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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浮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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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1:55 | 显示全部楼层
  后面的大笨熊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嚎叫着又扑了上来。他那庞大的身躯带起的气流让我不用看就知道他的动作了。
  猛然间拔地而起,让过大笨熊的来势,脚尖在他的头顶一点,身子又拔起数尺,一个筋斗我翻过挡在我前面的东洋兵,准确无比的落在了衣服旁边。后面传来大笨熊的闷哼,夹杂在狗抢屎的跌撞声里,地面都抖了几抖。
  我一把抢过衣物,向空旷处逃去。这里的动静保不准会让越来越多的东洋兵聚集过来,那时就大事不妙了。
  枪声在耳边响起,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左腿膝盖部位一阵剧痛,然后腿部的力量就好像一下子从剧痛的地方泄了出去。虽然还惯性般的搬动了几步,却最终一侧身子滚翻在地上。
  鲜血从前后两个窟窿里涔涔流出,子弹打了个对穿,我的膝盖骨被完全击碎了,这一条腿就在片刻之间变成了废物。一个东洋兵端着枪远远的正瞄准着我,一看到我被击中,兴奋的大呼小叫,快步抢上前来。
  不要以为我就这样会束手就擒!我强忍疼痛,抹起一把鲜血撒向空中:“疾!”鲜血化作一片血雾散开,我在血雾之中冉冉升起,一片红色包裹着我飘了出去。
  “血遁”!靠自己的血液逃遁,它会一直消耗我的血量,直到我血尽身亡为止。所以不能逃很远,而且极其消耗精力。
  东洋兵们眼睁睁看着我逃出他们的魔掌,无不暴跳如雷,都端起步枪,子弹像黄蜂一样的向我扑来。
  枪林弹雨间,我很难躲避,无奈只能单掌前伸,将精神凝聚到一点,弥漫在我周围的鲜血聚集起来,变成了一块血幕,子弹打在上面,就好像拳头打在棉花堆里面,颓然落地。不过由于大量的鲜血用来做了防护,用作血遁的力量减弱了许多。我的逃逸速度也减慢了下来,怎么也摆脱不了这几个东洋兵的追踪。
  本来我还有别的方法可以逃逸或是防护,可是那些方法都必须用到符纸啊,法器啊之类,现在的我孑然一身,有的只是一身衣服还死死的攥在手里。
  力量越来越弱,我的高度也越来越低,血液消耗量比我想象中要多的多。最后实在支持不住,我终于又落到了地上,东洋兵就离我不远,看到我落地,更是加快了步伐。
  我知道这一次等待着我的将是前所未有的凌辱和痛苦,或者死亡。
  也许死亡会更好一点,我师父告诉过我:“当你觉得不能忍受的时候,就抛弃自己的生命,有时这反而是个比较好的出路。”所以他教过我一种用内息震断自己心脉的方法,并不难,据说并不痛苦,可是死后的样子却极其可怕,可怕到没有人会再想看第二眼。
  我试着运转气息,聚集到心门地方。这时我想到了父亲,那双眼睛,就算头被砍了下来也没有闭上,盯着我,好像还在说:“活下去,阿莲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内心的屈辱,任由他们在我身上做那种禽兽般的行为。这时候我因为失血过多和精力消耗的太厉害,根本无法反抗。今天的太阳很好,却驱不散冬天的寒意。就在这片曾经美丽的土地上,我正被几个东洋兵凌辱。他们似乎一辈子没有满足过,轮流的在我身上发泄兽性,一次,两次,三次!时间过的特别的缓慢,太阳在天空中央停滞着,好像也被眼前的暴行惊呆。他们还不停的殴打我,一边发泄一边殴打,我的牙齿被打掉了几颗,起先我还努力的忍受着非人的待遇,到后来我逐渐的麻木了,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我的灵魂好像脱离了我的肉体,我甚至还能够看到我自己,正瞪着大眼睛,无神的看着天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嘴角和鼻孔中都有鲜血流出,浓浓的红色淌在雪白的肉体上,是那么触目惊心。
  这没什么,我看着在我身上蠕动的丑陋肉体,心里却很平静,好像那根本就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样。
  等我再度醒过来,我已经躺在了一块臭气熏天的草席上,旁边还有几个妇女在关切的看着我,见我醒过来,都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我在哪里?你们是……”
  “不要怕,我们都一样,是被鬼子抓来的苦命人。”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子道。
  我动了动,下意识的想要坐起来。一阵无法承受的痛意从下体传来,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唉,可怜的姑娘,这些鬼子都干了些什么呀!”那个女子扶住我的身子,让我稍微坐起了一点,倚靠在墙上。
  我赤裸的身上盖着一件衣服,天蓝的底色上一点点秀气的白色小花,美丽的超凡脱俗。这是佐佐木根助送给我的衣服,我还没有机会穿上过。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膝盖上的血已经止住了,我尝试着运了运体内的真气,还很弱,不过总算在运行了。只要假以时日,这一间土屋才困不住我呢。
  这间土屋不大,十几个妇女或坐或躺,散布在四周。她们长相各不相同,却是一样的麻木和无助。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前方,或者有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从窗口铁栏杆中间望出去,太阳鲜红而无力的低垂着,一天即将过去,而我的苦难却可能只是刚刚开始。
  门突然打开了,听到开门声,这间屋子里的所有女性都好像听到了最毒的毒蛇的声音,惊恐万分的向角落里缩去。两个精赤着上身的东洋兵扑了进来,如狼似虎的把我一把从草席上拖了起来。我本能的准备反击,一运气,立刻头晕目眩,反而更虚弱了几分。
  我被拖到了外屋顺着楼梯往上,就像拖一只箱子。被打碎的膝盖撞在阶梯上面,很疼。楼上是一间很大的房间,本来是三间,中间的隔着的木板被拆调,宽敞的地板上铺着草席,几个东洋兵或站或坐,只有一个人跪在中间,正是佐佐木根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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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2:05 | 显示全部楼层
  骷髅用它们特有的奇怪姿势越走越近,众人发一声喊,向四周散去,尽量的离它们远一点。张子洛一晃符纸,便要出手阻止,突然发现耎磬手中的天子剑正牢牢的锁住了自己。
  气劲浓郁!
  这是很奇怪的一种力量,其中包含了道家的正气,还有无穷的怨恨,强烈的冤屈和浓浓的伤痛,那种从灵魂被粉碎了的痛苦。
  就是没有妖邪之气。
  天师的责任,张子洛从小就受过教育,是降妖伏魔,驱邪禳福,却不是对一个有着痛苦过去的人下手,这一点张子洛做不到。但是面对这样强大的力量,如果不尽全力痛下杀手,很可能自己就会受伤乃至有生命危险,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
  枯骨也不理会旁人,只是冲着佐佐木根助,慢慢的却坚持不懈的挪动着被埋藏了六十年的脚步,他们静静的沉睡了六十年,等待了六十年,也许痛苦了六十年,做了六十年的恶梦,今天终于要把他们六十年的仇恨爆发出来。
  佐佐木根助全身颤抖,却不敢跨出符纸布成的圆圈半步。这些符纸能够保护他,这一点他刚才已经见识过了。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白森森的手指向他伸过来,佐佐木根助紧紧的闭上了眼。
  一阵像鞭炮一样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然后一股焦臭味道弥漫。他忍不住睁开眼,就见符纸在四周飞舞,枯骨只要一接触到立刻爆起阵阵火星,骨头全部变成黑色,一具骷髅穿过了符纸阵进入内圈,全身已经漆黑一团,它坚持着扑向佐佐木根助,却还没到达,就变成了一堆灰烬。
  不一会儿,骷髅已经消失了好几具。张子洛叹道:“道友你又何必呢?他们也曾经是和你一样的苦命人,你又怎么忍心让他们尸骨无存?”
