来,为我们介绍,指着我说道:“这位便是我与你说的孙老弟孙老板,他的手段老夫可是见过的,降妖除魔,神通广大,是位了不起的世外高人。”我见孙德忠将我的地位抬的如此之高,不由的脸上发烧,忙道:“过奖了,员外抬爱,惭愧之至。”孙德忠又指着站起身来的乡绅打扮之人对我道:“这位是平安堡的刘振庆刘员外,刘员外富甲一方,乃是绥化厅地面上的第一大善人,你们老哥俩多亲近亲近。”我曾经听过绥化老一辈的人说过,平安堡就是现在的北林区五营乡金伏大队。离永安这个地方也不近。

??刘员外一脸的惊喜,抱拳对我道:“原来是孙老弟,我今早一到就听孙员外将你的事情说了,我生平最佩服异能之士,今日相见,幸会之至。”我拱手客套了两句,被孙德忠邀请在一桌吃饭。也就不再客气,坐下与二人共进早餐。

??刘振庆简单地询问我几句来历,我便胡说八道一番,说自己乃阴阳世家,自幼便跟家父学得这一手降妖本领,后转行做的药材生意。那刘振庆对我似乎我很感兴趣,流露出想招贤的想法。我哪里有这份闲心,但也不好意思公然拒绝,告诉他自己还有几单生意未做,待完事后亲自到平安堡拜访。那刘振庆闻听甚是高兴,特意叫孙德忠拿出来一瓶酒,非要和我喝上几口,庆祝彼此相识。我尝了一下这大清光绪年间的所谓美酒,感觉酒精度不是很高,于是放心地陪他喝了一会儿。

??这一顿早餐吃到日头升到老高。正准备结束,忽然外面跑进来一名家丁,神色严肃,用手式召呼孙德忠出去说话。孙德忠为显示与我们亲近,对家丁道:“刘员外和孙老弟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说无妨。”那家丁应了一声道:“是,老爷,刚刚从绥化厅衙门传来的信,朝庭分拨给绥化厅的五千两赈灾款昨晚被盗,通判老爷自知罪重,在官衙内饮毒酒自杀了。”

??一句话有如惊雷一般在我们耳边炸开,我忙道:“怎么回事?你细点说。”那家丁道:“小的天没亮,到城内去给老爷买上好的龙井茶,刚到城门前就不让进了。这消息是从城里守门的镇边军将士口里传出来的,说昨晚上,赈灾银子刚送到衙门,通判老爷还亲自检验过,派了二十几名衙役看守,一夜没敢合眼,后半夜天还亮,通判老爷不放心,又去检查一下,这一检查不要紧,五千两赈灾款不知在夜半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通判老爷知道这是死罪,未等朝庭将他押送京城治罪,情急之下就喝毒酒自杀身亡了。消息一传出来,城里马上乱成一团,镇边大将军依克唐阿接管了所有衙门事务,关闭城门,到处捉拿盗贼,押送银子永胜镖局的镖头,和看管银子的二十几个衙役,还有上百个街头抓的嫌犯,都被关到大牢,准备逐一过堂审问。小的一看进不了城,就骑快马回来
我心中暗自后悔,若是早些离开这里,到绥化混入到通判厅府上,没准能查到点什么,现在通判老爷己死,最好的查案时机己经错过,决不能再错过这最后的机会了,这种大事一出,朱大哥和志子一定会露面,现在必须去找他们了。于是起身告辞,谎称自己不放心绥化的朋友,急于要到绥化一行,日后再聚,先行告退。

??孙德忠早看出我拿看行李要走,客气了两句,便不再挽留,叫家丁预备了马车送我一趟。

??我正愁这五十多里的路怎么走,此时有马车相送,正合我意,出了孙府上了马车,告别孙、刘二人,一路向十间房外面行来。

??刚走出没多远,有一人将马车拦住。我拉开马车的门帘,见拦车人是陈小汐。只见他背了一个小包袱,家里的那张弓箭也斜挎在身上。我连忙下车将他拉到远处问怎么回事。陈小汐上到抱住我道:“大哥,我带我去吧,我愿随你闯荡天涯,做你的仆人。”我忙道:“别胡说,咱们是朋友,什么仆不仆人的,你走了,你父母怎么办?”陈小汐道:“他们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无以回报,让我这辈子跟着你,做你的保镖也行,你看,我连祖传的弓箭都带来了。他们会在咱们走后偷偷搬家的。”我知道他的箭法不错,有这样的一个帮手在身边,查案的成功率会大大增加,再说我也真舍不得这位小兄弟。等查完赈灾银的去向,让他回到父母身边也就是了。于是问道:“到时你还能找到你的父母吗?”陈小汐点头道:“这没问题,他们去的是我们奉天的一个亲属家,我小时候曾跟父母回去过,到哪里就找的到。”我点头道:“好吧,你先跟我去办一件事情,办完后你再去奉天找他们,走,咱们上车。”

??有了陈小汐相伴,一路不再寂寞,很快的到了绥化城外。

??此时的绥化已在几年前形成真正的城池,四周建起高七尺,宽五尺的土城墙。城区面积虽然不如现在大,由于几年间汉人在南方大量流入,加上这里是由津河通往十间房直奔双庙子(今兰西县)的必经之地,设立理事通判厅后,已经是十间房(永安镇)、下集厂(双河镇)、四方台镇(原属克音河段,满人猎场)、津河镇(原为索伦族游牧地)。四个镇的中心,农业日渐发达,商贾云集,居民也连到了两、三万人。

??由于没有高建筑,我远远地便望见城墙,青砖竖城,也颇具威严。心想:“这要是建的长点高点,不也跟万里长城似的吗。来绥化上班有些日子了,只听单位老同志说过绥化在1885年以前叫北团林子,主要满人聚集地,现在看来满人已经不如汉人多了,也难怪大清王朝会在十八年后灭亡,连老家也被慢慢汉人占领了。”

??我们来到了城门前,城门楼上写了“迎恩”两个隶书。我研究过几天绥化的历史,虽然记住的东西不是很多,但还记得大清光绪十九年绥化城池共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东门名叫“朝旭”,南门叫“彰德”,西门就叫这个“迎恩”,还有一个北门叫“定远”。看来我们是到的西门前。只见城墙上筑了一座炮台,一门黑黝黝的大炮正对着我们来时这条路。

??城门处十几个守城的满清士兵分列两旁,每名士兵都背了一只一米半左右长短的火枪。只见那火枪枪管奇长,制作也颇粗糙,好像是打一枪装一弹的那种,虽然看起来不如现在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精致,但估计威力也能不小,几十米内打死人应该不成问题。士兵的身上穿的都铁甲,腰上还带了一个沉甸甸的皮囊,里面应该装的是火枪的弹药,想想这些粗糙的火枪无非打的就是些铝弹、铁弹之类的东西。每名士兵神色庄重,城门虽然开着,往来的人却看不到几个。

??    我们下了车,车夫眼看着城门进不去,于是和我们告别后回十间房去了。我和陈小汐看见路边有一个小茶摊,只有两张桌子,都在那里空摆着。可能是城里出了大事,戒严后来往的人少了,连这里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摆茶摊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身材瘦小,因无生意可做,在那里干坐着,见我们路过,和善的眼光一直对看我们,显然是盼着我们能光顾一下他的生意。
??   


我和小汐正好有些口渴,就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来,茶老汉马上端上来两个粗糙的大碗,里面是新冲泡的茶叶。茶叶有些散碎,我虽然平常喝惯了家里的“大红袍”,但在这里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端起碗一口气干掉半碗,若不茶叶还没完全泡开,真要喝到碗底才罢,如此缓了一下,准备第二囗将茶水全部喝光。

??刚坐下一会儿,从路上走过来三名老道,每个人都有四、五十岁的年纪,青色的道袍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加上本身同样瘦高的身材显的有几分诡异。三名老道见到茶摊也过来围坐在另外一张空桌旁。三人见我小汐一副老百姓打扮,也没在意,只是我的短发让他们多看了两眼。

??由于我长这么大只在电影电视里看见过老道,在绥化街面上也找不到道士的身影。就连玉真子老道长我只是听说过,也从未见过其本人,所以在这里都看见老道,感到十分稀奇。于是静下心来,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一名老道操着一口的四川话道:“大师兄法力高强,干嘛要咱们大老远的跑过来相助他。”另一名年纪稍大的老道接囗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一来大师兄身居要职,出头不方便,二来和咱们关系不错,要送咱们一场大富贵,也难得大师兄还时刻想着咱们,咱们这次一定要全力助他完成这个心愿。”那一开始说话的老道点了点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这么大的事,我心里还是没底。”年纪稍大点的老道笑道:“自古富贵险中求,我们辛辛苦苦修道几十年,练就这身功力,难道还真要与三清、四御白首终老吗,当年咱们师兄弟四人入门时的一腔抱负不就是学得一身法术好光宗耀祖,出人头地吗,如今大师兄给了咱们这个机会,咱们感谢之余,一定要把握住,几十年了,这种好机会不是时常有的。”

??那一直未张囗的老道插了一嘴道:“二师兄,大师兄让咱们投奔姓刘的,说这人将来能成大器,我怎么觉的这事有点不把握啊?”年纪稍长的二师兄道:“咱们大师兄的阴阳八卦之术从来没失过手,这次也不会看错,他说这姓刘的有帝王之相,一定确有其事,否则也不会自坠身份去和他结交。你把心放在肚子里,难道几位师兄还能骗你吗。”说道这,目光一扫,发现我在邻桌似乎能听到他们说话,马上闭口不言。对着两名师弟使了一个眼色。三人匆匆将茶水喝完,扔几个铜钱在桌上,起身上路走了。

??我心下嘀咕,这几个老道似乎在密谋造反,后来在史记中,满清爱新觉罗后就是中华民国了,除了袁世凯复辟帝制当了几天皇上外,根本就没听说有姓刘的在这一百多年前当过皇上啊。往前想倒是有姓刘的,什么刘备、刘邦,但是年代不对,看来这件事后来没成功,那个什么大师兄,纵有天大的能耐这次也算错了。

??我想了一会,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问那茶老汉道:“大叔,这城里现在让不让进啊?”那茶老汉道:“让还倒是让进,可是查的太紧了,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当做盗贼抓起来,一般老百姓都不出门了,城里的商铺也差不多都关门了,就是不想找麻烦。我这茶水摊是在城外,所以才对付摆两天。”我点头道:“怎么守城的不像是官府的衙役,倒像是当兵的,这是怎么回事?”那茶老汉点头道:“不错,他们是依克唐阿将军的镇边军,绥化城不像内地南方城池,属边疆地区,内地将军等只管军事,而驻扎边疆的将军等要兼管民政。所以通判老爷一死,镇边军立刻介入调查,所有绥化城的大小事务皆归他们管理,绥化厅衙门这时候就是起到辅助的作用。”

??我听这茶老汉言吐不凡,问道:“老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那茶老汉面上似有几分得意,道:“我在咸丰年间(1851—1861年)曾在宽城子(今长春)做过几天典史。后来年纪大了,辞官回乡养老,实在闲着无聊,才摆起这茶摊,顺便攒两个棺材钱。”

??我知道典史是清朝文官里没品没级的小官,相当于现在政府机关里的科员,和我的职务相当,不由的生了几分好感,抱拳道:“失敬失敬,老先生原来是官员出身,难怪言辞透澈,佩服。”

??那茶老汉见我将他抬的甚高,也很高兴,坐在板登上继续道:“小兄弟客气了。光绪十一年自设立绥化理事通判厅以来,短短数年时间就更换了几任通判,百姓的生活没见什么好转,如今逢到灾年,赈灾款又丢了,只怕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我点头道:“老先生言之有理,对了,这镇边军的大将军叫依什么的,我经常听别人提起,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茶老汉一听我提出这个问题,立刻来了精神头,道;“这镇边军大名鼎鼎,这你都没听说过,大前年,应该是光绪十六年,朝廷依依克唐阿将军所奏,设立镇边军,并同时任命他为镇边将军,驻卜奎(齐齐哈尔),咱们绥化厅地面设立的不过镇边军的一个旗营,大约有步兵五百,马队二百五十人。说起这镇边将军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满族人,咸丰年间入伍,据说不但他擅于带兵,而且神勇强悍,力大无穷,曾在当一名小卒时,在战场上与五名敌人赤手肉搏,结果那五名敌人被他一个人料理了。为官三十载,留下传奇无数。手下的上万名将士没有不服他的,听说镇边军每年都要设立擂台,层层选拨,最后决出最为神勇的擂主,授予官职,操练军队。这一规矩已经延续了十几年,以至于镇边军人人尚武,英雄辈出。最有看头的是,最后决出的擂主要与将军过招,赢者可受赠百两的现银,也不知是擂主们有意相让,还是依克唐阿将军果真了得,这么多年白银从未赠出过,嘿嘿,廉颇虽老,尚能饭否。大家都以为将军会将这段传奇继续下去,没成想这规矩在数天前被一名新入伍的年轻人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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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 22:57:0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小汐听得津津有味,忙问是怎么回事。




??茶老汉道:“我也是听镇边军士兵在这里喝茶时说的,说那年轻人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什么规矩也不懂,在街上饿了两天,正好赶上前些天前绥化镇边军旗营招募新兵,为了能混口饭吃,投入军中,问他来历,他说是在山海关逃荒过来的,与家人失散了,只剩下孤身一人。那招兵的头目也是急于完成招兵的数额,也就没祥加过问。到了镇边军的第二日,便是公开设擂台的日子,有好事的便推荐他这个新兵上台打擂,这一上去不要紧,将去年绥化旗营的擂主一个回合就摔了下来,大家还以为是前任擂主不小心造成的,以为上去能捡个便宜,纷纷上台比试,结果被他一一在台上抛了下来,大家发现这人根本就不会什么武艺,但是天生神力,没有人能摔的动他。还有许多不服气的,经同意后两个人共同对抗他自已,同样被摔了下来,于是又上去三个人、四个人,最后加到了八个,大家其实已经知道没希望了,就是图个高兴,看看他到底有多大力气,能把他从擂台上抬下来,也就心满意足了,可这年轻人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身体就如山岳一般难以撼动,八个人用尽了全力也没将他推动半步,反被他带动得筋疲力尽,汗如雨下。这一下,所有的将士都服了,一致推荐他当擂主,到卜奎参加全军的擂台大赛,这年轻人果然不负众望,在镇边军擂台上,将十个步兵旗营,六个马队旗营的所有擂主在一天内全部降服,获得了新擂主的称号,最后依克唐阿将军上前较量,大家以为还是依照往年的规矩,最后将军取胜,擂主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将军摔倒,可这年轻人竟然完全不理会这里的规矩,只两个回合就将依克唐阿摔倒在擂台上,这一下算炸了营了,下面的将领纷纷要上台治这年轻人的罪,被依克唐阿将军喝住,而且显的非常高兴,亲手将一百两白银交到他手上,说自已纵横沙场几十年,头一次败在别人手下,自已要收这年轻人为义子,并按照军中的规矩上报朝庭,授与年轻人‘外委千总’的官衔,日后有了战功,再按功升职。”




??我知道“外委千总”这个官衔相当于今天的正科级职务,一个新入伍的年轻人能获此官职是相当了不起的了。心中想过,嘴上没有说话,听那茶老汉继续往下说。




??茶老汉道:“那年轻人在镇边军落下脚后,执意要回绥化就职,说绥化还有未了之事,侍事情结束后,再随大军行事。依克唐阿将军也碰巧要到绥化来检查防务,于是便一起过来了。可偏巧今早绥化厅一连出了几个大事,不是五千两赈灾银被盗,就是通判老爷身亡,依克唐阿将军只好临时接管政务,抓起盗贼来。”




??我点头道:“抓贼也无可厚非,可这般闹得满城风雨的,方法还是有所欠缺。”




??茶老汉听了我的话,显得十分紧张,左右看看没人,忙小声的对我说:“我瞧你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人,说这话可千万要小心,现在正是敏感的时侯,单就是你留这么短的头发,就可治你个乱党的罪名,再发上几句牢骚,非把你拉到衙门堂上打上四十杀威棍不可。瞧你这身子骨,二十棍都受不了,别因为一时的口里痛快,皮肉遭了罪。”我被他的紧张所感染,也小心起来,不再说什么,心中却想,连起码的司法公正都没有,这是什么社会,黑暗啊。




??抬头看看天色己渐渐暗了下来,知道再不进城,找不到住的地方,晚上就要在城外露宿了。我还从来没在外面露宿过,知道那滋味一定不会好受,得抓紧进城找个住宿地方。于是起身结帐,我衣袋里只有两锭五两的白银,没有零钱,幸好小汐身上有几个铜钱,掏出来给了茶老汉。我们站起身来,奔绥化城内而来。




??守城的小兵可能是站了一天的岗,有些累了,盼着早点关城门,好回去休息。虽然我的头型有点让他感到奇怪,还是没为难我们,让我们顺利地过了城门,奔向城内里而去。绥化虽早有人在此居住,但此时刚刚建设城池不过数年,街道狭窄,雨天泥泞。各条街路也还没有正式规划。贫苦人家居住的大多是草棚马架子、地窨子、和土草房,只有官宦和富户才能建的起青砖房。城内的交道工具大多依靠骑马,坐轿,和各种人力车、马车。可能是官衙出了大事,官兵和衙役到处抓人,所以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百姓们都早早地回家避祸去了。




??我和小汐想找家客站投宿,在城里东游西逛,我虽然看不到自已熟悉的景观,但在这里却不会迷路,每个地方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一会,来到了一家“宝香居”客栈的门前。别人家的客栈早已关门,只有这里还开着,门前的灯笼上用繁体字写着宝香居三个字。店面也颇为大气,整个客栈能有十几间房。正和我的心意,于是领着小汐走进店来。


??店内的伙计见有客上门,立刻过来招呼,将我们让到一间正房内。屋内虽然也是土炕,但炕上铺的挺厚,看来还不能太硌。


??我真的有点睡不惯土炕,可走到哪里遇到的都是土炕,可能是绥化冬季寒冷,土炕是当时室内重要的取暖设施所致。心中暗自叫苦,自已也就这个命了,来到这个时代有十天左右的时间了,睡土炕睡的我腰背倒是挺拨了不少,回去后一定去建议所有的青少年,若想不驼背,就让父母为你砌个土炕吧,保证三五天就能看到效果。
??吃过饭,简单地清洗了一下,我和小汐因明天还事要做,早早地上炕睡觉了。


??正睡的迷迷糊糊之际,从外面不知怎么的就进来两个人。我努力想挣开眼晴,可就是挣不开,在眼缝中见那两个人,一个手里拿着铁链,另一个手里拿着一柄钢叉,两个人长的十分奇特,拿铁链那个人,一张脸足有一尺半长,拿钢叉之人身材健壮,头顶长了一对牛角,两人皆是浑身多毛,赤足而行。


??两个怪人径直走到我身边,我想起身站起来,但是手脚怎么的都不听使唤,就是起不来,只好躺在炕上,任凭两个怪人摆布。


??只听那长脸怪人道:“是不是他,年纪好像差不多。”生有一对牛角之人道:“拉起来看看。”两人伸手将我的身子拉了起来。我感觉自已一下子变轻了,轻的在两个怪人的手中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随便就被他们扯下来了。


??我的身体在他们手中就像摆弄一件玩具那样随便,一侧身之际,我在眼缝中看到有一个人躺在我原来的位置上,仔细一看,吓的我浑身打颤,险些叫出声来。


??炕上躺的那人不正是我吗!


