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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古月轩

《鬼雨仙踪》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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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5: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37节 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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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伯连忙行礼:“老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可惜屋里太狭小,到处堆满了书,想要跪倒都有些困难。

    郑玄伸手拉住了他:“免了!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不必那么多礼。”

    山伯道:“危厄困境,礼不可废。”说着硬是跪下叩了三个头。

    “好,好,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这里的书你可以随便翻阅,有不懂的地方,也尽管问!”

    山伯笑道:“那我就开始问了。请问老师,您为何那么执着,到阴间还著书不辍?是什么理由支撑您写下去的?”

    灯光的映照下,郑玄的面色微微泛红,说道:““我是人世传扬的经学大师,弘扬儒学任重而道远,眼见诸经散乱,我不整理谁去整理?”

    山伯生怕惹得初认的老师不高兴,忙将话题一转,说道:“弟子学儒多年,有时候却觉得很迷惑。老师,儒家究竟是怎么来的?”

    郑玄似乎很喜欢回答问题,笑道:“若问儒家的来历,说起来话就长了。”

    “长夜漫漫,请老师细细讲来。”

    “那我就从头讲起。首先,你知道‘儒’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弟子想不明白。”

    “‘儒’字,初文为‘需’。‘需’字的原型上为雨,下为人形,其形义反映的是祭祀求雨的仪式。‘需(儒)’的本义是指能够呼风唤雨的祭祀者,最初的时候可能是女性,后来则换成了男子。《易•需》言:‘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九三,需于泥,致寇至。’‘九四,需于血,出自穴。’‘九五,需于酒食,贞吉。’其中的‘需’,仍是‘求雨’的本义。”

    山伯听得惊讶:“这么说,古时的儒是跟巫、史、祝、卜类似的人了?”

    郑玄点头:“就是那些有超强能力的术士,不是普通人。只是到了后来,才泛指学者。”

    山伯想了想,问道:“老师,您说的乃是‘古儒’了。照您这么说,早期的儒生是能够呼风唤雨的,可是为何自从孔夫子降世之后,却变得空余满腹经纶,手无缚鸡之力?”

    “这个嘛……早在夫子降世千年之前,儒家求雨就不那么灵验了。心法已经失传,纵然以夫子绝顶的聪明,也只能择其一端,编纂六艺,将儒家‘治世’的学问发扬广大,却无法练成通天彻底,移山填海的神功。”

    山伯紧抓住这个问题不放:“老师,您说的古儒真的存在?他们的能力真有那么强?抑或仅限于传说?您看现在,佛道两家都能够飞天遁地,而我们儒家却处处受制于人,要是能将丢失的心法找回来,那该有多好?”

    郑玄露出神往的面色,猛的一敲桌子:“你说到点子上了,我为何要编撰诸经?这就是个重要的缘由,只不过我从来不在人前提起而已!在阳世,我已经尽量搜集相关的资料,可惜因为生得晚,有价值的东西大都已经泯灭了;自从进入冥界之后,我的眼界一下子开阔了许多,接触的人也多了起来。为了寻求问题的答案,我曾经找遍滞留冥界的儒生,一个一个跟他们交谈。”

    “您老都找到了哪些人?”

    “能找的都找了!可惜太早的人都已经转世投胎,我找到的大都是千年之内的人。特别是有那么一伙人,对我的影响很大,你知道那都是什么人?”

    “您说一伙人,是否出自一个流派?”

    “不是,那些人中内含多个流派,却能聚在一起,数百年不肯离散,你说是否有些奇怪?”

    “是啊!都是些什么人?”

    “我一说你就知道了。”郑玄露出得意的微笑,“你再猜猜,啥时候能有几百个文人同时死去?”

    山伯挠了挠头:“您说的是非自然死亡?”

    “废话,哪有可能几百个人一起老死?算了,我还是自己说吧。五百年前,秦始皇焚书坑儒,一次坑杀了四百六十名造诣极深的博士。那些人死后纠集在一起,建了个村庄,名字叫‘博雅村’。”

    山伯眼前一亮:“竟有这种事?”

    “是啊,想当年我曾在博雅村住了几个月,有幸跟很多人聊过。你看到的这些书,有不少就是根据那些人的说辞整理出来的。

    山伯兴致盎然:“那村庄是否至今尚在?”

    “在是在的,不过剩下的人已经很少了。我当年去时全村只有三十多人。如今又过了百来年,也不知能剩下几个。”

    山伯笑问道:“既然无缘得见,那只能靠拜读您老的著作,了解前代的大儒了。拜读之前,我还想问一句:您老整理了这么多书,究竟有没有找到失传的心法?”

    郑玄摇摇头:“哪里会那么容易?我又没找到远古时代的‘巫儒’,只能从几百年前的人口中寻找蛛丝马迹。儒学之论人言人殊,要想辩明真伪,要花很多的时间验证。不过我相信,那心法真的存在过,而且能从古籍中找出些微的线索,你只要耐心去读,就一定会有所发现。”

    山伯苦笑道:“闹了半天,师父您没找到啊?这些书是您著的,连您都不是十分明白,弟子纵费尽心机,也未必能整清楚。”

    郑玄有些着恼:“你说得也不错!有些内容我只是原话记录,脑子里并没有想清楚。不过,这不能掩盖书的价值!也不代表我虚度光阴!你来看……”说着将手一伸,停在***上方。

    山伯吃了一惊:“老师,弟子错了,你可别自残啊!”

    “自残?你看清楚,这火能烧到我的手吗?”

    山伯仔细看去,却发现那火苗距离郑玄的手掌还有半寸,忽然拐弯,平平的绕了过去,仿佛有种无形的压力,逼得火焰不得不那么走。

    “哇,老师您练成了儒家的罡气?您可是千年之内第一人呢!好生令人佩服!”

    郑玄收回手掌,神情有些呆滞,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只是初窥门径,离大乘还早着呢!要不然,我还待在这阴暗的地方?我之所以不肯转世,就是为了保存这辛苦领悟的经验,还有这些典籍,这都是无价之宝啊。我曾经下过决心,宁肯在地底修炼千年万年,也不能丢失这些东西!不过,现在看来这条路很难走,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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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5:10: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38节 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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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您究竟是怎么练的?”山伯问道。

    郑玄拍了拍堆积如山的书本,板着脸道:“书中自由黄金屋,书中自由颜如玉。先将这些书通读一遍,看看你能领悟多少,然后再说练功的事!”

    “好!那我就开始拜读了!”

    山伯展开那本《鹤山》,从头开始读起来:“宇宙之间,气之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在人则阳魂为神,阴魂为鬼。二气合则魂聚魄凝而生,离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

    “咦?这书讲的似乎跟别处不同!”

    “这里说‘阳魂’就是‘神’,练‘神’就要练‘气’,练气到了极至就能成为神仙?这说法通俗易懂,整个修炼过程竟然如此简单!”

    这时候,山伯想起自己阳魂残缺的怪病,暗道:“我的阳魂被别人抽走了。要想补魂,必须练气。气足则魂聚!若能练到极至,还能修成神仙,登上天界,去见英台!”

    一想到英台,他就忍不住热血沸腾,叫道:“老师,求您快教我练气的法子吧!”

    郑玄提起放在桌上的量尺,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怒道:“心浮气躁,谈何练气?”

    山伯呆了一呆,旋即面现喜色:“您要我气沉丹田?”

    “沉你个头啊?气沉丹田是道家的功夫,我们儒家需要‘正心’、“‘养心’、“‘明心’,‘是心之明,光乎日月。’‘心者神明之舍,所以范围天地,出入古今,错综人物,贯通幽明。’你明白了吗?”

    山伯心中狂跳,眼前似有金光闪烁:“老师,您能不能再说一遍?学生没听清楚!”

    “说一遍还不够?都在书里,自己去领悟!”郑玄就着***提笔写书,不在理他。

    “正心’、“‘养心’、“‘明心’?心主神明?修心就是修神?”

    山伯自言自语,一时之间,他想到了儒家修炼的两个关键,那就是‘心’和‘气’,要想补足阳魂,不单要练气,还要修心!

    如何修心?他现在还不是很明白。

    接着往下读《鹤山》,只见书中写道:“人物之生有刚柔,于是乎有善恶。刚之善也,其言直以畅,恶也,其言粗以厉。柔之善也,其言和以舒,恶也,其言阂以弱。”

    山伯心道:“这是说人的性格有刚柔之别,善恶之分。”

    再往下看:“志有所守,而大本先立,则气得其养,而生生不穷。夫如是,可以变化气质,愚明柔强,虽引为圣贤可也。”

    山伯觉得这些话含义很深,乃是说人的气质可以通过自我修养而改变,自我修养的核心乃是‘守志、修心、养气’。

    “益知读书穷理工夫无穷,此不是黔奇街博,义理所系,世变所关,不容草草”

    看到这行字,山伯忽然笑起来,大声道:“怪不得老师让我读完这些典籍,原来多读书也是修心的好法子!”

