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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古月轩

《鬼雨仙踪》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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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4:45: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7节 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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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车复又上路。

    一切依旧,只是赶车的单超显得萎靡不振,有好几次甚至走错了路,全靠后面的兵士提醒,才没有绕太大的***。

    如此又走了两天,终于来到冥都。

    那是一个很大的都城,高高的城墙,宽宽的护城河,低头看去,河内风生水起,似有蛟龙在吼叫,令人望之生畏!

    过了吊桥,进入城中,囚车一路前行,来到一个大殿前。

    那殿金碧辉煌,气势宏伟,门楣上写着“秦广王第一殿”,两边题着一幅对联:“阳世官司虽可免,阴司法网总难逃!”

    漆黑的大门,血红的大字,给人一种寒气逼人的感觉。

    殿前台阶上站着两列兵士,个个身高丈二,骨骼虬劲,面目狰狞,形象诡异,似乎是传说中夜叉的样子。

    山伯被两个壮汉从囚车中解出来,驾着臂膀登上高高的台阶,穿过夜叉守卫的大门,进入殿中。

    殿内***摇曳,一片昏黄,影影绰绰,看得不甚真切。

    正前方是一个高出数尺的台案,上坐一人,身躯笔直,头戴方冠,络缌长须,目放神光,恍如日月。

    边上坐着一人,头戴礼冠,烈焰浓眉,面色赤红,看样子好似城隍庙里的判官。

    来到台前丈许,壮汉将山伯往地上一丢,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交给旁边站立的夜叉。

    夜叉走过去呈给判官。

    判官接过信件,打眼粗粗一瞄,低喝道:“人犯已到,两位回去复命吧!”

    两个壮汉躬身施礼,转身离去。

    殿内只余山伯坐在地上,边上是一众夜叉。

    “跪下!快跪下!来到阎王面前,还不乖乖受审!”身旁传来声声阵喝。

    山伯老老实实跪在地上,面色平和,仰望殿上两人,说道:“小人梁山伯,前来领死,恭候阎君发落!”

    秦广王目放异彩,在他身上逡巡不定,片刻之后转头问道:“崔判,这人是何情形?”

    姓崔的判官躬身道:“根据七襄冥城的通报,这人罪孽深重,是来自首的!”说着将信笺递过去。

    秦广王看看信笺,问道:“生死薄上怎么说?”

    判官翻开摆在桌上的一本烫着金边、厚达尺许的书册,低头察看了片刻,道:“灭蝗五万石,一石千只,合计五千万命!拯救黎民十万人,以一当十,合计一百万命!两者相抵,尚余四千九百万命!合当打入‘死魂渊’海底炼狱回炉重铸!”

    秦广王眉毛一耸:“看他眉清目秀,难以想象竟犯下滔天大罪!”

    山伯听得吃惊,虽不明白“回炉重铸”的含义,却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连忙叩头,大声道:“小人一生与人为善,为救百姓而灭飞蝗,实出于无奈,情有可原,请阎君明察!”

    秦广王轻斥道:“人命虽贵,却不能贵过蝼蚁十倍!这是天庭定下的规矩,早已实行十万年了,什么人都改变不了!以此定罪,你不是第一个,不要觉得委屈!”

    山伯还待再言,却见判官抬起头来说道:“启秉阎君,这人生前做了不少的善事,累计佛心三十万,超出常人三倍,除了灭蝗一件错事之外,可以说是难得的善人!”

    秦广王神色略见缓和,“嗯”了一声,道:“刨去善事,尚余多少条命?”

    “一命合佛心一万,尚余四千八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七十命!当回炉重铸!”

    山伯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他们怎么算的,听见“回炉重铸”四字,心中不安,连忙辩解:“请教判官,小人是来自首的,是否可抵几分罪过?”

    判官点点头:“畏罪自杀,良心不泯,可减罪一半,尚余两千四百万命。按照‘一念往生’的条例,幽囚地狱两千四百年!”

    山伯听得心中一片冰凉,暗道:“两千四百年过去,我还到哪里去找英台?这怎么行?”

    可是在这大堂之上,他也无计可施。对方说的是冠冕堂皇的话,行的是堂堂正正的事,开口便是一条条的法令,以他对“生规、死律”的了解,想辩驳也找不到法子。就算想要行贿,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可能拿出手来。

    因此他只是老老实实地跪着,心中默念:“小人乱天常以逆大道,君子治人伦以顺天德,我山伯行事无愧于心,不该领受死罪。”

    稍停片刻,只听判官道:“奇怪,这人灵魂脱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到今天才来冥界。这可是很少见的事呢!一般来说,只要躲过开始几天的勾魂索命,就成了孤魂野鬼,不会来阴间报到。”

    山伯连忙辩解:“小人自觉罪孽深重,虽然逃过勾魂,依旧心中不安,故而前来领罪!还请阎君看在这一点,格外开恩呢!”

    秦广王没有答话,却见判官摇头:“因为自首,你已经减去一半的罪孽了!”

    山伯低头无言,心道:“要怪只能怪那‘灭蝗获罪’的规定,明明不合理的制度,却要拿来治罪,真是苍天无眼呐!”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法子,只能抬头望着台上两人,一切听天由命了!

    就见秦广王转过身去,问道:“崔判官,在这人死后这段时间,是否又犯了罪孽?还是说佛心有所增加?”

    判官将生死薄翻过去,从背后开始往前翻,过了一会儿,答道:“奇怪,这人的佛心增加很快!几乎比所有人都快数倍,不知是何缘故!”

    “嗯,想来他说的不错,可能是百姓给他敬献的香火,这样看来,他确实不该受太多的罪。可惜天命如此,本王也没有太多的法子……”

    秦广王坐正了身子,双目上下打量着山伯,见他双目清澈,神态安详,跟别的受审幽灵截然不同,越看越觉得不像坏人。

    别人来到冥殿,要么心惊肉跳,惊慌失措,要么苦天抢地,心有不甘;而山伯却静坐不动,面色也仅是微变,虽然偶尔出言辩驳,但也有理有据,非是胡搅蛮缠。

    沉吟片刻,只听秦广王道:“崔判官,若本王动用‘地皇豁免’的权力,可减他多少罪孽?”

    判官吃了一惊:“这……百年之中,您只有一次权力……您确定要这样做?”

    秦广王点点头:“这人与众不同。本王主宰冥界几万年,可谓看尽天下苍生,值得豁免的寥寥无几!”

    “是啊,记得您上次动用‘豁免权’,为的是尾三,可惜他竟然辜负了您的期望,投入魔教去了!”

    秦广王摇摇头:“尾三是个痴人,为的只是一个‘情’字。别看他后来从魔,其实杀人很少,所犯罪孽并不重,日后还有回转正道的机会。所以本王并不后悔。”

    判官道:“‘地皇豁免’,可减罪孽一半。”说到这里,他目视山伯,提高了声音叫道:“梁山伯,你还不谢谢阎君!”

    山伯叩头致谢:“多谢阎君垂怜!小人感激不尽!”

    秦广王点点头:“虽然如此,你还要受一千两百年的罪,时间可不短呢!不过,你若能多行善事,积累佛心,说不定能早日出去,你可要努力了!”

    山伯道:“小人一定努力,多多行善,消弭罪孽!”

    这时候,只见判官对秦广王躬身行礼,低声道:“启秉阎君,臣受郭璞先生所托,欲减此人之罪。”

    “郭璞?他不是离开冥界了吗?你想怎么做?难不成也要给这人好处?”

    判官道:“郭璞先生对臣有恩,臣愿罚俸一年,动用‘宽判’之尺,减这人两百年的罪孽!”

    “好!真是造化!”秦广王“啪”的一拍桌子:“梁山伯,这么多人帮你,你的福泽不浅呢!”

