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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浮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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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我怎么睡着了?幸亏周围没来东洋兵,不然我不就会像隔壁的周嫂一样下场了么?看来我还得要提高警惕。
  可是也不能怪我,毕竟自从东洋兵进了南京城,我就没有好好的睡过一个安稳觉,还得多亏了我从小跟师父学过一些防身的本事,不然早就被抓住强奸或是杀死了。
  唉,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整整一个礼拜了,全城到处都是死人和烧毁的房屋,人们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可是再牢的门闩也挡不住东洋兵的皮靴,我的家已经被毁了,春哥家也一样。
  春哥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我就和春哥一起张大,从小我也就知道,我是会嫁给春哥的,如果不是这一次灾劫,过了年我们就要成亲了。
  春哥的家里只有断垣残壁,却没见到尸骸。唉,希望他们在东洋兵进城以前就逃了出去。
  冬天玄武湖边上的泥地也是硬梆梆的,睡得我浑身酸痛。使劲的伸个懒腰,却伸到一般又警觉的停住动作。不管哪里都不安全,动作尽量要小一点。我暗暗的提醒自己。
  可是肚子咕噜噜的叫声我却没有办法控制,看来得去给它找点吃的填巴填巴。我从藏身的低洼处探起头来四周一看没有动静,随即弹身而起,隐入了黑暗中。
  我可不像城里其他的大小姐,只会绣花。在我小的时候,父母请了一位高人给我算命,结果高人说我命中有一次大灾劫,而且无法化解。在我父母的万般苦求下,他便在我家住下收我为徒,传给我一些护身渡劫的本领。据我师父在去年离开的时候说,他一向相信与人为善,所以他师门中有一些攻击的法术没有学过,只就这些防身炼气的玩意,能不能逢凶化吉还要看我的造化。
  不过春哥他们家是留过洋的人,压根就不相信这些神幻的东西,每当我让他跟我一起修炼他却总是嗤之以鼻。唉!希望他这一次没事才好。
  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一次冬天会像今年这样的寒冷,几乎所有的植物都被寒风摧残至光秃秃的,让我没有一点隐蔽的地方,我只能尽量的在断垣残壁之间移动,不让自己被到处闪烁的火光暴露身形。
  运气还不错,居然被我在一间被烧毁的房子中间找到了两个半烧至乌焦的馒头,其中半个还被死死的捏在一具小孩漆黑的残骸手中。想来是正在吃早饭,却被东洋兵进来杀死的,这孩子最多不过七八岁,可怜却连最后一顿早饭也没有吃完。
  我使劲的啃着被冻的像石头一样硬的馒头,虽然烧焦之后有点苦,不过倒也别有一股焦香味道,我啃完了两个,意犹未尽的看着孩子手中的那半个。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对我却是很重要。
  我心中默默的说着对不起,去掰开孩子那纤细焦黑的手指。没想到他那骨头都早已烧酥了,只是一碰,便变成了一堆灰烬,倒把我吓了一跳,差点没喊出声来。
  就在我发楞的当口,“咯嗤”一声,本来就便成了焦炭的大门被踢得粉碎,一双东洋兵的军靴出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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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0:26 | 显示全部楼层
  耎磬身形一侧,本能的想要避开,可是却没有移动地方,反而一咬牙手中天子剑更用力的刺了下去。旅行包正打在他的肩侧,硬生生将他撞翻在地,木剑也没有刺中佐佐木根助的要害,只是在肋下斜斜的划开了衣服,带出一道血痕。
  张子洛落在佐佐木根助的附近,这时本来围绕着老人的那些个男男女女见异变突起,惊叫一声,都往四周散开,而众多公安在外围,一时间也不知是继续追击张子洛,还是转而对付本愿坊耎磬,略一犹豫间,耎磬已经爬了起来,手中依然紧抓着天子剑不放,两眼放射出刻骨的仇恨,只是紧紧的盯着佐佐木根助。
  佐佐木根助颤声叫道:“吉鸟丸,你……你干什么?”
  张子洛一手拎起旅行包,随手拉开拉链,口中道:“现在他暂时不是吉鸟丸了,他被某些东西上了身!”一边从包中掏出了一摞符纸。
  耎磬一见符纸,眼中精光一闪,脸色连变数变,好似心中激烈的争斗数番,旋即又变回有深仇大恨的模样,只是稍稍退后两步,更将天子剑平平举起,直指着佐佐木根助:“佐佐木根助,你还记得我么?”
  佐佐木根助也觉得有些不对:“你……你不是吉鸟丸么?怎……怎么?”
  旁边的政府工作人员停住正在抹擦裤子的手,把纸巾团起来往地上使劲一扔,喝道:“你不要装神弄鬼,我们共产党员不相信这一套,我看你们两个一唱一和,早就知道你们两个是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想要破坏佐佐木先生的在华投资项目,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我奉劝你们两个,一切要以经济大局为重,不要为了一些历史原因而影响到中日两国人民一贯的友好关系,现在放下手中的武器,跟随公安人员回去接受调查,我们一定会根据党中央国务院……”
  耎磬也许有些听得烦了,突然间双目向这边一瞪,那政府官员只觉得那目光竟是有若实质,一道寒意随着目光而来,从自己的眼睛部位迅速的蔓延往全身,舌头一时僵硬,在嘴里绕不回来含含糊糊的吐出两个字,便无法再说话了。这是他数十年的发言生涯之中头一次不自愿的停止讲话。
  门口脚步声传来,又涌进来十数个保安,远处更隐隐传来警车呼啸,原来有那纪念馆工作人员见势不对,便出去报了警,再把保安叫了进来。
  耎磬见人越来越多,突然间眼放红光,一团黑气凭空间环绕全身,整个人冉冉升起至半空,咬牙切齿的道:“谁也别想走了!”随着声音黑气猛的往四周散开,登时众人阴风戚戚,馆内所有的照明电器全部失去了作用,数点鬼火在四处游荡,耳内隐隐然有鬼哭之声,薄雾缥缈,一时间如堕鬼界。
  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两个胆小的人偷步移向门口,刚出大门,便恐怖的大喊着跑了回来:“外面……外面是乱坟岗!”
