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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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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6 10:39: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正文  第一节(序)

  我最初的记忆……
  不是儿时与伙伴的嬉戏时;不是与父母共享天伦之乐的欢笑时;不在跟奶奶呀呀学语的新奇时……

  睁开了眼睛,记忆的底线停驻在一片荒芜的小河边。吹着冷风的河岸对面是一片迷雾,而我站立的这边却有一群穿着白色单衣的小孩。他们衣衫褴褛、面色憔悴,睁着凹陷却又透出犀利光芒的眼睛,翘首观望着河对岸那片迷雾蔓延的世界。

  风好冷啊!我身体上的单衣无法抵御寒风的侵袭,僵木的感知渗透了全身每一个细胞。我不禁用双臂护住身体,却依然冷战不断……

  河岸边停泊着无数只小船,不时有孩子乘着船只顺风驶向未知的彼岸。我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艘船上,那里站立着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一双清澄的眼眸紧紧盯着我,苍白的容颜上尽是“亏欠”的神色,一直传达给我……

  时间的沙漏在反复倒转。

  “你好……你也冷吗?”

  某日,我仍旧抖嗦着在河边观望,一声幽凉的问候声过后,一双冰冷的手臂从背后将我的脖子轻轻圈住。

  “恩……”我低应着。

  “你知道吗?你这样痛苦的时候快结束了,你马上就可以过河了。河对岸是天堂!那里阳光明媚、没有寒冷、没有饥饿与恐惧。”

  “是吗?那太好了!”我心中闪过一丝欣喜,原来这样痛苦的时刻只是暂时的。

  “姐姐!”对方忽然将我的脖子勒得更紧了,我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姐姐我求你了!让我先过去好吗?我快受不了了!我好痛苦啊!我再不过去,以后也许没有机会再能过去了。”

  我努力转过头去看对方,想看看他是怎么样“痛苦”的样子。说实话,如果过了河能够好过些,我当然也不想放过那个机会。可是出于一种人的“基础同情心”,我还是想掂量一下,他够格让我把“解脱”的机会让给他吗?

  对方的脸终于被我看见了。那是一张极度扭曲的脸:脸上的皮肤呈酱紫色;凹凸不平地纹理在五官间胡乱划着;没有嘴唇的嘴里的牙齿胡乱交错着;深陷的眼眶里的眼睛闪着诡异的红光……

  “啊……”我吓得使劲甩开了他的纠缠,并闭上双眼歇斯底里地狂叫着向后退。

  “呜……”忽然对方蹲在地上痛哭起来,呜咽的声音向尖刺一般刺激着我的耳膜,“姐姐,你不要害怕……我也不想这样!我去了对岸好几次都失败了,对岸的人将我伤害成那个样子的……”

  “啊?”我吓了一跳,“对岸的人怎么那么坏?你为什么还想去那里?”

  “因为我们在这里都无法得到我们想要的幸福啊!我不想一直生活在这里,我想要温暖、想要幸福……”

  我呆呆地看着他低头抽泣的样子,内心不禁抽痛了一下。良久,我伸出一只手想摸摸他干瘪、发黄的头发,却因为他身上发出的比空气还要阴冷的寒气而退却了。

  “好吧!”我克制着自身寒冷的抖嗦,语气非常和善地对他说,“你就代替我先过去吧。”

  “真的?”他站了起来,令人恶心的面容露出兴奋的神色,伸出像木乃伊的双手将我一推,飞快地向河边奔去……

  我继续用双臂护住单薄的身体,望着他消失在河面上的雾气中。我的心里有祝福……也有后悔……

  我…… 也想去对岸啊……

  “我想去对岸……”

  “求你,能让我先……”

  “姐姐……我……”

  时间过的很快……似乎又很慢……

  我记不清楚,这是我第几次应允别人代替我去对岸了。心软的我,似乎也注定要一直深锁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了。

  “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将机会让给别人?世界一角,因为你愚昧的善良开始动摇了!你应该自己去解决了……”

  依旧那片河岸,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入河中。下沉,我一直在下沉,冰冷、污浊的河水将我一切的知觉夺走……

  后来,河水变成了粉红色,温度也变暖了。我听见有节律的心跳的声音,像一支祥和的曲子,让我安心。闭上了双眼,终于从无尽的冰冷中解脱出来……

  “恩……我希望你能生个女儿,最好像你一样漂亮、聪惠。”

  最后的记忆是我已经过世十年的、爸爸的声音……

[ 本帖最后由 遗忘的世界 于 2008-11-16 10:52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6:22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二节

  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助产这个行业。当初觉得很神圣——能将一个生命迎接到这个世界上来,是一件多么高尚的事情!!!
  可实习后才知道,我从事的这个行业不仅能迎接一个生命,也能毁灭一个生命。在那个时期,我掌握了人流、引产、接生等等我本行应该学会的西。

  一年后面临毕业的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回想在那个阶段里,我每次将自己亲手拿下的胎儿,放在垃圾口袋里便开始怨恨自己了:“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为什么?我应该算是‘杀’了人!我以后会不会遭到天谴啊!”

  完全忘记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过完那段毕业后的假期的。只知道那时的我将自己关在家里,没日没夜地、疯狂地看着各类卡通片……

  那个天气闷热的初夏的某一天,学校人事科的导师将我带到了“爱婴产院”的门口说:

  “段岚冰,这个就是你分配到的医院,以后这里就是你工作的地方了!好好干!千万不要给我们学校丢脸哦!”

  我上前几步抬头观望,目光透过两米多高的铁门望着,十层高的医院大楼一角斜射下的刺眼的阳光。楼层背对阳光的那面如黑夜一般诡异,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吞噬一样。

  这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根本无法再上前一步。

  不想去!不想去!但是“路”都走到这步了,怎么能逃避呢?

  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工作快半个月了吧!我的聪明、灵醒让我工作的产房里的每个人都很满意。护士长刘兰说,我若坚持这样的学习进度,再过一个半月我就可以单独上班了。

  这个医院的产房的工作时间是,一个二十四小时班休息两天的制度。护士长将六个下属分成两人、三组上班,如下:

  一组:成悦与张茂。

  二组:赵文香与冯丽。

  三组:刘露与张贤。

  而我便着第二组学习倒班时的全程工作。我虽然是算工作了,却仍然没有摆脱实习生的待遇,反正最累、最脏的工作总是我的。我并没有什么怨言可讲,因为我个人认为,只要能和她们相处得很融洽,能常常一起聊天,我便能摆脱内心的不安……

  那个在我心灵最深处深锁的恐惧与不安……

  终于“那天”来到了……

  那天当我照常无精打采地换了隔离衣进产房的时候,看见所有当班的人,都在紧张地来回于产房与手术室。

  “怎么了?”我拉住赵文香。

  “有个临产的产妇将要送进来,急症的人说她情况非常危险,我们在做准备……”话还没有说完,她便冲进待产室,推着胎儿心电监护仪进了产房。

  “什么嘛?紧张什么?这样的事情不是常常有吗?”我嘴里无所谓着,但却觉得心里却阵阵发寒。

  “砰!”产房门推车撞开了,只见一个急症科的护士急切地对我说:“快!产妇呼吸很急促!血压也不好……”

  “哦!”我一下子改变了我刚才悠缓的行动,急忙从待产室拿出听胎心的简易仪器——多普勒。

  “砰!砰!砰!砰……”我注意着产妇在推车上躁动的行为,只数了半分钟的胎心,便对那护士挥挥手说,“恩!胎心正常!你走吧!”

  “医生……我好痛苦……”当那个护士关门离开以后,那个产妇居然坐了起来抱住我,歇斯底里地狂叫道,“我不要生下他!我好害怕他!帮我杀了他啊!啊!啊!”

  “好痛!放开我!你在说什么呢?他可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孕育出来的骨肉呢!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放心我们会尽量保全你们母子的!”我安慰着她,用力去掰开她抱住我身体的手臂,想让她躺下去。但是却没有做到,因为她的手已经伸进我无袖的洗手衣的空隙中,摸到了我的背。而她长长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我背部的皮肤里……

  “快!快来人!拉开那个产妇!!!”这时刘医生进来了,她看见这一幕连衣服都没有穿整齐就跑了上来,用力拉开了这个近乎疯狂的产妇。

  终于,在赵文香与冯丽帮助下我摆脱了这个“疯妇”。

  “你休息吧!你不用帮忙了!”刘医生哭笑不得地在我背部摸了一下搓搓手说。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背,湿湿的……抽手一看,自己满手是鲜血,同时才感觉到背部像燃烧一般焦灼刺痛。

  “小段!”忽然护士长出现在身后,她眼里全是惊异,“哇!好严重啊!你现在去病区找医生帮你止血包扎一下,我们现在没有空……”

  “啊?好哦!”我披了一件白大褂出去了。

  在寂静的产房楼层走廊上,我听见一滴一滴的水落地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

  当我回头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的血!

  从产房更衣室门口到脚下全是一滴滴鲜红的我的血液,像一串严冬盛放的红梅一般鲜艳。

  恍惚间, 我看见很多小婴孩趴在地上,围着这一朵朵鲜艳的“花儿”贪婪地舔拭起来。

  “一定抓破动脉了。”我恨恨地回过头来,加快了去病房的步伐……

  “伤得好严重啊!这真的是人抓的吗?”魏医生一边帮我处理伤口,一边惊叹道,“这个简直就像刀子切割一般的整齐!”

  “恩……”我听着这样的感叹,回想着当时被抓的情景,觉得心里一片混乱。

  “产妇有危险!刘医生叫我们再上去一个人帮忙!”忽然一个护士神色焦急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我现在要去一个急诊,我叫跟我学习的许同学跟你去吧!”魏医生将身边的一个长的眉目清秀的小男生一推。

  “恩……好的,老师!”许同学马上站立起来向门外走去。

  “我也要回产房去帮忙了!我们一起走吧!”我上前拉住许同学,并向他轻轻一笑。

  当我们换好衣服进产房的时候,看见刘医生已经叫人将“接生台”拆了。

  “怎么了?要做手术助产?”我问护士长。

  “恩!”护士长指着产妇身上的心电监护仪说,“你看!大人已经快不行了!我们决定放弃孩子,行毁胎术!”

  “哦!我出去洗手,上台当刘老师的助手!”许同学听到学习的“机会”来了,赶忙去洗手间去了。

  后面他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只有“毁胎术”!“毁胎术”!“毁胎术”!这几个字在我心里盘旋……

  为什么?为什么为了大人,小孩就得用肢解这样残忍的手段来杀死吗?他们不都是生命吗?为什么那些小孩子就没有生存的权利?