    山伯再次叩头:“多谢阎君,多谢崔判官!两位如此判罚,让我体味到阴间的温暖。”

    判官连连摆手:“对你有恩的是阎君!我是还郭璞的人情。‘宽严判罚’是我身为判官的权力,算不得徇私舞弊。”

    “多谢您了!”梁山伯心中苦笑:“我一个好好的人,却因为灭蝗被罚千年,这还是人家一再宽判的结果!天呐,这是什么制度?”

    耳际传来秦广王一声低喝:“好了,下去吧。来人,带他去孽镜台!”

    旋即有两个夜叉出列,一人一手提了山伯,脚不点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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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4:45: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8节 孽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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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镜台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平台,高丈许,长宽各两丈,西面是台阶,东面是石壁,石壁上镶嵌着直径八尺的铜镜,照得台上一片通明!

    两个夜叉将山伯往铜镜前一丢,急匆匆跑下台去,躲在下面守着。

    山伯定睛看那铜镜,见镜面很平,熠熠生光,边上题着一行小字:“孽镜台前无好人!”

    乍见这几个字,他心里并未在意,暗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如果用这么大的镜子去看细小的琐事,鸡蛋里挑骨头,总能找出缺点来。我山伯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好人,但总不是罄竹难书的坏蛋吧?阎君的判罚有失偏颇!”

    刚刚想到此处,就见铜镜之中云雾翻滚,现出一个又一个面目狰狞的头颅!个个都有笆斗大小,在镜中一闪便消失了!

    山伯一时不防,禁不住被吓了一跳!

    那些头颅有的双目圆睁,怒不可遏,大声叫着:“梁山伯!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坏我好事?”

    有的鲜血淋漓,伤口外翻,哭诉道:“刽子手!瞧瞧你将我害成什么样了?”

    有的扭曲着面孔,张大嘴巴哇哇乱叫:“姓梁的!你害我一命,我跟你没完!”

    山伯心中惊恐,连着退后三步,大声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我可不认识你们啊!”

    镜中传出一阵鼓噪!声声呐喊!

    “你这人残害生灵,罪恶滔天,竟然在这里滥装好人!”

    “我们是谁?你好好看看!看看你做的好事!”

    这时候,镜子里显出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形象,一群人排成长队从黑暗的洞穴里出来,进而鱼贯进入一个高高的大殿。

    殿中判官模样的人正手拿生死簿翻看着,看一眼叫一个名字。

    “张三虎,你还有百年的罪孽,是想继续在地狱服役呢,还是想转生牲畜道?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老爷,我想转生牲畜道!地狱又阴又冷,我实在受不了!那不是人待的地方!”

    “那好!我命你转生飞蝗,只要能熬过十年光阴,便准你转世投胎作人!若是在十年之中不幸死了,还要回到地狱,补足你余下的罪孽!”

    判官接着点下一个名字:“李二毛,转生作猪!活够十年,准你投胎做人!”

    “王五,转生作牛!活够二十年,投胎做人!”

    此时只听堂下一人叫道:“老爷,十年是不是太久了?我成了一头猪,怎么能活够十年?还不老早被人宰杀了?”

    判官厉声喝斥:“十年牲畜道,折百年地狱苦,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们做了牲畜,就要忍饥挨饿,好好修持,若能熬够岁月,算你们的造化!熬不够,表明你们修行不足,还要回来接受惩处!哼哼!你们别抱怨了,还是自求多福吧!”

    山伯看到这里,心中隐隐明白事情的起因了:“这些人转生牲畜道,各有各的原因,也算是出于无奈。”

    接着就见铜镜中图画一转,现出大群的蝗虫,在河边芦苇荡中休憩。

    阳光明媚,水稻充足,他们活得很滋润。

    后来天气大旱,河水干枯,芦苇都枯死了,蝗虫开始互相拚斗,彼此倾轧,为了一点点食物拼得你死我活!

    再后来,成群成群的蝗虫饿死了,没饿死的就拼命往外飞,见什么吃什么!

    一开始,它们还尽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吃地里的庄稼。

    最后连所有的树叶都吃光了,不得不飞进田里,于是便遇到了农夫的扑打。

    还有一个官员模样的人站在农民身后指挥:“竖起秸秆,放火烧蝗!”

    那官员头戴乌纱,面白无须,年纪很轻。

    当山伯仔细看时,赫然发现竟然是自己!

    “是我!我灭了五万石飞蝗,没想到害苦了这些转生蝗虫的人……”

    镜中现出一个个断肢残体的惨象,耳边传来声声控诉:“我已经活了九年,风餐露宿,我容易嘛我?眼看就能投胎做人,却被你毁了!好你个梁山伯,你说你拿什么赔我?”

    “呜呜,我死的好惨呵,竟然被活活烧死!”

    “我还更惨呢!被人烤了吃!都是他害的!”

    “都是他!是他害死我们的!”

    “梁山伯,你还我命来!”

    “可怜啊!我白死不说,还要回来接着受罪!梁山伯,你现在来到阴间,就该替我们下地狱了!”

    山伯默默无言,心中惴惴:“原来我果然有罪!六道轮回,报应不爽,我害了这些人,就该替他们受苦!可是,面对那些颗粒无收的百姓,我身为县令,守土一方,难道能无所作为吗?”

    “不能!如果一切从头开始,我还会做同样的事!为了百姓,我宁愿承受这千年苦难!”

    山伯抬起头,静静地望着铜镜,这时候,他心里已没了愤愤不平的感觉,代之以一片安详。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镜中的飞蝗渐渐退去,云雾翻滚的景象也消失了。

    躲在台下的两个夜叉探头探脑走上前来,提起山伯走下高台,西行百余丈,来到一个停满囚车的院子里。

    他们将山伯搭上枷锁,塞入囚车中。

    随后出了大院,一路南行,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觉得地势越来越低,路面越来越潮湿。

    大约走了十天之后,前面忽然现出一块硕大无比的巨石,囚车停住不走了。

    山伯转头看那巨石,只见石上刻着八个大字:“正南沃石,活大地狱!”

    他心中明白:“我已经到了地狱门口,再往前走,就是苦难深重人人敬畏的地方了!”

    两个夜叉将他从囚车中提出来,来到大石跟前,伸手在石壁上敲了两下。

    时候不大,石壁忽然开了一道门户!

    进入门户,里面是一个宽阔的地宫,四面点着灯炷,***幽暗,看不真切。

    又往前走了十余丈,山伯看得真切了一些,正前方是一个大殿,样式跟他前面受审时见过的大殿差不多,只是门上方的匾额上题着“二殿楚江王”几个字,跟先前有所不同。

    他心神微动,暗自揣测:“十殿阎罗,不会每个人都来审我一遍吧?若是每次定罪一千年,那可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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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4:45: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9节 笮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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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大殿还有丈许,就听殿内传来一声断喝:“磨蹭什么?还不带进来!”

    声音威严而又阴森,听得山伯心中一紧!

    两个夜叉更是浑身颤抖,迅速提了山伯走进去。

    抬眼望去,只见大殿前方摆着个长长的书案,后面坐着一位王者,短脸阔口,双目有神,头戴金冠,身着紫袍。旁边还坐着一位文士,面色清俊,身着长衫,正在磨墨修笔。

    夜叉上前两步,匍匐在地,叫道:“人犯带到,请大王发落!”

    王者将手一挥:“赏一个铜币,快下去吧!”

    “谢王爷!”夜叉面现喜色,急忙叩首退去。

    王者上下打量着跪在下方的人,喝道:“梁犯山伯,经过孽镜台,你现在知罪了么?”说话之间一道寒气逼出数丈开外!

    山伯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努力抬起头,一脸诚恳的道:“小人已知!还请阎君恕罪!”

    王者见他面容和善,不似奸诈之徒,当即面色一缓,轻哼一声,说道:“你的卷宗已经传过来了,本王粗粗看了一遍。虽说其情可悯,但却罪责难逃。依你犯下的罪孽,合当囚禁千年,饱尝地狱诸难。你明白吗?”

