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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4 18: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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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学校的时候,我以为已经没有了那张灿烂的脸。可是那句一成不变的“早上好”让我惊讶。
“你?你怎么还在这?”
“我爸说那些人不会针对我。所以他以为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可能反而更安全。”
“什么理论!你没看见他们连一个婴儿都不放过么?这次他们下达命令的时候,是杀全家。听清楚没有。全家!”我显然有些激动。但是这是我来这里以后见过的人类愚蠢行为之最。作恶多端的是人类,偏偏单纯信任的也是人类。无论哪一种,在我看来,都是愚蠢。
“可是这里有你在啊。你可以保护我的不是吗?而且,我舍不得你。”
徐夜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含糊。眼神一如既往地灿烂和单纯。他直直地看着我,然后微笑。直到脸颊微微发红。却让我有些不安。
“你……好吧。你住我哪。从这一刻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说这些的时候,我是有些慌乱的。那好象又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保护。形影不离,我是很讨厌和任何人形影不离的。但是,惟独除了,他。
“恩!我爸给了我他们那的地址。喏,我交给你。如果我想他们了,你带我飞过去看他们好不好?”
“可以。地址放我这吧。”
放学后他跟我回了住处。原本不大的房间要再安一张床的确有些拥挤。考虑再三,我决定和他一起搬去他的房子。虽然有些不安,但是,我想我有能力在那个地方保护好他。况且,如果那些人能发现他还在家,那么必定也能发现他还在学校。躲,是躲不掉的。
我带着小洁,带着翼,以及所有必要的东西。搬入了他的豪宅。我想从此我除了自己和小洁的生活起居,又多了一个任务。那便是照顾他。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必然是无法独立的。幸而,徐夜知道我的身份。于是我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用巫术作饭和整理屋子。那会省掉不少时间和体力。只是,我必须更频繁地把灵魂侵浸入黑暗,汲取能量。我不知道那些遗留在我体内的黑暗能量会在什么时候爆发,甚至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但我想,7年,还有7年,我总得熬过去。并且,7年后,反正,也必须成为恶魔。
“今天,可以带我去看爸妈吗?”
“才一星期就想他们了?”
“不行吗?”
“当然不是。走吧。”
我按照徐夜给我的地址,带着他飞往一个叫英国的地方。他说在那里有他们的亲属,可以负责安排他父母的生活。早就听说英国是一个血族和巫族较为多见的国度。那是一些向往人类的生存环境以及那种简单生活,或者天生巫力缺乏的巫族喜欢的地方。他们在那里隐居,与人类一样生活。于是每当我听说中世纪的英国人类发现巫族便将其焚烧致死的故事,总不免为他们惋惜。真正可能伤害人类的巫族,是不可能让他们有机会那样做的。人类的恐惧出于无知。并且,为了解除那种恐惧,他们从来不去了解和探索,反而,仅仅用极端残忍的手段予以毁灭。而至于血族,他们只是为壮大自己的群体而隐匿于人类中。他们亦只会选择他们认为有资格成为血族的人类动手。当然,一个满心恐惧和疑虑的人类,必然,是不合格的。
“就是那里,放我下去吧。”徐夜指出了那间公寓。我带他降落在两幢楼中间的狭小走廊中。走廊两头便是街道。而我们脚下踩着的地面,满布肮脏腐败的气息。于是我断定,这是并不是一个富豪该住的地方。我想,徐夜的父母终于应该了解到,钱,有的时候,除了灾难,什么都无法给予。
徐夜抚着窗框,注视着他父母的生活片段。像是一种欣赏,更像,一种凭吊。
“杀了他们。”突然有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杀了他们。现在就动手。杀!”
