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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遗忘的世界

《灵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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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7:52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十一节

  “我们去看看,事件起始的地点吧!”
  翌日,在苏芳的要求下,我们撇开了纱纱,向爱婴医院出发。

  不带纱纱的理由,鬼都猜得到:这完全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我也不想让她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再跟着我担惊受怕地跑来跑去了。虽然她毫不介意。

  一路上,不知是我太过敏感,还是事实如此:路上的行人大多好象都心事重重的样子。特别是年轻人,他们大半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神色,空洞的眼神只注视着自己的脚尖……

  “喂!你怎么发呆啊?”冷不防,苏芳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说,“你这样东张西望地走路可不好哦!”

  “我才没有!”吓得直拍胸口的我,仍旧不忘回他一句。

  “你能感觉到什么吗?”苏芳站在医院门口,表情严肃地向四周观望。

  医院已经被封闭了,封条上面沾满了厚厚的尘土,有一丝没有粘稳的地方已经脱落了,在微风轻轻摆动着。我明白,在我离开的时候,医院里一定发生了更恐怖的事情吧!

  在温暖的阳光下,我忽然感到全身被一股寒意包围住……接着,同事们死时的惨状,依次在我脑海中浮现……

  “恩!是有些不对!可是我说不上来……”我非常害怕,不知不觉拉住了苏芳的一只手,“我白天感觉要迟钝一些,如果光线暗还可以……”

  这时,我发现一个很奇怪、很恐怖的现象:当我刚碰到苏芳的手的时候,我居然看见了那些平时看不见的,在阳光下游荡的魂魄。而且那些东西在眼中的清晰程度,是在记忆中从未有过的!

  手,立刻像触电一般缩了回去,眼中的那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也立刻烟消云散了。同时,我感到苏芳身体微微一颤,接着是他惊讶的目光将我扫视了一遍。

  “哦!我们进去看看吧!”为了缓和怪异的气氛,苏芳便先走到医院大门边,伸手去揭封条。

  “住手!”这时一个环卫工人跑了过来,“你们干什么!这里不能进去!里面是一起杀人案的现场,现在已经封锁了!我负责打扫这个路段的清洁,另外看管外人不能进这个医院!”

  “什么杀人案现场?”苏芳问。

  “你不知道吗?这个医院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前不久……那天,全院三分之二的医务人员以及病人都死去了,而且幸存下来的人都疯掉了。”话毕,老头将声音压低说,“警察说什么变态杀人案……我看,多半是恶灵做祟!”

  “啊?”我听见这样的消息,一下子蒙住了。

  没想到,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个医院里的人居然都……

  “不明白吗?我的意思就是这个地方闹鬼啊!”老头以为我没有明白他的猜测,接着说,“这个地方……自从事发后,半夜里常常会有人听见婴儿的哭泣声。哎呀!这样的老妇产科医院,不知道多少小孩子死在里面……”

  “哦!”苏芳露出了梦如初醒般的表情。并示意我和他一起离开,“我不知道有这样的事!看来我们走错地方了。”

  “这样就对了!你们不要再来这里了啊!”

  “不去了吗?”返回公寓的路上我问苏芳。

  “怎么不去?”苏芳表情平静地说,“不能白天正大光明地去,那我们就晚上偷偷摸摸地去。”

  那晚,月亮很圆。我与苏芳翻越了布满灰土的医院围墙,进入了这个我光用想的,就全身发毛的爱婴医院。还是那样压抑的感觉,不怎么宏伟的院建筑,在我眼里却像高耸云霄的天柱,仿佛我一进入就会将我永远禁锢在下面一般可怕。

  “害怕吗?”苏芳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已经别无选择了!你必须进去!如果没有将‘根源’切除,你这一辈子都不能得到安宁。”

  “恩……”我咬着嘴唇答应着。

  进入熟悉的门诊大厅,幽暗的环境下,那些带着血污的鬼妇们仍在原地徘徊着。没有佛珠保护的我,惊恐地躲在苏芳身后,小心地观察着她们见到我的反应。果然,她们见到我马上疯了一般地向我扑来。

  “啊!”我尖叫着,拉着苏芳的手,要他跟我一起逃跑。可当我抓到他的手的时候,那些鬼妇狰狞的面孔,反而在我眼里更加清晰,让我更加惶恐。

  苏芳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狠狠拽住我,让我也无法逃脱。然后,不慌不忙地皱了皱眉头,向鬼妇们凶巴巴地吼道:

  “滚一边去!!!”

  刹时,那些表情恐怖的鬼妇们吓得“容貌失色”并四散而逃,再也看不见她们任何踪迹了。

  “哇!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吼吓她们而已吗?”我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并暗自责怪自己以前是不是太懦弱了,只会被她们吓到。

  “大概是吧!”苏芳搔着后脑勺说,“这个是师傅教的,他说鬼怕恶人嘛!”

  “真的?看来我也要学一学这样的凶狠样子了!”我一副认真的样子,“怪不得纱纱一直就没有被鬼缠身啊!原来是这样啊!”

  “呵呵……”苏芳看着我笑了,“是啊!你的那个纱纱这方面的修行,已经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啊!真的呢!我也觉得她比你要凶狠得多!”

  “哈哈……”这时苏芳笑得更加厉害了,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笑什么?”

  “你太单纯!太容易上当了!”

  “啊?”

  “哈哈……”

  “你骗了我?”

  “是啊!你这个傻瓜!”苏芳站了起来,推着我向楼上走去,“这样的能力是‘天眼’拥有者,或者通灵者才能拥有的啊!纱纱怎么可能有呢?”

  “我是天眼的拥有者,也能通灵,为什么没有呢?”

  “如果能做到,真那么容易,我要师傅来做什么呢?”

  “也对!你的父母好奇怪哦!为什么送你去学这个呢?不会是因为你有天眼,想让你当个著名的算命大师,赚大钱吧!”

  “才不是呢?我家有的是钱!你就不说了,我家的钱多得可以让纱纱那个小丫头跌破眼镜,而我父母何苦这样浪费我这样一个帅哥去当‘道士’呢?”苏芳十分得意地摸着他的脸说。

  “哦?是吗?那你为什么还是当了道士呢?”说实在的,苏芳的脸的确十分不错,可也不用着这样吧!真是有够让我对他的“评价”打对折的!

  “因为,我师傅与我父母是好朋友。在我出生的时候,师傅算我会早死,就收了我!而且他还说,我的身体不应该是我的,是……”苏芳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上楼吧!”

  “恩……”

  楼梯……熟悉的阶梯,熟悉到闭上双眼都能顺利走上去的路。低头看着地上依稀可辨的血迹,背部顿时像火烧一般巨疼,脚步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了?”苏芳见我快倒下了,于是伸手扶住了我。

  “没什么?”我努力定住脚步,咬着牙回答。

  奇怪,为什么这次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是说没有看见那些东西,按照刚才的经验,只要我跟苏芳一有接触,那些东西就立刻变得多起来,而且在眼中的清晰度也非常高。

  为什么,这次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腾起来,我知道苏芳也同样感应到了,他搀扶我的双手有细微的颤抖,他的目光游历不定地在四周搜寻着……

  二楼是门诊部与人流室,它的格局非常复杂!复杂得我这个在这里上了好几个月班的人,都没有弄得十分清楚。在阴暗的走廊上回荡着我与苏芳细碎的脚步声,地面扬起的灰尘在月光照耀的空气中飞扬着。在尘土稀少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清楚地看见斑斑血迹。走廊两边,每一个房间的房门都是敞开的。而且四处的玻璃窗户都是打开的。里里外外,病历纸与医疗仪器胡乱摆放着,一片狼籍。

  寂静极了……看见窗外树叶因为夜风的吹拂而摇晃着,却看不见房间内有任何风的痕迹。甚至在窗户上摆放的,一次性塑料薄膜手套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一切都好安静!听不见风的声音,听不见外面车辆的声音,听不见行人的脚步声……

  一切都好正常!视线里没有鬼魂的游荡,精神清醒到无法形容的地步……

  可是,越是这样安静,越是这样正常,我越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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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十二节

  
  果然,我的预感是正确的,所有物体忽然开始震动起来了,我听见有人惨叫的声音;听见有人奔跑的声音;听见重物摔倒的声音;听见各种仪器嚣叫的声音……

  最后,我听见一片婴儿尖锐的哭泣声……

  我与苏芳同时握紧了对方的手,我感觉到他的手在轻微地颤抖,汗水从我们的手间滑落,掉入地板上的灰土中……傻瓜都能猜得出来,这里曾经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啪……”一声悠远、诡异的声响,我们颤栗着对视着对方苍白的脸……

  “去看!”苏芳放开了我的手,向走廊尽头快速跑去。

  “等我!”我也紧跟了上去。

  借着幽明的月光,我看见那个黑色的婴儿,直直地坐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上。因为他背对着月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古怪的笑声却刺痛了我的耳膜,使我无法再上前一步。

  “真是快啊!我们这么容易就找到你了!”苏芳轻松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灵副,“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做个了结吧?”

  “你为什么要伤害这里所有的人?他们有些是与这事情没有关系的啊?”我拦住了苏芳,用愤怒的口吻责问那个婴灵。

  “因为我需要帮手嘛!”他不紧不慢、非常老练地将手一挥。一瞬间,我和苏芳就被许多身形残缺、怪异的生物包围起来。

  “你还不赖嘛!”苏芳将手中的灵副点燃,口中念着奇怪的咒语。

  趁这个“缝隙”,我开始仔细观察,我们身边那些“生物”的样子了。

  这个……这个是院长!这个是护士长!这个是许同学!这个是……这个……

  他们就像被多种酷刑伤害一般,人形难辨。变形、肿胀的身体在地上蠕动着,腐臭的肉块在经过的地方,擦出一串黑色的碎肉末。

  “嘿嘿……这就是你们残害我们的下场!段岚冰!你怎么还那样固执?都已经走到尽头了,你还来要作垂死挣扎吗?”婴灵话音刚落,他周围立刻出现了许多有着婴儿轮廓的生物,发出叽叽喳喳的怪叫声。“来吧!段岚冰!来我这里……你知道吗?在这些人中,我最喜欢的就你啊!我不会让你死得没有完整的身体的。来嘛!来拉住我……”

  面对婴灵充满邪恶与诱惑的呼唤声,我的手脚渐渐开始不听使唤了。我感觉到它们正一步一步地,将我带向婴灵所在的地方……

  “岚冰!你在做什么?”苏芳见事不妙,立刻扔掉了灵副,一下扑到我身上,将我死死压在地板上,“你疯了?为什么向他走过去!”

