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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浮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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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9 23:50:5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简直是有史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张子洛凝定气神,尽量将自己的想法和天子剑沟通,努力的驾驭着剑光想要回到广场上去。
  天子剑微微一阵颤动,却依然我行我素,直刺高空,拖曳出灿烂的一道霞光,投向终南山顶端的某一处。
  那是一块紧靠着山崖的平坡,在平坡上隐隐约约的或站或坐着三五个人。天子剑渐行渐近,逐渐能够看清楚这几个人的样子。就见靠近崖边,是两个出家的道人打扮,一个年纪约在中年,袍服整洁,服饰较为典雅华贵,唇上留着浓密的一字胡须,颔下无髯,皮肤白皙,光洁,脸部无一丝皱纹,浓眉直鼻,目光顾盼间透出坚定的神色,嘴唇原本并不太薄,他却习惯性的用力抿紧,使两颚间的线条分外明显,只在眼睛下方是两个鼓鼓的眼袋,却给这充满刚毅无情的脸部带来了几分柔和,甚至是滑稽。
  另一人则是约七十开外的老道,好大一个驼背让他对每一个人总是卑躬屈膝,眼睛盯着脚尖。头发已然花白,黝黑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胡须刮的干干净净,这时他正努力的抬起脖子,眯着眼睛透过一副黑框的眼镜看着山下阿房宫内的俑人的一举一动。
  眨眼间,张子洛已然降落于地面,刚散去剑光,就听“小弟”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声,郝露温香软玉的躯体直扑上来,张子洛眼疾手快一把推住了肩膀,脸却已涨得通红,幸亏血污满面也看不出来,问候道:“露姐,你们都没事吧?”郝露耸着肩膀,只是不停的抽泣,跟在后面队长答道:“是的,我们都还好,你也好吧。”
  张子洛轻轻的将郝露推开少许,队长非常自然的将郝露拥入怀中,郝露也不挣扎,只是将眼泪鼻涕都往队长的肩上抹去,队长流露出爱怜的表情,轻轻拍打着郝露的背部。
  张子洛转过身,走到那中年道人身旁,低头道:“父亲。”
  原来这个男子便是正一盟威道万法宗坛总领天下道事龙虎山天师教世袭第四十六代天师张源朝,中国当代道教中最赫赫有名的人物。
  张源朝却好像没有听到张子洛的声音,自顾自的只是和旁边驼背的老道说话。
  张子洛却知道原本在广场上的郝露等人必然是父亲所救,然后又安排天子剑进入宫殿将自己带出,难怪自己想要降落在广场上却做不到,原来一切都已被父亲所掌控。而旁边的那个老道却不认识,自己从小便潜心钻研道术,深居简出,对江湖上一些异人认识的不多,但是见此人能够与父亲谈笑自若而没有一点惶恐之色,可以肯定也是一位阶级极高的人物,非泛泛之辈。
  从小便对严厉的父亲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便不敢再出声,只能默默的站立在一旁。
  郝露虽然再队长怀里抽噎,却没有漏过这状况,抬起头跨上两步便要发言。队长连忙一把扯住,对着郝露摇了摇头,郝露看了看他,再看看张子洛,如果是以前,必然是连队长也一起倒霉,这次却出奇的没有反驳,一个翻身又扑倒再队长的怀里,继续未完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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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9 23:51:03 | 显示全部楼层
  又说了片刻,那驼背道人向天师张源朝略一施礼,转身匆匆离去,张子洛偷眼观瞧,却正好那道士也抬起头来目光扫过自己,一瞥之间,却在眉宇间隐然含有赞许之意。
  张源朝又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道:“你知错吗?”
  张子洛一愣,心想我浴血奋战,差点连小命都葬送在了阿房宫里面,我有错吗?不过多年养成的习惯,口中不由自主的答道:“孩儿知错。”
  张源朝顿了顿,又问道:“说吧,错在哪里?”
  张子洛迟疑的支吾着:“这个……嗯……擅自行动……嗯……好大喜功……嗯……嗯……”嗯了半天没有下文。
  张源朝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儿子,板着脸道:“你违背长辈教诲,偷偷离开祈天宫,在不了解敌情的情况下擅自闯入敌营,大大的轻敌,如果不是海驼大师来救你,你早就完了,还能站在这里哼哼唧唧吗?”
