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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大人，求求您。小女天生是痴儿啊！怕入宫后冲撞了圣上啊！”
孤独的飘荡了千年了，本于世上的悲欢离合看的太多，若是白骨也有心，那么我的心已经平静如古井。却不知为何，今夜被这苍老的声音唤得心中暮然一动。飘出去乘着月色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拉着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中年人身后十几个带着武器的官兵和一乘小轿，轿帘掀开着，里边坐着好一个绝色佳人啊！月下看来，冰清玉洁，杏眼桃腮，只是美目中少了一抹顾盼之姿，而是傻傻的微笑着。
“老头！你命好，圣上出游刚好遇见了你的傻女儿，惊为天人。不在意她出身贫寒，也不在意她痴傻。这可是修了十辈子的福啊！你还罗嗦什么！赏钱不都给你了！”中年人不屑的说着。
“大人！求您了，小老儿只有这一个痴儿啊！求您放过我们吧！”
“滚开！别不识好歹！刘护卫，咱们快走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他们走远了，老者像是也痴了一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着这一幕，我想起了我的生前。也是因着绝色容姿，给我的族人带来了灭顶之灾。都说美人倾城倾国，我却倾了自己的城，断送了族人的性命。
“不好啦！西楚霸王的大军来攻城啦！族长，小公主赶快先走吧！”
“不行！我不能抛下我的族人不顾！还是你带岫儿先走吧。岫儿，要听司徒长老的话，照顾好自己啊！”
那是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就冲出去了。等我再见到他，已经冰冷的躺在地上了。本来我还奇怪为什么那些刀剑像长了眼睛一样避开了我，直到我的路被一匹高大的马和马上的人拦住，直到族里除了我，其他人都倒下，包括小孩和妇女，那匹马的主人---攻打我族人的西楚霸王霸气的宣布，我是他的女人了。就因为他的部下说作为一个霸王，身边应该有个女人，有个大家都公认最美丽的女人陪伴，他制造了这场杀戮。
那一刻，我想追随我的父亲和我的族人去，但是可悲的发现，我连死的自由都没有。一阵天旋地转，我已经被一双铁一般的手臂圈在怀里，而那双手臂的主人散发的浓烈的霸气让我几乎就此晕倒。
由于仓促出逃，我衣衫单薄，此刻又坐在马上，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就在我瑟瑟发抖的时候，一袭披风罩在了我身上，驱赶了身体上的寒冷，却止不住心里的冻结。
奔波了一夜，在天将明的时候到了一个叫彭城的地方，我知道这里是他的都城，大小诸侯都在迎接他们凯旋的王。路边早起的百姓都在讨论我——他们王的战利品。直道此刻，我才想起我该流泪的，从此这个世上我举目无亲了，而这一切都拜这个抱着我的男人所赐。可是泪水仿佛也冻结了，在这寒冷的冬季~~
就在这一刹那，我心中闪过了“复仇”两个字，是的我要复仇！我不能让族人的血白流！
“大王，水已经准备好了，您请沐浴。”
下马后，他一直抱着我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语言，我以为他会就这样一直坐下去，却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不用你们服侍了，都出去吧！”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他的声音，不怒而威，低沉有力。
他把我抱到一个布幔叠嶂的池子边，霸道的命令我：“服侍本王沐浴！”
这对我是莫大的屈辱！要我去服侍这样一个人！
我恨恨的抬起眼盯着他。
印入我眼帘的脸并不如我想象般可怕，反而称得上俊美，可是这样一张脸上不该配上那样一双杀气腾腾的眸子。
“本王的命令从不重复第二遍！”他的眼中有错愕，也许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反抗他的命令。
慢慢的眼光由错愕转为暴怒，我依然不惧的迎着他的眼光，然后暴怒又转为欣赏。
“你是第一个敢和本王对视这么久的女人，有点意思！”
他一下又抱起我，直接跳进浴池，出乎我意料的温柔款款的服侍我沐浴。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那天我成为了他的虞姬，也开始了我们悲剧而短暂的爱情。那一年我刚好十五岁。
千年后的今天，我回想起那一天仍是酸楚中蕴含着甜蜜。
忽然的就想去看看那个被带走的女孩到底会有怎样的命运。
“快点给我下去找，一定要找到那个傻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些强盗统统杀死，一个不留！”那个身着华服的人气急败坏的喊道。
轿子歪在崖边，轿中人早已不见踪影。我飘下悬崖，只见那个女子躺在崖底厚厚的干草上，似乎还有气息，应该只是晕过去了，幸好崖不高。我飘近想看看她受伤没有，谁知一股很强的吸力把我扯过去，眼前一黑，浑身酸痛，不应该啊，我已经有一千年不知道痛的感觉了。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进入了那个女子的身体，这难道就是还魂？不！我不要再做人，我要出去，可是却无能为力。