    郑玄抬起头来瞪他一眼:“我这些书都是宝贝,能够读完,是你的造化!休要鼓噪,平心静气的读,才能读出其中的道理!”

    山伯收起笑脸,恭恭敬敬的道:“多谢老师,我知道怎么做了。”

    冥界的白昼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光线虽然稍强,也不过类似于阳世阴雨绵绵的日子。相比之下,黑夜竟有十个时辰,四周一片昏暗,虽不说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是暗夜微光,仿佛日暮黄昏,黑夜降临之前的瞬间。

    长夜漫漫,难得无人打搅,山伯一口气将《鹤山》读完,心中充满了喜悦。

    “老师,快到寒冰谷喝粥的时间了,我先回去,等下再来。”

    郑玄将手一摆:“你去吧,别误了每天点卯!”

    山伯出了房门往回飞。

    不一会来到谷口,却见有人在屋外走来走去。

    先听见鬼卒叫道:“老爷,粥快成了,要加多少‘回阳粉’?”

    然后是笮贵的声音:“比照规矩,每桶减三钱。都是些罪恶滔天的死鬼,给那么多‘回阳粉’,纯粹是浪费。”

    “老爷,要是冻死人呢?您不怕阎君怪罪?”

    “死人?这可是寒冰地狱,哪天不死人?阎君几时来问过?”

    “那,我就照您吩咐加。出事莫要怪我啊。”

    “少废话!你是亭长,我是亭长?寒冰地狱十万八千亭,我就负责这一亭,自然是我说了算!”

    山伯听得心动:“回阳粉?难道说每天喝的粥里就因为加了那么一点点粉末,才变得热气持久,有了补足阳气的效果?”

    鬼卒掀开一个个木桶,从一个不大的纸包里小心翼翼的挑出一小撮白色的粉末,洒在稀粥里,又拿长长的木棍搅动着。

    等他依次搅完一大排木桶,纸包里还剩下一些粉末,回头交给站在房门口的笮贵:“老爷,剩下的给您。”

    笮贵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手塞进怀里:“留着下次用!你做的很好,这是一个银币,是我赏赐你的!”

    鬼卒眼中放光:“多谢老爷!跟着您真好,只是一夜功夫,就挣了两个银币,够我去‘翠玉楼’消遣一晚了。”

    笮贵哈哈大笑:“只要听我的话,保管有你的好处!对了,今天你去送粥,顺便看看那姓梁的死了没有,若是没死,就给他一点粥,别让他死太快!太快就不好玩了。”

    “老爷,我记得那人是厉老爷专门送来的,若是饿死了,说不定会有麻烦。”

    “哼!大不了一顿责骂,能把我怎么样?这么一个小小的亭长,撤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有钱,买个官还不容易?再说了,阎君日理万机,怎会将一个囚犯放在心里?听我的吩咐,去吧!”

    山伯在旁边听得骇异,暗道:“这人也太大胆了,连王爷的话也敢不听!”同时心中免不了担忧:“这个笮贵跟我有什么仇?为何跟我过不去?从今而后,我的日子不好过了!若是连粥也喝不上,如何度过这漫长的黑夜?”

    笮贵得意地吹了几声口哨,然后转身进到房里,随手将门关上。

    山伯飞近门缝瞧他做什么。

    只见笮贵从怀里取出纸包,将粉末倒入一个翠绿色的玉瓶里,然后将玉瓶摇了摇,轻声笑道:“又积累不少了,交给大哥,够做千颗回春丹。嘿嘿!”

    山伯在门外看得气愤不已:“这人监守自盗,若是给阎君知道,有他的好看!”

    随即又听见笮贵在屋里自言自语:“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够我走一趟了。夜长梦多,不能总放在这里。”说着将玉瓶往怀里一揣,推开房门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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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5: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39节 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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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伯紧跟在后,看他走向何处。

    笮贵看四周无人,忽然展开身形,如鸟一般飞了起来,一个腾身就是里许距离,脚尖一点又是好远!

    山伯很是吃惊:“这人的功力这么强?怪不得王爷派他来把手关口。”

    不一会儿功夫,笮贵已然飞出了二三十里,来到一个波澜不兴的小溪边,取出玉瓶,将瓶塞塞紧,然后轻轻放入溪水里。

    那瓶靠着自身的重量,大半浸在水里,只有顶上一点翠绿浮现在水面上,若不细看,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

    又听笮贵“嘎嘎”怪笑两声,转身去了。

    山伯待其去远,发现玉瓶已经随溪水溜出十余丈,他有心一路跟随看个究竟,又怕误了白昼点卯的时间,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飞身近前,将玉瓶从水里提出来,放入蝶衣口袋中,然后飞回寒冰洞。

    片刻之间回到寒气逼人的冰洞内,他急匆匆取出玉瓶细看。

    打开瓶塞,当先透出一股暖暖的香味,浑身上下顿时变得没那么冷了!

    凑近瓶口往里看,只见里面装了小半瓶白色的粉末,顶上还塞着一张字条。

    他将字条从里面取出来,就着冰壁反射的光线察看,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一行字:“融哥,赚的钱给我留着!别都花光了!姓梁的敢得罪你,我慢慢收拾他,让他活着进来,躺着出去。知名不据。”

    山伯心中盘算:“融哥?哪个融哥?同是姓笮,那该是笮融了!哼,笮融这该死的家伙,我说他怎么赚了那么多钱,成了七襄鬼市财大气粗的富翁,却原来与身在冥界的弟弟里应外合,将王爷赐给囚犯的回阳粉偷出来,拿到鬼市去做回春丹!笮贵竟然还敢整我?如今我证据在手,告到王爷那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又一转念:“且慢,我目前只是一个囚犯,即使拿出证据也未必能板倒对方。况且这字条上又没有名字,笮贵完全可以推为手下人偷偷做的。那样一来,王爷也不能严厉处置,顶多将他撤职了事。还是等一等再说,看他如何害我,再做定夺。”

    “这瓶回阳粉怎么办?既无法分给囚犯,也不愿还给笮贵,天赐良机,我只好跟师父慢慢享用了!”打定主意,他便用小指挑了一丝丝粉末放入口中。

    他知道这玩意很厉害,一次服用过多,说不定会烧死人,因而只敢吃一点点。

    即便如此,回阳粉刚一入口,他就觉得五脏俱焚,浑身冒汗,满脸烫得通红,只得俯下身子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想快些将多余的热气散去。

    时候不久,周围的光线渐渐增强了一些。

    只听外面有人敲罗,大声叫道:“王爷赐粥!感恩戴德!速来领赏!”

    整个寒冰谷骤然骚乱起来,无数赤身裸体的人从冰洞里跑出来,手持一只破碗,向木桶冲去。

    “排队!一群猪猡!这么多年了,还不懂得规矩?”

    负责分粥的鬼卒一面大声叫骂,一面将木勺伸进木桶里,搅啊搅啊,就是不给前面的人盛碗。

    “大爷,爷爷,老公公,可怜可怜我们,快给我们分粥吧!”

    众人不停地哀求。

    鬼卒脸上露出得意地狂笑:“叫得好听,多叫两声就开始发!”

    于是谷内传来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山伯趴在地上听得真真切切,心中十分恼怒:“这些无良鬼卒,如此侵犯囚犯的人权!跟笮贵一样,都该受到严厉的惩处!哎,且慢,我现在身为囚犯,有什么人权呢?这是剥衣亭塞冰地狱,来到这里就要受到折磨,受点侮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所幸他自己不需要出去领粥,因而避过了一场羞辱。

    那些稀粥主要的功用就在于里面的回阳粉,除了回阳粉之外,跟清水差不了很多。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粥分完了,谷内回复了平静。

    接着有鬼卒在各个洞口巡视,一边走一边点名。

    “宋三?”

    “在!”

    “王五?”

    “在!”

    “顾清民?”

    又叫一声:“顾清民?喔,原来已经死了!”

    红笔一画,一个生命从此消失,再不受轮回之苦。

    人死了变成鬼,鬼死了变成什么?

    变来变去,最终必成为粉末,没有了灵魂,就是一把黄土!

    鬼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声音响在冰洞外:“梁山伯?”

    山伯趴在地上无法起身,只能勉强答应:“在呢,还没死透!”

    鬼卒凑近前来观看:“没死透?那就是死半截了!浑身发红,无力动弹是吗?那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等到阳气泻尽,明天就可以收尸了!”说着迈步走开,又点下一个名字:“张三风?”

    “在!”