“什么?谁?不。不!”我捂起耳朵拼命摇头。
“这是第一个任务。你怕了吗?你是我的奴隶。记得你的契约……”那声音仿佛很遥远,却又在我脑中反复回荡。我想叫出“我拒绝!”可是我的右手却已经抽出魔杖,指向徐夜。
“不要。不要。不要念咒。”我试图分散自己注意力,想把自己的意念带离那个死亡的咒语。我突然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学过这一切。可是意念仍然在慢慢集中。我开始后悔我练成了意念施咒法。也就是说只要那个意念一成,便是无可挽回的。我是我们国度里可以运用意念杀人的年龄最小的一个。而当初的自豪,都成了现在的悔恨。
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刻,一只乌鸦突然刷得一声从我眼前飞过。一切,终止。我的右手又可以自主行动了。并且,那个声音也消失了。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而我的恐惧却在上升。那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被控制了意识,还是黑暗能量真的启动。而乌鸦飞过,是打散了谁的咒,还是打乱了意念。如果是人为,那么,那个人,又是谁呢。如果是自身的,那么,是不是日后对徐夜都会有危险呢……
“时候不早了。快走吧。”无论如何,我首先要把他带离这个危险之地。我可以感觉到附近有某些人类以外的力量存在。虽然,我一时弄不清它是什么。
回到徐夜的家。我突然觉得很累。意识和灵魂上的累。仿佛刚经历异常巨大的战争一般,耗损了所有能量。我很想用我的咒,但是我不敢。不敢再去触碰那种黑暗的魔力。我并不害怕自己会受伤,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伤害徐夜以及他的家人。
我努力忍受着能量匮乏带来的无力感睡去。梦里,我回到了我的世界,我的皇宫。父母迎面向我走来。他们提醒我,考验即将到来。同时警告我,考验亦是灾难。然后他们消失。一切都消失。我醒来,为那句并不明了的话语恐惧和不安。谁又能预知呢。将来的所谓考验。
徐夜似乎也睡得很沉。以至于我起身带上扫帚出去闲逛他都丝毫没有察觉。我想回去问我的父母,究竟他们知道些什么。但是在我完成任务之前,我是不该随便回去的。于是我就那样漫无目的地在夜空里穿梭。我想我需要夜的风将我的迷茫吹散,给我片刻冷静。
再回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徐夜已经起床。他睡眼惺忪地看着我收起扫帚,问我去干什么了。我说随便逛逛。然后开始洗淑。我听到那个叫做电话的人类通讯工具在不断地响。我开始奇怪,还有谁会用这种方式联系徐夜。随即我发现,这些天的不寻常的平静似乎有着某些可怕的预兆。
洗淑完毕,看见迎面走来的徐夜。一脸奇特的表情。哀伤,绝望,以及,愤怒。
“你刚去干了什么?”他这样问我。是他对我从未有过的质问的语气。我看到他的右手还死死拽着电话。仿佛要把它硬生生捏碎一般,用力到他所有手指的关节仿佛都在嘎嘎地哀号。
“不是说了么。只是随便逛逛。”我有些不解,“怎么了?”