  “我……我不手脚不听使唤了……”我想哭,却没有力气哭出来。但是我的手却不自觉地狠狠掐住了苏芳的脖子,看苏芳痛苦的表情,我几乎有一种想要用自杀来保护他的冲动……

  “可恶!”苏芳咬牙切齿地将我抱了起来,向婴灵奔了过去。

  “哼!这叫自投罗网!”婴灵尖声笑着,头颅胀大了好几倍,张开他黑洞洞的嘴迎向我们。

  “呀!苏芳!”我尖叫着,使劲摇着头要苏芳停止冒险,因为我知道苏芳的想法,可是这样太危险了……

  “叽……”蒙胧中,我看见一道金色的光芒从我与苏芳的身体里发出,而婴灵立刻带着痛苦的表情消失了。

  “啪”地一声,苏芳抱着我从窗户跃出,与我一同坠入了漆黑的楼下……

  在空中飘荡的感觉好熟悉啊!对了!就像上次在粉色的水中一般舒适。在梦幻般的情景中,我看见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婴儿向我飘了过来,他微微翘着粉嫩的小嘴,对我稚声说:

  “岚冰!你还是没有改变,你还是愿意帮我……现在我自由了,我再也不用回那个阴冷的河边哭泣了。我真的好喜欢你!全世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虽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还是闭上了眼睛,将那个可爱的孩子抱在怀中……那种温柔的感觉,像被整个世界关爱着一般幸福!!!

  这天是我们从爱婴医院大楼摔出的第四天。

  苏芳在当天受了很重的伤,摔断了肋骨……所以,最近我们没有计划要再去打探什么。但是苏芳却拒绝住院治疗,我们只好将药物带回去为他疗伤。

  在这几日空闲的时间里,我常常一个人思考一些蹊跷的问题。

  比如:为什么那个婴灵说他喜欢我的呢?梦中的婴儿又是谁?他们是同一个人吗?还有……为什么,我与苏芳一同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受了重伤,而我平安无事呢?这……

  “岚冰……你在想什么呢?”

  忽然,苏芳的问话将我从沉思中惊醒。转头看去,苏芳正带着关怀的表情,躺在对面的床上,直直地看着我。

  “没什么?你感觉好点没有?”我几步走上前去,摸着苏芳的额头说,“还有点发烧呢?抗生素,你要记得吃哦!”

  “恩……”苏芳伸出双手,按住我放在他额头的手说,“好舒服啊!就算这样的炎热的天气,你的手还是这样的冰冷,就像冰枕一样。”

  “如果这样你觉得好些的话,就这样吧!”我没有挣脱苏芳的手,反而十分配合他。

  这时,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不是来自与男与女的什么、什么的暧昧关系!而是……我的手……真的那么像冰吗?

  另一种恐惧开始在心中蔓延……

  “岚冰!”过了几分钟,纱纱神色紧张地拿了一张报子,从外面冲了进来,也打破了我与苏芳怪异的气氛,“你们看这些新闻……”

  “什么?”苏芳坐直了拿过报子看了起来,当然我也凑了上去。

  今天的新闻报道的几乎都是本市的杀人事件,但众多事件里都有一共同点:就是被杀的人在死前,曾有过叫别人堕胎的经历。

  “看来,他的活动范围变大了!”苏芳紧缩眉头,不解地说,“像他那种死去的东西,应该会被“封禁”在死去的地方,为什么他能够离开爱婴医院呢?”

  “怎么回事呢?以前他只攻击岚冰啊!怎么现在会去医院以外的地方惹事啊?”纱纱问,“你说的‘封禁’是什么意思呢?”

  “像他这种恶灵,往往都有一种守在最初产生地方的习性。”苏芳认真地回答着,“就算他不喜欢守在那里,那个地方也会自然地对他有封印、管束的作用。”

  “那他现在怎么出来的呢?”我问。

  “除非……有人带他出去……”苏芳的语调忽然放得很慢,并且用带着假笑的眼神盯着我。

  “会是谁呢?”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说不清楚……但是他肯定是一个与婴灵有着很大关联的人……”苏芳顿了几秒说。

  “他的母亲?”

  “有可能……”

  “要去调查吗?”

  “当然!你记得她的住址吗?”

  “恩……大概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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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8:12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十三节

  夏日的黄昏很美丽,而我就站在,在我记忆中仅仅是个名字的村落的田野上,回望着夕阳下油亮的麦田,像翻飞的海浪一般荡漾。站在这样的“梦幻仙境”中,我实在无法承认这里就是那个婴灵出现的地方。
  “走啦!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去问问!”苏芳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先我几步向有住户的地方走去。

  其实我们是当天下午出发的,而地点是根据我在查看产妇病历时模糊的印象而去。所以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这里来。

  看着苏芳的背影,我的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痛楚”。他的伤还没有痊愈,裹在他单衣下的纱布还在不断地溢着血液,并且将雪白的衣裤浸湿。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受伤以后,血就是无法止住。苏芳解释说,因为这伤口不是普通的伤,是被那个婴灵诅咒过的,除非他们两人其中一个消失,否则这伤口会永远血流不止!

  苏芳随手指的路看起来很近,走起来却十分远。当我们快筋疲力尽的时候,才走到那户住户的院子边。

  这是一个看上去极其普通的农家小院,普通的让人想不出它什么异端。晒在地上的咸菜;在咸菜上跑来跑去的小鸡仔;一只骨瘦如柴的老狗对我们爱理不理;院边的石磨上坐着一个苍老的男人,悠闲地抽着叶子烟……

  “你们找谁!?”他看见我们向他走近,马上站了起来,用出奇警惕的目光看着我们。

  “我们是来了解一个事情的……”苏芳表情严肃地说。

  我上前一步,拦住了苏芳的行动微笑道:“我们是小梅的朋友,我们是来看她的!”(我依稀只记得那个产妇的“名”。)

  “哦!”老人将烟尽的烟斗在石磨上敲了敲,斜了我们一眼,“你们现在来了都没有用!那个贱货早死了!”

  “啊?她死了?”我故作惊讶。(其实,也有真正惊讶的成分:为什么,这个老人劈头盖脸地骂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贱货“呢?)

  “你们不知道啊?也难怪!因为我们没有给她举行葬礼。”老人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烟灰, “因为她是一个有伤风化的女人……没有成亲,就和男人睡觉!后来那个男的跑了,她又怀了他的孩子……”

  我与苏芳没有做声,呆呆地听着老人的描述,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一般难受。

  “哦!你们不要光站着!”老人将手在乌黑的围裙上揩了揩,将正门打开说,“我们进去聊!”

  “恩……”苏芳拉着我的手,要跟着老人进房间。

  “苏芳……我……”我看着黑糊糊的房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有关系!我在这里……”苏芳轻轻在我耳边说。

  我看了一眼苏芳自信的表情,才小心翼翼地跟他进去了。

  这是一个阴暗的让我呼吸十分困难的房间,怪异的霉臭味间杂着飞舞的苍蝇,在狭小、昏暗的空间中起起落落。漆色剥落的家具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空荡在陈设内部横七竖八地拉着污秽的蜘蛛网……

  虽然,老人对小梅的死,并没有什么伤怀的表示,可还是为她在客厅设立了灵堂。在香烛早已燃尽的灵堂,上摆着她的遗像。她是那么美丽,美丽地一尘不染,温柔的笑容像一朵初开的花朵一般娇艳。跟我在产院看见的那个疯狂的妇人,完全是两个人!

  望着小梅的遗容,记忆返回到那天她死死抱住我的时候,感觉到背部一阵灼热……

  一小股热流从背部滑下,我知道我在流血。跟苏芳的情况一样,我自那次被小梅抓伤以后,伤口就再也没有好过。

  “后来呢?小梅……她怎么了?”苏芳问。

  “哼!你们这些大男人还有脸问这些?!”老头口气生硬地说,“你们不知道,小梅她有多难过……我是她的父亲,我的老脸都给她丢尽了!”

  “这个……”我顿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去挽救这个渐渐僵硬的场面。

  “然后呢?”苏芳并没有去理会老头生气的神色,反而加紧了问他的步伐。

  “她怀了他的孩子……”老头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了,借着房间里微弱的光线,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里,流出了红色的眼泪……

  眼泪?不对!这是血!鲜红、黏稠的血液从老头的眼睛里涌了出来!他伸出干瘪的手在半空中胡乱抓刨着,口中念念有词:

  “我们都劝她把孩子堕掉,她不肯!后来那个男人也来叫他堕,她也不愿意!于是我们便悄悄地在她的保胎药里下了药……下了好多药啊!”

  看着狂躁不堪、连体型也渐渐变得枯萎的老头,我吓得连连后退。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毒药都堕不下他呢?为什么他就是不死呢?他是妖怪啊!”老头冲上前来抓住我的双肩,使劲地摇晃着我的身体,口中喷溅着绿色带着腥味的液体。

  “放手!你快放开我!”我奋力反抗着他,可他的力气很大,我根本不能动一下。

  “为什么……你说啊!”

  “我不知道!”我仰头看着老头的脸,他的眼球早已不知所踪,留下黑洞洞的眼眶对着我。眼中的血液并没有停止流动,反而像泉水一般涌到我的头顶上。

  “苏芳!!!”我歇斯底里地叫着,用力拍打着老头,几乎哭起来。

  “不要慌张!”苏芳的行动任旧十分镇定,并从怀里掏出一张灵符,口里念着神秘的咒文……

  当金光消散的时候,老头也像清烟一般散开了。我跪坐在地面上,看着被老头鲜血染红的衣裙渐渐退色,心脏却无法恢复平静。

  “走吧!那个产妇没有在这里。”苏芳将我从地上搀扶起来,带出了房间,“我想,她应该不是婴灵的帮助人,因为帮助人常常是不会跟着婴灵的,这里算是她唯一的安息地,却没有一点可以让她容身的痕迹!而且帮助婴灵的人应该是……”

  “喂!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当我与苏芳刚跨进院子的时候,一个牵着狗的小孩子跑到我们跟前问。

  “我们找人……”我答道。

  “这里的人早死光了!你们找什么人啊!找鬼哦?!”小孩子一副老练的样子向我们挥了挥手,“你们快走吧!这里早没有人来了,我爷爷说这里不干净……”

  小孩说着,牵着狗快步离开了,我却为他那句“不经意”话打了个寒颤。

  我们的确是找上“鬼”了……

  当我们在上返途的公共汽车的时候,我问苏芳,

  “你刚才说,帮助婴灵的人应该是什么?”