    山伯在地上趴了大半个时辰,身上的热气才稍微消散了一点,赶紧坐直了身子,将剩下的阳气收为己用。

    他用的是自创的冥想静坐的法子,放松身心,任由热气在身上流淌。

    他要做的只是一件事,那就是保持一颗宁静安详的心,将自己与天地融为一体。

    没多久,他感到热气在胸中积聚,渐渐凝结在心脏周围,而心室的跳动明显比以前有力多了。与此同时,脑海越来越清明,双目充满神采,似乎能够隔着石壁看到另一侧。

    白昼过去,黑夜再来。

    他又回到了郑玄写书著作的小屋,将适才的经过讲给郑玄听。

    郑玄听完睁大了双目,望着翠玉瓶,整个人都呆住了。

    山伯心里有些不安:“老师,您说我这样私用回阳粉对不对?该不该还给阎王?阎王有的是回阳粉,归还与否并不重要,我只担心自己的修炼,‘正心’,‘修心’,‘明心’,我担心第一关就过不去。”

    郑玄笑了笑,问道:“阎王为何赐回阳粉于众鬼?”

    “那是为了挽救众鬼的生命,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真想赦免,那就放他们出去好了,又何必折麽那些人?”

    “因为他们有罪,该受到惩罚?”

    “你自己有罪吗?”

    山伯迟疑道:“学生灭蝗五万石,犯了无边杀孽。”

    “为救百姓,率众灭蝗,那算是什么罪?难道说一条人命还比不上一只蝗虫?”

    山伯无语。

    郑玄面色凝重的道:“我们学儒之人,为的是造福百姓,一切有力于百姓,便是我们的根本。只要能为民造福,就不必拘泥于天地,不必拘泥于礼法,不必拘泥于皇权,你明白吗?”

    山伯听得心中震撼:“老师,您说的好高深!简直发前人之未发!您老生前便不受皇帝封赏,到了阴间竟能领悟到这么多宝贵的理论,令学生无比景仰!”

    郑玄点点头:“你的夸赞我受之无愧!我在阴间思考了两百年,想到的东西比人间两千年还多。我刚才说的这番道理,不知何时才能在人间传扬开去。将这些书搬到人间,大力弘扬儒学,便是你今后的责任。”

    山伯听得心潮起伏:“若没有精深的修为,没有高强的功力,纵然将书搬出去,也无法使其受到重视,无法远为传播!因此之故,我留下回阳散,努力提高自己的功力,乃是对的了!”

    郑玄毅然道:“别说是回阳散,就算是阎君养在‘幽涵谷‘的万般花草,你若有能力,尽可以取来!早日修成神功,重返人间,才是正途!”

    山伯遽然而醒:“老师之言,发人深省,学生受教了!是正是邪,是魔是道,不是凭自己说了算,要看是否有利于百姓!我只要居心良善,为民造福,就不必拘泥于天地人伦的约束!老师,那幽涵谷是怎么回事?”

    “那是十殿阎罗种植花草的地方,里面有数不尽的奇化异草,这些回阳粉便是用奇花之粉研磨出来的。只是幽涵谷守护严密,你不要轻易前去。若是贸然闯入,给人家捉住,那可是死罪!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你要想清楚才行。”

    山伯躬身道:“学生记住了。我在您水缸里加点回阳粉,留给您慢慢喝。”

    “好!我正愁修炼缓慢,有此回阳粉之助,当可以加速百倍!你可能还不明白:要想修炼各种神功,都离不开吸取周围的灵气。相比于阳世而言,冥界灵气十分稀缺。我之所以建茅屋于小溪边,只是因为这里的灵气稍微丰富一点。多谢你了!”

    “老师说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您老看我今天该读哪本书了?”

    郑玄翻了翻身边的书堆,摸出一本《龟山》递过去,道:“看看这一本。”

    山伯翻开细读,只见上面写着:“《中庸》,圣学之渊源,人德之大方。‘天下只是一理’。‘天下之物,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为仁由己。’欲待求‘仁’,必须‘诚意正心’,‘主敬以养心’。‘敬与义本无二,所立者敬,而又则自此出焉。’”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让山伯感叹不已,忍不住击节赞道:“说得好啊!‘诚意正心’,‘主敬以养心’,这些话真是金玉良言。”

    郑玄看他心思灵敏,举一反三,也禁不住暗暗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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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5: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40节 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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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读书,满载而归。

    山伯静坐在冰洞内,一面慢慢喝着加了回阳粉的清水,一面回味书中的内容。

    “诚意正心”!

    这是修炼儒家功法的第一步。

    这步功夫就像道家炼丹时的百日筑基。

    山伯曾经读过《化蝶大法》,大体知道道家的修炼方法。

    对于修道者来说,百日筑基是修炼的基础,要炼内丹必须备好炉鼎。

    道家的炉鼎分为三重境界,分别是下丹田,中丹田和上丹田,下丹田位于脐下,中丹田位于膻中,上丹田位于髓海,又叫泥丸宫。

    儒家修炼虽然不需要将意念集中于下丹田,但同样需要炉鼎。

    修儒的炉鼎只有一个,那就是一颗扑通跳动着的心!

    儒家的筑基也与众不同,它要求修炼者首先要摈弃杂念,诚意正心。

    诚意,“勿自欺也”,是指真实的面对自己、面对别人,没有过多的欺妄。

    有人说:大多数人一生中只做了三件事,一是自欺,二是欺人,三是被人欺。自欺是认错了路,欺人是堵死了路,被人欺是没了路。如此自欺欺人,何时才能找到来路?

    要想寻路,唯有正心。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心‘不在焉,无心之下,方能正‘心‘。

    这样想着,他心里充满了喜悦,浑身上下暖融融的,那感觉仿佛到了阳春三月,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沐浴着柔和的春风,别提多么舒畅。

    当分粥的铜锣敲响的时候,他慢悠悠走了出去,排在长队的末尾。

    等他来到近前时,桶里的稀粥差不多分光了,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点。

    他将破碗伸过去,迎来鬼卒一声轻咦:“姓梁的,你还没死?命可真长啊!阳气都散了,还能活过来!”

    山伯微微一笑:“还早呢!阎君说了,让我好好改造,不能以死避世。”

    鬼卒撇了撇嘴:“希望你的命足够硬,不要早夭!”说着帮他盛了小半碗稀粥。

    刚回到冰洞,半碗粥尚未喝完,鬼卒就来点卯。

    “梁山伯,亭长吩咐,给你换间囚室,快走吧!”

    “去哪?”山伯不紧不慢喝完最后一口,问道。

    鬼卒将手往斜上方一指:“去庚字号房间,又凉快,又舒适,可比这儿爽多了!”

    山伯心中明白:“这是笮贵在整我呢!想将我慢慢折麽死,因而将我逐渐往寒风凛冽的地方挪。”

    此时当着鬼卒的面,他也懒得多言。

    所有东西都放在蝶衣里,冰室内别无他物,也用不着收拾。

    提了破碗出去,又回头看了眼自己辛苦搬来的冰门,他毅然转身,跟在鬼卒身后慢慢走着。

    庚字号房间位于半山腰突起的石壁边,距离山顶不过十丈距离,三面暴露在寒风里,只有一面向着冰壁,勉强可以避风。

    鬼卒给他指明了囚室,“嘿嘿”冷笑两声:“庚字以上,住的是大奸大恶,你能来这里,造化不浅呢!”说完摇摇头,便自去了。

    山伯钻进冰洞,将身躯往里缩,却发现这里的冰洞很浅,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整个身躯缩在里面,更无法完全躲避寒风的吹袭。

    他记起临来前长桑弘说过“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的话,于是也不去琢磨如何将冰洞挖深一些,径自将全身暴露在寒风里。

    好在白昼的寒风还不是十分强烈,而到了入夜寒气逼人时,他就离开寒冰谷去找郑玄了。

    白天修炼,夜晚读书。

    每日一卷,闲暇就听郑玄讲经谈古。

    山伯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充实。

    眨眼三个月过去,他已经读了船山、慈湖、钓台、定川、东林、端临、尔雅等百余部著作,不但知识大有长进,而且完成了修儒的初步功法“诚意正心”。

    不知不觉,他的气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原先的文弱怯懦一去不返,代之以儒雅定静,给人一种如坐春风的感觉。

    那是一种潇洒飘逸的气质,使人一见倾心。

    就算是奸猾狡诈之徒,见他之后,也难生出歹念。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当他静坐小溪边,完全进入“诚意正心”的状态时,可以清楚的感到不远处的书带草也成了有情之物,微风吹拂,纷纷向他点头示意;屋后的黑松林也传来阵阵声涛,似乎在跟他说话,只是以他现在的功力,还无法听明白。

    每次静坐之后,他心里都有种莫名的感动,隐隐觉得,虚心对人,诚意正心,这既是修儒的基础,也是一种很高明的功法,若能修到极至,说不定能与世间万物沟通交流。

    沟通是驯服的前提。

    要想让虎豹俯首,顽石点头,必须先了解他们的心性,能跟他们说上话。

    至于能不能令其听命,则要看双方功力的对比。

    山伯的功力还很浅。

    “正心”,“修心”,“明心”,他才完成第一步功夫,接下来就该“修心”了。

    与此同时,他也在修炼养气的功夫,可惜身有残疾,阳魂残缺,所以进境较慢。幸亏有着“回阳粉”的助力,身上的阳气也在慢慢的累积之中。

    看他练得那么辛苦,郑玄不时从旁宽慰:“莫要急,这里乃是阴间,阳气本就匮乏。在这种阴气弥漫的地方,你若能练出阳气,更显得难能可贵。”

    某一天,山伯读完经书,心里感到困惑,问道:“老师,我听说,人死之后阴阳离散,阳气归于天,阴气归于地。凡是到了冥界的鬼魂,都是由阴魂凝聚而成的,是这样吗?”