“找到啦，找到啦！那个傻子在那！”一个士兵兴奋得喊道。
“什么傻子！这是皇上的爱妃！”身着华服的人斥道。
我决定还是装傻，看看有什么办法脱离这副躯壳。
终于在试了三天后我放弃了，也罢，既然注定如此不如就看看上苍还要对我怎样！
坐在马车里颠簸了十几天终于到金陵了，这就是南唐的都城，繁华依旧，丝毫看不出破败之相，可是这个国家已经朝不保夕了。
很快就要进宫了，南唐的皇帝---李煜，一个据说很会写词的男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怎么会只见一面就喜欢上一个痴傻的女子？
“宣朱毓岫觐见！”
旁边马上就有两个宫女连扶带架的把我带进了不算巍峨的大殿。
“赶快跪下。”其中一个小声告诉我。
“不必多礼了。来，让朕看看。”一个温柔好听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抬头望去，天！世上竟有这样让人心疼的男子。纯真的仿佛孩子，眸子里边干净而透明。这根本就不是该做皇帝的人啊，难怪被赵宋逼到南方一隅。
为什么自从那晚遇见这个痴女后，我沉寂了千年的心总是这么容易就被触动。
看着他我决定不再扮痴。
“痴儿就是痴儿！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皇上，太不敬了！”尖刻的话来自旁边一个容色美丽却透着阴冷气息的女人。
“刘妃，不许这样说岫儿，从今天起她就是朕的爱妃了！你下去吧。”
“是！皇上。”她暗含愤怒的走过我身边，小声地冷哼道：“岫儿！！”
他那样说是给我封号了吗？我是不是应该叩谢呢？可是，我不知道一千年后的这个朝代的礼数是什么。只好无措的站在那里。
他微笑着走过来，拉着我轻轻的说：“岫儿，你还记得朕吗？去年朕从你们村子经过，人人都躲避，是你微笑着给朕端来一碗水。那一刻，朕惊为天人。其实朕知道你不懂朕在说什么，从今往后，你不再是痴儿，你是朕的玉妃。”
我被他牵进一个非常华丽的宫殿，比一千年前住过的那座宫殿要奢华得多。他摈退了所有人，忽然就把我揽入怀里，头轻轻搁在我肩上。“岫儿，朕过的很不开心。很累！这些话朕只能给你说，朕每天都在盼着你来，你来了朕就有了一个可以放心说话的人了。”
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压抑和不开心，毕竟谁也不想做一个失败的亡国之君啊。比起当年项羽的坚毅，这个男人像个没有担当孩子。
我轻轻的搂住他，拍拍他的背，不忍心隐瞒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的身世。
“皇上，其实我~~”
“岫儿，你，不是痴儿？”
“其实，我从生下来就带着前生的记忆，而且很多时候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今生还是前世。所以总会说一些奇怪的话。爹爹和村里人都把我当作痴儿。后来长大一些，为了避免一些登徒子的纠缠，我索性装疯卖傻。皇上，您不会怪我吧?”
我终究选择了撒谎，撒了一个较为容易接受的谎。
“岫儿，朕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呢？朕本以为找了一个只能听朕说话的人，却不想找了一个解语花。你真是上天赐给朕的宝贝啊！”
那一夜，在他的百般呵护中我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那一夜，只是身边的这个人少了那一股霸气，却多了一份浅倦。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让我忘了自己只是寄居在这个躯壳中，让我忘了千年的孤寂，让我忘了死后曾发过的决不再世为人的誓言。却总是在他睡后没来由的想起那个千年前给我爱也给我伤的男人。
春日的午后，我懒懒的看着窗外园中的柳树慢慢的抽出嫩绿的新芽，不禁回想着千年前，我也曾这般悠闲的倚在窗边，等着出征的霸王，等着他带着各种珍奇的战利品来，只为搏我一笑。自从族人在我面前死亡后，我就不曾再笑过。似乎是忽然失去了笑的能力，也失去了哭得能力。剩下的只有无边的平静，死一般的平静。
“岫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就不能对我笑笑吗？”羽总是无奈的抱着我，在我耳边叹息般的抱怨着。
每次听到他这样说，我都会平静的告诉他：“大王，我只是个战利品，当不起您的如此宠爱。”
他的眼里必然会有愤怒和悲哀，而我的心也会碎裂成一片片~但只有这样伤害他，我才能心安理得的待在他身边。千年前的我总是欺骗自己，留在羽身边，等待羽，想念羽等等这些都是为了见到他后伤害他，为了以另一种方式复仇。可是直道将死的那一刻我才明了，我有多么的爱他，爱到甘愿伤人伤己也要留在他身边。