  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争相跑出去。耎磬也不阻拦,只是冷笑着。
  出得门外,就见天昏地暗,原本明媚得阳光已是不见踪影,眼前一片荒地,一个个坋起的土包,长满了杂草,间杂的还有碎骨抛洒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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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0:3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地上那半个馒头,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就跑。那个东洋兵显然也没想到这里居然还会有活着的人,稍微停了一会儿,才嚎叫着在后面追上来。
  两个馒头虽然没有填饱我的肚子,却也已经让我的体力有了些微的回复。我运起师父传授的本领,提气凝神,也不管踩在脚下的是残砖破瓦还是死人的头颅,纵高跃低一路狂奔。
  但是从四面都传来了脚步声和东洋兵的呼喝,他们就像一群在荒野上游荡的饿狼,闻到哪里有血腥,就会一窝蜂的涌向那里。
  我有些慌不择路的不停转换着方向,寻觅着能够逃脱的缺口,可是在这片几乎已变为废墟的土地上,我连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都找不到。
  从一侧,犬吠之声此起彼伏。这该死的狼狗,总是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
  气息流转,我把全身的毛孔都闭合起来,尽量的不在周围留下能够让狼狗追踪的气味,由外息转为内息,转头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种方法虽然非常消耗体力和真气,却也非常的有效,我曾经用这个方法成功的躲过了多次的搜索,但是我的家人却没有这么幸运。我还能清楚的记起当军刀砍在父亲脖子上时那清脆的声音,脑袋落在地上,父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从夹壁缝隙中往外窥视的我,好像在说:“莲儿,你一定要活下去。”旁边的几个东洋兵已经迫不及待的在撕扯我母亲的衣服,我无法再看下去。但是那惨呼和禽兽的嘶叫却像利箭一般穿透我捂住耳朵的手深深的刺到我的脑子里。
  师父传我的避火诀让我在烧毁我家的火焰中活了下来,当我从夹壁中爬出来,一个曾经其乐融融的家庭永远的从世界上消失了。我捧起父亲的头颅,它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即便是我的泪水,也洗不去东洋兵在上面留下的肆虐痕迹。母亲赤裸的身躯佝偻在灰烬中间,烈火能够让那些污物完全的消失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活下去,我的生命是父母留给我的,我是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如果我放弃,他们在阴间也不会宽恕我!我父亲临死前的眼神已经清楚的告诉了我。
  包围圈越来越小,我已经明显觉得我体内的气息在减弱,如果再不能找到歇脚的地方,我肯定会完全失去行动力,任人鱼肉了。
  跳过半堵断墙,我背靠着墙壁,在阴影中心里稍微有些倚靠,偷偷的探出半个头看了看,零星的三四个东洋兵在漫无目的的游荡,狼狗的声音渐渐远去,看来我又成功的躲过了一劫。
  松开毛孔,我舒服的感受着冬夜的清凉,突然拉枪栓的声音,一个生硬的中国话说道:“不要动!”
  我全身的肌肉都僵在那里,恐惧和无助充填满我的脑海。这几天我一直是靠隐藏着自己不被发现而幸免于难,别说现在的我体力消耗殆尽,即便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我也不可能比一颗子弹逃得更快。
  一抬头就见到离我不远处,一个东洋兵正端着枪对准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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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0:47 | 显示全部楼层
  众人慌不迭的退了回来,挣着拥着把纪念馆的大门又给关上了。因为他们看到在草丛中那些森森的白骨,居然在颤颤巍巍的慢慢挪动!
  人不知为什么总是对死去的人特别的有敬畏感,而对真正活着活人却吆五喝六,也许是对未知世界的恐惧,也可能是潜意识里对再没有威胁的同类一种居高临下幸灾乐祸之后的内心反思。
  总之这一群人宁愿呆在这仿如地狱一般的纪念馆里,虽然对里面的那些永远爬不起来的主人而言,这本来就是地狱。
  政府官员早已软翻在地,嘴唇抖动着说不出一个字了,如果不是刚才已经把尿都撒干净了,恐怕现在还会失控也说不一定。
  反倒是耎磬针对的主角那个日本来华投资的老人佐佐木根助还保持着冷静,只是脸色有些发白,问道:“我平身最敬鬼神菩萨,不管你是谁,我相信从来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把我孙子怎么样?”
