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国》连载中....

古月轩

第一百零一章 神意裁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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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林左手后撑，右手把装着清水的陶壶凑到嘴边，他百无聊赖地左右看着，却一直没有等到哈特曼回来。威廉和弗雷德里克还在慢慢地吃着烤鱼，猛灌劣酒，全然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随着时间过去，韦林开始等得不耐烦了，现在他还准备休息一下的，至少要明天再走，现在主人却不见了。

　　“我们去看看吧，那家伙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韦林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拍了拍手，两个跟班也吃得差不多了，闻言也立刻站了起来。

　　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韦林奇怪地发现好象没有多少人在附近，看了看海滩那边，也没有多少人，人都到哪里去了呢？韦林看到那些蹲在门口做饭的人，都神不守舍地样子向着一个方向张望。

　　那地方明明没有什么人啊，却传来了嘈杂不清的声音，韦林走了过去，从那些房子后面绕过去，却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前面几乎是村子里一半的人都在这里，大家虽然聚集在一起，却没有大声说话，然而光是交头接耳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就不小了。

　　就象是任何一个集会一样，大家紧紧地站正在一起，那些在外面的，估计什么都看不到，却也顽强地不肯离去。韦林站在人群后面听了一下，发现他们好象谈论的是某某女人和人通奸的话题，完全集中在说此女人如何如何风骚，平时就知道不是个好人之类的。

　　前面的人堆让韦林兴致大减，那些坚强地站在原地的人让他望而生畏，实在没有心思去了解别人的私生活，但是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隐约听到他们在说村长如何如何，看样子是哈特曼也在里面了。

　　韦林转过头来看着两个跟班跃跃欲试的眼神点了点头，弗雷德里克立刻上前一步，双手向两边拨去，人群象是被分开的大海一样，让出一条路来。

　　看着周围渔民们惊骇的眼神，韦林沉着地走了过去，威廉跟在后面，恶狠狠地看着那些想要填补缺口的人。弗雷德里克再走了两步，三人就进了人群里面。

　　韦林也没有想到，他们进来的地方如此凑巧，就在哈特曼的旁边，他们站在了村长的左边。再左边一点，看起来是一对夫妻，男的头发蓬乱、衣服皱且脏，还有不少水，应该就是刚从海上回来，他站在那里不停用脚踢着地上的一个女人。

　　女的默不作声，头发散乱地坐在地上，任凭男人的光脚踢在身上，也一动不动。但是韦林看得出来，似乎那男人并不是真的用了力，否则这女人恐怕现在都应该吐血了。当然这个女人的外貌并不符合红颜祸水的标准，也就是不怎么丑而已。

　　在哈特曼的右手边，是另外一个男人，他衣着看起来不错，当然这是以村子里的标准来说。看起来也不大象是小白脸，就是个带有几分憨厚气息的年轻人。现在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那个男人，即没有通奸被抓的惶恐，也没有情人被打的心疼。

　　总之光从外表上看，完全就是一个男女主角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故事，那亲夫扮演的是大反派，虽然他才是法律上应该得到支持的对象。在这样的故事中，如果男女主角最后成功私奔，他会是被嘲笑的对象，如果男女主角结局悲惨，那么他也会是被憎恨的对象。

　　当然，男主角是韦林才对，至少韦林自己对此深信不疑。他无意来管闲事，无意扮演神探来出风头，然后扔下一个烂摊子给当地人收拾。

　　他只是站在哪里静静地看着哈特曼焦头烂额地劝服着双方，主要是劝那个暴怒的男人，不过任何一个男人都很难在这时候平静下来，即使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要继续保持愤怒的样子。

　　那个男人突然停了下来，愤怒地指着奸夫大叫大嚷，还对哈特曼说着什么，他的话又急又快，还夹杂了不少难以理解的方言，韦林估计里面还有黑话。在他说完以后，那个奸夫也大声说起话来，其他的人跟着也兴奋地大声叫喊着。

　　韦林感到，自己现在就是那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虽然他推测大家现在的表现应该称之为群情激奋，但是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们象是要过年了一样高兴。

　　“到底怎么了？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韦林问旁边的威廉，却发现他也是亢奋得张大鼻孔呼吸的样子。满面红光的威廉兴致勃勃地回答道：“他们说要用神意裁判法，现在正讨论到底是该用猛兽还是扔海里呢。”

　　韦林迷惑不解地问道：“神意裁判法？那是什么？”威廉依然关注着那边的讨论，微微侧过头来回答道：“在哈伯尔尼亚，没有象卡耳塔那样多的法律，我们如果有了些纠纷，就由酋长、村长来裁决。当然了，法律是神圣的，我们也不会擅自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看着威廉得意洋洋的样子，韦林问道：“法律是神圣的？难道你们已经有了简洁又完善的法律制度？”威廉看着那边，随手一指道：“就象发生了这种事情，那个被指控的奸夫刚才说自己是无罪的，我们当然不能屈打成招了，他不但需要证明自己无罪，还需要证明者宣誓才行。”

　　韦林深吸了一口气，想不到在蛮族居然还会有这么民主的法律，他问道：“刚才我看到有几个和其他人在对骂的样子，就是证明者在宣誓，证明这个人是无罪的吗？”威廉迅速纠正道：“当然不是了，证明者的宣誓只是证明自己相信被告说的是真的，和证明他无罪没有任何关系。”

　　“呃……好吧，然后呢？去调查还是投票呢？”韦林被这样的神圣法律吓得不轻，艰难地问着问题。威廉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比那好多了，这个时候就可以使用神意裁判法了，将被告投入水中，如果有罪则浮起，可以将被告定罪，如果无罪则沉下，那说明被告是冤枉的，则惩罚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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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一百零二章 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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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法律还真是……简单明了啊。”韦林这样想着，听见威廉继续说道：“当然了，也不是只用这一种方法，还有其他的法子可用。比如和猛兽关在一起，扔到毒蛇坑里之类的，反正最终无罪的会活下来就是了。”

　　现在那些渔民们正挥舞着手臂，狂热地喊叫着，韦林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在自己旁边的人。有的烦躁不安地动来动去，尖叫着大声嚷嚷，但是他们同时却没有更过激的动作，还是保持着围观的位置。

　　哈特曼还在努力平息大家的情绪，但是现在他已经无能为力了，越来越疯狂的群众就象是被豢养的饥饿猛兽，如果不能够品尝到血淋淋的鲜肉，就会撕咬自己的主人。

　　所以当哈特曼求助的目光向这边看来的时候，韦林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个动作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如果说那个被指控的人向韦林求救，说不定韦林还会为他说几句话。但是现在，那个人只是站在原地瑟瑟发抖，既没有反驳其他人，也没有向别人求救。看起来，他好象已经把自己交到了命运手中，完全不加抵抗，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失去了反抗或者说是自救的意识，韦林也不会去当滥好人。那就等着看结果好了，哈特曼没有得到韦林的指示，只好自己来解决问题了，他和那些人激烈地讨论着，突然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次不等韦林询问，威廉就兴奋地解释道：“村长同意了，他已经决定了使用神意裁判法，现在就是考虑到底使用那种方式的问题了。”

　　看着村民们那淳朴脸上的红晕，还有周围热烈的气氛，韦林只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就是这些人，用正义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被处死者当然是邪恶的，他们当然是正义的，被害者的尸体可以证明这一点。