  没有回答我心中的疑问,神志渐渐麻痹的我斜靠着白色瓷砖拼凑出的墙壁,耳边却传来清晰的、金属器械夹断骨骼与肌肉组织的声音……

  “好了!手出来了……哇!!!这个怎么是这样啊?”

  刘医生的一声惊呼,让我开始清醒了。当目光转移至手术台上的时候,全身战栗的我宁愿不要清醒!我看见那个小小的婴儿的手臂不是正常的鲜活的粉色,也不是因为死亡而僵直的苍白色,而是像一团将要腐烂的尸肉一般的暗黑。

  怎么会?我刚才明明听见正常的胎心的……

  刘医生咽了一口唾沫,用颤抖的手将它拿起来翻看的时候,上面一层黑色的皮肤“啪”地掉到了污物桶里。接着,一股令人晕厥的恶臭味渐渐在整个房间弥散开来。

  “呕……”许同学来不及脱下手套,就离开了手术台,在产房的一角吐了起来。

  “砰……”早在决定放弃胎儿的时候,就关闭了的胎心监护仪自动启动了。正常的胎心在120—160次每分之间,但是我现在所听见的次数却足有200次以上。不!不止200次!它在增长!在增长!沉闷的声响将狭小的房间填塞的满满的,快速的频率让我的心脏有些麻痹……

  同时产房里的日光灯与手术灯,也开始一明一暗地闪烁。而且闪烁的次数与时间和心跳声一致!在产房里每一个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工作,紧张地向四周张望。

  “啪!”监护仪、灯与其他电器都在电丝的爆裂声中关闭了。

  “刘医生!灯好象坏了!”冯丽一边说着一边在开关处,不停地开、关着各种灯的开关。

  “拿应急灯!我要缝合产妇的会阴伤口。”刘医生沉着地说,“小赵你现在用手测的血压计测量一下产妇血压,一定要注意她的生命体征!”

  “好!我在测量呢!血压已经恢复了呢!”

  “好吧!我把孩子拿出来,她应该会有救了!”说着刘医生又继续操作起来。

  又来了,那股让人晕旋的恶臭。看着那些像腐烂猪肉一般的暗色物体随着刘医生的动作流出,我用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简直快疯了。

  “好了!”刘医生叹了一口气结束了手上的动作。

  “恩,产妇所有的情况均稳定了。”赵文香加了一句。

  在场所有的人的紧张情绪一下子松弛下来,我们像徒步几个世纪一般的疲惫。

  “好了,把东西收拾了!大家休息一下!”一向精力充沛的护士长的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

  终于完了?完了?完……

  “哇!!!他来杀我了!”正当大家要收拾东西的时候,产妇忽然坐立起来,双目怒睁、表情狰狞地用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救命啊!我的孩子要来杀我了!救我啊!医生!!!”

  “你安静好吗?孩子已经死了?”刘医生忙上前去安慰她。

  “你骗我!你是他的帮凶!是你将那个孩子从地狱的出口接出来的!”产妇反手将刘医生的脖子死死掐住。

  “你放开刘老师!”许同学上前一步用力将她的手掰开,当她松手后就重重地倒在了产床上了。

  “咳……”

  “刘老师,你没事吧?”在场所有人都向刘医生围了过去。

  只有我没有动,我还是在原来的地方注视着那个产妇。

  她好象注意到我在看她,侧过脸向我微微一笑。接着伸出她干瘦的手向我挥了挥,示意我过去。她笑的很温柔,仿佛是要向我倾诉她最宝贵的秘密……原来她也是如此的美丽,只是她开始的疯狂行为掩饰了她的美丽。

  我像被迷惑了一般碎步向她踱去,将耳朵贴近她苍白的嘴角,她说:

  “……”

  “哇!!”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产妇面目狰狞地坐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珠像要掉出来一般凸出,额头上的青筋夸张地暴突着……

  在产房里每一个人的惊叫声中,所有的仪器又同时启动了。在苍白的日光灯下心电监护仪的心电图像、只是一根直线,报警器也胡乱地嚣叫着……

  “我们收拾东西吧!”护士长用疲倦的声音说。

  于是大家开始默默地收拾起来,只有我还呆站在那里颤抖着……

  “来!小段!你把这个装死婴的袋子放到污物间的水槽下面,那么臭是不能放冰箱的。”过了一会,冯丽将一个装有软绵绵物体的黑色的袋子给了我。

  我战战兢兢地接过将它并放在指定的地方,在袋子过手的时候我清楚地感觉到冯丽的手也在颤抖。

  我放好袋子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袋子响动的声音。

  “……”我克制住自己紧张的情绪回头一看,果然袋子有移动的痕迹。

  ……

  我心中一片空白,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回转去。蹲在水槽下面,将垃圾口袋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死婴早已脑浆溢尽的头颅。接着是他那硕大的脑袋上,那对大得离谱的眼睛……

  啊?眼神对上了!那个孩子的眼睛在动,那双眼眶大、眼珠小的眼睛在转动。接着就再也看不见瞳孔了……

  “嘿嘿……”我听见他空洞的嘴里,一声怪异的奸笑。那稚嫩中带着沙哑的声音让我全身直打颤。

  接着我再也没有知觉了……

  昏沉中,我的脑海中不断翻腾着,那个死去的产妇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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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6:35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节

  她说:“你们都会死……就跟我一样……”
  记得从记事开始,我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也就是说我有人们传说中的“天眼”。

  其实能看见、看久了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就当做没有看见!等长大后天眼闭合了便不再看见了。但我却是一个“特殊”的人,因为我与他们的关系,不会像和其他孩子那样只是看见了只是擦身而过,他们会来自动来攻击我。

  为此妈妈常常说,我从小就在“鬼门关”徘徊。而我的梦境就是那样情况的体现,根据我的梦中场景的描述,很多人都会联想到人投胎前的那条“回阳河”。

  妈妈为了使我能够活下去,远徒到四川的娥眉山,找了一个资深道士为我“封”天眼。奇怪的事情仍旧在继续,对于他这个什么怪事都能轻易解决的高人,我的“天眼”居然对他的封印法式没有半点反映。无奈的情况下,他便送了一串佛珠给我戴。并交代这个珠子只是暂时封住我的天眼与辟邪用的。在长大成人,天眼没有关闭的时候绝对不要拿下来。

  说实话,这串佛珠的效果并没有道士想象的那么大!它仅能让我不会被我看见的那些东西骚扰,却不能关闭我天眼的能力。而且随着我年纪的增大,天眼的力量反而增强了。以前只在晚上能看见东西的我,现在连白天都能看见了!

  记得在内科实习的时候,我和老师的每一个夜班上,我都被一些瘦骨嶙峋的老人包围,他们在不同的角度对我呻吟:

  “医生…… 我好痛啊……”

  “医生救我啊……”

  “给我一颗止痛药……”

  “……”

  我面对他们的要求一般是不以理睬,也像我的带习老师一样在人堆里谈笑自如。

  其实这些并不算什么,他们至少还算是个正常的成人……还算有理智。

  在我踏进这个有50年历史的“爱婴”医院的时候,我在挂号的大厅里看见几个浑身的血的孕妇在那里走动,并向我投来恐怖的笑容。我并没有理会她们,她们却围了上来抓住我的手臂对我狂叫:

  “救我……救我……你快背我去产房!我要生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当时我便吓得晕倒在地上,我的教导老师只好叫人把我扶到我要报名产房里去。当时他们都以为我中暑了,但是我晕厥的原因却只有我明白。

  位于大楼顶部的产房那层,却是整个医院最阴暗的地方。不知道那个混帐设计这个格局的:那层除了产房内是一间一个窗户,产房外面一百多平方米的空地居然没有一扇窗户。在没有整改的老式电灯下,昏黄的光线使到这里的人都有一丝恐惧感。

  楼层的唯一的厕所更夸张:它被安置在一个约50米的深巷里,而且那里的路灯早坏掉了。其实一直都有人在换那里的灯,但是每次装上去不到一星期就坏掉了。

  对于我来说,这个地方就是最恐怖的地方。当我在那层楼道行走的时候,便能看见很多肢体破碎的婴儿在那里爬动。当有看不见他们的人经过的时候,便重重踩在他们身上,本来就残缺的身体变得更加难辨原貌了。

  至于那盏老是要坏掉的灯,我到是常常看见他们爬、吊在上面玩……

  其实那些也是常常看见的,我倒无所谓。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只要有人的血液在地上而护工及时打扫,他们便会从四面八方来那里舔试地上的血迹。

  总之在我眼里,他们不再是小婴儿的灵魂,而是一群已经蜕变成为恶魔的妖怪……

  所以我害怕看见他们,喜欢与同事一起行动。也让同事们嘲笑我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

  我也常常告诉自己不要看他们,不要看他们!但是他们却老是故意要出现在我面前,对我疵牙咧嘴地做着各种将要向前袭击我的动作。

  这些我没有告诉我妈妈,失去父亲的家境不怎么样。我不想让妈妈再为我担心,也不想因为我的忍耐不够,而失去一份我唯一能做的工作,来加重家庭的负担。

  并且他们也一直没有伤害到我啊!

  那件讨厌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吧!医院就是那样的,时而很忙碌、时而很清闲。事情刚结束,医院就开始忙碌起来。习惯“灵异事件”的我,也把它当作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忘却”了,直到那天……

  半个月的忙碌结束了,那个夜班我们正准备睡觉,就听见手术室内有声响。“爱婴”医院的手术室与产房是相连的。大家都觉得这样的格局,如果遇见紧急情况,就能很快进手术室处理,以免拖延病人的病情。

  “小段,你去手术室看看是什么东西在响!”冯丽说。

  “是啊……不会是老鼠吧!我最怕老鼠了。”赵文香声音有点颤抖。

  “哦,好吧!”我答应着换了衣服与拖鞋进去了。

  刚进了推拉门,我便起摸索里面的电灯的开关了。

  这个手术室一共有五个房间,右边第一个是洗手间,第二个与左边两个是手术间,走廊的尽头是一与外界相通的污物间。

  “啪!”灯被打开了。

  我环顾四周,只看见平时都能看见的小东西们,他们正站在房间尽头的污物筒里的血布上回头看我。我使劲按了一下太阳穴,便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索。最后我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就快速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半夜的时候,我们又都被悉悉唆唆的声音吵醒了。

  “你确定里面没有东西吗?比如老鼠……”赵文香的声音还是在颤抖。

  “哦,我再去看看。”我睡眼朦胧地又进了手术室,又开始检查那里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东西啊?吵死了!我睡觉都睡不好。”当我刚要去按灯的开关,准备关灯离开的时候,灯泡却自己闪了两下熄灭了。

  当时我并不在意那些小细节,只觉得灯坏了就明天叫人修理吧!