  张子洛一手持符纸,一手掐法诀喝道:“龙虎山正一威盟,何方妖物速速退避!”在一开始张子洛以为作怪的可能是什么怨鬼,毕竟这里一进来就觉得鬼气逼人,放眼所见没有一个是善终的。但是开天眼之后却发现这并不是一个鬼,而是一个依然存活着的生物所化,故而能够肯定附着于本愿坊耎磬的是妖。
  一般说来,妖魔鬼怪总是连在一起,统而称之,其实不然。
  魔是指存在于神和人之外的另一种智能生物,他们生活在称之为魔界的另一个空间,天生拥有着超自然的力量(当然这个自然是指人类的自然而言)。通天彻底,和神是天生的对头冤家。不过最近听说他们又联合在一起搞一个什么项目,看来也是政冷经热的典型例子。
  鬼则主要是生物的寿命结束以后,魂魄聚而不散,依然存在于世间,一般不会干扰到活物的正常活动,除非这个魂魄有强烈的执念,或是横死之后巨大的怨念,所谓冤魂不散就是指这种情况,这时的他们精神力量大到极点,可以使人产生幻觉,或者类似于催眠一般让人类服从其命令,更厉害的能把原来主人的魂魄挤走,鹊占鸩巢,就是鬼上身了。
  而妖就是生物在多年的修炼之后,具有了其本身不具有的能力,比如变化能力,或是呼风唤雨之类,最多见的就是狐妖了。当然人是不算在其内的,人如果拥有了这种力量就变成仙了,那是凌驾于神之上的最高级存在,有传说就连神都是他们创造的。
  怪其实和妖很是类似,只不过怪主要是指本身没有生命的东西,像一幅画啦,一口钟啦。在经年累月,吸收天地日月的精华之后,具有了意识灵性,最终得以兴风作浪。
  当然他们也许并没有恶意,只是享受着他们自己的生活,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人类决不会允许有另外一种力量和自己相同甚或超越自己的生命存在,君不见叫嚣着要搞核不扩散条约的都是几个核大国么?吵吵着全球裁军的也正是军事力量最强大的国家。
  耎磬闻言怔了怔,突然放声狂笑:“啊哈哈哈哈哈……”笑声凄厉悲惨,竟是比哭还要难听:“我是妖!我居然会是妖!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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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东洋兵大概也没想到半夜三更在这一片废墟上游荡的居然会是一个年轻女子,呆了一呆。
  我抓住这难得的一个机会,突然就像一只雌豹一样的向东洋兵扑了过去。这是我用尽所有力量的最后一击,如果不能够击倒他,那我就只能服从命运的安排了。
  虽然师父没有教过我攻击的本领,但是多年的炼气修行也让我的动作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能力。东洋兵还没来得及把枪扳机扣下去,我就已经到了他的头顶,对准他的太阳穴重重的打了下去,只要能够打中,他立刻就会失去任何行动的能力,而他手中的枪,将会是我最好的防身武器。
  就在要命中的那一刹那,我体内的气流突然紊乱。由于刚才的闭气时间太久,真气严重的透支了,而这一击更是置诸于死地而后生,完全没有一点保留的余地,却没想到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
  心中暗叹一声:“天不助我!”双拳从东洋兵的额头斜斜掠过,身子在空中无发控制,直直的跌了下来,摔在瓦砾之上,浑身酸麻一时再难动弹。
  远处的东洋兵被这边的响声惊动,大声的招呼着,脚步声慢慢向这边移动。
  我身边的东洋兵犹豫了一下,突然抓住我的脚踝,努力的把我拖到一个隐蔽处放好,然后大步的走了出去。我听到他和其他的东洋兵大声的应答,然后哄然的笑声传来,好像在嘲笑他什么。我的心一直绷紧着,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
  丹田的气流在缓慢的凝聚,我尝试着控制气息在筋络内游走,努力的撞开刚才紊乱造成的淤塞,这是一个艰苦而漫长的过程,以前我练功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情况,都是需要师父以外力相帮,疏通筋络,现在却只能靠自己。
  伴随着及其痛苦的酸痛和痉挛,我就好像是在把每一寸的筋脉扯断,然后再连起来。而每疏通一个关节,体内的力量便强上一分,刚开始连呼吸都很困难,渐渐的我已经能够让自己换一个比较舒适的样子躺着了。但是我知道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很久很久,我只能祈求上苍能够给我足够的时间。
  脚步声在我耳畔响起,那是军靴踩碎瓦片的声音。我功力的消退,让我直到人走近了才能发觉。不过话说回来,就我现在的状况,就算早发现了又能怎样?
  东洋兵的脸在我仰面朝天的上方出现。这时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他仔细的打量着我。我无发避开他的眼神,便毫不示弱的也同样打量着他。
  我能够认出,他就是刚才我想要攻击,后来又把我藏在这里的那个东洋兵。年纪看上去不大,也许比我还要小上两岁,我这样看上去好像很高大的样子,还算清秀的脸庞,眼睛里并不是像其他的东洋兵充满的都是兽性和欲望,他的眼神里还有着一丝纯真,一丝人性和一丝羞涩。
  遇到我倔强的目光,他忍不住把眼睛避开,抬起头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弯下腰抱起了我。我娇小的身子被他毫不费力的扛在肩上,向废墟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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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1:15 | 显示全部楼层
  佐佐木根助突然色变,失声道:“你……你是依莲!不!不可能!不会的!”
  张子洛也一愣,转头对老人道:“你认识这个异物吗?”
  佐佐木根助脸色由惊讶,恐惧,再慌张,连续的变换之后,勉强回复镇定,答道:“不,我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这种怪物呢?”
  本愿坊耎磬闻言突然嘶嚎一声,凌空俯冲而下,直向佐佐木根助扑来。张子洛有怎会让他得逞,一摆手已有一张符纸脱手而出,像一把利刃般切向本愿坊耎磬的来路。耎磬显然知道这法符的厉害,却不退避,只将手中天子剑前指,直刺在法符之上。
  天子剑与这符纸虽然形式不同,但实际上其根基都是龙虎正一心法所化,只是天子剑是张子洛自小便开始修炼的随身宝物,几乎已经是具有自身灵性的一个独立生命。其威力当然不是几张符纸能够相提并论的。但是现在却是握在敌人的手里,由于使用者的气劲不能和天子剑的元灵一致,所以力量也就大打折扣。不过即便如此,就见那张符纸只是一蓬火光,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耎磬却只是全身一震,势子稍稍一挫,旋即继续袭来。
  其实张子洛一直在奇怪。孕育天子剑的那棵桃树本是龙虎山千年精华所在,是用历代天师的精华元气在培育,所以一般的妖怪鬼物只要一接触到天子剑,都会烟消云散,形神俱灭。稍强一点的也会形槁神枯,苦不堪言。可是这个耎磬附身的异物却把天子剑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毫发无伤。如果不是力量已经到达了天魔的级别,就是他的元身根本不会被天子剑排斥。那就只有人神仙三种了。
  脑中思绪电转,一手猛然骈指疾点喝道:“神兵火急如率令!疾!”