  耎磬一面继续用气劲牢牢的锁住张子洛不让他心有旁骛,一面笑道:“让他们的尸骨在这里继续让你们参观吗?你又怎知道它们不会更加希望挫骨扬灰?或许他们会更加高兴一点,更何况它们并不是白白牺牲的。”
  张子洛被这一句话点醒,弥漫在四周的怨恨灵气随着骷髅的消失反而越来越浓郁,这些怨气都集中向一点,那就是耎磬手中的天子剑。剑气愈加的凌厉,张子洛的皮肤被不可见的力量带起阵阵的波动,好似荡漾的水面一般。
  佐佐木根助周围的符纸数量急剧减少,可是枯骨却还在源源不绝的从万人坑里爬出来,毫不退缩的涌向佐佐木根助。突然一只半黑的手掌穿过了符纸,出其不意的抓住了佐佐木根助的脖子,佐佐木根助惊恐的大叫了起来,拼命的挣扎。
  符纸飘过,一下子把这只手掌切断下来,佐佐木根助猛的向后跌去,坐在地上,把还掐住脖子的手掌远远的抛开。手掌掉在地上,一块块的骨头却还在不停的抽动。
  符纸阵已经无法再完全抵挡住骷髅,张子洛却没办法分神来帮助佐佐木根助,因为更恐怖的敌人正盯着他呢!
  佐佐木根助忽然又大喊了一声,揉身向旁边的一口橱窗扑去。碎玻璃四散溅开,他整个人撞到了橱窗里面。
  这一举动让大家都怔住,不知道佐佐木根助做出这种自残的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受刺激太大失心疯了?
  从碎玻璃中爬起来,佐佐木根助面容狰狞,脸上被划开了好几处,眼镜也已经坏掉,弄得一脸的血。昂贵的西服不再那么笔挺,从破洞里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衬衫。而他双手,却紧紧的握着一柄军刀。
  这柄军刀原来是陈列在橱窗内展览的,年代已经很是久远,却锋利依然。当年也许饮过不少人的鲜血,刀身上还留有一点点的斑点,好像是血迹相仿。
  佐佐木根助握住了军刀,立刻有一股暴戾之气充裕全身,再不是一个耄耋老者,仿佛回到了六十年前那个血腥的日子,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横眉怒目道:“你们这些支那人,我就知道一个也靠不住,只有靠自己!”军刀一立,竟是主动迎向扑来的骷髅,横斫竖斩,像疯了一般。
  那些枯骨动作迟缓,居然无法挡住这八十岁老人疯狂的攻击,被砍的七零八落,断臂残颅滚了一地。
  众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心里矛盾万分。按说对于这不知悔改的日本老兵,大家都是极其痛恨,而且那些被砍的尸体,却都是受尽苦难的同胞,看着被这样摧残,于心不忍。可是若要是阻止了佐佐木根助的行动,他必然会被枯骨缠住,下场虽然无法预料,但必定是十分悲惨的,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大家又觉得难以下手。
  佐佐木根助毕竟已经年迈,在一开始的爆发之后,后力难继,动作逐渐缓慢下来,而那些骨头本来就十分的坚硬,军刀的锋口经不住连续的砍斫,已经缺口连连,佐佐木根助喘着粗气,使劲的舞动着手中的刀具,疲态尽显。
  终于,在用尽全身气力的一击之后,军刀被一根粗大的股骨震回,佐佐木根助拿捏不住,脱手落在了地上。在失去武器之后,再没有抵抗的手段,骷髅一拥而上,将佐佐木根助扑翻在地,一时间布屑翻飞,衣服已被撕开,接下去就会撕开他的肚肠。
  大家都扭转了头,不愿见到这血腥的一幕。
  张子洛眼见危急万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无助的死在眼前。不管他过去干过什么,现在又是什么人,可毕竟他是一个人,是一条生命啊。
  不顾耎磬的虎视眈眈,手中符纸挥扬喝一声:“疾!”随着手指急点,十数张符纸如利箭一般射向骷髅堆中。所到之处一大堆的乱骨碎肢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化为灰烬。
  可就在这同时,张子洛就觉得心神一松,突然看见了自己!就好像面对面的站着,正摆出攻击的姿态,遥指枯骨堆中。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回复了原来的视点,耎磬正卷起惊涛骇浪般的阴风,扑面而来,天子剑直指面门。
  张子洛旋即省悟到,就在自己分神的那一瞬间,耎磬的强大攻击已经发动,首先不知是何种方法,竟然让自己的魂魄出壳,幸亏自己道行还算可以,元身以亨元之力稳住元神,身神不致分离,但是已经在随之而来的攻击中处于绝对的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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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2:10 | 显示全部楼层
  听到脚步声,佐佐木根助转回头来,正好对上我的眼神,他满脸的愧疚之色,鼻青脸肿,看上去吃了不少的苦头。
  其他的东洋兵看到我进去,都来了精神。其中一个似乎是小头目的家伙,淫笑着走过来,顺路又踢了佐佐木根助两脚,嘴里喃喃的骂着,手却在解自己的裤带。佐佐木根助就像一只驯服的绵羊,竟是连头也不敢抬,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匍匐在地。
  两个东洋兵按住了我的双手。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我连动一根小指头都会累出一身汗来。这并不表示我会任人鱼肉,自小的修练让我能够用真气控制全身各部位的肌肉。虽然现在我的真气处于若断若续,几近油尽灯枯的地步,可是本来这种功法只需要极少的真气。更何况师父传授的心法,与天地万物浑然一体,只要没死,真气自然而然便会回复,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已。
  外面天寒地冻,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东洋兵会光着身子不觉得冷。那个小头目趴在我的身上,却发现根本不得其门而入,通道已经被我的真气封死,除非用刀子来割开。他努力的尝试,旁边的鬼子兵发出嘲讽的讥笑,他额头上冒出汗滴,渐渐的暴躁起来,突然爬起来,走到佐佐木根助旁边,大声的呵斥,佐佐木根助抬起头,回答了两句,突然两个耳光大力的扇在脸上,小头目一把揪住佐佐木根助的头发,向后扯去,佐佐木根助不由自主的脖子扭曲,头仰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小头目盯了他半晌,哼了一声,把他摔在地上,手一挥,周围的东洋兵围上来便拳打脚踢起来。
  小头目掏出一把刀子,冷笑着靠过来。我心中骇然,难道他还真的要用刀子割开吗?真是禽兽不如的畜生!
  一刀狠狠的穿透了我的琵琶骨。
  无法忍受的痛苦瞬间蔓延至我的全身筋络,我忍不住呻吟出声,身子不能自已的拱成一张弓的形状,肌肉一瞬间绷紧,然后一下子像烂泥一样瘫软了下来。
  琵琶骨被穿透,就意味着毕生的修行毁于一旦!