    “小人明白……”山伯略显迟疑。

    王者瞄他一眼,道:“地狱十王,各有所职,一殿秦广王主判,十殿转轮王主生,其余八王各辖一方,分治地狱若干,以你之罪,该当各殿受罚,每一处受刑百年,合计八百年!”

    山伯连连点头,心中却涌起无尽烦恼:“八百年?那真要等到地老天荒了!我固然能熬得住,只怕英台等不起。不过,若真能各殿游历,倒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接近每一个阎王,有利于寻找治疗‘阳魂残缺’的秘方。”

    只听王者接着又道:“剩下的两百年,你可以选择在阴间做个游民,也可以转生牲畜道,以畜抵罪。”

    山伯心有不甘,咬了咬牙,说道:“小人……知道了。请教阎君,八百年太久,有没有早日超生的法子?”

    王者瞪他一眼:“你既然到了这里,就要老老实实地改造,不要想什么花花肠子。如果改造得好,未尝不能早日出去。每年三月初一,本王要对辖下众鬼考评一次,根据个人罪孽消解的状况,重新核定刑期。”说到这里,他转头对着文士:“你那里还有没有‘阴司功德书’,有的话给他一本!”

    文士起身搭话:“地藏王菩萨送过来九万九千本,上次您老生日,都发给众鬼了。我这里还剩下最后一本。”

    “嗯,给他吧,回头再去‘修功德司’要几本备用。”

    文士从书案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隔空一掷,轻轻落在山伯面前。

    山伯捡起书册,见上面写着“阴司功德修持罚则”,不觉眼前一亮,叫道:“多谢阎君,多谢这位先生!”

    王者点点头:“本王看你还比较顺眼,不妨就多说几句。本王这里,主管着‘活大地狱’,又名‘剥衣亭塞冰地狱’,另兼十六小地狱,分别是:一、黑云沙小地狱;二、粪尿泥小地狱;三、五叉小地狱;四、饥饿小地狱;五、渴小地狱;六、脓血小地狱;七、铜斧小地狱;八、多铜斧小地狱;九、铁铠小地狱;十、幽量小地狱;十一、鸡小地狱;十二、灰河小地狱;十三、斫截小地狱;十四、剑叶小地狱;十五、狐狼小地狱;十六、寒冰小地狱。按照规定,凡是新来之人,都要先在‘活大地狱’受刑,待到消解一半的罪孽之后,再去十六小地狱受罚。你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多谢阎君!”

    “以后多看看‘功德书’,多动脑子,才能少走弯路。”

    “阎君说得是,小人都记下了!”

    王者向着身后将手一招:“厉宁,你过来!”

    屋角阴暗处现出一人,身材精瘦,两目有神,躬身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带他去‘活大地狱’,跟下面的人说声,每天多给半碗粥,别让他冻死了。否则辜负秦广王一番苦心。”

    “是!”

    厉宁来到山伯跟前,拉起他胸前的枷锁:“走吧!”

    山伯起身跟对方望外走。

    出了大门,厉宁“嘿嘿”笑道:“姓梁的,有王爷看顾你,你的运气不错啊!”

    山伯忙道:“阎君大恩,小人永不敢忘!”

    厉宁双目盯着他:“你跟秦广王是什么关系?”

    山伯摇头:“没有干系,素昧平生。”

    “没有关系?那倒是怪了!你是出自大户人家?家里供奉的香火充足吧?”

    山伯依旧摇头:“小人家境贫寒,买不起香烛纸马。”

    厉宁瞪大了眼睛:“你犯了那么大的罪,却给秦广王凭空消去一半,还说没有关系!鬼才信呢!”

    山伯淡淡一笑:“王爷看小人可怜,垂怜我呢。”

    厉宁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微微摇头,却不再言语。

    两人距离大殿越来越远,脚下的路变得崎岖不平,地势越来越低。

    凉风吹过来,山伯觉得身上有些冷。

    大约行了两三里,前面隐约现出一排低矮的平房。

    平房周围正有两个身着黑甲的鬼卒来回走动着。

    厉宁来到近前,高声叫道:“笮贵,你出来一下!”

    声音刚落,从屋内蹿出一个短小精干的汉子,瞪着一对三角眼,望外瞧了一瞧,面上忽然堆满了笑容:“哎呀,原来是厉老爷!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厉宁将头一摆:“喏,这是新来的犯人,王爷交待过,别让他死在这里!”

    “是!是是!您看这么件小事,还要您亲自跑一趟!直接差遣下人来就行了!”

    “王爷交待的,能有小事吗?好了,这里阴风吹的人难受,我得回去了!小心看护这人,别让他冻死,否则有你好看!”

    “您放心,我将他安排在谷底的洞穴里,风吹不到,雨打不着,舒服得很呢!”

    “但愿如此!”厉宁发出一声冷笑,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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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4:45: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0节 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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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笮贵望着山伯,笑容不减,向着身后一招手:“来人,将他的枷锁卸掉!既然到家了,还要这劳什子作什么?”

    当即有一个头戴白帽的鬼卒人走上前来,帮山伯拿下铁链,摘了枷锁。

    山伯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腕,躬身说道:“多谢笮先生了!”

    笮贵三角眼笑成一条缝:“好说,好说,您的卷宗还没到,就不给你编号了,我先按照厉老爷的吩咐,给您安排住处。您贵姓?”

    “在下姓梁,刚到此处,不懂这里的规矩,请您多指点。”

    “好,来人呀,领梁先生下去,请他住在甲字号的牢狱!”

    旋即又有一名瘦成麻杆样的鬼卒走上前来,向着山伯招手:“跟我来吧!”

    山伯跟着他绕到屋后,才走几步,却见不远处有一道悬崖。

    崖下白光刺眼,迎面吹来刺骨的阴风。

    鬼卒也有些承受不住,领着他快步来到山崖跟前,沿着一条陡峭的阶梯往下走。

    阶梯很滑,似乎覆盖了一层冰。

    山伯小心翼翼地迈步,生怕一步留神粉身碎骨。

    走在悬崖峭壁的中间,只听见阴风呼啸,在耳边“嗖嗖”地吹个不住,其间还间杂着鬼哭狼嚎的叫声,给人一种心胆俱裂的感觉!

    一直走了百来丈,终于来到谷底。

    这时候,刺骨的阴风明显减小,寒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山伯抬眼看时,发现谷底高低不平,依着地势修建了许多洞穴,四周全是冰雪,冰天雪地,白雪皑皑。

    鬼卒将他领到一个较为宽大的洞穴中,“嘿嘿”笑着道:“请把外衣脱下来。”

    山伯吃了一惊:“这么冷的地方,干嘛要脱衣服?”

    鬼卒奸笑道:“这里是‘剥衣亭塞冰地狱’,没让你站在凉亭中忍受透骨的阴风,或者塞在冰柱里体会逼人的寒气,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衣服还是要脱的,这是规矩,就算王爷来了,也不能说二话。”

    山伯呆了片刻,迫于无奈脱去了长衫,只着一件短裳,遮去前胸下体。

    鬼卒拿了衣服往回走。

    山伯将身躯缩作一团,犹自冻得瑟瑟发抖。

    “天呐!我真是作孽啊!难道说就这么忍受五十年?这……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慢慢忍耐。

    四顾无人,他悄悄从发髻中取出玉蝶,小心翻看里面的物品,幸而看到几件备好的衣物、毛毯,不觉舒了一口气。

    “好了!既然是来改造的,我先尽力支撑着,到了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再将毛毯披在身上,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只是不能让外人看见。”

    此刻,他身上还存有聂承远留下的一成功力,拿来御寒也可以抵挡一阵子。

    于是他先练了一套般若神掌,让身躯稍微暖和了一些,然后展开刚刚得到的“阴司功德书”看个究竟。

    翻开薄薄的小册子,第一页,上面写着两行大字:“阴司功德,皆有定数,多行善事,诸恶莫为。”然后是三行小字:“此书由我佛如来总论,地藏菩萨详述,阴世功德司誊录。”

    山伯看得欣喜:“原来是大人物写的,这我可得好好瞧瞧。”

    从第二页开始,都是些细致的规定,比如:“损人利己,欺凌弱小,残害善良,忘恩负义,大逆不孝,生性好杀,虐待畜牲,谋财害命,挑拨是非,制造血案等,皆视情节轻重折损‘佛心’若干;救人一命,增佛心十万;乐善好施,增佛心两千;送经礼佛,读一卷经书增佛心一千;敬一根香烛,增佛心一百;烧一只纸马,增佛心五百……”

    山伯看到这里有些郁闷,心道:“前面说得还有些道理,劝人向善,惩罚罪恶,都是应该的,可是后面的香烛纸马有什么意思呢?”