  可是我回到床上没有几分钟那种声音又开始响了,而且这次声响特别的厉害,好象有什么活的物体将东西掀翻的感觉。

  “一定是老鼠……”冯丽也很肯定。

  “靠!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你!”我骂着脏话,拿着手电筒,连鞋子都没有穿就跑进了手术室。

  这次我没有小心翼翼了,而是带着一肚子气在四处迅速地乱翻乱找着。该死的东西你要不要我睡觉啊!我抓到你一定要敲死你!

  奇怪的是这次这只该死的老鼠也好象特别的胆大,对我的种种行为没有一点畏惧的感觉,它好象故意将它跑动的声音弄的特别的大,想让我知道它的所在地。

  终于它的跑动声音,在了手术室二间。我小心地进去将去并关死了门,准备将它生擒。在微弱的月光下,我看见手术室中央的一个推车下有一团乌黑的物体。

  “就是这个小东西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心里想着带着必胜的心情,顺手拿了一张“器械包布”狠狠地向它扑去。

  它并没有如我所愿地被扑住,当我的双手扑了空的时候,才发现我至始至终都在做一件愚蠢而又恐怖的事情。因为从小就淘气的我,捉住一只老鼠,是一件既容易而又轻松的事情啊!除非它凭空地消失!而且在记忆中……老鼠哪里有那样“巨大”的品种?至少我们这里没有!

  这时我带的手电筒熄灭了,一股恐惧的的寒意钻进全身每一个细胞。我僵直地趴在推车下一动不动……

  四周好安静,听不见赵文香与冯丽谈论老鼠的事情;听不见医院外面来往车辆的声音;听不见楼下小孩子的哭声……

  忽然感到右边的脸有一种湿粘粘、冷冰冰的感觉……终于脖子可以动了,我小心地将头转到右边。

  “啊!!!!!!”这可能是我一生中发出的最凄惨、最恐怖的叫声。

  我看见一个全身都是黑色腐烂肉沫的婴儿趴在我旁边,它身上发出恶臭足以让我失去理智。此时此刻,他正伸出他那个一动、就烂肉四散的小手来触摸我的右脸。一张烂到看不见嘴唇的嘴巴歪斜地咧开着,牙床萎缩口腔像黑洞一般幽深、可怕。

  正当他张口一边发出像娃娃鱼一样诡异的叫声,一边向我咬来的时候,我忽然可以动了,我忙踢坏了紧闭的手术间的门,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出去……

  “小段,不是吹过自己曾经养过小老鼠吗?昨天怎么吓怕了?”

  “对啊!你们不知道她昨天的样子哦!比见了鬼还要恐怖……”

  “真会吹牛,你承认自己怕老鼠,我们不就可以叫楼下的师傅来抓嘛!你看你,门都被你踢坏了!”

  “以后不要这样逞能了……呵呵……”

  第二天,我便被全科室的人“洗刷”。要是平时,我遇见这种事情是最兴致高涨的,但是今天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

  我心里好矛盾,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吗???

  这个婴儿他……不行,我不能!我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

  记忆回转到发生怪事的第二天,当我与护工将包好的胎盘与婴儿尸体,盘点到车子上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我仔细查对了一下姓名,居然是那个恐怖的黑色婴儿。于是我叫他们等等我上楼去拿,可我到了水槽边,却没有看见那个垃圾袋子。我想也许是护工拿走了吧!就没有再去管它了。

  几天后,我听见在手术室打扫的护工在骂:谁把一个恶臭的、里面有黑色肉渣的垃圾袋放在洗手间……

  难道那个婴儿没有死?不可能的……也许那天我看见的翻白眼的他,只是他的魂魄。就像其他的婴灵一样吧?不甘心就这样死去,这里徘徊等待下次“投胎”的机会……只是这样吧?它最多像其他孩子一样,喝一点血液而已吧!

  但是想到他对我张开的那个又大又黑的嘴巴,像要咬死我的样子。又不禁担心起来:以后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可同事们会相信我说的话吗?他们会把我当疯子看吗?我知道有我这种能力的人,是会被普通人排斥的,我真害怕他们从此以后会将我看成异类!

  所以我决定,将看见这个黑色婴儿的事情隐瞒下去……

  三天后,又是我们上班了。那天还算比较忙,晚上睡觉前我们还没有将事情做完。,

  最后我们这样只剩下处理污物的时候,赵文香便到楼下去送产后病人去了。我和冯丽则留在楼上的水槽旁边,边聊天边收拾物品,我在折纱布而冯丽则在数器械。

  我们正聊的很开心的时候,忽然冯丽说:

  “哎呀?怎么放废弃针管的消毒桶里,有一把剪刀!”

  我将身边一双一次性手套扔给了她:“没有什么嘛!大惊小怪的!捞起来了就是了!”

  “哦!呵呵……”冯丽笑了,“我只是很奇怪嘛!我们谁那么粗心,会做这种原则上错误的事情呢?”

  “哦?不会你说是我吧?”我半开玩笑地说,“我可不会这样哦!”

  “……”

  “冯丽!你说话啊!我说错话了吗?”

  “……”

  “冯丽?”

  冯丽并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只见她那双早已经伸进浸泡桶的手在发抖。我将视线移动到她的脸上,她的脸色很苍白、密密的汗水从额头溢出来……

  “冯丽……你捞到剪刀没?怎么还不把手拿出来?要我帮忙吗?”我意识到了什么,虽然口中说要帮她,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我看见冯丽的嘴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顿了几秒钟,她便将手慢慢地从桶里退出。

  简直就是噩梦!我又看见了!那熟悉的黑色的物体,不!应该说是手臂!它非常地柔软……非常地柔软……像一条蛇一般紧紧缠住了冯丽的手臂,冯丽没有挣扎、只是慢慢地将手抬起……

  最后当她将手臂完全拿出的时候,我预料中的东西出现在我眼前。又是那个婴儿!此时他正紧紧地抱住冯丽,靠得那么近。他的正向着我的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不可一世,仿佛在向我示威。

  向我示威?有必要吗?我仅是个开了“天眼”的“普通”人,没有能力来阻止他的一切行为。我只能看着他,只能看着他而已。

  不行!不能光看着啊!我想到去楼下叫人来帮忙。如果大家看见他,也不会认为我看见他是在撒谎,而且现在冯丽也看见了的啊!于是我迅速转身向产房大门跑去……

  “不要走啊!!!救救我啊!!!”身后传来了冯丽拖着哭腔、凄惨的叫声。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径跑到了楼下对他们说:“快上楼去!冯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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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6:42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节

  在我们还没有赶到水槽边的时候,便闻到一股恶臭。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鼻子,用惶恐的目光相互对望着。
  当到了那里便看见一地的包布、器械与倒下的桌子,而且上面都布满了一些黑色肉酱似的泡沫。赵文香上前一步,顾不上那些恶心的东西,伸手拨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布类。才拔开几张布,就露出冯丽张大嘴巴、圆瞪双目的脸。

  “小丽,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赵文香继续清理着缠在冯丽身上的布类。

  当拿开胸口的布类的时候,一把手术剪深深地插在心脏的部位。赵文香吓得跳了起来,并退到了我们中间。

  “报警……”其中一位医生用已经变了调的声音说。

  在警察勘察现场的时候,我便一直在值班室里昏睡着,我不想去回想冯丽死后恐怖的样子。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护士长叫醒了。她叫我去院长办公室,我答应着穿好衣服向院办走去。

  进了院长办公室,我们那个年纪在40岁左右的,范院长就示意我关上门。我关好门才发现,房间里除了院长,还坐着两名警察。他们正用猜测的目光打量着我。

  “要做口供吗?我先说好!我没有杀冯丽。是……”

  “不用做了!院方已经将冯丽的家人‘安慰’好了。冯丽是意外死亡……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我还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其中一个警察就先我一步的说话了。

  “不是的!她是……”

  “你不要说了……”院长的声音很低、拖得很长“你就当这事情没有发生过。你还是回去工作吧!听说你很有能力!我们医院一定会好好器重你的……”

  “但是院长……我们……”

  “你不说了好吗?你不会希望,我们医院这么多人因为这件事情失业吧?”院长的神情有点严肃了。

  “恩……”我木然地站起来,离开了院长室。

  “哎呀!你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会把病人都吓跑的!”

  “我们还不是……她的死法太没有科学根据了!我们怎么做记录?做‘X档案’吗?开玩笑……”

  “你们就说她有精神病吧!”

  我轻轻地走在院办的回廊上,听不见我的脚步声。但是却能很清楚地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心情很不平静……原来,我没有说出这件事情是“正确”的!

  下一轮的班还是要上的。因为新的人手还没有到,护士长担心我与赵文香两人上班不合适,便暂时跟我们上一个班。

  由于病人还在增加,那天很快就将时间忙到傍晚了。吃晚饭的时候护士长与赵文香都一副很累的样子,于是她们说不想去吃饭了,叫我一个人去。

  当我吃完了晚饭,准备回医院大楼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居然是刘医生。

  “小段……”她一脸神秘地站在医院大门边的一棵大树下,用极其低沉的声音说,“来啊……”

  “哦?”我答应着,向她小跑而去。

  “小段,听说……冯丽死得很奇怪……”

  “没……”

  “没?什么没?”

  “没有死的很奇怪啊……”我的声音开始颤抖,因为我在撒谎。

  “你看见了那个……是不是?”

  “哪个?”我预感到一些可怕的东西即将降临。

  接着刘医生将嘴放在我耳边,用忽大忽小的声音说:“我知道的!你一定看见那个了……那个黑色的婴儿……”

  “没有啊!!!”我吓了一跳,马上从她身边跳开。

  我仔细端详着刘医生,感觉到她好象和以前有些不同。她瘦了,黝黑的肤色变得很苍白,一双极度凹陷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再也不想看她了!我快疯了!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于是我转身向楼上跑去。

  “你们在做什么啊?睡觉就睡觉嘛!为什么还在吵闹?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不是娱乐场所……”

  当我还没有上产房那层楼的时候,就听见护士长在斥责谁。我便加快了上楼的步子,想看个究竟。站在那层楼的大厅,看见护士长站在去厕所通道的口上,对着医护值班室叫骂着:

  “你们怎么还在说话?真不像话……”

  “怎么了?”我几步站到她面前问,因为我根本没有听见值班室里有什么响动。

  “你们怎么还在吵?小心我去院办告你们……”她并没有理我的意思,仍旧在骂着。

  “护士长……”当我正想去拉她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脸上根本就没有愠怒的表情,而是翻着白眼在笑。

  “你们怎么还不听……”

  我再也没有勇气去拉她了,马上两步并一步地跑回产房里。我现在只能叫赵文香来帮忙,也可以壮壮我的胆……

  “赵文香……”我进了门,一边跑一边叫。

  “怎么了?”赵文香从产房办公室跑出来,一脸奇怪地问。

  “护士长在外面……她……”

  “我怎么了?”这个时候,护士长忽然从赵文香的背后钻了出来。

  “没……没什么……”我傻了一般地看着护士长,难道我的眼睛与耳朵都出了毛病。

  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休息的时候,我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闭上眼睛。

  半夜里,因为想上厕所才起来的。在黑暗中摸索,刚要出产房内值班室时,我发现护士长不见了。我想她可能也去上厕所了吧?就加快了去厕所的步子,打算两个人一起走路,也使我没有那么害怕。可我到厕所后,发现她并没有在里面。她去哪里了?难道是去病区了?