　　也许将来，他们会杀死自己更多的邻居，因为对方是女巫、异教徒之类的。他们兴高采烈，他们斗志昂扬，他们会坚持自己做的是对的，因为对方无法辨白，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辨白。

　　他们几乎就是把这个当成了狂欢，在娱乐活动匮乏的时候，这就是能够让所有人参与进来的一个大活动。当他们压抑的激情通过这样的方式宣泄出来后，又回复了死气沉沉、循规蹈矩的样子，这似乎还有利于统治。

　　人性就是如此有趣，这些人也许是好丈夫、好妻子，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现在做的事。威廉还在给韦林翻译道：“他们首先否决了扔水里，不过又说现在不好找猛兽，应该会是用毒蛇了吧，他们说以前还没有用过毒蛇呢。”

　　那些渔民不想把人扔水里，这是可以理解的，都是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又不是海盗，应该对这个很反感。猛兽也不是能够随便抓到的，这些人是渔民，不是猎人。看样子，这个被告会和毒蛇相处一段时间了。

　　渔民们的动作相当迅速，那个浑身发软的被告让人架了起来，向森林方向走去，其他人都蜂拥而去，韦林带着跟班也走了过去看。

　　那边有一个大坑，看起来就连熊都可以困住，也许是他们准备挖的水塘，也许是地窖。被告被直接推了进去，村子里的人就站在的大坑边上指指点点。神奇的是，那么多的人，都站在边上推推搡搡的，大家都想向里面挤，却没有一个被挤下去的。

　　被告蹲在里面，双手抱着头，一动不动，但是这并不妨碍其他人的兴趣，他们还是手舞足蹈地说着自己的小道消息。受到指控和审判的只有这个男人，那位被怀疑有了奸情的女子不在其中，要是在卡耳塔，她将受到惩罚。

　　这可不是说哈伯尔尼亚的法律更加仁慈，而是在这里，女人只是男人的一件私人物品，这个被告如果和那个女人通奸，就相当于盗窃一样，使主人蒙受了损失。法律要处理的只是小偷，那被偷的物品，理所当然地由主人来处置。

　　“我们在干什么？”韦林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听一群人说三道四实在很傻，而威廉似乎担心韦林离开，那他们就欣赏不到接下来的情节了，于是急忙解释道：“他们弄毒蛇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韦林向后面退了些，靠在一棵树上出神，威廉左顾右盼，等着好戏继续。

　　“来了、来了。”有人这样喊着，韦林看见几个人飞奔而来，主要是十来岁的孩子，他们满脸喜悦地挥舞着手臂，领头的人拿着一条蛇。

　　这当然是毒蛇，再蠢的农村人都能分辨清楚哪些是毒蛇，哪些是无毒的。手里拿着毒蛇的，不过是一个孩子，他拿着毒蛇绕着大坑走了一圈，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炫耀着那吐着信子的冰冷动物。

　　在哈特曼的示意下，毒蛇被丢进了大坑。人群突然又变得亢奋起来，他们大叫着向前挤，前面的人为了不掉下去又向后面用力靠，同时大声咒骂着，附近一片混乱。韦林还是冷漠地看着前面的人，威廉和弗雷德里克倒是跃跃欲试地想要挤过去看看，但是韦林在这里，他们也不敢把韦林扔下，自己去看热闹。

　　韦林闭目养神，耳边一直是众人的喧闹，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依旧没有散去，但是热情却减少了很多。韦林听到声音小了很多，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围在坑边的人走了大半，向村子那边望了下，炊烟又多了很多，似乎他们终于明白到是自己的肚子更重要了。

　　对于结果，韦林还是有点好奇的，现在坑边的人很稀疏了。他走了过去，看到的是那个被告依旧蹲在坑中一动不动，毒蛇在他身旁游来游去，还企图爬上来，无法断定这人是死是活。

　　哈特曼和其他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阵，宣布审判到此为止，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人弄起来，看看到底死了没有。哦，应该说是看看根据神意裁判法，这个人是否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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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一百零三章 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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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很多人都说小孩子的性格就是浮躁的，但是那几个把毒蛇弄来的小孩显然不在此列，或者说，眼前这件有趣的事情，能够给他们带来的乐趣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的那些游戏。他们一直守侯在大坑的边上，看着里面发生的事情嬉笑不止。

　　在村长哈特曼的命令下，几个小孩灵巧地爬了下去，很轻松地把那条蛇再次抓了起来，然后用绳子捆住了那个被告，上面的几个男人一使劲，就把他拖了出来。

　　那几个小孩子却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他们很想看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却被困在了坑里，急得跳来跳去。还是上面一个男人好心，把绳子又扔了下去，另一头捆在树上，那几个小孩才赶快爬了上来。

　　哈特曼已经站起来宣布这个人死了，但是有个小问题，“被告已经死了，那么他应该是有罪的，但是他不是被毒蛇咬死的，那么按照神意裁判法，他是无罪的。大人，这应该怎么宣布啊？”哈特曼的脸已经苦得快皱成一朵菊花了，只好来问韦林。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是他自己死的吗？”韦林大感诧异，笑着问道。“大人啊，他就是自己死的，噢，应该是的吧，反正没有找到伤口，这下该怎么宣判啊。以前从来没有用过毒蛇的，第一次用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大人，在卡耳塔，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哈特曼哭丧着脸求救。

　　在卡耳塔，虽然法律要完善一些，但是就象最古老的血亲复仇一样，用神的名义来审判，还是会在某些场合使用，当然韦林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走了过去，看着地上的那个被告，现在他不会为自己辩白了。

　　就是这个人，被指控犯下了罪行，是的，他未经主人允许，动了对方的私有财产，更不可饶恕的是，这件事情居然被其他人知道了。“不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没有能够控制住情欲而受惩罚，还是因为未能保守住秘密而被指控？”韦林不无恶意地想着。

　　他在被控诉的时候，那软弱无力的辩白很快就被淹没在了群众的欢呼声中，也许那些人根本就不在意他说的是什么，他们要的是狂欢。而他却没有能够抓住机会自救，他没有向韦林这个看起来就不象村民的人求助，也没有抓住一个人质后逃跑，他把自己交到命运手中，命运接受了，然后杀死了他。

　　就象杀死一只卑贱的牲畜一样，他就这样死了，事实上，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绝对肯定他是否有罪，当然这无关紧要，没有人会提起这一点。哈特曼苦恼的是该怎么解释这麻烦的死法，死了的，就是有罪的，这很容易判断。但是受害者却不是死在神意裁判法指定的死法下，这就会让人置疑审判的合法性了，就算现在不说，也会让所有人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韦林看着躺在地上的这个人，他的皮肤和那些渔民比起来，算是白皙的了，面庞清秀，头发微微卷曲而有光泽，不管是做奸夫，还是称之为有情人，都具备了外表条件。

　　现在他闭上了眼睛，就象是熟睡了一般，全然没有面目狰狞的样子。韦林叹息了一声，弯下腰去，在他的领口看了下，又翻起了衣袖。韦林也知道这毫无用处，哈特曼那班人肯定看得更仔细，连他们都没有发现什么，更不要说是韦林了。

　　现在韦林近乎自虐地强迫自己接近了尸体翻看着，更多的想要让自己适应将来那血肉横飞的战场。虽然在阐达要塞的前面那个里堡，发生了一场战斗，但是韦林却没有能够感受到多少战场的气氛。