??我既然还在炕上躺着,那怪人手里的我是怎么回事。忽然间明白了这一切,在怪人手里抓住的是我的灵魂,躺在炕上的那个是我肉身。这样灵魂出窍,我岂不是已经死了吗!而抓我的则是传说中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


??惊恐之下,用力挣扎起来,可在它们手里似乎没有一点效果。只觉得身子软软的,任由其摆布。耳边清楚地听到:“这人年纪相似,但是是寅时生人,咱们要找的是子时生人,时辰不对。”话音方落,只觉身子被用力一推,不由自主的向土炕上的肉身扑去,那种轻飘飘的失重感在到达肉身的一瞬间消失了,仿佛又回到了现实社会,身体上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只是还有些僵僵的,动弹不得。


??只听那马面道:“奇怪,这人的魂魄金光透体,不是富贵命,就是有神灵保护。”


??牛头仔细看了一下,道:“他好像吃过什么道家的仙丹,全身水火不侵,百邪难入,若不是还未超出生死薄的范围,咱们也不会轻易将他的魂魄拉出来。”那马面道:“快点走吧,一会时辰到了,咱们要找的人好像在隔壁。”牛头道:“是,速去速回。”它们说走就走,也不经过大门,走到墙壁旁,根本看不出有阻拦,直接穿墙而过。


?这一番折腾,我从始至终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不禁暗自害怕,以前只听说牛头马面负责擒拿运送将死之人的魂魄,可只当成的鬼故事来听,从未多想过,可今天自己就好险当了别人的替罪羊。原来这世间果真有牛头马面存在,看来人的生老病死皆有定术,不可强求。它们所说的道家仙丹,一定玉真子所赠的“老君珠”,如此说来,还真有效果,不是玉真子老道长欺骗我们哥仨。

??可能是人的魂魄离体后,身体马上变成了一副空壳,魂魄重新回来时,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我僵直了身体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手脚开始有了力气,腰上用力一挺,坐了起来。

??行动自由后,立刻在室内转了两圈,心中余悸未消,心想:“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还是老实在屋内躲会吧,免得出去惹麻烦。”看见小汐在炕里面睡的甚是香甜,又想道:“我如果魂魄真的被牛头马面带走,早晨他会发现孙大哥已经变成一具僵尸躺在那里,不知他会不会害怕。”

??这一夜发生了如此惊心的事情,我怎么也睡不着了,好不容易到了天亮,陈小汐也起来了。只听走廊内有人哭起丧来,闹闹吵吵的似乎来了许多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我到窗下仔细听,原来是这家客栈的少公子由于长期吸食鸦片,在昨晚上暴毙了。

??清光绪年间,绥化早有鸦片在关内流入,但由于烟价太贵,达到了一两银子一两烟的程度,一般的劳动人民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一、二两银子,所以吸食鸦片的都是些衙门、驻军的官员还有个别有钱人,从某个方面来讲,这也是当时绥化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宝香居”是绥化有名的客栈,店掌柜交往的都是绥化厅地面上的名流,不然也不会在捉拿盗贼风声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开张营业。不一会的工夫,就有伙计进屋和我们商量让我们退房的事,说掌柜的有话,这些日子要为少爷出礼殡,希望住宿的客人将房间腾出来,好给远道而来的亲朋居住。

??我和小汐昨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这家营业的客栈,如果退了
房,岂不是要露宿街头。没有办法,在衣服里拿出一锭银子,交给伙计,让他疏通一下,我们还要继续住下去。

??普通客人一晚上的费用也不过两、三吊钱,这一锭五两重的现银足可以顶上半年的房钱。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伙计回来转掌柜的话,告诉我们想住多久尽管住,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开口,会满足我们一切要求。

??吃过早饭,我领着小汐匆匆的在绥化城内走了一圈,看到了新建的绥化厅衙的门楼,形状大致和今天所看到的差不多,因是刚刚建成一年,门前的土路也没有今天铺的那样高,所以看起来格外的高大威严,不由的心中感慨,百年后绥化城内的古迹,只剩下这个门楼,我在这看到的什么古城墙,门庭小院都已不复存在,时代进步是好事,可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些精华的东西也不该随岁月的流逝而消亡。

??转了一会,由于看到有巡逻的官兵在拿人,心想风声如此紧张,想调查盗银的去向也无从下手,先避避风头再说吧。于是又和小汐返回了客栈,闲着没事,在一旁看人家如何办丧事。

??
在当时的社会,穷人家办丧事十分简单,往往只用一张草席将尸体一卷,出城找个地方一埋也就算了。而富户则大不一样,不但要停尸三天,其间还要大设素宴,邀请社会上的达官贵人和亲朋好友过来纳礼,以示隆重。所用的棺材更是讲究,乃是落叶松的实木棺材,涂成红色,上面还要绘上云水花鸟等图案。店里和尚道士找了一大堆,在哪里忙着超度亡魂。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若不是一口大号棺材摆在院中有些刺眼,时不时还有人哭丧,真不知是办喜事还是在办丧事。

??时间到了中午,绥化各界的官宦、商贾也都知道信了,纷纷带上礼钱过来奔丧。每名贵客到来,都有伙计高声报告来者是谁,礼钱多少。到来的客人也都简单地棺材行一下礼,安慰家属几句,然后到客房休息。

??我在客房只听伙计报名号道:“‘义升当’掌柜牛炳坤见礼,礼钱二两,‘吉泰当’掌柜吉泰庆见礼,礼钱二两。”心想,这两人是开当铺的。隔了一会又听见伙计高声报道:“永胜镖局少镖头王义之见礼,礼钱二两。”我心中一震,隔着窗户看那少镖头长的什么样,只见棺材前站了一个二十多岁青年武师,神色憔悴,想是老父亲尚关押在牢内,心中烦忧所致。见过礼后,进入东面的一间客房。

??一下午的时间陆续来了几十拨客人,有开饭馆的,开布庄的,各行各业的商贾都有人来见礼,礼钱也由十吊、二十吊钱到一、二两银子不等。连十间房的孙德忠和平安堡的刘振庆也都派家丁送来礼钱。一时间,本来宽敝的客房大院,屋里院外到处都是见礼的客人。有的客人彼此间好久不见,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聊天的内容和旁边挽联上写的什么英年早逝、名垂千古的内容毫不相干,那棺材里的烟鬼少爷也不知听见与否。时间稍晚,忽然听见伙计高声念道:“绥化厅衙门正七品教授赵镇赵师爷委派衙门笔帖朱显扬见礼,礼钱一两,白宣纸挽联一副。”短短的几句话,让我立刻像针扎一样跳了起来,好比沙漠中将被渴死之人见到绿洲一样兴奋。
??那朱显扬正是朱大哥的名字。

??我连忙顺着门缝看去,果然是朱大哥,只见他一身篮色长衫,头顶扣了一顶小帽,面上保留着以往的镇定神态,拖着一条长辫在背后,我知道那一定假的。

??朱大哥见完礼后转身向客房走去,现场若不是人太多,我才不管他当什么笔帖不笔帖的,一定会冲出去一把抱住他。


虽然一颗心激动的差点没跳出来,还是冷静的回头对小汐说,让他看好房间,自己有事去去便回。

?平静了一下心情后,我推门而出,顺着墙根溜到朱大哥的客房外,见左右没人注意我,伸手敲了敲门,听朱大哥在里面说了一声:“请进”,忙推门而入,见他一个人在屋内,没等他反映过来,一把将他抱住。说什么也不松手了。

??绥化厅衙门自前日通判老爷身亡,衙内的大小事务暂时由赵师爷负责。

??这赵师爷原本是通判在世时辅助他处理事务的正七品教授,在清朝时,教授一职乃是专设的一种文官职务,因为他的所从事的工作与师爷的角色差不多,有少数设通判厅和设州的地方因缺少编制,便称这种职务的官员为师爷,其实这里面有本质的不同。

??笔帖一职只是清朝时衙门或军队中写写算算的小角色。但朱大哥此次前来代表的是整个通判厅衙门,所以被安排单独的一间客房,不敢轻易过来打搅。可见当时百姓对官府的惧怕程度。这样反倒方便了我朱大哥见面说话。

??朱大哥冷不丁被人抱住,有些措手不及,待看清是我,也是又惊又喜,忙过去把房门关好,拉我坐到他身边,知寒问暖地和我说了半天。此时此景,

兄弟间的友谊升华到了一个更高更纯的境界,那种劫后重逢,知已见面的幸福感在心中不是语言可以描述。

??朱大哥与我说了一会话,问我如何到这里来的,我将这十几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当他讲了。朱大哥听完后面色凝重,考虑了半天,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我道:“这就对了,经你一说,在我心中的许多疑点一下子全解开了,只要找到证据,咱们距离回去时间也就快了。”我大喜过望,忙问朱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朱大哥见天色已黑,反正回衙门也没什么事,不如在客栈往下了,这里虽然在办丧事,但也没人敢过来打搅,正好便于我们说话,于是告诉伙计将晚饭送到屋内,要与我边吃边聊。我惦记小汐,告诉伙计预备一份饭菜给他送过去,让伙计对他说,自己在对面屋与一老板谈生意,晚上有可能不回去了,让他不用惦记,吃完饭后自行休息。于是和朱大哥聊起了他十几天来的经历。

??朱大哥道:“我与你当时情景差不多,不过好在没偏出太远,恢复知觉后,竟发现自已躺在绥化一家民宅的房顶上,当时正值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照在我脸上,硬是把我照醒了,我都不知道在人家房顶上躺了多久,还好没人发现,那房顶是用干草铺成的,躺上去倒是挺松软。


??从上面下来后,感觉饿的难受,还好咱们带的各种东西在我手里没丢,三个男人出行,差就差在谁也没想到该带些吃的,没办法,我找了那叫间‘吉泰当’的当铺将我那个俄罗斯生产的打火机当了,才换给我三吊钱,我买打火机时可花了四百多块钱,开当铺的人心也太黑了。”


??我心中一动,问道:“这吉泰当和以后的北林区吉泰办事处的名子有没有什么联系?”

??朱大哥道:“北林区吉泰办事处是八三年,绥化镇解体后成立的,所管辖的范围也正是这‘吉泰当’所处周围的位置,这两年范围才有所扩大。这吉泰两个字是绥化市里的一个老称呼,与当初这个当铺还是有一定关系的。”
?我点头道:“看来当初成立吉泰办事处起名时,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朱大哥点头道:“那是当然,如果没有从前的北团林子,也就不可能有以后的北林区,时代怎么发展,也会有历史的烙印留下。就连绥化这两个字也是来自满语,取安定祥和之意。”我恍然大悟,来绥化也将近一年的时间了,才知道绥化两字是这般解释的。


??朱大哥继续道:“我拿了三吊钱先买了一件旧衣服,又吃了一顿饭,就花得差不多了,可怜我那四百多块钱的打火机只能给我这么点帮助。在城里转了好半天,熟悉了一下路况,心想要调查银子失窃案,也得先安定下来,才能着手调查,当前先得解决吃住问题。于是用仅有的钱买了几张纸和墨汁,找了张破桌子,心想也别远走,就在衙门口不远处,摆了个代写书信的摊子,好在我的书法还过去,一开张就有捧场的,让我勉强混口饭吃,又在附近找了一间民房住下来,距离衙门这么近,还可以随时观察衙门里的动静。”

??我开玩笑道:“你占道经营,城管的会来管你。”




??朱大哥笑道:“这里哪来的城管,一座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才会有城市管理者,你看这里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谁出来管这些。我安定下来后,刚摆了两天摊,就有一名衙役过来叫我,说通判老爷要见我,我连忙问衙役怎么回事,他告诉我说,老爷说这几日朝庭的赈灾银就要到了,为百姓发放赈灾银,急需一个会写字的来记帐,正缺人手,衙门里原来的笔帖年纪大了,病假已经请了一个多月了。这关健时候得找人顶他的缺,在这绥化城内会写一手好字的不多,见我在这里摆写书信的摊,生意挺旺,就告诉衙役让我进去见他。
?
我一听正和心意,连忙跟着衙役去见通判老爷。那通判与我小时候在棺材里见到的那个差不多,只是面色红润,不像躺在棺材里那样脸色煞白。他简单地询问了我几句出身来历,我当然是避重就轻,胡编乱造一番,又拿着我代写的书信看了一会儿,对我的书法功力大为赞赏,让我留在通判厅临时充任笔帖一职,工钱每月一两,就这样我在衙门得以安顿下来。”

??我急欲知道朱大哥查到什么线索,问道:“那后来呢?”

??朱大哥道:“我在衙门工作了几日,每日整理通判厅的帐目,和通判接触的机会多了,只觉的他好像每日忧心如焚的样子。那一天,衙门里来了一个人,长得精壮结实,我问守门的老张头这人是谁,老王头告诉我这人便是永胜镖局的王子章王镖头。

??那王子章直接步入衙门正堂,与通判在里面聊了好一阵子,我本想过去听他们聊些什么,但见院内巡逻的衙役总盯着我看,也就没找到机会。两个人密议了一番后,王子章急匆匆的走了。后来听老张头说通判厅果真将押送赈灾银的事交给了永胜镖局。

??在这通判厅里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他就是赵镇赵师爷。虽然通判是正六品官,赵镇身为教授为正七品,差了两级,但在这里官员稀少的地方里,他已经是通判厅里的二号人物了。”