  “嘿嘿……嘻嘻……”再次回到厕所与产房相连的走廊时,我才发现今天在走廊上活动的“小婴儿”特别的多。我仍像往日一样没有理他们,但他们却与往常不同,一堆一堆地重叠起来,叠起的高度正好是我的身高。站在最高的那个孩子,伸出他那双溃不成形的手来抓我的脸。我还是没有在意,甚至连躲避的动作也不做。

  其实躲避是多余的事情。自我刚来这里到现在,他们每次看见我,都会做出会攻击的样子。我却一点也不畏惧他们,因为我身上带着有那串辟邪的佛珠。也就是说每当他们将要“碰”到我的时候,就会被那串佛珠发出的金色光芒弹开。

  “吱!”忽然感到脸上一热……我的脸被其中一个婴儿抓到了。顿时伤处疼痛得,就像被上次那个产妇抓到一样,火灼般难受。同时那个抓伤我的婴儿,也因为躲避不了佛珠发出的金光而“融化”了。

  “吱……”

  “咭……”

  “……”

  顿时婴儿群体发狂了。他们好象找到,可以伤害到我的方法就“以死相拼”方式,从四面八方向我扑来……

  “不要啊!”我一边尖叫着一边拍打着,那些已经抓住我的身体,并使劲撕咬我的腐烂的小婴儿们,发狂一般地向走廊尽头奔去……

  快到了!快到了!快到了……快到了……

  不知道跑了多长的时间。我想就算两千米的距离,可能也已经跑完了吧?但我却始终跑不到走廊的尽头。内心的狂躁慢慢地,被这个消磨体力的运动幻灭……希望也随之幻灭了……

  终于,疲惫的我停下了脚步……

  最恐怖的事情,终于在这一刻发生。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脖子!又是那个又湿又冷又粘的感觉!熟悉的恶臭味也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记忆反复将死去的冯丽恐惧的表情推送到眼前,我会死吗?我会死吗?我……

  努力将眼睛张开,再将头转了过去,想看清楚缠住我脖子的物体……

  就是那个婴儿!他那双近乎畸形的手臂,紧紧缠住了我的脖子!意识也在思考中慢慢地模糊……

  “不要!我不要死!”我伸手去用力去抓扯他的手臂。狠下了心,用的力气足以撕裂一个与他一样大小的孩子的身体……

  “嘣!”我终于把那个该死的手臂扯断了……

  “哒!哒!哒!哒……”好象听见什么东西在走廊上滚动。我屏住呼吸,静静聆听环境中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哒……哒……”声音越来越远了,远得好象再也无力回来。

  “呼……”我摸着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我毕竟拣了一条命回来。但当我在触摸我胸口的时候,摸到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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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6:53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五节

  我脖子上的佛珠不见了!一瞬间,我感觉全身好象被水泥凝固一般的沉重。意识清晰的告诉自己,危险……即将来临!可是我却怎么也走不动,发麻的下肢连颤抖的能力也没有。视线在短距离的空间搜寻着,想知道有什么在身边,却又害怕看见什么……
  “哒……哒……哒……”在这个恐怖空间里回响着的声音还没有结束,我知道这是散落的佛珠,掉落在地面上并且滚动着的声音。接着……声响开始变得悠远起来,最后它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了。我努力“关闭”着自己的知觉,木然地向这个寂静走廊尽头走去……

  我今天会不会死在这里?我居然将自己最后的希望都“撕碎”了。回想着冯丽死前,缠住她双手的那对黑色的、腐烂的手臂,我的胃不禁翻江倒海……

  “你们在做什么啊?现在是睡觉的时间!为什么还在吵闹?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不是娱乐场所……”

  正当这恐怖的寂静将要把我窒息的时候,走廊尽头居然传来护士长的叫骂声。远远的,我看见她在走廊的尽头的值班室门口,比手划脚地,来回走动着。

  “你们怎么还在吵?小心我去院办告你们……”

  还是那句熟悉的台词。记得我吃过晚饭上这层楼的时候,我也看见她在这里这样骂人。可是那个时候护士长明明在办公室啊!说不定,这回又是我的幻觉!对!一定是幻觉!

  “你们怎么还不听……”

  当所有的“台词”用完以后,护士长又将开始的话语重复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啊?现在是睡觉的时间!为什么还在吵闹?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不是娱乐场所……”

  过了好几分钟……她还在重复着……

  渐渐地,那几句简单的话语,在我的脑海中开始变得混乱起来。而且越来越急噪、越来越狂暴……我的耳朵开始耳鸣,吵闹声像针一般刺着我的耳膜,非常痛苦。于是我用力地捂住两耳,在原地绕着圈子。

  “护士长……我求你!请你不要再骂了!!!”我嘴里碎碎念着,脚不停地踏着地面。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做,会使自己已经开始发抖的身体变的“镇定”。

  正当我在原地捂耳、闭眼,逃避着将要面临的危险的时候,一双柔软的手臂缠住了我的脖子。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不行!我快要窒息了!我惊慌失措地尖叫着,伸手使劲抓扯着对方的手,嘴里叫着妈妈、爸爸……甚至我启蒙老师的名字。

  “叽……”终于,我把对方的手臂拉断了,于是他在一声凄厉的惨叫消失了。接着一股恶臭与暗色的肉沫沾满了我的全身,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胸口居然在闪金光,而且周围的其他婴灵也消失了。

  “得救了吗?”我小声告诉自己,迅速地向走廊尽头跑去。

  这次非常顺利了,我才跑了几秒钟,就看见了大厅的灯光。这时喧哗的声响消失了,护士长却没有了踪影。

  我想,可能这次又是幻觉吧!

  “啪!!!”正当我要跑出走廊的出口的时候,忽然脚下踩到了什么软棉棉的东西,一滑、便倒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啊?”我声音颤抖地自言自语,仰躺在地面上摸着额头那些早已被汗水湿透的刘海,另一只手缓缓地向那边伸去……

  这是什么?伸出去的手,有一种冰冷而且非常有棱角的触感,像什么高低起伏很大的物体,很像……

  我意识到什么,迅速地过头去看……

  惶恐到几乎休克的我,再也没有力气去叫喊什么了。只见护士长正瞪着那双鲜血直流的眼睛盯着我。很明显,她已经死了!与我平行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她脸上恐惧的表情和冯丽死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傍晚看见的情景不是幻觉,而是未来!天眼的力量越来越强了!记得小时候,对未来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比如看见未来什么事发生,只是片段,而今却像亲身经历一样清晰!

  糟了!赵文香还在产房里面!我一定要去救她!来不及考虑我能不能救得了她了,我用最快的速度从低上爬了起来,一步一晃地钻进了产房。

  “赵文香……文香……”果然!当我进了值班室却没有看见赵文香的踪影。

  面向着空无一人的值班室,一股冰冷的与不祥的预感进入了我的思维里。

  “哔……”这时接生室里的婴儿保温用的辐射台,因为超过正常范围温度而鸣叫起来。吓得站在值班室里的我,连滚带爬地蹲在床下面。好半天我才安静下来思考,奇怪!那个辐射台是我亲手关上的啊!是谁把它打开的呢?难道……

  究竟要不要去看呢?我心里非常矛盾!现在的我好想马上从这层楼上“飞“下去,怎么会还有在这里探察的耐心呢!但是我一回想起赵文香平日对我非常温柔的样子,我最后还是决定去了!

  也许今天就是件事情的关键时刻吧!如果我不去看,也许连这这层楼都出不!!!

  “文香……”我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是装腔做势地站在接生室门口又喊又叫。但当我将门打开的时候,我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平日里辐射台都是靠着墙的,而且今天是我最后一个离开这个房间的,我清楚地记得它仍旧在墙边,但现在辐射台却在房间的中央。借着台上的报警灯的光亮,我看见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被子做成的包裹。而且包裹的方法,跟包裹婴儿的方法一模一样。

  我咽了一口唾沫,碎步走上去拉开了包裹……还是那熟悉而恐怖的表情,在台上的人非常自然地是赵文香!她的四肢被残忍地极度扭曲成了一团,护住了胀鼓鼓的、像皮球一般的肚子。她身体被这样“缩小“后,被打包成婴儿的样子。

  忽然赵文香鼓胀的肚子开始有了变化,好象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蠕动着,并发出搅拌内脏时才能听得到的恶心的声音。于是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退得非常是时候,当我退离辐射台有一米左右的时候,那个黑色的婴灵“啪”地一声从赵文香的肚子里钻了出来,并想乘机抓住我的手。毕竟我退后速度很快,他并没有那么轻易地抓到我……

  “哇……”他居然没有像以前那样阴险地笑了,反而大声地哭起来。那幼稚声音和普通的婴儿的哭声没有区别。

  “你不要再哭了!吵死人了!”我对他的这种行为又怕又恨,因为我最讨厌小孩子了!特别是很会哭的那种!

  “哇……”他没有理会我继续哭着,他是不是打算用他的哭声让我“痛苦”而死呢?糟了!又开始耳鸣了!头也开始痛了!

  头好痛啊!谁来救我啊?痛……我全身酸软地坐在地面上,用力捂着耳朵……

  “你一定能听懂我说话吧?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回答我!”在还有残存意识的时候,我忽然想到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就算我非死不可!我也应该知道我究竟犯什么罪,足以用生命来偿还。

  “不要说是我害你们,是因为你们先杀害我的!” 果然那婴灵与我想的一样,能够开口说话,“你知道吗?不能来到这个世界有痛苦!在另一个世界里,我每天都在饥饿中在河岸边吹着冷风。我没有食物、没有能够御寒的衣服,但我知道在这里就会有!来这里是我最大的期盼!”

  “可是你已经死在你妈妈的肚子里了。就算我们没有做那个手术,你也活不了啊!我们只是按照常规做事情而已。”

  “胡说!你在把我妈妈带进产房的时候,不是说我的心跳很正常吗?”