    郑玄点点头:“差不多!鬼与人相比,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身上缺乏阳气。像你这样带着阳魂进入冥界的,本就极少。俗语说‘阳寿未尽’,就是指你这种情形。我来问你,知道什么是阳寿吗?”

    山伯顺口答道:“阳寿就是人的寿命,乃是生死簿上记载的生存年限。”

    “还有吗?”

    “还有什么?学生只知道这么多。”

    郑玄笑了笑:“你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确切的说,阳寿就是阳魂,也就是阳神的盛衰,阳气的多寡!”

    山伯吃了一惊:“怎么能这么说?”

    郑玄不紧不慢的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道理很多人都知道!阳气盛则寿命长,阳气衰则寿命短。作为一个凡人,注意养生的人阳气充足,可以颐养天年;纵欲狂欢的人阳气衰竭,容易中道夭折。作为一个修真人,阳神越强,功力越高,寿命可以成倍的增长。真人可以活八百年,仙人可以活成千上万年,都是因为他们将阳气修炼成阳神的缘故。”

    山伯听得心中狂跳:“原来阳寿就是阳魂!竟然是这么回事!我的阳魂残缺,所以阳寿就比普通人短;阳魂未尽,所以到了阴间还保存了一些阳寿,将来时机成熟,还可以自然而然的回到阳世。”

    口中却问道:“老师,那生死簿是怎么回事?”

    “生死簿?那是统计阳魂的帐簿!冥界有两本帐簿,一个是生死簿,一个是功德簿。生死簿是玉帝钦赐的神器,用以统计阳气的多寡,阳神的盛衰;功德簿是佛祖颁布的法器,用以衡量心性的变迁,善恶的分野。所谓性命双修,精神、物质,缺一不可。六道轮回的每一步都离不开修心和炼气,这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这些道理很复杂,回头让崔琰给你好好上一课,他做了楚江王近百年的书隶,关于阴间的见闻比我这作师父的知道得还多。”

    “崔师兄,他不是走了吗?”

    “哪那么容易说走就走?阎君驳回他的辞呈,让他再干半年!找到替换之人,才准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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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5: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41节 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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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几天,山伯便与崔琰见了面。

    两个人聊了很久,从人间聊到冥界,从天上聊到地下。

    山伯问了不少的问题。

    崔琰一一作答。

    “崔师兄,你真的要转世投胎从新做人?”

    “是的,这事已经定了。再过三个月,我就要得走。恩师这里,需要你多费心了。”

    “师兄满腹经纶,就这样放弃了,是否觉得可惜?”

    崔琰叹了口气,白净的面上显得有些发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想重获新生,一日之间补足所有的阳气,只有喝下孟婆茶,从奈何桥上走过去。”

    “师兄久居冥界,是否知道别的法子?”

    崔琰望他一眼,面现忧郁之色,声音低沉的道:“你可能有所不知,冥界地域广阔,周遭却有一圈黑水环绕。人到冥界,来时有黄泉路。黄泉路的尽头乃是生死河,过了生死河便是一座座的城池。”

    山伯回想自己来时的经历,先是跟着鬼卒黑灯瞎火走了半天,然后看见一条河,经过吊桥过了河,便进了七襄冥城。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那河叫做“生死河”。过河之后,才算作真的进入了冥界。

    崔琰又道:“来冥界有千条路,去人间时却只有一座桥。那桥架在‘忘川河’上,名叫‘奈何桥’。桥边有个孟婆庄,有个老妇人在卖那里卖茶。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茶。孟婆茶又称‘忘情水’,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那碗孟婆茶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同陌路,相见不识。”

    山伯不觉皱眉,问道:“那桥是否有重兵把手?有没有人从桥上偷偷溜出去?”

    崔琰摇摇头:“奈何桥无人把手,却有十殿阎罗、地藏菩萨外加东岳帝君联手所下的禁制。桥分三层,生时行善事的走上层,善恶兼半的人走中层,行恶的人就走下层。走下层的人就会被鬼魂拦住,拖入污浊的波涛之中,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那忘川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波涛翻滚,令人心境胆寒。所以师弟不要妄想逃出去。你如果罪孽未消,便过不得奈何桥。”

    山伯微微一笑:“师兄过虑了。我不会自寻死路,只是不想喝孟婆茶而已。”

    崔琰有些诧异:“怎么?师弟也有未了的心事?若有心爱的女子,也可以不喝孟婆茶,须在三生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跳入忘川河中,等上千年才能投胎。”

    山伯吃了一惊:“要等千年?怎么会那么久?”

    崔琰点点头:“欲要成事,总要付出代价。千年之中,你或会看到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你看得见她,她却看不见你。千年之中,你看得她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又盼她不喝孟婆汤,又怕她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千年之后,你若能心念不灭,还能记得往事,便可重入人间,去寻前生最爱。”

    山伯默然良久,心有不甘:“那么,魔门是如何出去的?我听说他们有些奇怪的法子,可以逃出冥界。”

    崔琰闻言变色:“师弟,你可不要往歪道上想!走错一步,就成了妖精鬼怪,纵然能出去,也是一条弯路!与其受天打雷劈,无谓增加多重劫难,还不如老老实实转世投胎!你可明白,为何所有的妖怪都想变成人?那是因为人乃百兽之首,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山伯笑了笑:“多谢师兄教诲。前些日子,我见有人将玉瓶投入河中,似乎顺流而下可以直通外界。当时就觉得很奇怪。”

    崔琰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劝道:“溪水通着‘忘川河’,里面的水是一样的,都能让人骨骼酥软,肌肉无力。稍微接触还不要紧,师弟千万别跳进去,进去就难出来!不到千年,休想复生。”

    山伯笑道:“我在想,若是将师尊的书投入河中,不知能否顺水漂流出去?”

    崔琰叹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水流要经过层层闸门,其中的栅栏只有巴掌大小,又有无数的夜叉盯着水道,若是小小的玉瓶还不要紧,一大包书绝对通不过!再说这些书万一被水打湿,恩师多年的心血就全完了!这法子我早想过,很难行得通。”

    山伯心里明白,自己能将所有的书装进玉蝶中,只是目前还无法肯定能不能飞出冥界。此时他阳魂不足,还不到出去的时候,因此也不便过早说出来。

    一提起满屋的经书,现场的气氛就变得沉重起来。

    停了一会儿,山伯不得不换了个话题,问道:“师兄转世之后想去哪里?”

    崔琰呆了一呆:“这哪能说得准?人的出生地点是随机的,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山伯觉得不解:“这不是生死簿上记载的吗?师兄掌管生死宝典,竟不知道自己的生死?”

    崔琰用力摇头:“不能!生死簿只是记录生命轮回的档案。真正主宰生死的力量来自天界,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我每天的职责只是将天庭传来的资料印在生死簿上,并不能随意修改。”

    山伯想起以前偷窥阎王殿的经历,问道:“几个月前,我见师兄手里拿一个圆盘样的物体,将它一次次往箔纸上按,那圆盘是什么东西?”

    崔琰难得的笑了:“恩师很少出门,这里又很偏僻。我说你怎么找过来,原来是跟着我来的!不过这样也好,是我帮恩师找到了徒弟!你说那圆盘啊,那可是希罕之物,名叫‘生死印’。天庭指令源源不断地通过生死印传过来,印到书上就成了生死簿。所以说,主宰生死的力量来自天界,我虽然经手此事,却无法操纵自己的生死。”

    “没想到冥界的规矩这样森严,那就真的没法子了?若是日后我想寻师兄,也没法找到您?”

    “很难呢!即使你作了判官,也不能轻易泄漏天机,否则必遭天谴!”

    口中说着,崔琰却从袖子里摸出一段丝绢:“师弟收好了。”

    “这是什么东西?”

    崔琰并不回答,只是道:“为弄这东西,我费了不少的功夫。本门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每个人都是一份火种。带上它,希望将来能用得着。”

    山伯展开一看:“王基,东莱曲城;郗虑……”

    才念几个字,却被崔琰一把捂住了嘴:“噤声!你难道想害死我吗?”