    再往下细看,幸亏还有详细的解释,大意是说:香烛纸马是活人感恩图报的心意,是为了寄托人们的哀思。有了敬畏鬼神的心意,行事才会小心翼翼,不再犯下大错。

    山伯觉得这规定还是有些问题,比如笮融,一面穷凶极恶杀人如草芥,一面沽名钓誉拿着民脂民膏烧香敬佛,这样的人却不用下地狱,还修成了鬼仙,这也太不合理了!

    “我是不成了,家里没什么人了,没人为我送经超度。要想烧香,除非我自己去烧!我口袋里还有一亿的金币,能买不少的香烛,可是做这样投机取巧自欺欺人的事,简直有悖于君子之道!”

    “我之所以来到阴间,是为了寻找补足阳魂的方法,只要能修补完善,我就能化蝶而飞了。当务之急,是想法接近十殿阎罗。至于化解罪孽,只能顺其自然,似乎不必苛求。”

    山伯接着往下翻,发现后面还有不少的内容:“大千世界,六道轮回,皆离不开‘功德’二字,功德过人,可为仙佛;功不抵过,转生妖孽;功过相抵者,则可以投胎做人。德由心生,事在人为,轮回之路,首在修心!”

    看到这里,山伯禁不住心中一动,进而击掌叫好:“呀!这些话说得不错,比维摩大师聂承远讲得还要透彻。看来我先前的理解有失误,若想修仙,不单要找回阳魂,还要努力提高个人的心性。心藏神,肝舍魂,‘心为一身之主,脏腑百骸皆听命于心。’修心的意义比弥补阳魂还要重要!我如果消不去所有的罪孽,即使补足了阳魂,也无法成仙成神!若强要化蝶飞去,只能像尾三先生一样,从此走上修魔之路!”

    “可是我怎样才能消除自身的罪孽呢?除了老实服刑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对了,我身上还带着一本‘大般涅盘经’,闲时可以多念几遍,顺便纠集一些鬼徒,帮他们送经超度。哎,众鬼都躲在哪里呢?”

    他从冰洞里探出头来向外张望,发现周围的冰洞里隐约都住了人。只是大家都怕外面的冷风,不敢出来四处走动。

    他因为初到生地,也不愿骤然打搅人家,准备先看看形势,过几天再找人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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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4:45: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1节 领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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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都是冰雪,洞内也是奇冷。

    开始还不觉得十分难受,到后来冷得实在难熬。

    山伯勉强支撑了半天,最后冻得双唇青紫,面如白纸,手足都僵了。

    正想取出毛毯裹在身上,他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铜锣声。

    “咣,咣!”

    与此同时,谷内人声鼎沸,骤然变得喧闹起来!

    “快!快呀!”

    “快点去,晚了就没了!”

    山伯努力起身来到洞口,看见无数衣不遮体的人从各式各样的冰窖中爬出来,手捧大大小小的瓷碗往谷口跑去。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拉住住在隔壁的一位老汉,想要问个清楚。

    老汉急躁地将手一甩:“别拉我!领粥时间到了,要快点去!”

    “喔,是为了一碗粥啊!怎么闹这么大动静?”

    老汉哼了一声:“说得轻巧!若不想死,你最好快点!好了,你松手,别耽误我的好事!”说着奋力挣脱,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

    山伯心中琢磨:“这么多人都赶着去,看来我也要过去瞧瞧!”

    他跟在众人身后快步走着,结果没走多远,就见前面的人你推我拥排成一列长队,一个个伸着脖子往前瞅。

    更远处,正有两人抬着一只巨大的木捅,不紧不慢走向一个突起的平台。

    看来木捅里盛着稀粥,果然是要分粥的样子。

    此时天气正冷,木捅口冒着白烟,看得人口水直流。

    见此情景,山伯也赶紧排在队伍中。

    夹在人群里,他也学着众人的样子,拼命摇晃脑袋,试图看见前面的景象,可是队伍排得不怎么整齐,地势又是高低不平,他始终只能看见别人的后背。

    时候不大,队伍开始慢慢往前走。

    “别挤,排好喽!”

    “再挤就不发了,把稀粥抬回去,饿你们一顿!”

    声声吆喝传入耳中,队伍的秩序稍微好了一点。

    等到有人端了粥往回走,从众人面前经过,一边走一边喝,那种幸福的样子仿佛中了六合彩一般,看得山伯好生纳闷。

    等了好大一阵,前面的人纷纷叫起来:“怎么这么少啊?连半碗都不够!”

    随即是一声呵斥:“别嚷!爱喝不喝,就这么多!”

    “怎么能克扣伙食呢?”

    “叫什么叫?身入地狱,你们有叫苦的权利吗?”

    “啊呀,眼看要饿死了,还不准我们叫?”

    “哼哼!饿死是你们前世作孽的报应,活该!”

    领到粥的人一边啜饮一边抱怨,没领到的一声不坑,生把得罪分粥的鬼卒。

    等到轮到山伯,一个鬼卒见他两手空空,当即骂道:“没碗你来干嘛?给我滚回去!”

    山伯不卑不亢的道:“在下新来此处,不知在哪里能领到碗筷?”

    那鬼卒瞪他一眼,正待破口大骂,忽然被另一名鬼卒拦住。

    “这人是厉老爷亲自关照过的,我这里带了几只碗,给他一个。”

    “哦,原来这样,那就给他盛上吧。”

    说着提起木勺,给山伯装了满满一碗。

    周围的人见了,又忍不住叫屈起来:“太不公平了,凭啥他的那么多?给我们偏偏这么少?”

    两个鬼卒对那些人睬都不睬!

    山伯生性平和,更兼平日修成了内敛的功夫,见惹起众怒,便将碗里的粥倒回桶里一些。

    两个鬼卒看得奇怪:“咦?给你还不要!你这人是咋得了?”

    山伯笑道:“我饭量小,少要一些就行了!余下的分给大家。”

    鬼卒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后面还没领到粥的众鬼纷纷露出感激的目光,赞道:“好人呐,不知道怎么沦落到地狱来了?”

    “看他年纪轻轻,想来前世一时不慎犯了错,大概是情孽之类吧。”

    山伯也不分辩,对众人笑笑,端着碗往回走。

    低头看时,却见那碗粥又稀又薄,色呈淡黄,仿佛绍兴的黄酒一般,只是没有酒的芬芳。

    他将碗凑近嘴边轻轻喝了一口,然后咂了咂嘴,感觉味道平淡无奇,除了有一种类似甘草的药味之外,几乎就是一碗白开水。

    他微微摇头:“就为了一杯水?大伙儿忍着寒风、拼着挨骂排半天的队?”

    谁知等他喝下第二口的时候,腹中忽然涌上来一股热力!

    那股热力来得莫名其妙,偏又十分受用,让冰凉的躯体都变得暖和起来!

    “呀!这玩意果然有些门道!不知道里面添加了什么?”

    隐约之间,他感到这种忽冷忽热的刺激似乎对自己治疗“阳魂残缺”有些好处。尤其是冰冻之后再喝那碗粥,竟能给他久违的欢畅,那是一种遍体温煦、酣畅淋漓的感觉,似乎触动了他藏在深处的魂魄!

    一想到这点,他就忍不住激动起来:“难到说真有奇效?怪不得长桑世家的人说‘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建议我到阴间来寻找秘方,如今单是这么一碗不起眼的稀粥,对我就有好处,可见我还是来对了!”

