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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5 15:3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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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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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为止, 在一些边远地区的少数民族里,仍然秘密隐藏着一些为数不多的巫教组织。这些巫教组织的成员很少,但他们的规矩却很严格,尤其是祭祀这件事,绝不能出丝毫差错。在巫教中,通常也会有一些令人真假难分的巫术。而真正的巫术,只有教中的长老才会使用。每次祭祀的时候,他们就施展巫术来祈求鬼神的保佑。巫术是他们感应鬼神的法宝。
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巫教中,有一个叫来古教的巫教组织。
来古教产生于一个几乎没有人听过的民族———侉裔。据说侉裔族是生活在中国西南之边的一个濒临灭绝的少数民族,全族一共只有三十几人。
与现代文明相比,只能形容他们是一群古老的人类,他们穿着麻草编织的衣服,生活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与外界几乎不怎么接触。
来古教的大长老同时也是侉裔族的最高统治者。
在每年的秋天侉裔族都会举行一年一次的盛大祭典,这个仪式是要由大长老来主持的。
来古教祭祀用的祭品是三样东西:公鸡、毒蛇、猪。先由大公主将一种密制的松油涂抹在三只畜牲的头颅上,这样做是为了让三只畜牲在死前忘记人间的一切苦恼,诚心侍俸神灵。接着大公主要一刀割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落在它们的头上,再接着才可以由大长老施术祈福。
对于小小的侉裔族来说,祭祀大典就是他们祈求生活的机会,因此这个仪式在他们的心目中简直就等同于自己的生命。
在举行仪式之前,大公主必须三天三夜不准进食,只能喝生水,以免食物在肚子里产生的浊气和废物污浊了神灵。同时大公主必须提前被关在密闭的屋子里,什么人都不能见,直到仪式开始。
在侉裔族里,除了大长老之外,地位最高的人就是大公主了。大公主必须从巫教弟子的子女中选出,从小就跟随大长老,而且必须一辈子保持童子之身。当这一代的大长老去世之后,大公主必须陪葬。
所以,在来古教里,最可怜可悲的人也是大公主。她从小就不能和别人一样玩乐,也没有孩子们的游戏,连她每天吃的东西都是严格规定的。除了大长老传召之外,她必须时刻待在自己的住所,一步也不得外出。这是来古教的教规,因为他们认为一切不洁净的东西甚至包括空气都有可能弄脏大公主的圣体,以致血统不净,那么在祭祀的时候不洁的血液就会使祭祀的物品变了味道,那就会被鬼神拒绝。
谁也没去问过关在小屋里的大公主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她的一生,只为祭祀而活着,这是她唯一的用处 。
她得到族人的尊敬,不是因为他们真的爱惜她,而是因为她的生命是和“祭祀”连在一起的。
其实,一个濒临绝种的小族,永居深山,这辈子注定无名无利、无权无贵,祈那么多福有什么用呢?
也许真的是上天偏有错爱,这么一个小族,竟然一直顽强地繁衍到了现在。
这一代侉裔族的大公主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也许正应了那句老话:“红颜美人多薄命。”她命中的劫数,竟然在她二十岁的那一年就早早降临了。
那一年,一转眼又到了侉裔族的祭祀大典。
大公主已经提前被关进了密闭的屋子里,除了送水的丫头之外,任何人连和大公主交谈一句都不可以。
祭祀那天,大公主才被放了出来。可是在大典仪式开始的时候,却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当大公主割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在三头畜牲的头颅上时,鸡和猪突然发出刺耳的惨叫声,蛇剧烈地扭动身体想要逃走,祭桌被打翻,供品滚了一地,三只畜牲趁着混乱逃跑了。在一片骚动之中,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瞬间浇灭了祭坛中熊熊燃烧的大火。
这是侉裔族有史以来从没有发生过的奇事,所有的人都惊惶失措,认为这是一个凶兆。
很快,恼怒的大长老查出了事情的起因———大公主。
原来大公主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所以她的血才会令涂了密制松油的畜牲受到惊吓。
大长老勃然大怒,下令将大公主吊在祭坛的柱子之上,想借此引那个男人出现。他发誓一定要用这对狗男女的鲜血来洗刷他的耻辱和全族的愤怒。
第二天,那个男人真的出现了。他和大公主一样的年轻,目光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怯意,可是他还是勇敢地走来了。
他对大长老说,只要放了大公主,他愿意让大长老用最恶毒的方法来处罚他。
大长老思虑再三,最后决定还是先留下大公主的命,因为当时在族内,一时还找不到符合条件的圣女替补。但是他一定要用最狠毒的方法来处置这个男人———他要将这个男人处以刀剐之刑,并且将这个男人的魂魄永远镇于祭坛之下受烈火的煎熬。
男人死了。在临死前,他失去了光芒的双眼疲惫地望着大公主,似乎还有许多的话要说。
男人死后,大公主终日哭泣。后来,她再也哭不出来了,因为她的眼睛哭瞎了。
大长老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放走大公主,让她可以脱离教规,从此自由自在地生活,但是永生永世都不能再回到侉裔族。
“柳青,你讲的这个故事和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小清虽然听得很入神,可还是没忘了先前的话题。
“因为,我就是当年的大公主。”
小清和洪力全傻了眼———柳青,这个经常歇斯底里的女子,就是那个神秘巫教中的圣女?