“岫儿！岫儿！快来看看我新作的词如何啊？”李煜温柔的嗓音把我从生前的伤痛中拉了回来。他展开一幅墨迹未干的卷轴，上边的文字是我不认识的。看到我费解的盯着卷轴，他忽然脸红了，小声说：“看我，光顾着给你看我的新作，居然忘了你不识字，我念给你听吧。”我微笑的看着他，仿如看一个天真的孩子。如果说千年的孤寂改变了什么，那就是我学会了微笑，我笑着回忆我和羽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也笑着回忆那些伤痛。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看来李煜真是打心眼里喜欢我现在的这幅皮囊啊，每年一句都要痴痴的看我好久。呵呵~这个让我不能不怜的男子啊~等他念完后我随口接道：“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是了，是了，这便成了一首完整的《更漏子》。岫儿，你真是上天赐我的宝啊！”他一时兴奋，举着我在房中转圈。
“岫儿，你念过书吗？那为什么不识字呢？”停下来后他疑惑的问。
“皇上，岫儿天生带有前生的记忆，今生未曾念过书，所以只识前生的字，却也能吟诗作对。”
“呵呵~真好。我的岫儿与众不同啊！”他的喜悦从眼底溢出，一直流淌进我的心底。
他本就是无心朝政的人，自从我进宫后，竟是再未见他上过朝。于是，私底下便有人传言说我是妖精，施了媚术来害他，来害大唐的百姓。
他们哪里知道，我并非妖精，而是千年女鬼，来此也非我所愿，我更是不舍得害他。即使没有我，他们的大唐也气数将尽。
可是既然有人这样猜测了，就会有人去验证这猜测的真实性。
这日，他传唤了一个从北疆回来的将军去御书房询问军情。他前脚刚走，刘妃就带着宫女、太监一大帮来捉妖。
“妹妹啊，我看你气色不好，莫不是这园子里有什么山精野怪，迷了妹妹的魂？姐姐我特地托人从夫子庙求来了护身符，让我给妹妹戴上吧。”
“姐姐，您这么关心妹妹我，我可担待不起啊。我自己来就好了。”接过护身符，她眼中的“灵丹妙药”在我看来不过是神棍用来骗人的破纸。
这时，李煜刚好走进来，身边跟着一个透着杀气的男人。刘妃和那个男人的眼神交汇怎么能躲得过我呢。他们之间有种暧昧和危险的东西在蔓延。我不能让别人伤害到李煜。
“啊！这护身符怎么烧着了！”暗捏一个火诀，手中所谓的护身符烧着了。李煜马上过来用手扑灭了燃烧的护身符。
“这护身符是哪来的？”他关切地问。
“是刘姐姐说这园子里有精怪，送了给我的。”刘妃的脸已经变得惨白。
“哼！精怪！我看你才是精怪！来人，给我把这妖妇送入冷宫，等候发落！”李煜一反温文儒雅的常态，声色俱厉的指着刘妃怒骂。
刘妃吓得马上跪下求饶：“皇上，求您饶了臣妾。臣妾也是上了江湖术士的当了，误以为妹妹是妖精，怕她害了您。”
“皇上，您就别再为难刘姐姐了，我又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手受伤了，调理的好了也许还不至于残了呢。只是今后不能给您抚琴了。哎呀~~好疼！不~不~不~岫儿不疼，一点也不疼~”
“岫儿，你这么善良，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为她求情。可这个恶毒的妖妇还口口声声说你是妖精，说你要害朕。朕今天一定不会轻饶了她！带下去吧！朕不想再看到这个妖妇！”
刘妃走前恨恨的看了我一眼，我变出青面獠牙的幻像只让她看到。
“妖怪！她是妖怪！！！”
就这样，她被关进冷宫。
“皇上，臣先告退了。”那个充满杀气的男人很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向李煜请辞。
“王将军，你先回家休息吧。今晚朕给你设宴洗尘。”
就这样，一场闹剧落幕了。呵呵！也许我的平静生活经过刘妃一闹，也就到此为止了。经过今天的事情，会有更多的人来验证我是人是妖吧。
可笑的是，我这个他们一心以为要害他们君主的妖孽，却才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守护着他。
手上的伤只用了几天就好了，疤都没有留下。虽然那日的火是我施的法术，但是这幅凡人的皮囊还是受了伤。为此，李煜心疼了好久。
伤好后，我忽然想弹琴，就命人拿了架古琴，在园中开始弹奏。李煜本来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弹奏，坚持说我的手没有好，我软语央求了好久，才答应的。
满园春花随风飘落，落英缤纷似雪，让我不禁感慨春日的逝去。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是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常恨水常东。”他落寞的和着琴声吟出一首《相见欢》。
他此刻的神情，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会心碎吧。亡国之君，怎一个难字了得啊。也许，他不是无心朝政，而是无力朝政。索性把自己埋藏于风花雪月中，不问世事。
不由得手下停了。
“皇上，岫儿给你讲个故事吧。”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好啊，岫儿。你要给朕讲个什么故事呢？”
“西楚霸王和虞姬的故事。皇上可愿意听？”
“愿意，愿意。只要是岫儿讲的故事，朕都愿意听。”