  “我……”不会吧!他在母亲肚子里就能……渐渐地,我的最初记忆开始在脑海中浮现了。

  “我在很早之前,在一个非常温暖而且狭小的水池中……妈妈的心跳是最好听的音乐,同时我也能体会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精彩。我常常告诉妈妈,我一定会做一个很乖孩子!我一定会很听她的话……我的要求不多!只要她能将我生下来!但是她却不是那样的……”

  “她怎样?”

  “你没有资格再知道什么了!你们那样的幸福!能顺利地出生,享受人生!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痛苦!这是我第几次做好准备出世了?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却能清楚地回忆起,每一次你们用毒药、刀子将我杀死的痛苦……你知道什么叫支离破碎吗?你不会不明白吧!你让多少个孩子支离破碎过呢?你说啊!你是不是觉得你应该去死呢?”

  话毕他奸笑着从辐射台上跳了下来,向我一步一步地走来。身体上的腐肉不断地向下掉;他的手指、脚趾也在脱落;眼球也在眼眶边晃动……

  “……”我仿佛再也找不到反驳他的话语,应该说我已经默认了我的“罪名”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求生的本能,使我不自觉地挪动着身体向后退。很快我就背靠着墙无法行动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向我步步逼近。我再也不在乎他所过之处腐烂肉快地恶心,不在乎弥漫而来的令人窒息的恶臭……

  闭上了双眼,低声说:“来!如你所愿!动手杀了我吧!”

  难道这就是他轻易杀死我的其他同事的手段吗?使别人的“心甘情愿”的状态下被他杀死……好狡猾的家伙!!!

  我会死吗?闭上了双眼不想看见自己是怎么死的,不想看!不想看!不想……

  为什么!我看见了!我看见那个孩子向我走来了,乌黑的身体、狰狞的面容……都好清晰!我的知觉很清楚地告诉自己,我的眼睛是闭上的,可是为什么还能看得见?

  忽然感到额头正中一阵剧痛,非常的痛!血液也随着剧痛从前额流下来。伸出颤抖的手想摸摸看……却又不敢摸!

  最后双手停留在胸口,摸到了一颗圆圆的东西……是佛珠!我终于能解释在走廊时,我的胸口为什么发金光了。

  “你?”这时婴灵忽然停止了动作,呆呆地在原地看着我,“你是?”

  “我怎么?”我睁开眼睛用胆怯的目光看着他,同时将手心中的佛珠推到指尖。

  “原来是你?我找了你好久啊……”婴灵忽然像发疯了一般向我扑了过来。

  “不要啊!!!”我尖叫着,将手中的佛珠向他打去。

  “叽……”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消失了……

  “哒……哒……哒……”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熟悉的声音,那是佛珠滚落的声音……

  在我模糊的视线里,有一枚闪着金光的黑色佛珠在跳动着。一直向前滚动着、滚动着……滚出了我的视线……

  意识也在这哒、哒声中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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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六节

  记忆又回到“最初记忆”的场景中……
  “你好……你也冷吗?”

  “你知道吗?过河了……河对岸是天堂!那里阳光明媚、没有寒冷、没有饥饿与恐惧。”

  “我快受不了了!我好痛苦啊!我再不过去,以后也许没有机会能过去了。”

  “因为我们在这里都无法得到我们想要的幸福啊!我不想一直生活在这里,我想要温暖、想要幸福……”

  “……”

  这时一个全身溃烂的孩子站在我面前,伸出他发出刺鼻的恶臭的肢体缠住了我的身体,张着他脓水四溅的嘴说:

  “你不要害怕……我也不想这样!我去了对岸好几次都失败了,对岸的人将我伤害成那个样子的……”

  “放开我!”我惊慌地挣扎着,想推开他。

  “你害怕了?”他将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是你们这些人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的,你还怕什么?”

  “不!不是我!!!”

  “小段……你醒醒!你做噩梦了吗?”

  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值班室的床上。用手摸了摸自己冷湿的长发,觉得自己的体温还存在!我还没有是死……

  “小段……你没有事情吧?”

  “你有什么舒服的感觉吗?”

  “你……”

  这时我才发现医院很多领导都在我身边。以前不可一世、高傲无比的他们,现在正用出奇恶心的方式来关怀我。使我有点“压抑”,有点“受宠若惊”、有点“不知所措”。

  “我没有事!护士长和赵文香……”当我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刚要起身的时候,却被他们同时拦住了。

  “小段!”范院长面带着“和蔼”的表情走近我,按着我的肩膀,用极其温柔的语调对我说,“小段,护士长他们是意外死亡!是意外!你听懂了吗?”

  “可是我……”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不想人家说你是疯子吧?”院长的神色依旧,“你知道你很累!我放你长假!你不用再来上班了!你回家去修养一段时间,工资什么都照样拿。但是你必须……”

  尔后,她将食指轻轻放在嘴边,吹气似的发出一声“嘘……”。声音不大,但却让我全身上下直发凉。

  我不知道她这套怪异的动作练习了几遍,才能如此连贯地做出来。对自己的下属的死亡没有一丝伤怀的表示,依然能笑得如此从容。如果这就是做院长的素质的话,我宁愿一辈子都“没出息”!

  我直愣愣地盯着她,我知道我再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只好点头答应了。

  接着,警察来了。我面对他们的每一句问话都用,院长事先为我编排好的:“我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来回答。

  当警察走后,我疲倦的又沉沉地睡去了……

  “小段……小段……”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醒,睁眼一看竟然是刘医生。此时此刻,她正坐在我睡的床边的板凳上,苍白如纸的脸上带着焦虑的神情。

  “刘老师?”我想起身却没有任何力量,只好躺着回应她。“刘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什么啊!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她说话的声音小而慢,却出奇地清晰。

  “恩……我没有什么,只是很累,不怎么想动……睡一会就会没有事的……”我回答着她,声音开始变得颤抖,感觉到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一般呼吸困难。

  “哎……你看上去很难受呢!好可怜啊……”刘医生站了起来,趴到我的床前。用她那双苍白而冰冷的手捧着我的脸颊,然后将她的脸慢慢贴了过来。她的嘴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熏得我几乎窒息……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出来呢?你不是和我一样看见了吗?看见了就说出来啊!”

  “不……”我没有力气反抗她,便柄住了呼吸,闭上眼睛不再看她,“不……刘老师……”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要反抗呢?这样很痛苦啊……像我一样……”这时她的整个身体都压在我盖的被子上,“像我一样不反抗,干脆从楼上跳下去……解脱了……不就好了吗?”

  “啊?”在不经意之间,我张开了双眼,看见我盖的被子全被血污染红。冰冷血液的渗透穿厚厚的被褥,浸进我的衣服里。

  刘医生浑身上下都是流着污血缺口,向我狰狞地笑着,疯狂地拽着我紧裹的被子。她在张口、晃脑之间,嘴里鲜血与颅骨的残缺口里的脑浆倾泻而下,将我的双眼的视线封闭了。

  “不要啊!!!”终于,她又抓住了我的双手,要将我从被子里拽出来。几乎疯狂的我拼命尖叫着,拍打她的手臂……

  “段岚冰!!!你疯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抓住我双手的人居然是一脸愠怒神情的院长。而她身边的助理,正使劲拍打着我的脸。

  “啊?”我停止了歇斯底里的躁动,“对不起……我……”

  “怎么了?”她的助理问。

  “我梦见刘医生了,她叫我去跳楼……叫我跟她去死……”我微低着的头,断断续续地描述着,眼睛却在偷偷扫视她们有些慌乱的表情。

  “好了!段岚冰!”院长严肃地打断我的话,“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走吧!至于工资,我们会定时放进你的存折卡里!记住我们的约定……”

  “哦……”我忽然来了力气,迅速跳下了床,穿上的鞋子,想要离开。

  当我刚要出门的时候,用眼睛的余光瞟了她们一眼,“好的!只要工资在,没有问题!”话毕,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将门关得震天响。

  当我跑回产房拿东西的时候,发现更衣室里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穿着我们那里的工作服。我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默默地打理着我的行李。在恍惚间我觉得她们正用同情与恐惧双重感情的目光来盯着我,我不知道院长怎么说我的,反正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刚要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看见守门的老大爷也在收拾行李,便与他聊了几句。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一个错误,他寥寥几句的讲述,让我更加恐惧不安:

  “小段,我觉得你人很真诚,才对你说的!这个医院没有留恋的必要了,我都是自动辞职的。你知道吗?你们课室里的人除了你,都在不同的地方奇怪地死去了。刘医生和一个姓许的学生,硬说看见什么黑色的婴儿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最后刘医生跳楼自杀了……医院都说是什么意外,我看不是呢!我老伴是一个香客,她说这种奇怪情况证明这个医院‘不干净’,叫我赶快辞职不干了!这不!我正要走呢!”

  太阳快要落山了,我盲目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一片空白……

  “岚冰……岚冰!!!”

  当我站在通往我住的小镇的小路上时,听见有人在叫我。回头一看,居然是我小学的朋友——杨瑶。好几年不见了,以前瘦弱、畏缩的她,居然也出落得楚楚动人。再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胆小、爱哭的小丫头了。

  “恩……”我回答她的声音很含糊,也没有想去理会她。

  “哦!才几年没见,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冲上前来,用手臂圈住正想抽身离去的我的脖子,让我为之一颤。“你怎么了啊?我很可怕吗?为什么要走?”

  “没……没什么……”我说话的声音依然很不清晰,我的动作依然想离去。

  “来嘛!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你给我点面子!我们请客!”她死死拉住我的手,“求你了嘛!岚冰……”

  “哎……”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在我面前才有的装可爱的表情。“好嘛!”

  从小到现在,我好像从来就没有拒绝过她任何要求的。我不知道我现在选择是不是对的,我心中升腾起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跟着一蹦一跳的杨瑶后面,摸着刚才被她用双手圈住的脖子,窒息的感觉再次将我的大脑弄的昏昏沉沉……

  “看!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牛肉干!还有果冻!还有……”

  我站在超市的门口,等了一会儿。她满面笑容地跑出来,手中提着许多我爱吃的东西。说实话我并不挑食,只是她选出来的是我最最喜欢的。

  “来嘛!我们去小时候最喜欢去的河边玩。你不答应我可要哭了哦!”

  “恩……”我望着欲哭欲笑的杨瑶,她没有变!她和小时候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于是我再也没有抗拒的情绪了,跟她手牵着手向小河的方向走去。

  位于小镇边那条河流非常清澈。我居住的城市并不发达,所以环境很不错。特别是我所在的镇子,更有一种浓郁的桃源村的感觉。

  我们站在芦苇丛生的河边沉默了很久。河水依然明亮,但我的心却有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在这美丽的地方却暗藏着许多“昏暗”的东西,失去佛珠保护的我能很清楚地看见他们。相对地,当他们知道我能看见他们时,他们便在阴暗处向我做着各种恐怖的表情。

  “你还是看得见啊?”