??我知道朱大哥所说的差了两级,是因为在清朝的官制里正六品和正七品中间还隔了一个从六品。这个问题我知道,也就没多问,听朱大哥继续讲下去。

??朱大哥道:“这位赵师爷平日里不苟言笑,一看就知道非常有城府。他住在衙门里的西南侧,与通判住的东北侧隔的远远的,屋内一到晚间经常弄的香烟缭绕,似乎供奉了什么神位,可又看不到神位在哪,只因他是通判厅内二当家老爷,也没人敢去过问。
??
??前些日,衙门里点油灯的香油不够用了,我奉命出去买香油,回来的路上,看见赵师爷在南街神神秘秘的进了一间民宅,我好奇心起,就在远处盯了一会儿,大约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从我身边走过去三个老道,长的瘦长奇特,更吸引人注意的是三人一口的四川话,因为在绥化这地方很少看见道士,我就格外的多注意了一下。”
??
??我插口道:“一定是昨天我进城时看到的那三个老道。”
??
??朱大哥点头道:“你说你遇见的那三个老道也说一口的四川话,那就错不了。三名老道在我身边过去后,向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回头向后张望,我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那里与一个卖菜的农民讲价还价。三名老道见无人注意,一低头,进了赵师爷刚进去的那间民宅。”
??
??我大出意料之外,不由的愣了一下。
??
??朱大哥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当时我也感到奇怪,这赵师爷怎么会与这外地来的道士进一个屋了,后来细一想,也别说,这赵师爷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还真有点和道士相似,每晚淋浴更衣,焚香颂课的,单看他一人还不觉的,此时一和道士放在一起,以前的一些习惯作为也就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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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 22:57:2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外面等了好一阵子,三个老道才从民宅里出来,我怕赵师爷随后出来发现我,藏好身子没跟上去,过了一会儿,赵师爷还不出来,我心中奇怪,难道这房子有后门,他独自在后门走了不成。正想壮着胆子去看个究竟,远处过来一帮轿夫,抬了两台高顶大轿,走到民宅前停了下来,在轿子里面先后出来两个乡绅打扮的中年男子,两人下来后,同样先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扬手先将轿夫打发走,自已却闪身进了民宅。
??
??咱们大老远的跑过来查案,绝不能放过任何疑点。我见民宅外无人看守,心中实在控制不住好奇心。就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外,轻轻一推,民宅的院门居然没有挂锁,被我推开了。可能他们认为此地十分安全,根本就没想到戒备外人。我见院内无人,轻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一直来到屋墙下,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于是将纸窗捅了一个小孔向内张望,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
??我问道:“看到什么?”
??
??朱大哥道:“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后进来的两个乡绅,其中的一个坐在椅子上大大方方地接受着赵师爷和另一个乡绅三拜九叩的大礼。跪下的两人口中同时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我大吃一惊,忙问道:“有人要当皇帝,这是要造反。”
??
??朱大哥道:“我也十分意外,开始以为能查到什么破案线索,却无意中撞到了人家图谋造反的隐私,心想这种事还是少管为妙,正准备离开,只见要当皇上的乡绅站起身来,扶起二人,说道:‘两位卿家快快免礼。’又单独问赵师爷道:‘那五千两赈灾款什么时候到?’赵师爷答道:‘该死的通判已经将此事委托给了永胜镖局,估计两日后便到。’那要当皇上的乡绅点头道:‘若是到了衙门你有几成把握?’赵师爷得意道:‘通判厅内都是些酒囊饭袋之人,这几日我已将‘五鬼运财术’练就的炉火纯青,配上我供养的十二个煞神鬼,只要银子送到通判厅衙门,就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取走,也不会有人发现,此事可保万无一失。’那要当皇上的乡绅十分满意,笑道:‘此事就有劳你们表兄弟了,侍日后成就大事,这天下与你们共享之,哈哈。’”
??
??我听到这,忽然间什么事都明白过来了,那与赵师爷跪下地上的是十间房的孙德忠,那要当皇上的乡绅就是和他在一起的,平安堡的那个刘振庆,他正是昨天进城时遇见的三名老道要投奔的那个姓刘的。如此说来这赵师爷就是三个老道口中的大师兄,自已曾听孙家的马夫与厨子闲聊时说过,这赵师爷曾经在峨嵋山玄清观学艺二十载,有当道士师弟看来也很正常,只不过自已当时不想多管闲事,听过之后也没放在心上,此时他们与赈灾银被盗扯上关系,前后一搭配,事情的真相登时豁然贯通。
??
??想到这,一个大大的念头涌进脑海,前天自己在孙家夜里看到了小鬼怪运送东西,看来那一定就是丢失的赈灾银,如此说来,我们辛辛苦苦找的赈灾银就在孙家那间神秘的屋子里,是被赵师爷在夜间用什么“五鬼运财”之术将银子运送过去的,幸好自已长有一双子时阴阳眼,才将这一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
??朱大哥见我好久不言语,知道我己将事情想通,笑问道:“想的怎样?”
??
??我点头道:“全明白了,这所有的事情全是刘振庆、孙德忠,还有赵师爷他们搞的鬼,企图造反,用法术盗取赈灾银,估计是用来充当军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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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哥哈哈一笑道:“刚才你将你所有的经历和我一说,我就已经全明白了,这几个人狼子野心,终究成不了大气候。当初在龙虎山玉真子老道长对我说,带你来此,能派上大用场,果真应了他老人家的话,若没有你的这一副阴阳眼,恐怕咱们永远查不出银子的去向。”
我听了他的赞扬,有些不好意思,又问道:“他们后来又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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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哥道:“其实我原本也不知道这要当皇上的乡绅是谁,是刚才听你说,和孙德忠一起在他家的人叫刘振庆,我想这人就是他。只听他问赵师爷道:‘军师,咱们手中只有几百人的兵力,这如何够用。’赵师爷笑道:‘皇上尽管放心,我已将峨嵋山的三个师弟召到身边,现在暂时在这里助我取银,待事情结束后,我会让他们到平安堡助你一臂之力,我这三个师弟别的道行虽然不高,但有一样特长,可以撒豆成兵,剪纸成卒,只要给他们百天的时间,做好充足的准备,便可为皇上带来兵马十万,到时一鼓作气,直取奉天,从此盘踞关外,自立成帝。’那个刘振庆的闻听,不由的哈哈大笑,眼中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已身披龙袍,坐到了金銮殿上。”我笑着对朱大哥道:“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把所有皇上的名子翻个遍,也没有他刘振庆这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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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哥道:“我当时在窗外也感觉到可笑,但还不敢弄出什么声音来,静心听里面又说了些什么。刘振庆笑了一会儿,问那姓孙的乡绅道:‘孙爱卿你的藏宝室可否安全?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那叫孙德忠的答道:‘皇上尽管放心,我家中几十个家丁日夜看守,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这时赵师爷在一旁插口道:‘这里绝对安全,我已经使用神兵搬运大法,将峨嵋山千年虫怪押解到藏宝室为皇上看护宝藏,只要任何人一触到宝藏,它马上就会现身作法。这虫怪可大可小,神力无穷,常人根本无从靠近。加上屋外家丁严守,不会出什么乱子。’刘振庆点头道:‘如此甚好,两位爱卿办事朕信的过。’于是三人又在屋闲聊了一阵,赵师爷和那孙德忠又说了许多肉麻的奉承话,什么皇上洪福齐天,古往今来的名君等等,听口气三皇五帝似乎都不在话下。那刘振庆居然坦然受之。其脸皮之厚,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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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朱大哥说的生动,不由的笑出声来。朱大哥看了我一眼,没有停顿,接着道:“我在窗外害怕他们出来撞见,这个时代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听了一会儿,忙悄悄的退了出来。回到衙门慢慢体会他们谈话的细节,有许多参悟不透的地方。今天听了你的话,结合我听到的内容,才让我茅塞顿开。明白了里面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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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问道:“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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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哥道:“我在衙门里忙了一会儿,赵师爷回来了,显然已将刘振庆和孙德忠送走。他又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冷面孔,回到自已的房间。有了这次经历,我对他的行踪也就格外注意。由于我笔帖的身份太过于低下,每晚不能在衙门内留宿,天天要回租住的房屋去住,为我观察赈灾银如何被盗造成很大的不方便,后来一想,那赵师爷是运用什么‘五鬼运财术’将银子运走,自己就是在现场恐怕也看不到什么。本来想既然知道了盗贼是谁,想办法将银子拿回来,发放给受灾的百姓,也就算将此事了结了,至于他们造不造反和咱们也没太大的关系,但是现在看来赈灾银与他们的军费扯上关系,这件事就变得不简单了,这是硬逼着咱们往此事里搅和。几天后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银子被盗,通判饮毒酒自尽。镇边军接管这里的一切事务。由于衙门内当晚看护银子的衙役全部被收监起来,弄的衙门里人员紧缺,我本来到衙门里的时间不长,因无可用之人,遇到婚丧之事,赵师爷便委派我来见礼。他自己却陪着依克唐阿将军到处拿贼问案,照此查下去,只会不了了之。”我沉默了一会儿,见朱大哥将事情讲完,问道:“事情如此复杂,你看我们该如何着手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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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哥想了一下道:“当前我们能做的只有三件事,第一,尽快找到志子,咱们来到这里快半个月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可千万别有什么意外。第二,想办法将此事呈报给依克唐阿将军,得到他的支持,才能揭开孙家藏宝屋的秘密,照孙德忠和赵师爷的说法,这个藏宝屋不但外有家丁守护,屋内更有什么峨眉山千年虫怪,凭咱们的力量,单独想攻破它,恐怕难度不小。第三件事做起来则纯粹是为了绥化的父老乡亲,那就是将刘振庆造反的阴谋报告给朝庭。绥化这地方已经两年受灾,民不聊生,针对此事,朝庭毕竟还下拨了五千两赈灾银,若是因为刘振庆一已私利挑起战火,必将尸横遍地,赤地千里。咱们既使到了这里,了解了此事,就要对绥化的历史负责,让百姓能安居乐业,免受战火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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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朱大哥的豪言壮语,虽觉此事做起来未免有些过于伟大,但想想一切似乎都在理上,既然赈灾银与造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先将造反的事摆平,单纯地想取回银两恐怕是千难万难。于是问道:“现在赵师爷就在依克唐阿将军的身边,咱们向将军举报他,将军会相信咱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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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哥道:“此事说起来有一定难度,我在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笔帖,和将军也接触不上,但从将军将二十多个守夜的衙役收监一事来着,他似乎并不相信衙门里的人,赵师爷所以能在将军身边待下来,是因为将军敬重他大小是个朝庭命官,想不到他会去做这种事。咱们要想办法和将军接触上,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依照将军传说中刚正不阿的性格,一定会将赵师爷等人绳之于法。此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最好找一个将军身边的人来转告将军,若单凭咱们两个平头百姓,将军的面都见不到,何来申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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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将军一般都住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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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哥道:“他一般情况下都住在军营,查案的时候到通判厅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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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又与朱大哥商量了好一阵儿,依然找不到好的办法,。天色早己黑了下来,只好到炕上去休息,明天再做打算。临上炕前,朱大哥将帽子摘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短发,背后拖着的那条长辫子竟然是和帽子连到一起的,被同时摘了下来。我好奇地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这条辫子?”朱大哥笑道:“街上有卖的,一吊钱,赶这里的潮流吗。”我也跟着笑了起来,连夸他有创意,自已怎么没想到,一头短发走到哪都被别人当怪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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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吹灭了油灯,躺下后,又闲扯了一会这里的人和事,憋了十来天,终于有人能说说心里话,不用说着文词扮古人,彼此间的心情才真正的放松了一下,不一会工夫我们就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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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将陈小汐叫过来,介绍给朱大哥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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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哥昨晚听我说了与陈家的关系,所以见到小汐后显的格外高兴,因为我们的来历确实有点惊世骇俗,这一点也没法和小汐多解释。只告诉他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今后有机会彼此间一定要好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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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后,朱大哥对我们说,晚上接我们到他那里去住,然后和办丧事的店栈老板告辞,一个人回到衙门供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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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汐在客房内看了一会儿店家如何办丧事。但看了一会儿,感觉家属们哭天抹泪的十分心烦,于是我们便出了客栈,准备到街上转了转,自己顺便想买一条假辫子戴上,免得别人看我的眼光异样。小汐对自己家传的弓箭爱不释手,怕放在客栈里有什么闪失,也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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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客栈不远,迎面过来十几个清庭的士兵,每个人手中端着长长的火枪,腰上还挂着一柄腰刀,穿着厚厚的铁甲倒也不显得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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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近前,一名为首的头目上下打量了我们好几眼,站了下来,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还带着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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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暗道不好,连忙上前抱拳道:“回这位官爷的话,我们是十间房的猎户,到这里走亲属,怕路上不安全,所以带着弓箭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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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目见我一头短发,更是疑心,不等我说完,一挥手,十几个士兵立刻将我们围了起来,冷笑道:“十间房的猎户难道可以不蓄发吗,看你长的精壮结实,不是盗银贼,也一定是乱臣贼子,留着话和将军去说吧,来人,带回去。”话音方落,立刻便有士兵拿出锁人的铁链向我们头上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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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不待我们有什么分辩,已经用重重的铁链将我们的上身捆了个结实,推推搡搡地的绥化厅衙门而来。小汐的弓箭也被强行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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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化光绪十九年的牢狱,在理事通判厅衙门北侧,有大小二十几间房。自打赈灾银被盗后,原来的看守衙役已经全部被换掉,现在由镇边军临时看守。牢房内由于连日拿人,早已是人满为患,每间牢房内多的都被关进十几个人,白天在里面站着倒还宽松,可一到晚间睡觉躺下后却是人挤人,由于“犯人”太多,连刑具都不够用,。我和小汐刚一到牢门过道内,身上的铁链便被解了下来,一个胖胖的士兵见东侧第三间的牢室内只有七、八个人,便开门将我们关到这里。锁好门后,也没加过问,自顾自出去和别的士兵聊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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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的一阵苦笑,刚才还在客栈内被人当做贵宾,这一会工夫,就被当做窃贼关到监狱来了。真是没有说理的地方。见小汐神情紧张,安慰他道:“别害怕,朱大哥晚上到客栈接不到咱们,一定会寻到这里来的,他现在是衙门里的人,会想办法救咱们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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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汐摇头道:“我不是害怕出不去,是担心我那家传的弓箭别叫他们弄丢了,那可是传了五代的宝物,真有个闪失,我可没脸回去见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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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道:“这弓箭从外观来看,也不如何稀奇,真的这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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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汐点头道:“孙大哥你有所不知,这弓箭大号叫‘罗汉弓’,小名叫‘大五石’,是乾隆年间一位少林高僧赠与我家先人的,具体什么来历我也说不清楚,小的时候我拉不开弓,父亲便叫我练石锁增长力气,练了十年,到现在弓也只能拉开一半,就算是打开一半,也能将箭射到半里之外,由于这弓硬度太强,普通箭射出去都太飘,箭身便用铁铸成,这张弓历代被家里视做性命一般重要,这番与你出来历练,父亲才正式将弓箭给了我,告诉我一定要珍稀爱护,做到箭不离身,可刚出第三天就被别人搜去了,万一有个闪失,叫我如何与陈家列祖列宗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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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安慰他几句,也不由的好奇,道:“这张弓你能拉开一半,你父亲全能拉的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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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汐摇头道:“所谓‘大五石’弓,就是要有五石的力量,一石是一百五十斤,五石便是七百五十斤,意思就是说至少要有七百五十斤以上的力量才拉得动,我们陈家只有得到弓箭的那位老祖宗能将弓全部拉开,后来的太爷爷,爷爷和我父亲只能拉到一半,就是两、三人一齐来拉,也从来没将弓拉满过,真不知将弓拉圆了,箭能射出去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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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说到这里,同一间牢房内一名在地上干草堆里坐着的老汉接口道:“据传说‘罗汉弓’弓身乃是佛祖指甲所制,坚硬奇特,没有千斤的力气,绝不可能拉满,小兄弟能拉开一半,力气之大,也叫人好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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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汐进来时见牢房关着的几个人穿着朴实,以为都是些普通受冤进来的百姓,也没加留心。我们独自在一旁说话,声音压的很低。没想到还是被人听去了,而且这人出口不凡,竟然知道罗汉弓的来历,不禁细打量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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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老汉年纪在五十岁上下,虽然被关在牢房内,精神上显得有些萎靡,但气质却与常人不同,太阳穴向外直凸,目光锐利,手上的筋骨错落有致,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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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拳行礼道:“老先生请了,不知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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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汉见我年轻,也不起身,扬了扬手道:“小兄弟客气了,老夫乃是永胜镖局王子章是也。”
我早就听说过永胜镖局王子章的大名,知道他和赈灾银被盗没什么关系,是受了冤枉才被抓了进来。却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我和小汐居然与他关在了一起。连忙道:“久仰老英雄大名,今日相见,实乃我等三生有幸。”


??王子章点头道:“虎落平阳,有何脸面再谈英雄二字,惭愧,惭愧。”

??我拱手道:“老英雄已将赈灾银安全送到衙门,在衙门内被窃,此事大家都知道与老英雄无关,所以被关押至此,只是例行公事而已,用不了三、两日便会放老英雄回去,老英雄不必为此烦恼。”

??王子章见我说的明白,愁云稍散,马上就对我另眼相看,站起身来,郑重地回了一礼,道:“但愿如小兄弟所言,不知小兄弟在何处高就,老夫怎么看着眼生。”

??我最怕别人问我来历,含糊道:“晚辈姓孙,这位姓陈,我是做药材生意的,小本买卖。当然入不了英雄法眼,不知老英雄对这罗汉弓还知道多少?”马上将话题转移,我知道我的那一套谎话,和别人说或许会相信,但与这走南闯北的镖师讲,十之八九会露出破绽,只能与他谈论与自已不相干的事物最为稳妥。

??王子章点头道:“老夫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在寺内学艺多年,曾听一位师祖无意中说起过这罗汉弓的故事。他说这罗汉弓乃佛门降妖除魔之物,不但能杀敌于疆场,还可以射鬼杀神,只因弓弦太难拉动,时间长了,放在少林也不为人注意。后来在乾隆年间,此弓确实由本寺的一位长老送给了一位姓陈的故人,相传只有他才将这罗汉弓拉得满了,与这神弓大有缘份。”说到这看了一眼小汐道:“原来这位是陈家的后人,没想到在这牢狱当中还能见到神弓的传人,幸会之至,幸会之至。”

??小汐连忙抱拳还礼,说了两句客套话。

??我们三人找了一块空地,铺上些牢内的干草,席地而坐。由于我知道朱大哥会想办法营救我们,所以心里也不是特别着急,来它个即来之,则安之。对镖局这一行当又十分感兴趣,问了一些王子章保镖的事。

??王子章性格豪爽,虽身陷牢狱之中,却也掩不住健谈的性格,。左右闲着无事,见我们喜欢听,便滔滔不绝地与我们讲起了他保镖多年遇到各种惊险事迹,当真是一波三折,紧张刺激,讲到高兴处,眉目飞扬,口若悬河。牢内的其它“犯人”也围坐在他身旁,听得津津有味。

??时间飞逝,到了午后,我早已饿得难受,心想怎么还不开饭,一问其他人,才知道监牢内每日只吃两顿饭,要到临睡前才能吃上,不由的心中暗暗叫苦。可也没办法,早知这样在客栈里早餐多吃点好了,现在只硬挺的份。


??过了一会儿,有两名士兵进来,打开我们的牢门,拿了两块麻布,上面分别用繁体字写着“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两个号码,交给我和小汐,告诉我们这是我们的临时号码,等过堂审问时,叫到这两个号时,我们就出去。交待完后,锁门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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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 22:57:5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拿着一块麻布站在那里发呆,想起周星驰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里的一段镜头,唐伯虎为追求秋香混到华府内,被编到杂役群中,给了9527这个编号。怎么我今天的遭遇和他差不多,不过人家是自愿的,我却是被抓的,都给编上了号,连姓名也不问一下。

??王子章见我发了半天呆,将我拉到一旁道:“现在看守牢房的都是镇边军的士兵,根本什么都不懂,加上抓的人太多,都懒得登记姓甚名谁,给一个号码就了事,你看,我的号码是一,头一个抓进来的。”说完也拿出个麻布片,上面用繁体字写了一个大大的壹字。

??我气愤道:“这叫什么牢狱,连名字也不问一下,这样如何抓得住窃贼,他们审问过你们吗?”

??王子章苦笑道:“这里的每一个都人审过,是依克唐阿将军亲自审的,但审来审去审不出个结果,不知关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呀。你们刚进来,估计最快也得明天审到你们。”

??我不再言语,心中盘算着明天到堂上说点什么。

??临近天黑,终于到了我盼望已久的开饭时间,守牢的胖士兵为我们每人发放了一碗稀乎乎的高粱米粥,也不问够吃与否,拎着粥桶转身出去了。我虽然也受过高等教育,从末说过粗话,此时心中却将他的十八代祖宗的骂个痛快。但是当看到别人都一副心安理得样子时,心又想,这个封建社会就是这样一种不尊重人权的社会制度,何必和他们较劲。

??吃过饭后,我和小汐靠着牢门的地方坐了下来,想商量一下,明日到堂上怎么说。这时听见有人在外面和守牢的士兵说话,不一会工夫,牢门打开,进来一名朝庭官员,只见他身穿深篮色的小褂官衣,袖子宽大平直,头上的无檐官帽上缀了一颗素金珠。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瘦。那守牢门的士兵跟在身后一个劲地巴结奉承,赵师爷长赵师爷短的。

??我一听来人是通判厅内的赵师爷,忙多看了几眼。朱大哥是绝对不会与我说谎的,他说看到了这个赵镇赵师爷与刘振庆、孙德忠等人密谋造反,并用妖术将赈灾银盗走,那就一定是真的。如此说来这赵师爷就是本案的罪魁祸首。据说此人还身怀异术,我倒要仔细看看这人是什么模样。

??那赵师爷在牢狱走廊处信步而行,忽然发现我和小汐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对他这身官衣有惧怕的意思。也不由的多看了我们几眼,见我一头短发,虽身处牢笼,但精神头倒是十足。回头问那守牢的胖士兵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话音虽然不高,但是言辞清利,底气甚厚。

??守牢的胖士兵忙道:“今早刚到,是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号。”

??赵师爷点了点头道:“这两个人外表奇特,一定有相当的嫌疑,明早上过堂先可他们来。”

??胖士兵连忙点头称是。赵师爷不再理会我们,在牢内里面走了一遍,看见了最里面关押着的众衙役。打了个招呼,叮嘱胖士兵一定要好好照顾,不得待慢,那胖士兵忙道:“大家都是吃朝庭这碗饭的,一定不会亏待众弟兄。”

??赵师爷点头表示满意,转了一会儿,出监牢去了,临出门时,还不忘回头看了我和小汐一眼。

??入夜时分,牢内的所有“犯人”都已席地睡觉,我和小汐由于是后进来的,只能睡在靠近牢门的外侧,地上虽然铺了些干草,还是让我辗转反策难以入眠,虽然精神上感觉己经很困倦了,就是睡不着,总感觉似乎要有事发生。看见小汐睡的倒是十分香甜。于是将自已的长褂盖在他的身上,心想,陈林将孩子交付给我,守可自已受点罪,也不能让这孩子有什么闪失。

??正当我想着心事的时候,外面巡夜的更夫打了几下竹梆子。我的眼皮突的跳了一下,知道时间己经是夜半子时了,阴阳眼正点开通。

??我侧过身子,抬头向牢内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心想,哪有那么多鬼神让我看。自从知道自已长有阴阳眼后,一到这个时辰,就要仔细地向周围看一看,都快做出病了。但是也有一样好处,由于多次见到鬼怪,自已己经慢慢的不怎么害怕了。特别是为孙德忠的大夫人降服了狐怪以后,让我的自信心大长,发现其实鬼怪远比人好对付,只要你找到他的弱点,无论多凶狠的鬼怪都不是你的对手。也有可能是我还没遇到过真正厉害的鬼怪,不知道到时候自己掌握的方法还适不适用。

??牢房里既然一切正常,我也该强迫自己睡一觉了,于是闭上眼晴准备睡觉。就在这时,一阵凉风在身旁掠过,明显感觉有点冷。心中奇怪,这牢房封闭的挺好,哪来的风呀。

??也许是有预感在先,我睁开眼晴向牢内走廊一瞧,不由的心中一紧,只见走廊过道上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两个小鬼怪,青面獠牙,手大脚大,头上长有两个三寸多长的犄角,身高不过四尺。这种模样的小鬼怪我在孙德忠家见过,不知它们跑到牢房来干什么。

我感到身上一阵冰凉,想起朱大哥曾说过,鬼怪身上的气温要较常人低很多,所以它们走到哪里,哪里的气温就会明显下降。我下意识的抱了一下身子,才想起长褂被我给小汐盖了,又摸到了在孙德忠家带出来牛黄粉还有不少在内衣袋内放着。有这个法宝在身,心中马上安定下来。将手伸进内衣口袋,抓了一把牛黄粉在手,心想这两个小鬼头若是对我们有什么不利,就先让它们尝尝牛黄粉的味道。

??我眯着双眼,身上却装成熟睡的样子,暗自观察这两个小鬼怪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两个小鬼怪在过道中来回走了一趟,似乎在找什么目标。最后停在牢房最里面,口吐人言,商量起来。一名小鬼怪道:“主人叫咱们找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两个号码,这里生人这么多,哪里去找。”

??另一名小鬼怪道:“主人说是在靠近东侧的第三间牢房内,这里阳气太重,我有点发昏,哪面是东侧?”前一名小鬼怪道:“平日里你就知道吸人骨髓,不好好与主人修行,怎么样,生人一多,就有点吃不消了吧。”后一名小鬼怪道:“人骨髓有什么不好,清香嫩滑的,咱们在跟随主人前,不都靠吸它来过日子吗。怎么你们学了几年道,就将这人间美味忘掉了。”前一名小鬼怪道:“你没听主人说,若是伤人性命太多,在修道时身上的煞气不易清除,会影响进度。”

??后一名小鬼怪道:“这个我知道,我就是一见到生人,就有些控制不住。”前一名小鬼怪道:“主人叫咱们找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两个号码的人当替死鬼,说他们是外地来的,年轻的好像还会点功夫,在堂上审问时招出来容易让人相信,咱们得尽快找到他们,才能附上身,快点干活吧。”

??我听到这里己经全明白了,这两个小鬼怪就是朱大哥所说赵师爷所养的十二个煞神鬼其中的两个,搬运赈灾银也是它们干的。白天赵师爷到牢内转了一圈,己经看出我和小汐不是本地人。小汐身上似乎还有点武艺。可能是赈灾银的案子拖了几天都破不了,镇边军官兵驻在绥化厅衙门迟迟不撤,影响了他们造反的进度,或者是有人开始怀疑他了,这时候急需有人来将赈灾银的案子扛下来,于是迫不急待地到牢内找我和小汐两个外地人来顶这罪名,叫手下两个煞神鬼晚间来附我们身上后,让我们按照它们的意图去说话。等明天到公堂上,会当着依克唐阿将军和所有人的面前胡说八道一番,让大家认为我们就是窃贼,待定了我们的罪名后,人们的视线就会转移。这样就不会影响他的计划。狼子野心,何其歹毒!