  “帮助婴灵的人,一定是个具有灵能力的人……”苏芳向我神秘地微笑着。

  看来,我们的敌人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啊!我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不禁有些紧张。

  这时,苏芳好像感受到我的不安似的,伸手将我的双手紧紧握住。苏芳的手,好温暖啊!而我的手却好冰凉……

  “想上网吗?”

  回到纱纱的住所,苏芳因为十分疲倦,很早便去睡觉了。我却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而在一边看书的纱纱对我有气无力的样子非常不满,便想找点什么事情让我做。

  “哦!随便啦!”我应声后却没有动。

  “好嘛!我帮你开电脑!”纱纱合上书,站了起来将客厅一角的电脑打开了,然后将我拖到电脑面前。“自己去一会儿!”

  做什么好呢?我没有QQ聊天的习惯、没有上论坛的习惯、没有看花边新闻的习惯……只好开了音乐网在上面找歌听。

  对了!我去看看同学录的留言,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吧!这样可以让心情稍微放松一下。想着,我点击进入了我们班的同学录。

  当我刚进入人员表界面的时候,全身马上像浸入了冰水一般寒冷。它像电脑病毒侵蚀了一样,上面大半人员的名字都被划上了一根红色的横线,而且屏幕的正中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在流血的字: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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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8:1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十四节

  我凝视了电脑屏幕几分钟,不动声色地拨通了一个名字上没有画红色横线的同学的电话。
  “喂!是小燕吗?我是岚冰。”

  “谁?你说你是谁……”对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飘渺,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样。

  “是我!岚冰……”

  “你究竟死了没有啊?”对方的回答有点让人生气,可她的声音却渐渐微弱起来,“我们班上的同学几乎都死光了……”

  “我当然没有死!你还是不活着的嘛!”

  “岚冰……我好害怕啊!谁来救救我啊!”

  “你怎么了?你在哪里?”

  “我在……”

  “你在哪里?”

  “你不要来找我……我的郊区寺院……”

  “嘟……”电话挂掉了!一只手伸在我面前,手指死死地按住电话的挂机键。抬头一看居然是苏芳,他表情冷漠地说:

  “你干什么?要去找她吗?”

  “你为什么要挂我的电话?我去找她不好吗?她现在好像有危险,我们一定要去帮她才对!”

  “不要多管闲事!她在寺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苏芳淡淡地回应着我的话,仿佛他就是真理。

  “什么闲事?她是我同学!我帮她错了吗?”我对苏芳的态度十分不满,起身将苏芳狠推到沙发上,箭步冲出房门。

  “岚冰!你做什么?你疯了!”

  我跳上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点,车子便像风一般奔驰起来,将苏芳的呼唤声淹没在茫茫夜色中。

  西郊寺院是一个千年古刹,由于长年失修,早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华丽。近年来被国家规划成为文物保护区域,才渐渐有了人去观望,却依然不及城市里的寺庙的风光。寺院里住着几位老和尚,是本市有名的算命、先知,而且他们化解灾难的能力也被认同。小燕现在如果真的在那里的话,她应该是已经受到了那个灵婴的“骚扰”的。

  她在那里真的能够安全吗?我焦虑地看着车窗外景物向后飞驰,不停地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小妹妹,你去那里做什么呢?那么着急?”司机好奇地问。

  “我的一个同学在那里消灾……”我淡淡地说。

  “哦!你担心她吗?”司机笑着说,“不用那么急嘛!在那里很安全呢!”

  “是吗?”

  “真的呢!上次我开夜车被脏东西缠上了,就是那里的师傅帮我做了法式,很灵验啊!你朋友一定会没事的!”

  “那……不见得吧……”

  忽然,我嘴里吐出这样的字句来,这是我对小燕的担心吗?可是……

  可是……我的嘴角却不自觉地泛出了笑意……

  汽车停驻在寺庙门口,我从车内跨出,举头观望寺庙的额扁。寺庙果然名不虚传,在寺庙的门口居然隐隐约约缠绕着许多紫色的烟雾。在我记忆中,只要有这种烟雾的地方,那些东西就会少很多。

  忽然感觉到四周有许多东西浮现,却因为紫烟而视线模糊,辨认了很久都无法看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呆了一小会,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进入了寺庙。

  寺院正中摆设着一个符阵,小燕穿着素白的衣服跪坐在中心,颤抖的身体上流出的汗水将白衣浸透。她的父母在旁边傻傻地看着,两个老和尚在神坛前,念着奇怪的经文。

  “小燕!你没事吧!”我靠近小燕,伸手想拉她。

  “不要!不要过来!”小燕睁眼看见我,惶恐极了,伸出骨瘦如柴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你没有看见她害怕你吗?”小燕的妈妈拉住我说,“她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来找她!”

  老和尚回头看了看我,相互耳语了一翻,然后走到小燕妈妈跟前说:

  “不会搞错了吧!这个女孩有‘天眼’,而且近乎‘天神使者’的气息,小燕和她一起才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大师……”小燕父亲看了我一眼说,“恩,我以前也不太相信这些,但是现在发生了,我们就得听您的!”

  “好!”老和尚走到我跟前说,“小妹妹,你愿意和你朋友靠在一起,来保护她吗?”

  “那当然!我就是专程来找她的!”我点了点头,跨进符阵里一把抱住了小燕,“小燕!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死啊!我来找你了,我们一起克服困难好吗?”

  “……”这次小燕没有什么举动,只是眼光呆滞地看着远处,任凭我如何叫她,她也没有半点反映。

  “岚冰!你怎么真的跑来了?”这时苏芳出现在寺庙门口,神色愠怒地盯着我,“我告诉过你很危险啊!你是不是你和我一起待久了,就忘记那个灵婴的可怕之处了吗?”

  “没有,我只是……”我看着神色木僵的小燕说,“你难道不愿意帮助她吗?她是我朋友啊!”

  “啧!”苏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冲上来将我从符阵中拎出来,“她不是有人在帮助吗?你瞎操心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你再不听我的劝,我就马上返回峨嵋山!”

  经过一阵可怕的沉默,我妥协了。我向寺庙里的和尚与小燕的父母作了道别,跟着苏芳出了寺庙。

  站在寺庙的门口,我发现开始看见的那些紫烟消失了。整座庙宇笼罩在一层阴霾的浓雾中,寺庙外面的山林中隐隐约约传来婴孩尖尖的笑声。我与苏芳同时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异恙,背靠着背、用紧张的神色搜寻四周每一个角落。

  沙沙沙……一阵如风沙穿梭松枝的声响后,从天空降下许多貌似雪花的“绒毛结构”似的物质,上面沾染着恶臭的鲜血,冰冷地滑过我的躯体。近乎冻僵的体验在身体上游离,视线中的景物被梦境所代替……

  视野中的是一条有着荒芜河滩的小河,寒风呼啸。河的对岸是一片迷雾,一群穿着破烂的白色单衣的小孩。面色憔悴,用期待的眼神翘首观望着河对岸,那片迷雾蔓延的世界。

  船……一支、一支地来了,将他们带过混浊的河,消失在茫茫迷雾中。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他们仍旧在那里。仿佛船永远都会,在将他们带到对岸前就会翻倒一般,他们永远都无法得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忽然……河水分开了,他们便像一群撒缰的野马般,奔向自己幻想的彼岸……

  幻境退去了,我看见苏芳站在原地,表情十分愕然。不用说,他体验与我一样的视线场景!

  土地忽然开始变得柔软起来,无数的“雪花”钻进了泥土中,花草瞬间枯萎。接着,地下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类似肠子蠕动的声音,泥泞土地下面开始有了躁动。

  隔着污秽的泥地,下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苏芳……”我拉住了苏芳,说不出话来。苏芳却紧皱着眉头,观察着地面的变化。

  终于,地层下面的东西破土而出,一群形状怪异的却有人的特征的东西,呈现在我们眼前,并张牙舞爪地向我们扑了过来。

  “小心!”苏芳梦如初醒般地拉着我,踏着那些不明物体,向山下跑去……

  不知道是那些东西追不上我们,还是我们幸运!反正现在我们已经坐在了沙沙家的沙发上,脸色铁青地喘着气。我们都明白,刚才看到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鬼魂一类的东西,而是有实体的生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第一次看见苏芳惊魂未定的样子,他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停地念叨着,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不知道……”我小声地回答着,心里七上八下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电脑……

  小燕的名字……划上了一根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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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8:2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十五节

  “我要杀了他!那个混蛋!呜……”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与愤怒,一头趴在电脑桌上失声恸哭起来。
  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我回想着那些让我手脚发凉的经历,独自站在天台上仰望星空。

  天空并没有受到恶灵的侵蚀,依然如此美丽。群星捧月的景象,在我的眼中蒙蒙胧胧,偶而飞逝的流星将天幕劈成了两半,也将我的心划成了碎片……

  回房时,发现苏芳居然斜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半睁半闭眼睛里透出一种说不清涵义的光泽,在我身上游离不定。

  今天,我们都受到了很多“刺激”。我一直认为苏芳是一个很坚强,并且习惯于与鬼怪交流的人,可是事实好像并不是我想像的那样。今天,当他看见那些从土里钻出的小孩子的时候,慌张失态的样子,居然比我还要明显。

  也许,是我的“要求”太高了吧!我想苏芳会害怕的原因应该是,那些东西居然像活生生的孩子一样有呼吸、有实体!而且还是以依靠吸收土地养分成长起来的,完全与我们日常传述的鬼怪不一样,仿若美国恐怖片里的异形一般恶心……

  “你不要再想了,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除过‘鬼’……”苏芳打断了我的思索,神色若然地说,“其实,我从小只是跟随师傅,仅仅是受他保护、不受那些东西而已。我这次来这里的表现也让我吃惊,因为那些知识都是我出发来找你们之前恶补的。”

  “啊?”我诧异地看着苏芳,他调皮地将表情在几秒中换了好几个。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面熟?”

  “恩!这个我早发现,只是我觉得不方便问而已。”

  “你五岁的时候,我们曾经见过面。”苏芳的表情终于定格在笑容上,伸手很轻松似的掸了掸胸口的衣领。

  “你?”我瞪大眼睛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终于,苏芳的笑脸与我当年看见的少年的模样重叠。

  “你不会是……那个哥哥吧!”