  张子洛心里大不以为然,但是口头却道:“是,父亲教训的是。”
  张源朝语气越发的严厉:“你最大的缺点便是人云亦云,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但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本以为在社会上历练一番你会有所改变,谁知道还是这个样子。”
  张子洛垂首道:“是,父亲教训的是。”
  张源朝叹了口气:“唉,算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海大师和鬼道长也为你开脱,说了许多夸奖你的话,看你驱魔辟邪也算是修道之人分内之事,就算功过相抵吧。”
  张子洛抬起头,看着一向对自己严厉要求的父亲,却见他脸虽然还板着,眼中却是欣慰的笑意,再想到刚才那驼背道人的赞许之意,知道这一次的事情自己确实立下了大功一件,但是其中一些做法也许有些违规,所以父亲会有一大通的教训。
  “父亲,现在阿房宫内尚有北方玄武还未降伏,而据徐福所言,只要阿房宫存在与地上一天,那些俑人便不会消失。”张子洛叙说着事件的经过。
  张源朝点头道:“我知道了,现在八大师齐聚于此,就是为了这魔宫而来。”
  张子洛这才想到,方才那驼背的道人,却是道教中和天师道南北并雄的全真道掌教律师陕西户县重阳宫主持曹德磐,同样也是当世的道家领军,八大师之一。
  那全真教在宋末元初曾一度掌管天下宗教,直至元宪宗即位后才规定,僧海云掌佛、道李真常掌道。后来一方面是元政府担心其势力太大而加以限制;另一方面也是天师道融合各符箓道派的精华、并形成以天师道为代表的正一道复兴,更主要的是,全真道教风有变,教首集团长期安逸、不再提倡趋“克己、忍辱,”“清修、自苦”,“不妻、素食”的苦行生活,从而趋于蜕化:从安贫抱素到崇尚奢华,加上首领贵族化,贪图虚名,教内缺乏高道,等等,这些都引起世人的普遍排斥。到明太祖朱元璋时期,他认为全真道独为自己,而正一道可以益人伦、厚风俗,故明代从明太祖洪武初期即命正一天师掌管天下道教事。而全真道都不大受朝廷重视,政治地位低落,故全真道士多隐修于山野,其高者以气功异能引起人们的叹赏,或以高隐深遁博得朝野的佳誉。与正一道士的荣华相比,这些也表现出传统道教中清静无为、隐沦遁世的一面。
  全真教出类拔萃者除了开山祖师王重阳和七真以外,还有如无垢子何道全,混然子王道渊,“隐仙”张三丰等等,全真道三大祖庭为北京白云观、山西芮县纯阳宫、陕西户县重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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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9 23:51:13 | 显示全部楼层
  “时辰到了。”张源朝喝了一声,双手据天,其中八指弯曲,两个大拇指直指向天,口中喃喃有词喊一声:“疾!”