  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真气就好像被痛苦驱赶着,又似是绝堤的洪水,一下子从创口处倾泄了出去,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的我,就好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小头目就在这时进入了我的身体,疯狂的发泄着兽欲,然后是其他人,他们用各种手段在我的身上留下痕迹,我痛苦的嘶喊,却没有任何人来帮助我,只能让他们更加兴奋。我多么希望能够有像方才的那次凌辱一样浑浑噩噩的感觉,那最起码能够让我不那么痛苦,可惜的是我怎么也昏不过去,无比清晰的感受着恶魔的蹂躏。
  在所有人发泄完以后,佐佐木根助爬了上来。
  我看着佐佐木根助,他也看着我,双目相交,他眼中的愧疚让我明白,为什么那个东洋兵小头目会知道琵琶骨是我最脆弱的地方。
  我曾经告诉过佐佐木根助,在闲聊的时候。
  一巴掌打在佐佐木根助的后脑勺上,一个东洋兵喘着粗气骂骂咧咧。佐佐木根助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依莲。”便开始像那群禽兽一样进入了我的身体。从他眼神中我可以看出他也是被逼无奈,似乎我们的痛苦更能够让那些东洋兵感到快乐。
  接下去几天,我不断的遭到伤害,我已经点不清有多少个东洋兵糟蹋过我,而每一次,佐佐木根助总是最后一个,他的眼神在转变,似乎越来越兴奋,也开始像其他人那样,用各种手段来折磨我,有时候还疯狂的呼喝着。
  哦可怜的佐佐木根助,他们把你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过我会原谅你的。
  日子过得很慢,也很痛苦,我尽量让自己的生命维持下去,我不想死,也不能死,只为了父亲也不能死。丹田内的真气渐渐集聚,可是被穿透的琵琶骨却让我无法将力量发挥出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确实无助到了极点。
  那一天,我照常的被拖到了楼上,我以为只是例行的蹂躏,鬼子兵们看到我进去,一如往常的兴奋,却没有直接扑上来,反而齐齐的望向屋子的另一边。
  我功力全废,四肢麻痹,根本无法扭转自己的脖子,我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一个大官?他会有优先吗?
  “莲妹?”一个熟悉的声音:“莲妹!天那,他们把你怎么了?莲妹!”
  是春哥!
  我满心希望他能够逃脱魔掌,谁想到也未能幸免。
  焦虑的脸孔出现在我的视角里,他瘦多了,脸上一道伤痕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出来的,稻草散落在他一向纹丝不乱的头发上,眼中满是血丝,我突然发现他的鬓边已经有丝丝白发。
  “春哥……”我努力的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
  春哥想说些什么,可还没等他说出口,后面一把头发便把他从我身边拖走,拖他的正是佐佐木根助。
  佐佐木根助看着我,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光彩,咬着牙,白森森的牙齿露出寒光:“依莲,我终于理解了我同胞的行为,也明白了我究竟是谁!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我必须做我应该做的事,并且为此而自豪。”
  于是他便在春哥的面前开始强暴我,他的伙伴把春哥按在地上,强迫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暴行,我无力反抗,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泪洗面。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充满了兽欲的魔鬼就是十多天以前的佐佐木根助。
  在一阵抽搐之后,佐佐木根助离开了我的身子,精疲力竭的抹了把脸,然后得意的看了看我,突然从墙上抽出一柄军刀,猛地砍下了春哥的头颅。
  我没有呼喊,也许是这几天我见到的惨剧实在太多以至有些麻木了,显然佐佐木根助的同伴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手,一时这里鸦雀无声,只有鲜血流淌在草垫子上沙沙的轻响,血流过来,浸润在我的周围,还是温温的,就好像春哥挽住我的手臂。
  佐佐木根助再次冲动起来,又扑到了我的身上,就在春哥温暖的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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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2:1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身上有被烙铁烫伤的伤口,有各种刀子割伤的伤口,有被掐被咬出来的伤口,这些都是东洋兵在我身上留下的记号,他们并不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而施虐,而是暴行本身就让他们很兴奋。
  但是所有的伤口加在一起,也没有我心里面的伤口更让我痛苦。并不仅仅为了眼睁睁看着春哥死在我的面前,更为了曾经以为是好朋友的佐佐木根助竟然变得毫无人性,嗜血冷酷。
  一股怨气从丹田直冲而出,居然冲开了因为琵琶骨受伤而造成的经络阻碍,真气随即喷涌而出,我一口咬在了佐佐木根助的肩头,拼命的用力。他惨叫起来,使劲一挣,人向后退去,肩头鲜血泉涌而出。
  我把咬下的肉嚼了两口,吞下肚内。东洋兵始终就是东洋兵,虽然他们各自的性格各有不同,但是没人性却是一致的本性。
  围观的东洋兵没想到半死不活的我居然还有反抗的余力,震撼之下蜂拥而来,我一挺身跳了起来,正要为我这几天的苦难复仇,谁想到体内气息一滞,竟又变成有力使不出的状态,手脚一软再度跌倒在草垫子上。
  刚才我由于冲天的怨气,居然突破了禁制,如果我能够好好的调息,慢慢用内力将经络修复的话,说不一定还真能够复原。可是我突然之间的气息快速流转,更加让本来受伤的筋络伤上加伤,所以在一时的真气散去之后,便又变成瘫软的状态了。
  东洋兵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脚向后面扭去,骨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咔咔作响。我无力反抗,只是死死的瞪着佐佐木根助,恨不能把他扯碎了吞下去。
  佐佐木根助也同样的瞪着我,怒气冲天的样子,突然捡起地上的军刀,大步的走向我,高高的举过头顶。
  爹!妈!女儿没办法做到您的要求了!春哥,你走的慢一点,我就要来了。
  我居然微微的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苦难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肩头彻骨的剧痛,军刀穿过了我肩头,刺透我另一边的琵琶骨,深深的插入草垫子里面,把我牢牢地钉在了地板上。
  两天以后,水米不进的我被拖了出来,我的琵琶骨被铁丝穿过,两个东洋兵把我扔上了卡车,一路颠簸。
  等到车停了,他们又把我拖了下来,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周围都被东洋兵围住,架着机枪。前面是一个大坑,一些人还在下面挖着,不断地把泥土抛起来。我被架到前面,看到站在大坑边上的正是佐佐木根助。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被拖过去,看着我被扔进了大坑。
  还在大坑里挖土地人都呆住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上面的人也被一群群的赶了下来,紧接着泥土纷纷填到坑里。人们这才明白过来,却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哭喊着拼命往上爬去,却被东洋兵用刺刀乱扎,一个个痛苦的跌落。
  我没有挣扎,只是盯着坑边的佐佐木根助,他也在看着我,眼中很复杂的神情。突然手一挥,一朵蓝云飘落到我的身上,正是那件点缀着白色小花的蓝色布衫。
  泥土泼洒下来,逐渐遮没了艳阳高照的天空,遮没了一张张禽兽的脸孔,也遮没了我生存的希望。