　　当时他的剑没有能够染上敌人的血，但是他可不敢保证今后会不会近距离遭遇战斗。韦林一直相信着前期准备的重要性，特别是死亡，必须强迫自己适应才行。所以他现在若无其事地撩开死者的衣服，仔细观察着。

　　那冷静沉着的态度让渔民们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他，全然不知韦林现在恶心得想要呕吐。过了一会儿，韦林站了起来，对着哈特曼点了点头道：“你来看这里。”

　　哈特曼大喜过望地窜了过来，连声问道：“在哪里？在哪里？”韦林微笑着招了招手，指着那死者的脑后说道：“你看，就是这里。”哈特曼蹲下去看了看，然后满脸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韦林。

　　韦林说道：“怪不得你们先前没有发现，那地方不容易找到的”说着也蹲了下来指着一个地方对哈特曼说道：“就是这里，你看仔细了，就是这里。”

　　哈特曼迷惑不解地看了一下，突然脸色变了变，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满脸欢喜，他站起来对着渔民们说道：“幸亏有了韦林大人的指导，我才看到了那处小伤口，可以确定无疑，就是毒蛇咬的，并且导致了他的死去。按照神意裁判法，他是有罪的。”

　　渔民们都欢呼起来，不知道是在庆祝自己邻居的死去，还是庆幸没有放过坏人。他们把死者又重新扔回了坑里，然后填上了土，虽然这个坑很大，但是他们还是干劲十足。

　　在他们干活的时候，哈特曼悄悄地走到韦林身边说道：“如果不是有大人在这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次的事情，全靠大人的帮助了。”韦林微笑着说道：“毕竟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要是大家都知道他是自己死的，那就会很麻烦了，你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法子而已。对了，不能火化或者是海葬吗？要是有人突然想要调查的话……”

　　哈特曼愕然道：“谁会这样做呢？不会有人置疑神意裁判法的，火化和海葬都不符合他这种情况的，还是按照传统把他埋在坑里好了。”

　　“嗯，随便吧。”韦林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他也是随便问一下而已，的确不会有人来置疑神意裁判法，没有人会想到那个被告身上根本就没有被毒蛇咬中的伤口。没有人会在意这样的事情，也许被告是自己吓死的，也许是心脏病之类的，总之那个人已经死了，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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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一百零四章 重返乌克斯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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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林看着眼前那独特的围墙，恍然间竟有了些沧海桑田、物换星移的感觉，现在，他就站在哈伯尔尼亚的王廷所在地乌克斯豪尔外面。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在哈伯尔尼亚四处流窜，在海上和捕鲸者一起把捕鲸叉插入那巨大生物的体内，在森林里与猎人一道用标枪猎杀野猪。他看着那些勇敢的、卑微的人死去，那些漂亮的、粗鲁的人结成伴侣。发现妻子有外遇的丈夫若无其事，担心女友不喜欢吃腊肠的少年羞怯不安。

　　他也谈了不少生意，但是感觉收获最多的，不是那将来会得到的钱币，而是在这旅行般的路上，心性也得到了锻炼。那些死去的、新生的、活着的人们，是如此生动有趣，他们本身就是传奇。

　　那些一个个看起来乏味得就象是白开水的普通人，其实才是最诱人的画卷，他们的喜怒哀乐，是如此令人迷醉。就连最疯狂的人，也想象不出那奇妙的、真实的生活。

　　而这两个跟班，威廉和弗雷德里克，也隐晦地向韦林表达了一些善意，虽然还没有达到全面倒向韦林的程度，但是这样的结果也让韦林很满意了。他在旅途中做足姿态，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小恩小惠加上慷慨的承诺暗示，还有那和平主义者的好名声，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韦林让马跑了起来，进入了乌克斯豪尔，虽然他只是来过这地方一次，也已经离开很久了，但是走在街道上的时候，还是有种回到熟悉地方的错觉。

　　现在是下午，酒馆里的生意还不怎么好，街上的人倒是有点多。韦林含笑看着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那有着明亮的碧绿眼睛的红头发姑娘是如此可爱，那气势汹汹看着顾客的卖水果大嫂是多么剽悍，那正把手伸向行人钱袋的小偷是如此勤劳。

　　虽然韦林很喜欢前段时间的生活，但是他看到这繁华的景象，也在心中充满了喜悦。当然在韦林看来，这样一个小村镇级别的繁荣有些可笑，但是在这个世界里，还是不要指望太多了。

　　在城堡前面，值守的卫兵看着韦林一行人，惊愕不已，但还是迅速放行了。韦林轻车熟路地回到上次住的房间，看到里面打扫地很干净，于是宣布这房间被征用了，威廉和弗雷德里克也走了进来听候吩咐。

　　“唔，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的盔甲还在这里呢，威廉，帮帮忙，给我找个铁匠好吗？帮我改造一下，就是把头盔上的面甲部分改成可活动的就行了。”韦林对威廉说着，“还是可活动的面甲好啊，以前的太挡视线了，上次我就想这样做了，但还是忘记了。”

　　威廉一点都没有犹豫地答应了，韦林接着严肃地说道：“嗯，好了，我感觉很累了，一定要休息一下。”威廉和弗雷德里克只好告退，威廉问道：“大人，需要我们在做好晚饭以后来叫您吗？”

　　“当然，不，啊，我是说，在吃晚饭的时候叫我，但是不要做晚饭，我们一起到酒馆里面吃去，多么想念那些白白嫩嫩、香甜可口的小面包啊。”韦林急忙回答道，威廉和弗雷德里克当然明白韦林的意思，他们可是一点都不反感这样的安排。于是决定也补个觉，好有精力来对付晚上的小面包。

　　在威廉和弗雷德里克退出去以后，韦林也迅速倒在了床上，在冬季赶路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虽然只是用了半天时间，但是韦林依然觉得很累。

　　这是完全放松下来后感到的疲惫，韦林准备在乌克斯豪尔好好玩几天，然后再风风光光地回到卡耳塔。但是……好象有什么事情忘记了，管他呢，先睡醒了再说吧。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黑，才被威廉叫醒，这家伙知道马上要出去，连火塘都懒得点燃，只是拿个火把进来，确定把韦林叫醒后，又立刻退了出去。

　　看着刚关上的门，韦林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沮丧，威廉这个样子并不是待客的礼节，对于韦林这样身份的客人来讲，即使马上要出门，也应该礼节性地把火塘点燃。而威廉现在如此随意，虽然看起来是怠慢了客人，但是韦林更愿意认为是威廉开始把他当成自己人，而不是卡耳塔来的公子哥。

　　在哈伯尔尼亚，可没有这么多的规矩，礼节都是对客人的，自己人用不着。想到这一点，韦林还是感到自己的工作卓有成效，虽然就要离开哈伯尔尼亚了，但是在这里有着两个友善的人，还是会对将来的生意，有着一些帮助。

　　坐在酒馆里以后，闻着那混合的香味，还有那嘈杂的声音，韦林发现自己好象已经喜欢上这样的酒馆了。那些用大号木杯盛装的樱桃蜜酒，还有那些分量只能去喂鸡的冷食，当然了，还要有漂亮的姑娘，可以说话的朋友，这就是酒馆的魅力。