    山伯低声致歉,问道:“师兄,这究竟是什么?”

    崔琰摇头不语:“记熟了就烧掉,以后不得向人前提起,日子久了你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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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5:10: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42节 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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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崔琰走后,山伯问郑玄:“老师,听说您当年收了不少的弟子,是吗?”
郑玄闻言双目放出异样的神采,笑道:“那是!想当初,为师游学多年,回归乡里,客耕东莱,学徒相随数千人。那时候可热闹了!”
“您还记得那些人的名字吗?”
郑玄沉吟片刻,道:“有些人还记得,有些就已经记不清了。”
“您现在还记得哪些人?”
郑玄道:“我记得王基,字伯舆,曾任荆州刺史;王经,字彦纬,冀州清河人,曾任江夏太守;国渊,字子尼,乐安盖人,曾任魏郡太守;任嘏,字昭先,乐安博昌人,曾任河东太守;郗虑,字鸿豫,山阳高平人,曾任光禄卿,迁御史大夫;刘琰,字威硕,鲁国人,曾任固陵太守;刘熙,字成国,北海人,曾仕为安南太守。孙乾,北海人,刘备领徐州时,经我推荐,辟为从事。刘备定益州,乾自从事中郎为秉忠将军。除此之外,还有赵商,张逸,田琼,刘德,冷刚,孙皓,炅模,王权,崇精,崇翱,焦乔,陈铄,陈铿,桓翱,鲍遗,任厥,公孙方,宋均,刘熙,韩益,程秉等人。再以下就记不清了。”
山伯听的吃惊:“老师门下竟然有这么多名人权贵!王基,郗虑,原来这些人都是您的弟子,怪不得……”他想起崔琰的反复叮咛,不敢再说下去。
这时候,他已明白那张字条的来历了!
那是崔琰利用身为阎王书隶的便利,偷偷找到的同窗好友的轮回记录,如果拿着纸条回到阳世,说不定能按图索骥,将同门师兄弟一个个重新联络起来。
山伯却不由得想到:“那些人都已经喝了孟婆茶,将前尘往事忘记得一干二净,即使找到了,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摇了摇头,叹道:“画饼充饥,水中捞月!崔师兄这是何苦?”
虽然没有明言,旁边的郑玄却已经明白他想说什么了,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说道:“成与不成,总要尽力一试。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
山伯心生感慨:“老师,您为了儒家的发扬光大,真是费心了!”
郑玄道:“我跟你说实话:这些弟子生前就不是普通人,死后又来我这里重新培训过,就算喝了孟婆茶,也未必将所有的意识全部抹杀,说不定还能留下点什么。就像秋天河岸干枯的芦苇,只要遇到一点火,就会熊熊燃烧起来。”
山伯露出吃惊的表情,道:“这些师兄生前便跟着你,死后还来接受培训?难道说就在这间小屋里?”
郑玄点点头:“不错,就在这里!崔琰将我的消息跟那些人一说,他们就忙不迭的都来了!培训时间有长有短,短的三五年,长的二三十年!然后一一离去,重回人间,最后只剩下我和崔琰!”
山伯越听越觉得惊讶:“老师,你是怎么培训的?也是让他们读这些书吗?”
郑玄摇摇头:“这些书太烦杂,要想认真读完,挨个琢磨清楚,没有百来年的功夫是不成的。那些弟子时光有限,来不及细读。我只教一段经文,让他们反复背熟,就让他们走了。”
“什么经文?老师能不能教教我?”
“有何不可?那经文你也读过的。”
“我也读过的?老师您说,是哪一段?”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山伯听得呆住了,过了半天才道:“就这么一段文字,您让他们背诵几十年?”
“怎么?你觉得浅显是不?那你说说看,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山伯张口答道:“这段话是说:大学的道理,在于彰显人人本有,自身所具的光明德性,再推己及人,使人人都能去除污染而自新,而且精益求精,做到最完善的地步并且保持不变。能够知其所止,止于至善,然后意志才有定力;意志有了定力,然后心才能静下来,不会妄动;能做到心不妄动,然后才能安于处境随遇而安;能够随遇而安,然后才能处事精当思虑周详;能够思虑周详,才能得到至善的境界。”
郑玄微微摇头,“嘿嘿”冷笑道:“说得轻巧,可是怎么才能做到?这段话提到了‘明’、‘止’、‘定’、‘静’、‘安’、‘虑’六个字。这六字是修儒的关键,我就用这六个字,将那些弟子培训了很多年,而且凭着这六个字,还能在孟婆茶下保留一点点意识!”
山伯陷入冥思之中,痴痴的揣摩着,口中自言自语:““明”指虚灵不昧,“止”指不迁,“定”指有所指向,“静”指心不妄动,“安”指定静泰然,“虑”指处事精当。六字分开解是这个意思,合起来又是什么呢?这段话既像是说心理素质,又像是智慧品质,也可以说是描述道德素养,这六字究竟是怎么来的?若想修炼成功,又需要从何处入手?”
郑玄神情肃然,缓缓说道:“这些条目说出来已是很不简单了,做起就更加困难。儒家真正的修炼,离不开静养功夫!”
“喔,原来是说静坐!”山伯恍然大悟。
他已经有多次静坐的经历,知道其中蕴藏着难以言明的道理。
只听郑玄道:“养静是一切修炼的共法!佛家有禅定工夫,所谓湛湛寂寂,一念不生,虑即是观。佛门静坐亦叫止观。观有种种观法;观心,观音,观不净,观因缘,观曼陀罗等等,观来观去不外乎观空,修到观空,便可脱尽烦恼,接近涅盘了。道家的养静工夫有坐忘,心斋,守静,内观,存思,守一,服气,行气,胎息诸术,其养静工夫称之为修真之术,认为元气为生气之源,气在则神随生,得元气则生,失元气则死。因此,养静即是养气,养气则是养生。而我们儒家呢?”说到这里,他不觉停了下来。
山伯正听得痴痴如醉,忙问道:“儒家怎样?”
郑玄略微整顿了思绪,接着道:“儒家为入世之学,同佛家的‘如梦幻泡影’不同。我们儒家是从‘有’上来成全道的。儒家推崇事功,讲立德,立言,立功,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大胸怀。真正的儒者,所关注的是历史的大生命,文化的大生命,道德的大生命。所谓‘知其不可为而为’,这是儒家的大担道胸怀。‘观夫获麟绝笔,孔不求不老之方;三十而卒,颜不以早夭为病。无他,以其道足千古耳。’”
山伯听得热血沸腾:“老师之言,如同当头棒喝,弟子受教了!”
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来意。初来阴间之时,他只想着补足阳魂,早日与英台团聚。如今听了郑玄的一番话,他忽然觉得在追求个人幸福的同时,还要为儒家的崛起做点什么。
“当今天下,佛,道,魔三足鼎立,却没有儒家立足的地方!”
“想我山伯努力求学,做了县令却被一个不入流的小妖害死!我与英台两情相悦,却顶不住妖魔的冲击!我领着百姓灭蝗自救,却被阎王爷判为重罪,这些都是不合理的!我们儒家弟子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没有争取到正当的权益!”
“我应该做点什么呢?不说别的,最起码应该帮郑玄将那些书运出去,再找到那些残存记忆的师兄,将书籍一本本分发下去,让他们各施所长,各自发展出自己的门派,将儒家的大道传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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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5: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43节 蝶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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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寒冰谷,山伯还在回味郑玄所说的话:“儒家静坐首先要调境,调身,调息。调境,就是说找一个清静不受干扰的环境。初入道者,外境很重要,待工夫久熟自可随意,十字街头亦可打坐。调身,即将身体安放好,自自然然。坐势可有种种,盘坐、立坐皆可。盘坐亦叫跌坐,释老二家多用此坐法。立坐亦叫‘正襟危坐’,双手平放膝上,背挺直,全身放松。儒家多用此坐法。今习者于种种坐法可随意采用,以自己感觉合适为当。调息,即调剂鼻息,可数息,使呼吸平稳。”

    一面思量,一面照着实行,就在那三面无凭的冰洞里,任凭寒风呼啸,冷气扑面,他慢慢静下心来,使自己进入清净安详的境界。

    渐渐的,他感到周围不那么冷了!

    寒风透过脑后的风池、风府,沿着任督二脉循环一周,从胸腹之间化为一股阳和的热气。热气如丝如缕,绵绵不绝,先在两肾之间振荡,继而将心肝五藏包绕起来。

    山伯不胜欣喜,知道那缕阳气十分珍贵,于是紧守心神,静坐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脑后忽然传来“叮”的一声脆响:“恭喜主人,您的阳魂回升了一点!”

    山伯吃了一惊:“谁?谁在说话?”

    转头四顾,身后却没有人!