??我一但明白两个煞神鬼的来意,心情立刻镇定下来,趁它们还在找人之际,假装一翻身,将一大把牛黄粉撒在小汐的身上。

??这牛黄粉乃是鬼怪的一等克星,撒在他身上就是为了防止鬼怪附身。我本人倒是不怕,听朱大哥说过,吃过“老君珠”的人水火不侵,百邪难犯。有了这两件宝贝对付这两个道行不高的小鬼怪应该是不成问题。

??两个煞神鬼昏头转向地找了好一阵,才找到我的小汐所处的牢房,见我们正在呼呼大睡,正合心意,各自瞄准一个,纵身扑上。

??吸惯了人的骨髓,以为什么人在它们手中都视若玩物,不堪一击。可天下间还真有人是不可以随便冒犯的。正当两个小鬼怪将要碰到我和小汐身体时,仿佛一下子触到了电网上,强大的反推力将它们重新抛回到了走廊里,摔得“鬼”哭狼嚎。叫苦不迭。

??我暗自庆幸,这牛黄粉果然是真品实料,孙德忠为救夫人一定会选用十间房药铺里最好的牛黄粉,救自己老婆没用上,居然靠它救了小汐一命。

??两个小鬼怪挣扎了半天才从地上起来,其中一个小鬼怪道:“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一股牛砂味。”另一名小鬼怪道:“不是牛砂,是神仙罩。”前一个小鬼怪道:“你别吓我,明明是牛砂!”后一名小鬼怪道:“什么牛砂,就是神仙罩。”两个小鬼怪立刻为这个问题争论起来,看来平日里在一起也经常吵个没完。

??我知道牛砂指的就是牛黄。所谓神仙罩听朱大哥讲过是一种神灵护体的法术,我们所吃的“老君珠”与这种法术起到的效果相类似。小鬼怪道行浅薄,不像牛头马面那样道行高深,看不出其中决窍,所以弄错了。

??听见两个小鬼怪在那里争论不休,心中暗自好笑,却不敢发出什么声响,依旧装作熟睡的样子。两个小鬼怪吵了一阵,最后决定彼此互换附体的位置,再来一次。

也许是两个小鬼怪没算好日子再出门,又一次的凌空飞扑,再一次触电反弹,同时被摔得狼狈不堪。毛主席曾想讲过,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经过亲身试验,两个小鬼怪这一次有了定议,我身上的是神仙罩,小汐的身上是牛砂。结果是千真万确的,两次试验的代价就是被狠狠地摔了两个跟头,鼻歪眼斜不说,还险些元神不保。

??两个小鬼怪不敢再试,忍着剧痛穿墙而出,回去向主人报信去了。

??终于过了这道难关,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坐起身来看看牢内其它人,完全没人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依然在那熟睡不止,不由的感慨万分,若没有“老君珠”和牛黄粉相助,被鬼神附了身,明天我和小汐就要去当盗取赈灾银的潜死鬼了,按照它们事先编好的瞎话,到公堂上一顿胡说八道,待明白过来时,恐怕早已押赴刑场,凌迟处死了。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不知道今后绥化的历史上能不能有我们的名子,估计事情多少会提到一些,到时会这么说,清光绪十九年,通判厅斩盗贼两名。此二贼乃系江洋大盗,无恶不做,通判厅为顺应民意,上报朝廷,被判秋后斩立决。名子是不会提了,这样也好,免得遗臭万年,永远被家乡父老唾骂。

??想到这,不禁有点后怕,摸了模身上的牛黄粉,还好,剩下的也足够用。见左右闲着无事,又躺下想睡一会儿,可怎么也睡不着,临近天亮,才好不容易眯了一阵子。

??第二天太阳升得老高,牢内众人才起来。可能是因为每顿饭都吃不饱,所以牢内的人都尽量减少活动量,人显然都有些懒洋洋的。

??我刚在地上起来活动一下筋骨,王子章便过来告诉我,一会上堂,什么事想好了再说,若是前言不搭后语,容易吃上一顿杀威棍,什么人都经受不起,轻者皮开肉绽,重者筋断骨折。

??我暗暗吃惊,心想昨夜的两个小鬼怪附身不成,今天到了堂上,赵师爷十之八九会借机公报私仇,这一顿棍子打下来,我和小汐就算是铁人也得给打残废了,这如何是好。

??吃过早饭后,果然有士兵点我和小汐的号码,到堂上问话。我们被带上木枷锁和脚镣。这两样东西足有一、二十斤的份量,压在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绥化理事通判厅衙门距离牢房不过百米,由于我和小汐脚上的铁镣伸开不过一尺,所以行动缓慢,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挪。两个押送的士兵似乎己经习惯我们这样的走法,也不着急,在一旁聊着天陪着我们慢慢走。

??只听一名高个士兵道:“这杨千总的力气也太大了,昨天与马队的委署骁骑尉打赌,竟将衙门里的那块千十来斤的磨盘举了起来,场面真是惊人。”矮个士兵得意道:“你是从双庙子调来的,还有所不知,这位杨千总可是咱们镇边军现在的红人,他是将军的义子,据说是太岁转世,力可拨山撼岳,和他打赌,简直是自讨苦吃。”

??高个士兵忙问道:“他倒底有多大力气?”

??矮个士兵一时语塞,想了一下道:“这个问题只有问杨千总自己了,反正我还没见他有什么举不起来的。”

??高个士兵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难道还能举起一座大山不成。你们绥化厅的人也太能替他吹了。”

??
矮个士兵心中有气,道:“虽然不见得能举起一座山,像你这等货色十个,八个还不成问题。现在杨千总就陪着将军在衙门大堂里等着审问这俩个疑犯,你若是不信,可以在下堂后去亲自领教一下,保证你不会失望。”

??高个士兵忙道:“我当然是不行,可你们也说得太玄了,怎么听都像假的。”

??矮个士兵道:“这位杨千总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物,虽然行武时间不长,不但得到绥化旗营官兵的拥护,连将军也十分器重他,我见你老哥人还挺直率,劝你在这里说话还是小心些,千万别犯了众怒,到时不好收场。”

??高个士兵点头道:“多谢兄弟提醒,我今后一定会多加小心。”

??说话间,已经到了绥化厅衙门。此时的绥化厅衙门刚刚新建不久,有南向大堂五间,副堂三间,厢房二十间,还有其余的什么正房、花厅、厨房等大约六十余间。其建筑宏伟,也是当时绥化建筑史上空前的。

??我和小汐被直接带到大堂上。那大堂高约五米,门前摆了两块木牌,上面写着“肃静”、“回避”四个大字。看来是通判老爷出门时,衙役用来开道的工具。大堂里正面摆一张宽大的方桌,足有三米多长,应该是通判平日里审案用的案几。此时通判己然身亡,这个位置只有将军才能坐得。案几后面空空如也,显然是将军还未入坐。案几左前面还有一张小桌,桌后坐的正是赵师爷。只见他面色阴沉,眼晴直勾勾地望着大堂门前,看到我和小汐出现,眼神中更增添了一丝凝重。

??我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已在两个小鬼怪口中了解了事情经过,今天这一顿杀威棍是别想逃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堂屋内两侧各站了十几个官兵,每人手中持有一条黑黝黝的木棍,想必原本是衙役镇堂所用,此时他们都被关到牢中,连木棍都换了主人。今天在我眼里怎么看都像是为我准备的。

??我和小汐被带到正堂中,押送的士兵将我们的刑具解下,还没来的及活动一下,便听有人高声叫道:“镇边大将军到。”堂上众人一听,立刻肃然而立。我和小汐被眼前情景所感染,也跟着站好。

??士兵的话音落下不久,在后堂内走出两个人来。为首那人身材高大,肩宽背拓,身穿一件武官官袍,上面锈了一头麒麟,一张国字形脸上须发赫然,不由得让人心生敬畏。不用猜就知道这位就是传闻中大名鼎鼎的依克唐阿将军。

??依克唐阿乃是清朝未期驻黑龙江的军事重臣,掌握着黑龙江边陲数万镇边军,官至从一品。是黑龙江史志上的传奇人物。

??将军身后跟着一人,此人的身高明显较将军矮了一块儿,身上官袍上绣着一只狂燥的犀牛。将军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眼珠,可我的眼神却落在了他的身上。一股久违的冲动强烈撞击着我的心头,莫不是身处公堂之上,我真要上去给他三拳两脚,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你道此人是谁,绝对不是外人,正是我的铁哥们一一志子。

??与此同时,志子也认出了我,立刻显得激动异常,向我走了一步,想想不行,又控制住了脚步,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将军的身上,对我挤了挤眼,意思是说,现在不方便,一会再相认。此时我脑袋里乱成一团,想不出来志子怎么会和依克唐阿混到一起。不过心中的一块大石却落了下来,看他与将军的神态,关系似乎很不寻常,有他在这里力保我们,我和小汐的杀威棍应该是打不着了,赵师爷虽然狠毒,也不能违背将军的意愿。
??依克唐阿将军坐在了案几后的木椅上,志子站到了他的身边。将军看了他一眼后,告诉堂下的士兵为他赐坐。士兵忙找了一把椅子放在志子身后,志子抱拳行礼道:“谢义父。”然后坐了下来。

一切准备停当,依克唐阿看了一眼我和小汐,见我们居然没有下跪,颇出意料之外。

??往常带到堂上的“犯人”见到这阵势,早得吓腿发软,不用喝斥,就自行跪下了。可我生在社会主义新中国,遇到什么人都习惯了平起平坐,早就将这几千年见官下跪的老传统忘掉了。小汐年纪尚轻,从来也没见过什么官员,同样不懂规矩。我们这一对“活宝”就这样直挺挺站在公堂上,丝毫没有下跪的意思,外人不知内情,还以为我们有什么倚仗。敢这样挑驳将军的威严。

??依克唐阿还末问话,下面的赵师爷却拍起了桌子,喝道:“大胆刁民,公堂之上见到将军胆敢不跪,来人,每人赏他们四十杀威棒,看他们还敢不敢猖狂。”两旁的镇边军官兵轰然答应,就要上前将我小汐按倒。

??我早知道赵师爷一定会公报私仇,可没想到会找这么个理由。也算他够阴险,一句话就将将军拉了进来,堂下的都是镇边军的士兵,听说对他们将军不敬,无论真假,打起杀威棍来都会格外卖力。这一顿棒子打下来,我和小汐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疾。

??依克唐阿将军挥了挥手,道:“且慢。”

??堂下的士兵听到将军发话,立刻静了下来,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等着看将军什么意思。

??依克唐阿声若洪钟,朗声道:“堂下何人,为何到了公堂上,见了本将军不跪?”

??我脑袋里飞速地转了一圈,恢复泰然自若的神态,抱拳回答他的后一问,道:“将军勿怪,小人并非对将军不敬,只为觉得事情不公平,所以没跪。”

??依克唐阿顿时很感兴趣,问道:“何来不公平,你倒说说看。”

??我早将对话想好,理了一下情绪,侃侃而谈道:“早就耳闻大将军雄才伟略、治军有方,镇边军在将军带领下这几年好生兴旺,让邻国望而生畏,不敢犯我边疆。但将军想过没有,人乃军之本,为了朝廷赈灾银一事,错抓了多少良民百姓,闹得城内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路上行人大多不问青红皂白,盘查时稍有闪失,就被当做窃贼抓起来,不但弄得牢内人满为患,更多是镇边军的以往在绥化百姓心中的良好形象受损,寒了百姓的心。将来若真有战事,如何能让众百姓死心踏地的与将士们共同抗敌。做好将士们的后盾。小人不过是一介路人,莫名其妙地被抓起来关押了一夜,我对赈灾银被盗一事只是听说,有何证据说明我涉嫌盗银,在这里开堂审问我,既浪费时间,又让真正的窃贼逍遥法外,所以小人觉的此事有失公平,将军是明辨是非之人,还望明断,还小人一个公道。”

??我来时曾详细研究过镇边军和依克唐阿的历史资料,知道依克唐阿乃是晚清的一位名将,为人慷慨正直,刚正不阿。对待这样的人物,不需要拐弯抹角,直接晓以大义,陈述事情关健即可。但历史资料终究只是资料,真正是何等样人,也不好说,幸好在进城时听摆茶摊的茶老汉对他的评价甚高,只好赌这一下,看能否成功。

??好在平日里我在机关内接触领导的机会也挺多,和大人物说话已经到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境界,这一段话说得褒贬兼备,不卑不亢,还真有点慷慨陈词作报告的味道,只是在这大堂上的气氛有些紧张,我的后脊梁上的内衣已被汗水湿透,这一份报告作的确实有些艰苦。最重要的一点是,志子叫依克唐阿为义父,关系似乎很不寻常,看来他就是经常被士兵们提到的那个什么“杨千总”,既使我这番话说的有什么不对,他都会为我开脱,不会让我吃亏。至于他怎么当上的这个“千总”,暂时己经不是我所要想的啦。

??说完这一席话,堂上堂下一片安静,也不知反映如何。过了一会赵师爷冷笑道:“你一个黄毛小儿,在这里居然敢评价军方的所做所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单凭你不蓄发留辫这一条,已经可治你个死罪,来人,将他二人拖下重打四十杀威棒,看他还敢不敢信口雌黄,诬灭官政大事。”

??依克唐阿一扬手道:“且慢,这位小兄弟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来人,传绥化旗营的多格达拉,我倒要问问他可否违反军纪胡乱拿人。”堂下的一名士兵领命而去。