　　“我发现我喜欢上这里了，要是回到了卡耳塔，那边的酒馆不供应樱桃蜜酒，姑娘也不是红黄色头发的，我该怎么办啊。”韦林用夸张的语气说着，威廉猛灌了一口酒，大笑着回答道：“哈哈，那就多玩几天吧，幸亏下午的时候，卫兵允许了我们出来，这可真麻烦。”

　　“什么？关卫兵什么事？我们以前出来怎么不需要他们的允许？”韦林好奇地问着，威廉挥着手，醉醺醺地回答道：“噢，谁知道呢，下午我出来改头盔的时候，卫兵就拦着我，浪费了点时间才出来。回城堡的时候，又说是晚上不准出门，我早就准备偷偷溜出去的，就没有管他，还好那家伙识相，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说是可以出门了。”

　　韦林的一点酒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把酒罐举起来慢慢喝着，以挡住自己的脸色，心里突然想了起来，哈伯尔尼亚可是不太平的啊，“这些家伙终于打算动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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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一百零五章 捕鼠夹上的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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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以往完全一样，韦林和两个跟班喝着酒低声谈笑，他们看着那些争风吃醋的人炫耀自己，姑娘们吃吃笑着在一边煽风点火。最后在午夜之前回到城堡，当然还要带着姑娘们，这一切都象上次韦林在这里的时候一样。

　　但是现在的乌克斯豪尔已经不是当时的乌克斯豪尔了，在那个时候，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太平，但是大家都保持了克制，还处于相互试探的阶段。而现在则不同了，从卫兵开始阻止人随意进出城堡就可以看出来，蛮族王科内斯里乌在策划着什么。

　　韦林曾经猜测过，他们把自己弄来，以通商的名义亮相并且在哈伯尔尼亚旅行，有可能是为了麻痹芮尔典人。但是韦林一直认为，事情还没有发展到这样的程度，如果芮尔典人果然被分化瓦解了，蛮族王就没有必要采取激烈的手段。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发生了企图限制出入的事情，就说明蛮族王已经准备动手了，虽然后来卫兵也没有坚持，但这应该只是他们收到的命令并没有说明，该如何对待韦林一行。他们突然返回乌克斯豪尔让大家有些措手不及，恐怕在那些计划中，没有把韦林考虑在内。

　　这样前后矛盾的命令，只能说明决策者有些手忙脚乱，也说明了事态的严重，让他们已经没有精力来准确迅速地处理韦林返回的事情。想到自己一下子就冲进了风口浪尖，韦林暗暗后悔，在返回乌克斯豪尔前的那段时间，韦林一直带着两个跟班在野外打猎。

　　狩猎结束以后，没有返回猎手们的村庄，韦林就在宿营地里决定了直接回到乌克斯豪尔，这样突然的行动也让蛮族王或者说是华莱士无法得到确实的信息。也许他们现在正绞尽脑汁地猜测韦林会有什么阴谋吧，可是韦林当时分明就只是在野外待厌烦了，突然很想回到繁华点的地方而已。并且韦林在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改造头盔，这恐怕也容易让人有些联想，但是韦林可以发誓，这只是偶然情况而已。

　　好倒霉啊，韦林在心里哀叹着，同时下定决心明天一早就离开乌克斯豪尔，这地方不管是芮尔典人打死科尔特人，还是科尔特人打死芮尔典人，都与他无关了。当然了，今天晚上和姑娘们的狂欢就更要珍惜了，可惜的是，没有多叫几个来。

　　第二天起床以后，韦林精神抖擞地去找两个跟班，他准备去拿回自己的行李，当然了，如果威廉和弗雷德里克可以再当一段时间的随从，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威廉！”韦林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威廉就迅速出现了，这让韦林极其满意，满面春风地说道，“啊哈，这么早就起来了，看样子昨天你找的姑娘不够卖力啊。呵呵，威廉，现在帮我去把行李拿来吧，我想我该返回卡耳塔了。”

　　“当然可以，大人，但是华莱士先生在大厅里，他想见您。”威廉点着头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虽然现在威廉的样子是去收拾行李，但是韦林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认为华莱士在这样的关键时候应该是没有闲心来聊天的。

　　“在哈伯尔尼亚的旅行怎么样？相信您已经喜欢上这地方了。”一进入大厅，华莱士就热情地走过来迎接，韦林急忙答道：“当然，这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但是我……”

　　“既然喜欢就多待段时间吧。”华莱士微笑着说道，“最近酋长们会再到城堡里来一次，他们很感激您为这里所做的一切，所以您就算要走的话，也一定要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了再走吧。”

　　果然……这是要自己留下来吸引注意力吗？韦林心中大骂，但还是客气地拒绝道：“啊，居然是这样，真让我受宠若惊了。可是我所做的微薄的一点事情，怎么好意思接受别人的感激呢，这其实也是巴雷特家族的利益而已。我很荣幸酋长们能够这样想，但是我真的很思念故乡了。”

　　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拒绝的，韦林虽然相信双方都没有胆子伤害自己，但是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样又危险有没有好处的事情，还是尽量避免的好。所以他说起了巴雷特家族的利益，就是要提醒华莱士，自己可不是一个能随便摆布的人。

　　“哦，您太谦虚了，对于巴雷特家族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会始终铭记在心的。特别是在强大的赫尔姆霍茨家族面前，我们能够达成协议，这实在是太难得了。要知道，虽然说赫尔姆霍茨家族给我们的价格不算苛刻，但是只和一个家族交易，最终还是我们吃亏的。”华莱士不为所动地回答着，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韦林感到有些伤脑筋了，华莱士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提醒韦林，对于赫尔姆霍茨家族来说，他们如果发现了巴雷特家族胆敢抢生意，一定会很生气的。虽然目前还没有怎么伤害到赫尔姆霍茨家族的利益，但是如果哈伯尔尼亚人去添油加醋地告密，后果一定会很严重。

　　巴雷特家族还没有准备好和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战斗，而哈伯尔尼亚人的最坏结果也不过是和以前一样，继续只能和赫尔姆霍茨家族做生意而已。现在他们还没有品尝到和巴雷特家族做生意的好处，自然也不会感到有多心痛。

　　“既然如果，那我还是再留一段时间好了，但是我的家人一定会很担心我的。虽然现在是盛情难却，但是我希望不要耽搁太长时间，我可是认为将来的生意能做得更长久呢，我们今后一定会常见面的。”韦林不得不让步，他现在没有可能强行离开，那样撕破脸皮的事情，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只是警告一下华莱士，不要太过分了。当然对这话的效果，韦林也不敢保证，毕竟现在是没有反抗实力的。

　　华莱士也彬彬有礼地鞠躬道：“非常感谢您能够留下来，我相信在后面的这段时间一定会过得很愉快，至少我个人一直认为，巴雷特家族应该是哈伯尔尼亚的伟大盟友，希望您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里一样。”

　　“呸！在家里有这样的吗？”韦林微笑以对，心里却忿忿不平地想着，“看样子是一定要当几天的诱饵了，现在自己就是那捕鼠夹上的奶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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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一百零六章 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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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林是个很知趣，很乐观的人，在得知自己要过一段时间的软禁生活后，也就放开心思在乌克斯豪尔玩耍。当然这也是符合华莱士的要求，这样才不会引起酋长们怀疑，要是他们知道韦林一天到晚愁眉苦脸、郁郁寡欢的，肯定会先来探察一番。在确定了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后，韦林过得很快活，唯一的遗憾是，华莱士不肯报销在酒馆里的费用。