    他小心翼翼地端着碗回到洞穴,生怕弄洒了一滴。

    等他喝完稀粥,那种浑身爽快的感觉更加明显,几乎想仰天长啸了!

    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盘膝坐在冰洞里,让暖气在腹中盘旋,却将绵绵思虑进入冥想的境界。

    这种盘膝静坐的法子是他平日里自己琢磨出来的,也说不上什么功夫,只是对他来说十分有效。特别是当他静夜读书感觉疲倦的时候,只要这么坐一会儿,就感到疲劳消失,神采奕奕。

    他猜测其中可能有些不为人知的道理,于是经常用来闭目养气。

    记得当初遇见葛洪的时候,也听对方说过:“唐尧虞舜,上天垂象,鹰负八卦,龟背六甲;周公之时,四海咸服,说梦解字,画地为牢;及至孔子,‘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大儒之道,就此失传!如果能找到修儒之法,说不定能走出一条新路。”

    不知道这“静坐冥想”会不会暗合于古儒功法。

    如此修炼了好大一阵,腹中的热气慢慢与聂承远留下的功力结合在一起,隐然成了他自身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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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4:45: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2节 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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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说地狱之内没有昼夜晨昏,谷内的光线还是随着时辰的改变而有所不同。

    通常情况下光线比较暗,只有到了众鬼进食前后,大约两三个时辰的光景,光线才会增强一些。

    四周的冰雪反射出淡淡的银光,虽不如“鬼月乔”发出的黄光瑰丽,却有一种月光如水、清凉宁心的感觉。只是因为谷内很冷,银光照在身上,也化作丝丝寒气了。

    山伯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光源究竟来自哪里。他隐约感觉,那似乎出自某一处的冰柱,

    大体算了算,他发现这里的人差不多十几个时辰才吃一顿饭。

    每到领粥时,谷内吵吵嚷嚷,显得很热闹。

    而光线一旦黯淡下来,周围就变得死一般的沉寂,只能听见呼啸的阴风,其间夹杂着声声凄厉的惨叫。

    “冻死我!冻死我了!”

    “饶了我吧!我受不了了!放我出去!”

    “老天爷,我知到错了,再不敢害人!”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让人心神不宁,黯然失色。

    山伯居住的冰洞位于谷底,虽然一样的寒气袭人,却没有刺骨的阴风,因而还可以忍受。

    他始终没有将衣物取出来,只是默默地运功,尽力激发自身的潜能,来对抗绵绵不绝的寒气,希望籍此弥补残缺得阳魂。

    如此修炼了几天,加上每天一次的稀粥喝下去,他感到周围的寒气似乎变淡了许多,不似初来时那么难受了。

    每当光线亮起来时,山伯总是站在洞口,想跟周围的邻居交谈。

    无奈大家都不愿开口,似乎每个人都觉得被关在这里是一件丢人的事,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底细。

    只有住得最近的老头时不时还能搭上几句话,但也浮浅得很。再要多问两句,老头只是叹气,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尽管如此,经过三言两语的交谈,山伯还是感到对方不是一般人,出口成章,言之有据,似乎有着很深的学问。

    闲来无事,山伯便取出《抱朴子》和得自向秀、邹凡的两本阵法心得,仔细琢磨,潜心研究,看累了便读一遍《大般涅盘经》。

    自从得到那本佛经,他已经读了好多遍,差不多可以将整篇经文背诵下来,不看经也能复述了。

    收起经文,他试着朗声背诵:“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拘尸那国力士生地阿利罗跋提河边娑罗双树间,尔时世尊,与大比丘八十亿百千人俱,前后围绕……”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让诵经声远远地传出去,周围十几丈都能听到。

    渐渐的,附近冰室中住着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诵完一章,山伯偶一抬头,发现对面的老头正站在洞口,探头探脑往这边瞧。

    山伯迎着对方的目光微微一笑,知道老头为人小心,警觉得很,于是便没有出言招呼,而是继续往下诵经:“二月十五日临涅槃时,以佛神力出大音声,其声遍满乃至有顶,随其类音普告众生……”

    一连背颂了五章经文,他才停下来歇口气。

    转头看时,那老头又已经坐回洞底深处去了。

    山伯也不强求,行走坐卧一切如常,天天练功读书。

    因为没人打扰,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

    一连过了半个月,也就是喝了十几次稀粥之后,很少下崖的笮贵忽然来了!

    不知何时,笮贵悄悄站在山伯居住的洞前,皮笑肉不笑的往里瞧着,道:“梁先生,这里还住得惯吧?”

    山伯正在静坐,问言连忙起立,躬身道:“多谢大人,这里很好!”

    笮贵抬头瞧了瞧头顶的石壁,语气不阴不阳的道:“哎呀,这里不行呀!住在地底太憋气了!我看还是给您换个地方比较好。”

    山伯赶紧道:“不用麻烦大人,这里很舒适,我住得惯!”

    笮贵使劲摇头:“那可不行!厉老爷吩咐过,不能亏待了你。来人啊,给梁先生搬家,请他住进‘丙’字号洞穴!”

    山伯一时还没想明白,便被一个鬼卒架着胳膊拖了出去。

    “快走!大人一番好意,你一个囚犯,怎敢不听?”

    笮贵一巴掌拍过去,呵斥道:“什么囚犯?这是贵客!尊贵的客人,知道不?”

    鬼卒手捂着脸:“是!梁贵客,您快走吧!”

    山伯没有办法,只得跟着对方往外走。

    冰室内空无一物,他也没什么要带的。

    来到门口,他忽然看见对面的老头也难得地走出来,瞪着一双忧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那样子仿佛在看死人一般。

    笮贵也看到了,望着老头道:“张俭,再过两个月,你就要出去了!出去之后,别忘了我对你的好处!若是做了官,可得照应着点!”

    老头躬腰如虾米一般:“是,谢过笮大人!大人……”

    “怎么?有什么事吗?”

    老头支吾道:“大……人,那个……梁先生要到丙字号冰室去了。老汉的碗有点破了,能不能……跟他换换?反正他去了那里,也用不着大碗。”

    笮贵哈哈大笑:“好说!反正你就要出去了,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快把你的碗给他!”

    老头的手从身后转过来,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缺了口的磁碗,塞进山伯怀里,意味深长的道:“小伙子,你沾了我莫大的福气!这碗随着我两三百多年,我一直都不舍得扔,今天就送给你了!”

    山伯没想到老头这时候来落井下石,忍不住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他已经知道迁到丙字号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不明白笮贵的态度为何忽然变化那么大,难道说不怕阎王怪罪下来?

    他被鬼卒拖着,身不由己登上数百层台阶,来到阴风呼啸的半山腰处,被推进一个门户大开的冰室。

    “好了!从今而后,你就住在这里。若没有事,不得随意走动!

    鬼卒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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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4:45: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3节 范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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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伯看着冰室,发现那冰室很小,长宽各三步,仿佛鸽子笼一般。

    他忍不住苦笑,暗道:“这还是丙字号房间,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小的?若是到了丁字号,不知道什么样?”

    这时候,阴风呼啸,从门口吹进来,吹得他遍体寒透,忍不住打个寒战!

    他回头看了看洞开的大门,自言自语道:“不行,门开得太大,照这么吹下去,我恐怕撑不了多久!”

    “当务之急是要弄一道门,即使不能将洞口全部封上,也要设法改小一些。”

    看看周遭,四周什么都没有,既没有门板木材,也没有石料砂土,有的只是蓬松的雪末和硬实的坚冰。

    “这可怎么办?难道要用冰雪垒砌吗?”

    转念一想:“冰雪也未尝不可,气候这么冷,反正也不会融化的!”

    他望着四处的坚冰,还是感到为难:“这可是万年寒冰,硬如铁石,如何才能砍成一块块的材料呢?”