  一道光华笼罩住全身冲天而起,如同擎天的神柱一般矗立在天地间。同一时间,环绕着阿房宫另外的七个地方一样的冲起七道灿烂的光柱,分别占据了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八卦八个方位,直射进浓密的黑色天空中,黑暗被破开了八个窟窿,墨汁一样的云雾迅速的向四面退开,露出了外界晴朗的天空,甚至还有点点阳光撒射进来,照在树枝上,泛出美丽的嫩绿色。原来已经有早熟的枝叶耐不住春天的气息,暴出了绿芽。
  这是一道阵法。称之为“三界十方散氤阵。”:三界者有三:一以时间而言,分为无极界、太极界、与现世界;一以空间而言,分为天界、地界、与水界;一以道境而言,分为欲界、色界、与无色界。皆称为「三界」也。十方者,乃为东方、南方、西方、北方、东北方、东南方、西南方、西北方、上方、下方,为十方天也。
  此阵法据说传自黄帝轩辕氏,本来是一种功法,功成者能够平天下戾气,匀三界不均,黄帝灭了蚩尤之后,便是用此功法修复满目疮痍的世界。但是要行此功法却是要求行法者无论精气神都要达到近乎于大罗金仙的程度,纵观自黄帝以下,虽然知道修炼之法,竟是无一人可以炼成,直至明代,道教数位高人共同参祥,终于在苦思冥想之后,想出了一个办法,便是将此功法分为八个部分,分别由天下道众公推的八位德高望众,出类拔萃的高人修炼,但凡需要行法之时,则八人同时运功,以达成一个完整的法阵。这八个高人便被称为八大师。
  却见八道光柱围绕的中心,云雾都聚集到了一起,翻滚的犹如沸腾的墨汤,突然金光闪烁,一座九层八面的宝塔凌空降下,全身金光耀射,周围的乌云犹如洪炉残雪,立刻烟消云散太阳出,许久未见的阳光照在塔身之上,更加的瑰丽多彩。
  张子洛却呻吟了一声:“天那,怎么又是塔?”却看这座宝塔的形状外观,竟是和倒塌掉的螣蛇塔一般无二。
  此时也不及思考,随着金身宝塔的缓慢降下,只觉大地撼动,俑人们纷纷碎裂化为齑粉,阿房宫也随之慢慢的向地底下沉去。
  突然间一声闷雷般的啸声,阿房宫一阵颤动,竟然不沉反升,再一次的冒了起来。就见在它四周泥土翻飞,冒出来一个庞然无匹的头颅,红眼黑肤,一条长信吞吐不定,却是一条巨蛇,在头颅后方一个龟壳赫然在目,那阿房宫正是建在了龟壳之上,龟壳下伸出四条壮实如山一般的腿子,牢牢踞住了地面,拼了命的往上耸动身子。
  “玄武!”张子洛惊叫了起来。
  原来玄武竟然还背负着整个阿房宫,如果要把阿房宫强压至地底,必然要把玄武也压制下去。
  张源朝全身颤抖不定,显然已将功法运到了极至,原本蜷曲着的四指猛的张开,掌心向天,就见掌心中一条红色的血线一闪而出,顺着光柱消失在天空之中,下一刻中央的金塔势子一堕如流星一般的向下坠去,正落在原本螣蛇塔的位置。
  咔咔咔数声震鸣,玄武那巨大的后背竟然被这迅猛无匹的力量砸碎为无数块,凄惨的啸声传遍了远近,蛇在龟壳内伸进伸出,却无法离开这宿命的牢笼。整个阿房宫也随之墙倒宫塌,玄武竖起上半身,仰头向天最后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终于随着残垣断壁沉落到了大地深处。
  四周的泥土迅速的填补上去,片刻之间,便化为了一片广阔的平原,不知道原委的人谁也不会想到这里会是古都西安的所在地,而在大地深处还存在着魔宫阿房的遗迹。
  而那中国第一位皇帝,统一六国修建长城立下无数丰功伟绩的始皇帝,也再一次的长眠入地下,希望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搅他。
  张源朝散去功力,立刻坐倒在地,浑身大汗淋漓颤抖不已,张子洛连忙扶住身子,道:“父亲,还能支持吗?”张源朝虚弱的点了点头,竟是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
  数天后,张子洛再度一个人踏上了修练的历程,郝露现在已经在和队长相互通信了,两人的关系发展的极快。张源朝则和八大师中的其他人去了中央,毕竟这么大一件事,无论是对领导人还是对民众,或者是国内外的媒体,都需要一个完美的合情合理的解释。
  站在终南山上,远观那方土地,西安市的重建工作已经展开,红色条幅上无数的豪言壮语在风中招展,张子洛却不禁想到了那一抹风中的黑色秀发,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嗅到它拂过自己身旁时的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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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9 23:51:20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大厦十六层的办公室里工作了半天,等待我解决得问题却越来越多,硕大的办公桌上乱的一团糟,每寻找一件东西都需要把上面所有得物件翻个底朝天,于是便越发得难以找寻另外得物品。
  每天都是这样,自从辽叔―――公司的代理总裁―――对我说:“阿见,你父亲离去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也年纪大了,迟早要把这个公司交还给你们阚家,你就先学着处理公司的事务吧。”于是就这样,辽叔突然就不再搭理公司的任何事情,而把一切都卸到了我的肩膀上,突然之间我再不能游手好闲,到处鬼混了,公司繁忙的事务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每天都要到深夜才能休息。