  “不是,不会是。而是,就是!”苏芳站了起来,将他带来的旅行包翻找了一遍,从里面拿出一张身份证说,“你看吧!我今年其实已经三十二岁了!”

  “可是你为什么……”我看着身份证上的照片对比着苏芳的样子,脑袋里一片茫然,“你不会看起来很年轻吧!”

  “不是!我在17岁的时候,身体就停止生长了。所以才能保持现在这样,与年纪极其不相称的外表。”

  “……”我看着苏芳非常自然的神色,竟然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能说什么呢?要追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状况吗?但是……我的潜意识早就告诉自己,他这样的情况,我还是少评价与追问为妙。

  我没有再去看苏芳了,而是别过头自嘲地笑了笑,回房间睡觉去了。

  这晚真的无法入睡了,回想着苏芳故作轻松的讲述,忽然有一种酸楚的感觉。这样的感觉来自于一种最常见、最老土的因素——我喜欢苏芳!

  真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漂亮的男生的。也许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什么时候才算我们第一次见面呢?是那天我与沙沙在车子里?不对!应该是我五岁的时候?或者是久远的前世……

  从那个时候,我就一直遥望着他的一切,也希望能永远持续这样的情况,甚至奢望着能与他走得更加接近……

  可是现在我知道,这一切只是梦幻而已。我居然连一直看他的机会都是如此渺茫,因为他是不会长大的!

  现在,我们也许会因为那个婴灵而终日相处,可是以后呢?等我与他外表年纪相差甚远、也不再遭受鬼怪侵扰的时候,他也许会和另一个女孩一起面临新的“挑战”……

  翌日的下午,我才从被窝中懒懒地爬了出来。揉着视线有些蒙胧的眼睛,跌跌撞撞地钻进厨房想找点吃的。

  “该死!什么都没有了!”我火冒三丈地将存放食物的储藏柜踢得“咚咚”作响。

  “你在做什么?我的大小姐!”苏芳的声音从背后飘了过来。

  “我在找吃的!你没有看见吗?”我回头冲他大吼着,还不忘伸脚将踢柜子的动作持续下去。

  “哦?你饿了啊?吃的在冰箱里,全部都是现成的!”苏芳毫不理会我的无理取闹,反而笑眯眯地吐着十分温和的字句,“你喜欢什么就拿去!微波炉……你不会说你不会用吧!”

  “哦?”我溜到冰箱跟前,打开后发现里面居然全是做好的食物。“喂!苏芳!这些不会是你做的吧?”

  “咳!”苏芳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刚才沙沙来过了……我一个大男人才不做女人做的事情呢!”

  “嘁!什么男人、女人?”我手里拿着勺子守在微波炉面前,对苏芳的态度嗤之以鼻,“你摆的什么臭架子!”

  “这不是臭架子,是实情!”

  “哦?”我将手中的勺子在指间飞速地旋转着,“你知道木偶其诺的故事吗?说谎话鼻子要变长的!”

  “你什么意思哦?”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沙沙做的饭菜我吃了好几年了,就没有见过这样的……”说着我将食物取了出来,放在沙发上盯着看了几十秒。

  “那样的?是不好吃吗?”苏芳极不耐烦地冲到我面前,伸手要抢我的饭碗,“算了!这些是我做的!不好吃的话,你就不要吃了!”

  “……”我的手脚要比他快好几秒,在沉默与争夺中,我已经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苏芳用鄙视的目光,盯着我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一边用挑衅的眼光与他对持的欠揍样。

  “‘这样’……是好吃的意思!”好一会,我才慢悠悠地发表评论。

  “你刚才为什么不回答?”

  “刚才我没有吃啊!”

  “那你为什么等好半天才吃?吃了那么久才评价!”

  “吃的才出微波炉很烫的,叫我怎么吃?还有,食物还没有吞下去叫我怎么说话?”

  “你……我……”

  “你?我?哈哈哈哈……”我顿时失声大笑起来,“什么三十多岁的人了,连这样都会沉不住气?”

  “哼!不和你说话了!无理取闹!”苏芳带着假愠的神色,进了自己的房间门。“你准备一下,我们一会要出门。沙沙刚才来过的,她叫我们去她朋友家找她!”

  “啊?沙沙的哪一个朋友?”

  “好像叫什么‘梦’的样子……好像是去喝她的孩子的满月酒。”

  “梦?叫沈如梦吧?”

  “对!就叫沈如梦!”

  “当!”我手中的勺子落在了地板上。接着我猛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进苏芳的房间,抓住他的衣领叫道:

  “什么?沈如梦的孩子的满月酒?”

  “对啊?不要那么激动,你不会现在连婴儿都害怕看到吧?”

  “不是的!我们去沈如梦家去!我有不好的预感!因为沈如梦她……”

  汽车飞驰在郊区的道路上,天色已经渐渐变暗。我焦急地看着窗外模糊的景色,为即将发生的未知的恐吓而心悸着。

  真是后悔!后悔昨天晚上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放弃了正常的睡眠。不然沙沙来找我的时候,我一定会阻止她去沈如梦的家的。

  沈如梦,那个比我们大五岁的儿伴。从小到大,她一直就是一个喜欢小孩子的人。可是老天爷好像一直在与她作对似的,她结婚三年了都无法生下半个孩子。因为这个原因,她就一直郁郁寡欢,后来也与我们断了联系了,直到去年她怀上了小孩子。

  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她当时来找我和沙沙的时候,那张带着幸福、喜悦表情的脸和……我刚工作时候,她因为跌倒而使孩子流掉,而被送到我们医院做手术时,近乎疯狂的哭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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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8:34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十六节

  车,停在沈如梦的家门口。从大院的门缝中可以看到,很多人在客厅笑谈着,没有半点异常的样子。
  “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下车!”苏芳拿出了一盒他白天就买好的“宝宝装”下了车。

  “哎?”我刚想跟上去,他却把车门关上了。

  “我说了,你要出来!你怎么不听话?”

  “不要拿长辈的口吻对着我!我为什么不能跟你去?”

  “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你!”苏芳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恐怖,阴冷的目光贯穿了我的身体。从他清澈的瞳孔中,我似乎看见了“瑶”被推入河水中情景……

  “嗒……”苏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呆呆地坐在车内无法动弹。一股寒意从背后传来,身体也开始微微震颤起来。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了,苏芳始终没有出来的动静。客厅里的人依旧在热烈地谈论着什么……

  我实在忍不住了,便轻手轻脚地钻进了沈如梦的家门。我告诉自己,我只是看看大家在做什么,只是看看而已!我看了以后就马上回到车子里去。

  在视线中,实在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在场所有熟悉的人都像往常一样,做着熟悉的动作,说着熟悉的话……只有苏芳……

  苏芳……与沈如梦相对而坐的他,在狠狠地瞪着我!一支透明的玻璃酒杯缓慢地在他手中旋转着,而他的眼神却与我相对着,正确传达着憎恶的意思。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准备返回车内。

  “大家知道我为什么能有孩子吗?”当我还没能走两步的时候,沈如梦的话语又将我吸引回去。

  苏芳恐怖的眼神对我的好奇心没有作用,我心安理得地趴在窗台上看起来。

  只见沈如梦抱着她的孩子,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向所有人说:

  “这个都是我祈祷的作用……”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装饰灯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并发出诡异的、血红色的光彩。同时地板也开始冒出了灰红色的气泡,一声声尖尖细细的尖叫声,回荡在室内的空气中……

  “啊……”沙沙忽然蹦了起来,身体僵直地站立在房间中央。

  苏芳起身拉住了沙沙,并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立刻抖得像筛糠似的,紧紧挨着苏芳重新坐了下来。

  猪都知道,沙沙看见了些什么。可是除了她,其他人好像都没有反映。反而聚精会神地听着沈如梦乱七八糟的“讲演”。

  “……都是因为那个孩子的帮助,我才能有这个孩子……” 末了,沈如梦将怀中的婴儿轻轻揽起吻了一下。婴儿立刻“咯咯”地笑了起来,并伸手摸着沈如梦的下巴,清脆地吐出两个字:

  “妈妈!”

  “哇!好厉害!这么小就能说话了!”

  “真是太奇妙了!”

  “这么小就这样,长大以后肯定出息!”

  “对啊!我也想要这样的孩子!”

  “我们要怎么样祈祷啊?”

  “告诉我们啊!”

  人们好像对正常的生理发育没有概念了,都交口称赞沈如梦手中那个怪物的聪慧。

  “这很简单……”沈如梦抱着孩子,用老练的口吻说,“只要你们回家以后……”

  因为,沈如梦不停地转换角度。我终于看见那个孩子的脸了:那是一张呈圆饼形的脸,上面歪七八糟地长着不明物种的五官。占据了脸蛋三分之一的嘴里,不停地流淌着绿色的浆液……

  “哇……”这时,那些浆液溅到了沙沙的衣裙间,她立刻本能地尖叫起来。

  “你怎么了?沙沙?”沈如梦贴近沙沙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我没……”一向伶牙俐齿的沙沙立刻结巴起来,豌豆大的汗珠从她发间滑落。她向后触摸的手摸到了苏芳,就立刻将苏芳抱住,像鸵鸟一般将头藏在苏芳背后。“你们不要管我,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沈如梦将手中的孩子放在沙沙眼前说,“怀孩子很辛苦吧!而且不知道以后出生的是,有出息的孝子,还是秉性顽劣的逆子呢!不过没有关系,我把这个孩子送你就可以了,他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忠孝两全人才哦!”

  “……”沙沙痛苦地闭着眼睛,不敢说一句话。

  “什么?你的意思说,你还有这样的孩子吗?”

  “能送我一个吗?”

  “我也要……”

  人群顿时开始有了骚动,每个人都涌到沈如梦跟前向她讨要小孩。

  这时,一直处于沉静状态的苏芳忽然站了起来,拨开人群将沙沙带出门来。看见呆望着他俩的我,苏芳不禁凶恶地吼道:

  “你听得懂人话吗?我叫你不要跟来啊!”

