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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6 11: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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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十章 破妖巢]
我颤抖着,举起锋利的刀片,对准自己的手腕,终于等到沙蒙出去,我骗他说我饿了,不然,他依然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
我不知道这是阿卡死后的多少天,我又回到自己的小出租房,一切落满了尘埃,只有回忆是如此鲜活,鲜活得让人的心像被一层层剥开,像一朵美丽的包菜。
肉肉和大壮每天都来,带来食物和花朵,食物被肠子消化成糟粕,花朵隔夜便会枯萎,失去了阿卡的苏软软,是糟粕,是枯萎的花朵尸体,了无生机。
让我陪你去吧,阿卡。我知道,多年前,电梯失事,包括我的父母在内,所有人都遇难,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我知道神为什么不让我死,他只是为了让我能遇见你,他只是为了让我品尝一次深而痛的爱。
阿卡,等我……刀片割开皮肤,我的手法不会像小仪那样不精准,我会让自己死得干净,鲜血,从破开的血管里汩汩流淌,有一些溅到脸上,痒痒的,死去是如此幸福。
“软软,你干什么!”沙蒙手里的豆浆洒在地上,他抓起一卷卫生纸按在伤口上,他大声呼喊着:“软软,你这样阿卡不会同意的!”身体轻飘飘被他抱起来,出门的时候,头撞在门框上,脑震荡,脑震荡,我宁愿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软软姐,都是我不好,不该拉你去什么鬼楼,你不要死,你要是死了,卡叔也会怪我的!”肉肉晃着我的手,声音听不出是哭还是笑,沙蒙阴着脸把她拉开。
“不要摇她,她的脑袋不能再震动!”沙蒙低声说。
“阿软,你何苦呢,阿卡是为了你能好好活着才挺身而出的,你这样,他怎么能甘愿?”大壮站在一边,声音幽怨,我们都不知道该去怨恨谁,莫须有的东西夺走了一切我们拥有的,我们的幽怨,只能对着那些无辜的同伴。
我失去了阿卡,大壮失去的小仪。我失去的是彼此相爱的男人,大壮失去的是性幻想的对象。疼痛让我们心底都积郁了仇恨,积得越来越来郁,却根本不知道该去恨谁。
王老头是始作俑者,然而是那一场浩劫摧毁了他的人生,他也是被害者,死在失去控制的自己的手里。
无声地躺在病床上,时间像流淌在吊瓶里的溶液,一滴一滴,顺着血脉流入身体,与血液混为一体,药不再是药,血也不再是血,一切,都失去原本的意义。
我无法去死,因我需要延续着阿卡的希望;死的人是小仪,她在第十六次自杀的时候,成功了,一根细细的丝袜,结束了她鬼魅缠身的年轻生命,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去死,就像她自己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
小仪的葬礼,足够隆重,如同庆祝她痊愈出院的上流社会聚会,所有人带着假面夹红包而来,记录红包数量和内容的人依然是上次那个,我没有去参加,但是我想一定还是他,不论是生是死,钱始终没有改变,而钱能改变人性。
我躺在病床上,虽死犹生,沙蒙也没有去参加,但是他送去了红包,他苦笑着说,一切规则框框不会改变。一切该去死的,活不下来,该活下来的,死不了,谁都逃脱不了命运。
阿卡的父母,从法国回来,带走了他的骨灰,他们没有来见我,也不打算过来见我,我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从来不曾存在,今后也不会再存在的女人,哪怕他的儿子是因救我而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卡真的不在了,那么我,又算什么呢?
“软,还有我,我会在你身边。”熟悉的关怀在耳边响起,可惜说话的人不是阿卡,是沙蒙。我望着他,这个中了魔的讨厌男人,苍蝇一样围绕着我,我又不是大便。
“找到王屠户养猪做蛊的地方了吗?”我问他。
“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这些,吃点东西吧。”沙蒙把粥伸到我面前。
“我总觉得,一切没有结束。甚至,只是刚开了一个小头。”我喝了他喂过来的粥,其实我也不想死,只是想体验流血的快乐,不论如何,总有人要坚持到迷题被彻底解开的一天,除却压抑和恐惧,只有继续安静地等待结局。
“你真的相信所谓的猪妖传说吗?”沙蒙盛着香粥的手悬在半空中,我张着嘴,良久不见食物落入,有些尴尬,有些饥饿,有些焦急。
“这不是你所谓的王老头的口供吗?”我疑惑着,嘴巴翕动,眼睛死一样地盯着那勺冒着热气的粥。
“我早就说过,这个世界没有鬼怪妖仙,只是太多时候,人力解决不了,你不愿意去思考究竟,所以怪罪那是鬼怪作祟。”沙蒙像是故意调戏我的味蕾,悬空的勺子迟迟不肯落入我的嘴。
“可是你特意邀请我们所有人宣布王屠户的口供,让我们所有的人都相信不讳,彻底承认这是有妖。”我的思绪由食物转移到话题上。
“我只是希望找到真正的凶手,你以为法院会相信这么多死掉的人是被妖精杀的吗。”沙蒙说:“我早就说过,这一切是一场心理战。”
“你是说我们中有人是凶手?”我疑惑:“你怀疑是谁?”