“怎么了?我刚接到电话。我爸妈死了。死在英国。身上找不到任何伤口,也查不出死亡原因。”他这样说的时候没有哭,只是死死得怒视着我。
“什么?!怎么可能!走,我带你过去。”显然,此刻的我比他更不知所措。
“你还装傻?告诉你地址的第二天他们就以那样奇怪的方式死了。带我去?你为什么没有把我一起解决掉?我不要你假好心!”在他强调他父母死状的时候,我已经料到他开始怀疑我。只是,我不懂,他为什么会怀疑我。如果要杀,何必,留着他。
“别说了。跟我走。我带你去查清楚。”
“你这狠心的女巫!我要杀了你为爸妈报仇!”徐夜把手中的电话猛地向我砸来。在它击中我的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叫绝望的东西。因为,我知道他用了全力,没有一丝不忍。因为,我的脑袋开始流血。而他转身跑进厨房,随即举着刀冲向我。
我没有动。更没有碰我的魔杖。我只是怔怔地呆立在那里。看着我全心要保护的他,也曾经全力要保护我的他,狠狠地把刀架上我的脖子。
“如果这样做,你会好过一点。那么,杀了我吧。只是别忘了,用我房间里第二排右数第三瓶药水处理我的尸体。那样之后我便会彻底消失,不会给你留下任何后顾之忧。”我平静地看着他愤怒的脸。我想我是没有畏惧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考验。亦或许,真正的考验还在更远的地方拭目以待。而此刻若是死在徐夜手里,或许,反而是种解脱。
“不要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不对我用咒?像你杀死我爸妈那样,动手啊!别以为我不敢割下去!”我想我的脖子已经受伤。疼痛像最烈的毒,一点点侵入。而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
我想,这一刻,倘若他无法下手,那么,他便会为自己的懦弱悔恨终生。亦会憎恨我一生。倘若真像他说的,凶手有和我一样的手段,那么以他的能力,如何寻找真凶并且手刃仇人呢。我不能让他面对如此黑暗的未来。而若我死去,或许,这一切仇恨可以就此了结。
“动手吧。你父母是我杀的。我承认。为他们报仇吧。”说完,我闭上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
“为什么!为什么!!”我再挣开眼睛的时候,徐夜已经抛下刀,哭喊着冲出门外。
这孩子,终究没能逃过一生的惨淡命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想。随即我带上魔杖骑着扫帚出发,追上他的时候给他施了护身咒。然后,没有再看他一眼便飞往他父母的住处。既然他下不了手,那就让我为他报仇好了。至于他能不能明白,已经不重要了。
英国。又到了这个气息浑浊的国家。我凭着记忆里那可怕的邪恶压抑的感应找到了那间屋子。此刻,那里周围已经被封锁。很多警车停在那里,张扬地闪烁着。我隐身潜入,站在那个叫做法医的人身边,检查着尸体。
的确。徐夜的父母是咒语致死。那让我有些恐慌。至少这证明,除我之外有了另一个用巫术杀人的异类出现。并且,目标,会是徐夜的家人。而至于凶手究竟是谁,我无法确认。尸体上无法感到血·巫族的咒力。却有一种更强的邪念。
当法医给尸体翻身的时候,我确认了我的猜测。因为在尸体的脖子后方,我看到了那个记号。属于巫族死咒的记号。但凡巫族拭杀任何生命之后,都会留下属于他们的特有标记。那是亦是属于巫族的高傲。他们自以为整个使用咒术的范围内他们的咒力是无人能敌的。于是他们总是嚣张而大胆地落下标志。标记颜色越深,证明凶手的巫术越高。
我曾经在巫族历史里学过,曾有那么一段时间,自认有实力的巫师为确认地位,便随意拭杀外族,然后凭标记颜色判断强弱。也正是那段日子让整个巫族名声败坏。几乎所有人类都把他们当作恶魔。当然,他们也奠定了在咒术界的地位。直到他们的某任统治者与血族公主相恋并结合。自此便有了我们血·巫族。又由于他们之间的爱情有着不被世人允许的越轨。于是便有了血·巫族的怪异族规。而所有度过通过考验的血·巫族,都能得到超越一切的巫力。于是血·巫族的强盛,都是靠着丢弃人性得来的。也因此,血·巫族的传人,必须通过考验,才得以即位。
眼前的标记。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它是黑色的。证明着凶手的能力非凡。而即使是巫族小将,以我现在的巫力,也根本不足以对付。但凡血·巫族的孩子在完成转形之前,总是更靠近血族。而血族是不靠咒术谋生的。
我有些迷茫。眼前的现状,该如何收场。第一次目睹巫族如此强烈的标志,却是在我孤立无援的人类中。我无法替徐夜报仇。即使拼掉我的生命,亦是无法办到的。而他会不会有危险。我的护身咒,也只能预防人类的物理攻击而已。至于他能否明白凶手不是我,又会不会再接受我的保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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