  “我……我是担心啊!”我有点畏惧地说,“刚才,我其实有隐瞒……”

  “不要让他们跑了!”这时,沈如梦带着房间里的人,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

  “啊……”沙沙转身看了沈如梦一眼,立刻晕了过去。

  此时的沈如梦,浑身是暗绿色的浆液与血红色的肉酱。在她溃破的腹部钻出了几个灰褐色的形状极不规则的脑袋,脑袋上面一层暗绿色的蛆在涌动着……

  一股酸水在胃内翻滚着,我几乎跌倒在沈如梦家的花园田内。苏芳拖抱着沙沙,迅速冲了上来抓住我,敏捷地向汽车奔去……

  “其实,沈如梦好像已经死了。她手术成功回家修养以后,我曾经去探望过她。她的邻居告诉我,她死了……”

  “你开始为什么不说?!”苏芳一边开着车,一边恶狠狠地问道。

  “我当时只是想,如梦她平时人缘不好,邻居负气胡说的……”

  “是吗?那时候你确认了吗?”

  “我……”

  “你不要再绕圈子了!”苏芳皱着眉头说,“你为什么不听我说话呢?而你又什么都不说,你叫我怎么帮助你?”

  “我知道,这是你是第一次来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我担心你又会害怕……”我低着头说着不成形的理由,“你们在里面那么久,我很担心哪……”

  “你……”苏芳用眼睛的余光飘了我一眼,“哎,算了!”

  “碰!”

  忽然车窗受到一股强烈的冲撞,挡风玻璃顿时粉碎成末。苏芳踩了刹车,用身体护住了我……

  “咚…咚…咚……”这时,一个巨大的外表波动着心律节奏的红色肉球,从窗外滚到我们跟前。

  “这个是什么?”我恐惧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滚开!”苏芳则毫不迟疑地将肉球,向窗外踢去。

  “叭!”肉球碰到了挡风玻璃架并裂开了,从里面涌出无数个拳头大小,模样十分可爱的小婴儿向我们爬了过来。

  “爸爸……妈妈……抱……”

  随一声声稚嫩的呼喊,我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将我包围起来,却因为他们外观的可爱使我无法反抗。

  我暗暗佩服着苏芳的勇气与分辨能力:他猛地坐了起来,用灵符加上咒语作为驱赶,可是却没有什么作用,于是他一狠心将车内的一本书夹拿起,向那些外表可爱如天使,其实是受邪恶支配的小婴孩们挥舞着,并将他们打出了车外。

  “咭……”那些终于东西露出原本凶恶的样子,连滚带爬地奔了过来。

  苏芳沉着地重新将车子启动后,汽车便如同出弦的箭一般在公路上狂奔起来……

  “哇!救命啊!”当疲惫的我快要合上双眼的时候,从后坐传来沙沙的尖叫。

  我回头一看,后坐居然也有一个肉球。不过它已经破裂了,里面密密麻麻地爬出了,一片让人作呕的粉色的小生物。他们在沙沙身上胡乱撕咬着,发出尖锐的叫声。

  “沙沙!”顿时,我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以往的钝拙化作成敏捷,并以夸张的姿势翻越了车内狭窄的坐排间隙。刚到了后车坐,我便徒手将那些该死的东西丢出了车窗外……

  “你小心点,那些东西会咬人!”苏芳回头叮嘱我一句。

  “苏芳!你看前面啊!”随着沙沙凄厉的叫声,我才开始注意到前排的情况。

  悬崖?不对!我们这个城市没有悬崖啊!

  可是……现在我们坐的汽车的确飞在半空中,都市的霓红灯在车身下闪耀着诡异的光芒……

  “啊!我们怎么会在半空中?”沙沙有些晕眩的样子。

  “我们会死!我不要!我不想死……”我拉住沙沙的手狂叫着。

  不!不对!我真实想法不是这样的……

  我怎样死没有关系!可是我不要沙沙死!也不要苏芳死……

  “傻瓜!快拉住我!”在混乱中,苏芳已经爬到后车坐,打开一侧的车门向我伸手喊道。

  “做什么啊?”我吃惊地看着他,“我们跳车下去也会摔死的……”

  “傻瓜!怎么老是死啊!死的?你不赌一赌,怎么能赢?”苏芳没等我回答,便拉住了我和已经再次昏迷的沙沙,向车门外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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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8:45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十七节

  这个城市已经变样了,走在大街上,似乎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敌人”!仿若天地都被那个黑色的婴灵所操控,人们再也没有欢笑与哭泣的举动。
  深陷入“魔境”的人们终日抱着那些,连古书都无法查阅到的,既有鬼魂外貌与能力,又有生物肉体的“婴儿”,在大街小巷漠然前行。而且那样的人数持续在增加着……

  城市新闻没有断绝它的八卦,每日播送的内容却显得十分雷同、单调:为腹中孩子是否保留的决议,而动手伤人、杀人的孕妇渐渐多了起来。而且这样的事情,有向周边城镇蔓延的趋势。

  不知道那次惊险的跳车经历,是怎么结束的。反正我们当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有擦伤过的迹象,非常幸运地逃过了灵婴的追杀。

  可是我却无法忘记,那日苏芳对我恶劣的态度。在我的记忆中,苏芳一直是一个温柔、随和的人,可他现在为什么变得那么不近人情……

  现在,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站在天台上的苏芳,背对着我手中拿着手机在说着什么。苏芳的侧影在我眼中显得十分帅气,举手投足中透着让我神情恍惚的气息……

  “咯!”电话挂断了,也把我从“沉沦”中唤醒。苏芳猛然转身过来,我的视线却逃离得十分笨拙,致使我与他的目光相接。

  又是憎恶的目光!自“那天”以后,他每日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我知道那天我没有听从他的话,擅自跑进了沈如梦的家里,可也用不着这样吧!

  此时此刻,苏芳看我的眼神更加恐怖了:憎恶、敌视、鄙视与猜忌混合在一起……

  “……”我欲言又止。

  可我又能问什么呢?他又能回答什么呢?冥冥之中发现,我们之间阻隔着一道无法看见的墙。我们只能看见对方,却不能摸到……

  “也许……摸得到的,大概不会是真实。看得见的,也可能是海市蜃楼……”最后,我叹了一口气、缓慢低下头去,结束了让人心寒的对望。

  “你在说什么?”苏芳的语气忽然出奇的柔和,伸手碰触到了我的脸颊……他的手还是那样温暖。

  “没,没什么!”我一动不动,闭上双眼感受着现在怪异的气氛。

  “呵呵!不要那么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样对自己的‘心’有坏处哦!”

  再抬头的时候,看见苏芳消失了几日的笑容,又重新绽放在他开始有几分消瘦的脸上。我迟疑地将视线重新找个地方放置,他却抵住了我的下巴,让我正视他的脸……

  “哦!对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时间不多了……”

  不由我回答,苏芳一把将我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温柔地将一件衬衣披在我的肩上,再把我抱上了汽车……

  窗外,夏日的知了在一声声地、浮躁地叫着。午后的烈日将城市的玻璃外壳,炙烤得如钻石般闪亮。坐在苏芳身边的我,却感觉到“寒冷”在慢慢侵蚀着我的内脏,而身体却对外界事物的触觉越来越麻木。

  我对自己的解释是:因为苏芳对自己的憎恶与冷漠,使偷偷喜欢着他的我无法接受,而致使内心“空虚”。

  可是,现在的苏芳看上去,却并不怎么讨厌我。沉静的脸向着前方的道路,偶尔“腾空”了手,一次次将披盖在我身上的、快要掉落毯子重新盖好。

  “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

  苏芳轻轻的犹如叹息的声音,在耳边挥散不去。配合那样无奈声线的神情,是暗淡而忧伤的……

  汽车停驻在我家那片郊区的旷野中,荒弃的田地与无数的小山丘,被茂密的芦苇连成了一片。站立在原野的边缘,迎着夏日温暖的微风舒展开手臂,居然有一种近似于飞翔的舒畅感。已经有些麻痹的我,又重新“活”了过来。最后竟然在坐在草地上休息苏芳面前,像兔子一般蹦来跳去。

  苏芳以前那些怪异的神情,早经被和风吹走。只见他右手托着腮,用温柔的眼神注视我的一举一动。

  一会儿我疯累了,便找了个青草茂密的地方躺下来。苏芳几步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说:

  “喜欢这样的风景吗?”

  “喜欢!”

  “希望一直有这样的美景吗?”

  “希望!”

  简短的对话后,又是沉默的对持。

  “有事情问吗?你说吧!”我腾地坐了起来,注视着苏芳犹豫的脸。

  “恩……”苏芳开始支吾起来,狠狠咬着嘴唇。

  真逊!大男人也会这样?我真不知道我喜欢他哪里?不会只是喜欢他漂亮的“脸”吧!

  “说!”我加重了语气……不!应该说,我使用了命令的语气吧!

  “你们这里有个很大的古墓吧?”

  “是啊!我知道那个古墓,我从小就在那里玩的。”

  “你能带我去吗……”苏芳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啊!”我站起来,精神饱满地说,“它我们镇里唯一的古墓,是某个古代显赫贵人的。你说话鬼鬼祟祟的,不会想要里面的东西吧?告诉你,它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因为在文革时期,它就被人们当作“万恶的根源”挖空了。”

  “别开玩笑了!”苏芳低落的声音有些起伏了。

  “哈哈……我是在开玩笑!我现在就带你去!”

  走完无数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我与苏芳终于站在墓地的门口了。

  向宽广的墓穴内层望去,里面却只有一层。在它大约高两米,面积近百平方米的空间里空空荡荡的,找不到一件东西。红色的雕刻着各种龙凤花纹的岩石石板,铺砌在墓穴的四面。墓穴大门的宽大与镂空的墓门石板,将墓穴里的采光度提高了好几倍。所以这里虽然是古墓,却比那个爱婴医院要显得明亮、舒适。

  夸张的是:从小就拥有天眼的我,居然在这里没有见过一个灵异类的物体!所以它便成为了儿时的我,常常光临的场所。

  苏芳进入了墓地以后就没有再看我了,而是专注地观察着墓地的每一个角落。手指在红色的石板上的花纹上摸索着,仿若在找寻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我很好奇。

  “秘道!”他倒回答得很干脆。

  “不要白费功夫了,我从小就在这里玩,哪里没有被我摸过?我就没有发现有什么秘道!”

  “一定有的!”

  “为什么那么确定?”

  “恩!”苏芳停下动作向我灿烂地一笑,他还是那么喜欢笑,“你知道复活术吗?”

  “啊?埃及那个吗?”