“所有人。”沙蒙说。
“哼,在你们警察眼中,所有人都像罪犯。”我冷笑:“你应该也怀疑过我吧?”
“不是怀疑过,在没有确凿排除证据的条件下,一切怀疑都是进行时。”沙蒙低语:“今天晚上我们会去王屠户家夜袭所谓的妖巢,看看所谓的猪妖到底是否着的存在。”
“那天你不是亲眼所见,猪妖杀了阿卡。难道你还怀疑一切都是人为的?”我继续冷冷地对道。
“被我杀死的猪,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猪的生理结构没有任何变异征兆,而且血液中检测出大量氯三苯乙烯和硝酸甘油成分,并且它已经被饿了至少四天,胃中无任何食物残渣。”沙蒙把勺子伸到我嘴边,我皱了眉头摇了摇头,我又想起了那顿猪肉,胃口丧失了。
“三苯乙烯、硝酸甘油?”我疑惑地重复。
“就是兴奋剂的一种,人如果过量服用会出现精神亢奋和控制力丧失等情况。”沙蒙回答。
“你是说,有人将那头猪饿了四天四夜,然后为其注射了大量兴奋剂,所以它才会亢奋杀人?”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并努力想将身体支撑起来。
“在审讯王屠户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这一点,我在想你们这些人中有谁会使用这些药剂。”沙蒙的声音不自觉放低。
“你在怀疑阿卡?”我自然而然想到,我们所有人中,只有阿卡是医生,熟谙各种药剂学的配比。
“听到王屠户爆死的消息,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因为你和阿卡单独在一起,所以我赶来救你们。”沙蒙有些自责地说。
“结果他死在你面前,他的死帮他洗脱了罪名是吗?”我苦笑着,想着阿卡熟悉的面容,身体上温暖的气息。
“初步分析是这样。”沙蒙说。
“哼,那如果他不死呢?你打算拘捕他?”我的愤恨情绪又滋生。
“不知道,总要证据确凿。”沙蒙说。
“冷血。你们找到了妖巢的位置?”我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你刚刚说今天晚上要去。”
“只是初步猜测。”沙蒙沉吟。
“为什么要对我说,难道不怕我是凶手,影响你们的计划?”我冷笑。
“我相信你不是。”沙蒙有些尴尬,侦探也有走嘴的时候,再理智的人也有对感情低头的时候。陷入爱情迷局中的男人,如果我是凶手,下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你。
“你有很多事情都瞒着我们对不对?”一直冷笑,一直冷笑,笑到我浑身都发冷,忍不住战栗:“你一直要求我们对你提供详细而不能再详细的证据和资料,而你的一切收获都在背地里进行。明面上,你冷冷地看着我们一个又一个死去。”
“相信我,很多事情,自然有所谓的道理。不告诉你们,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沙蒙有些惭愧,而嘴角流露的,依然是流氓般的无赖气,有些苍白。
晚上,沙蒙不在,去指挥所谓的‘剿妖巢’任务,肉肉来护理我。
“软软姐,王屠户到底是不是凶手,我觉得沙蒙没有完全将他掌握的事情告诉我们。”经历过亲人和朋友的离去,肉肉明显瘦了一圈,睫毛无神地耷拉在眼皮上,从走进病房就始终坐在我对面,一动也不动。
“他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安慰道。
“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她开始哭,眼泪像一条汩汩流淌的小溪,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她依然有这样丰富的泪水,尚属难得,而我的眼,早已干涸。有太多时候,眼泪是无用的附属品,流不出来觉得压抑,流多了也失去意义。
“还记得你跳的那支面具舞吗?”我的脸上勉强挤出那样一个难看的笑容:“那个时候,我们都快乐。”
肉肉的脸上呈现绝望:“是我的舞蹈,引出的猪妖,就是那只猪,它杀了他们,宝宝、雷子、阿卡和我姐姐。”
“肉肉,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怪吗?”我轻问。
“软软姐,你相信吗?”她有点疑惑地问。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网上聊天吗,这是你第一个问我的问题。”我抚摩着她嫩嫩的小脸儿。
“你回答你不相信。”她说。
“可是你说,如果见到了你,我就会相信了。”我看着她的眼睛,眼神有一丝慌乱,不过很快被忧伤和无辜取代,一如我所认识的非主流女大学生。
“那都是我故意吓唬人的,如果我知道会有今天,我……”她由开始哭。
“妖巢被端了。”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阿卡脸色凝重,看见我身边哭泣的肉肉,愣了一下。
“你们找到妖巢了?”肉肉擦干眼泪,疑惑地回过头看阿卡。
“初步猜测。”阿卡走过来,拍了拍肉肉的肩膀:“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看见阿卡看肉肉的眼神,冷冷的难以琢磨,难道他发现了什么?肉肉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着他们双双离开病房,我耳边仿佛传来野兽低靡的呼吸声,在病房里长久回荡,空荡荡,另人窒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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