  这是我家族的事业,我父亲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吃螃蟹的个体户,那时候个体户就是有钱人的象征,虽然社会地位很低,时常被人看不起,可是却的的确确的赚了不少钱。
  在中国,任何事情,只要能在第一时间把握住机会的,总是会比后来者发展的更容易一些,不管是做个体,开公司,或者后来的股票,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是真正吃到肉的,后来再进去的人只不过喝点汤而已,甚至把老本都陪进去的也是大有人在。
  我父亲把握机会的本事一向很好,在看到个体竞争日渐激烈以后,便抽身而退,做起了倒买倒卖的买卖,空手套白狼开起了贸易公司,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就在他准备再出大手笔的时候,一场飞来横祸夺去了他的生命。群龙无首之下,和父亲一同创业的老弟兄辽叔接过了公司的重担,这几年公司虽然发展的没有以前迅猛,却也算是稳定,什么东南亚经济危机,美元贬值基本上都没有影响到我们。
  我在一年以前大学毕业之后,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公司坐上了物流管理兼副总裁的位子,那是个一点也不需要动脑子的工作,我每天只是坐在办公室里上网聊天打游戏,然后下班出去泡吧到深夜,所有的工作都由辽叔一手操办。
  不过最近他好像迷上了气功,整天在办公室里盘膝运气,对别的事情注意力时常不集中,在做了几个比较严重的错误决断之后,对我说了那翻话。
  突然之间的转变使我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我平时的人缘却是很好,一些老员工还时时念唠着我父亲的好处,所以同事下属们都愿意帮我,一切虽然磕磕绊绊,倒也给我闯过来了。
  把几个重重的文件夹挪到一起,找到了电话,我按下一个钮:“玛丽,给我来杯咖啡。”
  “好的,阚先生,马上来。”甜美的女声从扩音器中传来。
  “谢谢。”我松开手指。这是我的秘书田思惠,现在的女孩子都时兴起个英文名字,平时我也习惯叫她玛丽。
  门被推开来,美丽动人的玛丽端着一小杯咖啡放到了我桌子上好不容易腾出来的一小块空地上,却不马上离开,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能够看出来她对我是一向很有好感的。
  现在的女孩子很开放的,我想只要我有一点表示,随时都可以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但是我不想这么做,老板和员工,这样会使工作很难开展,所以原则必须坚持。
  辽叔教我的。
  我端起咖啡浅啜了一口,避开玛丽如火一般的眼神,问道:“辽叔呢?”
  “代总裁五分钟前来的,一来就躲到了办公室里,还关照任何事不要打搅他。不过看脸色好像不太好,可能身体有些问题。”
  “噢。”我随口应着,心中却在考虑着马来西亚的一批货物该到了。
  一声巨响从隔壁辽叔的办公室传来,好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从开着的气窗外面,汽车喇叭声,惊叫声,还有些别的乱七八糟的声音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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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9 23:51:3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声音不和谐的闯进我的耳朵,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过椅子,站起来随手拉开了百叶窗帘,迎面而来的耀眼的阳光使我不禁眯起了眼睛,侧了侧头,用眼角余光向外面扫视。
  楼下宽阔的六车道马路上轿车卡车摩托车自行车挤作一团,人们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涌向对面那幢大楼的下方人行道,在那里已经围起了一群人,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当然在我这十六层的高楼上是听不到的。
  车祸?跳楼自杀?
  我突然想到旁边辽叔办公室里传来的那个声音,好像是玻璃碎开的动静。立刻一转身,也不理睬还在疑疑惑惑也凑在旁边看热闹的玛丽,快步直接来到了隔壁的办公室门口。
  “辽叔还在里面吗?”我问门口的焦小姐,她是辽叔的秘书,丈着是总裁秘书好像高人一等似的,看人总是斜睨着眼,和同事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虽然辽叔不理事务之后她已经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但是总还要礼貌的打听一声。
  “总裁刚才进去,关照我们任何事情不许打搅。”焦小姐称呼辽叔总是“总裁、总裁”的,不像其他的员工要加上一个“代”字,好像这样子她自己的身份也会高那么一点点。不过我并不计较,倒是辽叔纠正过她好几回。
  我也不理焦小姐那付狐假虎威一本正经的样子,径自敲了敲们:“辽叔?”