  鼻孔被堵住,我本能的张开嘴巴,泥土一拥而入,想要呛咳,却有更多的泥土灌进来,胸口闷涩的紧,心跳越来越快,浑身的血管好像要暴烈开来,手脚却开始抽搐。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一阵气息从丹田涌起,迅速的流转全身。呼吸突然顺畅起来。全身都充满了勃勃生机,精神都好了许多。
  不过……等一下,我在呼吸吗?好像没有。我并没有通过鼻孔吸收着空气。事实上,我清楚地感觉到鼻孔中塞满了泥土。那我为什么会这么轻松?难道我死了吗?所以我已经不需要呼吸了。
  也不对,我依然附着在身体里,经络内真气流动,护住心脉。
  难道……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内息护心术?师父曾经说过,这种功夫和传说中的龟息大法有相似之处,神奇之效却远远的超出前者,从理论上说只要保持一股内息不断,可以长生不死!即便失去了身体的依凭,一点元灵也不会泯灭。不过这种功法也只是听说而已,虽然修炼方法都录载在册,修炼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却从来没有人用到过,因为内息护心需要事先在丹田积聚大量的真气,如果是正常死亡的话,气亏血弱,根本无法施展内息护心术,而暴毙的话,却又来不及积聚真气。而我在误打误撞之下,琵琶骨受损,真气积聚于丹田无处可泄,居然就成了救命的法宝,看来是天不绝我。
  周围泥土中传来挣扎的骚动,还有临死前哑哑的嘶叫,隔着泥土,听上去闷闷的。突然一只手掌抓住了我的手腕,好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抓得死死的,几乎要掐到我得骨头里去,随即慢慢地松弛下来,再也不动了。
  我顾不得他们,只是心无旁骛,精气内敛,一心一意的注意内息运转,尽量减少思想活动和生理运作。心跳逐渐缓慢下来,血液也流速减缓。能量的消耗减至最少,以便如果有一天我会被挖出这个土坑的时候,身体能够有足够的能量恢复正常运作。
  在我的耳中已经没有任何声音,看来所有的人都失去了生命,除了我。但是我的意识却感到有许多的人在我周围流连,他们是死去的冤魂,依然眷恋着这个世界,不愿离去。我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痛苦,悲哀,甚至临死前的绝望。因为我也有着同样的感受。突然间我们之间产生了共鸣,我循环不息的内息突然出现一个缺口!就在我大惊失色的时候,那些冤魂从缺口中源源不断的涌入,和我的真气融合,迅速充裕到筋络各处。而我自己的一点元灵也融入其中,和那些外来的冤魂结为一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那并不是存在于肉体上的力量,而是在精神层次,灵魂深处产生的无穷能量。
  我体验着真气的彭湃,清楚的感受到在土坑外面,那些东洋兵在填满泥土地顶上使劲的踩踏着,把地面踩得更结实。佐佐木根助呆呆的站在土坑边,心里充裕着的却是更多的屠杀和更多的暴行,那是一个无比丑恶的灵魂,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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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2:33 | 显示全部楼层
  身子如陀螺般的飞速旋转,在间不容发之间躲避着耎磬的攻击,以自身的真气化解源源不绝而来的阴毒。可是这匆忙间的防御在耎磬的剑气面前几乎是漏洞百出,左支右绌。
  一道阴气像一支针一般刺进了张子洛的肩井,立刻随着气脉的运行遍布往全身。张子洛体内的真气及时的弥补着缺口,抵御了阴气蔓延。但是也已经让张子洛半边身子一时间麻木无力,无法动弹。
  脚下一软,张子洛瘫倒在地,在跌倒之前,他还来得及一脚把旅行包踢向空中,符纸从拉开的拉链里飘飘洒洒而出,散布在佐佐木根助的周围。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张子洛冲着耎磬喊道。
  悬浮在空中,耎磬剑指着张子洛,摇头道:“你为什么要妨碍我,你知道我的痛苦吗?六十年的黑暗,六十年的企盼,我努力让自己相信我还活着,我活着为什么?”
  “人的生命必须得到尊重。”张子洛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这一句话,用在这里倒是挺合适的。不过他也知道跟耎磬讲道理也没什么用,积蓄了六十年的仇恨不是几句话就能够消除的。
  “谁又尊重我了!”耎磬冷冷的道,突然剑平举至眉心,双目凝聚到一点。
  整个纪念馆内无来由的狂风大作,空气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彻骨。橱窗和灯箱板相继碎裂,碎片被卷入狂风之中,绕着耎磬的身子迅速的旋转起来。
  天地间充裕着大量的怨愤,这些怨愤凝聚在一起变成一种可怕的力量,汇聚到天子剑上,再经由天子剑灌输入耎磬的体内。
  僧袍猎猎作响,耎磬面无表情,他的功力在不断的提升,提升到张子洛也难以仰其项背的程度,那是一种聚集了六十年前所有屈死冤魂的力量,那是三十四万南京死难者的仇恨力量。
  随着力量的提升,环绕在耎磬周围的阴风黑气开始散发出光彩,五色的霞光越来越灿烂,直至耀眼夺目。张子洛知道,这是精神和道行都提升到极点的表现,随之而来的将会是最致命的一击。
  是自己无法抵挡的一击。
  耎磬的身体突然从耀目的光华中脱出,直掉下来扑倒在地上。万丈霞光包围着天子剑,像一颗流星一般直扑向佐佐木根助。
  所有的符纸像黄色的雪片一般飞扬在空中,组成一道滴水不漏的墙壁,阻住天子剑的去路。天子剑左冲右突,灵巧的窥探着几乎不可察觉的缝隙。几张符纸牢牢的困住天子剑,火星和青烟同时窜出,霞光大盛,像一张无形的网阻挡住了符纸的合围,竟然强行穿透了十数张符纸,冲入内围。
  佐佐木根助死死的盯着那道霞光,目光呆滞。突然双膝跪倒,一把扯开胸口的衣襟,凄厉的喊道:“依莲!我对不起你!”在他的肩头,是一个半月形的伤疤,伤疤干枯萎缩,看来时间已经很久了。
  霞光散开,变成一团彩色的云雾,像一个温柔的爱人缠绕在佐佐木根助的周围,隐约间,张子洛看到有一个绝色的佳人,轻抚着佐佐木根助,似真似幻之时,一个恐怖的声音:“我不会原谅你!”佳人变成一具可怕扭曲着的枯骨,直扑入佐佐木根助的怀里,消失不见。
  ***
  东洋兵逐渐离开了,只留下荒芜的土地,我躺在大地深处,等待着自由得那一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然后是一天,一周,一个月,我已经记不清日出日落的次数,泥土中的躯体开始腐朽,我的身体虽然比其他的保存时间长一点,可是最终也逃不过化为泥土的悲哀。最可怕的是,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皮肉从身体上一寸一寸的剥离,腐烂的臭气在我的周围弥漫,蛆虫从我的耳朵里爬进去,又从眼眶中出来,唯一能够保持住的,只有我的灵魂,和我的力量,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
  可是失去了身体,还有什么用。
  我在大地深处,植物的根茎长了又衰,衰了又长,漫漫的岁月流逝,我无数次的想要放弃,可是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想到春哥,还有父亲,他们都要我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无论是什么样子。
  那是寂寞的日子,唯一的消遣就是聆听螟虫的叫声。
  直到有一天,泥土终于被挖开了,刺目的阳光几乎让我睁不开眼。我兴奋的想要大声呼喊,尽力跳跃,却发现自己已经是一堆枯骨。
  可是我还活着,我掌握着自己的生命!于是我便徘徊在我身体的周围,看着那曾经美丽的躯体,深深悲哀。
  这一切都怪佐佐木根助!是的,一切都因为是他!苍天啊,请你给我复仇的机会,请你让我把一切都有个了断!
  果然,那天来了一群人。虽然岁月改变了他的容颜,可我还是从他的内心深处感觉到,他就是我等待了六十年的人。
  我要他,我要他!
  可是一个很强大的力量从后面威胁到我,使我首先要顾及自身的安全。嗯,旁边的这个和尚好像和佐佐木根助很亲近的样子,而且也有一定的道行,好吧,就借你的身体一用!
  ***
  张子洛首先赶上前扶起本愿坊耎磬:“耎磬,你没事吧!”
  本愿坊耎磬睁开双眼,看着张子洛,眼中一片迷茫:“小张?我……我在哪儿?我是谁?”
  “你是本愿坊耎磬啊!日本和尚!”张子洛大声的提醒:“小名叫吉鸟丸!看,那边是你的爷爷。”
  “爷爷?”耎磬好像没有什么记忆的转头望去。就见佐佐木根助呆坐在地上,双目呆滞,嘴巴微微的张开,口水沿着下巴流出很长很长,一直淌到地上。
  “佐佐木根助!”耎磬突然脸色一变,怨恨之色从眼中射出。
  “你怎么了?”张子洛忙喝道:“耎磬,你清醒一下,那是你的爷爷!”