    他在周围走来走去,希望能找到突起的冰凌,可以设法敲下来。

    工夫不负有心人,找了一会儿,还真给他找到了。

    距离冰室不远,有一道凹陷的石壁,门板样的冰凌从上面垂下来,形成一道门帘。

    他想将冰凌敲断,整个儿搬过来。

    试着用手推,却无法推得动;想找块石头去敲,也难以找到。

    这时候,他想起了藏在蝶衣里的十几盏长明灯。

    “若是用灯去烧,自然能烧断,只是却怕被人瞧见。”

    “要想趁没人的时候烧,只有牺牲领粥的时间了!拼着饿一顿,也要将冰凌搬回来。”

    主意打定,他又回到了冰室。

    冰室内空无一物,只有一只破碗!

    看着搁在地上的破碗,他想起那古怪的老头,禁不住叹了口气:“怎么还有这样的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君子,没想到是一个小人!”

    他捡起碗来,准备放在墙角安全的地方。

    碗虽然破了,总比没有好!

    要不然,只怕又要面对鬼卒的刁难了。

    上一次有厉宁的面子顶着,下一次就不会那么好说话。

    以手抚摸着磁碗,他忽然感到碗里粗糙得很,低头一看,发现有很多细细的划痕,龙飞凤舞,似乎是草书写就的小字。

    他心中奇怪,凑近眼前仔细辨认,结果却发现是一篇长文。

    “范滂者,吾友也!

    东汉末年,宦官专权,冀州饥荒,民不聊生,朝廷命范滂为‘清诏使’巡查冀州。

    范滂离京赴任时,‘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

    当他到了冀州边界,那些平时贪污的郡太守、县令等都解下了官服、官印逃跑了。

    范滂为官清正,曾一口气弹劾州刺史、郡太守二十余人。

    尚书责他弹劾太多,范滂对曰:‘臣之所举,自非叨秽奸暴,深为民害,岂以污简札哉!臣闻农夫去草,嘉谷必茂;忠臣除奸,王道以清。若臣言有贰,甘受显戮。‘一席话令尚书无言以对。

    后来由于‘党锢之祸’,范滂被囚禁大牢里。

    狱吏道:‘凡是坐牢的人,都要祭拜舜帝时代主管刑狱的皋陶。’

    范滂驳斥:‘皋陶是一位正直的贤臣,他知道我没罪,会在天帝面前替我申辩;如果我有罪,祭拜他又有甚麽用!’

    宦官王甫前来问他:‘你身为朝廷命官,为何结党营私?’

    范滂回答:‘古之循善,自求多福;今之循善,身陷大戮。身死之日,愿埋于首阳山侧,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夷、齐!’

    意思是说,我做的都是好事!死后宁愿埋在首阳山,上不负苍天,下不愧饿死在首阳山的贤人。

    王甫听了不禁动容,当即把他身上的刑具除掉了。

    后来,范滂蒙朝廷大赦回了家。

    到了灵帝二年,朝廷又一次捉拿‘朋党’。

    汝南郡督邮吴导一到范滂的家乡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诏书痛哭。

    范滂听说这件事后,心想:‘他是来捉我的,因为不忍心,才会如此。’于是主动到县衙投案。

    县令见了大吃一惊,连忙脱掉官服,说道:‘天下这么大,一定有你容身的地方!我这官也不做了,跟你一起逃走吧!’

    范滂摇头:‘我一死,祸事就跟着结束了,怎好让你受牵累呢!’

    在他被押刑场前,母亲来到大牢和他诀别。

    范滂垂泪道:‘弟弟很孝顺,能够奉养您老人家,而我到地下去,可以和父亲在一起;请母亲大人割断难分难舍的恩情,不要再悲伤了。’

    母亲强忍着悲恸,说道:‘如今你得以和李膺、杜密等正直的人齐名,死了也没甚么好遗憾的。既有美名,又要求长寿,两者怎能兼得?’

    范滂领受了母亲的教诲,磕头辞别。

    他死的时候,只有三十三岁!”

    文章至此而止。

    山伯看了,心中感动,叹息不已:“原来是一篇纪念范滂的美文!好一个不畏权贵、身正节清、胸怀坦荡的人物!在这营营苟苟鸡鸣狗盗的世界中,竟有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怎不令人钦佩羡慕!”

    “然而张俭是谁?他为何将这篇文字刻在饭碗里?而且捧着饭碗两三百年,都不舍得放手?”

    “张俭就要出去了。他为何将磁碗传给我?难道想让我学习范滂的浩然正气,做一个正值的君子吗?”

    他将磁碗翻过来掉过去地看,每一分地方都不放过,找了半天,终于又在碗底找到两行字:“范滂,今任冥世‘曹吏司’大司宪,若有冤屈,可求襄助!余张俭,不义之徒也,苟活三十哉,换取三百年地狱之苦,何其蠢哉!”

    山伯心中一震:“范滂这样的大清官,竟然在阴间做官!这么说我若有难,也可以找他?”

    “原来是张俭看我面善,诚心帮助我哩!”

    “哎,这个张俭,他究竟是什么人?既然是范滂的朋友,为何不去求助,反而心甘情愿在地狱待那么多年?”

    他无法从磁碗中找到答案,因为碗上写得满满的,再没有空间容纳别的字。

    “下次见到张俭,我一定问个清楚!”

    然而他一直没能再见到张俭,因为他现在住的是丙字号冰窟,领粥都不在同一个地方,更没有走下数百丈台阶去找张俭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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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5: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4节 飞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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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彤云久绝飞琼字,人在谁边,人在谁边,今夜玉清眠不眠。

    香销被冷残灯灭,静数秋天,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

    玄都玉京七宝山,上清仙境,琼华宫中。

    劳累了一天的祝英台静静地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不觉,她来到琼华宫一个月了。

    在这一个月里,她除了烧水砌茶,打理房间,干点杂活之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山伯。

    自从上了香车,她便失去了山伯的消息。

    骤然失去心爱的人,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思念像一只春蚕,轻轻地咬着她的心,让她寝食难安。

    她记得自己上车的同时,山伯也上了另一辆车辇,然而下车的时候,她没看见另一乘香车,更不知道山伯到了哪里。

    她也曾问过驾车的仙娘,迎来的却是一声呵斥:“你一个鬼婢!来到天界是你的造化!好好干活就是了,怎能有别的心思!”

    她被训得面红耳赤,还没来得及再问,便被一个仙女带进玄都玉京七宝山。

    进入琼华宫之后,她更是连先前驾车的人也找不到了!

    她干着急没有法子。

    此刻静夜难眠,她在心里祈祷:“山伯啊,你究竟在哪里?是否跟我一样,也到了某处的仙宫,被逼着为奴为婢?”

    “天界这么大,你要我去何处寻你?”

    她翻来覆去,心思重重。

    “再不能这样下去!我还有蝶衣,我要化蝶而飞,一座宫殿一座宫殿地去找!不管这里有多少宫殿,不管找到哪年哪月,我都要找到山伯!”

    一念及此,趁着夜深人静,她披上了蝶衣,穿窗飞了出去。

    然而刚一出屋,她便感到浑身如受针刺,筋骨痉挛,四肢无力。

    与此同时,眼前泛起一道白光!

    白光之后,脑海中隐约出现一些古篆字:“七宝山仙家圣地,苍天之上,其处玄空,有五色云霞护卫。汝身为灵体,阳气未满,难抵三清境杀伐之气,强要化蝶,必然陨命!”

    英台心中一颤,霎时之间更感到疼痛难忍,不得不飞回屋内。

    脱下蝶衣,她心中一阵彷徨:“这么说,我真要被困在这里了!”

    “苍天呐,你怎能如此待我?”

    “我为山伯殉情,与他居于鬼市,两情缱绻,那是何等的美妙!你又何必引我们来天界受苦?”