  自从辽叔开始练气功以来,他的办公室便不允许除了焦小姐以外的任何人进去了,包括我在内。
  没有回应。
  我稍微用了点力又敲了敲门:“辽叔,我是阚见,我能进来吗?”
  还是没有动静。
  我扭了扭门把手,门从里面锁住了,我回头问焦小姐:“钥匙呢?开门!”
  焦小姐瞪着我,好像不认识我的样子:“总裁关照,任何人不许打搅。”
  我没有耐心来和她理论,退后两步,猛地一脚蹬在了门上,锁具应脚脱开,门被踢开,大力的撞在后面墙上,又反弹回来,啪的一下关上,又弹开去。
  我这一下让整个办公区域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人人都惊愕的看着我,焦小姐更是脸色发白,惊惶的靠在桌子旁边。
  我受到的冲击却是比他们更加剧烈。
  从门被踢开的那一刹那,我就已经看到了,在正对着房门,也就是临街的那一面,宽大洁净的落地玻璃,被破开了一个大洞,风从破开处呼呼的吹进来,把纸片和一些细小的东西卷的满房间都是,百叶窗帘凌乱的半挂在窗口,随着风力的强弱摇摆。
  思想中嗡的一下子,空白了片刻。
  当能够思考的时候,脑海中的第一句话便是:“他也离开我了吗?”
  我来到窗口,小心的探出头去,十六层的高度让我有些头晕,赶忙缩了回来。一抬头,却看到对面那幢高楼大约在二十层左右的地方,向里面陷进去了一块,水泥墙的裂纹像蜘蛛网一样的蔓延开去。
  那是被强力撞击了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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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9 23:51:43 | 显示全部楼层
  自从父亲走后,辽叔一直照顾着我,从中学,大学然后工作,无论是生意上还是生活中,他都给我安排的妥妥贴贴,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把他当作了父亲一样来对待。我甚至还算计着在这次马来西亚生意做完之后,和他一起去一趟欧洲旅行,也算是给他庆祝六十大寿。
  可没想到,老天不让我有这个机会。
  当时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显然辽叔是自杀的。
  警车的呼啸声由远及近,我站在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的尸体旁边,神情木然,任凭着从身体下面流出来的鲜血流过我的鞋子。
  从未想到过人体内会有这么多的血,那种铺天盖地的红色,几乎要将我淹没在其中。
  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我不自觉的扭过脖子,周围人头攒动,我的目光却锁定了那一个人。
  像一个倒转过来的炒锅一样的帽子扣在脑袋上,把五官相貌都隐藏在其中,身上穿的却是僧人的袈裟,一手持着一根长长的禅杖,另一只手横在胸前,捏着一串佛珠。他虽然夹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却并没有在看现场和尸体,实际上从我这个角度望去,他什么都不在看,因为那个巨大的帽子使他只能够看见自己的脚尖。但是我却不知为什么,感觉到犀利的目光,从他那里射来,牢牢的盯在我的身上。
  “你好先生。”旁边的声音把我从发愣中拉了回来,把脑袋转往这边,一个高大威猛的警官向我敬礼:“您认识死者吗?”