过了好半天,他们才慢慢能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你的眼睛不是瞎了吗?”小清问。
“这要多谢谢大长老对我仁慈,他放我走的时候,治好了我的瞎眼。而且,大长老告诉我,有一种办法可以将我心上人的魂魄从祭坛之下救出来,让他得以安息。但是必须由我自己去完成,因为他身为大长老,是不可以放走囚犯的。”
“是什么办法?”
“逢十月十五之日,月圆之时,只要月亮中出现人影,我就可以愿望达成!”
“什么?”小清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柳青,先前那个故事还是挺动听的,可是这个说法就太幼稚了吧?月亮怎么可能出现人影呢?你不会说的是嫦娥吧?”
“我知道你不会信的,如果不是你们追着问,我根本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柳青,我们不是怀疑你,”洪力早就沉醉在那个故事里了,他倒更愿意相信柳青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十月十五,月圆之夜,月中人影’,那只是大长老口中的一个传说啊,如果等不到这一天怎么办?”
“是啊是啊,”小清忙不叠地又插进来说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只剩下一堆白骨,哪会有什么魂魄?”
“你错了,”柳青平静地看着她,“肉体只是灵魂的一个寄居所而已,肉体死了,灵魂还要寻找新的归宿。即使肉体再次死去,灵魂仍然永存,生生不息!”
柳青冰冷的声音中竟然多了一种少有的热情,像是已渐渐看到了希望。
“柳青,你不要说得那么可怕,听起来就跟借尸还魂似的。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满天飘的都是那种东西。对了,老大,”小清猛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听说山里面那种东西最多了,会不会……”
“别胡扯!”
“她没有胡扯,”柳青用纤细如葱的手指指着那口井,将话题又扯回到“女鬼”上来,“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先有冤魂后才有厉鬼’,正因为冤魂不散,怨气未消,所以女鬼才出现。否则,你们有更好的解释吗?我知道,你们是不相信那些关于巫师的传说的。”
洪力摇了摇头:“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怀疑,因为我和小清的师父就是一个巫师,我们这次奉师父的命令上山,本来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可谁知一个雨夜过去,发现同来的其他人竟然都不见了……”
“老大!”小清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一下子泄露这么多秘密。
“可是,如果月亮里真的出现了人影,你的愿望要怎样达成?你又为什么偏偏会找到这里呢?”
“我离开来古教的时候,大长老告诉我,向着月亮升起的地方一直走,只要看见大山,我就会有希望,我就在那里等待当年的十月十五。算起来,我已经走了好几个年头了。”
小清咂了一下嘴:“我还是觉得悬,月亮里怎么可能……”
柳青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过几天就要到十月十五了,如果你们有命留到那时候的话,不就一切都明白了?”
柳青转身离去了,后院只留下小清和洪力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过了好半天,小清才捅了捅他:“老大,你见过人的魂魄是什么样子吗?”
“我想这世上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见过。”洪力抄起了手,靠在井沿上,心里还在回味着柳青说的那个凄美的故事,“我只知道‘魂魄’不过是人发明出来的一个名词而已,在西方神学界里,更是把魂魄解释为精神的象征。也许我们认为,魂魄就是一缕轻烟,一晃即逝。但柳青历尽千辛万苦找到这里,并且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办法,她这么肯定,也许她真的有把握看到结果 。咱们不如就等到十月十五那天,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连你也相信她?”