    这一刻,她想起鬼市那温馨的小楼,想起那宁静的小院,还有那泛着金光的鬼月乔,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禁不住泫然泪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的心里终于安定了一些,禁不住暗想:“有可能山伯也在左近,说不定日子久了,我与他就能碰到!我现在着急也没有办法,当务之急,还是快些提高功力,争取早日修满阳气,化蝶而飞为好!”

    一想到这一点,她忙坐直了身子,取出花露进行修炼。

    她身上还带着不少的花朵,足够她修炼一阵子。

    “草木之精尽在于花,人身之精则在于神,勤采万花之露,炼精化气成神,此所谓‘化蝶大法’是也!”

    她心里默默念诵着:“炼精,化气,成神,三位一体。第一步‘炼精’已经差不多了,下一步就该化气了。可惜未能找到‘五大奇花’,要不然我能炼得更快些!”

    她又一次取出记载化蝶心法的帛书,从头到尾仔细琢磨:“昙花一现,人人注目。铁树开花,其花亦珍。稀世之花,采一胜万。如能采齐世间五大奇花,一日之间可登神界!五大奇花者,一曰‘天仙子’,二曰‘虞美人’,三曰‘念奴娇’,四曰‘孽海花’,五曰‘减字木兰花’……”

    每念一种花名,她就忍不住皱一次眉:“这些奇花,连听都没听说过,又到何处去寻呢?”

    “茫茫宇宙,浩瀚无边,若无指引,只怕永远也找不到!”

    “谁能知道奇花的下落?在天界,谁是百花仙子?谁的见闻最广博?”

    “我现在初来天界,人地两生,能到哪里去打听呢?”

    思前想后,她觉得除了按部就班,慢慢寻找,没有别的法子。

    不知不觉,上清境周遭的彤云再度亮起来。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琼华宫中变得很热闹。

    一个身着白色霓裳霞衣、身材纤纤、面容娇媚的女子站在殿中,指挥十几个少女忙碌不停。

    “芙蓉,去把‘角宿’官名册拿过来!”

    “这就来了!”

    “百合,‘亢’宿的材料整理好了吗?”

    “没呢!才弄一半,恐怕来不及了!”

    “木香,你去天官大帝宫走一趟,告诉他们:‘琼华宫’人手不够,可能无法按时完工,请他们宽限几日。”

    一个少女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

    她走的急了些,一不小心将满桌的信笺碰落一地!

    “这……本来就够乱了,你还来添乱!”身着霞衣的女子娇媚的脸上现出怒色,高声埋怨着。

    少女吓得忙弯腰去拣:“主人,对不起……”

    女子将手一摆:“你出去办妥我交代的事,这些就不用管了!”

    少女赶紧迈步出去:“我去了!”

    女子环视一圈,找不到一个闲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正在给众人砌茶的英台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英台忙放下茶壶走过去,低声道:“启禀主人,婢子姓祝名贞字英台。”

    女子眼前一亮:“咦?还有名有字?你读过几年书?识字吗?”

    英台躬身道:“婢子打小习字念书,直到一十六岁身殁,诗书礼乐都读过一些。”

    女子甚为满意:“好,你先将这些信笺分门别类整理出来,若是做得好,以后就跟我做事,不用扫地添水了。”

    英台低头拣拾信笺:“婢子会尽心的。”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黄衫、浑身发散异香的美貌女子从外面走进来,大声叫道:“飞琼姐!你怎么搞的?就那么几十卷名册,到现在都没整理好!天官催问了两次,王母那里都已经着急了!”

    “安香妹妹,你看我这里,人手实在不够,能不能将你的婢女叫几个过来?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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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5:08: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5节 仙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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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飞琼姐在笑我呢!整个玄都玉京七宝山,好几万的神仙,谁不知道我们王母六婢里面,以飞琼姐最聪明,门下弟子也调教得好!”

    “妹妹尽瞎说,当心被娘娘听见。说正经的,帮我找几个人来,让我快点弄完。”

    “你让我去哪里找?就凭我那几个丫头?不成!粗手粗脚,根本干不了细活。若是一不小心整错了,最后牵累的不还是你嘛!”

    许飞琼望着屋内忙碌不停的少女们,白玉般的脸上掠过一层忧色:“时间太紧了!虽说只有三十卷,但是每卷都有几千个名字,每个都要核实清楚,还要誊录多份,不容易呢!要想全部完工,最少还要三天时间。”

    段安香张大了嘴巴:“三天?那可不成!王母明天就要回昆仑山了,她要拿到名册才能上路哩。”

    “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不是说要在天界住一年半载的吗?”

    “没法子,中土魔门又在蠢蠢欲动,王母不放心嘛!”

    “我奉命到天界好几年了,一直没回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段安香将嘴一撇:“还不是因为‘贤劫’的缘故嘛!佛宗这边刚有个提议,天庭还没开始准备呢,消息就走漏了出去!魔门听见风就是雨,很快开始闹腾起来了!所以天官才那么急,需要调兵遣将,安排人手,及时防范。”

    许飞琼眉峰微蹙:“怎么又是中土先开始作乱的?上次的暴乱才平定几天?这么快就又来了?”

    段安香一甩流云水袖,语气中带着恨意:“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说起来都怪那个许逊!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捉了那么多的魔子魔孙,一下子都放了,就连那几个大魔头,也不肯剪除,偷偷养着……”

    话未说完,却被许飞琼止住:“妹妹不可乱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许真君也是奉天之命那样做的。”

    段安香面现薄怒:“什么好生之德?关又关不牢,已经给他走脱了一个!若是剩下的再逃了,转眼又是一场大乱!”

    许飞琼似乎怕她泄漏天机,忙催促道:“好了,妹妹别说了!坐下帮我审阅一卷!我准备加班加点,彻夜不眠,先誊录中土的名册,明日一早送过去,不耽误娘娘启程。”

    段安香苦着脸摇头:“不了,娘娘还在等着我呢,我赶紧回去复命了!那些名册我看了就头痛,有那功夫,还不如回去练习‘九天之钧’呢!”说着转身往外走。

    “妹妹慢走啊!”许飞琼并未出门相送,而是迅速埋头于书册中。

    半个时辰不到,英台已经整好掉落地上的信笺,悄悄走到许飞琼身侧,低声道:“主人,都弄好了!”

    许飞琼随手递给她一卷书册,头也不抬吩咐道:“那边有朱砂笔,先照着抄一段,我要看你写的字!”

    英台接过书册,走到旁边的桌边坐下,展开一卷丝娟,提起朱笔开始抄写:

    “群仙录,中土篇。中土十大洞天者,处大地名山之间,是上天遣群仙统治之所。第一王屋山洞,週回万里,号曰小有清虚之天。在洛阳、河阳两界,去王屋县六十里,属‘西城王君’治之。第二委羽山洞,週回万里,号曰大有空明之天。在台州黄严县,去县三十里,‘青童君’治之。第三西城山洞週回三千里,号曰太玄总真之天,终南太一山是,属‘上宰王君’治之。週回三千里,号三元极真洞天……第五青城山洞,週回二千里,名曰宝仙九室之洞天。在蜀州青城县,属‘青城丈人’治之……”

    一面抄着,她一面默默记在心里。因为这些都是中土的修仙圣地,将来说不定会用的着。

    不知何时,许飞琼已经站起身来在周围巡视了一圈,当她走到英台的身边时,见其字迹娟秀,但笔锋俐落有力,禁不住暗暗点头:“字为心声,看她落笔,就知道个性干脆而又细密,是个可堪早就的孩子。”

    又看了一会儿,她忽然说道:“好了,不要抄在普通丝娟上,你去取几册空白箔书来,将这卷书认真誊录五遍。千万小心,莫要出错,若是错一字,就要撕掉重抄!入夜之前,一定要完成一卷!两天之内,全部弄完!”