  天子剑应声射出金色光华,有数尺之远,几乎就要穿透张子洛挡在佐佐木根助身前的躯体,却只差那么几公分,天子剑猛的向后退去,剑柄脱离了耎磬的掌握,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胸口。耎磬闷哼一声,身子在空中像一只虾米一样的弯曲了起来,口中一股鲜血喷出,远远的荡了出去。
  张子洛笑道:“我龙虎山的桃木剑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使的么?”手指一伸一回,控制停顿在空中的天子剑回归。
  可是天子剑居然毫无动静。
  张子洛连招两招,天子剑非但没有丝毫响应,反而光华散去,嗒的一声如一块朽木一般落在了地上。
  心中一惊,张子洛不免有些慌张,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闭目凝神,张子洛心中默念,猛的瞠目大喝一声:“疾!”双掌微显华光,连招数招。天子剑却只是微微一震,再无反应。
  这时只听得耎磬的声音:“来!”
  天子剑如奉圣纶,腾空一个转身,投入到耎磬摊开的手掌之中。
  大惊失色之下,张子洛突然发现在天子剑的剑身之上有斑斑红点。
  那是本愿坊耎磬喷出来的鲜血。
  更是心中剧震,失声脱口道:“血冠绛岚!你究竟是什么人?”
  “血冠绛岚”是道家东派独有的一种术法。东派是道教内丹功法的一派,明嘉靖时陆西星所创,其功法属阴阳派,上达于道,不流于邪,行道双修,限于夫妇同炼,要点在“凝神聚气”、“道归自然”。抨击其他炼养之术。命术方面主张“真火无候、大药无斤”。
  “血冠绛岚”是以自身的精血来控制天下万物运转的功法,传说炼至极处能够移山倒海,偷星换月!但是修炼这一种功法,必须要用到大量生人的魂魄,最好是冤魂那力量才是最大的。但是炼制时却危险万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魂魄反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所以必须要用东派独门心法护住心脉。可是护住了心脉则又无法和魂魄完全融合,炼成的功力又会大打折扣。所以虽然修炼的人很多,可是真正能够炼成功的却是从来没有过记载,成为了传说中的功法。更有于有些修炼者为了得到大量的魂魄不惜大开杀戒滥杀无辜,终于被列为了不准修练的禁法,张子洛也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这种法术的大概。
  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人世间的禁法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占据着本愿坊耎磬身体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一个人,非但是人,而且还是道家东派的传人。
  “这叫什么?好像很好听的名字!”出人意料的耎磬居然好像第一次听说“血冠绛岚”:“原来这功夫原本就有的吗?我还以为是我自创的呢!”
  张子洛没功夫和他瞎扯,现在天子剑在敌人的手里,自己顿时就好像失去了一条臂膀,对信心也是一个打击。
  “砰、砰!”两声巨响,本愿坊耎磬在空中的身子应声两下剧震,向一侧打着转翻滚出去。原来是两个携枪的公安在征得领导同意之后,准备将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社会敌对分子击毙当场。
  耎磬连滚数圈,在空中稳住势子,缓缓的回过头来,一缕血丝缓缓从脸颊上淌下。要说公安的枪法还真不错,两枪都是瞄准的头部,一枪正命中在太阳穴处,另一枪打在了咽喉下巴部位,可是却都并不是致命的一击!
  子弹虽然命中,却并不能够深入进去,好像被凝铸在表皮处一样,耎磬用手指捻住弹头,将两颗子弹从伤口里慢慢的拈出来,脸上却没有一点的表情,就好像他没有一点的感觉,子弹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时如果他暴跳如雷或者伤痛欲绝反倒少吓人一些。
  那两个公安腿都软了,唯一的依靠就是手中的手枪,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子弹宣泄了出去,只希望有一颗能消灭眼前的这个怪物。
  没有用的!张子洛心中明白,这个怪物护身的真气根本不是子弹能够穿透的,如果刚才不是自己分了他的心,那两颗子弹决不会让他受一点的伤害!
  就在开枪的同时,耎磬突然怒目圆睁,向子弹飞来的方向怒喝一声:“诎!”狂暴的气息席卷而出。张子洛叫一声“不好!”飞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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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1:2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里也同样是残垣断壁,不过居然也还有半片屋顶能够挡风遮雨。这个东洋兵轻轻的把我放下,让我靠着墙,摆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他停在我面前,深深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我知道我长得并不难看,实际上我也可以算是一个标准的美女了,虽然这几天的遭遇让我显得有些肮脏狼狈并且无精打采,可是却仍然掩盖不住我的天生丽质。
  我知道东洋兵心里在想什么,那些禽兽的行为这几天我看的多了。刚才之所以把我藏起来大概只是想吃独食而已。我也知道现在的我逃不过他的魔爪,唯一能做的就是认命。不过我一定要活下去,为了父母,为了春哥,也为了我自己,再大的委屈我也要承受,必要的时候就算要我讨好东洋兵我也愿意。
  我偏过脸,不愿再直视他的目光,闭上眼睛等待他的下一步。
  我的脖子居然能够动了,看来再不需要多久我就能够顺利的活动了,到那时就再没有什么能够困住我,只希望老天再让这个东洋兵等一会儿。
  “这里很安全。”东洋兵居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却对我说着生硬的中国话:“你留在这里,放心的休息。”
  看我又把眼睛睁开,他笑了,笑容居然很灿烂,那是我从未在东洋兵脸上见到过的笑容。弯下腰把一个油纸包放在我身侧:“这里是一点食物,够你吃一天的,明天我再来。”见我用怀疑和警惕的眼光看着他,又加了一句:“放心,没有毒的。”
  绕过墙角,他四周望了望,然后轻松的吹着口哨离去了。
  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这个东洋兵很显然和我见过的任何一个都很不相同,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他这样做的目的又何在?一个个的疑问从我心头冒起,却无法找到答案。不过这些东西都可以放一放,现在最重要的是,我饿了。
  自从东洋兵毁了我的家我开始逃亡以来,我就没有真正的吃饱过。白天不敢出来,只有到了深夜我才能到死人堆里去找一些能让肚子充实起来的东西,有时实在饿急了,我还动过一些很恐怖的念头,这些念头会让找到食物之后的我对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耻和恶心。
  两个小小的包子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前的事了,油纸包里传出阵阵的香味,更加让我的饥饿感明显起来,我尝试着搬动手臂,很沉,不过总算勉强能够动弹,努力的打开纸包,纸包重的好像一块巨大的石碑,我只要打开它,无数陪葬的珍宝就任我撷取了。
  在一身大汗之后,我终于见到了珍宝的样子――两个饭团和半只鸡腿!天哪,我几乎已经忘记了鸡是什么味道的了!