　　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似乎没有过多久，酋长们就来到了乌克斯豪尔。但有趣的是，酋长们虽然也应该是住在城堡里，却没有来找韦林。本来他们兴冲冲地跑过来，就应该是要先和韦林谈谈才对的，但是韦林却是在酒馆里才听说酋长们到乌克斯豪尔来了。

　　这天韦林又和往常一样去酒馆，正是天黑了以后，街上通常只有巡逻的士兵和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刚出了城堡，就有个人匆匆地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前面过来了，右边安全。”说完就离开了。

　　韦林莫名其妙地问威廉道：“这人你认识吗？”威廉神色严肃地说道：“不认识，但是大人，我们最好向右走。”然后就和弗雷德里克一起扶着韦林的胳膊，向旁边走去。这样的举动有些无礼，但是韦林也没有反抗，而是配合地向右转。

　　他们转到了一间房子后面，韦林一脸兴奋的样子问道：“是有人要刺杀我吗？哈哈，真有趣。接下来怎么办，是要我们每一个人都罩上床单，然后向不同方向冲出去吗？”威廉尴尬地回答道：“对不起，大人，其实我们是在躲酋长们。”

　　“是华莱士的命令？”韦林毫不在意地问道，威廉惊讶地说道：“啊，大人您怎么知道的？就是华莱士先生的命令，他还说，我只需要说这么多，其他的事情，以大人您的睿智不需要问，就能够明白的。”

　　韦林没有继续问下去，这不需要什么睿智才能想到，只要不是笨得离谱就行。华莱士不希望韦林提前和酋长们见面，因为这样有可能出现一些无法控制的局面，一块放在捕鼠夹上的奶酪就已经够有诱惑力的了。如果那块奶酪大叫大嚷着说自己是最美味的，那会把老鼠吓跑的。

　　很显然，华莱士只希望韦林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要是和酋长们吹牛聊天的话，那说不定就会出现破绽了。但是韦林有点感兴趣的是，华莱士用的是什么借口呢？

　　“威廉，我很好奇，这几天我都没有见到酋长们，华莱士是怎么跟他们说的？”韦林一副求知欲极强的样子问道。威廉左顾右盼，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却什么都没有说。

　　“威廉、威廉、威廉，你应该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惹麻烦的人，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韦林按住威廉的肩膀，诚恳地说着，“我就是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而已，我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虽然不喜欢管闲事，可我就是喜欢打听一些事情。这种人在任何地方都有对不对，不会对事情产生任何影响，但要是不知道什么小道消息，会睡不着觉的。威廉，我们不是朋友吗？如果你为难的话，那就编一个故事吧，我就是想听听而已。”

　　听到韦林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来询问，威廉沉默了一下子说道：“好吧，既然大人您这样说了，我就胡乱编造一个理由好了。如果我是华莱士先生的话，就可以告诉那些酋长们，这次会涉及到具体的生意，会谈到利益的分配。为了保证公平，防止有人去贿赂大人您，不允许任何人提前拜访。”

　　“啊哈，这的确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韦林点着头赞叹道，“这样解释以后，说不定那些酋长们还会互相监视着呢，如果不能确保自己能够得到最大的利益，至少要保证别人也不能得到。”对于韦林的评价，威廉依旧是一言不发。

　　这样的表现实在是有些超出韦林的期望了，他本来就没有打算问出结果来，在他的打算中，如果威廉能够表现出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为难的样子，就已经不错了。这至少是说明在他的心目中双方都很重要，只要不是断然拒绝回答，或者是搪塞就很好了。

　　现在威廉肯用这样的方式回答了韦林的问题，应该是他稍微倾向了一点韦林。虽然大家都是在说猜测、编造之类的话，但是威廉所说的，就是他所知道的，对于这一点，韦林深信不疑。

　　至于这件事情的真相如何，根本就不重要，这与大局无关，韦林只是想试探一下威廉的态度如果，结果让他很高兴。在这暗流汹涌的乌克斯豪尔，有着威廉和弗雷德里克这样的人，无疑可以让韦林不是处于完全任人宰割的境地。

　　韦林轻松地问道：“哦，现在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多谢你威廉，虽然我很快就会忘记掉这件事情，但还是很感谢你。”威廉松了一口气，谦卑地回答道：“这是我的荣幸，大人，现在我们继续走吗？”

　　“嗯，完全没有问题，不过我们刚出门就有通风报信的，想必华莱士出动了不少热闹吧。”韦林欣然带头向前走去，偏着头对威廉问道，这次威廉没有犹豫就回答道：“是的，大人，主要是密探，还有一些机灵的士兵，他们要避免您在外面见到那些酋长，同时又要让其他人知道您是在正常地、没有受到干扰继续到酒馆里去。”

　　韦林轻笑着说道：“可怜的华莱士，要调动这么多的人，我一定让他伤脑筋了，真想给他找点麻烦事做啊。”看着脸色大变的威廉走上一步，想要说点什么的样子，韦林抬了抬手说道：“放心好了，我就是说说而已，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这样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我一定会扮演好这个小角色，就算只是演一只雕，也要敬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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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一百零七章 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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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起来，韦林让昨天晚上带回来的姑娘离开以后，就开始准备了。今天就是安排好的日子，蛮族王科内斯里乌和华莱士的计划，正是今日。这天不会平平淡淡地去过，会有人丧生，会有人失去一切，当然也会有人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韦林在穿好贴身的亚麻布衣服以后，又穿上了锁子甲，这东西穿起来就象是毛衣一样方便，不需要助手就可以。当然隔着薄薄的一层内衣硌得身上有点难受，平时是需要穿厚点的，这次就不同了。

　　穿好锁子甲后，又用布条把各个部位缠紧、固定住，看起来就象是打了绷带一样。然后是一把匕首和一把短剑连剑鞘都固定在胸前，韦林试了试，虽然从胸口的部位拔剑有些奇怪，但还是可以很迅速地拔出来，这就足够了。

　　韦林原地跳了几下，又到处乱走了一阵子，没有听到锁子甲发出什么声音，这才放心地拿起放在旁边的黑狐皮大衣穿上。这件大衣是由黑得发亮的狐狸皮做成，比杂色的狐皮大衣自然更加贵重，能够配得上韦林的身份。

　　本来当初科内斯里乌送给韦林的礼物里面还有些其他的皮草，在出产皮草的地方，能够作为国王的礼物，当然全部都不会太差。之所以选择这一件，不只是因为它看起来极其奢华，更是因为这件大衣足够宽大，在里面穿上锁子甲也不会显出来。

　　并且按照韦林一点小小的固执想法，如果今天有人的血流出来，在溅到韦林身上的时候看起来也不会太明显。韦林一直希望自己今天扮演的，就是一个旁观者，他虽然也是个诱饵，但是在杀戮开始的时候，韦林一定会立刻逃跑。

　　在可以预见到的混乱杀戮中，锁子甲无疑是非常有用的，那两件武器也是以防万一，希望那些暴徒能够清楚地知道韦林的旁观者身份。应该不会有士兵奉命来杀韦林，只是担心有人杀红眼了连韦林也顺手杀掉，所以他才会紧张地暗穿锁子甲，身怀利刃。

　　做完这些事情以后，韦林又躺回了床上，闭着眼睛休息。他感到仿佛是刚才还在轻松地游玩，突然就被人猛地一下抓到手中，然后扔进了风暴中心。虽然说是暴风眼本身是平静的，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这是不是假象，也许下一刻就会被弄得头破血流。