“西楚霸王一生只有一个女人，就是虞姬。他爱她胜过生命。可是她却总是冷言冷语的伤害他。因为，当年他杀了她所有的族人才得到了她。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爱她。从最初每次出征回来先去看她，到后来无论到哪都把她带在身边。甚至他曾经舍命救过她。可是无论霸王怎样付出，虞姬始终不为所动。后来刘邦把霸王围困在乌江边，虞姬先霸王一步自刎身亡，直到死前一刻，她才告诉他，其实她心里是爱他的。死后，虞姬心里一直后悔自己终此一生都没有对霸王笑过，三魂七魄迟迟不愿转世投胎，整日里躲在一口古井中回想生前的甜蜜和悲伤，也不断的练习怎样去笑，就是希望能有机会再遇到霸王，对他灿烂的笑一次。”
“岫儿，你怎么哭了。”李煜慌忙给我擦泪。
“皇上，这个故事是岫儿最喜欢的故事，岫儿只是讲的太投入了。”
“既然岫儿喜欢西楚霸王的故事，那今晚朕就安排宫中的乐师为你演奏一曲《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这个词到千年后的今天仍然让我胆战心惊。
“这是一首讲述西楚霸王和虞姬乌江诀别的琵琶曲。”
宫廷的夜宴奢华而颓靡，在这种气氛下，没人会想起沙场上那些为了这个没落的国家拼死的勇士。
若不是为了《十面埋伏》，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坐在这里。看着这些个目光不怀好意的嫔妃和宫人，若是嫉妒的眼光可以杀人，那我的这幅皮囊怕是只剩下白骨了。
“皇上，岫儿冷。”
只消一句轻声细语，我便被拥在了李煜虽不宽厚却也温暖的怀里。微笑着回敬了那些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的眼光，这就是女人的战场，虽然没有血腥，却一般的惨烈。
就在我炫耀着自己的胜利的时候，一阵肃杀的琵琶声冲入心肺，像一把利剑，生生的把我的心划开了一道口子。
千军万马的围堵，四面楚歌的动摇。后退，是步步紧逼的汉兵；前进，是滔滔难度的乌江。在羽的心中撕扯得还有部下和子民的期盼，还有让他放心不下的我。
“岫儿，我找人送你渡江吧。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恨我杀了你的族人。可假若我事先认识你，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在见到你之前，我只是想找一个与我的名头相配的女人。可是没想到老天待我太好，让我找到了心的归属。即使知道你不爱我，知道你恨我，我还是固执的把你留下来了。最初，我总是急着赶回去看你，总怕你悄悄的弃我而去。后来，我的心被这种担忧折磨着，于是我不顾是否会动摇军心，不顾部下的反对，把你带在了身边。”
如果有人问我这世上最是让人心碎的是什么，那我一定会告诉他是英雄泪。当你看到一个铮铮男儿在你面前伤心落泪的时候，那种绝望的气息，会让人犹如置身阿修罗地狱。
面对羽的泪，我无法再欺骗自己，也无法再欺骗他。轻轻把他拥在怀里，抚上他肩头的疤痕，那是他对我爱逾生命的见证。
汉兵的奸细混入楚军，本来是要刺杀羽，结果羽没有在，于是他转而把刀砍向我，就在我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时，那应该砍在我头上的刀却迟迟没有落下来。一声惨叫，来自那个奸细。我睁开眼睛发现那个奸细已经倒在地上，而在我身前的羽浑身是血。一时慌了的我，赶快叫人来，扶了他坐下。
“岫儿，不哭。没事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他柔声说。
我哭了吗？满脸的水，难道是泪？心痛的感觉是为什么呢？
当年的那些疑惑，在面临十面埋伏的时候，都找到了答案。
即将面临的是死别，而有些话如果今日不说，将永远也没有机会再说了。
“羽，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你，但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在心中这样称呼你。我是恨你杀了我的族人，可是我更恨自己，因为我居然爱上了你。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每次看到你肩上的伤口，我多希望自己能够抛开一切，单纯的去爱你。无论如何，我今天是不会走的，如果你真的爱我，不要让我后半生活在对你的思念和痛苦中。羽，我给你跳个舞，好吗？”
“岫儿，你怎么又流泪了？”李煜温柔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琵琶曲也奏完了。
那些个嫔妃在窃窃私语的议论着我，而我已经没有了和她们争斗的兴趣。
“皇上，岫儿累了，想早点歇息了。”
“好，岫儿。咱们走吧。”
那天听完琵琶曲后，我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我以为过去千年了，我可以笑着去面对回忆，一曲《十面埋伏》却让我再次感受到了心痛。
而让我更为头疼不已的是自己对于李煜究竟抱有什么样的心态呢？想要保护他，想要怜惜他，还有什么呢？
我毫无疑问的仍然深爱着羽，可是我又怎么能在心底深爱着羽的同时在李煜的怀里婉转承欢呢？
而我试了好多次，都无法脱离这个躯壳。做鬼千年来，我第一次觉得无助，觉得恐慌。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会鞘裁础?