    “是!”英台答应一声,便开始去准备了。

    空白的金箔书是由一个身着绿衣、名叫“葳蕤”的少女管着的,此时见英台过来领取,禁不住用异样的眼光看了她一眼:“这书很贵重的,别都弄坏了!我只能给你十卷,若是完不成,再要的话就得请示主人了。”

    “多谢姐姐!我会小心的。”

    重新坐下之后,英台先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依照当年在万松书院做学问的样子,仔仔细细开始誊写。

    “第十六,天姥岑,在剡县南,属真人魏显仁治之;

    第十七,若耶溪,在越州会稽县南,属真人山世远所治之。

    第十八,金庭山,在庐州巢县,别名紫微山属马仙人治之……”

    这一次,她才有机会拜读真正的仙家秘录,而且恰好是关于中土圣地的秘闻,里面不但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十洲三岛的位置和主管人员,还夹杂着一些平常人难得一见的“仙籍语论”。

    比如“精气为物,游魂为变。变易不节,人不长生。所以王母有金珰玉佩之道,轩辕行内视返本之术,不可不信之。”

    再比如:“神者魂也,降之于天;鬼者魄也,经之于地。是以神能服气,形能食味。气清则神爽,形劳则魄浊。服气者绵绵而不死,身飞于天;食味者混混而殂,形归于地。理之自也。”

    这些理论都是身登仙籍的敲门砖,主要用来教导洞天福地的真人们,然而对于身处玄都玉京七宝山的人来说,未免太简单了,没几个人会看在眼里。因为既然能来到这里,即使不是三清天神,最起码也是小神、小仙。

    比如许飞琼门下弟子,虽然地位较低,却都是身在仙籍的人。

    差不多可以这样说,整个七宝山,只有英台等少数的几个人是其中的特例,只有她这样鬼身登天、阳气未足的人,才会将这些修仙的理论视作珍宝。

    抄录的同时,英台心中明白:“许飞琼冰雪聪明,这是她在悄悄提携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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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2 15: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6节 古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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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木萧萧奈尔何!洞庭日夜水扬波。风雨苍生来鬼朴,烟花江湖舞天魔。”

    白衣少女“素梅”静静站在祈风山前,默默沉思:“江湖传言,‘十大天魔’蛰伏千年,一旦现身江湖,必然是腥风血雨,赤地千里!可是,我看眼前这人文质彬彬,不像坏人呐!难道是传言有误,还是因为他是天魔中的特例?”

    不远处,相貌英俊的尾三正一声不响地瞧着一块陈年石碑。他瞧得那么专注,似乎在瞧心上人一般。

    那石碑经过风吹雨淋,早已变得斑驳不平了。

    不过经过仔细辨认,依稀还能认出差不多一半的字。

    素梅走上前来,嘻嘻问道:“师傅,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尾三神情落寞,淡淡的道:“上也,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素梅吐了吐舌头:“这是谁写的?这么肉麻!”

    尾三沉默无语,双目望着石碑,神思不知道飘到何处。

    素梅眼珠一转,问道:“这不会是师娘写的吧?”

    尾三“哼”了一声,呵斥道:“不要瞎问!我传你《天圣剑诀》,只要你帮我办一件事!除此之外,我的事不要你管,你也管不了!”

    素梅笑嘻嘻的胡搅蛮缠:“师傅说来听听嘛!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你让徒儿这么远跑到祈风山,到底是为什么?”

    尾三抬头望向山顶,眼中神光闪烁,沉吟片刻道:“半山腰处有一个古洞,你上去帮我看看,那……洞里有什么东西,有没有……枯坟一堆?”

    “什么?师傅让我去看坟?”

    尾三面色黯淡,点点头:“你去瞧瞧,回来告我。我就在这里等你!”

    “师傅,不要去了!那里住着一大帮人,就算有坟,估计也被人平了!”

    尾三面色骤变:“住的是什么人?胆子不小!”

    素梅笑道:“师傅!那是魔门‘祈风教’,教里全是女子,一向十分神秘,整个祈风山,都是她们的领地!”

    尾三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总有几百年了!师傅闭关太久,不了解这世上的变迁。”

    尾三沉默了一会儿:“喔,又是几百年过去了!不论如何,总要上去看看。”

    素梅目现疑惑:“师傅为何不去?以你的功力,还不是天马行空,任我来去?”

    尾三只是摇头,一付神情索然的样子。

    素梅道:“那么徒儿就替你走一遭。不过,祈风教有不少高手,我怕闯不进去。”

    尾三冷哼道:“闯不进去,便将天圣剑还我!你当我传你剑诀,是让你任人欺凌的吗?”

    素梅柳眉一弯:“嘻,师傅真小气!送人的东西还想要回去!说吧,若是真有枯坟又如何?要不要顺便问问祈风教?问那人怎样了?祈风教久居此地,说不定跟那人有些关系!”

    尾三点点头:“顺势而为,务必打听清楚!”

    “好!就交给徒儿了!”

    素梅施展轻功,顺着山道疾飞,素体轻盈,宛如穿花蝴蝶一般。

    不大一会儿,大约行了两三里,来到一道山口前。

    忽然,一个面蒙黑纱的女子现身将她拦住。

    “小妹妹来做什么?此路不通,若无要事,请往回走!”

    素梅笑得山花烂漫:“这位姐姐,我是来游山玩水的,看这山风景秀丽,能不能让我上去瞧瞧?”

    蒙面女子摆了摆手:“若只是游玩,山阴还有一条道,可以直通山顶。这条路不行!”

    素梅笑道:“那么,我若说是来拜访贵派掌门上官小仙的,姐姐能让我上去吗?”

    蒙面女露在外面的双眼忽然放出寒光,上下打量着她:“请问,尊驾什么人?”

    素梅“呵呵”笑道:“我就是我了!姐姐看我像坏人不?”

    “尊驾识得本门掌教?”

    素梅摇头:“只听过名字,未曾见面。”

    “那不成!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来此作甚?”

    素梅不愿硬闯,便将得之于皇甫先生的“医仙令”拿了出来,笑道:“姐姐仔细瞧瞧,凭这个能上去吗?”

    蒙面女吃了一惊:“原来……是你……你来做什么?”

    素梅笑嘻嘻的道:“姐姐莫怕!我只想上去看看,贵派若不放心,可以请掌门人亲自盯着!我保证不动贵派一草一木!”

    “掌门人不在!”

    “那就请一位长老出来,陪我四处走走!要不然,我一个人闲逛也没意思!”

    蒙面女听她说得客气,从她的笑容里也看不出歹意,于是道:“我领你去见梅长老,不过,你不能随便乱走啊!”

    “好,姐姐请带路!”

    素梅跟着对方又行了里许,来到一座绿树掩映中的阁楼前。

    这时候,领路的女子已经将面巾摘了下来,露出颇为明艳的面庞,原来是一个青春少女,不知她先前为何将面孔遮住。

    只听少女对着阁楼唤道:“启禀长老,有人手持医仙令拜山!属下拦不住,只好请她上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年约三旬、秀发如云的女子现出身来:“来人在哪?”

    一转眼看见素梅,她不觉一怔:“真的是你呀!整个魔门都在找你,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素梅笑了笑:“姐姐说笑呢!魔门找的是许仙,跟我有什么关系?”

    “眼看许仙就要到手,你却将他拐走了!还说没有关系?”

    “许仙有手有脚,他不会自己走?”

    梅长老望着她手中的医仙令,缓了口气:“说吧,来祈风山有什么事?”

    素梅望着对方,缓缓说道:“我来找一个人!一个古人!”

    “古人?你是不是疯了?我们这里有什么古人?”

    素梅道:“确切的说,我是来找古人留下的遗迹,或许是一座枯坟,或许是一个石碑,或许是刻在山岩上的印记。位置应该在山腰的古洞里。”

    梅长老面色一变,喝问道:“你怎么知道古洞的事?谁告诉你的?”话一出口,她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少女挥挥手:“你下去!这里没你的事!”

    那女子躬身迅速离去。

    梅长老双目盯住素梅,语气严厉的道:“古洞的事乃祈风教不传之秘,知道的人极少,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素梅微微一笑:“我不但知道,还能想象事关一位女子,只是不知道那女子后来的去处,有没有留下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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