  “差不多吧!这个墓地就是按照这个原理建造的哦!”苏芳说,“埃及的复活是来自于肉体的永恒,所以他们用防腐的药品保存被分割的尸体,希望灵魂回归的时候有安属之所。其实我们这里的复活程序也差不多,死而复生的基本条件也是躯体的不腐败。可是由于人们思想的差异,我们国家的人认为分割遗体是对死者的不敬,加上他们对自然界的奇异理解,造就了用环境保存遗体的方法。”

  “啊?”

  “这个墓地就是典型的、阴阳结合的,用来帮助死人复活用的地方。”苏芳指着墓穴的各个角落说,“这个墓地不光建造地、格局都是为这样的目的而修建的……对!连的空间感都非常相似……”

  “你……你不会想找到那个可能会复活的尸体吧?”

  “不对!我只想收服那个婴灵!”

  “这有什么关联吗?”

  “当然有!要封印这种无法消灭而且棘手的灵,最好的地方就是这样阴阳相合,并且能保存躯体与灵魂的地域。”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不明白!”面对苏芳的理论,我非常困惑,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复活’这个词语的意思,我倒是听懂了。可我却从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死人复活的诡异传闻啊!”

  “真的吗?这……的确是个问题。”苏芳刹时收起了笑容,不好意思地搔着后脑勺说,“我也感觉好象这里少了点阴气,我不会判断错误了吧?”

  “说不定呢!要看清楚啊!不要让我白白高兴了!”我一副无聊的样子盯着苏芳表情的变化,才发现他也有可爱的时候。渐渐地,前段时间的僵持也开始消退了。

  “好嘛!我再仔细看看嘛!”

  “呵呵……”看着他“无辜”的样子,我不禁大笑起来,“你真是学艺不精啊!哈哈……”

  “说什么呢!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刚刚学会的啦!”

  “不要狡辩!!!”我一边笑一边拍打着地板,为自己助点取笑他的兴致。

  “哄……”一声剧烈的声响压过了我夸张的笑声。

  回头看去,在我身后的墙壁居然出现了一道门。门内幽暗、阴冷的气氛立刻,将我开始有些温暖的身体麻木了。我吃惊地跳了起来,几步跑到苏芳身后,小心地观察着门内的世界。

  “这……什么啊?”我的声音低了很多。

  “这就是我在找的秘道,这个墓地的‘阴力’所在!”苏芳从容地走了进去。

  “等我……”我也几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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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8:53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十八节

  “哎呀!好黑!好恐怖!”
  “我好害怕……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苏芳,你不害怕吗?”

  “哎呀!苏芳,我踩到什么了……”

  “你烦得要死!你知道吗?不要再鬼叫了!!!”

  “叭!”打火机被打开了……

  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线,我们看见这个讨厌的地方,到处都贴着让人发寒的符咒。霉迹斑斑的地面与墙壁,发出一股让人气紧的怪味。湿淋淋的顶部不断地滴落着、又粘又黏的灰色液体……

  “苏芳……我们出去好不好,我觉得这里好阴森啊!”

  “好吧!我现在已经确定这个墓地的性质了,与我想的一样是用来制作‘永生’的场地。”苏芳关了打火机,拉着我往回走,“我们现在先将这里布置一下,再策划怎么引那个婴灵来这里。只要用特制的锁、封住墓门就能将他关在里面了。”

  “只是要关住他吗?你不想除掉他?”

  “当然!对方是个棘手的孩子,讲道理他是不会听的。而且除掉他……这样的惩罚好像太重了是吧?” 苏芳对我诡异的笑了笑。“我们就只好关他禁闭了!呵呵……”

  “呵呵……”

  走了好一段,笑声仍旧在持续着。

  “你怎么还在笑?”我使劲拉了拉苏芳,他的笑声越来越奇怪了。

  “我没有啊!你才在笑!怪腔怪调的!”

  “我才没有?”

  “嘿嘿……”

  “你还在笑!”

  “你才在笑呢!你把打火机打开!看我们谁在笑!”

  “嘿嘿……”

  “叭!”打火机又亮了。

  我们对看了彼此,都没有笑。

  “嘿嘿……”笑声很明显地从身后传来……

  我们身体僵直地同时转身,只见一副残破的身躯站立在墓穴的尽头。那个是一个比婴灵外观还要恐怖数倍的僵尸:浑身体上下到处都是绿荧荧泡沫。五官殆尽的脸上,尖锐突起的牙齿将脸颊穿破,流出暗灰色的血水……

  此时,他那已经变形的手……不对!应该说是爪子!在空中胡乱抓着。并拖着腐败得看不见脚趾的双腿,向我们疯狂地扑过来……

  苏芳冷静地将手中的咒符点燃,用与那个老头相同的方式对待……

  在一阵令人作呕的腐化声中,那个东西化为一摊脓水。

  “这就是人类追求的永恒吗?”苏芳叹了一口气说,“我宁愿好好地过完,我应该拥有的短暂的一生。也不愿因为追求永恒而溃烂、腐败……”

  “……”我愣住了,看着那样的情景的我,心中一片空白。

  不经意间,我伸出双手……我看见我的手在溃烂……在腐败……

  怎么回事?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侵蚀了我的全身,身体顿时不受支配了……灵魂,好像飞离了躯体,飞到……

  “就是你!”苏芳使劲地敲着我的脑袋,“都是你!要什么打火机!你看嘛!看到什么了?你不恶心!我还恶心了呢!赔我吃晚饭的心情!!!”

  “啊?你怎么说我?”我摸着被敲的很痛的脑袋,狠狠地说,“你还要感谢我!如果我们在这里布置的时候,让靠他近我们了。我们是不有生命危险了!现在远远的发现他不好吗?”

  “你还满有理由嘛!”

  “是啊!你不服气?打我啊!”

  就这样,我与苏芳吵吵闹闹地回到了城市……

  我知道,当苏芳来到我身边以后,我害怕的情绪少了很多。就算我在害怕着……他也会想办法让我不再害怕……

  伸手看了看,手……根本没有腐烂……

  在还没有走进公寓的时候,我们发现在公寓旁边的街心花园里聚集着许多人,大家都很高兴地在谈笑着什么。

  “什么啊?”

  “不会又是那个婴灵搞的吧!”

  我与苏芳猜测着,目光始终无法离开那里。说实话,如果那里的集会,真是那个婴灵搞的鬼的话,我跟苏芳也没有去看的兴致了。因为这样的东西看多了,也腻了。

  “你看见什么了吗?”苏芳问。

  “啊!看见了光……”

  是红色的光,从人群中心发出的……那是一种非常温柔的红色:温暖、沉静、神圣……我与苏芳仿佛同时被它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向它走了过去。

  人群看起来非常的……应该怎么说呢?是正常吧!现在这样目光灵锐的人已经不多了,因为在我与苏芳的眼中,受到婴灵支配的人大多都目光涣散的。

  人群中央是一个年迈却神清的老头,他有着银白色的长发与胡须,眉间的寿眉须与精悍的眼神足以显示出他的不平凡。他的手指在不停地掐算着什么,口中说着一些事情,众人则发出阵阵惊叹声:

  “哇!好准啊!”

  “真是神仙在世!”

  “我也要算!我也要!”

  “好好好!”老头笑吟吟地摸着他的胡须说,“你们都见者有份!”

  “走了,没有意思!”苏芳皱着眉头拉着我要离开,“那个老头怎么回事?那么爱现!轻易泄露天机会遭到神的惩罚的!”

  “哦?”我能说什么呢?只好随着苏芳的步伐要离开。

  “喂!年轻人!”老头忽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我们跟前说,“你们怎么走了呢?我不是说了吗?见者有份!”

  “不用了!”苏芳冷冷地对老头说,“我们的未来,我们自己把握!不要你来猜测或者指点!”

  “哟?哈哈……”老头靠近苏芳诡异的笑起来,“你们的未来……你们有未来吗?”

  “这个不关你的事!”苏芳顿时乱了方寸,脸涨得通红,“而且我和她原本就没有什么……”

  “是吗?”老头步步紧逼,“你以后想和她有什么吗?还是害怕没有指望跟她有什么?”

  “哈哈……不老实的年轻人!”人群发出一阵爆笑。

  “切!”苏芳瞪了老头一眼,转身向公寓楼走去。

  “妹妹……”老头转身一把将我抱住,对我轻声说,“那个男孩值得你这样吗?你为什么老是游离不定呢?我好想你啊……”

  面对老头莫名其妙的举动,我没有抗拒。听着他不着边际的话,我没有反感。只是眼泪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

  这个老头……仿佛,他比苏芳靠我还要近……还要亲……

  “哪!妹妹,我送你的!”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对龙凤翡翠放在我手里,“这个是姻缘翡翠,你看看怎么使用它!不过,它还有其他作用……你自己去体会吧!”

  我愣愣地看着手心上那对晶莹剔透的翡翠,它放射出绿色的光芒足以使我的视线模糊,一股强烈的“正”性的力量充满了四周的空气……

  我对老头点了点头,将翡翠紧紧握在手心中,绿色的光也随之消失了,“谢谢,我会好好使用的!”

  “恩!”老头摸了摸我的头,“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你一定要再来找我,我在……”

  人群由于老头的离去渐渐散去了,抬头看见苏芳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用迷茫的眼神看我,在我们之间穿梭的人们的眼神瞬间变得涣散起来。那个老头究竟是何方神圣?未来越来越像迷雾一般模糊了……

  “拿一个来!”苏芳半晌向我吐出了四个字。

  “什么?”我傻傻地看着他。

  “姻缘翡翠啊!”苏芳的脸瞬间红透了,眼神像个孩子般负气地看着我。

  “……”我依旧保持着傻呼呼的样子……

  这个……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我们都显很兴奋,纱纱买了很多我爱吃的东西回来。我们打算在事情解决前,提前一番庆贺。捧着酒杯的每一个人的表情里,似乎都透露着我们必胜的信息。

  那晚我喝得烂醉,纱纱由于她丈夫的招呼,在十一点后就离开了。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睡意朦胧地看着,苏芳利落地收拾着我们玩乐后的残局,也不知什么时候我睡去了……

  “岚冰,起来……”忽然,我被苏芳拍醒了,“你吐了,我们干脆出去吹吹风吧!”