??不一会工夫,绥化旗营的长官多格达拉被带到,只见身材矮胖,一双圆眼中透出了几分惊恐。到堂上对着依克唐阿单膝跪下,拱拳道:“下官多格达拉拜见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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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 22:58:54 | 显示全部楼层
依克唐阿朗声道:“免了,多格达拉我来问你,现在牢内关押了多少疑犯?”
??多格达拉起身站到一旁,道:“回将军话,牢内共关押了一百二十二名疑犯。”
??依克唐阿颇感意料之外,道:“两、三天的时间怎么抓起这么多人,都有作案动机吗?”
??多格达拉有些紧张,低头道:“遵照将军的意思,当晚看守赈灾银失职的二十四名衙役,和永胜镖局的总镖头王子章都被收监。其余的九十七名疑犯是卑职在市面上看着只要有些行迹可疑,当时就抓将进来的,来不及细问,按咱们军方抓奸细的习惯,都编上了号码。人是多了点,但卑职想,宁可错抓,也不可放过一丝机会。”
??依克唐阿面沉似水,喝道:“简直是胡闹,抓贼不等于打仗,两军交战时抓探子是宁可错抓,那是因为战事一打响,百姓们早已退避唯恐不及,战场上所遇百姓,多半有问题,自当抓起来审问一番,。此时咱们干的是捕快的活,在城内查贼问案,这城中百姓成千上万,你如何抓的过来。我说这两天怎么审来审去,问的都是些百姓的小事,原来是你们在外面胡乱抓人所致,你这般藐视军规,欺压百姓,我岂能饶你,来啊,摘下他的顶戴花翎。”想了一下,又道:“念你也颇有战功,也是为早日破案着想,就不再深究你了,饶你一命,回乡种田去吧。”
??多格达拉浑身直打颤,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任凭士兵上前将他的顶戴花翎摘下,伏身磕了两个响头,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卑职告退。”他知道依克唐阿言出如山,求饶也是白费力气,弄不好还要将性命丢在这里,起身出衙去了。
??这一番变故,更加弄得堂上空气紧张。我万没料到自已的一番大义陈词,竟将绥化旗营长官的官位弄丢了,还好险要了他的性命,虽看到了依克唐阿治军之严谨,心中却暗暗内疚,多格达拉能干到旗营的正七品长官,一定也是几经历练,沙场建功而来,没想到大好仕途会毁在我的这一番话内,真为他有些惋惜。
??依克唐阿回头召呼志子,道:“这几日绥化旗营的事务由你和旗营的步兵、马队两位队长共同负责,先将牢内关押的百姓释放,再祥细调查赈灾银的去向,若事情办的成功,我上报朝廷,升你们的职。”志子忙单膝跪下谢恩。他在军营内也有一阵子了,军营的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
??此时赵师爷起身抱拳道:“将军处事英明果断,是非分明,实乃卑职们今后为官做人的楷模,佩服之至。”
??依克唐阿面色一如往常,谈谈道:“赵师爷客气了。”
??赵师爷本想奉承几句,以博得依克唐阿的好感,见他并未理会,脸上现出几分尴尬。重新坐下,看到我和小汐还在公堂上站着,又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我对依克唐阿道:“将军,此人留有一头短发,有乱党嫌疑,须严加烤问,且不可被他蒙混过关。”
??在清光绪年间,人们经过两百多年的满清文化薰陶,已经习惯了蓄发留辫。像我留着这么短平头的人确实罕见。依克唐阿仔细着着我,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置。
??志子见状,站起身来向依克唐阿行了一礼道:“义父莫要奇怪,此人姓孙,乃是我的远房亲属,只因自幼外出到江西龙虎山学艺,修得奇功,头顶上的头发每年都要落下一回,然后重新再长。只因到了这公堂之上,我们不便相认,既然义父看着奇怪,我这才出来如实鼎告。”
??志子突然出来为我们解围,告诉大家我们是亲属关系。不但让赵师爷感到吃惊,连依克唐阿也感到意料之外。只有我知道,志子是时候出来说话了,只是听他说我到龙虎山修得什么奇功,不由的暗暗叫苦,心想龙虎山你随朱大哥倒是去过,我连去都没去过,更不会什么奇功啊,万一要我当场演示一下,岂不露馅。
??果然在我意料之内,依克唐阿听说我会什么奇功,马上来了兴趣,道:“不知你家这位亲属会什么奇功,能否让大家见识一下。”
??志子道:“我的这位堂哥,修得乃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道家神通,不但能识妖断鬼,还不惧水火。不知义父想看他什么本事?”
在一旁的赵师爷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堂下的这留平头的小子竟然是修道之人,难怪昨晚派去附身的两个小煞神鬼不但没得逞,还吃了苦头回来。都怪我这次太大意,看走了眼。
??依克唐阿沉吟了一下,道:“现在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怪让他看,就算他看到了,咱们还是看不到,再者说我对鬼神之说还真有点不信,算了,既然是你的堂哥,就让他随你到后衙休息去吧,不可怠慢了亲属。”
??志子正要谢恩,一旁的赵师爷站了起来,道:“杨千总莫急,你说你的这位堂哥不但能识妖断鬼,还可以不惧水火。咱们这里妖魔鬼怪是没有的,但水火这两样东西岂不是很方便,左右闲着无事,就让将军和诸位军爷见识一下如何。”
??志子压住心中怒火,道:“只怕不是将军和诸位同僚要见,是你赵师爷想见识一下吧。”
??赵师爷强颜欢笑,道:“绥化厅乃是一个小地方,城内方圆不过十里,这里的人见识浅薄,难得有高人到此,让大家开拓一下眼界又有何妨。”
??志子忍不住就要用粗口回敬他一句,依克唐阿见状忙道:“既然你的堂哥有这方面的本事,就让大家开一下眼界也好,但且不可逞强,做到见好就收才是。”他虽官职较赵师爷大了许多,但毕竟赵师爷代表的是绥化厅衙门,不好太卷他的面子。
??志子见依克唐阿说话,不便再推辞,于是道:“如此便遵照义父之命,让大家开开眼界。”说完走到我身边小声道:“东哥,今天就让他们见识一下玉真子老道长的手段,你在烈火里面走一趟,出来后我向将军举荐你进军营,便于咱们查案。”
??我张大双眼看了看志子,不知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一个大活人在烈火中走一趟,岂不变成烤全羊了吗。尽管事有蹊跷,但我还是深信我们之间的友谊,他绝对不会害我。只是暂时我猜不透他言下之意是什么,为什么如此安排。
??志子见我惊疑不定,才知道有些事我还不知道,靠近我耳边道:“原来你还蒙在鼓里,还记不记得咱们临出发前所吃的‘老君珠’,这东西有个最大的好处,便是水火不侵,,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再大的烈火在身边燃烧,也伤不到自身,前几天军营失火,我才发现这其中的奥秘,所以你尽管去试,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早知道‘老君珠’有避邪驱鬼的作用,自己也试过,果真灵验。也陆续听朱大哥和牛头马面们说过,这‘老君珠’有什么水火不侵的功效,当时自已只是听听而已,从没有往心里去,曾想一个常人在水里会游泳很正常,但生就一副血肉之躯怎会不怕火,这种试验危险性过大,自己想都没想过要去亲身试验一下。可这时志子忽然对我说他曾经亲身试验过,而且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操练一下。事情太过突然,心理上虽然难以接受,但出于对志子的高度信任,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一试身手。
??志子见我同意,很是高兴,转头对着依克唐阿道:“义父,我这位堂哥愿意为您献丑,这里没有大江大河,水不方便,咱们就在衙门院中燃起一堆烈火,让您老人家和众位同僚见识一下他的神仙法力,请义父移驾院内观看。”
??依克唐阿见我居然答应下来,也感到稀奇,他从军数十年,大江南北走了个遍,可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在烈火中自由进出,还真想见识一下。他是行武出身,生性爽直,于是道:“你的这位堂哥若真有这本事,我赏他十两金子,如不嫌弃军营艰苦,可随你在我帐下听令。”志子大喜,抱拳谢恩。于是吩咐士兵在衙门院内拾柴点火,准备让我在此事上扬威树信,为进军营做一下铺垫。
??消息一传出,整个绥化理事通判厅都轰动了,无论是衙内的杂役、马夫还是镇边军的将士,本来宽敞的衙门大院内围观了数百人。大家开始均表示不信,但后来有人听说我是杨千总的堂哥,因为志子在许多士兵的心目中乃是神人一般的人物,他的堂哥想必也有非凡的本领,于是有一部分人便相信事情一定会是真的,说若没有十足把握也不会弄这危险的游戏。于是产生了相信的,不相信的,还有半信半疑的几个派别,意见既然一时无法统一,自然出现了不少议论声。将本来肃静庄重的衙门大院弄得热热闹闹。出现了通判厅衙门建成后这一年来少有的场景。真不知死去刚刚数日,尚未入士安葬的通判老爷如何能安息而去。
吵闹声里,我与众人走到院中,看见院中央已经用木柴堆成了两丈左右的圈子。有士兵正在点燃这个干柴堆。我心中忽然有种悲壮的感觉,若是志子上次的试验有误,我今天岂不是要在这里当众自焚,一个二十九岁的生命就要因此画上句号了,我死倒没什么,我的父母怎么办,将来谁为他们养老送终。但是此时形势所逼,只有拼死一试了,我想志子应该不会骗我。
??正当我犹豫时,一抬头,看见朱大哥站在人群中向我张望。他的身份是衙门中的临时笔帖,这种不入流的小官是进不了衙门大堂与将军问案的,但想必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挤在人群中观看着事情的发展。见我向他看过来,冲着我点了点头,脸上神情自若,多少有点鼓励的意思,意没露出一点焦急的神态。
??看见朱大哥这副表情,我倒是将心放下一大半。他是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对我说的话从来没有失信过,在我的内心深处他比志子办事还要牢靠得多,有他的支持,我似乎立刻有了精神支柱。眼见一大堆干柴被火点起,不一会工夫便火光冲天,熊熊燃烧起来。于是大踏步地向火场走去,其果断之处,让我事后想起来,都不由的不佩服自已。
??临近火场,竟没感觉到热浪袭人,试探着又向前走了两步,已经看到火焰在身边缭绕,奇怪的是连身上穿的长衫都没被点燃,胆气不由的一壮,迈开大步直接走进了火场,耳边听到的都是众人们的惊呼声。
??我几大步走到了火堆中火焰燃烧最凶猛的中间位置,看着红色的火焰在身前身后不停的吞吐着,全身被紧紧的包围住,可无论它怎么燃烧,竟一点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知道这是‘老君珠’在发挥作用,不由的心神大定,于是悠然自得地在烈火中来回走了两圈,只听得火场外面的掌声、喝采声一浪高过一浪,简直有点地动山摇的味道。那场面丝毫不亚于天王巨星在开一场盛大的演唱会的盛况,这一刻,我就是他们心中的巨星,心中的英雄!
??在火场中转了好一会儿,吸引够了足够多的眼光,我才在里面走了出来,低头查看身上的衣衫,竟然没有一点破损。众百姓又是一顿击掌鼓励声传了出来。
??依克唐阿微笑着走上几步,拉住我的手道:“小兄弟的神技让人佩服,今日得见高贤,实乃幸至,来来来,我们共同喝上几杯,庆祝一下。”回头对志子道:“在后衙摆上一桌上好的酒席,我要与你的这位堂兄一醉方休。”志子立刻朗声答应,安排酒席去了。
??转眼间,从阶下囚变成了英雄,速度转变之快,连我自已都有点无法接受。当我和小汐与依克唐阿闲聊一阵后,来到后衙时发现志子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堂堂绥化理事通判厅的酒席确实较孙德忠家酒席奢华了许多。各种佳肴在精细程度上绝非一个土财主的家宴所能比拟。
??酒宴上,依克唐阿将军坐在了主位,赵师爷、志子,还有绥化镇边军旗营的步兵、马队两名队长坐下了下首,我和小汐在依克唐阿身边客人的位置上坐下。这时的赵师爷见将军如此欣赏我,也一改常态。笑容满面,意欲结纳。考虑到事情才刚刚开始,还没到撕破脸的程度,而且这里毕意是人家的地盘,若是过早让他看出我们是针对他而来,会为我们接下去的调查增加许多难度。只好与他扯上一些久闻大名,如雷贯耳的闲话。对适才执意要打我们杀威棒的过节只字不提,其老辣世故的地步,连我自已都怀疑这是那个率真爽直的我吗。
??依克唐阿是朝廷从一品的大员,为朝廷发现、选拨栋梁之材是其习惯。自从发现志子这个神力无穷的人才后心情一直不错,今天又遇到了我这个不惧水火的奇人,而且听说我和志子是堂兄弟,显得格外高兴。劝我留在军营,为朝廷出力。正好我与小汐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客气了两句,便答应了下来。依克唐阿见我们同意留下,更是高兴,吩咐我们二人暂时在志子帐下候命,待将来有了战功,再升我们的官职。
??酒喝到兴时,我忽然想起一事,于是对依克唐阿道,我们被抓时,小汐的弓箭被官兵收缴去了,那是他祖传的物件,丢失不祥。希望将军帮忙找回来。依克唐阿满口答应,吩咐桌上的步兵队长马上去办。那队长领命而去,一盏茶的工夫便转了回来,手里拿着小汐的“罗汉弓”,交给了将军查看。
依克唐阿用手测了一下弓箭的份量,感觉十分沉重,不由的赞了一句:“好弓。”站起身来,双手用力一拉。弓弦微弯,只拉开一点。
??依克唐阿是满族人,自幼便与骏马良弓打交道,从军后更是修得一身的好武艺,虽年过半百,功力却丝毫未减。这双臂用力一拉,至少也有两、三百斤的力量。却只将弓拉开一点,不由的有些难堪。于是双膝微弯,气沉丹田,将全身的力量凝聚到双臂上,再次强拉。
??这罗汉弓乃是佛门至宝,据说乃盘古开天时的神物,与后羿射日神弓并称阴阳双弓。后羿神弓是阳弓,可用作射天射日。罗汉弓为阴弓,专射鬼神。若没有通天神力绝不可能拉开。只是年代久远,其中奥秘世人知之甚少。当年陈家的先人臂力超乎常人,在少林寺得此弓也只拉的开十之六、七。既便如此,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事情,一般武人绝对不可能随便拉的开。依克唐阿虽然有一定功力,终究没达到这个高度,弓弦只拉开一半,便力竭而止。
??依克唐阿生性豪迈,不怒反喜,赞道:“果然是把好弓。”看了看小汐道:“小兄弟这张弓太过硬朗,不知你可拉的动?”小汐起身抱拳行礼道:“将军勿怪,此弓虽是小人家传之物,但历代先辈拉到一半者都极少,小人六岁习武,用石锁等物来锻炼力气,目前也只刚刚能拉动一半。”
??依克唐阿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了,我还以为老夫老了,不中用了。”伸手将弓递给志子道:“你是我镇边军第一力士,来,拉拉看。”
??志子起身将弓接过,打量了一番,也赞道:“好弓。”说罢,轻展猿身,双臂用力一拉,只听弓身“喀喀”作响,罗汉弓竟被他拉得满了。
??志子曾得龙虎山玉真子老道长传授“五丁开山”的神术。那五丁指得是古蜀国五位神奇的大力士,力能开山劈岳。而此法术的神奇就是将五位大力士的神灵招附在自身为已用。志子自来到清光绪年间,所做出一切的惊人事迹,皆是因为有了这门神术相助。
??席上众人无不惊叹志子神力惊人。连赵师爷也竖起眼晴仔细观看,他虽然也是修道之人,五丁开山的法术却从未学过,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还以为依克唐阿与志子等人串通好了,来演场双簧,故意装得拉不开弓箭,让志子来拉,好博得众人对志子的赞叹。
??志子将弓箭还给小汐。小汐接过后,感慨万千,道:“我从小时候就开始练习拉这张弓,以为这天下人最多只能拉开一半,今日终于见识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志子客气几句,两人双双坐下。
??依克唐阿笑着看了看小汐,道:“小兄弟家传神弓,不知箭法如何?能否让老夫见识一下。”小汐忙道:“马马虎虎,不敢在将军面前献丑。”我听到这心里一动,接口道:“你太客气了,既然将军要看,献献丑又何妨。”说完在桌下轻轻的踢了一下他,示意要他在将军面前演示一下箭法。
小汐本来对自已的箭法颇有些自信,见我如此说,复又站起身来,对着依克唐阿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今天就献一次丑。”说完后,走出房门,来到后衙院内。众人也都起身跟了出来。
??小汐在院内寻找了一下目标,见到一株十几米高的榆树上刚刚停下一只麻雀。小汐不容它再度飞起,扬手便是一箭,登时将麻雀射落了下来。树高叶密,麻雀身形又小,发现它已经极为不易。更别说这一箭将其射落,其中难度之大,连镇边军中擅于骑射的众官兵都钦佩不已。
??依克唐阿亲自走到树下,将麻雀和箭拾起,见那铁制的长箭正中麻雀头部,不禁对小汐的箭法更看重一层。见众人走到身边,对着小汐道:“好箭法,学得文武艺,报效帝王家,你就在我镇边军内不要走了。”又看了看我和志子,道:“你们几个年轻人个个身怀绝技,实乃国家之福,我大清王朝现在内忧外患,朝
??纲不振,确定需要你们这样的栋梁之材出来平定乱世。”
??众人回到后衙屋内,依克唐阿吩咐官兵取十两黄金,做为赏金交给我。我推辞了一下,见志子一个劲的对我使眼色,想必他了解依克唐阿爽直慷慨的性格,若是过份推辞,恐令将军不喜。于是大方的收下,坐下后与众人开怀畅饮,这一顿午宴直吃到晚上挑灯时分方散。依克唐阿最后有些不胜酒力,被志子等人扶到卧室休息。我和小汐则告辞回到了“宝香居”客栈。
??刚回到客栈一会儿工夫,志子与朱大哥先后到访。三人见面格外高兴,我们三人调查小分队终于在分手半个月后重新聚首了。我告诉小汐到其它客房暂时回避一下,说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商议。小汐十分听话,出门招呼伙计为他单开一个房间,我在这里花费的五两现银让伙计对我们的话不敢有什么怠慢。更何况有衙门笔帖和镇边军的千总在此,都不是这小小客栈能得罪不起的主。尽管还在少爷办丧事期间,还是十分痛快地为小汐找了一间空房休息。
??对于小汐,我们的交情也十分厚重,并非想对他隐瞒什么,只不过我们的来历对他来说就好比外星人光临地球一样神奇,只怕就算是对他说破大天,恐怕也只能是一知半解,所以尽量背着他一点,等到案情有了结果再对他全盘托出。
??历经了半个月的磨难,朱大哥、我还有志子都是一腔的感慨。将自身的经历都讲了出来,由于我和朱大哥事先己经见过面,都已经知道了彼此的经历,只对志子当上“千总”一事感到惊奇。听他如何讲述自已的“发迹史。”
志子喝了一口茶水道:“我和你们经历的一样,时空轮转后被抛到中直南四路与南五路中间的南小五路(我们哥仨在一起谈话时,喜欢用现在的称呼)附近,醒来后发现有一座大宅子,正面房檐上写着‘永胜镖局’几个字,位置大概就在邮电工厂一左一右。”说到这看了一眼朱大哥,道:“记得在龙虎山时,玉真子老道长因无法在卦上算出赈灾银的去向,叫咱们到这里后,可以先从运送银子的永胜镖局开始调查,我心想既然到了这里,怎么才能混进去呢,想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因为身上也没有这里能花的钱,没法找个客栈休息,只好在镖局外面闲逛了两天,晚上睡觉没地方去,就在老百姓家柴堆上将就一下。这些都能忍受,最难熬的是饥饿,没饭吃的滋味太难受了,长这么大,第一次整整两、三天的时间水米未进,饿的我眼晴直发花,想到去要饭时,还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在街里到处走,看看有没有打短工的机会,工钱无所谓,能给口吃的就行。”
??朱大哥听到这感叹道:“你们小哥俩为了我的事,真是吃了不少苦,真不知让我如何感谢你们才好。”我忙道:“自家哥们一场,说到感谢岂不是见外了。”志子也道:“你太客气了,都是我们自愿来的,为大哥赴汤导火,在所不惜,挨两天饿算什么,能到这一百多年前的绥化看一下,倒是长了不少见识,你还没收我们观光费呢。”说到这,我们三人同时笑出声来。
??志子继续道:“当时确实饿的难受,知道自已一定手软脚软,什么东西也拿不起来,试了一下,果真如此。心想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到哪打工人家会用我呀。这时想起了玉真子老道长所传授‘五丁开山’的法术,也不知在饥饿时管不管用,于是心里默念了一下咒语,念完后身上也没什么感觉,和平常一样。当时我想,完了,什么厉害的法术在饿后都不好使。可终究得试试,于是伸手捏住在路边从临街院内长出的一棵小树的树杆,手指刚刚开始用力,鸡蛋粗细的树杆竟然被我像捏海绵一样轻轻松松的捏了进去。也没怎么感觉使力气,树杆就折了下来。”
??我和朱大哥明知道志子的这门法术威力惊人,还是不由的“哦”了一声。
??志子看了我们一眼,接着道:“当时我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心想这‘五丁开山’的法术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人虽然已经饿的剩下半条命了,可神力却丝毫不见衰竭。于是又试了试别的物件,无论什么青砖铁器、树木岩石,在我手中竟然都有如豆腐纸张一样,全无抵抗的能力,禁不住欣喜异常,有了这本事,看来是挨不了饿了。于是我信心满满地去找工作,走到镇边军旗营门前时,发现门前贴了一张大红的布告,一群人围在前面现看,我挤过去一瞧,是招募新兵的告示。心想当兵可以混口饭吃,将来有机会找到你们,也就当把‘逃兵’跑掉了,先吃上几顿饱饭再说。想到这,我便到门里面去报名。因为据逃荒过来的百姓说,南方要打大仗了,镇边军有部分士兵要奉命到南方参战,所以众百姓应征入伍的极少,那招兵的头目正犯愁召不上来新兵,我一去报名,立刻显得十分热情,问起我的籍贯,我便胡说八道一番,说自己是从山海关逃荒过来的,因为想找口饭吃,就来当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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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 22:59:35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汐本来对自已的箭法颇有些自信,见我如此说,复又站起身来,对着依克唐阿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今天就献一次丑。”说完后,走出房门,来到后衙院内。众人也都起身跟了出来。

??小汐在院内寻找了一下目标,见到一株十几米高的榆树上刚刚停下一只麻雀。小汐不容它再度飞起,扬手便是一箭,登时将麻雀射落了下来。树高叶密,麻雀身形又小,发现它已经极为不易。更别说这一箭将其射落,其中难度之大,连镇边军中擅于骑射的众官兵都钦佩不已。

??依克唐阿亲自走到树下,将麻雀和箭拾起,见那铁制的长箭正中麻雀头部,不禁对小汐的箭法更看重一层。见众人走到身边,对着小汐道:“好箭法,学得文武艺,报效帝王家,你就在我镇边军内不要走了。”又看了看我和志子,道:“你们几个年轻人个个身怀绝技,实乃国家之福,我大清王朝现在内忧外患,朝

??纲不振,确定需要你们这样的栋梁之材出来平定乱世。”

??众人回到后衙屋内,依克唐阿吩咐官兵取十两黄金,做为赏金交给我。我推辞了一下,见志子一个劲的对我使眼色,想必他了解依克唐阿爽直慷慨的性格,若是过份推辞,恐令将军不喜。于是大方的收下,坐下后与众人开怀畅饮,这一顿午宴直吃到晚上挑灯时分方散。依克唐阿最后有些不胜酒力,被志子等人扶到卧室休息。我和小汐则告辞回到了“宝香居”客栈。

??刚回到客栈一会儿工夫,志子与朱大哥先后到访。三人见面格外高兴,我们三人调查小分队终于在分手半个月后重新聚首了。我告诉小汐到其它客房暂时回避一下,说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商议。小汐十分听话,出门招呼伙计为他单开一个房间,我在这里花费的五两现银让伙计对我们的话不敢有什么怠慢。更何况有衙门笔帖和镇边军的千总在此,都不是这小小客栈能得罪不起的主。尽管还在少爷办丧事期间,还是十分痛快地为小汐找了一间空房休息。

??对于小汐,我们的交情也十分厚重,并非想对他隐瞒什么,只不过我们的来历对他来说就好比外星人光临地球一样神奇,只怕就算是对他说破大天,恐怕也只能是一知半解,所以尽量背着他一点,等到案情有了结果再对他全盘托出。