  “呃?啊?”

  “我看见你在发呆,我知道你一定在看那些东西……” 杨瑶的笑脸不知什么时候收了起来,“记得吗?小时候,我们怎么成为好朋友的?”

  “我记得……是因为我们都能看见……”

  “是啊!那时候其他人都把我们当异类看。”笑容又回到杨瑶的脸上,只是这次她笑得很生硬,“所以我们常常互相扶持。”

  “恩……”

  “我现在已经都快看不见那些了。有时候,一年一次也看不见。”

  “真的吗?好羡慕你……”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哭了,也有些嫉妒。为什么杨瑶她那么好运?为什么她现在看不见了,而我还能看见?

  “岚冰……”

  “恩?”

  “答应我,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你都要坚强!”忽然杨瑶伸手捧住了我的脸,表情严肃地对我说着奇怪的话,“你一定不要做出让别人痛苦的事来,不要忘记了那些东西给我们带来的痛苦……”

  “不!!!”

  当我的视线与瑶的视线重叠的时候,我发现瑶笑又在笑了。不!不对!那不是杨瑶的笑容,那是那个黑色婴儿的笑容。

  接着杨瑶背对的,我面对的河水起了变化!清澈的水慢慢地变的浑浊,一串串暗红的气泡从水里窜了出来,发出一股熟悉的恶臭……慢慢地,水平线升高了……越来越高了!升高的那部份污水迅速向中央集合,形成那个黑色婴儿的扭曲的脸。又看见那个东西了!我的心脏一阵狂跳,肢体也不由自主地乱舞着……

  “岚冰?” 杨瑶看见我有些不正常,急忙伸手想按住我。

  “不要碰我!”我使劲挣脱着,可杨瑶却死也不肯放手。

  忽然间,我看见杨瑶的脸在慢慢地腐化,腐烂的肉块不断地向下掉着……

  杨瑶!你是那个孩子带来杀我的吗?晃眼看见,杨瑶身后由河水形成的婴儿的脸,已经张开他那张黑洞洞的嘴,向我们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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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7:10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七节

  “不!!”我尖叫着,使劲将杨瑶向后推去。
  “岚……” 杨瑶还没有来得及叫出我的名字,就被那个迎面扑来的黑色婴儿的头颅吞了下去。那场面太令我害怕了,于是惊慌失措的我忙闭上了双眼……

  睁开双眼的时候,杨瑶已经不见了。河水依然清澈,河岸依然寂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安宁。

  “呼……”我松了一口气,忽然有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我好象觉得哪里都不安全了,每个人都有可能来伤害我。又感觉我像什么灾难一般,与我有关系的人都会遭殃。

  我不想再面对警察的盘问了,于是我没有去寻找杨瑶的踪迹,拖着疲惫的脚步向小镇走去。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去哪里……

  反正,家是肯定不能回的!因为我害怕与妈妈之间发生与杨瑶相似的事情来。爸爸死以后她单独将我辛辛苦苦地拉扯长大,如果刚才把她换做杨瑶,我会忍心出手去推她吗?思考到这里,我的心不禁一颤……杨瑶,我为什么忍心伤害你呢?你曾经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在还没有到镇子上的时候,我一遍又一遍地祈祷:

  “但愿刚才我遇到杨瑶的事……是幻觉……是幻觉……”

  我们镇子中心,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道。它是这附近方圆十里唯一贸易、交流与括娱乐场所,也是我们镇子里最热闹的地方。

  刚走到镇子中心地区,我便坐在一家音像制品店门口的小凳子上,一脸呆相地望着遥远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小店的音响里响亮地放着周杰伦的歌曲,若是往日我一定会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跟着周杰伦乱喊乱叫,但现在的我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恍惚间,我看见店老板走了出来,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尔后他的视线便与我相叠了。我忽然觉得一阵头痛,我很害怕他来找我说话。现在的我跟谁都无法好言沟通了,我实在太害怕再出现与瑶一样的事件了。

  那个老板其实和我很熟悉,我是他的常客。有时候,我就算不买他的东西,他也会和一起激烈地讨论着,我们都很喜欢的周杰伦、后街男孩、周星弛等等明星的歌艺、演技实力的区分。而且每次见面他都会十分兴奋地主动拉着我进他的店铺,然后喋喋不休地向我讲述,他新知道的偶像明星们的花边新闻。

  “你千万不要来找我的‘麻烦’了。”我心里想着,紧张地看着老板。奇迹出现了,他看见我后,居然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回店里去了。

  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想再与我神侃了吗?难道他有什么急事吗?还是他看到我“厌恶”他的表情不高兴了。

  正当我在努力猜测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喂……”我有气无力地接了电话。

  “岚冰冰,我的小冰冰!你现在在哪里啊?”电话那头的声音,肉麻得可以让我的鸡皮疙瘩坏死后,一辈子都不再出现。“我的小冰冰,人家找你好久了……今天到我家来嘛!请你吃东西哦!”

  “哎……”怎么一个走了,一个又来了?我紧皱着眉头说,“不行!我今天没有空!”

  因为我现在谁都不能相信!谁都不能信任!谁都不能……

  “小冰冰好过份……”对方并没有放弃,“来嘛!人家都在等你……”

  “不来!!!”我生硬地吐出两个字来,便将电话挂掉了。

  对方是我另一个朋友,是初中时候的同桌,名叫“李纱纱”。

  她与我之间的关系程度和杨瑶不同,从认识到现在,我们从来就没有断过联系。她是一个自幼娇生惯养的富家大小姐。对谁都要耍着一副骄纵跋扈、居高临下的蛮横公主派头。可不管怎样厉害东西都有能克住它的法宝吧?我就是她的“克星”。自从她遇见我,就从未违抗过我的任何“命令”。而且,我也是唯一能吃到她亲自做的饭菜的人。(这个是她妈妈说的。)

  纱纱是一个早恋、早婚类型的女孩子。可她还算很幸福!有一个年纪相仿、长相很酷又很能赚钱的老公。这一点足够让众多朋友羡慕的,但大家却不得不承认纱纱的美丽。

  现在她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而且我觉得怀孕后的纱纱更加美丽了。外表有一种比以前更加温柔的感觉。

  自从她怀孕以后,我很少去她家里玩。我对她冷漠的关键就是出自她肚子里的孩子,反正我从小就不怎么喜欢小孩,总感觉他们似乎有一种恐怖的“邪气”让我无法承受……而且我觉得自她怀孕后,她就与我有一层难以言喻隔阂,此后我便慢慢地疏离她了。

  谁知她是一个对谁都可以无视,对我却很使性子的人。面对我每一次的躲避,她都能很轻易地将窘迫的我“逮捕归案”。

  想到这里,一直低头沉思的我,不禁抬头微微一笑……

  “笑什么呢?傻了?”刚抬头,就看见纱纱好奇的脸。

  “啊?”我一看,她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向我做着鬼脸,而她的私车就停在她身后。“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知道?”纱纱调皮地向我皱了皱鼻子,“你在这个鬼地方,吵得要死!周杰伦的歌声我电话里都能听到了。我想一定在这里和店老板聊天!哼!有空和老板说话都不理我!”

  “哎!你怎么那么麻烦?我现在不想理你!”我甩手要离开。

  “怎么了嘛!”纱纱上前来死拽住我,“不要走嘛!”

  “走开!!!不要来找我!烦死了!!!”我狠狠地将她推开去,却一不小心碰到她已经高高挺起的肚子上。

  “哎呀!”她几步退到了车边,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腹部。

  “怎么了?肚子痛吗?”我吓坏了,忙上前去拉她。

  要知道这个孩子也许是,我这一生中唯一喜欢孩子的吧?在他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就由我一手策划: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预防什么情况、甚至纱纱的一日三餐的营养伙食都是我一手制定的……怎么说呢?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就好象自己的孩子一样……现在我不小心伤到了他,怎么不让我心痛万分?

  “上当了!!!”纱纱在我刚靠近她的时候就对我邪恶地一笑,便快速地将车门打开、将我推了进去。

  “去哪里?”我坐在车上,屁股像被针刺一般难以安定下来。同时我也在刻意观察着纱纱的一举一动……我真的好害怕再发生什么与扬瑶相似的事情了。

  就像梦境一般没有真实感,那恐惧的心境,却在心中挥之不去……

  “当然是去我家了!我抓你,抓了快半个月了!今天终于被我抓住了!嘿嘿!”纱纱好象并没有注意到我脸色的变化,只是在一边自顾自地唠叨着,“你为什么老是喜欢躲着我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我再也没有作声了,只是望着纱纱浑圆的肚子发呆。

  这绝对不是我的幻觉,我发现纱纱身体四周,居然发出团粉红色的光圈,而且光圈在我惊异的视线下慢慢地膨胀着……最后也将我包围起来。那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很温暖、很轻柔……像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接着自身的惶恐,全在这温柔的感觉中消失了。

  “管他的!”我自言自语道,侧身将纱纱抱住。

  管他的!要有这样舒服的感觉……死了也值得……

  “岚冰……”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纱纱轻柔的呼唤声叫醒。睁眼看见她的脸正对着我的脸,一脸关怀的样子,“岚冰,你很累吗?你睡了三个小时了。”

  “啊?”我忙起身坐好,因为我发现我睡在她的大腿上,而且我们现在正在她家小客厅的沙发上,而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没有什么……”

  “我们吃点东西吧!”纱纱指着茶几上几道冒着热气的菜饭。

  “哦!”虽然我还是词语简单地敷衍她,但却很不客气地自己拿玩筷来吃饭。说实话,我现在真的很饿了。

  “岚冰,你究竟怎么了啊?你看上去怪怪的!”饭毕,心烦意乱的情绪,使我依然不言不语。纱纱却不知趣地不断打扰我那颗想要安宁的心。

  “管我!”我终于发火了,“我不想跟你说!你问什么?烦死了!”

  “岚?”也许我是第一次这样粗鲁地对待她吧?我向她吼叫过后,她居然将泪含在了眼里,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刹时,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就逃避似的,四处张望。

  当我将目光转移到,纱纱家客厅里的落地窗时,不禁全身震颤,汗水立刻湿透了我单薄的衣服。

  窗外有许多腐烂的小婴儿,正向我阴森森地笑着。并用他们血肉模糊的双手,胡乱地在玻璃上画着许多诡异的血迹图案。

  “你……”这时,一直在饭桌对面的纱纱向我走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并伸手想蒙我的眼睛,“你是不是又看见那些东西了?”