  我再不能等待用手拿取食物的漫长过程了,身子重心一偏,半侧着倒在地上,嘴巴正靠在油纸包上方,一口便咬在了鸡腿上。
  在张嘴的那一刻我犹豫过,我不知道这一口咬下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是那油光发亮的鸡皮,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全神贯注的去品尝口腔内的绝妙滋味。
  我狼吞虎咽着这个东洋兵带给我的食物,他却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我狼狈的吃相。天已经渐渐的黑了,我原本以为他会在明天早上才来,正在犹豫该不该离开。
  他的确没什么恶意,我想。如果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今天早上我无法动弹的时候正是最佳的时机。他和我所见过的东洋兵完全不同,不管是他的行为,还是我对他直接的感觉。
  不要说我没有警惕性,我一见到他的那身衣裳,就不由自主的想起父亲怒瞪着的双眼,和母亲那凄惨的喊叫,那是永生也不会忘记的仇恨,可是他真的不同。
  一口包子噎在咽喉处,只噎得我直翻白眼,就在我无力的蠕动着喉头的肌肉的时候,一只军用的水壶递到了我的面前。我赶忙抢过来,清冽的水流冲刷着干涩的喉咙,我终于艰难的把东西咽了下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叫佐佐木根助。”他忽闪着明亮的眼睛突然说道:“你呢?”
  我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和食物搏斗。别以为你帮了我,给我食物吃就可以和我随便的搭讪,我可是大家闺秀,岂能随便和陌生的男子说话,更别说是日本东洋兵了。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中国。”他见我不理他,只管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来当兵一方面也是想来看一看大唐文化的发源地,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不过这些天……”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我也觉得很遗憾,对不起,我为我的同胞们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羞耻!”
  我停止了咀嚼,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以前,就在几天前,我还有一个快乐的家,门口路边时常能看到玩耍的小孩,街坊邻居常常串门,聊天,我父亲最喜欢的是早上去茶馆喝茶,下午去澡堂子泡澡。可现在,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是满大街的尸体!
  千头万绪纷至沓来,我不由的哽咽起来,虽然努力要忍住,可是眼泪却不听使唤的夺眶而出。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靠在他的肩上,不停的把鼻涕眼泪往他的衣服上抹去。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可是女人终归是脆弱的,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坚强的臂膀,而我面前正好有一个,所以我就没有多考虑理所当然的倚靠了上去。
  他一愣,身子在一瞬间僵硬住了,不过很快便放松下来,很顺理成章的把手从我的腋下环绕过去,轻轻的拍着我的背部,嘴里还发出温柔的安慰:“噢噢,好了,好了,一切都会好的。”这种安慰其实一点一丝也没有,可是却正是我所需要的,一时让我更是哭了个稀里哗啦。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来,离开他的怀抱,抹着眼泪,看到他肩头湿了一大块,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叫什么?”他再一次的问我。
  “……冒依莲……”我低下头看着手里半个包子,羞涩的回答。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告诉一个陌生男人我的名字,不过经过刚才一番接触,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缩小了不少。
  “好美的名字,果然人如其名”他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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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1:31 | 显示全部楼层
  近十发子弹射向本愿坊耎磬,却被本愿坊耎磬的气息所摄,居然倒射而回!眼看那两个公安就要被打成马蜂窝,张子洛抢先了半步。
  两张符纸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公安的后膝处,腿一弯两个人软倒在地,子弹几乎贴着头皮飞了过去,幸亏他们后面没有人,只是击穿了两个玻璃橱窗,一瞬间添上了几个窟窿眼,随之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不要开枪,没有用的!”张子洛大声的喝止着公安的行动,其实不用他再说了,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子弹非但一点用也没有,反而可能会伤到自己。
  张子洛一扬手,数十张符纸脱手而出,像下雨一样飘飘扬扬,翻滚之间却整整齐齐的在佐佐木根助周围围成了一个圆圈:“呆在圈内不要出来!”他关照佐佐木根助,然后又抓了一把符纸,另一只手拿出一个八卦形状的铁牌。
  那是道士捉鬼降妖时所用的法器,铁八卦。一般道士的法器都有许多种类,常用的有桃木剑,符纸,拂尘,铁八卦等等,张子洛当然也有随身携带,不然要那么大的旅行包干什么?不过由于他是正宗龙虎山传人,已经有了一定的道行,天子剑的威力又极大,所以一般有一柄木剑一把符纸就能够解决问题了,可没想到今天天子剑会被敌人所夺,于是只好拿别的法器出来应急了。
  法器拿在手里,却不出手,又再问耎磬道:“你究竟要怎样?何不说出来大家听听,或许能够协商解决问题,何必这样一上来就打打杀杀?”