??历经了半个月的磨难,朱大哥、我还有志子都是一腔的感慨。将自身的经历都讲了出来,由于我和朱大哥事先己经见过面,都已经知道了彼此的经历,只对志子当上“千总”一事感到惊奇。听他如何讲述自已的“发迹史。”
志子喝了一口茶水道:“我和你们经历的一样,时空轮转后被抛到中直南四路与南五路中间的南小五路(我们哥仨在一起谈话时,喜欢用现在的称呼)附近,醒来后发现有一座大宅子,正面房檐上写着‘永胜镖局’几个字,位置大概就在邮电工厂一左一右。”说到这看了一眼朱大哥,道:“记得在龙虎山时,玉真子老道长因无法在卦上算出赈灾银的去向,叫咱们到这里后,可以先从运送银子的永胜镖局开始调查,我心想既然到了这里,怎么才能混进去呢,想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因为身上也没有这里能花的钱,没法找个客栈休息,只好在镖局外面闲逛了两天,晚上睡觉没地方去,就在老百姓家柴堆上将就一下。这些都能忍受,最难熬的是饥饿,没饭吃的滋味太难受了,长这么大,第一次整整两、三天的时间水米未进,饿的我眼晴直发花,想到去要饭时,还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在街里到处走,看看有没有打短工的机会,工钱无所谓,能给口吃的就行。”

??朱大哥听到这感叹道:“你们小哥俩为了我的事,真是吃了不少苦,真不知让我如何感谢你们才好。”我忙道:“自家哥们一场,说到感谢岂不是见外了。”志子也道:“你太客气了,都是我们自愿来的,为大哥赴汤导火,在所不惜,挨两天饿算什么,能到这一百多年前的绥化看一下,倒是长了不少见识,你还没收我们观光费呢。”说到这,我们三人同时笑出声来。

??志子继续道:“当时确实饿的难受,知道自已一定手软脚软,什么东西也拿不起来,试了一下,果真如此。心想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到哪打工人家会用我呀。这时想起了玉真子老道长所传授‘五丁开山’的法术,也不知在饥饿时管不管用,于是心里默念了一下咒语,念完后身上也没什么感觉,和平常一样。当时我想,完了,什么厉害的法术在饿后都不好使。可终究得试试,于是伸手捏住在路边从临街院内长出的一棵小树的树杆,手指刚刚开始用力,鸡蛋粗细的树杆竟然被我像捏海绵一样轻轻松松的捏了进去。也没怎么感觉使力气,树杆就折了下来。”

??我和朱大哥明知道志子的这门法术威力惊人,还是不由的“哦”了一声。

??志子看了我们一眼,接着道:“当时我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心想这‘五丁开山’的法术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人虽然已经饿的剩下半条命了,可神力却丝毫不见衰竭。于是又试了试别的物件,无论什么青砖铁器、树木岩石,在我手中竟然都有如豆腐纸张一样,全无抵抗的能力,禁不住欣喜异常,有了这本事,看来是挨不了饿了。于是我信心满满地去找工作,走到镇边军旗营门前时,发现门前贴了一张大红的布告,一群人围在前面现看,我挤过去一瞧,是招募新兵的告示。心想当兵可以混口饭吃,将来有机会找到你们,也就当把‘逃兵’跑掉了,先吃上几顿饱饭再说。想到这,我便到门里面去报名。因为据逃荒过来的百姓说,南方要打大仗了,镇边军有部分士兵要奉命到南方参战,所以众百姓应征入伍的极少,那招兵的头目正犯愁召不上来新兵,我一去报名,立刻显得十分热情,问起我的籍贯,我便胡说八道一番,说自己是从山海关逃荒过来的,因为想找口饭吃,就来当兵了。”朱大哥想了一下,道:“现在是清光绪一十九年,算起来也就是公元1893年,那‘中日甲午战争’是在公元1894年打响的,也就是明年,老百姓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也是有一定根据的。”

??志子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我顺利地进入了军营后,终于在食堂饱餐了一顿,晚上也有了住的地方。第二天,见有士兵起早在军营大院中摆起一座一丈多高的擂台,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依克唐阿部下军营十几年的老规距了,年年都要选拨出绥化的擂主到卜奎去参加比赛。今天正是绥化旗营初赛的日子。”

??说到这,怕我们不懂,又解释了一下道:“卜奎原来就是今天的齐齐哈尔,镇边军的总部设在那里。赢得比赛的人不但能授以官职,最后还有和镇边大将军依克唐阿比武,获得百两赏银的机会。一想到自已有‘五丁开山’的神力,真想上去试试,可毕竟初来乍到,什么规矩能不懂,还是少出风头为妙,只好挤在台下看热闹,看别人打擂。过了一会儿,上去一名壮汉,连续将几个人摔了下来,一打听才知道台上那人是去年绥化的擂主,虽然此人到卜奎擂台赛上表现一般,但在绥化旗营的几百名官兵当中却无人是他的对手。那擂主接连获胜几场,众人都知道他的实力,无人再敢上台挑战,便是台下发起起哄来,由于我是最后一个进军营的,大家估计我还不知道擂主的厉害,于是就有人起哄让我上台比试一下,其实无非就是想看看我被人摔的狼狈样。起哄的人一多,弄的我十分尴尬,后来一想,自己虽然不会什么武功,可力气方面还是十分自信,上去比试一下又何妨。于是顺着梯子上到擂台上。那擂主丝毫没将我放在眼里,以为他只要轻轻一推,我就会像风筝一样飞下台去,于是上前抓住我刚穿上身不到一天的军衣,想来个‘过顶扛摔’,让我飞出去好看一些。谁成想刚抓住我的衣服,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我抓住了,我们一同用力,我尚未使出全力,他已经飞上了半空,幸好台下人挤人一点空隙都没人,硬生生的被人群托住了,才不致于受伤。”


我忽然想起自已刚进城时,摆茶摊的茶老汉曾给我讲的那个年轻人打擂的故事,当时自已只当一件新鲜事来听,全没想到故事的主角竟然是志子,现在想想也只有他的这一身神力,才能创造出这样神奇的经历,当时自已怎么会没想到。

??朱大哥笑道:“你的这段经历在绥化城内已经传的家喻户晓,我在衙门口摆书信摊时,就听过往的百姓说了,说你力摔上届绥化擂主,绥化的官兵们不服,你便以一抵八,八人齐上,愣是没将你摔倒,最后便推荐你为绥化擂主,到镇边军总部参加擂台大赛,到卜奎后你不负众望,战胜了各路擂主,赢得镇边军总擂主的称号,又将依克唐阿摔倒在地,不但被他收为义子,受赠百两现银,还官封外委千总,当时我就有些怀疑这个神力惊人的小伙子是你,可无法验证,直到这两天你到了衙门内,我才远远地看到果真是你,只是你时刻不离依克唐阿左右,身边还有其它的士兵警戍,我在衙门内的身份低微,无法过去打招呼,一直拖到现在才有机会与你相见。”

??志子登时有些不好意思,憨憨笑道:“不知大哥你也在衙门内,否则我早跑过去与你相见了。”我跟着笑道:“志子现在可是绥化的名人了,英雄事迹连城门外摆茶摊的老汉都知道,我刚一进城,就听人家对我说了。都说你得到百两现银,发了大财。”

??志子感到挺高兴,道:“那银子带着实在不方便,被我到钱庄换成了两锭金元宝,也不知能不能带回去。”说完在衣袋里摸出两锭金灿灿的金元宝给我们看了一眼。又问道:“他们都怎么说我的?没说我坏话吧。”我笑道:“大名鼎鼎的杨千总,谁敢背后说坏话,只是当时我不知道故事里的人物是你小子,否则我就跟着捧几句好了。”

朱大哥插了一句道:“现在不光是志子大名鼎鼎,就连东子你也是名声在外,一下午的工夫绥化城都全遍了,都说你是火神爷爷下凡,来为百姓造福来了,听说还有百姓要为你铸造庙宇金身,供奉香火呢。”说到这,问我道:“昨晚我来客栈找你,不见了你的踪影,想你一定出事了,多半是被抓进牢里去了,正准备第二天托人到牢内探听情况,就发生了烈火验身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忙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就连在牢内夜半时分有小鬼来找替死鬼附身之事也详细地说了。朱大哥听完后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咱们的判断还是正确的,这个赵师爷咱们要针对他来破解案情的谜底了。”

??我们三人又祥细的将事情研究了一下,其中的一些细节问题一一加以验证,许多疑点经过共同推敲后都豁然贯通。最后觉得若是想找回赈灾银,首先得搬倒赵师爷,揭发他造反的阴谋,将他绳之于法,才能将案情弄清,可凭我们三人的力量,想搬倒一名朝廷的七品命官,谈何容易,看来必须走依克唐阿的路子,才有可能达到这一目的。志子与依克唐阿走的最近,这项工作由他来做,我和朱大哥主要负责寻找证据。

??一直商量到夜深人静,朱大哥看了看外面的夜空,道:“明天是通判出殡的日子了,到时人多嘴杂,我能否靠近前还不一定,我想今晚提前去看看这位老朋友。”我接口道:“我光听你给我讲过这故事,也想亲眼看看通判如何被人用阴棺镇尸之法困住的。”朱大哥道:“历史不可违,但是去看一眼,应该还是行的。”志子道:“棺材就在衙门里花厅里存放着,想看的话咱们现去就得抓紧去。”三人主意一定,决定趁着夜深人静到衙门内去拜祭一下死去的通判。

??出了客房的门,我看见小汐屋内的油灯还在亮着,心想这孩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是不是想父母了。心中一动,觉得还是带上他一同前去,让他长长见识也好。于是走过去,推开房门,见小汐在炕边坐着,正在擦他那张罗汉弓。便招呼他出来,说和我们出去办点事。小汐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带好弓箭,随我出来。朱大哥和志子见我领了小汐过来,虽然觉的有些意外,可也没说什么,大家毕竟都见过面,并不感到陌生。四人趁着夜色向通判厅衙门走来。

??守门的是镇边军绥化旗营的士兵,见杨千总领了我们三人过来,忙恭敬的上前抱拳问好。志子示意让我们进去,士兵们二话没说,开门放我们进入衙内。

[ 本帖最后由 蔚蓝深蓝 于 2009-1-15 13:0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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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 22:59:51 | 显示全部楼层
志子与朱大哥都熟悉这里的道路,进入衙门大院,径直带着我们来到后院的花厅。花厅周围静悄悄的,可能人们都知道这里存放了通判老爷的棺材,这几日走路都绕着走,不敢离的太近。虽然是几间花厅,可都是雕梁画栋的古典建筑。加上夜色深沉,我们几个站在门前,心里不由的有些发毛。

??志子问了一句:“今晚怎么这么黑呀?”我抬头看了看夜空,发觉从客栈出门时还是星光闪烁的,怎么这一会工夫,天上的星斗全被乌云所笼罩,黑漆漆的有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道:“是不是要下雨啊,怎么飘来这么多乌云。”

??朱大哥眉头一皱,道:“今晚是初几?”我这些日子被搞得昏头转向,也不知道是初几。志子在一旁接口道:“是初一,早晨我刚陪将军上香拜完关公,错不了。”朱大哥“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我禁不住好奇心起,问道:“初几还有什么讲究吗?”

??朱大哥点了点头道:“我曾听老一辈人讲过,初一、十五乃是鬼神出关接受拜祭的日子,也是每月当中法力最强,最活跃的两天。咱们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可是明天就要出殡了,若是在棺材上动手脚,今晚是最好的机会,咱们倒要看看是谁和通判过不去。只是来的有些匆忙,没带些糯米、道符、捆尸绳之类的东西,怎么心里这么不踏实。”我奇怪道:“带这些干吗?”朱大哥回过头来,盯着我的脸小声道:“防止尸变!”

??我们三人吓了一跳,登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我虽用阴阴眼见过几次小鬼,却从未遭遇过僵尸,以往倒是听朱大哥讲过关于僵尸的故事,只知道僵尸是一种在特定环境中,因对尸体处理不当,所引发的尸体复活的恐怖景像,这种东西半鬼半人,极难控制。我也只是听说,从未亲身经历过,不知我们能否应付的了,忽然感觉手上粘粘的,知道这是由于自已过度紧张,手心出的冷汗所致。

??朱大哥见我们有些害怕,安慰道:“别怕,只要咱们小心些,应该没有大碍。”我想起怀里边还有些牛黄粉,问道:“牛黄粉管不管用,我这里还有一些,分给大家吧。”朱大哥摇头道:“牛黄粉对付鬼怪黄狐有效果,对付僵尸不起作用,放在你哪吧,以后还用的着。”又对志子与小汐道:“大家进屋后小心些,千万不要乱动东西乱说话。”我们几个点头答应,跟在他的身后,推开花厅大门进到屋内。

??花厅是通判厅衙门摆放、培育花草的房舍,共分两处,每处都有十几间房大小,甚是宽敞。我们进的这一处花厅已经将花草搬走,当作临时存放棺材的灵房。进屋后首先看到的是一副巨大的石棺,在房间正中央摆放,那石棺造得石坚壁厚,比我想象中的石制棺材要气派得多。屋内本来黑沉沉的目难辨物,又摆了一副大号石棺在地当中,一时间阴森的气氛压得我们有些透不过气来。

??志子走在最后,随手将花厅的门掩上,紧走两步,到了我们身边,口中唠叨一句,道:“前两天我见过这棺材,大白天的也没感觉怎样,怎么现在过来一看,这么吓人哪。”小汐在身后拉住我的手,道:“东哥,我有点怕。咱们找个油灯点上吧。”我发觉他的手有些颤抖,强作轻松道:“别怕,人都有死的一天,没什么可怕的。油灯不能点,一点就暴露目标了。”

??我们四人围在棺材旁,等着朱大哥只要一声令下,就将棺材盖抬将起来。看一看通判老爷的庐山真面目。可朱大哥迟迟不言语,似乎在那里想着什么。我知道他看到石棺后,想起了少年时经历的往事。时间紧迫,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好,以免夜长梦长,有人发现。于是提醒道:“大哥,快点吧,一会说不定有人来了。”朱大哥在思绪中回过神来,道:“那就打开看看吧。”

??

我们正要将棺材盖抬起来,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奔花厅而来。朱大哥指了指屋角边的两扇屏风,示意先躲一下。我们连忙快步走到屏风背后,刚藏好身子,房门便被推开。从门外进来一人,那人似乎也十分小心,观察了一下屋内的环境,才转身将房门关上,走到了石棺旁。将手中的一大包东西放在地上。

??花厅室内宽敝,两扇高大的屏风树立在南墙处,离石棺足有十几米的远近,似乎己经废弃多时,竖立在墙边,还没有及时处理掉。,现在正好用来当成我们四个人的藏身之物,而上面的一些破损的小洞可以帮助我们观察室内的情况。

??借助微弱的夜光,看清来人正是赵师爷。只见他此时已不再身穿官衣,换了一身道袍,挽起发髻,手持佛尘,活脱一副出家人打扮。我虽听孙德忠的家人说过这赵师爷年轻时在峨眉山学过道,而且道术高深。但猛然间见他一个堂堂的朝廷七品命官换了身道装,还是有些诧异,于是留神看这赵师爷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赵师爷在石棺旁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后,见不远处有张八仙桌,便伸手拉了过来,从包内取出一盏油灯点燃,放在桌上。灯光灰暗,只照亮了石棺周围数米的地方。幸好我们所处的位置较远,还不至于用灯光发现我们。

??赵师爷在石棺周围缓步走了两圈,手中的佛尘在空中挥舞不停,口中唠叨了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也不知是在做法,还是致悼词。那油灯在他佛尘舞动下被吹得忽明忽暗,配上室内的情景,不免让人心惊胆颤。转了一阵后,赵师爷在石棺下首处站稳。将佛尘放在地上,双手抵住石棺的棺盖用力一推,棺盖立刻向右移出二尺,露出里面的尸首。

??由于我们所处位置较石棺太远,看不清棺材里面的情况。见那赵师爷面无表情,想是里面的通判尸首与数日见封棺时没什么两样。只见他向棺内端祥了一阵儿,忽然开口道:“贫道本无心害你,凭你个小小的六品通判焉知我治理天下的鸿鹄之志,充其量你不过是一件牺牲品罢了,千不该万不该,都怪你不该千里迢迢地从北京来到这苦难边疆供职,区区五千两的赈灾银就让你如此想不开,去喝什么毒酒。更不该临死前高呼要化作什么厉鬼,到阎罗王那里去告我一状,亏你还是六品通判老爷,也不想一想,能用‘五鬼运财’法术将银子在你们这帮凡夫俗子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银子运走,岂容你到阎罗王那里去告状。其实贫道乃方外之人,死后也不归它阎罗王管辖,到它那里去告,岂不是白废力气。不过贫道不能不为座下的八方鬼神着想,那地府阎罗可是它们的顶头上司,既为贫道所用,此事就不能不管,只好将你的魂魄连同肉身一同封存在这石棺里,睡上它几百上千年,慢慢的你就会变成一尊煞神,既使将来有人将你破棺救出。你也只能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怪物,过不了奈何桥,入不了轮回,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谁叫你放出这样的狠话,弄得你家道爷还费上这一番手脚。”

我们在一旁听着赵师爷在那里自言自语,我忽然感觉身旁的朱大哥身上有打颤,转过头去,只见他面色铁青,双拳紧握,神态甚是激动,想是他终于明白害死他大哥大嫂和三舅的真凶原来竟是眼前的这位赵师爷,那通判不过是被他作法利用驱使而已。怕他过于激动暴露身形,忙将他抱住,在他耳边道:“咱们有的是机会收拾这妖道,不在乎这一时。”朱大哥平日里涵养甚好,一听我的话,马上冷静了下来,听赵师爷往下说些什么。

??赵师爷似乎对着棺材里的死人越说越兴奋,只听他继续道:“贫道看过风水,已经在城东门外为你选好了一块墓地,这里面一年四季清凉透体,乃是八卦方位中的‘震位’,可保你的尸身在没人破坏棺木的情况下,数百年不腐,有道是,寒位震阴棺,这道理乃幽冥神界之说,你虽官职较我高,可谈起这些事,谅你也不懂,不过到时候你就会慢慢知道这里面的好处。你我同僚数载,没想到死后是我这个还俗的道爷为你送终吧。哈哈,你不经常自号是百姓的父母官吗,这回让你永远为绥化城镇守东门,也算随了你的心愿。只不过要睁大你的双眼,看着这大清国如何改朝换代吧。”

??说到这,他有些得意忘形,一股傲气写在脸上,道:“贫道数十年的抱负就要实现了,那平安堡的刘振庆乃是真龙天子之命,凭我的通天法术正好可助他完成大业,到时候我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了。我要授予峨嵋山玄清观为天下第一道观,收门徒百万,而贫道威名自然便可与三清、四御齐名,既使贫道百年之后到了仙界,也会世代被香火供奉。受世人景仰,千古流芳。”

??我曾在一本道家的书上看过,知道他口中的三清指的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而四御又有以四极大帝为说,具体为:北方北极紫微大帝(总御万星),南方南极长生大帝(总御万灵),西方太极天皇大帝(总御万神),东方东极青华大帝(总御万类)。这些都是道教正神,赵师爷居然妄想与他们齐名,不禁让我感到有些滑稽可笑。

??赵师爷稍稍收敛了一下神态,看看棺材里的通判,得意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既可怜又可悲的小人物,这石棺才是你这种人的最好归宿,别的死者在‘头七’之日,可以借助未绝的阳气回家探望,托梦与家人,述说一些未了心事,为了慎重起见,我不会让你的魂魄在‘头七’之日回家胡说八道,免得泄露你家道爷今晚对你说的秘密,好吧,现在就让贫道来送你一碗忘神汤,此汤虽比不上奈何桥上老妇人的‘孟婆汤’,但却可保证你把该忘的事都忘掉,另外我会派四个煞神鬼守在你的墓旁,这样你连一点翻身的余地都不会有了。”说罢,拾起地上的佛尘,在包内取出两张道符和一只瓷碗,将道符在油灯上点燃了,放在瓷碗内,眼看着纸道符烧成了灰,又从包内取出一只水袋,向碗中倒了大半碗水,用佛尘杆部将纸灰与水调匀,然后将碗放在地上,自已则盘膝坐在碗边,口中念念有词,将佛尘来回的舞动,似乎在对着碗内的水和纸灰作法。不一会儿工夫,站起身来,端起瓷碗,走到石棺旁,伸手将通判的尸首扶坐起来。