  就在她抱住我的那刻,我看见那群小家伙推开了窗户,向我迅速地爬了过来。刹时我的身体像触电一般一阵痉挛,此时此刻抱住我的人是纱纱本人吗?眼里一片昏暗,接着出现了杨瑶那张腐烂的脸……

  “走开!你不要想蒙住我的眼睛!你不要装模做样了!想杀我?没有那么便宜!”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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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7:17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八节

  “岚……你去哪里?等等我啊!!!”
  纱纱居住的地方是小镇附近、农田边的别墅楼群。因为这里才开发不久,所以外面的道路仍旧是铺着碎石子儿的田间小道。在这样缺乏钢筋混凝土的环境里,白天是非常诗情画意的田园之地。但在黑夜的时候,却显得十分阴森恐怖。每次我晚上去纱纱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这条崎岖、幽暗的小路的时候,总会有一种会随时跌倒或者深陷在这片土地间的感觉。

  记得小时候,我不太敢来这里,因为这里的“那个东西”特别多。妈妈曾经告诉过我,这里在很久之前是一个刑场,很多人都死在这里……当然,我那双不平常的眼睛也证实了妈妈的话。这里的“那个”的形象非常狰狞恐怖,他们残缺不全的样子,不比那些支离破碎的孩子要逊色。

  而现在,我正和纱纱一前一后地奔跑在这里。有些疲乏的她一次次焦急地呼唤我的名字,要我停下来等她,可是我却连回头去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我不想死!我害怕死!我现在什么都不要管了!我只想活下来,我害怕纱纱会对我做出“恐怖”的举动。于是我就在这条崎岖不平,在月光下忽明忽暗的小路上,寻找逃出的希望。

  今天我看到的鬼魂比平时多几倍,他们有大有小、有胖有瘦、有的凶恶、有的伤悲……但是共同的点是,他们向我伸着他们那腐烂的手臂,想要来抓住我……我没有再用耳朵去听他们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失去了佛珠保护在我,正惊叫着,捂住了耳朵,在他们伸出的手臂群中穿梭着。

  我只想活下来!只想活下来!大脑一片混沌的我,失去了平时步行避开他们的身体的理智,每一步都狠狠地在他们身上践踏着。

  感受着脚下时软、时硬的奇怪触感的同时,也听见脚下传来像踩破什么内脏似的地物体的恶心声音。

  接着脚下飞溅起一股股粘稠的液体,沾满了我的脸、肩、腿……那些粘稠、滑腻的物质在皮肤上滑动着,和着四周的恶臭让我头晕目眩……

  “段岚冰!!你给我停下来!!!你忍心看着我这个大肚子,跟着你这样乱跑吗?”跟在后面的纱纱语气越来越重了,口中的喘息声,让我清楚她快跟不上我了,“你给我记住!我……”

  “不要跟着我!!!”我仍旧不想停留。

  “哎……”这时,我听见纱纱的尖叫声。我连忙“本能”地回头看去看她。她居然摔倒了!忽然间,一切的东西都安静了,悄无声息……只有纱纱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声,我也居然从慌乱中清醒了。

  “纱纱?!”我顾不上那些恶灵的纠缠,迅速冲上去扶她。

  “嘿嘿……你跑不了了!”在我掉头走了半步的时候,我脚下的土地从下往上涌了上来,并将我四周的道路,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那个熟悉的黑色婴儿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是随着泥土冒了上来的,并用他那双已经溃烂的不成型的手臂,将我的身体牢牢缠住。脸上那张破烂不堪的嘴,还是照样狠狠地向我咬了过来,“你这回不会那么好运了,这次你一定会和你的同事一样,跟着我一起去玩了……”

  “玩?玩什么?”我惊恐地看着他,使劲地推他那双黏乎乎的手臂,“我不要跟你走!!!”

  “为什么,你到现在都还那样固执?你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抵抗只会让自己以后更加难过的!”终于,他强大的力量战胜了我,他的手臂缠到了我的脖子上。一股让我两眼发黑的窒息感向我袭来……

  “不要啊……”我跪倒在地上,脑袋里一片空白了……

  “岚冰……”

  在我绝望地闭上双眼的那刻,纱纱忽然向我扑了过来。

  熟悉的、温暖的、粉红色的光芒……

  在我眼的缝隙里看到,黑色婴儿在那道美丽的光芒中消失了。

  不光如此,还有其他的东西……我的视野终于与其他人一样了,在幽明的月色下,我看见的只有田野、小路、池塘……一切正常人才能看见的东西……

  “怎么了?岚……”

  “呼!得救了……”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纱纱抱住,失去了知觉。

  睁开了酸涩的双眼,发现自己居然漂浮在一淌温暖的、粉红色的水里,而且我可以在水里呼吸!整个身体轻灵的像一尾,在水中游弋的鱼一般自由。于是索性闭了眼睛,让自己与这样温柔的水相融……这样舒适的感觉,象在妈妈的腹中一般祥和……

  “砰!砰!砰!砰……”

  在我刚要再次入睡眠的时候,听见了一阵强烈的心跳声。而且心跳的节律与速度,正好与胎儿的心跳模式一致。于是我放弃了睡眠,随着水波向声响游去……

  好象游了一个世纪,却仍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疲倦在我正像再次闭眼的时候,便听见有人在争吵:

  “你为什么要阻碍我的好事,你不知道!正因为她这样的人,我们才失去了出生的机会。”好熟悉的声音啊!那不正是黑色婴儿的声音吗?

  “但是她是我的保护人。”另一个声音很陌生,却很清脆,很明显是一个女孩的声音。“你不知道,我在还没有存在的时候,她就开始策划着我的出现了。我每一次有什么不舒服,都是她在帮我。只要我在,你就不要想伤害她!”

  “哼!你给我记住!你总有一天也会被他们杀死的,到时候你别后悔!”

  “我不会……”

  “不会?你说话怎么没有魄力了!你好好听听她们的声音吧!”

  “不要杀我!又不是我要杀你!你要怪!就怪你的母亲吧!是她不要你啊!”

  “你本来就是多余的,死了有什么可怨恨的?”

  “妖怪!早知道就叫人把你仔细查出去烧了……”

  “不要过来啊!不然我就杀了你!早知道你这样,我就把你割得认不出你是个人……”

  “不要……你这个妖怪啊……”

  一声声让人头痛的叫骂声,让我的耳朵开始嗡瓮作响。而且我所在的温暖的、粉色的水,忽然变得黑暗而冰凉。而我就在这样寒冷的水里失去了平衡,向无法预计的深渊坠落……

  我知道那些是我们同事的声音,我不知道她们是在多么痛苦、多么恐惧的情况下,失去生命的。但是我知道,她们一定从心里恨着那个孩子,那个黑色的婴儿。而那个孩子也恨着我们……

  可是我在这样痛苦的时候,心底却有一种感觉:那个孩子……他好可怜……

  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

  如果我的死去,能换来他的幸福,我愿意选择了闭上眼睛任他处置。而我现在也按照我的意愿来做……毫无挣扎地,在这黑暗、冰凉的水中沉沦着……沉沦着……沉沦着……

  “你在做什么?你想就这样自私地死去吗?你要放弃所有的希望吗?你不知道还有很多人……需要你啊!”恍惚间,我听见一个男生斩钉截铁的声音。

  “谁?”我轻轻地回应着。

  “你不认识我了?我们小时候见过面的啊!”对方的声音还是那么有力。

  “是吗?你叫什么……”

  “我们那时候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啊?”

  “不要发呆来,来握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上哪里?”

  “来!你要答应我,不要放弃哦!我等你来找我……”

  对方有力地握住了我的手,并将我迅速向上拉着。

  我能感觉到,四周的温度在上升,光明也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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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7:2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九节

  那是很小的时候的记忆了……
  我的父母带着我去娥眉山,寻求让我天眼“失明”的方法。

  在半山腰的丛林中,隐蔽着一排古香古色的建筑物。我与妈妈在屋檐下坐着,而爸爸则先进了房门。

  那天,天气非常阴霾,霏霏小雨从天而降。我托着腮,出神地望着在雨幕中飘落的树叶。忽然有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孩子走到我面前,很自然地坐在我旁边,并对我微微一笑。当然,我也友好地对他笑着,向他打招呼:

  “哥哥,你好啊!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呢?”

  那时候的我,并没有注意我周围人的惊讶目光。只是非常亲切地对那个男孩说话,而他也很友好地回答着我的问话。

  “小岚!”妈妈眉头紧锁地打了我一下,“不要乱叫!你旁边根本就没有人……”

  “呜……”我揉着被打痛的头,哭着说,“妈妈才不对呢!这里明明有个哥哥啊!”

  “什么哥哥?”妈妈的神色有些慌张快速站了起来,并将我也拉起来说,“你告诉你了这里没有人!没有人!知道吗?”

  “呜……”

  看着妈妈恐怖表情,再听见她歇斯底里的怒吼,我顿时吓傻了……

  围观的人群,神情慌张地看着我曾经坐过的地方,议论纷纷:

  “是没有……”

  “对!没有人呢!”

  “那个女孩怎么回事?”

  “她不会……”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小哥哥对我纯真无邪的笑容;看着妈妈不知所措的容颜;看着众人对我猜忌、恐惧的眼神……

  “你就叫小岚吗?”正当我困惑不已的时候,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长相十分秀丽的少年走到我面前,微笑着说,“我师傅叫你去了,跟我走吧!”

  “这个哥哥……”我试着指了指,我旁边的男孩子问,“他去不去呢?”

  “他不去!”对方没有半点奇怪的样子,反而很轻松地拍了拍那个孩子的肩膀,说:“你快走吧!今天不是你来玩的时候。”

  于是那个孩子,便极不情愿地摸着后脑勺消失在茫茫雾海中了……

  “来!牵着我的手。”少年说着,主动伸出手来将我的手拉住。

  他的手非常温暖,非常熟悉,仿佛很多年前就曾经牵过。或者是我天眼的力量告诉我,他的手,我以后也会牵到。

  当我走进房门前,听见人群对我开始新的议论:

  “那个女孩子有问题,她一定能与鬼魂打交道。”

  “不会吧!我看八成是个精神病!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能通灵的人?”

  “也对!她应该是一个疯子吧!”