  全身像弓一样的绷紧,半天才慢慢地松弛了下来,脱力一般地瘫软在张子洛怀里:“我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我好像变成了一个叫依莲的女人……”眼神迷茫,好像依然不确定自己究竟是本愿坊耎磬还是冒依莲。
  ***
  我在哪里?为什么周围一片黑暗?
  我向四周探索着,想要找到出路。这群支那人,我一定要让他们好看!我佐佐木根助一定会联合日本企业界给支那政府施加压力,叫你们后悔今天这样对我。
  “佐佐木根助,来啊,来我这里!”一个虚无飘渺的声音在空间回荡,也不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那是什么?好像是一个女人,而且是我熟悉的女人,难道是……
  天那!依莲!不!别靠近我,不要,不要过来!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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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2:48 | 显示全部楼层
  远远的望见了龙虎山的山麓,张子洛抹了一把汗,心中轻松了不少。回头看看如痴似呆的本愿坊耎磬,不禁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在南京一个奇遇,本愿坊耎磬被异物附体,险些危及生命。后来虽然获救,可是精神上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总有些神神叨叨,一时正常一时疯狂,好像同时有两个人在他体内。典型的精神分裂!
  本愿坊耎磬是日本来的和尚,在中国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无奈之下,张子洛只能将他带上了回龙虎山的路。
  本来张子洛在外游历多时,也一直想要回家看看,他知道本愿坊耎磬会变成这样很可能就是那个叫依莲的女人可能还有一部分的魂魄残留在耎磬的体内,如果想要让耎磬恢复就必须把这外来的魂魄清除出去。张子洛自问还没有这样的力量,所以他脑子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父亲,第六十四代张天师!
  如果连他父亲都做不到的事,放眼天下也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了。
  幸运的是,本愿坊耎磬生活还能自理,只是偶尔的发发癫,发癫时也就是哭喊两声,然后呆呆的坐一会儿。不然张子洛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收拾才是呢。
  天师府就在龙虎山的山脚下,上清古镇西头,是历代张天师饮食起居的地方,上清古镇是一个具有 千年历史的古镇。位于上清宫景区内,距鹰潭市区25公里,镇上的街道弄巷至今依然保留着古代建筑的格局,上清镇历经千年,地名也曾几易。唐、五代时,这里叫雄石镇。近两里长的街道叫沂阳市,因唐末倪亚曾在雄石镇任过镇遏使而得名。宋元时期称上清镇,明初称沂阳市,明末又改称上清镇。
  古镇上名胜古迹很多,长约2公里的上清古街上有长庆坊、留候家庙、天师府、留候第、天源德药栈、天主教堂等景点。沿河栉比鳞次的吊脚楼和船埠头更让小镇显现出江南水乡的风格。镇东面有上清宫、东岳宫,泸溪河对岸有明朝宰相夏言的故里——桂洲村以及当年红十一军和中央红军会师之处。
  镇上的居民见到张子洛,无不打着招呼:“哎呀,小洛你回来了!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张子洛忙着点头微笑,时不时的招招手,显然在本地人缘非常的好。
  本愿坊耎磬自进入龙虎山地界以来,显得特别的安静,只是默默地赶路,也不像一般初来此地的游人一样东张西望。即便在张子洛把他介绍给别人认识时,也是木然的站着,好像跟他毫无关系的样子,让张子洛非常的尴尬。幸亏大家都见怪不怪,知道天师府时常是会有一些怪事发生,也没放在心上。
  突然人群中飞出一拳向张子洛后心袭来,拳风凌厉,疾若闪电,竟是下的杀手。张子洛不及防备,却见他身子猛的往前一冲,堪堪脱出这一拳的攻击范围。尚未转身,旁边一声不吭的本愿坊耎磬飞起一脚,便往拳头来处踢去。
  来者拳头回手,身子稍稍偏侧,轻而易举的挡住了耎磬的踢脚,旋即也起一腿,踢向耎磬的支撑的右腿后膝处。耎磬不及回腿抵挡,危急间整个人向前倒去,双拳擂向那人的面门。看上去是两败俱伤的招数,其实身子向前倒,右腿也向前弯曲,正好避过那一脚。
  那人叫一声:“好!”也不收腿,径直向前迈出去,身子滴溜溜一转,让过了耎磬的双拳,竟是绕到了耎磬的身后。
  这时张子洛回过身来,揉身直扑向这个莫名的攻击者。
  耎磬左脚落地猛撑,拧腰转身一拳击向那个人的后心。那人正被张子洛抱住,无暇顾及耎磬的攻击,破绽全露,难逃这一劫。
  这一拳却被张子洛用手掌接住了。
  耎磬一愣,张子洛连忙笑着解释:“没事没事,这是我的堂兄,开玩笑来的。”耎磬想了想,这才收手。
  就见这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眉宇间有三分和张子洛相似,穿一件青色道袍,洗的发白了,脚下白色布袜黑色布鞋,甚是简朴干净。看他用左手搂住张子洛问长问短,右边的袖子却空荡荡的,竟是独臂。
  “子洛,你这个朋友本事可是真不错啊,”他对张子洛道:“我居然看不出他的门派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哈哈,说你孤陋寡闻你还不服气!”张子洛笑道:“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日本比叡山密宗修行的高僧,法号本愿坊耎磬!”又指着这个独臂的怪人道:“这是我的堂兄张子阳,也是天师派和我同辈中修为最深的人。”
  “啊!原来是日本的僧人,难怪看不出来!”张子阳上下打量了耎磬两眼,单手竖在胸前微一揖手,算作打招呼。耎磬也忙合十还礼。
  张子阳还手一拍张子洛的肩膀,笑道:“怎么想到回来看看了?不怕你爹罗嗦吗?还是你已经觉得修行完满,准备继承天师道统了吗?”
  张子洛回头看了看耎磬,笑道:“回去再说,回去再说!”眼睛挤了挤,张子阳立刻明白有些事不好当着耎磬的面谈,马上岔开话题道:“还是你有福气啊,我这一辈子从来就没出过远门,哎,你这一路上有什么新鲜事儿,快跟我说说!”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耎磬跟在后面。他本来就是比较沉默寡言,心思不外露的人,若是话不投机,便眼睛一白,随你说笑怒骂,再也不理你。有时张子洛和他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把个张子洛急得三尸神爆跳,却也拿他没办法。
  上清镇不大,转眼间便到了街尾。一重阁宇飞檐傲视苍穹,门口一副对联“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正是嗣汉天师府!