  “嗯嗯……啊。”嘴里支吾着,脑袋中还是那两道看不见却能够感受到的视线。再转过来,那个奇怪装束的人已经不在那个位置,我盲目的张望,却看不到他的影子。
  “对不起先生,请问……先生?”那个警官又叫我。
  我回过神来:“啊啊!是的,他是我们公司的代理总裁,就在我办公室的隔壁。”
  “噢。请到这边来,我们希望能够了解一些情况。”说着把我带到了外围,一些协警开始用绳子把辽叔周围围了起来,紧接着又来了几辆警车,拎着大包小包的一些人开始在尸体周围调查。
  调查完现场,又去两边的大楼,辽叔的办公室是我陪着他们进去的。刚才被我一脚踢开的房门依然在风里面一开一合,时不时啪的一下撞在门框上。焦小姐不在附近,也许是被我刚才的态度给吓坏税伞?br />   我也很久没有进入辽叔的办公室了,刚才匆匆一瞥,却没有发现,这个办公室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墙上原本挂的业绩图换成了一张很大的手绘佛像,上面画的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菩萨,头上有短短的三只角,背后张开一对雪白的翅膀,一只手拿着一柄奇形怪状漆黑的兵刃,好像是刀,另一只手作一个手势竖在胸前,中指上一个硕大的戒指,那戒指发出万丈霞光,照耀在山河大地之上,无数的信徒仆倒在凡尘之中顶礼膜拜,而在那菩萨背后,云雾笼罩之中更有万千的小神若隐若现。
  且不说这个佛像是谁,有什么意思,单是画这副画的人便是一个了不起的画家,其中形神兼备,那佛的威严简直使看的人也不禁有一种拜服其脚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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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9 23:51:5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地的乱纸,我随手捡起一张,那上面写的是一些奇怪的东西,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我却不能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辽叔练气功所用的吧,我这样想。
  “对不起阚先生。”一个警察拦住了我。
  我一愣:“嗯?”
  “这里的一切东西请你不要触碰,可能会是一些重要的证物。”他有礼貌的对我说,同时把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噢,好的。对不起。”我把那张纸放在了他的掌心。
  门口同事们一个个把脖子伸的老长,探头探脑的,或者是交头接耳胡乱猜测。我这时也没有心思去管他们,看着那些警察忙碌的勘查,对于我这外行来说根本不了解他们在干些什么,也不好意思去问。其实我觉得他们有些多余,因为这很明显的是一起自杀案件。虽然我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一向开朗的辽叔怎么会有想不开的时候。
  我好像是这个房间里多余出来的人物,没有一个人理会我,我无聊的看着这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办公室。这里以前是我父亲的办公室,后来辽叔坐了进来,却也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摆设,比如说放在文件架上的一些廉价古董,虽然不是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却也给这满是铜臭的公司带来了一些文化韵味。
  但是现在,文件架上,那些古董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几本小册子,一个镜框,一叠黑色的纸。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印的正是墙上那幅画上的佛像,旁边一行字写的是“大圣无上尊者密心经”。刚想翻开来看看里面内容,又是那个警察:“对不起阚先生,请不要乱摸!”
  “噢噢,对不起。”我把书放回了原处。唉,为什么我在自己公司里,却不能随意的活动。
  那个警察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拍了拍书的封面,好像我的手会把一些不应该有的东西沾上去一样。然后对我说:“我们的科长想和您谈谈。”
  谈谈?刚才不是已经谈过了吗?虽然是这样,但是我还是顺从的跟着他来到窗前,风继续的从窗口直吹进来,我总算知道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科长我已经见过了,大概四十还不到的年纪,笔挺的深色警服,里面雪白的衬衫,很得体的配着淡天蓝色的领带,头总有些往上仰着,宁愿看人的时候把眼睛往下看。
  “阚先生,”他和我握了握手,同时礼貌的阻止了我掏出的香烟:“我很遗憾的告诉您,死者,噢,就是赵亨辽先生的死因,我们怀疑是他杀,而不是自杀。”
  “什么?”我浑身一个激灵,手指一松香烟落在了地上:“您……您是说……您什么意思?”