  “是个疯子……”

  “不!不对!我不是精神病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看着人们渐渐离我远去,让我独自一人呆在尸骨满地的皇原,我不禁泪流满面。我想要追上他们,可是他们离而去的速度就越快……

  “你醒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又回到了现实。发现纱纱趴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而我现在正躺在她房间的床上。视线依旧模糊,可纱纱身上发出的粉色光芒还在闪耀。而我也相对地看不见那些恐怖的东西了。我摸着自己被汗水沁湿的头发,泪水像泉水一般地涌了出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自从进了那个医院以后,就一直怪怪的。”

  纱纱拿着一张毛巾,替我拭着脸上的泪水与汗水说:

  “你是不是又看见那些东西了?我听见你在睡梦中呻吟得很厉害,我大概知道你的事的一些皮毛了,你能把事情经过全部告诉我吗?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

  “纱纱……”我面对着朋友真心的关怀,我再也无法忍受将秘密深藏心中的痛苦了。于是坐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她,大声哭了起来。

  接着,我将我所看见的、所听见的、所有事情都讲给了纱纱听。可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我居然将遇见杨瑶的事情隐瞒了。

  总之,对于遇见杨瑶……我实在无法接受,她居然有可能与那个黑色婴儿有关……

  “我认为你应该去,你父母曾经带你去的娥眉山,找到那位送你佛珠的师傅!让他帮你想办法!”纱纱听了我的叙述后,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这个……”我迟疑了一下,“我忘了说了,当初我父母带我去那里的时候……那个师傅和我们有一项约定,内容是:他送了我佛珠以后,我以后就不能再去找他了。他还说,我与他是‘无缘人’,他帮不了我的!”

  “哼!”纱纱听后,立刻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她站起身来,将袖子夸张地挽了几圈,口气强硬地说,“我们至少再找他要串佛珠嘛!他不给的话!我就揍死那个臭道士!”

  “呵呵……”看着快要当妈妈的纱纱,还是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我不禁笑出声来。

  “啊!笑了。”纱纱神采奕奕地指着我说,“你就要这样嘛!这样才像段岚冰,你嘛!你这个表情,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成功一半了。”

  “哈哈……你怎么有这样的说法啊?”

  “不要怀疑我!”纱纱口气坚定地说,“我们明天就去娥眉!速战速决!”

  “恩!”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末了,纱纱温柔地将我抱在她怀里……

  那晚,我们因为商量明天的事情,睡得很晚。但是,我们终究还是要睡的……

  “晚上,我老公有应酬,不会回来!我们一起睡觉哦!”

  我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纱纱的那句话,才答应和她一起睡的。谁知道黎明的时候,她老公居然醉醺醺地回来了。

  “老婆……”他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卧室,连鞋子都舍不得脱掉,就爬到我们中央睡下了。而且人还不断地向我这边挤着。

  “哎?”我忙起身让着他。

  “哼!又喝酒了!”纱纱生气地站起来踹了他几脚,他却没有什么反应。

  “你出去睡啦!”看着他死猪的样子,纱纱干脆将床单扯到一边。可是这样仍然没有什么作用,那个家伙仍旧睡得十分安逸,“岚冰和我一起睡的!你出去啦!”

  “岚冰?来……了……”这时,他好象觉悟了一般坐了起来。半睁半闭的眼睛,在卧室里四处扫视,“岚冰……呢?岚在哪里?恩……不要开玩笑了,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在那里了啊!”纱纱又好气又好笑地指着,站在旁边偷笑的我。

  “哦?”他的头慢慢悠悠地转到我站的方向,醉眼迷蒙的双眼打量了我一翻,“哦!小岚……你来了啊!我向你敬礼……你要帮我管好我老婆……她很服你管哦!她平时对我好凶呢!”

  “啊?哼……”看着他那副‘衰相’,我不知道该不该笑。

  “来!”他接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晃地向我走了过来。我以为他会向以前一样,用力地拍我肩膀。谁知道他走过了我,直到走到梳妆台旁边,用手拍了拍镜面,“哦……岚……你什么时候练成的硬板工夫……你的身体好硬哦!”话毕,他又趴在梳妆台上,睡得鼾声震天。

  “呵呵……”

  “哈哈……”

  顿时我与纱纱笑成了一团。

  翌日,我在纱纱的帮助下,开着她的私车,踏上去娥眉的行程。而且她执意要与我同行。

  “我和我的孩子会保护你的……”

  听着纱纱奇怪的话,我居然感觉到十分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所有的温柔,总是先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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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6 10:47:42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十节

  行程很快,可以说是日夜不停顿,三天后我们终于驱车来到娥眉山脚下。
  出了汽车,眺望着娥眉秀丽的景色,依然如故。但是,我却改变了很多,不光是身体上的改变,心灵也……

  “走吧!”

  纱纱看着踌躇不前的我,就上前来握住我的手,向我露出鼓励的微笑。

  凭着模糊的记忆,我与纱纱漫步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朝着山顶走去。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个记忆中古香古色的大房子前。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幽静、清雅……时间,像停顿了一般,一切都好像都没有什么改变似的……

  “进去吧……”纱纱见我在发呆便提醒我。

  “好……”

  “不许进去!”在我们刚要靠近建筑物的门的时候,从房间里跳出一个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脸凛然地用手中的木棍指着我们,并将我们向后驱赶。

  “你干什么?”纱纱上前一步,用双手握住木棍一端说,“我们是来找这里的师傅帮忙捉鬼的,你是什么人?怎么这样无礼!”

  “我无礼?”少年冷笑道,“我看是你无礼吧!我师傅早就不想管这些事情了,你请不要来骚扰他的静休。特别是带着不干不净的东西来……”

  “谁不干不净了?”我火了,“我是你师傅曾经帮助过的人,我弄丢了他送我的佛珠,现在想重新要一个护身。”

  “护身?少年冷笑一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我看现在就算真的有如来佛主在世,我看……你应该都没救了吧!”

  “你话什么意思?”纱纱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没什么意思!”少年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转身进了房间,“我师傅知道你们会来,于是事先吩咐了:他不想见你!段岚冰!还是那句老话,你们是无缘之人,他帮不了你!”

  “喂!”我还没有来的及再说什么的时候,少年已经将门重重地关上了。

  夏日的阳光好刺眼!我与纱纱就在这样的烈日下足足站了三个小时,但是却没有感动里面的人,谁都没有想要来帮我们的意思。

  “我们走吧!”我看着挺着大肚子在烈日下快要中暑的纱纱,哽咽道。

  返程的路上,我们之间只能用沉默来相处。看着面色比我还难看的纱纱,我能说什么呢?现在的我连自己都无法释怀心中的难过,又怎么能够对纱纱说什么呢?

  回到车中休息的时候,我们居然在沉默中睡着了。

  在“沉睡”中,我的思维却从未休止过:

  希望……就这样破灭了吗?

  回想起以前那个奇怪的梦境,儿时的记忆……还有那双将我从幽暗深潭中拉起的温暖的手……

  我明确地告诉自己,希望肯定是有的,只是时候没有到吧?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扯我的头发。是谁呢?是纱纱吗?不对!纱纱才没有那个习惯,她只会像只八抓乌贼一般把我紧紧缠住。可能是幻觉吧?但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甚至有些痛楚的感觉……

  “谁?好痛哦!”我猛地张开双眼,向着力使来的方向使劲拍打着。

  “什么嘛?”一个低迷而熟悉的男中音传入耳中,“哎呀!居然打人!真是不可爱!还是小时候乖巧……”

  “啊?”正眼一看,居然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不!不应该完全说是陌生吧!感觉微微还是有那么一点熟悉,于是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

  “你是谁?”纱纱也醒了,但她说话、提问的反应比我快一步。

  “呵呵……”对方微微一笑,很熟悉的笑容,接着他就自己将车门打开进来了。

  “喂!你干什么?”纱纱非常不爽地要将他推出去,“谁叫你进来的?快出去!”

  “我叫苏芳!我是……我师傅叫我来帮助你们的。”苏芳保持着他的笑容,将双手抱在胸前,仍纱纱如何推、拉都纹丝不动。

  “你……师傅?”纱纱的眼睛扩大了一倍,急忙收起刚开始的那副恶恨恨的嘴脸,换作可爱兮兮的讨好笑容靠近苏芳,“你那个师傅终于开窍了!老是说什么“缘”不“缘”的,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迷信的傻瓜蛋呢!”

  “是不是啊?我师傅在你眼睛,真的是那种一直没开窍的类型吗?呵呵!你不迷信,找我师弟说捉什么鬼呢?”苏芳神色依然,口气却明显地表露出他好象对纱纱说的话很不满。不过,听上去他说话好象也很厉害的样子,看来喜欢唇枪舌战的纱纱是今逢敌手了。

  “你……”果然,纱纱一时间居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小姐!你快开车吧!时间不多了,这次的事情好象很棘手呢!我们要速战速决才对!”

  “哼……”

  汽车风一般地在公路上奔驰着……哦!纱纱真的生气了啊!我却一直沉默着,看着纱纱因为生气而颤抖的肩膀。

  忽然感觉有人在后面拉我的衣服,转过头去,看见苏芳用手示意我将头伸过去。一般来说, 这个动作对受到过好几次惊吓的我来说,要做到是非常困难的,但是现在我却很自然地,没有通过任何思考地将头凑了过去……

  苏芳只说了两句话,却让我很安心:

  “你终于按照约定地来找我了。我师傅说,我就是你的有缘人。”

  “是吗?”

  “不要忘记了!你的手,我牵过的!”

  这时苏芳将手伸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这熟悉的温暖……就是几天前将我从寒冷深渊里拉出的温暖……

  我们回到自己的城市中,居住的是属于纱纱家财产的,位于市中心的电梯公寓。当我们简单地收拾了这个好几个月没有人住的房间以后,苏芳便将我叫到他跟前说:

  “请你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做过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全部吗?”我迟疑了一下,我忽然想到了瑶……一种害怕的心理从心中升腾而出。

  “对!我想知道你的过去,了解你现在的状况,才能帮助你解决难题啊!我虽然和你一样有天眼,但天眼的力量很不均衡,非常不好使用。”

  “我希望……纱纱……离开……”我低声说。

  “恩……”纱纱顿时明白了什么一般,安静就退出了我们所在的房间。

  在纱纱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我似乎从她眼里找到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忧伤。

  我定睛看着苏芳,将我所有所知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如果你像那些婴儿一样被父母抛弃,甚至被整个世界抛弃……你会怎么做?”末了,苏芳问了我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我不会怎么做?只是运气不好而已,也许还有机会,我会把握下次的。”

  “如果下次也还是一样呢?如果……”

  “我会再等下下次……”

  “你不要打断我!如果下下下……次……再你所有记忆中都无法实现呢?”

  “我会等到有那么一天的……”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师傅说我们是‘有缘人’了。”苏芳闭上双眼笑了,“原来世界上真有和我一样死心眼的人啊!”

  “恩?什么意思?”

  “呵呵……没有什么!段岚冰!我希望你能用这样的意志,来对待我们以后面临的事情哦!”

  “恩!”

  我答应着,看着苏芳温柔的眼睛。一股坚定加镇定的情绪,点燃了我心中那股有些湮灭的“求生”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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