  唐代天宝七年(748年),封张道陵第十五代孙为师,并赐田敕免租税。从此,教门兴旺,前后建有十大道宫、八十一座道观、三十六座道院,称“真仙观”。宋崇宁四年(1105年),迁建于上清关门口上,道观始称“天师府”。元延佑六后(1319年)迁移上清长庆坊,即今天的上清镇西头。
  天师府经各朝维修、重建,房舍达五百余间,占地五万多平方米,整个府第由府门大堂、后堂、私堂、书屋、花园、万法宗坊等部分组成,天师住房和养生殿等,面积900余平方米。内分大门、仪门、大庭院、三省堂等。它既保留了中国传统的府第规格,又兼有封建衙署的某些特点,在布局上保持了鲜明的道教正一派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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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刚进大门,一大群人已经呼啦围了上来,“师兄师弟”喊个不休,原来早有人回家报信了。张子洛逐个招呼,大家许久未见,自然有一番亲热。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道士挤上前来:“师叔,师祖在书房等候。”张子洛在龙虎山辈分较高,有一些修行了一辈子的道士还是他的晚辈也不稀奇。
  众人一听,立刻不再纠缠,让开一条路,张子洛对耎磬道:“你和我来,一起去见我的父亲。”张子阳陪同着二人,向大堂后走去。
  这里的书房是前书房,除了书房的作用外,还起着非正式接待室的作用,一般比较熟悉亲密的客人,都在这里和天师会晤。按理张子洛游历回来,首先应该拜三清,拜祖师,然后在历代天师牌位前冥坐三天三夜,再把自己的历程向专门的道士叙述一遍,编录在册,才可以恢复在天师府内随意行动的权利。不过这次本来就是还未到游历结束,故而也不用什么正式的仪式。
  天师府内依然是古典木结构的建筑,一排排狭长的门窗已不知见证了多少历史风云。三人来到书房门前,张子阳先进去通报。虽然在现代社会一些封建的繁文缛节已经大大的简化了,但是在天师府内,由于特殊的环境,一些规矩还是保存了下来。
  随即张子阳出来,先对耎磬说道:“你先等一会儿,让子洛先进去。”耎磬点点头,张子洛不放心的看了耎磬一眼,却没有出声,径自走进了书房。
  说也奇怪,耎磬今天居然一点疯病没有犯,怎么看怎么像个正常人,张子洛心里也在犯嘀咕,难道是天师府这边的浩然正气压制住了盘踞在耎磬体内的外来魂魄?张子洛想不通。
  想不通便不要想。张子洛跨进书房,门在背后轻轻的掩上,才发现张子阳没有跟进来。
  这间外书房甚是宽敞,两边各有一排窗户,有开有闭,窗外是一丛瘦竹高至屋檐以上,阳光从青竹从中照进来,点点泼洒在青石砖上。靠后半边有一个紫檀做成的书架,将书房隔成前后两个部分,书架上除了众多的书籍以外,还有一些古玩玉器,商尊周爵,汉陶宋瓷,装饰的颇为典雅。书架前则是一张硕大的条案,油漆已经斑驳,青铜的香炉里袅袅轻烟缭绕,淡雅的气味若有若无。条案后一张圈椅,却没有人坐在里面,第六十四代张天师正背着双手,在窗前赏竹。
  “父亲。”张子洛不敢擅自上前,只是站在门口轻轻的叫了一声。
  “窗外雅竹静,人间无奈情,何如缥缈去,不见忧愁心。”天师张源朝似乎是没有听见张子洛的声音,悠然吟诗。
  面对自小便十分严厉的父亲,张子洛没有叫一声的勇气,只是静静的站着。半晌,张源朝才好像从梦中醒来,回过头来道:“子洛,你回来了?过来。”说着走回条案后,坐在圈椅之上。
  张子洛走到条案前一米的地方站定,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何时见到父亲,总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坐吧。”张源朝指了指旁边,在两侧窗下,各有一排座椅。张子洛听话的坐了下来,头始终低着。
  “子洛啊,你的一些经历我也听说了,”张源朝正襟危坐,那样子不是在和儿子谈话,而像是在主持一个会议:“总的来说,虽然不是十分出色,倒也还算过得去,不过你的为人就……作为一个未来的天师,你必须要有一种气势,一种舍我其谁的尊严,你看看你,整天垂首附耳,你让我怎么放心把龙虎山交给你?”
  张子洛头越发的低了下去。
  “唉,天下即将大乱,我们龙虎山正处于风尖浪口,要不是子阳当年犯了大错,他会是最好的选择。”张源朝不胜唏嘘:“对了,你这次突然回来,有什么要事吗?”
  张子洛连忙把本愿坊耎磬的事一一说明,张源朝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到最后道:“可怜这六十年的冤屈,再不会有人知道了。好吧,你去把他请进来我看看。”
  耎磬进去,张子洛却和张子阳一起守在门口,侧着头努力的想听清里面的情况。父亲既然没有说:“你留下,”那他的意思就是“请你离开。”书房内静悄悄的,只有房屋另一侧的竹叶在风中沙沙的声音透过开着的窗户穿过房间直传过来。
  半晌,突然张源朝高声道:“子阳子洛你们进来。”两人答应一声,推门进去,天师道:“子阳你带客人去客房休息,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要去打扰,饭菜每天送到门口。”
  “是!”张子阳没有问为什么,天师说的话必然有天师的道理,如果他想让你知道,不用问他自然会说,如果你不需要知道,即便问了也不会说。
  两人离去,张子洛独自站在房内,几次欲言又止,张源朝看在眼里,道:“你想要知道那个日本和尚的情况是吗?”
  “是!”张子洛又低下了头。
  张天师看着儿子摇了摇头:“他体内并没有残余的灵魂。”
  “什么?”张子洛震惊之下脱口而出,头也抬起来盯着父亲:“怎么会呢?可他的状态……”
  “这里面有些蹊跷,”张天师摆摆手:“我也不能十分肯定,这还需要一些时间,在此之前不许你去见他。好了,你也去休息吧。事情解决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张子洛还想说话,天师将手向外挥了一下,便转身在书架上浏览起来。张子洛只能低声应一声:“是。”转身出门,反手将门带上。
  靠在门上,长出了一口气,张子洛突然觉得疲惫万分。每次面对父亲,总是会让他这样,就好像在对付一个最可怕的敌人一样,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感觉。
  身子一软,向后倒去。张子洛反应极快,未等摔倒一运腰力重心往下移一个“铁板桥”的功夫,整个身子弯成一个直角停住。
  张源朝一手把着门,似怒非怒的脸从上空俯视下来:“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张子洛心里一紧张,力气一卸,“哎呀”一声仰天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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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3:13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已经渐渐亮了,张子洛依然抱着枕头酣睡未醒,昨晚几个要好的同门偷偷在“老王排挡”给他接风洗尘,喝了不少的酒,又是卡拉ok,直到很晚才睡。虽然说修道之人不该这样放纵自己,不过年轻人总是喜欢热闹,偶尔的放松一下也无不可。再说正一派的教义也是先入世而后出世,一般平常生活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又不忌酒肉荤腥,张天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只要不特别过分就行。
  呼喊声由远及近,门突然被撞开。或许该说是被撞倒更合适。因为撞门的人都来不及拧门把手,直扑上来,巨大的力量把门硬生生从门框上撞脱下来,连人带门一起倒在地上,轰然巨响。
  张子洛一个激灵,身子平躺着跳了起来,却被被子裹住,伸展不开,卷成一团又倒在床上,努力的扯开被子叫道:“什么事?怎么了?”
  撞翻门的是一个极胖的年轻道士,跟张子洛差不多的年纪,大大的酒糟鼻子深深的陷在庞大脸庞的中央,脸上的肥肉油光闪闪,把眼睛和嘴巴都挤的很小很小,他绰号叫:“油豆腐”,是张子洛的师侄,年龄却相当,跟张子洛甚是要好,两人时常没大没小的开玩笑。昨晚他也喝了不少的酒,不过酒量就比张子洛强很多。
  这时“油豆腐”躺在地上,也顾不得爬起来,喘着粗气一脸的惶急:“师叔,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张子洛不由也急了起来,他知道这“油豆腐”平时最是懒散,又是个乐观的性子,天塌下来了也不急不忙,今天这种神情,必然是比天还大的事情。难道昨晚喝酒的事被父亲知道了?不会啊,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多罚抄几遍道德经,何至于这样紧张?张子洛边穿衣服边胡思乱想。
  “别在地上躺着,快起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张子洛问道。
  “天师……天师他……”“油豆腐”喘得连爬起来得力气也没有了,只是用两手踞着地乱刨。
  “我爹?”张子洛一想,还是喝酒得事:“是不是知道我们喝酒了,要训斥啊?”
  “不是……哎呀!”“油豆腐”使劲得咽下一口唾沫:“天师他老人家出事了!”
  “啊!”张子洛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会出事,略微一愣拔腿就跑,“油豆腐”连忙喊住:“你知道在哪儿吗?”