洪力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天空,忍住了快要滑落的眼泪:“只是为了大长老一个无法验证的传说,她竟然一个人找了那么多年,我只希望她能达成心愿,不要再这样颠沛流离了。”
“我也很想看看,这个古里古怪的女人到时候会弄出什么花样?”
十月十五,月圆之夜,拯救亡魂?而柳青又在这当口把地点选在了天眼寺,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洪力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眯起了眼睛,盯着柳青离去的方向。
“老大,走吧,该去吃饭了。”小清嘟起了小嘴。
从井边走出后院,一定要经过那排空房。
在经过其中一间屋子门口的时候,洪力停了下来。
他记得很清楚,昨晚在拉着小清去追寻那歌声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有一个人的头影出现在了这间屋子的窗纸上。
直到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忐忑不安,那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屋子里干什么?
“里面有人吗?”他趴在门缝上向里张望。
“老大,你在干什么,没看见这门被锁上了吗?”
门锁上布满厚厚的灰尘,看来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了。
他不甘心又趴在门缝上往里看———屋内的光线很暗,光秃秃的水泥地上零星地散着几根稻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他灵敏的鼻子却捕捉到了一阵异样的味道,那是一种只有人身上才会发出来的味道。
难道,屋里的人还在?他拽了拽那把锁,发现是锁死的。
“洪施主,你在干什么?”
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慧清带着几个和尚来后院填井了。
“慧清师父,这屋子里有人住吗?”他尴尬地笑笑,顺嘴问道。
“整座后院空置已久,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
“哦,那你们也不打扫这里吗?你看,门锁上的灰尘这么厚,佛家不是常说‘每日打扫在黄庭’吗?”
“近日来寺中凶案连连,风波不断,所以我一时疏忽了,稍后会叫人打扫的。”慧清虽然应对如流,可是仍然难掩眼里的躲闪之色。
“慧清师父,我闻到这屋子里有股怪味,可不可以把门打开看看?”
“洪施主不必忧心,小僧说过,屋里空空如也,就算是有东西坏了,最多也只是朽木稻草而已。”
之前洪力一直以为出家人有求必应,没想到连这个小小的要求也遭到了拒绝,只好干笑着岔开话题:“对了,慧清师父,你们派下山去的人今天该带着警察回来了吧?好几天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施主不要着急,相信他们是路上有事耽搁了,我想最迟明天中午他们就该回来了,请耐心等待。”慧清说完不再理会他们,带着弟子们去填井了。
“老大,慧清师父好像生气了。”
“不会的,不就是不让进屋么,一个出家人不会随便生气的。”
“他就是生气了!他好像很怕你要进这间屋子,刚才连脸色都变了,只不过你没发现而已。”小清嘀嘀咕咕地边说边吸了吸鼻子,“不过我也闻到了,这屋子里是往外冒出一股怪味,真难闻。慧清不应该闻不到呀。”
“两位先生、小姐,嘿嘿嘿……我姓张。”突然有个人从一旁窜了出来,吓了他们一跳。
这个人并不是和尚,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浑身上下没一件好衣服,没一处干净的地方,脸上的皮肤又黑又脏,好像一直没洗过脸似的,而且笑起来一口大黄牙,一看就是个烟鬼。
他色迷迷地盯着小清,嘿嘿傻笑着。
“你是谁?”洪力一闪身挡在了小清的前面。
“嘿嘿,我是来送菜的。”
“送菜?送什么菜?”小清好奇地从洪力身后探出头问道。
“豆腐呀!和尚总不能自己种出豆腐来吧?”一见小姑娘和他搭话,那人更加眉开眼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经常送菜到这里来,所以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说到这里,黄牙冲洪力挤了挤眼睛。
洪力觉着大黄牙接下来的动作应该是冲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捻一捻,暗示他给点钱。他原本想一走了之,可是黄牙说的最后一句话还真是撩起了他的好奇心。
“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很意外,黄牙并没有向他要钱的意思,相反倒是迫不及待地等着告诉他似的:“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我跟你说———那个大师兄,其实是一个很怪的人,只是平常掩饰得很好,看不出来而已。”
“你说说看,他怎么个怪法?”