　　现在韦林只希望这事赶快结束掉，然后平平安安地回卡耳塔。不管这里马上将会发生什么，也不管将来是会打仗还是继续生意，韦林感到了些疲惫。就象是小职员被老板剥削压榨的那种疲惫，不止是身体的，还有精神上的。

　　“大人，人都到了，华莱士先生请您到大厅里去。”威廉轻轻地敲着门，在外面说着，也许是韦林自己的心情原因，他感觉到威廉的声音和平时比起来，沉重了很多。

　　韦林默不作声地站起来，用手掌在自己脸上重重地抚摩了几下，感觉好多了。他用平稳的脚步走了过去，开门以后对着威廉点头微笑道：“谢谢你，威廉，看起来今天会是个好天气。”事实上，在起床以后，他根本就没有向窗外看一眼。

　　“是的，大人。”威廉楞了一下，赶快回答道，“天气好了，做什么都很开心。”说着就退到了旁边。韦林向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自语道：“希望如此吧，可惜一些人的开心，就注定了另外一些人不会开心的啊。”

　　威廉没有听清韦林在说什么，也就没有接话，其实他也隐约猜到了今天会发生点什么事情，当然具体的就不知道了。现在看着韦林不象是心情很好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这段路似乎很短，韦林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大厅，那些酋长们看到自己过来，都站起来欢快地打着招呼。想必是前段时间韦林在哈伯尔尼亚的旅行，给了这些人更大的信心。他们也穿着最好的皮毛衣服，却丝毫不能增添富贵气象，看上去反而更象是一群野人。

　　华莱士身着白袍，看起来格外精神，韦林打量着这个家伙，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感觉不到寒冷？看到韦林走近，华莱士也站起来微微鞠躬，在这看似谦卑的动作掩盖下，韦林觉得自己好象看到了华莱士得意的笑容。

　　蛮族王科内斯里乌在他的椅子里面，侧过身来看着韦林，高兴地拍着椅子扶手，让韦林坐在他的旁边。他也是穿着宽松的大衣，把自己裹在里面，韦林猜测着他是不是也在里面穿了锁子甲，带着短剑。

　　想到这里，韦林又好奇地打量了华莱士几眼，确定他是真的只穿了单薄的袍子，里面也就当然不可能穿软甲了。韦林恶意地想象着，在即将发生的屠杀中，会不会有人冲过去给华莱士一下子，就算只是扔个板凳过去，也会让华莱士吃不消的。

　　但是在满屋子毛茸茸的皮毛衣服中，只有华莱士一个人身着白袍，风度翩翩，简直就象是主角一样耀眼。这一点让韦林尤其嫉妒，但是如果要他也这样穿，那是万万不干的，风度重要，但是小命更要紧。

　　韦林在科内斯里乌的身边坐下后，酋长们都看着这边，科内斯里乌轻轻地敲了敲椅子扶手说道：“各位，我想大家都知道了，这次我们主要是讨论具体的分配方案，这很重要，但是我相信大家一定不会嫌麻烦的。”

　　酋长们快活地大笑着，科内斯里乌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等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现在说其他的任何话，都会让人讨厌的，就连我自己都这样。所以，我们现在就直接进入正题吧。”酋长们都露出了仔细倾听的神色，还有几个悄悄地把自己的板凳向前面移动了一下子。

　　这个过程顺利地出乎酋长们的预料，芮尔典人获得了大量的利益，本来他们认为自己会受到不少制约的才对。作为补偿，科内斯里乌将自己部落的一些利益让给了其他的科尔特人，这样似乎就皆大欢喜了。

　　芮尔典人的酋长们认为蛮族王科内斯里乌终于向他们妥协了，一个个也很大度的样子，却还是不肯实际放弃什么。科尔特酋长们悄悄地交换着眼色，但是他们自己的利益没有受到伤害，也就没有人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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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一百零八章 建筑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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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各有心思，但看上去倒也其乐融融，一个个都在开怀大笑的样子，科内斯里乌突然说道：“大家一起来吃点东西，喝点酒吧，好好乐一乐。”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欢呼，韦林虽然觉得早上起来就喝酒有点离谱，但也知道这只是个手段。

　　哈伯尔尼亚人在聚餐的时候和卡耳塔人是不同的，他们不是坐在桌子边，而是喜欢围坐在火塘旁。但是大厅里原有的那个火塘边可容纳不下这么多人，马上就有仆人进来了，他们抬着一个木头做成的大盘子，放下后大概快到人的膝盖这么高，不比大厅里的那个火塘小。

　　然后他们就往里面倾倒干净的沙子，众多仆人穿梭往来，很快就把大木盘里面装满了沙。随后木柴被搬运过来，火堆点起，一个移动的火塘就设立起来了，这样在大厅里就有了两个火塘。

　　芮尔典人和科尔特人的酋长们在两边坐下，泾渭分明，蛮族王科内斯里乌带着芮尔典酋长们到了大厅原有的火塘那边。华莱士则带着韦林坐到了科尔特人这边，大家用的是后来搬进来的火塘，这也许是一种平衡的表现。没有人会想在对方那里去坐，那只是自讨没趣而已。

　　在屋子里能够让人烹饪的火堆是不能象在野外一样，燃起熊熊篝火的，火塘有足够大，上面点燃了好几堆火。有的上面架着锅，正慢慢炖着鱼汤，当然里面按照哈伯尔尼亚风格，放了一大堆东西在里面，鱼只是主料之一。虽然香味正变得越来越浓郁，但是现在还没有人准备去享用它。

　　还有的火堆上面是架的是平底锅，肥厚多汁的大块牛肉正滋滋作响，遗憾的是，这肉是水牛的，口感差了点，估计是在森林里猎到的。还有鹿肉和猪肉被切成了薄片，在火上烧烤着，虽然别指望会有孜然和辣椒，但即使只是放了点盐，味道也不错。何况上面还洒了些芹菜籽和弄碎了的鼠尾草叶，更是增添了辛香。

　　对于这种哈伯尔尼亚风格的聚餐，韦林感到很不错，当然，那是在完全忘记所处环境的情况下。现在看着如此之多对胃口的好东西，却不敢放下心来大嚼，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韦林甚至担心这样的情况多来上几次，自己会患上胃病的。

　　不过现在要担心可不是胃，韦林小心谨慎地和酋长们保持距离，以防止他们发现自己身上暗穿锁子甲。同时还要略带一点恰到好处的矜持，用貌似平易近人的态度和大家闲聊，当然不能忘记要表现出开开心心的样子，和大家一起喝酒吃肉。

　　这样的工作不简单，却是任何一个贵族的必修课，当然大家在做的时候，就能分出成绩的好坏了。由于老是在提醒自己这是个危险的地方，韦林感觉自己是超水平发挥了。他挥洒自如，谈笑风生，那些坐在旁边的科尔特酋长们丝毫没有发现韦林满腹心事，他们能够感受到的，是韦林把握好的距离感，不至于让人觉得受到了冷落，但是同时也不会有人会被热情感染到来拍韦林的肩膀。

　　装着葡萄酒和樱桃蜜酒的罐子就在脚边，酋长们抓起来就喝，然后把空了的罐子顺手扔到墙边上。韦林也学着他们，装出猛灌的样子，却每次只是抿一小口，大概只喝了一小半，就把手中的罐子扔到墙边。