  “哎呀,你到是快说啊!”张子洛这时候急得恨不能把“油豆腐”肚子里的话直接掏出来。
  “在客房呢!”“油豆腐”话没讲完,张子洛已经不见踪迹。
  客房和张子洛的房间隔着两个院子,张子洛一路就见家里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在往那里跑去。在天师府,天师就是大家的主心骨,谁都担心啊。
  来到客房门口,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挤的水泄不通。张子洛情急之下来不及喊让路,脚下一顿整个人腾空而起,越过众人的头顶,从房门上方窜了进去。
  正一教几个长辈和张子阳已经在房内多时,张子洛来不及打招呼,一落地便直扑床边。天师张源朝正静静的躺在床上,两眼紧闭,面如金纸,不知是生是死。张子洛抢上前去,首先抓起父亲的手腕,只觉得脉搏还在跳动,虽然微弱,却节奏正常,显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方才松了一口气。
  张子阳在一旁劝慰道:“子洛不用太着急,包师叔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的昏厥而已,可能是心神耗费太多。”他所说的包师叔是指正站在另一边的一个白发黑髯道士,名叫包博思,因为医术高明,别人都叫他包不死,对中西医药和道家医术都有极深的造诣,最拿手针灸之术。
  “我已经用金针打通了血脉,天师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包不死在一旁说明。
  “多谢师叔。”张子洛随即问张子阳:“怎么会搞成这样,父亲怎么会在客房里?”
  “这里就是你那个日本朋友的住处,”张子阳解释道:“今天早上厨房的人来送早饭,发现房门开着,就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天师一个人躺在地上,就惊惶的大喊起来,我们才赶过来,把天师搬到了床上。”
  “那……耎磬……那耎磬呢?”天师府的客房由东厢西厢两处,张子洛这时才知道本愿坊耎磬被安排在了西厢这一边,左右张望之下没见到踪迹,赶忙打听朋友的下落。
  “没有人看见。”说话的是另一个年长的道人,黝黑的皮肤,满脸的络腮胡子几乎和眉毛连在了一起,一根根都像钢针一样刺出,他是专门负责天师府内安全事宜的蔡博蕴,也是号称龙虎山武术第一的人物:“我们只找到了这个。”
  说着一指床边地上,原来是一个斗笠。张子洛知道,这正是耎磬的物件,除了睡觉,他总是片刻不离的戴在头上。
  眉头一皱:“难道昨天晚上就没有人听到这边有什么动静吗?”
  蔡博蕴刚要说话,就听张子阳低声道:“天师醒了!”
  众人顾不得再讨论,赶忙都围了过来。就见天师张源朝眼睛突然张开,瞪得很大,神光暴射,嘴唇抖抖嗦嗦,来回看了众人几遍,好像要说些什么,从喉咙里叹出一口气,却又把眼睛闭上了,然后再次睁开,却又变得黯淡无神,不过脸色却在慢慢的回复正常。
  包不死搭了搭脉门,又翻开天师的眼皮看了看,转头对张子洛和张子阳道:“不要紧了,这时他的神志还未从昏厥前的那片刻之中恢复过来,我们最好暂时不要搬动他,先给他扎两针让他好好的休息。你们都出去吧。”
  蔡博蕴大着嗓门道:“可是昨晚……”见众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赶忙又压低嗓门道:“可是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得要天师告诉我们呀!”
  张子阳决定道:“现在首要的是让天师先恢复过来,其他的以后再说。”说完第一个带头往外走去。
  张子阳是张天师的侄儿,从小在天师府内长大,少年老成,现在天师府内的大小事务不需要惊动天师的一般都是由他处理,一切井井有条,说的话即便师叔师伯寻常也不便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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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3:20 | 显示全部楼层
  在门口等待的门人弟子,杂役保姆等见众人出来,一阵骚动。张子阳独臂一举,嘈杂声自然平息下来,张子阳道:“天师已经没事了,现在需要休息,请诸位不要打扰,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声音不大,却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敢提出什么异议,议论纷纷的散了。
  张子阳回头对身边的这些长辈道:“各位师叔伯们请随我到前厅议事,子洛你也一起来。”
  张子洛虽然是下一代天师的继承者,但是作为一个游历在外的弟子来说,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教内事务讨论的,不过这次是张子洛的父亲受伤,又有可能和他的朋友有关,于情于理来说,都应该让他一起参与。
  还未等坐定下来,蔡博蕴头一个抢着道:“我们天师府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地方,居然会有人莫名的失踪,有人又莫名的受伤,而且受伤的还是天师,真是有史以来未曾听过的奇闻!”
  众人分坐在两侧,中间的主位却空着,那是天师的位子。张子阳道:“蔡师叔不要焦躁,先把昨晚发生的情况向大家说一遍。”
  “噢,子阳啊,师叔我活了五十多岁,负责府里面的治安可也有三十多年了。我记得是从粉碎四人帮那一年开始的,可是从来也没出过差错!谁想到这一出事,还就是大事!唉,都怪我太麻痹大意了,可谁又能想到天师府里,也会有贼子敢进来……”
  “师叔!”张子阳打断他的话头:“师叔请不要自责了,这件事还没搞清楚呢!”
  “就是嘛,小蔡你赶紧把昨晚上的情况说一下,罗里罗嗦的干什么?”包不死急道。别看他长的斯斯文文,脾气却最是暴躁,平时总是喜欢和蔡博蕴抬杠,可蔡博蕴看上去似乎是个粗人,实则十分细心,不然也不会让他负责安全事宜。
  “哦哦,是的是的,昨晚嘛……”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本小本子,然后从另一边挖出一个眼镜盒子,放在茶几上打开来,取出一副眼镜,又用布仔细的搽了搽,戴到鼻子上,两只手捧着小本子一页一页的翻着,嘴里念叨:“昨晚基本上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天师在书房待到十点钟,十点十七分回到卧室;子阳是十点三十四分从帐房出来的,本来要回卧室,不过半途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回了帐房一次,然后到十一点零……”
  “好了好了!”包不死又打断了蔡博蕴的话:“拜托你挑重点的讲好不好,如果一晚上的事你都讲一遍,岂不又要到天黑?”看他那副性急的样子,绝对想像不到他服侍病人时的那种耐心。
  “嗯嗯……嗯嗯……”蔡博蕴答应着,一边推了推有点往下滑的眼镜,翻看着手中的本子:“我来看看……嗯……凌晨一点十一分,根据负责外围东线的康豪记录,子洛,油豆腐,子弦,康军,康图,康强,康寿六个人从东边翻墙进来,油豆腐摔在草堆里……嗯……”
  张子洛羞得脸通红,深深的埋了下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想到都被别人巡视的看在眼里。
  蔡博蕴却没有注意,自顾自的说道:“嗯……天师在凌晨两点零八分出来,两点十二分进入了客房。然后……”
  说到了关键处,众人都全神贯注起来。
  “然后没有了!”蔡博蕴阖上了本子。
  “什么!”包不死喊叫起来:“什么就没有了?拜托你说清楚好不好?”
  “没有了就是没有了。”蔡博蕴不愠不火:“再也没有任何的情况发生了,直到……”
  “直到早上发现天师昏倒?”张子阳接口道。
  “是的,直到发现天师昏倒在客房。”蔡博蕴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
  “这怎么可能嘛!”包不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日本和尚又是怎么不见的,他不可能从天师府凭空消失吧?还有,据发现天师的厨房小柯说,客房房门是开着的,为什么没有人早发现?这都没办法解释!”