    再一回味,那声音竟似来自发髻之中的玉蝶!

    他心中“扑通”乱跳,探手将玉蝶取出来,轻声问道:“是你吗?你怎么开口说话了?”

    然而玉蝶无声无息,并不做答!

    山伯心中狐疑不定:“清脆悦耳,听起来是你的声音。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你怎能开口说话?而且叫我‘主人’?”

    他将玉蝶捧在手心里,双目直视过去,发现不知何时,黄色的蝶翅上显出一点微红,虽然只是很小的一点,却显得那样的耀眼醒目!

    山伯感到惊奇:“玉蝶的颜色变了!变的那一点莫非是我刚刚炼出的阳魂?”

    “玉蝶啊玉蝶,你倒是说话啊!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玉蝶还是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然而那红点却一闪一闪的,似乎在说他猜得不错!

    山伯心中狂喜:“天呐,这玉蝶真的是九天神器?竟能显示我身上的阳魂?是的,肯定是这样的,早先它就提示我‘阳魂不足,化蝶一时折阳寿十日’,如今又提醒我阳魂增加了一点!”

    “这玉蝶可以说话,竟似有生命一般!可是,目前我只能被动的获知,怎么才能主动跟它交流呢?难道是因为我功力太弱?还是因为我心不诚,没有进入宁静安详的境界?”

    这样想着,他将玉蝶插入发髻中,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正襟危坐,调身,调息,将呼吸变得深长细微。

    如此大约坐了一个时辰之后,才听见脑后又是“叮”的一声脆响:“主人莫急。勤加修炼,阳魂自然回升。满百点可入人间;千点可以升仙;万点可以成神!欲登天界,需达十万点,方可入三清圣境!”

    从此之后,山伯每日勤加修炼,希望能早日修满百点阳魂。

    一开始,他觉得百点应该不难,可是连日静坐下来,玉蝶竟没有一丝动静。

    这时,他才知道修炼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有全副身心的投入,日久天长,才能积累足够的点数。如果心浮气躁,拔苗助长,反而可能坏事。

    于是他耐下心来,继续跟着郑玄读书,同时静坐修炼。

    直到一个月之后,他才获得第二点阳魂。

    看着玉蝶上闪闪烁烁的两个红点,他感到很是欣慰:“虽然花的时间比较长,阳魂毕竟在增长之中,如此下去,早晚有重返阳世的时刻。”

    某一天,他正在冰洞中静坐,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转头看时,发现却是笮贵。

    笮贵面带狞笑走近前来,问道:“梁先生,住得还习惯吗?”

    山伯知道对方不怀好意,神情淡淡的道:“多谢关怀。这冰洞三面临空,风景不错呢。”

    笮贵三角眼眯成一条缝,道:“山顶风光更好,先生何不更上一层,到上面凉快凉快?”

    山伯心道:“该来的总会来!这混帐东西见我不死,便来害我了!”手里却摸起了破碗,准备逆来顺受。

    在他来说,哪里都是受苦,山顶山腰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笮贵在外面招手:“快走!我身为亭长,亲自领你上去!这可是你的荣幸啊!”

    山伯一言不发跟在对方身后,沿着石阶曲曲折折走了数百步,眼前现出一个高达十丈的悬崖峭壁。

    那峭壁光突突的,既没有台阶可登,也没有绳索掉蓝,不知道怎么才能上去。

    笮贵嘿嘿冷笑:“上面就是极乐世界,凭你的力量无法上去,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说着探手一抓,单手提起山伯的颈项,另出一掌拍在背心上,将山伯凭空抛了上去!

    山伯像纸糊的风筝一般,飘飘呼呼向上飞去!

    背心受击,那一掌无比沉重,他只觉得浑身的骨架都快要散了!与此同时,一股阴寒之气从后背透入,霎时侵入五脏六腑,几乎将身体冻成了冰棍!

    耳边风声呼啸,眨眼之间,他已经落在山顶之上。

    山顶一片雪白,狂风卷着雪花,扑面而至,打在身上就是一片青紫!

    笮贵并没有跟上来,似乎将山伯抛上悬崖就完成了任务,接下来是生是死就不必操心了。

    山伯浑身疼痛,内外交困,呼吸困难,命若游丝!

    他知道如果任凭寒风吹在身上,不用多久便会丧命,于是挣扎着转头四顾,想找一个避风的地方。

    山顶范围不大,大约只有十几丈方圆,地势很平,连个突起的岩石都没有,更别说温暖的石窟了。

    要想避风,除非掘地三尺,从岩石上挖出洞穴来!

    山伯现在连手都难抬起!

    想要化蝶,他感到精神恍惚,竟无法凝神定气,移魂于玉蝶之中!

    而且更加令人恐怖的是:他辛苦炼出的两点阳魂也从玉蝶上消失了!

    那淡黄的玉蝶又成了透明的一片,先前闪烁的红点竟然被凭空抹去!

    山伯心中一片冰冷,同时第一次生出对笮贵的恨意!

    “我若是死了便罢,若是不死,必报此仇!若不将姓笮的连根拔出,誓不罢休!”

    危机关头,他不得不取出玉瓶,倒了些许回阳粉入口。

    药粉果然神奇,刚一入腹,身上顿时暖和起来,刚刚侵入五脏六腑的寒气也被逼出去一半,背心的疼痛也似乎减轻了不少。

    他努力坐直了身子,想要静下心来,化蝶飞出寒冰谷。

    身上所受的寒毒不轻,他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刚坐了一小会儿,才将回阳粉的药效发散至四肢九窍,还未将魂魄收敛起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咦”:“小子,身中寒毒,竟然不死?功力不浅嘛!你是哪一门哪一派的?”

    山伯没想到山顶还有人,连忙收功四顾:“请问是谁在说话?”

    “老夫在此!”

    “前辈您在哪?”山伯看来看去看不见人影。

    “不要瞧了!你瞧不见我!”

    “前辈有何指教?在下不是练武之人,没有门派。”

    “怪了。没有修炼过如何能待在山顶,就算是老夫,初来时也受不了那逼人的寒气!”

    说话间,就听见喀嚓一声脆响,山伯眼前忽然掀起一块石板。

    石板之下是一个黑黝黝的洞穴,一个人从下面探出头来,瞧了山伯一眼,很快又缩了回去,躲在里面问道:“你那玉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似乎闻到一股香味!”

    山伯见那人头发斑白,面容较为和善,当下想起待人以诚的古训,老实答道:“这是一种可以补助阳气的药粉,在下就是靠着它才暂时苟活。”

    “哦,你小子不错嘛!连这种机密都说出口,不怕我伸手抢过来?”

    山伯淡然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有些事想躲是躲不开的。我观前辈气度雍容,非是平凡之人,想来不会那么小家子气!”

    “年纪轻轻,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修养不凡!你小子运气不错,何不下来跟老夫作个伴?”

    寒风凛冽,吹在身上像刀子一样,山伯虽然服了回阳粉,也只是勉强支撑,如今有人相招,可以到冰洞内避风,自然是一件美事!

    “如此就打扰前辈了!”山伯说着爬进了山洞。

    “小心点,石壁上有些台阶!小心,再转个弯,下面就是平地了!”

    山伯摸索着往下走了七八尺,然后横向转了一道弯,眼前忽然明亮起来!

    一个方圆丈许,一人高的石室,中间竟生了一团火!

    在这天寒地冻的“剥衣亭塞冰地狱”的顶峰之下,竟然有一个温暖的石室,这简直太令人惊奇了!

    山伯睁大了眼睛,盯着那久违的红色火苗,忍不住赞道:“实难想象,前辈竟有如此大手笔!”

    ***映照下,只见老者浑身上下裹着皮裘,面上现出得意的神色,道:“怎么样?为了挖掘这洞,费了我不少的心思!瞧着还满意吧?”

    “岂知是满意,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却不知这么坚硬的石壁,前辈是如何挖出来的?”

    老者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把亮银色的小铲子:“凭着这件宝贝!别看它看着不起眼,可是难得的珍品呢!开山挖石,别提多么方便。”说着轻轻往石壁上一插,竟然没柄而入!

    山伯看得吃惊,知道对方非是常人,忙躬身一礼,道:“多谢前辈垂怜,请教您老贵姓?”

    老者面色微变:“时隔多年,老夫的名字早已记不清了。你若愿意,不妨叫我‘老者’,孟夫子的‘孟’,也可以说是做梦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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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5:1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44节 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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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一面说,一面将手伸向身后的石壁,转瞬之间,捧出一个酒坛,轻轻一摇,面上现出喜色,道:“幸喜不曾喝光!来来,坐下喝一杯!”

    山伯更加吃惊:“前辈储物甚丰,委实令人惊叹!”