　　那些残酒早就把那边弄得到处都是湿的，并且墙角总是要黑一点的，也就没有人注意到韦林在耍滑。“只是可惜那些酒了。”在这个时候，韦林还有闲心来谴责一下铺张浪费，然后他借着扔酒罐的动作，向科内斯里乌那边望了一眼。

　　科内斯里乌正和那些芮尔典人的酋长们拍着桌子大叫大嚷，不过看起来不象是要翻脸了，而是某人刚讲了个笑话，大家正快活着呢。“真该让那些认为蛮族人就真的是野蛮人的卡耳塔人来好好学习一下啊。”韦林这样感慨着，至少他自己现在是做不到象科内斯里乌这样，在准备谋杀对方后，还能象最亲密的朋友一样分享着早餐和笑话。不过看他肆无忌惮地和那些人勾肩搭背的样子，科内斯里乌应该是没有内穿软甲了。

　　现在韦林感觉到有些心浮气躁了，他一直等待着在某个时候科内斯里乌以掷杯——嗯，应该是扔盘子为号，帐后杀出五百刀斧手。但是知道现在，都没有动静，这让韦林有些不耐烦了。

　　“这家伙不是准备醉死敌人吧？或者是下了蒙汗药，等着他们药效发了，自己栽倒在地？”韦林开始胡思乱想了，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是想用这种方法来缓解一下焦虑而已。但是想一想也可笑，旁观者居然比动手的更心急，韦林忍不住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华莱士，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把烦躁不安藏在心里呢？

　　华莱士正在自己动手烤一串野猪肉，发现韦林看了过来，就空出一只手来提起脚边的酒罐，向韦林示意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韦林在心里赞叹着，也微笑着提起酒罐来抿了一口，然后他就听见了一声巨响。

　　韦林迅速扭过头去，看见的是科内斯里乌已经站在了这边火塘旁，在芮尔典人的火塘那边，屋顶上的一块框架掉下来，砸在了他们的头上。有那么一瞬间，韦林还认为这是意外事故，“这里也有黑心建筑商吗？这工程质量也太差了。”韦林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个，但是他马上看到了科内斯里乌没有过去救人，也没有呼喊仆人，而是立刻向后退去，离那些芮尔典酋长们远远的。

　　看到这样的场面，韦林突然感到自己的背上有点冷，还有些湿津津的，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那块框架是粗大的树干做成，钉成了网格的形状，应该是在聚餐开始以前就被弄到了火塘的上方，然后固定住。当大家喝得酒酣耳热的时候，科内斯里乌借故离开，接到信号的士兵移开固定物，那框架就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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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一百零九章 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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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林感到了有人在扯自己的袖子，转过头去，看到是华莱士，他沉着地带着韦林向后退去。那些科尔特的酋长们却反映迟钝，惊慌失措地到处张望着，平时他们也许在自己的地盘上不可一世，在蛮族王科内斯里乌面前也没有过分谦卑，但是现在他们的表现和一群卡耳塔的贵族小姐没有什么区别。

　　哦，也许有些区别吧，那些小姐们会干净利落地晕倒，但是酋长们在看到韦林等人向后退，也推推搡搡地往墙角跑。

　　而那些被框架直接砸中的芮尔典酋长们，损失并不是很严重，当然那从天而降的巨大木头框架，让他们或多或少地都受了点伤。有一个倒霉蛋被框架直接命中，当时就倒在地上，也没有再爬起来。

　　但似乎就是这个人，他是最高的一个，稍微缓冲了一下，让框架的杀伤力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大。而其他人只是被框架砸得狼狈地趴在地上，其中不少人都捂着流血的脑袋努力爬起来，幸好他们坐的那些板凳把这框架托住了，酋长们纷纷从下面爬了出来。

　　他们还在搜索着科内斯里乌的所在，但是一队卫兵马上就冲进来了。就象哈伯尔尼亚的其他近战士兵一样，他们装备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有战斧、宽刃剑和链锤。这些武器加上没有统一的罩袍，让他们看起来更象是一群来打劫的强盗。

　　也许是因为直接面对死亡，芮尔典酋长们的反应要比科尔特的酋长们好多了，他们抓起了板凳和粗大点的木柴，悍然主动进攻。其他的酋长们则帮助还被压在木头框架下面的人爬出来，然后他们用平底锅之类的作为武器，迅速加入了战斗。还有的酋长不停地投掷着酒罐，虽然不是致命的，但依然给士兵们带来极大的困扰。

　　一名穿着银鼠皮大衣的芮尔典酋长怒吼着冲上前去，左手的板凳挡开了砍来的利剑，右手抓住那士兵的衣服，用力向后一拉。那士兵就一下子跌进了后面芮尔典酋长的包围之中，有三个人立刻来抢他手中的剑。

　　这士兵挥舞着盾牌阻止敌人靠近，右手的剑也沉着地提到腰侧，随时准备给对方狠狠一击。这样的应对动作本来还算是不错的，但是他周围的敌人太多了，他的脑后受到了重重一击，软软地倒在地上。

　　芮尔典酋长们冲了过来，那位刚才在士兵身后的袭击者，扔下了手中的板凳，刚来得及把剑拣起来，就被其他酋长把盾牌拿走了。他只好拿剑划开那士兵的喉咙，这时候其他没有武器的酋长已经在搜身了，企图找到那士兵身上的匕首之类的。

　　从个人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上讲，芮尔典酋长们显然要占上风，但是他们的数量太少了，并且缺少武器。士兵们却是以逸待劳、装备精良，并且占有数量上的巨大优势。

　　在战斗中，芮尔典酋长们不断地夺得武器，这让他们的战斗力上升了一点，但是对于整个局势来讲，却毫无用处。士兵们已经包围了所有的芮尔典酋长，在门外还有更多的士兵在等待。

　　因为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塞进大厅里来战斗，士兵们总是使用极其消耗体力的迅猛攻击，来逼迫芮尔典酋长们也大量消耗体力。然后如果那士兵没有死于酋长的反击，就会立刻后退，自然会有士兵来接替进攻。

　　退下来的士兵会一直退到大厅外休息，而其他体力充沛的士兵，就会根据大厅里拥挤的程度，决定再进去几个作为替补。在这样的战术下，士兵们的人数优势得以发挥出来，如果他们全部都挤进大厅的话，结果一定会很糟。因为能够攻击到敌人的，始终只有最前面的那些人。

　　芮尔典酋长们依旧怒吼着劈翻一个又一个士兵，他们大声诅咒着，狂笑着抓住士兵后到处乱砸。但是他们的动作却越来越迟缓，本来那些被他们砍倒的人很少能活下来，现在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却能够保住性命，然后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到安全地带。

　　韦林远远地看着这些末路英雄，也禁不住有些感慨，这些人如果出现在战场上，可以提高士兵们的士气。在自己的领地里，也未尝不是一个合格的酋长，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注定要屈辱地死在这些普通士兵手里了。

　　也许这些士兵是哈伯尔尼亚的精锐部队，但他们依旧是士兵，那些芮尔典酋长们本来只要一个命令，就可以让这样的战士为自己去战斗。不过现在，他们只能徒劳地面对这些战士的进攻。