  “恩……”我连眼睛都懒得睁,就昏昏沉沉拖着苏芳的手臂出了门。

  我们走了很久,苏芳始终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夏夜的风很清凉,身上的汗水慢慢地被吹干了……意识也慢慢从浑浑噩噩中苏醒……

  当眼睛完全能辨别四周的情况的时候,我发现我们居然站在爱婴医院的门口。此时的苏芳一改往日温柔的模样,一脸正气地盯着我……

  “苏芳?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完成我们要封住灵婴的计划……”苏芳不动声色。

  “可是,那个婴儿没有在那里了啊!”我的声音开始发抖,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不想进去,我不喜欢那里……”

  “走!那个婴灵的确没有在里面。可是我的师傅分析,它的‘支持者’在里面。”苏芳伸手掐住了我的手腕,将我向那个我最不想进的医院里拖去……

  “苏芳?”我想反抗,但却没有一点力气,只好带着哭腔请求着,“苏芳……我不想进去……”

  可是那些只是徒然……

  我和苏芳穿越了灰土四溢的楼层,向着某个重要地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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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9:01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十九节

  
  踉踉跄跄,跟随着苏芳急促的脚步,穿越过熟悉的楼层……

  虽然没有受伤的迹象,灵魂却像被针刺一般疼痛着。这是何种感受?是一种快被“揭穿”的恐惧,还是……

  偷看着苏芳严肃的表情,居然能读出与我一样伤痛的阴霾,这难道又是我的错觉?

  站在产房的大门口,这里的一切还是没有多大变,只是多了一点灰尘,只是多了一点……

  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就是以前我提到的、那个通往厕所的小径被一层砖墙封闭了。封闭它的人做的工程十分简单,而且又显得十分仓促。乱七八糟的碎砖将路口敷衍似的堆拢,一看就知道这个是非泥水工匠的作业。

  凝视了这个畸形的墙面一会,视线居然开始模糊起来了。本就到处都是裂缝的墙面裂开了一个更大的缝隙,从缝隙中溢出一道色彩斑斓的光线。这光似乎有着恐怖的质量,它的边缘像利刀一般将砖块磨碎,顿时尘土飞扬……

  “苏芳!这个是……”我睁大双眼,想看清楚光的来源,却被飞溅的沙土弄得连连后退。

  “没有关系的!”苏芳将我向光源推进了一步,“岚,你不用害怕!”

  墙被光破坏得更加破碎了,顿时整个楼层都被它照亮,也将我紧紧包围起来。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变化,变得轻盈起来……不对!是飘了起来了!接着,我像雾一般慢慢地被那个裂缝吸去,掉进了一个虚无的空间里……

  “……”

  “什么啊?怎么回事?”经过良久寂静,我终于掉在了地上。

  “你自己看看吧!”苏芳并没有急于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从怀里掏一个把手电筒,在我四周乱照着。

  “看什么?”我莫名其妙地向四周观望……

  当我的目光停留在身边的时候,我全身的血液顿时被凝固了:我看见了,“我自己”……躺在我身边!安详“沉睡”的脸像死了一般宁静……

  “这个……”我顿了几秒种,终于鼓起勇气用手去摸,冰冰凉凉的……像死尸一般的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

  “师傅的预料,果然是正确的!”苏芳走了过来蹲在我旁边,伸手摸了摸那个“我”的脸颊。

  “你师傅说的什么是正确的?这个又是什么啊?”我坐了起来,疯了一般地去打那个“我”。

  “不要打了!这个是你自己的身体啊!”苏芳冒火地将我一推,我立刻像云雾一般飘了起来。“你现在应该有自觉了吧?”

  “啊?不会的!”我拼命地摇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渐渐开始透明,“不对!那个不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在我这里!”

  “怎么不会?段岚冰,你已经死了!”苏芳表情淡漠地说,“你早就死在,你们护士长之前了!为了隐瞒你的死,院长他们就用砖块把你的身体藏在这里。”

  “不!不对!”我奋力抗拒着苏芳的言语,“我没有在那个时候死!护士长死后,我还和院长他们过谈话呢!”

  “呵呵,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敢公布你的死讯!因为你死了以后,在医院里的所有的人都见过你呢!如果公布你的死亡消息,你说医院还能正常工作下去吗?”

  “但是,我还和纱纱一起去道观众多的地方找你!这些日子以来,我仍在吃饭、睡觉!我知道什么是疲倦!我还能喝醉…… ”

  “这些的确……有些无法解释。连我师傅也在为,这个不合逻辑的事而前思后想。可是你的确已经死了!从那天起,段岚冰这个人就已经不存在了!”

  听着苏芳义正严词的话,我似乎又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更加轻盈了。以往奇怪记忆全部都重新在脑海中回放:那个罗嗦的音像店老板,见我没有理睬;纱纱丈夫对着镜中的我打招呼;我与苏芳一同从二楼上掉下来,我没有受伤……

  “你有点自觉了吧!”苏芳观察着我表情的变化说,“你赶快离开这个人间吧!去死人才去的地方,不然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为什么?你让我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我就算是个死人,可我还是和你一起对付那个婴灵……”

  “哼!你还有脸这样说!你根本就没有帮我阻止那个婴灵的恶行。相反,你就是它的那个‘支持者’!当初正是因为你的力量,才将他顺利地从这个医院中解放出来!后来,它做出的一切恶意的破坏也是你帮助的结果!你的朋友杨瑶、同学小燕他们……全部是因为你而死的!”

  苏芳的言语,一步步紧紧相逼着我,我再没有能力反驳了。我的神志也开始错乱了,一股凉凉的“气”在全身上下流窜,寒冷的感觉将我的思考也麻痹了。

  “你没有争辩的理由了吧!”苏芳接着说,“你们人类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你们医院的院长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们早点把事情的危险性告诉大家,把医院关闭了,就没有后面全院人亡的惨剧了!还有那个孩子,要是他能耐心等待出生的机会,也终会如愿的。现在他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有什么意思呢?只要你这个支持者离开了,他照样化做一团烂肉……”

  我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苏芳,我的思维无法分析出他说出的每一个字的含义。仿佛我与他是两个不同领域里的两种生物,所思所想,完全是无法相容的东西。

  自私……对!我是很自私,我承认我自私!可是……可是我不需要谁来指责我的自私!一股说不清的怨恨由心底升腾起来,我恨了苏芳一眼冷笑道:

  “你在说什么话!你一口一个‘人类’的!难道你就不是人类?”

  “……”苏芳听罢全身震颤一下,用诧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眼眶立刻红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对持了好几分钟,双方的眼中都透出一样的、想让对方承认自己存在价值的神色……

  忽然走廊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墙壁、地板都开始发光,而且光越来越强烈……渐渐地,我开始看不清苏芳的表情了,也看不见他足下“那个我”的存在了……

  “妹妹……把手给我……” 从头顶传来一声亲切呼唤。

  我抬头用失神的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开启了一个发出强烈红光的洞。洞中除了光还是光,却不怎么刺眼,呼唤的声音还在持续:

  “来啊!妹妹……你回到我身边吧!伸手啊!妹妹……”

  很温暖啊!犹如进入了一个迷幻的境地,亭台轩榭、山清水秀的景象……跟着洞内的光芒,直接从我的视野传入我的脑海中,如此的熟悉!如此亲切!

  再也没有犹豫之心了,我终于伸手……

  “岚……你不要走!!!”从身后传来某个人的呼喊声。

  回头一看,居然是苏芳!同时,他也在惊讶着自己的行为,并用双手捂住了嘴。可是,他的眉宇间却透出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痛楚……

  而那个婴灵也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他赤裸残缺的身体还是在流着奇怪的液体。在苏芳还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就已经挣扎着腐烂的身体,哭着向我爬了过来:

  “不要走啊!姐姐!你不要丢下我们啊!用你的力量再帮助我们吧!就像在‘忘川’河边的时候一样……”

  “……”我看着婴灵,没有再说话。霎时我仿佛明白了,日日夜夜围困着我的凄凉梦境的来源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在我前身留下的因果之缘。但是,现在我又该怎么选择呢?跟着熟悉的光芒离开,还是留下来与婴灵一起对抗苏芳。这时我才知道,我一直迷失在自己为自己设下的迷阵里……

  “妹妹!你还犹豫什么?你本来就是属于仙界的,跟我一起回去吧!”光中的声音开始催促着我,“你要快点!不然,不知道下次机会在什么时候了!”

  “我要去吗?”我迷惘地看着苏芳,发现他手中紧紧握着,白天那个奇怪的老头送我的姻缘翡翠,可他仍用漠然的眼神来看我。

  “你不要问他了!这个万恶之源!他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把这个送他!”光中的声音非常愤怒,“你快点进来吧!趁着两快翡翠的力量还在!你快进来吧!”

  “好……”虽然我听不明白,光中人的话的真正含义,却打心底感觉到他的话是正确的。我原本就是仙界的人,我现在应该回去!

  “呵呵!你不用去了,你根本进不了仙界的!”苏芳忽然低着头“嘿嘿”地笑了起来,“你知道吗?那个地方需要灵魂纯洁,没有罪过的人进去,你是不合格的!你杀了你的朋友,还帮助一个恶灵在人间为非作歹!这样的你下地狱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有资格进入仙界呢!你醒醒吧你!”

  “妹妹……你快进来啊!不要听他胡说!你原本就是……不会造成影响的……”

  “苏芳说得没错!我好像确实没有进入那里的资格……”其实我听不进去的是光中人的话,看着苏芳逃离我视线的脸,与在我足下哭泣的婴灵,我感到自己变得十分卑微。

  有着可能是“神明”身份的我,居然与一个无助求生的鬼魂一样卑劣,为了自身的安定轻易地夺取了别人、甚至朋友的生命!为了自己内心安逸的怜悯之心,我帮助一个恶灵危害人世,甚至……

  “人的确是自私的!就连与人类相类的神明、鬼魂也一样是自私的!大家为了自身的利益舍弃了周围的一切,同时也舍弃了自己……我也一样舍弃了我自己……”

  一切的打击,对我说来得太快了。一直自认高洁的我,居然是这样一个罪不可恕的恶灵!一瞬间,我几乎疯狂了,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从我口中爆发出来,回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所有的东西都在狂舞,红光的洞口也被阴霾的冷风吹散了。

  朦胧间看见,院内的几个同事和院长在我离院以后,在这条通道发现了我的尸体。恐惧、惊慌……最后,在场所有的人都近乎疯了一般地,将这个通道用碎砖封闭了,也将我深置在黑暗之中……

  “原来……我就是那样卑微的人,生前不能被人承认!连死了也会人舍弃……”我回头看了苏芳一眼,脸上带着沉静的微笑,“我是不能去天堂了吧?但是我也不想下地狱,更不想再回到人间,陷入这个肮脏的轮回。我看……我还是消失掉算了!”