    老者更加高兴,又取出一对绿玉杯子,小心翼翼倒满了酒,递给山伯一杯。

    “多谢前辈!”山伯接杯在手,围着火堆坐下,然后轻轻喝了一口。

    虽然酒味甚淡,入腹之后倒也生出暖意。在这寒气逼人的地方,倒也十分难得。

    老者双目炯炯望着他,问道:“小子,你究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被发配到这里来?”

    山伯叹了口气:“晚辈一介儒生,怎会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偶然得罪了守谷之人。因而被害至此。”

    老者道:“你的运气不错!不但有御寒之物,面相生得也好,能入老夫之眼,来这里避风。要知道,一旦到了这剥衣亭上,那可是九死一生啊!不瞒你说,老夫在这里待了三百年了,总共见到三十五人,其中不乏修真有成的高手,没有一个能保住魂魄!”

    山伯想起外面那刺骨的寒风,就觉得心中发怵,不由得十分感激,说道:“前辈说得不错,那风好生厉害。先前我在山谷之中,还没觉着可怕,谁知到了顶上,竟然有魂飞魄散的感觉。”

    老者一口喝干杯中酒,将酒坛摇了摇,发现剩下的不多了,便给每人添了半杯,道:“这风在阴曹是有名堂的,叫做‘九幽阴风’,若非神仙之流,无人可经受得起。”

    “神仙又怎会到这里来?来到阴曹的不都是鬼魂吗?”

    “也不尽然。阴曹地府跟人间天界一样,有神仙,也有妖魔。只要你有超人的功力,哪里都可以去得。小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一介儒生?你读了几年的诗书?”

    山伯躬身道:“晚辈自幼读书,只是才疏学浅,不得要领。”

    “嗯,读几本书能识字就行了,千万别深究那些经文!说什么儒学瑰宝,浩如烟海,全都是狗屁,害人不浅呐!”老者毫不客气的道。

    山伯睁大了眼睛,问道:“前辈何出此言?”

    “什么‘天下大同’,那纯粹是扯淡,白日做梦还行,根本不可能实现!”

    山伯坐直了身子,双目直视对方,心平气和的道:“前辈之言,在下不敢苟同!”

    老者眯起眼睛,笑道:“孔夫子一生碌碌,累累如丧家之犬!孟夫子见齐宣王,宣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你说说看,儒家的大同啥时候能实现?”

    山伯为之一滞,奋力争辩道:“圣人之言,句句为真,大道不行,是因为没出现好的人君。”

    老者嘿嘿笑道:“什么是好的人君?把希望寄托在人君身上,这本来就是空想。再说,就算有精通儒学的人君,也未必能治理好国家!单凭礼教那些条文,能起多大作用?”

    山伯道:“小康生活,共同富裕,这是百姓的愿望,只要人君愿意执行,岂不是天下太平,众望所归?”

    老者“哼”了一声:“你小子跟我当年一样,不撞南墙不死心!我给你讲个故事,说说儒家大同为何是空想。你知道‘王莽’这个人吗?”

    “那谁不知道,奸臣贼子,窃国之人!”

    老者面色一变,怒道:“什么是窃国?这国是谁的国?这天下是谁的天下?姓刘的就该做皇帝一万年?我告诉你,王莽是正经的儒学宗师,是第一个在全国范围做过大同试验的人!”

    “这,这话从何说起?”

    老者见他不知,面色稍缓,道:“想当年,王莽见百姓没有土地,便施行井田制,将土地收归国有,不准私人买卖,规定八口以下的家庭,耕地不得超过九百亩,超过了的土地,一律没收,分给别人。这法子是圣人倡导的,难道不好吗?”

    山伯点头:“耕者有其田,不错啊!

    老者接着道:“王莽冻结奴隶制度,鼓励生产,规定凡无业游民,每人每年罚布帛一匹,由政府强迫劳动改造。这法子好不好?”

    “好啊!”

    “王莽改革币制,政府统一发行货币;实行专卖制度:酒专卖,盐专卖,铁器专卖;建立贷款制度:百姓因祭祀或丧葬的需要,可向政府贷款,不收利息;实行计划经济:由政府控制物价,防止商人操纵市场,以消除贫富不均;征收所得税:一切工商业,包括渔猎、卜卦、医生、旅馆,以及妇女们家庭养蚕织布,都课征纯利十分之一的所得税,国家用这项收入作为贷款或平抑物价的资金。这些制度有什么问题?不都是圣人梦寐以求的制度吗?”

    山伯说不出话来,时隔几百年,他也不知道当时的真相。

    老者看他不说话,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于是面色更加和善,道:“有着这么好的制度,可是王莽他成功了吗?没有!不但官僚大臣反对,就连得到好处的老百姓也纷纷起来造反!百姓宁愿被奴役,宁愿做贱民,宁愿请腐败不堪的所谓汉室正统回来,也不愿要这大同制度!这是为什么?”

    山伯摇头,一下子听了那么多,他的脑袋都有些晕了。再加上这些问题太复杂,一时半会儿哪里能找到答案?

    现场只剩下老者一个人在说话:“我劝你不要相信儒家治国平天下的鬼话!历史上那么多儒生,要么‘洗心革面’做了贪官污吏,要么执迷不悟被车裂、砍头,稍微好点的也就是隐居山林,面对风花雪月,写点‘古道西风’的诗词了!早知作不成,何不独善其身呢?看看经书,全当是看笑话了,当不得真!”

    山伯觉得老者的话虽然有些愤世嫉俗,但也有一定的道理。至于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还需要仔细分析。

    想到此处,他勉强笑了笑:“儒家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及天下’,我现在身在幽冥,连自身都照顾不了,哪里能想那么多?至于将来嘛。如果有能力,顺手做点好事,又何尝不可呢?”

    老者伸手轻抚颌下几根长须,满意的笑道:“孺子可教也!其实老夫也没说整个儒学一无是处,只是让你不要太痴迷!圣人说的话也不见得都对。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而改之,那就行了。”

    山伯笑了起来:“听起来,前辈您也是出自儒家呢,要不然能懂得这么多?”

    老者顾左右而言他,道:“不说了!那些东西没什么意思,我现在只对修炼感兴趣。小子,你那玉瓶里的助阳药粉还剩下多少?若是有多,能否贡献出一点,与老夫同享?”

    山伯赶紧递过玉瓶,道:“有幸聆听前辈教诲,在下受益量多,不敢藏私,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老者用指甲挑了一点,放入酒坛中,又将玉瓶还给山伯,笑道:“我不会白用你的灵药。待明日老龙潭庙会,我去买点饮食水酒,再挖点‘九幽石’,回来跟你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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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5: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45节 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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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整天,山伯坐在火堆旁静静用功。

    辛苦修炼的两点阳魂不幸被笮贵的阴功击毁,他要尽快炼回来。

    老者“王梦”悄没声息的出了山洞,不知跑到那里去了。

    山伯坐了好久,一直不见王梦回来,想起玉蝶中还有些九薇木,便取出一根投入火堆中。

    九薇木乃是修鬼的神木,只要有一小段,就能将炽烈的火焰变成温柔的火苗,因而特别适合阳气不足的鬼魂修炼。

    自从来到阴间,山伯一直想点燃九薇火,只是这火有种淡淡的香味,一旦生起来,很容易被人察觉,必须躲到密闭的洞穴里,才能慢慢享用。

    现在这机会终于来了。

    时候不大,石室中充满了九种薇花固有的香味。

    山伯面对红红的火苗,盘膝静坐,定下心来,努力吸收来自九薇火的温养之力。

    才坐三个时辰,就听见脑后“叮”的一声:“主人,您失去的阳魂恢复了一点!”

    山伯心中惊喜,顿时从静坐中回过神来:“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看来先前消失不见的两点阳魂并没有真的丧失,只是被笮贵击散了,再加把劲就能找回来!”

    正想再度凝神修炼,却见老者“王梦”从外面走进来,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布袋一进来就嚷:“小子别干坐着,快帮我把东西卸下来!大老远跑一趟,累得我满头大汗!”

    山伯赶紧帮他将布袋一个个放下来,问道:“前辈,这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啊?”

    “你打开瞧瞧,不就明白了!我跟你说,都是宝贝哩!”

    山伯解开一个布袋,伸手一摸,发现是些新鲜的桃子,个个都有拳头大小,白里透红,很是诱人,忍不住惊叫起来:“果然是宝贝,您老把人家上坟的祭品偷来了?”

    王梦胡子一翘:“偷?说什么话!老夫我啥时候做过贼?嗯,要做也做窃国大盗,怎可能只偷几个挑子?你再看看别的!”

    山伯又解开一个布袋,再度惊叫道:“五香牛肉干!这阴间竟然还有牛肉?不是说不准杀生的吗?”

    王梦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吃牛肉叫杀生?吃猪肉鸡肉叫不叫杀生?都不吃肉养那么多猪作什么?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所谓六道轮回,都是佛宗吃饱了撑的弄出来的玩意,根本就是骗人的!那些个清规戒律,都是为了糊弄老百姓的,你也真信?”