  蔡博蕴依然好整以暇的道:“这些问题我也想到了,但是昨夜负责巡视的人都一口咬定没有看到那个日本和尚,更没有注意到房门开着。”
  “他们会不会说谎?”包不死还不死心。
  “他们为什么要说谎,都是在天师府呆了多年的人了,说谎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蔡博蕴反问道,他的语气里也包含了一丝火气,显然对于包不死不相信他的下属很不满意。
  “你在包庇他们!”包不死越走越近,直逼到蔡博蕴的身前。
  “你说什么!”蔡博蕴按耐不住火气猛然站起来,怒目瞪向包不死,他比包不死要高出一个头,虬髯根根直竖,态势十分的骇人。
  “你们两个不要争了!”张子阳站起来喊了一句。
  包不死又瞪了蔡博蕴一眼,才悻悻然的回到座位上,抓起茶几上的茶杯狠狠的喝了一口,再重重的顿下,满脸的不服气。
  张子阳走到两人中间:“两位师叔,你们这是干什么?这种无谓的争执有什么用啊?”转向蔡博蕴道:“蔡师叔,我相信您和您的下属不会隐瞒什么,不过会不会是他们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必要重视的所以没有记下来,您看可不可以把昨晚上负责客房那一带的人叫来,我们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蔡博蕴白了包不死一眼,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站起来匆匆的出去了。
  “包师叔,您去看看天师怎样了好吗?”张子阳又对包不死道。
  “天师他没事,我给他扎了两针,最起码睡上十个小时,到时候……”包不死显然对自己的医术非常有信心。
  “包师叔,我希望您仔细一点,好吗?”张子阳显然是要遣开包不死,因为有这么个火爆脾气在这里,也许反而会坏了事。
  愣了一愣,包不死仔细的看了看张子阳的脸色:“好吧。”无奈的起身离去。
  张子阳扫视了一遍厅内余下的近十个人,走近张子洛的身前:“子洛,你随我到院中来,我有话对你说。”
  张子洛一愣,见张子阳已经走了出去,赶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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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3: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人半倚在石栏之上,张子阳先不说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了一想道:“子骆,现在天师身体不适,府里面没有一个真正主事的人是不行的,我希望你能够暂时代行天师的职责,管理府内的大小事务。”
  张子洛吓了一大跳,整个人直耸起来,惊声道:“子阳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张子阳面不改色:“你看我像吗?”
  张子洛急道:“父亲还没死呢,怎么就急着让我做天师?再说我还在游历期间,这于理不合啊!”
  张子阳干咳了两声,看了看周围,对张子洛低声道:“刚才包师叔偷偷的告诉我,天师恐怕是不成了!”
  “什么!”张子洛大惊失色:“不可能,父亲只是心神耗费过度,方才包师叔还说……”
  “那是我让包师叔不要声张的,”张子阳冷静的打断了张子洛:“我怕会造成恐慌才不明说。”
  “但是……”张子洛还想辩驳,脸涨的通红。
  “没有但是,子骆,”张子阳继续道:“现在这件事只有你,我和包师叔三个人知道,暂时我还不会宣布,但是你要做好准备,万一天师羽化,你就立刻要成为第六十五代天师,我知道你还在游历修行期间,所以我要先知会你一声。”
  张子洛默然无语,他知道这种事张子阳不会乱说,但是事情真的太突然,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却绕着眼眶在打转。想到这些年来,父亲对自己一贯的严厉,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慈和的一面,但是现在想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却让张子洛心里暖洋洋的。
  “我已经通知调调,让她赶回来。当然还没告诉她真相,只是说万分火急而已。”张调调是张源朝的女儿,也就是张子洛的妹妹,正在一个大城市里念大学。
  看张子洛还在沉默,张子阳劝道:“子骆,你知道我的心里和你一样的伤心,但是事已至此,龙虎山万法宗坛还要继续发展下去,我们必须让自己振奋起来,一开始的事情一定会很棘手,如果我们不能全力以赴,相信我,有很多人都在窥伺着天师的位子。”
  张子洛抬起头,还未回答,就听见噔噔噔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原来是蔡博蕴满头大汗的赶来。按理说,修道之人,浊气外排清气内敛,走路的声音不会这么的沉重,更何况蔡博蕴又是一个慢性子的人,这个样子显然是急火攻心,致使呼吸不匀,内息紊乱,脚步才这么沉重。
  “怎么了蔡师叔?”张子阳首先迎了上去。
  “昨……昨晚……昨晚……”蔡博蕴喘得话都讲不上来,张着大嘴只是喘气,口水顺着大胡子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放松,蔡师叔。”张子阳说着,左手单掌抚向蔡博蕴的后背,隔着衣衫一股真气直透而入,将蔡博蕴的气脉慢慢理顺。
  喘气声缓慢了下来,蔡博蕴迫不及待的道:“不好了,昨晚巡视客房一带的徐度,魏康宏不见了,谁也没看见,也没见他们出门,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张子阳面色变了变,旋即当机立断:“蔡师叔,从现在起,不管白天黑夜,所有负责安全的人全部取消休息一起当班,每一处的人数都要增加一倍,如果人手不够可以随时征召,任何人不得违抗。”
  “是的!”蔡博蕴虽然是师叔,可这会儿面对着张子阳却好像是下级对上级,一句异议也没有,干干脆脆的答应着,转身便去准备。
  刚走下石阶,迎面和包不死撞了个满怀,就见包不死也是一副急匆匆地样子,却是一脸的死灰。蔡博蕴本来还想说包不死两句,可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差一点以为包不死要死了,知道他有麻烦事,赶忙让在一边。
  包不死远远的便大叫:“子阳,子洛,不好了!天师……天师他……”
  张子洛悚然抬头,难道父亲他……
  张子阳也禁不住声音发颤,叫道:“师叔,低声些!”
  包不死来不及走台阶,一耸身跃起五米多高,从栏杆后直接翻越到张子阳身边,冲着张子阳道:“天师……天师不见了!”虽然他尽量的压低声音,可最后三个字还是像是喊出来的。
  他话刚讲完,就听台阶下暴雷般一声吼:“什么!”
  几乎同时,张子洛和张子阳也叫了起来,却被吼声完全掩盖,就好像耳边的一声炸雷,余声轰鸣,其他声音什么也听不见了。
  转头望去,就见蔡博蕴的身影一晃向客房逸去。原来他尚未远去,把包不死的话听得真真的,当然按耐不住赶往现场去了。
  张子洛也不打招呼,身子一纵已下了楼台高处,脚尖一点地人到了数米开外,尾追在蔡博蕴的后面赶去。
  张子阳略一犹豫,对包不死道:“这件事怎样也瞒不过的,您去厅里说一声,我先过去。”
  张子洛和蔡博蕴前后脚跨进客房的房门,房内整整齐齐,一切和刚才离开时没有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床上,被子里,天师张源朝已经踪迹不见。
  略微的一扫视,两人虽然心中惶急,却感觉无从下手。如果这个房间里被翻的乱七八糟,一片狼藉,那反倒能找到不少的蛛丝马迹,可现在却是一切井井有条,就好像是天师自己醒来离开的一样。
  张子洛心中灵光一闪,问蔡博蕴道:“蔡师叔,您看会不会是父亲醒来以后自己离开了呢?”
  蔡博蕴沉思道:“嗯,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门口声音传来,随即张子阳跨进房间:“包师叔给天师扎了两针,最起码十个小时以内不会醒来。”
  这一点没有人会怀疑,如果包不死说是十个小时,那就绝不会是九个小时五十九分钟!
  “更何况……”张子阳看了就看张子洛,话还未说完,门口一阵骚动,包不死带头,众多长辈都涌了进来,人人脸上都是惶急之色。
  张子阳又看了看蔡博蕴,把余下的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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