  “岚冰……我……”苏芳猛然抬头,冲上来想拉我。

  我没有给苏芳这个机会,便“消失”在他面前……

  黑暗……

  眼前全是一片黑暗!这里比以前进入的,那个婴灵为我设立的地方还要黑暗、还要寂静!我卷缩在看不见地板的地面上,泪水不断地滴落下来……

  终于,我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就连黑暗的颜色、自己的啜泣声也没有了……

  感觉,像破碎的羽毛一样随风飘零。我想,我大概已经堕入了一个,连神都无法找到的自我境地吧!

  在这个世界里生存,如果有罪就会遭到惩戒的话,就让我因为自我惩罚,而一人在这里腐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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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9:23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二十节

  
  (苏芳篇——从现在开始,第一人称为苏芳!!!)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我的脸上,伸手碰触被打过的地方,一种火辣的刺痛从面部的肌肉一直延伸到神经深处。

  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打!自幼我便在父母以及师傅的溺爱下成长,他们就连瞪我一眼都舍不得,又怎么会忍心让我尝试被打的滋味呢?但是现在我的确被人打了,而且打我的人就站在我面前用蓄满泪水的双眼狠狠地瞪着我,并向我疯了一般地吼到:

  “你为什么违背我们的约定?你不是答应了我……”

  “我答应了你什么?”我用默然的眼神回应着那个人的狂躁,因为我不能像她那样癫狂,至少我还算清醒。就算她昏了头……我还是要保持清醒!

  “你……”对方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了,空气也瞬间凝固在我们不再对视的那刻。她别过头去、捂住了脸,尽量用很大的步子跨出门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滚出这个城市吧!”

  我默然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担忧的成分,我真害怕她跑的太快了,害怕她会跌倒,害怕……因为她担负着两个人的生命,她是沙沙……

  最终我没有去追她,因为有些东西让我心力憔悴,也让我再也没有心情去关心世事了。

  岚冰……模糊的视线里,在这个我们曾经一起居住的空间里,忽然出现无数个她,带着各种表情向我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她因为我与沙沙的吵嘴,而夸张地躺在沙发上大笑;她因为我能做饭,而木呆鸡似的惊讶;她因为我的捉弄,而不知所措、面红耳赤;因为朋友的死而伤心难过……

  还有因为我……那张近乎绝望的哭泣的脸,痛苦挣扎的样子……

  我伸手想去拉住她,她却闭上双眼消失了。而现在这个很大的房子里,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门是开着的,与外界相连着,但我却感到好寂寞。就像岚冰说的那样,她常常感觉到自己一个人在虚无的空间里飘荡着。这回我也感觉到了这种诡异的感受,身体明明站立在地面上,脚下却空空的像随时都会飘浮起来,并随风飘荡到某个不知名幽暗深谷里去了……

  短暂的失神后,我快速地收拾了行李并如沙沙所愿:离开了,就绝对不再打算回来的想法。因为我想忘记段岚冰这个人,忘记她的样子、名字……以及跟她所有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善良无知还是阴险狡诈。也许她是真正地希望她周围的人都正常、和谐的生活下去,可她为什么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那个邪恶的婴灵呢?并若无其事协助婴灵杀害她的朋友、同事们。而且她居然还是一个具有“仙骨”的人。想到这里,我就不禁手脚发凉……

  “当……”

  在我刚要踏出房门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声响碰撞在足下,我低头将脚边一枚绿莹莹的东西拾了起来,它是我向岚冰讨要的姻缘绿玉翡翠。我第一次看清楚它的样子,精致的龙形雕刻展示着雕琢工匠非人的能力。

  那算是中了什么“邪”吧!我在那个时候居然对岚冰着有不同寻常的感觉,并相信那个奇怪的老头是“高人”会赐予我们 “奇迹”。可是这个世界上的奇迹毕竟是虚幻的,就算有、也不会赐予一个帮助恶灵作恶的、有着仙骨的已逝凡人,和一个违禁喜欢上幽魂的修行者。

  要扔掉它吗?要完全扔掉我与岚冰的一切吗?我问我自己……

  一辆红色的高档跑车停在我的跟前,车上穿着黑色西装的管家向我招了招手。我将行李往车内一扔,有一种仿佛好久没有扔过东西的畅快。跳入了车中,管家对我说:

  “少爷,辛苦了!夫人叫我来把你直接接回家去,她先看看你,然后你再到师傅那里去。师傅那里我已经给了他电话,你就放心吧!”

  “哦!”我漫不经心地眺望着窗外的一切,城市终于恢复了平静的喧哗,人们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表情与欢笑,这些都是来自于岚冰的消失。可是她又消失在哪里去了呢?想着这些,失眠了数日的我也渐渐进入了无梦的睡眠。

  醒来的时候,发现跑车像一只狂野的野马奔驰在高速公路上。我迷迷糊糊地用手指不停地捋着前额被风吹乱的刘海,视线徘徊在地平线上。我忽然感到内心一阵强烈的震颤,我这个时候才发现了那件奇怪的事。如果细细回想起来,这怪事已经发生了很久了,大概我因为岚冰与沙沙的事情而烦躁着,没有去留意。那就是:

  自从岚冰消失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任何鬼魂一类的东西了……难道我的“天眼”瞎了?

  感官上的刺激没有了,另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慢慢地侵蚀起我的神经来。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从内心深处开始害怕起来。

  回到了家,父母像粘粘的橡皮糖将我粘了好几个小时,问这问那。我不敢说多了,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我知道要是说实话,他们一定会吓得进入半昏迷状态。

  下午的太阳懒懒的,我在花园的游泳池边的长椅打盹,又快速地进入了睡眠。

  那梦境……那是多年前的梦境,在没有做师傅的徒弟的时候常常做的梦。

  眼前是一条幽黑、阴冷充满的迷雾河,而我是一个小小的、穿着白衣的孩子,流着眼泪赤足徘徊在芦苇丛生的河岸边。被泪水迷蒙的视线中,河中有无数个小船,每一个船上都站着一个和我穿相似白衣的小孩。他们没有划船,船却自己在动,并将他们向彼岸带去。是羡慕、是嫉妒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就这样木然地看着他们向彼岸靠拢。

  船……船居然莫名其妙地翻了!孩子掉入了水中,努力地挣扎着,哭喊着……我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我对这样的事情有着深深的恨意,恨着那些让船翻掉的因素,我也想顺利地到对岸去……

  “可怜啊!”一个婆婆苍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远远的地方有座桥,桥边的土台上面站着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她端着什么东西给过路的人喝。并不时地向我们这里观望,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怜悯。桥上的人饮过婆婆给的水后,就依次非常顺利地通过桥,到了依旧迷雾笼罩的对岸了。有桥过河不好吗?我想着就迈开步子向那里奔去……

  在我的视线里,我所在的芦苇丛与桥之间的距离不过300米。可就是那区区300米的距离,让我跑了一个时辰都还是300米的距离。最后我筋疲力尽地坐在原地哭了起来,那个婆婆似乎没有看见我在哭,依旧不时的回头看着河水说:

  “可怜啊!那些孩子……多次被人间折回,怀着对人间的恨意与执著,想保留那份邪恶的意图偷渡过河。可是那是不被允许的啊!只有在出现指定下界神使的时候,才会出现真正能过河的船啊!你们那样只有失败,只能增加对人间的仇恨,只能再次失去过桥的机会啊!”

  这时我才明白了,我是一个被神放逐在希望与仇恨之间的渺小的幽魂。我几乎没有机会再到对岸去了,要永远固守在这片荒芜寒冷的土地上。

  闭上了双眼,泪水也止住了,同伴们依旧不懈地乘着船,再因为失败而河中体会着冰冷的触感,而我则安静地趴在原地进入了睡眠中……

  “呵呵,可怜的孩子……”朦胧间听见有人说话,我睁眼看见一个老婆婆将我抱在怀里,正爱抚地摸着我的头。

  好温暖啊!婆婆的手非常温暖也很温柔,我再次闭上双眼说:

  “婆婆,你是桥边土台上的那个婆婆吗?我现在能过河了吗?”

  “呵呵,你不要把我和那个没有心肝的孟婆弄混了,你叫我幺婆婆吧!”

  “幺……婆婆……”

  “呵呵……好个纯洁、美丽的小孩,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走进这里来的,不要你的父母真是瞎了双眼。你不想不想到河岸去啊?你想不想让你的父母后悔当初没有选择你……让他们后悔哦!”

  “不……没有必要。”我说,“我只想到对岸去看看,我没想让谁后悔!”

  “你真是个好孩子哦!非常适合……婆婆带你过河,你跟着婆婆走!”

  幺婆婆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向芦苇深处走去……

  我忽然发现她的手变得好冰凉,冰的让我难受,可我却怎么也无法挣脱,而且她将我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哇……”

  在噩梦的冰冷中,我惊醒过来。覆盖在身体上的毯子被汗水浸湿了,粘粘地贴在身上,又滑又腻的触感像被蛇缠一般恶心。

  我冒火地诅咒着这个噩梦,将毯子扯到地上,想回房间洗澡。这时,粘腻的感觉并带着滑动的收紧感重新出现在身体上,而且在脖子的部位特别明显。我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跌跌撞撞地向客厅跑去。借着落地窗玻璃的投影我惊恐地看见,在身体最有紧迫感的部位出现了一道道滑动的勒痕,而且不停地变换着部位。可我却依旧看不见任何鬼魂一类的东西,更不可能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攻击我。

  “哇啊!!!”背后传来母亲的尖叫声,回头只见母亲痛苦地揪住了头发,表情扭曲地哭叫着:“不要啊!孩子!是妈妈的错!是妈妈当时只重视事业没有要你,请你不要伤害你弟弟!你要杀,杀我吧!”

  这时,滑腻的感觉游离到了脸部,一股腥臭的恶臭穿透了我的呼吸道,像尖针一般刺痛了我的胸口。我无法反抗,也不知道怎么做,因为我看不见他。没有了天眼,我居然连对方的定位也难以把持。

  究竟怎么了,那些东西不是因为岚冰的消失而消失了吗?为什么他们又出来了,而且现在我面对的居然是我的“哥哥”……

  对了,那个梦境一定暗示了什么……

  我的思考在越来越困难的呼吸中慢慢呆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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