偏生这时宋军南下，那些个大臣不想着怎么去迎敌，却把矛头指向了我。
说我是灾星，触怒了老天，所以大唐会有此灾祸，只有杀我祭天才能保一方平安。
呵~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国家将要灭亡了，绝对不是因为李煜无心朝政。
“岫儿，咱们走。朕不要再做这个皇帝了。咱们到山中隐居吧。”
“怎么了，皇上？”虽然明知，我还是要问。
“那帮逆臣要把你祭天，朕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个皇帝也不用当了。”
虽然明知道我们逃不出去，我还是心中暖暖的。若是当年羽能够抛开一切和我渡江，也许我就不会在人世徘徊千年了，那也就不会邂逅李煜了。
果然，才出了园子的门，就见外边齐齐的跪了好多大臣和宫人。
“请皇上以社稷为重。”
这就是所谓的逼宫吧。
“皇上，还是牺牲了岫儿吧。看样子，今天若是皇上不把岫儿交出来只怕他们要用强的了。”
我不忍心让他为难。自己走了出去。
“不要啊，岫儿！”看到他伤心的表情，我好想直接带着他离开。可是，我怕吓坏了他。
他们把我直接送出宫外，关在了那个浑身透着杀气的将军家里。其实，这些凡夫俗子怎能关得住我。只是我想，若是这个躯壳被毁了，我应该就能脱离出来了，那样，我就可以不管这个俗事的烦恼，再度回到井下，怀念我的羽，然后偶尔回想起李煜。
“哼，你终于落在我手上了。我今天要替薇儿好好羞辱你一番！”
“哈哈，刘妃会有今天的下场在你们私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啊。”他的眼里并没有一丝一毫心痛，有得是赤裸裸的欲望。
“你还挺聪明的嘛，不像外边传言是个傻子。可惜过不了几天就要死了啊。”
“是吗？我好怕啊！”
看到我的满不在乎，他的脸扭曲了。
“我先去料理了李煜那个无能皇帝再回来收拾你！”
“呵呵~收拾李煜？那也要你能出的去这间屋子才行！”我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受伤或者被怎么样，但是我不能允许有人伤害李煜那个单纯的大孩子。
想到他，我的心里不免有一丝的疼惜。不知道他此刻为了我会和那帮大臣起什么样的争执。
“你现在自身难保，还口出狂言威胁我？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让我出不去这间屋子！”他的额头已经青筋尽现
我盯着他的眼睛，我要让这个试图伤害李煜的男人付出代价！
随着我的愤怒情绪的扩散，整个屋子开始笼罩在一片青色的光线中。
“不要，不要过来！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害死您老人家的！您那么大年龄了，为什么不愿意告老呢？为什么霸着将军的名头不放，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做了千年的鬼，我明白了人的恐惧往往来自内心深处最为愧疚的东西，越是愧对良心，在必不得已正视自己的时候，就会越发的恐惧。
而我眼前这个堂堂的将军，竟然是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才得以上任的！难怪，天要亡唐啊！
我冷眼看着他在那里对着空气祷告、求饶、一点一点撕开他丑陋的内心。
忽然，外边喊杀声震天，我顾不得这已经癫狂的将军，连忙出去看个究竟，可千万不要有人伤了李煜才好啊！
出得将军府，才发现原来是赵宋的大军进城了，而那带头引领大兵压境的人竟然是李煜身边贴身服侍的太监！人心不古啊~
饶是我这历经了千年岁月的鬼，也不见得有这般的婉转心思。怎的就连这千年后的天和千年后的地，与一千年前都有恁大的差别！
也许，我真的该回到属于我的古井下，渡过那简单的岁月。见证历史的变迁就够了，不要在无端卷入其中。
“岫儿，太好了！朕终于找到你了！”李煜不知道从哪里过来，一下子抱住我，颈间有微烫的水滴，这个傻子，满心满眼的只有我，竟然在众人面前就这样落泪。
“皇上，你怎么到这来了？街上都是宋兵，快躲起来啊！”我急切的拉着他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不用怕，刚才朕已经见过大宋的使节了，他们封朕为‘违命候’，朕可以带着你一起住进大宋的皇宫~~”他兴高采烈的说着，而我的心不断的下沉。
这下不但是亡国之君，还是卖国之君，更是阶下囚，且不说此后史册上会怎么记载，他在大宋皇宫里的日子必不好过！
可我怎么忍心苛责他呢？我知道他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和我在一起。若是千年前羽肯为了我做出今日他一半的牺牲，我的一生必定是幸福的。
看着眼前这个丝毫没有亡国感伤，而是一心为着与我重逢，为着今后能没有任何顾虑与我相守而开心不已的男人，我几乎忘了自己早已是一具白骨，忘了这躯壳不是我的，真想就这么的忘掉生前的记忆，也抛却一切恼人的身份和地位，独独的与他相守。