　　“这就是权势啊，一方面来讲，权势可以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拥有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力量，但是从另一方面讲……”韦林看着那些咆哮着的芮尔典酋长们想着，“如果这些人离开了权势，就变成了普通人，哦，也许比普通人还不如。至少上位者很少会处心积虑地去对付一个普通人，但是这些人，他们现在就算是想要做一个普通的猎人或者农民也不可能了。”

　　战斗依旧在继续，但是韦林可以分辨出来，芮尔典酋长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因为现在士兵们更多的只是被击退，而不是被击倒。科内斯里乌对芮尔典酋长们的大声诅咒充耳不闻，微笑着站在安全的地方。他的手当然是干净的，他当然没有必要暗穿软甲，他现在已经可以准备庆祝了，就在那些芮尔典酋长们的尸骸面前。

　　韦林扭过头去，看着那些得意笑着的科尔特酋长们，刚才的慌乱并不能减少现在他们心中的快意。虽然这件事情他们始终都没有出过力，但是他们已经在盘算着该怎么分配那些芮尔典酋长的利益了。

　　而那些芮尔典酋长们，明明知道结局已经不可能改变，却仍旧不肯放弃，在那些华贵的裘皮大衣翻飞中，鲜血飞溅出来，衬托着他们狂野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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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轩

第一百一十章 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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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林看着他们，虽然这场面实在不能算是赏心悦目，但是那些芮尔典酋长们在绝望中爆发出的战斗欲望是如此强烈。仿佛是突然之间燃烧了生命，他们大笑着迎接死亡。芮尔典酋长们背靠着背，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

　　那些最勇敢、最敏捷的人直接面对士兵们的刀剑，他们几乎没有闪避和格档，旁边和身后的战友会为他们挡住攻击。酋长们被杀戮刺激得兴奋起来，频频向前冲入士兵群中，当然这样这会让他们自己遭到四面八方的攻击，所以其他人不得不时时控制住这些人，阻止他们离开大家太远。

　　蛮族王科内斯里乌淡淡地瞟了一眼刚才还躲在墙角，现在开始眉飞色舞的科尔特酋长们。对于这些人，虽然是同族，但是这也不妨碍他鄙视他们。当然这些人还是有用的，科内斯里乌的部落不可能获得所有的利益，至少现在不可能。

　　对于哈伯尔尼亚人来说，从来没有人敢想象完全统治一切。其实卡耳塔的国王和哈伯尔尼亚的王有不少相似之处，虽然卡耳塔人一直看不起这些野蛮人，但是他们的国王都很可怜。国王们的命令只能给领主们，那些领主们的骑士是不会服从来自于国王的直接命令。

　　哈伯尔尼亚的普通人民服从的是自己的酋长，国王更象是一个盟主，他总是拥有最强大的部落。这不是说每个国王都是来自于某个部落，而是说如果国王的部落不够强大，自然就会有其他人取而代之。就象是在自然界的许多动物群落里，最强壮的雄性可以占有所有适宜的雌性，失败者只能在远处哀怨地望着，不过挑战者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科内斯里乌这次消灭掉芮尔典酋长们以后，会很自然地得到芮尔典人中易于消化的那部分，比如较为温顺的那些农民和渔民，对于他们来说，改变统治者，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区别。严格地讲，他们的生活甚至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不要掠夺他们。

　　如果被征服者悲伤哭泣，征服者就未竟全功。要到达这样的目的，除了武力威慑外，还应该尽量消除被征服者的敌意。这次的行动没有耗费太多的军队，并且全部都是科内斯里乌的直属军队，战后的封赏不需要太多，也就没有必要把这笔钱立刻转嫁给芮尔典人来负担。

　　那些没有出什么力的科尔特酋长们，可以给一些以桀骜不逊而闻名的地区，让他们去焦头烂额吧。当然了，还必须扶持起一些忠诚的科尔特人来作为酋长，即使如此，也已经是前人没有做到过的巨大功业了。

　　科内斯里乌听说过在东方的统治者是整个国家的中心，可以掌控一切，决定任何一个臣民的生死，对此科内斯里乌只有羡慕的感觉了。

　　这时被包围起来的芮尔典酋长们已经倒下了很多，他们一旦倒在地上，就会有士兵从缝隙中用长矛往脸上和咽喉部位乱刺，显然是不给他们任何机会了。无法装死，不允许投降，一个芮尔典酋长突然喊了起来：“科内斯里乌，你在哪里？站出来，象个男人一样和我战斗。”

　　听到这话，士兵们不为所动地继续攻击，科内斯里乌微笑着慢慢向前走去，象是要回答那个酋长的问题。华莱士立刻拦住他低声说道：“陛下，没有必要理会他，很可能是有什么诡计，需要您接近到一定距离的。”

　　科内斯里乌迟疑地说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现在难道他们还能够扭转局势吗？”华莱士坚决地说道：“陛下，在战争中，一次错误就足以致命。如果您有了什么损失，我们当然可以全部杀掉这些人，但是那样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呢？”这话似乎很有效，于是科内斯里乌就站在原地，继续欣赏面前的敌人无可奈何地走向死亡。

　　在战斗的时候，那边的火塘并没有熄灭，当上面的木头框架砸下来的时候，火焰就已经点燃木头了。虽然火烤着很难受，但这也是弱势一方的有利屏障，所以芮尔典酋长们不但没有去试图熄灭火焰，还在把一些点燃的木头和板凳拿出来当成武器。

　　当然这样的武器只是能吓人而已，威力当然比不上那些冰冷的金属。在酋长们已经意识到连投降都没有机会后，他们开始到处乱扔燃烧的物品，这给士兵们带来一些麻烦，不过他们没有这个闲心先去灭火，反正看样子一时还烧不起来。

　　现在，只剩下最后几个芮尔典人了，他们的嗓子因为一直在大声吼叫而嘶哑，动作也不再敏捷有力。看到就快解决了，士兵们也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挨上一下，所以芮尔典酋长们反而有了点喘息的时间。

　　一名酋长在绝望中拿起散落在脚下的酒罐，砸在身后的木头框架上，火焰一下子蹿到了天花板上，还有一些燎到了旁边的柱子上。本来这也无所谓的，但是，也许是在火塘边的烧烤聚餐进行的次数太多了，那些油烟在上面集了厚厚的一层，这样的东西是很容易燃烧的。

　　火焰一下子就蔓延开来，在天花板上到处乱窜，科内斯里乌本来还漫不经心地看着火焰映衬下的战斗。但是他突然发现火焰居然很快就燃烧到了头顶，那里……似乎也有一个木头框架？

　　科内斯里乌惊愕地迅速转过头来，看到华莱士拉着韦林，正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他抬头看去，正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框架带着火焰从天而降。

　　士兵们听到这声响都转头看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剩下的几个芮尔典酋长们不敢置信地看着，然后大笑起来。他们挺起胸膛，用傲慢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士兵们，向这边走了过来，但是刚走出几步，就被匕首和剑从后面刺入了肋骨的缝隙中。

　　华莱士发疯般地跑到了木头框架前，用力推了一下，但是没有推动，又不顾还在燃烧的火焰，从框架上面爬过去。他抓住了科内斯里乌，但是对方已经被死死地压在了框架下面，他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周围，虽然大家还没有过去，但是已经有了预感。

　　公正的审判者、森林的保护者、猎人和渔人以及捕鲸者的保护者、荣耀的第一战士、威严的哈伯尔尼亚之主科内斯里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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