??尸体的面部正对着我们藏身的屏风处,只见那通判双目微合,面色惨白,头上扣首一顶圆边官帽,身着官袍,模样甚是吓人。四人之中,只有朱大哥多次见到通判老爷,我们三人都是首次看到,都不禁有些紧张,瞪大眼晴看那赵师爷如何对着尸体作法。

??只见赵师爷左手扶着死尸,右手先将嘴巴撬开,然后端着瓷碗,强行为它灌下。那通判毕竟己经死透,咽喉有些不通,一部分符水从嘴巴流了出来。不一会工夫,一碗符水已经用完。赵师爷拿开左手,死尸竟然不能自行躺下,仍然在石棺中坐立,可能是有些僵化,没有外力的情况下,不会轻易改变姿态。

??赵师爷看着也有点奇怪,但他是修道之人,并不害怕,笑道:“你一定是躺了几天有些累了,想坐起来休息一下,不过你最好还是躺下,你家道爷还要为你作法送终。”于是伸双手上下用力去扳,想让死尸重新躺下。

    就在这时,屋外夜空的天气不知什么晴了,一缕月光顺着窗户上的漏洞打了进来,正好照在死尸上。赵师爷还在那里用力去让它躺下,没有留神有什么变化,我们却已看到通判的双眼重新睁开了。

??我曾听朱大哥讲过,人死后,在停尸期间共有三忌,第一忌,没出殡前,未得阴阳先生行完仪式,不得擅自让尸体见光。第二忌,属相与死者属相相克之人不能靠近。第三忌,横死之人(这里指并非本身疾病而死,而是因外力而导致死亡的,如车祸、中毒,溺水等)须用糯米水洗棺材周围的土地。这三忌乃是停尸三忌,若要办一件完整的丧事,其余还有十多种小忌,什么为死者以酒净身,脸还要被纸所盖,还有什么读“路引”、指“冥路”、喊“躲钉”,林林总总,甚是麻烦。但停尸期间这三忌尤为重要,每一项照顾不到,都有可能成为尸变的主因。

??这赵师爷乃是峨嵋山玄清观的掌门大弟子,自师父死后,以他的道行最深,辈份最尊,只因热衷名利,才脱下道服,混迹于官场。倚仗自已驱魔使鬼的神术,几年间迅速从一个不入流的外阜小吏,干到了朝廷的七品教授,前些年无意中认识到了平安堡的刘振庆,用阴阳五行术推算之下,这刘振庆居然是帝王之命,便死心塌地的奉他为主,助他图谋霸业,以便成全自已成为道家祖师愿望,为达到这一目的,可谓是呕心沥血,不仅在峨眉山将三位师弟请了下来帮助刘振庆,而且多方筹措经费,甚至甘冒奇险,用法术盗取了赈灾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刘振庆早日称帝,自已才算是功德圆满。

??尽管刘振庆是帝王之命,但有一件事他始终不明白,刘振庆命里除了坤卦中有一点小小的缺陷,其余的各卦每一样都很完美,而坤卦中显示他命里真正的克星是来自于一百年多后,当克星出现时,帝王命便不复存在。这让他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人生有限,这世人又有几个能活到一、两百岁的高龄,既然活不到这个年纪,又何来的克星之说,可卦上明明就是这样显示的。自已在掐算人的生辰八字这方面从没失过手,这一点有十足十的把握。既然算出有克星存在,就一定错不了。后来再一想,别说一个人活不到一、两百岁,就算一个朝代有一、两百年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像他这样有抱负的修道之人,一辈子遇到有这帝王命主子的机会少之又少,若不把握住,将来定会后悔终生,至于一百多年后克星出现,到时天下早就改朝换代完毕,而自已也已脱离凡尘,位列仙班了。何必为此烦恼,于是抛弃一切杂念,专心辅佐起刘振庆来。

??那通判死尸面部正对着屏风,所以我们在油灯的帮助下,能够在第一时间清楚地看到它睁开双眼。若不是怕赵师爷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处,真的要大喊大叫起来。我想起朱大哥所说的停尸三忌,情急之下也分析不出来今天冲了哪一忌。

??赵师爷由于专心让它重新躺下,并没有及时注意到死尸的变化。通判的双眼睁开后,脖子跟着一动,看清所处环境后,猛然张开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瞧准他的颈部咬了下去。

??赵师爷常年与鬼神打交道,不免有些粗心大意,丝毫没有防备,身子无意中向前一错,通判这一口虽没咬到颈部,却结结实实地咬在了他的肩上,痛的高声叫喊起来。虽然他道行高深,武功方面也颇有心得,但这一口来的实在太过突然,手忙脚乱之下,立刻撕打在一起,慌乱中身子向后用力一带,登时将通判带出石棺,一同扑倒在地,扭成一团。

??此时的通判死尸由于受外在因素影响,已经变成了一具尸怪,全无思想支配,维一的目的就是噬血,也就是百姓们口中常说的“诈尸”。这种东西是介于阴阳两界之间的物种,魂魄已经过了鬼门关,尸体却因某种因素活转过来。为维持自身存在的空间,会到处吸食活人血液,来补充元神。修道之人降鬼容易,因为鬼魂本身是一个有质无形的东西,除非有了一定的修行,升格为“煞”,不然不会有太多的身体接触。最不愿意碰到的就是种半人半妖的尸妖,这种怪物单用阳界或阴界的东西来降它,多半不好使,弄不好就是现在这样的死缠乱打,极易受伤。撕打之下,只听赵师爷又是一声惨叫,原来他肩上的一块血肉已被活生生地咬了下来。

??赵师爷忍痛将通判推了出去,顾不上包扎伤口,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滚到自已带来的布袋前,摸出袋内的桃木剑,护在身前,防止通判再次上前攻击。那尸怪一招得逞,竟没有立刻跟上,将嘴里的一块血肉连同布片一顿乱嚼后,咽了下去。然后用鼻子四处闻了闻,似乎在寻找生人的味道。

??朱大哥看到这里,立刻领悟,忙小声对我们三人道:“屏住呼吸,它在找人。”他知道尸怪一双眼睛其实只能辨清道路方向等死物,而能感觉到活人存在,完全靠的是嗅觉,因为活人呼出的阳气与尸怪自身的气味截然相反,所以容易被它察觉。若是完全屏住呼吸,既使站到尸怪身旁,它也只会将你当一件死物,不加理会。幸好我们的位置与赵师爷所处位置相隔甚远,朱大哥小声嘱咐我们,赵师爷在剧痛之下,没有听见。

??赵师爷当然也知道屏住呼吸这一道理,只是刚经过一场剧烈的撕打,心跳加速,加上肩头被尸怪咬去足有一两多的血肉,疼痛难忍,憋了一会,就忍不住又大口呼吸起来。那尸怪嗅的清楚,辨明方向,立刻张向血口,向他的位置扑了上来。

    赵师爷虽在第一个回合当中落到下风,但他毕竟艺高人胆大,眼见尸怪到了近前,口中咒语念动,将肩头涌出的鲜血涂了一把在桃木剑上,迅速向它的心口窝刺了过去。那尸怪不知道躲闪,一剑正中心口。

??赵师爷人品方面虽有问题,用的却是正宗道家降鬼之术,桃木剑加驱鬼血咒乃是他多年修成的一项绝技,曾依靠此技多次剑劈厉鬼,甚是管用。可匆忙之下却忘了对方并非十成的恶鬼,乃是受到惊扰诈起的僵尸。人身妖魂,各占一半,剑虽刺中,却没透身而入,耳边只听“啪”的一声,桃木剑断为两截,落在地上。

??这一剑虽没降住尸怪,却也给它身体内的妖魂重重一击,令对方气焰顿时有所收敛,在棺材旁犹豫了一下,不敢再冒然出击。赵师爷一愣之下,才想起对方并非单纯的鬼魂,光用降鬼手段一时间只怕难以降服它,须得首先将它的身体治服,才能想办法将它体内的妖魂驱走。主意一定,反而冷静了下来,趁尸怪犹豫之际,将地上的布袋扯了过来,他来时准备要施展阴棺镇尸之法,将通判困于石棺永世不得重生,没想到会一时大意,搞成了尸变,幸好布袋中各种作法的器物带得较全,对付一个刚刚诈起,还未成气候的僵尸应该不成问题。

??赵师爷在袋中摸出一段数米长的绳子,和一面铜镜。这两样东西是他在峨眉山玄清观中带出来的宝物,长绳乃是经牛筋、树藤、头发混以香炉灰精制而成,捆尸绑魔不在话下,被玄清观众道友称为“捆仙绳”。铜镜更是历史久远,乃是玄清观奉为至宝的“照妖铜镜”。有了这两样宝贝在手,赵师爷别说面对一具僵尸,就是面对一群僵尸也会毫无惧色。当下反守为攻,纵身向尸怪扑了上去。

??尸怪被桃木剑重击后,知道对方厉害,已然不敢再主动攻击,可没想到赵师爷却主动冲了上来。来不及反应,双手已被他在背后控制。

??峨眉山玄清观的道士修练武功己成为传统,赵师爷身为首席大弟子,武功自然也颇为不俗。只见他这一番动作迅捷有致、急若星火,眨眼间己将尸怪双手在背后牢牢捆住,并将它放倒在地。其敏捷程度让人惊诧,一个有五十来岁年纪的老人居然还有这等身手。若非我们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赵师爷一招得手,更不给尸怪半点反抗的余地,用照妖铜镜直接在头上照下,口中急念驱邪咒。那铜镜不照妖邪则已,一照之下,登时幻出一道篮色强光,将半间屋子都映得亮了。尸怪在强光照射之下,身体上立刻冒出一股类似蒸气似的物体,随风飘散。与此同时,刚才还活蹦乱跳噬血如命的怪物,又恢复了刚开棺时那具死尸的模样。直挺挺的背躺在地上,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在它身上发生。只是地上的桃木断剑和赵师爷身上的伤口似乎可以证明它确定存在过。

??赵师爷有些不放心,又拿铜镜反复照了几下,确定尸怪的元神己被自已彻底驱尽,才放下心来,撕下一片衣衫将肩头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坐下地上喘了一会粗气。见天色已经不早,幸好自已临来前,叫衙门花厅周围所有下人都回避了,否则在这里又是点灯、又是打斗的,外面早就挤满人了。如此也不能久待,还是早离开这里为好,一旦惊动了依克唐阿,就说不清楚了。于是起身将通判背后的捆仙绳解下,将尸体抬起,重新放到石棺当中,摆好姿势后,将石棺的棺盖重新盖好,收拾了一下现场,又念了几句咒语,因担心肩上的伤势,吹灭油灯拿起来,急匆匆的出门走了。

??朱大哥确定赵师爷去的远了,才让我们从屏风后出来,来到石棺前,想才刚才的一幕,不由的暗暗后怕,若是我们冒冒失失地去打开石棺,没准现在地上倒着的就是我们几个人的尸体了。小汐有些惊魂未定,道:“原来这世上果真有僵尸存在。”朱大哥看着石棺没有说话,似乎在想什么问题。我自言自语道:“人死后因处理尸体不当,确定容易变成僵尸,建国后人们想了个办法用火葬,就种事情发生的机会就少了许多。”小汐有些听不明白,问道:“建国后?”志子忙过来打圆场道:“你孙大哥说最好是建立火葬制度,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僵尸存在了。”小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问什么。朱大哥看了一会石棺,道:“天色不早了,一会有可能送通判出殡的人要到了,咱们走吧。”我们三人点头称是,跟着朱大哥出了房门,见东方果然已经有些微微发亮,忙快步走出衙门,回到了宝香居客栈。


四人在客栈休息了一会儿,见天已大亮,便收拾东西告别店家,搬到了朱大哥租住的平房处。


??朱大哥所租的两间平房距离衙门不远,我们刚一回来,就有衙门的下人前来送信,说今天通判老爷出殡,赵师爷下令衙门内的所有大小官吏,奴役下人都要到场帮忙操办,叫朱大哥尽快准备写帐的文房四宝到衙门内听候调遣。见朱大哥答应下来后,那送信人转身出门去通知其它人了。


??见送信人出了房门,志子对朱大哥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朱大哥道:“赵师爷虽然敢阴谋造反,但眼前官场上的规矩还是要讲的,不然会令依克唐阿怀疑他与通判爷生前不合,容易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他。”志子点头称是。朱大哥又对志子说道:“通判出殡,依克唐阿将军一定会去送一送,你不在身边不好。东子和小汐现在也算是镇边军内的人了,可以带他们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

应。”于是我们四人一同出门,兵分两路行走,朱大哥自已一路,志子、我还有小汐一路,再次向衙门而来。


??此时的绥化理事通判厅衙门已经是人潮汹涌。通判的家属亲朋来了一大群,加上闻讯赶来吊丧的各界人士,不下上千人,其场面甚是壮观。虽然通判属于畏罪自杀,但毕竟在死前未革去官职,还享受六品官待遇,附近巴彦厅等厅、府、县衙门也派了部分官吏到场,带来了不少礼金、礼物。

??我和小汐随着志子跟在依克唐阿的身后,到花厅内向通判的尸体行送别礼。花厅此时已被装扮灵堂模样,两个纸扎的童男童女分列两旁,花圈挽联足足放了半个屋子。石棺已经在阴阳先生指导下打开了,里面的通判仰天而躺,头上被贴了一道镇尸符,显然是阴阳先生所为。

石棺前跪着七、八个身穿重孝的儿女,一字排好,哭哭啼啼地答谢前来瞻仰遗容的各位宾朋。


??依克唐阿拍了拍通判长子的肩头道:“不要太过于悲伤,老夫定当竭尽全力侦破此案,还你父亲一个清白。”通判长子闻听忙磕头谢恩。依克唐阿转身便走,我本想多看一会儿,可也不得不随他离开灵房,出了衙门,来到了镇边军绥化旗营的驻地。


??头一次来到军营,只感觉每名士兵都穿的盔明甲亮,精神头十足。可能是知道这段时间将军在绥化境内,都不敢有丝毫松懈,加上昨天刚刚将旗营长官多格达拉拿下,现在由马队和步兵队的两位队长与志子联合负责营房内事务,每个人都猜不出未来形势走向,哪里敢有半点闪失,每天除正点出操训练外,还将营房打扫的异常干净。

??依克唐阿径直走进中军正堂内,我和小汐因没有任何官职,只好留在了外面,志子与一干军官随着进入堂内。不一会工夫,志子可能是惦记我们,在里面转了出来,吩咐士兵在营房内专门收拾出一间房来供我们二人住,并要来两套军服让我们试穿一下。绥化旗营的士兵知道志子是将军的义子,现在的官衔虽然不高,但与马队和步兵队的两位队长共同主管军营的一切事物,而且将来极有可能接任这里最高长官的职务,所以对他说的话令行禁止,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

??军服是按我们身材比例拿来的,一穿之下,大小都还合身,看着彼此一身满清士兵打扮,都不禁哑然失笑。我心想,将来待案子查清后,朱大哥、志子还有我早晚是要回去的,小汐这般年轻,还有一手的好箭法,挺适合在军营内发展,现在又得到了依克唐阿的赏识,若没什么意外,就在军营里长久的干下去吧,将来在这里弄个一官半职,也算我报达陈林两口子的救命之恩了。

??既然在旗营安顿下来,当然得知道些这里的规矩。志子叫来当值的一名低等军官,让他将军营里的一些规矩、习惯、礼节告诉我们。他自已则出去忙别的事去了。我和小汐听了那名军官两个多小时的讲座,明白了一些道理。满清入关到此时已经二百多年,军营里积攒下来的规矩数不胜数,比如说同级军官相见,彼此左手大拇指在胸前上翘便可。平日里下级军官在户外遇见上级军官时,须得左手压着右手抱拳见礼。若是在中军大帐内和隔品(如七品官和五品官,或隔的更多)的上级军官第一次讲话前,须得单膝跪地,第二次则不用,但必须侧身说话,若正面说话,则须低头,否则就是对长官不敬。

??我心想,还是新社会好啊,人与人之间相互平等尊敬,在军队里就是士兵遇到将军用右手敬个礼就完事了,也用不着下跪啊。现在我们要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希望早点结束,好快点回到属于我们的二十一世纪去。

[ 本帖最后由 蔚蓝深蓝 于 2009-1-15 13:4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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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 23:00:12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归想,眼前的规矩还是要掌握的。用过晚饭后,我和小汐准备回屋温习一下这些知识,进屋没一会儿,志子便来过来找我们。我看他刚一进来,故意板着脸,左手一压右手,双手抱拳道:“属下参见千总大人。”志子一愣,马上明白我在与他开玩笑,也故作深沉道:“免了吧。”我见志子一本正经,继续道:“大人,最近城防告急,八国联军攻入京城,慈禧老佛爷逃之夭夭,请速派大军一百万,赶去增援。救老佛爷于水火之中。”志子见我满嘴的胡说八道,生怕有外人听见,忙转身将房门关紧,小声道:“八国联军是清光绪二十六年的事,现在是一十九年,还得等七、八年以后才能进京呢,你太超前了。”我笑道:“八国联军还不是早晚得来,老佛爷早晚得跑。”小汐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的,插口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让人听不懂啊。”


??志子忙解释道:“你孙大哥在开玩笑,别听他胡说八道。”转头又对我道:“朱大哥有事叫咱们去一趟,快走吧。”我忙收起一副笑脸,问道:“什么事说了吗?”志子道:“刚才我去了一趟衙门,在里面遇到了他,当时人挺多,没法细说,只告诉我让咱们晚上去他那里一趟,还说要小汐别忘了将弓箭带上。”我和小汐点头答应,收拾了一下,随志子出了军营。


??出了旗营的大门后,我问道:“像我和小汐这等没品没级的士兵,按照军营的规矩晚间是不允许外出的,更不允许在外留宿,否则按逃兵处理,要打军棍的。别到时有什么麻烦。”志子笑道:“我宁可自已挨打,也不会让你吃亏,放心吧,你们属于我帐下的士兵,我已经和值班的头目说了,你们这段时间负责同将军查案,一切行动自由,也不参加旗营内的各项活动,没人会责罚你们。”我这才放心,走了一会,到了朱大哥的住处。


??朱大哥正在屋内拿着毛笔在几张黄纸上写着什么,见我们推门进来,放下手中毛笔,招呼我们坐下。


??我坐下后,见朱大哥在纸上画的是捉鬼降妖用的灵符,不由的好奇,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学来的这手本领,连符都会画。”朱大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其实我就是照葫芦画瓢,以前见过玉真子老道长和何四姨他们这样画过几次,现在急着要用,在这里又联系不到他们,没办法,自已就试着用朱砂调和公鸡血,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画出来了,也不知道好不好使,将就用吧。”


??我禁不住佩服,道:“我见过几次这种灵符,多看一会儿,头就有点发晕,要我亲自去学画,一定画不出来,你居然能过目不忘,按照记忆就能勾画出来,真是厉害。”朱大哥道:“这不是被逼无奈吗。”


??志子道:“咱们弄这么多符有什么用?”朱大哥道:“白天参加通判的葬礼,发觉那阴阳先生在出殡起灵到下葬过程中,几次和赵师爷在一旁窃窃私语,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在赵师爷授意下进行的,咱们没人懂得风水,无法改变局势,更不能改写历史,但暗中使用一些小手段,对他们的阴谋略加破坏应该不成问题,想起昨晚赵师爷对着棺材说的话,除对通判用了阴棺镇尸的手段外,今晚还会派四个煞神鬼去长期看守墓地,咱们想办法将四个煞神鬼在刚到达,立足未稳之际将它们消灭掉,也为将来通判出土留有些余地。”


??我心里有几句话不能不说,道:“朱大哥,你看是不是这样,咱们若是将通判的棺材挖出来,远远找个地方埋掉,就不会发生八十年代初期你们一家三口人丧命的悲剧了,或者是任由四个煞神鬼在哪里看守墓地,将东门一带永远成为不毛之地,没有百姓居住,这么做同样也不会发生惨剧,这两点做到一点,你们一家人都避过这场灾难,平安度日。”


??朱大哥苦笑道:“你所讲的话我如何没考虑过,但是若咱们擅自改变历史,就将永远留在这里,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而且我在前些年,曾请何四姨招回过三位亲人的魂魄,探知他们生死薄上的运数原来也是如此终结,怨通判不得。还是哪句老话,历史不可改变,咱们能做的也就是将历史的旁枝修复一下,使其向咱们有利的地方尽可能的多靠拢一点,也就不错了,但历史的主流却万万不可擅动。”

??我点头称是,又问道:“那咱们如何能消灭看守墓地的四个煞神鬼?”