羽，那个众人眼中的英雄，何曾有过如此的儿女情长，纵然对我是千般宠爱，最后也没有为了我抛却男人的尊严；再深的爱，也不过是历史中回肠荡气的一笔点缀。
因着缺憾，因着不完满，因着所有人都称赞的羽的气节，因着所有人都同情的我的无奈，因着被历史批裹上的英雄与美人的盛誉；西楚霸王千古，虞姬千古，十面埋伏千古，却唯独我们的爱情没能千古。
可是，我爱的不就是他的英雄气概吗？
我这是怎么了？在过去的千年岁月中想到的都是羽的好，却在这短短的数年间，就开始不那么肯定他对我的爱了。
看着来来往往的宋兵，我仿如回到了乌江边，耳畔又响起了绝舞时羽和唱的《垓下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他苍凉的声音，尽管只是在回忆中响起，仍能让我落泪，那个在我心里占据了千年的男子，那个为了我英雄气短的男子，那个大军压境艰难的在忠义和爱情中难以取舍的男子，那个让我甘心自刎，甘心和唱出：“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的男子，我怎么能质疑他对我的爱情呢？
此刻，一千年后的此刻，我寄居在另一幅躯壳里，再次面对大军压境，心思千回百转，百转千回；两个男人，两个同样爱我挚深却选择了不同结局的男人，让我沉寂了千年的心，开始动摇~
当年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甘愿随霸王殉国的女子，今日成了红颜祸水。
北上东京的行程已定，两日后出发。
几乎所有的百姓见了我，都会鄙弃的转头。
呵呵~这一切于我这千年的女鬼，又有何干呢？
若是可以换来长久的爱情，这凡夫俗子的唾骂又有何惧。
古往今来，但凡女子总逃不过“情”一字。
我纵然比凡俗女子多了千年的阅历，于“情”字面前却仍是看不破。
即将离开这个风景秀美的城市，离开这个纸醉金迷的安乐窝。
我和李煜抛却了帝王与嫔妃的名头，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畅游了一番金陵。
秦淮河的胭脂瘟蕴，玄武湖的月光倒影，莫愁湖的烟雨凄迷，每一处每一景均留下了我们的身影。
“岫儿，将近四十载岁月，我还没有好好的转转金陵呢。你说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我这个天子连所谓天子脚下的都城都不曾熟悉过，又何德何能去掌管更多的河山？现在卸下那压死人的名头，心里不知道多轻松呐。”
他对我说话不再以朕为称呼，听来舒服多了。坐在画舫上，虽然旁边布满了保护位名，监视为由的宋兵，我们还是旁若无人的欣赏着可能终此一生都无法再见的美景。
看着他微白的鬓角，这个男人啊，应该是隐于山中，镇日随心随性生活的洒脱男子，而不是困于皇宫中做那些政治争斗。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
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他轻轻的吟诵着，一字一句都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
“岫儿，你知道吗？这《渔父》是我还只是父皇众多皇子中最不成器的一个时作的，其实怎么也轮不到我做这个皇帝的。但是，唉~~~为了这个所谓的权位，亲兄弟之间可以相煎！而我这个最不愿意坐上皇位的人却成了唯一的幸存者和受益者，你说这是何等的讽刺啊！不过，现在我一点也不后悔坐上这个皇位，否则我便不会遇见你！也许上天如此种种机缘安排，就是为了让我与你相遇，与你相守。”
我搂他入怀，这个天真的孩子，真的太不适合宫中的生活。他的话语总是能让我心生涟漪。
可是才逃离了一个牢笼，又要踏入一个火坑。我决定在去东京的路上借机带他走，不要他再受到伤害。
离开金陵的这天，细雨点点，挑起帘幔再回望一眼烟雨秦淮，再回望一眼昔日的繁华。
丛此刻起，唐像历史上所有的朝代一样，就此被湮灭在时间的洪流里。
只是不知道千年后的人们，会否像记得羽一样记得李煜；会否像记得虞姬那样记得朱毓岫。
只怕是记得李煜多半因为他是亡国的昏君，记得朱毓岫多半因为她是祸国的妖女。
造化何其弄人，我又是何等的幸运；能够在千年后尝到别样的爱情，也扮演了和千年前截然不同的角色。
只是，若眼前的男人能换作是我的羽，就好了。
呵，能够再世为人已是破例，我还奢求能够和羽再续前缘，真是太不知足了。
“岫儿？想什么呢？”
“想羽。”
“哦？”
我想的太入神，根本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
“哦，是呀。皇上你看车外这雨，凄凄迷迷。真是教人平添愁绪啊。”
“岫儿，又忘了，我已经不是皇上了。”他宠腻的笑容中有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落寞，可我不是一般人，是看过千年人情世故的鬼，他的刻意隐瞒怎能躲得我的眼睛。
“那岫儿该怎样称呼你呢？重光？不好，我不想落入俗套。不如，叫你煜吧~~”我在欺骗自己，就连名字也叫的这般的取巧。
“好，好，好。岫儿想怎么叫我都行，我听着都高兴。”他前刻的落寞一扫而光