  我无意识的又掏出一根烟,递了上去。
  科长―――不知道是不是刑侦科―――再一次的竖起手掌,意思不抽。我把烟塞到了自己嘴里,双手胡乱的上下一摸从口袋里掏出zippo,抖动的手却连打火机盖子也打不开。
  一股火苗从科长手里的一次性打火机里窜了出来,凑上了我的香烟。我使劲的吸了两口,让烟在肺部稍微待的时间长一点,然后才长长的呼出来,借此使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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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9 23:51:57 | 显示全部楼层
  “根据现场的调查,死者是穿过这牢固的落地玻璃飞越了将近四十米宽的马路,撞在了对面的大厦上,而撞击的地方比这个办公室还要高十多米。你看到了,就是那一个瘪进去的地方,然后再从二十层的高空中落下去。你认为自杀可以做到吗?”说话的是旁边的一个矮小的男子,他摘下眼镜,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他的眼睛丝毫没有常带眼镜人的那种无神衰弱,相反的犀利非常。
  “这位是我们刑侦科的犯罪调查专家史博士。”那个科长介绍说。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我觉得科长看我的眼神也有点怀疑的意思。
  我向史博士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着他说那些话的含义。他说话的节奏非常快,快的让我的思路都有些跟不上了。
  “我们的看法是这样的。”史博士看我沉吟不语,便自顾自的道:“死者是被一架类似于弹射机之类的东西弹射出去的,因为任何的人或者动物,都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单凭力量做到这一点。你看对面墙上的痕迹,想要在坚硬的钢筋水泥上砸出这样的痕迹,是需要极大的冲击力的,而这种冲击力,也绝对不是人类的肉体能够承受的。”
  我当然不会对犯罪专家的意见表示怀疑,但是我在发现异动之后便立即冲入了这个办公室,而据焦小姐说,其间是从未有人出入过这里,即便有那么一台弹射机,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被藏起来。
  “您的意思是……“我迟疑的道。
  “这间公司好像生意不错?”科长的话锋一转。
  我不明白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请原谅,阚先生,”科长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在赵亨辽先生死了以后,您就会是这间公司的所有人,是吗?”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怀疑我!
  莫名的怒气一下子涌上了头顶,但是我决不是那种冲动的会大喊大叫的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反而彬彬有礼的道:“对不起科长,还有……史博士,如果您有证据的话,可以随时逮捕我!”一转身离开了这个办公室。
  就让那乱成一团的公司见鬼去吧,什么工作,什么凶杀案,我才不关心呢。现在我需要的只是发泄!
  驾驶着汽车以极快的速度从停车场里冲了出来,一个急转弯,没有换档没有减速,我一把方向盘打过了头冲到了逆向的车道里。怒火已经让我的操控变得毫无理智,最好能破坏一些才好。
  一辆公交车正从马路的对面驶来,已经到了我的车前,我猛踩刹车,车子立刻熄火,惯性却驱使车身依然向前冲去,再想要打方向已经来不及了,我本能的两条手臂挡在了面前。眼睛却从间隙中看着那辆满载着乘客的公交车向我撞过来。
  就好像电影里的镜头,公交车就在要撞上我的那一刹那腾空而起,翻滚着越过我的头顶,狠狠的砸在了十米外十字路口驶过的一辆汽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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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9 23:52: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火焰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从两辆车子上面喷发出来,紧急的刹车声却止不住来往的车辆。又有几辆汽车撞了上去,一连串的灾难就在一瞬间发生了。
  气流向周围冲击而去,沿街的橱窗被震的粉碎。我的后车玻璃也没有幸免。扑面而来的热浪使我侧转了头,就在那一刻,我又看到,在路旁,慌乱无助的人群中,那雪白的僧衣,黄色的袈裟,巨大至笼罩住整个头部的帽子,像倒转的一口锅。还有,虽然看不到,却是切实能够感受到的能穿透一切的目光。
  在盯着我!
  火光映照,热浪袭人,他衣袂飘飘,异常的诡异。
  我惊惶的用颤抖的手打响了汽车,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顺着马路匆匆逃去。我能够感到那有若实质的目光目送着我渐渐远去,直到拐过一个弯方才消失。
  这一切是不是疯了?我毫无目的的游荡,脚下不知不觉的慢慢踩下去,速度越来越快,好像只有危险带来的刺激才能让我的大脑能够有一点感觉。
  街上的车辆纷纷避让,一连串的咒骂从后面传来,随之便被风儿吹散。
  前方突然一条大河横路,我急忙换档减速,车子慢慢的停了下来。
  原来我竟然来到了江边的码头,这里堆满的空的或者还未卸货的集装箱,一艘巨大的邮轮刚刚停泊在码头上,铲车和吊车正匆忙的工作,一些穿着背心或者干脆打赤膊的小工干着机械干不了的工作,汗从他们的身上冒出来,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我们公司的一个仓库也在这个区域,既然来了,干脆过去看看,大马的那批货我还没有亲自验一下。
  管仓库的老刘屁颠屁颠的跑出来,脸上还粘着打牌输了的纸条:“阚先生,您怎么来也不事先打个电话,我这也好有个准备。”
  “噢,我顺路过来看看大马的那批货。”我随口敷衍他。
  “好的好的。”他献媚的脸一转过去便很大声的喊道:“小张,小张!”