??朱大哥道:“我在衙门附近老乡家的两头耕牛身上,弄来了一些牛眼泪,可帮助咱们看清煞神鬼的模样。待它们到来时,叫小汐藏在暗处,用带有灵符的弓箭,将它们一一射杀便可。”说到这又问我道:“你的牛黄粉还带在身上吗?”我忙道:“还在。”于是在怀中取出牛黄粉交给他。朱大哥点头道:“这就好,用牛黄粉浸水将长箭泡一下,用来射杀鬼怪,可起到双保险的作用。”

??小汐听我们说话十之八九都听不懂,什么历史不能擅改,什么惨案等等,全部是些不明所以的话题。好在他天性善良仁厚,和我们在一起已经习惯了听我们这么说话。只道是自已年幼,这些事长大后自然就能明白,所以很少发问,听朱大哥说起自已的罗汉弓,便取下弓箭,交给了他。


朱大哥接过罗汉弓,在手中颠了一下道:“果然是张好弓。”伸手将箭囊中的十几枝铁杆箭倒在木桌上,放下罗汉弓,双手一拢,将铁杆箭连同我那包牛黄粉一同抱了起来,走到墙角处,箭头向下浸在了一只装满清水的木桶内,将牛黄粉的布袋在水中解开,将散落的牛黄粉在水中调匀,清水迅速变成了黄色。他在一旁稍稍等了一会儿,确定每只铁杆箭的前半部箭身都充足地沾到了牛黄粉,才将铁杆箭取出放在桌上,并将旁边写好的纸符在每只箭上都扎了一张,这才重新放回箭囊,连弓带箭还给小汐。道:“听说这罗汉弓本身就是可射鬼杀神的利器,今晚用它来射鬼,又是染牛黄粉又是画符的,可千万别让大家失望。”小汐是到绥化城之后才听说这张罗汉弓有这么大的来头,也不知道传说是真还是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小声道:“我试试看吧。”

??朱大哥见小汐一副腼腆而又迟疑的样子,笑道:“你现在当然没把握,是因为你还无法看到鬼神,不知箭射向何处,来,擦上牛眼泪,保证让你洞穿阴阳,到时只管瞄准放箭便是。”说罢在杯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打开瓶上木塞,倒出一点白色的液体在手指上,上前为小汐擦到了双眼的眼皮上。

??我和志子对这牛眼泪并不陌生,当初为辨清韩雪一家人的真相时,何四姨曾给我们擦过,我对这牛眼泪倒没什么感楚,志子却由衷地叹了口气。朱大哥知道志子又想起了韩雪,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半年,但这一段情感伤害在他心中还是不能完全平息。笑道:“千总大人睹物思人,还真是个情种,等回去后,朱大哥给你和东子都张罗个像样的。先别想这些了,把它擦上回去再说吧。”说罢近前为他的双眼擦上。我见志上擦完,上前道:“我的阴阳眼受时间限制,不如牛眼泪来的直接,也为我擦点吧。”朱大哥为我擦了两下,最后将自已的双眼擦上。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道:“咱们快些走吧,要赶在煞神鬼到墓地前埋伏在那里,才好见机行事,”见桌上还剩下几张灵符,拿起来每人分了两张,道:“不管它画的对错,这上面的朱砂和雄鸡血可是正儿巴经避邪的东西,带上它可以以防万一。”

??四个人出了院门,借着微弱的星光奔着东城外而来。不一会儿到了城门前,守城的乃是镇边军绥化旗营的士兵,见自已的顶头上司外委千总杨大人带人急匆匆地赶来,忙上前大献殷勤。志子象征性地问了问城防情况,便叫士兵打开城门,告诉他们自已有公务出去一趟,一会便回,都精神着点,别耽误了一会给他开门。守城的士兵立刻领命,都道请他放心,不敢有一点松懈,时刻等着我们回城。

??出了城门,辨清方向,直接来到通判墓前。

??此时的绥化百姓都在城内居住,东门外是一片崎岖不平的荒野地,虽然这里不是什么乱葬岗,但是坟墓到处可见。一到夜间,一般的城内百姓很少有人敢到此活动。偶尔在树上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更显得有些阴森恐怖,让人心惊胆怯。

??通判墓白天刚刚砌完,用青砖垒起一米多高,非常便于寻找。我们在墓前看了一眼,只见坟头插了一只“招魂幡”,石碑上刻着通判的姓名和在世年限,前面留下一大堆纸灰,显然是家属们白天下葬后所烧的纸钱。可能没有风的缘故,纸灰居然没怎么被吹散。

??四个人在一起的目标太大,我们四处寻找能够藏身的地方。朱大哥为了指导小汐如何行事,和他一起躲在了一座土丘后面。志子和我觉得地面上哪里都不安全,各自找了一颗大榆树爬了上去,树高林密,这样居高临下,反倒便于我们观看。

??藏好身子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夜深人静,时间一长,难免有些困倦,想起昨晚也没休息好,真害怕一打盹,从树上掉下来。这里距离地面有五、六米高,若掉下去既使摔不死,也会摔个鼻青脸肿。想了想,伸手将军装上用来束腰的布带解了下来,将自已与一段较粗树杆绑在一起,这样便可以防止一但睡着,直接在树上掉下来,并用手拧了拧自已大腿外部的肌肉,为的是用痛感刺激一下精神,提醒自已别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又过了一个来小时的光景,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心想是不是我们听错了,或是那赵师爷信口胡说,根本没有这么回事,白白让我们在这里蹲守一个晚上。正自胡思乱想,忽然见到在通判墓不远处,一座没有墓碑的土坟上冒出了一股白烟,开始的时候还是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到后来越来越浓,我不由暗自惊奇,心想难道坟下面被火点着了,不然从哪来的这么大烟呢。
?


那白烟升起后并不扩散,紧紧地凝聚在一起。不一会工夫,只听见烟雾里面传出两声咳嗽,烟雾才开始渐渐消散,从白烟雾中走出一名野鬼。那野鬼生前似乎是一名乞丐,不但衣衫破烂不堪,而且手上、脸上生了不少大疮,面色青暗,指尖牙长,模样甚是恐怖。

??可能是经常见到鬼的缘故,我对鬼怪的感觉已经多少有些麻木了,再凶残的样子也吓不倒我。特别是服用了玉真子道长的“老君珠”后,知道一般恶鬼已经难以对我构成危胁,所以心里特别有底,早已经不是当初见到一个“鬼出殡”景像就吓得一夜睡不好的那个后生小子了。估计这会儿小汐一定会抓紧朱大哥的手,紧张的直冒冷汗。

??只见那野鬼出来后,见周围没有动静,乐呵呵地跑到通判墓前,捧起一大把烧过的纸灰,在那里自言自语道:“你们大富大贵人家,就是心眼小,给你送了这么多钱,也不说打点一下我们这帮穷鬼,连个路费都不给,你生前荣华富贵享的多了,大人大量,别怪我动你的过路钱,谁叫你一毛不拨,让我们看着眼馋。”说罢,将纸灰往怀里放去。

??我看到这,忽然间想起一件事,世人为祭奠死去的亲人朋友,在烧纸时都要向画好的圈外扔出一两张,据说是给没人孝敬的孤魂野鬼,这样它们就不会去争抢圈内的纸钱。当初自已以为这只是个形式,没成想现在亲眼所见旁边坟墓里的野鬼出来抢钱,看来这件事不单纯是个形式,还是有一点道理的。想必是通判家属无人懂这个道理,或者是因悲伤过度,一时大意,才导致下葬的当晚,便有野鬼出来哄抢纸钱。

??正当那野鬼要将纸灰放入怀中之际,一个空旷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听到:“大胆,何方野鬼,敢来动通判的钱财。”说音方落,四道身影迅速在远方飞了过来,在那野鬼面前站定,每个都高不过四尺,大手大脚,头上对长着一对三寸多长的

??犄角,正是赵师爷所养,我多次见到的小鬼怪到了。

??那乞丐模样的野鬼见到小鬼怪到来似乎甚是惊恐,它虽然也是恶鬼,但本身并没有什么法力,不像小鬼怪们已经是由鬼修练成了“煞”,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本领,更何况一来便是四个,自已哪里是它们的对手。忙陪笑道:“原来是四位煞神爷爷,小的不知这墓中青风与你们有关系,不然借我两个胆子也不敢动他的钱财。钱都在这,你们放小的一马,将来小的一定找机会孝敬你们。”它生前多半是一名职业乞丐,颇有些能说会道。

??小鬼怪们东南西北各占一角,将它围在中间。其中一名小鬼怪冷笑一声道:“既然自已撞到来了,想走可别那么容易,你家煞神爷爷是这么好打发的吗,留下你两魂六魄,自己走吧。”

??人死之后,从口中吐出一股煞气,这股气叫“殃”。并带有一定颜色。人死过几天,不定哪一天哪个时辰,殃就会出来,这叫“出殃”。殃是由活人的三魂七魄所组成,若保留周全,便可以用它来投胎换骨,但若不慎将三魂七魄中的任意一样弄丢,就只能永远在黄泉路上游荡,再也没有重新做人的机会。这是对鬼魂最严厉的一种惩罚。乞丐模样的野鬼闻听小鬼怪这么说,知道自已因一时贪念遇到了大麻烦,见小鬼怪没有放它的意思,情急之下,仗着自已人高马大,猛地向说话的小鬼怪用力撞去,企图强冲出去,好逃得一条生路。

??小鬼怪似乎早有戒备,双手一挡,脚下用力,身体竟然在瞬间内长到一丈左右,此时抓起乞丐野鬼恍若儿戏一样,轻轻巧巧地提了起来,放在自已鼻子下方,用力吸食。只见那乞丐野鬼身上立刻被吸出来一股白烟,跟着便开始慢慢萎缩,如同气球放气一样,不一会工夫,整个身体都化作白烟被小鬼怪吸咐到了体内,消失的无影无踪。小鬼怪的精神也似乎在吸食后饱满了许多。得到满足后,又恢复到原来的四尺高矮。

??其它的三名小鬼怪似乎甚是眼馋,眼巴巴地看着它独享美食,多少有些气不顺。其中一名小鬼怪道:“怎么被你都吃了,没给我们留点。”那独享美食的小鬼怪道:“好的东西一沾口就停不下来,这样吧,通判的钱都归你们,我的那一份不要了,这样总行了吧。”后一名小鬼怪道:“钱有个屁用,主人叫咱们世代在这里看守通判墓,哪都不允许去,有钱也没地方花。”独享美食的小鬼怪道:“看守通判墓有什么不好,你没看到这里乱坟丛生,这里面的青风一定不少,加上陆续到这里安家的,咱们还愁没殃吃吗,既便是都吃光了,这里离城里这么近,路经此地,出来进去的活人一定不少,咱们还可以砌墙迷人,活人的骨髓不是更合咱们胃口吧。”其它的三名小鬼怪听它讲的合情合理,一同嘿嘿笑了起来。

??我在树上目睹眼前这一切,不由的暗自心惊,若是任由它们长期在此看守下去,绥化城东门这一带岂不是要从此荒凉下去。哪来百年后的繁荣昌盛,看来我们今天来消灭它们不但不会妨碍历史发展,而且还是顺应了历史潮流。老天安排四个小鬼怪注定命不长久,既便我们不来消灭它们,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被其它的修道之人所消灭。自古邪不胜正,这是大势所趋,怪我们不得。
?


?我还在考虑消灭小鬼怪的合理性,那边的小汐早已在朱大哥的授意下射出了第一箭。罗汉弓乃天下第一等的神兵利器,不对着鬼神发箭,只不过一件威力稍大一点的普通兵器,一但让它对准了妖魔鬼怪,其神奇之处立刻显现出来,箭一离弦,登时幻出一道红色光芒,箭身完全被掩盖住,破空之声异常刺耳,还未等我眼睛反映过来,已经射中了一名小鬼怪的后背处。

??箭势如此强劲,在小鬼怪身上竟没做任何停留,迅速穿体而过,远远地飞了出去。那小鬼怪来不及叫一声,片刻间便瘫软在地上,化为一滩脓血,一股强烈的腥臭味立时扑鼻而来。也不知是罗汉弓起的作用,还是纸符和牛黄粉起的作用,解诀速度如此之快,倒要我们四人一时接受不了。

??其余的三名小鬼怪一愣神,还没完全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名小鬼怪己被小汐射倒。同样是长箭穿体而过,化为脓血洒落在地。另外两名小鬼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克星到了,忙不迭地要乘风而逃。小汐连续两箭得手,哪里还能给它们一点喘息的机会,跳出藏身的土丘,扬手又是一箭,将第三名都已腾空飞起的小鬼怪射了下来,由于那小鬼怪身形已经离地有两丈高下,脓血如同下雨般的洒落了下来,溅得方圆数丈内到处都是。

??这一连串的动作,皆发生在眨眼之间。我抬头望去,只见那第四名小鬼怪已飞到数十米之外,由于天黑星暗,看着己经有些模糊不清,忙叫道:“小汐,快放箭,别让它跑了。”小汐似乎对罗汉弓的射程和自已的箭法颇有自信,接口道:“放心吧,它跑不了。”说罢取出第四枝铁杆箭放在罗汉弓上,简单地瞄了一下,双臂用力一拉,弦松箭去,再次幻成一道红光,向小鬼怪疾飞而去。这时的那小鬼怪已经飞出百米开外,完全在夜色中消失,只听夜空中远远地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显然已被射中。

??朱大哥有些不放心,循着声音找了过去。我与志子怕朱大哥孤身触险,也忙着从树上下来,由于我与树杆绑在了一起,越着急解的越慢,下来的时间较志子稍晚了些,待我下来后,往前赶了一程,志子已经和朱大哥往回走了,只听见朱大哥边走边笑道:“若不是这妖孽死后变成的脓血又腥又臭,咱们还真不好找。”志子道:“也不知它什么东西修练的,怎么这么臭呀。”朱大哥道:“无非是些脏东西机缘巧合修到了一点法术,才可以在这里兴风作浪,若是有功德的仙家正神,既便是到了圆寂时,也会香云四溢,金光透体,这两者间有着本质的大不同。”
??说话间,我们到了一起,我本已听见他们淡话,知道第四名小鬼怪已被射死,还是忍不住问道:“找到了?”朱大哥还未说话,志子已经抢先道:“大功告成。”朱大哥笑着点了点头,道:“小汐这孩子的箭法好生了得,这么远的距离还可以做到箭不虚发,真让人佩服。”我夸道:“若是让他去参加全国的射箭比赛,一定能得块金牌回来。”朱大哥道:“绝对没问题。”我们边说边走,回到了通判墓前

??小汐还在那里观看着地上的脓血,见我们回来,问起第四名小鬼怪的情况。朱大哥和志子如实相告。

??四人又仔细端祥了一会通判墓,朱大哥难免有些心潮澎湃,伸手在通判墓前的石碑上拍了拍,对着坟墓自言自语道:“我们能做得也就是这些了,你且耐心等待,八、九十年后我们朱家自会打开石棺放你出来。”我见朱大哥言语有些哽咽,知道他想起了家中为开启石棺而死去的亲人,为了放通判逃出生天,朱家人的付出实在太大,但历史已成定数,不可更改,再留在这里,只会徒增烦忧。于是给志子一个暗示,我们一左一右连拉带劝地将朱大哥领回了城门边。
??

守城的士兵见我们回来,忙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志子将守城的头目叫过来,道:“最近城内在调查赈灾银失窃案,城门是调查的重中之重,一定要仔细检查过往的行人,有疑点抓紧上报。”那头目一脸的陪笑,道:“杨千总尽管放心,我当了这么久的守城官,早就练就一副火眼金睛,只要窃贼在我眼前一过,我就能看出他心里有没有鬼,做没做亏心事,谁叫咱们吃这口饭呢。”志子心中明知道赈灾银早不在城内,既使严守城门也根本查不出什么线索,可是场面上的话不得不交待两句,道:“这样就好,就担心你们太过自信,放跑了窃贼。”那头目抱拳道:“卑职不敢。”志子点头道:“如此甚好。”说罢,领着我们便走。

??那头目在身后道:“杨大人走好,孙英雄,陈英雄走好。”我见他认识我和小汐,不由的好奇,转身问道:“你怎么认识我们?”那头目得意道:“孙英雄大名鼎鼎,现今绥化城内谁不知道你火神英雄。还有这位姓陈的小兄弟,百步穿杨的本领早已家喻户晓,今后同在旗营效力,还望你们多点拨一下卑职。”

??我已经对军营内的规矩有所了解,他是一名厅县的城门官,虽然在官制上不入流,也属于兵头将尾的人物,若放在现在军队中,职务怎么算也相当于班长一级的。我与小汐不过是刚进军营的一介白丁,他能对我们自称卑职,显然是听说了我与志子是堂兄弟的关系,而志子是将军的义子,我这种人物不进军营则已,一进军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再者我和小汐的事迹被传得神乎其神,无论见过的和没见过的,在谈起我们的事迹无不跟亲眼目睹一样。被人们添油加醋增加了许多神密色彩,无论出于哪方面的考虑他也不敢自称是长官。

??我见他如此客气,也还礼道:“今后咱们便是同营弟兄,客气了。”见志子走的远了,来不及问他的姓名,急匆匆的赶了上去。

??回到朱大哥的住处,已经是后半夜。连续折腾两个晚上,都感觉有些体力不支,四个挤在一铺大土炕上,也不管它舒不舒服,一觉睡到天大亮方起。

??起床后,我们简单地洗了一下,胡乱找了点吃的添饱肚子,由于朱大哥还要到衙门内听差,志子、我还有小汐便回了旗营。

??刚一到营房,志子便被将军差人叫走,说还要对监牢内的二十来个衙役进行复审。志子去后,我和小汐在房内闲来无事,看了一会众士兵在院内操练队形。由于我们所处的是镇边军旗营的步兵队,在营人数足有五百多人,除去把守四座城门和临时看守监牢的官兵,院内总共聚集三、四百人,训练起来声势颇为浩大。旗营中虽也配备了不少火枪土炮,但日常训练仍然以钢刀长矛为主,但只见铁甲金盔,长刀似雪。不由的唤起我少年时的梦想,金戈铁马,疆场纵横,做一名成吉思汗式的伟大英雄,来一展男儿的壮志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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