    山伯知道面前此人有些偏激,因而也不与对方争论,改口问道:“这些东西您买来的?哪里有卖?”

    “不是跟你说了?老龙潭庙会啊!阴曹地府有很多的鬼市,只要有钱,啥东西都能买到!有些东西还是从人间偷运过来的呢!”

    山伯听得吃惊:“什么人能将东西偷运进来?”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鸡有鸡路,鸭有鸭道,只要能赚钱,干什么的都有。来往阴间的不都是普通人,还有各路神佛,妖魔鬼怪!魔道中人有着特殊的路径,进出冥界对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

    山伯将布袋一个个打开,发现装的都是些食品菜肴水酒,还有些木炭,除此之外就是些淡蓝色鸡蛋大小的鹅卵石。

    他摸起一颗鹅卵石,感觉入手阴凉无比,却又不觉得寒气逼人,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似乎很舒服呢!”

    王梦面上露出得意的笑:“你知道我为啥去那么久?就为了去挖‘九幽石’!我在大黑山挖了两个时辰,弄出来满满一袋,卖了一半,剩下的就带回来了。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却能值大钱!要不然这些水酒哪能买得来?光是那一袋五香牛肉,就花了百多万金币呢!”

    山伯摸着石头不肯放手,问道:“这东西究竟有啥用?”

    王梦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这是能修炼阴阳二气的灵石。若想修阴气,可以直接吸收其中的阴寒之精;若想修阳气,可以用它作‘引子’,阴中求阳,借以激发阳气氤蕴。它有一个好处,阴气连绵不绝,却有不会太冷。如果太冷的话,就容易折损阳气。打个比方,就像这寒冰谷的透骨阴风,你如果在山腰修炼的话还能激发阳气,如果到了山顶,寒气太盛,阳气一下子就耗光了!”

    说话间,王梦忽然发现火堆的颜色跟先前有些不同,石洞内也多了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叫道:“三薇火?四薇火?不对,好似五薇火呢!小兄弟,是你放进去的神木吗?”说这话时,他连对山伯的称呼都改了。前面一直叫“小子”,此时忽然成了“小兄弟”。

    山伯也不说破这是十分难得的九薇火,只是微笑道:“前辈有神铲在身,在下也有一些小玩意,既然占了您老的洞府,就不能再白吃白喝,总要拿出点宝物才行。”说着又取出一把在七襄鬼市购买的天湖石、飞云石,笑道:“还有这些东西,前辈若是有用,就请不要客气。”

    王梦摸起一颗飞云石在手,凑近鼻子闻了闻,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好!有这些东西,够我们修炼一段时间的了!再炼三年五载,说不定我就能功德圆满了!小兄弟,若能出去,你都有什么打算?”

    山伯想起英台,就想起万松书院的静室,大禹古墓中的肉身,然后是七襄鬼市的小楼,不觉心中酸楚,一时陷入了迷惘。

    王梦的笑声在石室中响起:“嘿嘿,我若出去,非得再过回皇帝瘾不可!他娘的,上回才作了十几年,只顾着改革变法,还没来得及享受……”

    说到这里,他忽然住了口,暗道:“我怎么一时口快,将老底漏了!没来由给年轻人笑话!”

    再一看山伯,还是那副神思不属的样子,显然没将王梦的话听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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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5: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46节 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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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漫漫,唯有修炼才能减轻思念的煎熬。

    山伯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继续修炼静养的功夫。

    王梦修鬼多年,自觉颇有些经验,见山伯始终只是静坐,不由得提醒道:“小兄弟,你知道修鬼有几种方法?”

    山伯摇头:“在下不知,请您老指点。”

    王梦道:“修鬼跟修仙一样,也可以分为佛家,道家和魔门三类;地藏王菩萨主管佛门一脉,化身亿万在各地开堂讲经,若是修佛,最好多去听听。东岳大帝主管五岳之精,若是修道,免不了炼精服气,最好多去朝拜他。魔门则比较神秘,修行之法与众不同,各出奇招,不一而足,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现在炼的是道家的功夫,你炼的是哪一种?”

    山伯微微一笑:“在下阳魂不足,无法修道;更兼灭蝗千万,罪孽太重,若是修佛,必须将所有罪孽先消除净尽。没奈何,只能另辟蹊径,试着修儒呢。”

    王梦奇道:“修儒?这条路很少有人走,也不好走呢!”

    “是啊,在下也只是在尝试,能否成功尚未可知。”

    王梦沉吟片刻,道:“我记得当年曾经收藏了不少的好书,其中有一本杨雄著的《太玄经》,还有一本刘歆著的《七略》,写得都不错。你若有机会,不妨读一读。”

    山伯回忆在郑玄那里所见的书目,似乎未曾见过这两本,于是道:“前辈是否还记得书中的内容?”

    王梦笑道:“时隔多年,早就忘光了!不过,我来冥界之前,将所有藏书埋在洛阳白马寺东侧的松林里,若是想看,还可以挖出来。不过这两年我可没功夫,你若着急想要,需要自己去挖。时隔多年,也不知还在不在。”

    山伯苦笑道:“身在幽冥,哪有出去的机会?”

    王梦瞪他一眼:“怎会没有?每年七月,鬼府大开,大家都可以出去,整整一个月,爱上哪上哪!”

    山伯心中一震,想起去年鬼节人山人海的情景,暗道:“这么说,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回七襄鬼市看看了!唉,英台去了天界,我回去也是一个人,触景生情,只怕更加难受!”

    此时王梦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去石洞的角落里翻弄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摸出一卷残本,笑道:“这本书给你!”

    山伯接过一看,见封面上写着“内圣静坐心法”六个字,翻开看时,却见开篇写着:“儒释道三家静坐,均以心性修养为主。佛家以‘明心见性’为工夫,道家以‘炼心炼性’为头脑,儒家以‘存心养性’为要务。‘存心’者,存其本心也;‘养性’者,养其本性也。心性人与天俱来,无不纯乎至善。故只须存养勿失,勿为后天境地与乎物欲意念所转,便可入于圣地而与天合。‘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矣。’

    读到这里,山伯不由得吃了一惊,道:“看起来这竟是一套‘天人合一’工夫!说得不错,如能‘率性尽性’,扩而充之,就可以与天地参。这样的宝书您从哪里弄来的?”

    王梦得意的笑起来,道:“前些年,我在老龙潭庙会闲逛,见一个穷酸在摆地摊。我从里面找到了这本,破破烂烂,也不知为谁所著,下面还有更精彩的呢,你接着往下看!”

    于是山伯又接着往下读:“或问:‘心性存养之道及其下手方法如何?’曰:‘要亦静而已矣。心之体本静,性体亦然。感于物而动,缘于欲而动,动则失其本,而违于道矣。道不可须臾离,故心不可须臾动。天地万物,生于静而长于静,失于动而亡于动。一动不如一静也。《大易》所谓‘寂然不动’者,所以存其本心,养其性体也。所谓‘感而遂通’者,在其寂然不动,则湛然无物;湛然无物,则洞然虚明;洞然虚明,则有感即应,应而遂通矣。其所以能应而遂通者,盖洞然虚明,则灵觉不昧;灵觉不昧,则一神独耀,则无知而知,无得而得,不能而能,不神而神。故能有感斯应,而应无不通也。”

    读到这里,山伯忍不住跳了起来!

    “这话讲得太透彻了!从养心,修心,直至明心见性,全在一个‘静‘字!只要能做到寂然不动,湛然无物,洞然虚明,就会感而遂通,通于天地,成为神仙之属!具备呼风唤雨的能力!”

    王梦笑嘻嘻的道:“怎么样,这书值多少钱?我当年花了两千金币买的!”

    山伯摇头叹息:“大声希夷,如闻天籁!如此美文,堪称无价!前辈您既然买来,为何不照着修持?”

    王梦神情一怔,旋即说道:“我当年初到冥界,见到一位金甲神人,蒙他赐以神铲,又传了一套道法,所以就一直修道,无法再改了。再说,儒家的静坐看起来容易,其实很难呢!若非宅心仁厚、宁静守持、天资聪颖之人,很难修得成。我当年杀人太多,一颗心早就乱了,修不得这种单纯静坐的功夫。”

    山伯感叹道:“在下受您老之助良多,不知如何报答。”

    王梦摇头,面色以整,神情郑重的道:“你可知道,多年以来,有那么多人来到这剥衣亭顶,只有你一个人能进入山洞,这是为什么?”

    “为何?”

    “因为你小小年纪,身上就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温文尔雅,如坐春风,这是我当年一直追求却无法做到的。更何况,你身上还带了珍贵的回阳粉,还有这些神木、灵石,我也沾了你的光。修儒不容易,我虽然自己修不成,却希望你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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