  本愿坊耎磬也不答话,手中天子剑一挥,一道黑气护住全身,再次扑向佐佐木根助。去势凌厉,更有憧憧鬼影摇曳于张子洛身前,虽然不可能拦阻住张子洛的前进,却只要能够挡一挡,延缓片刻时间,佐佐木根助就性命堪忧了。
  谁想到就在耎磬即将攻击到佐佐木根助的时候,漫天黄影飞舞,竟是围绕在佐佐木根助周围的符纸飞扬起来阻住了去路。耎磬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剑气凌冽,数张符纸只是火光一闪之间便化成灰烬,眼看便要要破开一条路来。
  张子洛掐诀疾点,喝一声:“天师符法!疾!”那漫天符纸竟像是有生命一般,从四面围拢过来。耎磬虽然剑快,可是符纸实在太多,破了一张便有十张补上,一个不小心手腕上粘上了一张,就见耎磬好像被毒蛇咬了一样,惨呼一声,急忙向后退去,那符纸尚未合拢,被他从缺口中脱出,符纸却也不追击,依然恢复平静,环状的围在佐佐木根助周围。
  耎磬手腕上那符纸牢牢的粘住,任凭他怎样的甩也甩不掉,一咬牙耎磬举起天子剑斩向自己的手腕,说也奇怪,只一碰到天子剑,那符纸便像遇到了克星,一溜火星便消失不见了,只在手腕上留下一个漆黑的印记,隐约还有花纹浮现。
  喧嚷声吵起,其余那些人见符纸圈能够阻止住耎磬的攻击,立刻都向佐佐木根助涌去,十几个人往一个小圈里挤,互相的踩着脚趾,恨不能把别人挤出去,自己留下来。
  本愿坊耎磬却只盯着佐佐木根助一个人,怒火从眼睛里喷射而出,一幅择人而噬的样子。
  张子洛好整以暇的道:“只要有我在,你跟本不可能伤害任何人,我看你也是修道之人,一定是有很大的冤屈,为什么不把事情的始末说给大家听,这里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或许能够给你作主呢!”说着用手指了一下挤成一堆的众人,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嘲讽还是真心。
  “不要问我!”耎磬发疯似的嘶喊,好像张子洛的话又勾起了他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手一指佐佐木根助:“你问他,你问他在六十年前都做了什么!”
  众人的目光一致对向佐佐木根助,就见他脸色煞白,嘴唇微微抖动,一幅惊恐万分的模样,大家立刻都明白,恐怕他就未必问心无愧。
  佐佐木根助颤声道:“你不要胡说,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想要干什么,可是我肯定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
  “你干过什么你自己清楚,你这个恶魔!”说着耎磬又要扑过去,身形刚一晃,地上的符纸立刻无风自动飘飘欲起,耎磬强自忍住,转头向张子洛道:“我只要佐佐木根助一个人,和其他人无关!”
  众人一听,原来只是针对佐佐木根助,呼啦一下子又向四周散去,离佐佐木根助远远的,好像有什么瘟疫相仿。
  “六十年前的事,难为你还记得那么牢。”张子洛敷衍着,尽量的拖延时间,脑子里却不停的转动,想着各种可能的办法要解决眼前的难题。
  勿庸置疑,这个上耎磬身的一定还是人,而且是道家东派传人,若是鬼怪的话,张子洛早就用天师符法制服他了。但是天下道教是一家,在一切还未搞清楚以前,张子洛不希望做得太绝,
  道家原本有一种以符灰控制他人的法术,但是那必须要让被控制者吞食下相应的符灰,而且控制者也不能离得太远。
  苗疆的蛊术倒是能够远程控制他人,可是耎磬所使出的法术又不是苗族特征。
  更何况本愿坊耎磬本身就是有法力的修真之人。
  这一切都勾起了张子洛深深的好奇心,如果不彻底的弄清楚,恐怕他会寝食难安。
  “六十年前?那不就是南京大屠杀那一年?”旁边一个大概是纪念馆讲解人员低声道。
  声音虽然低,可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佐佐木根助更是全身一震,双手像抽筋一样往上一缩。
  众人都恍然大悟,看年纪,佐佐木根助在当时也就二十来岁,正是当兵的好年纪,大概在南京这片土地上,也留下了一些难以宽恕的罪行。
  一时众皆默然,环顾四周,那一幕幕的惨象,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咳咳……嗯。这位……先生!”那个政府工作人员干咳了两声,他显然不知道该怎样称呼耎磬比较好:“如果六十年前发生过什么,我们深表遗憾,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了,我们没有必要为了历史上的一些误会,妨碍到中日两国人民一贯亲切友好的关系。我相信佐佐木根助先生在当时也是身不由己吧。我们两国是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文化传统一脉相承……”
  “误会!”耎磬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语:“那是误会吗?如果你亲身经历了那一幕,你就不会那么说了,那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耎磬好像是在驳斥,眼中泪水却不由自主的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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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1:37 | 显示全部楼层
  佐佐木根助这句话显得很无礼,可不知为什么,听在我心里却美滋滋的。低下头,我拨弄着衣角,脸上有点发烫。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每天他都会给我拿来食物和水,其实屋子后面便有一条小河,河水虽然清澈,可是现在南京城里哪条河里没有死人?吃下去可能会烂穿肚肠的哦!