“不知道东京是怎样的景象。怕是不如金陵来的这般灵秀吧。”我随口叹道
“有岫儿在的地方，怎生景象都是美的。”他拥紧我在他的怀中
“煜，真的只要能和我相守，身处何处都无妨吗？”我在期待他的回答，也仿佛在期待羽的回答；若他给我肯定，那我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带他远离红尘俗世，若是当年羽能够肯定，那我必不会如此刻般重重心结难解。
“当然是真的，我的傻岫儿。”千年的时间忽然的就灰飞烟灭，我等到了一句肯为我舍弃一切但求相守的回答，纵使回答的人不是羽，却仍可让我的泪无法控制的滑落。
“岫儿？怎么了？怎么又哭了。”对于我的眼泪，他们都是一样的惊慌失措
“岫儿是太高兴了。”若是之前的岁月，我是哭着微笑，那此时，我得到了迟来了千年回答的此时，我是笑着流泪的。
我是定要带着这个给我满满的感动的男人逃离阶下囚的悲戚命运，我决定今晚到达驿站后，就带他离开。
“岫儿，岫儿！你怎么了？是不是长时间车马劳顿，不舒服了？”李煜轻轻的揽住我，我不着痕迹的脱离他的怀抱。自从再世为人，我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厌恶他的接触。
“没什么，可能有点累了。”我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张脸，生怕再失态。
“候爷，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熟悉的声音说着生疏的语言，让我的心碎裂片片。
是啊，此刻的我已经不是当初的虞姬，而此刻的他也早已不是当日的霸王。我即使还保有虞姬的记忆，却是另一种身份。而他，怕是连霸王的记忆都不复了。
“这位~是我的爱姬。”
“既然是候爷的爱姬，你们就尊称为娘娘吧。”
我已是别人的爱姬，而他的年纪也早已是别人的夫婿乃至是父亲吧。
我与他，隔得又岂止是李煜，岂止是他的家人，更是千年的时间。
入得驿馆，用罢膳食，我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回房歇着。
一顿饭，根本不知道吃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对于所有人的问话，我都以沉默对之，更是没有再抬过头，没有再敢看看那张脸。
没过多久，李煜进来了
“岫儿，是不是身体不适？怎么今日这般的沉默？”
“是啊，可能路上偶感风寒吧。”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本想今晚带他离开的，可是此刻我的心再不是那般的坚定。
也许，留下来还有再见到那张脸的机会，若是就此一别，将永不再见。
不能够再有爱情，哪怕是看着他，于我而言也是片刻的欢欣。
“那咱们早早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在赵王爷的陪同下启程赶往东京呢。”
听到这个称呼，虽然是截然不同的称呼，我仍然心悸。
这一夜，我睡的极不安稳。
李煜一直把我紧紧的拥在怀里。
这个男子，我该怎么办呢？
他对我的爱和宠，任我怎的都还不完了。
本以为会陪他走到生命的尽头，可是那个人出现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陪他到终老。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坐在车中，晚上到驿馆就在房中用膳。
李煜一直以为我生病了，诚惶诚恐的照看着我。
每每看着他心急的来回奔波，我都很是不忍，可是唯今只有装病才能避免听到那个让我方寸大乱的声音和看到那张我朝思暮想却又不愿再见的脸。
“岫儿，我还是给你找大夫吧，我怕你这身子骨熬不到东京啊！”
“不碍事的。”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怕自己将来终会负了他
看着他固执的出去，我心里那种初见那张脸是感激苍天的心情荡然无存。
我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是苍天在作弄我
为什么不让我好好的待在井底，偏生让我遇见李煜；
为什么不让我和李煜好好的厮守，偏生让我再见到他！
若是给我这个躯壳为的就是和他相逢，为什么偏生要我们以这样一种身份相遇？
思量来，思量去，
徒的乱了情意，烦了心绪，
徒的让我这千年的白骨，没有了主意。
“候爷，这荒村野店的没有什么好大夫，在下略通岐黄之术，就由在下为娘娘诊断吧。”
“如此，有劳王爷了。”
来的竟是他！
我这病全是因着他，却不想偏生这冤孽躲不过。
“岫儿，来。让王爷给你问诊一下。”
我兀自低着头，不愿抬头。
他的手轻轻的搭在我的腕上，只那轻轻的一下，我就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这般熟悉的感觉，千年前我可以肆意拥有的时候，总是冷言拒绝；这千年后，却要用这般的方式来感受。