  一个年轻人应了一声,从角落里跑了出来。高高的个子,乱糟糟的头发,明朗的眼睛好像蕴藏着无限的宝藏。身上围着围裙,一边走一边还在擦着手掌上的油渍,好像正在做晚饭。
  老刘紧张的吩咐:“你快带阚先生去六号区看看上午刚到的那批货。”转过头又向我媚笑道:“那批货的单子是小张接的,他最清楚了。”
  这个小张其实还是我安排进来的,事情要从一周以前说起。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一个常去的酒吧里泡到了深夜,然后独自出了门,步行往停车区去取车。虽然稍微喝了点酒,但是头脑还清醒,更何况在这么晚的时候,应该没有警察来找我麻烦了。
  刚走没多远,就听见大声的喊叫:“小心!”我循声望去,就见一条黑影直扑过来,一下子把我撞出好几米远,摔在一个水潭中,泥泞满身。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哐啷一声,漫天的玻璃碎片飞舞,我连忙把脑袋扎进了怀里,总算没有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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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9 23:52:1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块硕大的玻璃从天而降,正砸在我站立的那个地方,如果不是被撞开了,也许我就没命了。
  爬将起来,救了我一命的却是个小伙子,年纪看上去比我还要小那么几岁,低档而随意的衣服溅满了泥点,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一头的头发乱糟糟的,还背了个莫名其妙大的无以复加的大背包,冲我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我急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眉头一皱,我掌中只觉得粘呼呼的,低头一看,却原来一块碎玻璃正插在他的手臂上,鲜血正不停的往外直冒。
  “你需要到医院里去看一下。”我松开手,人拦在了他的面前:“你受伤了。”
  “噢,这点小伤不要紧的。”他羞涩的笑了笑:“再说我……我的钱也不多了。”
  “这是小伤?你救了我的命啊,难道这点小事我都不能为你做吗?”我觉得他似乎不太好意思让我掏钱:“疗伤要紧,钱财身外物,何必斤斤计较你我。我的车就在附近,快来吧。”
  终于,他没再坚持。说实话像他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刚从乡下出来打工的,比较腼腆,纯真,还没有被这经济大浪潮给淹没,不会借着一点机会就狮子大开口。不过他这样我反而觉得应该特别的感谢他。真的,心理这种东西有时候很奇怪,对方越是不提出什么,自己便越是要做到最好,不然就会睡不着觉。话说回来,毕竟是救命啊,怎么感谢都是不过分的。
  原来他叫张子洛,江西人,出来见见世面的,不出我得所料,来到这个城市之后身边的钱花得差不多了,没有吃的,没地方住下,在街头乱转,碰巧救了我。
  “好吧,张子洛――是这个名字吧?”乘他手臂在缝针得时候,我把刚买的麦当劳递给他:“你救了我,请给我一个机会表示感谢,我刚好有一个工作岗位空着,是仓库管理员,工作不累,薪水也不错,唯一得要求是必须三班倒,不过我想你刚好可以有个落脚得地方,你觉得……我得意思是,如果你愿意的话。”
  张子洛接过汉堡,却没有立刻打开:“噢,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我救你并不是想要……”
  “哦不不不!”我拦住他的话头:“其实是我现在刚好缺一个帮手,正在到处招聘呢!嗯……你初中毕业了吗?力气也不错?很好,我很高兴你能够来帮我。”
  他想了想,然后张大嘴一口咬下去,淡黄色的酱汁从嘴角流下来,他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我。
  于是就这样,张子洛来到了码头,在老刘的手下做了个仓库保管员,每天进货出货做做记录,老刘呢,乐得有人帮忙,自己可以堂而皇之的偷懒了。
  我随着小张往仓库的角落里走去,随口搭讪:“这儿的工作怎么样?”
  “啊,很不错。”小张答道:“大家都很好,谢谢你给我这个工作。你最近怎么样?没什么麻烦吧?”
  “不用客气,你还救了我呢。不过麻烦嘛,哼。”今天绝对是我这辈子遇到麻烦最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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