  除了填饱肚子,我们还聊天,聊我的家,聊他的故乡大阪,聊春哥,聊着聊着保不一定我就会扑在他怀里痛哭一番,他总是很温存的安慰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想法都要告诉他,虽然认识不过三两天,可是却好像两个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我和春哥是指腹为婚,从小一起长大,对于我而言,嫁给春哥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说实话,春哥在我的心目中,像一个兄长更多于像一个丈夫。他永远是那么理智,任何事情都能从各个方面考虑的周全,少年老成或是老气横秋这类形容词绝对的适合他。春哥胸怀大志,他的抱负是要改变中国目前在世界上弱者的局面,他要让国家富强,人民安乐。
  可是这一切似乎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要的只是体贴和温存,甜言和蜜语,还有偶尔闹闹别扭。我并不是说春哥不好,我只是有时候觉得这个人很无味而已。
  第四天他按时过来,放下食物笑忒嘻嘻的望着我,好像我脸上有什么污点,其实我知道虽然我每天都有抹脸,可绝对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突然像变戏法一样,我面前出现了一身衣服,折叠的整整齐齐,白色的小花点缀在天蓝的底色上,干净的就像蓝天上的白云。
  我惊喜的抬起头,佐佐木根助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微笑道:“你换身衣服吧,我走了,这几天别人已经有些怀疑我了。”说着不等我回答,起身便要离开。
  “谢谢!”我低低的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他显然听见了,身形一顿:“不用谢,我只是做一些该做的事。”
  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唯一比这件衣服更脏的也许就是我身上了,连续十来天的心惊胆战到处躲藏,已经让我身上的污垢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如果要换上这身干净的衣服,首先要必须洗个澡。
  取过来一个破铁桶,在后边小河里舀了满满的一桶水,挂在高处,水从铁桶底部破洞处欢快的流出,正好是淋浴。四天来这里除了我和佐佐木根助就没见过第三条人影,想来也是很荒僻的地方,我大着胆子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光了,严冬的寒风立刻在我赤裸的肌肤上覆上一层鸡皮疙瘩。幸亏我从小修炼内气,这点寒意还不放在眼里。
  我慢慢的调整着气息,寒意立刻大减,皮肤也显出微微的红色。走到铁桶下方,河水冰凉彻骨,击打在肩头,再顺着身体的曲线滑下,立刻在皮肤表面显出一条条污物被冲刷掉以后的痕迹。
  手指使劲揉搓着身体表面,不知为什么,这时的我突然会又想起佐佐木根助,那双纯真的眼睛,手指变得轻柔起来,脸上又在发烫。
  就在我有些意乱情迷的当口,一条人影跌跌撞撞的从墙外滚进来,嘴里喊着:“快走,快走依莲!”
  我本能的尖叫一声,抱着胸口蹲了下去。
  摔进来的正是佐佐木根助,他鼻青脸肿的面部满是恐惧和惊惶。在他后面,紧跟着的是另外五六个东洋兵,嘴里叽里咕噜的唠叨着什么,一看见我的样子,立刻都兴奋起来,大声的吼叫着,不顾一切的扑上来,其中一个还不忘在佐佐木根助的肚子上踹了一脚,让他痛苦的蜷缩成一团。
  我还在犹豫,毕竟我现在是一丝不挂的样子,而眼前则是几个如狼似虎的大男人,就算要逃走我也不能光着身子在大街上游荡啊。这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东洋兵已经流着长涎摸向我的背部,我尖叫起来,来不及多考虑飞起一脚便踢在了他的脸上,他翻滚着飞了出去。这时余下的东洋兵已经从四面围住了我,我的动作似乎让他们更加兴奋了,有一个已经开始解开衣服的纽扣。我背靠着墙,两只手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合适,头顶的铁桶里,水还在慢慢的流出,淋在我的身上,却把浇凉了我的心。
  佐佐木根助突然冲入了人堆里,挡在我的身前,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看样子似乎在哀求他们。一个强壮的好像熊一样的东洋兵一把揪住了佐佐木根助,骂了一句,一甩手远远的把他扔了出去。
  抓住这一刻时机,我脚在背后墙上一撑,跳起来一膝盖重重的撞在这家伙的脸上。我已经打定主意,现在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我必须迅速的击倒眼前几个东洋兵,然后抢到可以遮身的衣物,逃离这里,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穿回衣服。
  这是唯一的办法。
  身子在空中一个旋转,两脚连续的踹在大笨熊的胸口,动作一气呵成。可是这个家伙却只是后退了一步,反倒把我震回了墙角。
  他后仰的头慢慢的回过来,鲜血不停的从鼻子里流出,从下巴滴到胸口,配合上充满着煞气的眼神,很是恐怖的样子。他伸出舌头绕着嘴巴周围添了一圈,咂巴了一下血的味道,突然狂吼一声,猛扑过来。
  虽然力大势威,可动作实在是笨拙,我灵巧的从他腋下窜出,一个回肘撞在他的腰间,他刹不住势子,打着趔趄跌出去,把半边墙也给推翻了。
  我顺势冲向放衣服的地方,冲到一半就觉得旁边有人扑来。猛吸一口气身子在空中突然旋转了一圈,一个东洋兵擦着我的腰堪堪扑在了空处。
  就这一停顿,几个东洋兵又围了上来。后面传来砖瓦堆里的喘息声,大笨熊爬了起来。不用看我就知道,现在他一定是恼羞成怒,热血冲昏头脑。只要他们越冲动,我就越有机会。道家修为的很重要部分就是以静制动,以慢打快,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几个东洋兵显然被我的行动镇住了,不敢再贸然行动,他们想不到一个看上去很柔弱的中国女子居然会轻易的把几个大男人撩倒。他们警惕的在我周围游走,窥视着我美丽的胴体,就像饥饿的狼一样等待着机会。
  我顾不得害羞,也顾不得再用双手护住重要部位,现在是生死关头,略一疏忽,等待我的将会是生不如死的人间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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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00:01:48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场的诸人都哑口无言,对于他们而言,那一段往事也就仅仅是历史课本上一段文字,或者是大家茶余饭后的一条话题,真正发自内心去关心,去感受的又有几个,每年例行公事般的,在固定的几个日子里过来吊唁一番,就好像是参观博物馆,走马观花一般,谁又能真正的理解当年受害者所承受的苦难究竟有多深?口头上的抵制日货,抗议军国主义抬头,谁的家里又没有几件日本的电器?见到某些女星身上有红色太阳的标志便说她宣扬军国主义,可是又不见有人披上中国国旗上街走一圈宣扬一下爱国主义,或者以后我们的窗户也要禁止做成方的,因为窗户里看太阳怎么看怎么像是日本的膏药旗。
  随着当事人一个个的离去,南京大屠杀会离我们越来越远,直至湮灭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唯一能够让我们再记起这个悲惨故事的,也许只是临睡前妈妈催眠般的低吟。
  张子洛转向佐佐木根助:“佐佐木先生,六十年前,您在南京是吗?”