这一刻很短，我还没有回过神，他的手就抽离了；
这一刻也很长，那指尖的温暖延续了千年。
“娘娘只是偶感风寒，没有大碍。待我命人煎一剂汤药，服用后自会痊愈。”
“多谢王爷。”
他简单交待完就出去了。
就在他出去的那一刻，我匆匆的抬头，只看到背影。
但是背影，就足以让我的心激荡难平。
“候爷，王爷有请。”李煜正揽着我依坐在床畔时，一个侍卫将他叫走，他殷殷叮嘱我好生歇息
他走了没多久，一个下人端了汤药来。我接过汤药，刺鼻的苦味。
多久不曾闻过这个味道了？
千年前，我跟着羽来回征战，每每到了冬天，他总是嘱人每日给我煎一剂强身固本的汤药，就是这个味道。
我细细品来，虽苦犹甘。
忽然，喝出一个腊封的小丸。
拆开来，是一绢小笺。
上边写着一些我不认识的字。虽然，再世为人这么久了，可我仍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这个年代的字，也许是我内心里排斥这个年代的字，想要尽可能多保有一些关于羽的回忆。
而此时，我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学一点这个年代的文字，看着这个小笺，我好生心急。可是，又不能问别人。
“娘娘，王爷吩咐奴才帮娘娘诵读。”他还是那样的细心。
我将小笺递过去，心里忐忑着，不知里边写的是什么。
“自他日目睹南唐将领献上的佳人抚琴图，在下惊为天人。常愿一睹芳容，故亲自来迎伪命侯，实是欲一窥美人风华。
在下粗鄙，不知是否唐突佳人，缘何近日佯病，不予相见？盼复。”
呵，不知是他哪找的先生，写出的文字这般的酸。
他还是像千年前一样，每每怕我嫌他粗鄙，定要找文人雅士代笔书文送我，可是我早都识破了。
说起来，当年李煜帮我画的抚琴图遗失了很久，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原来被偷了来给他了。看来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啊。
“你回了王爷，就说妾身已是他人妇，王爷不该多想的。”
“这~娘娘，奴才不敢。奴才这一去怕是有命说，无命回了。”他仍是那股子霸气，怎么能够这般的要挟于我？
就在我为难之际，他和李煜相谈甚欢的进来了，那个下人倒也机灵，把小笺收入了怀中。
“岫儿，王爷来看看你服用了汤药后是否稍有起色。”
“哪有那么快啊。怕是到了东京方能好。”我仍是不看他
“哈哈，无妨，总会好的。相信在下的医术还是过得去的。”
看来，他是不会轻易就放弃的。
这夜，我无法成眠。
若是他对我无意，我尚可安心陪伴李煜；可是，他今日的寄语字字句句都在我耳中响起，挥也挥不去。
“岫儿，不要离开我！”熟睡中的李煜忽然紧紧拥住我，惊恐的瑟瑟发抖。
我一阵心疼，他连梦里都是我，这样的害怕失去我。而我呢，躺在他身边，心里却在想着别人。
接下来的路程，我依然装病，躲避着他。
对于李煜，虽然我对他越发比以前好，可是自己心里总觉得隔了很多东西，不知他是否察觉。
终于，今天就要到东京了。
挑起帘幔已经可以看到城墙。我这时才发觉，他没在同行的人中。
“怎么几天没见赵王爷了。”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他在给你问诊完第二天有急事先行回京了。”李煜说出了这个让我失落万分的消息，看来我这么久的装病全是自己多心了。
他想是看我不为动摇便走了。
千年后的他终究不是千年前的他啊！
这许多时日来那种偷偷滋长的甜蜜瞬间的就枯萎了。
可是，我又怎能怪他呢？即便他不走，我仍是不会见他，何必徒留在此伤心
我不是已经有李煜了吗?
这个将我呵护在心头的温柔男子，我怎能辜负于他。
东京的城墙看起来都比金陵的巍峨，有种北方的硬冷，不像金陵的城墙看来是温软的南方风情。
此时尚是夏季，可下得车来仍觉得风中有一丝丝寒意，连周遭的气息也不如金陵那般温润。
“侯爷，皇上在城门口亲自迎接您呢。”一个下人低声提醒，只见前方黑压压的很多迎接的人群，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在其中？
是了，这般重要的时刻，他作为王爷必会到场的。
随着李煜上前，我低着头，未敢看过去。行毕臣子该行的跪拜之礼，我轻轻的挽住李煜的手，这位从出生只跪过天地和长辈，向来被臣子跪拜的帝王，此刻，顶着亡国的名头，拜倒在覆灭自己的祖国的人脚下，心里该是何等的滋味！
“李爱卿，咱们又见面了。”这个声音！
我猛然抬头！他竟然黄袍加身！原来，他并不是什么王爷，而是赵宋的开国皇帝！
本以为进宫后，再想见他便会很难，却不料，命运如此的巧做安排。
“皇上您？”
“呵呵~朕急着想一睹李爱卿的风采，便微服出行。”他说着似有若无的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让我忽地松开了原本挽着李煜的手。
心里半是欣喜，半是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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