一看又是小清问他话,黄牙赶紧眯着眼冲小清使劲乐。
“有一次我上山送菜,由于天晚了,所以就在寺中留宿。夜里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正好撞上从外头赶回来的慧清。他一看见我,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慌张,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知道似的,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急急忙忙躲到自己屋里去了。当时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肉腥味,我怀疑他偷着出去开戒去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小清大失所望,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
“别急呀,还没说到正题呢。”黄牙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接着说道,“我记得,那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是入秋以来的第一场大雨。那一天晚上除了我之外,寺中还有另一位香客留宿,我俩正好住隔壁。后半夜那会儿,正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住在我隔壁的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发了疯!他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嘴里哇啦哇啦地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他在院子中间像疯子一样挥舞着双手,一个人不停地躲来躲去,就好像有人藏在暗处要杀他一样,不过我依稀听见他好像在喊‘鬼、鬼’的。”
大黄牙咽了一口唾沫,似乎自己也被吓着了:“后来那个人就发疯般地往寺外跑,当时所有的人都在想办法拦住他,我却发现这时候本该站出来维持秩序的大师兄慧清却不在,于是我偷偷地跑到他的房门外去偷看,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黄牙故意卖了个关子,等看到小清急得都想骂他了,这才接下去道:“慧清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烧纸钱!你们想想,一个佛门弟子,怎么搞这种迷信?”
香客突然喊着“有鬼”而发疯,雨夜返寺的慧清却在同一时间在屋里偷偷烧纸钱,这确实令人怀疑。
“更吓人的事还在后面!”黄牙又凑近了一些,“他人是在屋子里烧纸钱,可是我冷不丁发现,那个大师兄……他的下半身居然不见了!”
“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呢,再仔细一看,确实是不见了!而且我看到他的腰上有血迹!后来,纸钱烧完了,他就用双手支着地,拖着那上半个身子,慢慢地爬到床上,盖上被子……现在想起他在地上爬的那副样子我都直起鸡皮疙瘩。”
“可是刚才看到慧清,他不是好好的嘛,并没有缺半个身子呀?”小清又弄不明白了。
“所以这才可怕嘛。我曾经也想过,会不会他那个下身是假的。可是你想想,如果只缺了一条腿的话,安个假腿还可以走路,可是如果整个下半身都没了,就算是安个假的,也走不了路哇。”
黄牙说的很有道理,这么说这个慧清也是一个有秘密的人?还有,那天晚上,慧清在给谁烧纸钱?会不会也和柳青一样,在祭奠井里的冤魂?
“那后来那个发疯的人怎么样了?”小清问道。
“他最后还是跑了出去,不知去向。而我也回房睡了,第二天一早才下山。”
洪力已经大致可以判断出,黄牙所说的这个人,就是他们上山的那晚坠落山谷而死的陌生人,那个人当晚十有八九也是见到了井中的女鬼。
现在他对柳青的话再没有半点怀疑了———井中确实有一个女鬼,一个带着深深怨气的没有脸的女鬼。
那这么说,寺里的那几桩凶案,也如柳青所说,都是“鬼案?”
黄牙又说上了:“还有这个后院,可千万别在慧清面前提起。”
“为什么?”
“因为他对这里敏感。我都发现好几次了,他白天在院子里经过的时候,总是偷偷地拿眼睛往后院瞟,好像生怕有人到后院去。”
“你怎么对这个大师兄观察得那么仔细?”
“嘿嘿,嘿嘿,可能是我这个人天生比较警觉吧。”黄牙干笑了两声,然后伸出两根手指从衣服口袋里夹出一张皱巴巴的破纸片塞到洪力手里,“这是我的名片。看二位穿着打扮不像俗人,要是你们有路子的话多帮我介绍一些客户,少不了你们好处的。嘿嘿,记住啊,我姓张。”
洪力接过那张破纸片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穷疯了你!”
一直到了晚上,瘴气还没有散去。
小清仍旧站在窗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山谷的深处。
“老大,为什么我老觉得那瘴气中有一张脸,一张‘人’的脸?它总是那样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样子却又很模糊,好像是由片片花朵拼凑而成的。可是每次当我睁大眼睛想再看清楚时,它却又像轻烟一样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老大,直觉告诉我,后山里面一定有东西。”
洪力也起身到窗边,闭上眼睛:“我只听出,从山谷那头传来的奇怪呼声中,有一种无孔不入的悲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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