  “我……我……”佐佐木根助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我……唉,是的,当时我是大日本皇军第十六师团第二十三联队第三大队的二等兵,正在南京。”他突然挺起胸膛:“我们皇军来到支那是为了帮助你们逃脱军阀的统治和贫困的生活,建立美好的大东亚共荣,可惜这个愿望被你们忘恩负义的破坏掉了,致使我们大日本帝国蒙受了巨大的耻辱和损失,我决不会原谅你们!”
  众人愣了一下,猛然间爆发:“你说什么!”
  “你个鬼子,怎么这么嚣张?”
  “你看看周围,这是人干的事吗?”
  ……
  一时群情激昂,七嘴八舌一片谴责之声。
  反倒是张子洛这一番论调听本愿坊耎磬说的多了,知道这一帮鬼子都是一个腔调,跟他们辩论也是白费口舌。只是盯着本愿坊耎磬,看他会有什么动作。
  现在确实证明佐佐木根助和南京大屠杀有关系,但是就算再有仇,也不能想杀人就杀人,不然和那些鬼子有什么区别呢?生命是珍贵的,谁也没权力随意剥夺。
  也许是众人的言语有些激怒了佐佐木根助,他突然大声的喊道:“不错,南京当年的情形的确很悲惨,那是对你们的警告,我们要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要抵抗下去,就会有这样的下场,即便是现在,我们大日本帝国仍然要这样告诉你们,如果支那人不觉悟的话,惨剧终究有一天还会降临的!”
  人群像开水一样的沸腾了,几个冲动的人向佐佐木根助冲去,挥舞着拳头。
  那个政府工作人员拦阻在中间,大声的喊道:“冷静,大家冷静,请听我说一句,不要这么冲动!”
  毕竟他还是有一些威信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众人都看着他,看他究竟要说些什么,这个官员一向以经济为重,又擅于打官腔,估计不会有什么建设性的话。
  他转过头,盯着佐佐木根助,一字一顿的道:“佐佐木先生,我们不希望日本军国主义鬼魂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所以……南京不欢迎您,您的投资项目将被取消!”
  佐佐木根助一愣,旋即笑道:“你们支那的工厂,有多少是我们日本人开的,你不欢迎我一个,你难道能够把所有的日本工厂关掉吗?抵制抵制,有那么多为我们工作的支那人,只怕我们日本的经济还没有崩溃,支那的失业率已经成为你们政府最头痛的事了!到那时,社会上最大的呼声会不会是哀求我们回来呢?呵呵,你最好想清楚了!”
  谁也不能否认,他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在经济全球一体化趋势越来越明显的今天,的确是谁也离不开谁,所以越是闭关自守的政权越容易惹祸上身,就好像塔利班,还有伊拉克之类。
  政府工作人员沉默了半晌,决然道:“我们中国有一句话,我在这里重申一遍,我们宁死不当亡国奴!”
  本愿坊耎磬突然插嘴道:“我才不管你们这些事,我要的只是他!我要让他体会一下我所受到的痛苦!”每个人都望着张子洛,大家都知道现在能够作主的只有他。
  张子洛左右看了看,苦笑道:“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你们都是做惯大决定的人,这可是国际纠纷!干吗让我背黑锅?”
  干咳了两声,领导人物又发话了:“这位……先生,我十分理解您的愤懑,不过现在是法制的社会,一切都要按照法律来处理,我希望您能够了解……”
  “我不了解!”耎磬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你们谁也别想走!”双臂一挥,整个馆内的气氛又压抑了几分,无数的鬼火从黑暗的角落里飘出,绕着诸人摇曳,残绿的光芒照在各人的脸上,格外的鬼气森森。
  张子洛喝一声:“诎!”气劲暴涨,靠近他的几点鬼火立刻熄灭:“这位道友,不要逼人太甚,我看在我们都是道家一脉,你又冤深似海,几度忍让,你又何必要让这些无辜的人担惊受怕?”
  耎磬诘诘笑道:“我也忍耐很久了,不要以为你有龙虎山正法就了不起,护着这个恶魔你有什么好处,我苦修了六十年,也等待了六十年,能让我坚持下来的就是要找到这个恶魔。今天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要他陪葬!”
  话音一落,耎磬双手持天子剑高举过头,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气,黑雾逐渐在天子剑上凝聚。
  突然翻译小姐尖叫起来,众人悚然回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万人坑里一具枯骨正慢慢挣脱泥土的束缚,爬将起来!
  不止一具,每一具都在挣扎,扭曲着他们的关节,更传出低沉却清晰的痛苦呻吟,好像它们正在再次感受当年的那种痛苦。然后延着坑壁往地面上爬来,骨骼和水泥地面碰撞,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肉体腐朽的臭气在空气中浓郁起来。
  枯骨摇摇摆摆的向众人靠拢,所有的人都吓呆了。对付活人他们有的是办法,随便栽个罪名就可以让人后悔来人世走一遭,可是眼前的枯骨已经连自己的肉体都失去了,他们还能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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