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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古月轩

《知北游》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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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29: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册 第一章(下)东西不能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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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糟!我急速转身,一团白云正从背后扑来。云团犹如人形,有手有脚,还托着一只黑色的包袱,不用说就是云大郎。不得已,我只能和他硬拼一记。“砰”,我被震飞出去,在空中连番几个跟头,胸口气血翻涌。“喀嚓”,接连踩断了几根星桂树枝,我才勉强稳住身形。
  “林兄的确心思机巧,用千千咒结系住了我的包袱,可惜我的妖术不仅于此。即使不用它,也能和你放手一战。”白云里传来云大郎冷静的声音。

  我强作镇定,施展羽道术飞到半空,与云大郎对峙。想不到连千千咒结也困不住他,难怪赤练火说云大郎的妖术远超我的想象。就算已经用咒结系住了黑包袱,这一战也难定胜负。

  “云大郎,你刚才这一手耍得不错嘛。”我故意慢条斯理地说废话,拖延时间,暗中运转羽鼎云英,调顺体内气血。被云大郎撞了一下,现在都觉得胸口发闷。

  “林兄不用客套,为了施展金蝉脱壳的妖术逃离咒结,我不得不喷出精血,耗损自身元气,还被迫露出原形。林兄,你足以自豪了。”云大郎淡淡地道,白云猛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再也看不清人形。

  我头皮发麻,云大郎的原形难道是一团白云?怪事出现了,随着白云旋转,空中的晚霞迅速散去,浮出一层层妖异的白云。本来天色已黑,现在夜空一片莹白。

  日他***,这是什么妖术?连云霞都能控制!头上云海茫茫,也不知道云大郎藏在哪里,又或者每一片白云都是他的化身。我急忙施展镜瞳秘道术,找寻云大郎。

  还没找到他,白云激烈翻涌,已向我排山倒海般压下。一时间,四面八方,云团滚滚。“呼”,一团白云从背后冲来,我转身一拳封挡,触手处空空荡荡,心知不妙,紧接着一团白云从头顶罩下,我仓促施展魅舞,身体向后仰去,勉强避开,白云里倏地闪出一个人形,双掌绵软如云,无声印上我的胸膛。

  “砰”,我口喷鲜血,向后飞跌,摔下了飘香河。水花四溅,围观的人群纷纷惊呼。鲜血被河水迅速冲淡,我的胸口比水还要冰凉。

  “小无赖!”海姬颤声叫道,就要冲过来,却被甘柠真拉住。

  “不用帮我,我还能打!”我嘶声道,强忍疼痛跃起,用渡术浮在水面上,摇摇晃晃。

  “林兄还能再战吗?”云层里传来云大郎略带惊讶的声音,我心知肚明,全靠体内的羽鼎云英,我才没受重创,但胸骨似乎断了一根。

  “云大郎你没吃饱饭吗?怎么打人像搔痒?”我装得无所谓,目光扫过四周。重重叠叠的白云把我包围住了,由于镜瞳秘道术受视角所限,不能看到背后和上方,而白云一直在流动,所以很难发现云大郎藏在哪里。

  白云千变万幻,再次向我涌来。有时虚幻,有时是云大郎的真身。我等于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在打斗。眼看形势不妙,我绕着星桂树,来回穿绕闪躲。“咔嚓咔嚓”,白云卷起一棵棵星桂树,连根拔起,四下很快变得光秃秃一片。

  一朵流云从前方急速撞来,我运转镜瞳秘道术一看,只是普通的云团,便不躲不闪。谁料到白云冲到面前,云团里突然多出一个朦胧的人影。我心中骇然,双掌急急击水,化作一个傀儡水人挡在身前。“哗”,水人被击得粉碎,我趁势后退,掠到了河岸上。

  “好!”云团里的人影沉声喝道,忽地一闪,消失了。不等我喘口气,又有四朵白云同时向我袭来。一个人影在四个云团里来回闪动,像走马灯一样,看得我眼花缭乱。

  一拳击地,我使出六丁甲御术,六道拳影迎上四个云团,还游刃有余。四个云团忽然裂开,一变二,二变四,十六道流云前后左右,滚滚涌来,一道人影在十六个云团里轮流换位。

  “砰——砰——砰”,我的背、胳膊、肩头频频中招,被打得在地上乱滚。幸亏我双臂化作钢盾,护住了心腹要害。

  魔刹天的妖怪们纷纷狂笑,我咬牙爬起,把涌到喉头的一口血咽回去。云大郎神出鬼没,我连他的人影都摸不着,更别提施术攻击他了。

  这一战,我已经凶多吉少。目光茫然掠过,远处的海姬花容失色,甘柠真脸色苍白,手紧紧按在剑柄上。

  一大片白云横卷而来,云中人影晃动。我狂吼一声,这么挨打不是办法,老子拼了!不躲不闪,我冲向白云,运转龙虎秘道术和混沌甲御术,全力击去。誓要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小兄弟此举不妥,你的妖力和老大相差甚远,怎能硬拼?”蜃三郎的冷嘲热讽传入耳中。我心中一沉,知道他说得没错,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我双拳击中白云,云团塌陷出一个缺口,我听到里面云大郎的闷哼声。与此同时,白云也结结实实撞上我的左肋。

  一声痛呼,竟是从云大郎口中发出。白云停在我的左肋,忽地飘散、碎裂,露出藏在里面的一个模糊人影。云大郎跟跄后退,白云凝聚的身体抖个不停,像是随时会融化的蜡烛油。

  人群一阵哗然,海姬手抚酥胸,长长地松了口气。我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左肋竟然一点不疼。摸了摸,原来是放在那里的两颗魇虎眼珠,凑巧替我挡住了云大郎的一击。

  “破风碎云!云大郎一定是云气所化的妖怪!魇虎眼珠正是他的天生克星!”月魂突然激动地道。

  我又惊又喜,快速掏出两颗魇虎眼珠,随手一晃。魇虎眼珠闪闪生辉,雪亮的光束刺穿了满天白云,露出蓝黑色的夜空。

  “魇虎眼!”云大郎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后退,一直退到河边。

  “嘿嘿,没想到老子还留了一手吧?”我自作聪明地把魇虎眼珠往嘴里一送,“咕咚”咽下肚。这么一来,云大郎再也不敢碰我了吧。

  月魂呆若木鸡:“你做什么?谁告诉你这是可以吃的?”

  我刚要说话,小腹忽然一阵刀绞般的疼痛,两颗魇虎眼珠在肚子里滚来滚去,滚到哪里,哪里就像被撕裂了一样。

  月魂气急败坏地吼道:“日他***,这玩意能摧碎内脏啊!”

  你***不早说啊!我双手捂着肚子,痛得死去活来。楞了一会儿,水六郎率先醒悟,指着我狂笑:“这个蠢货把魇虎眼吃下去了!他死定了!”

  云大郎一动不动地瞧着我,海姬已经忍不住,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却被土八郎、蜃三郎两个妖怪截住厮杀。

  月魂哭丧着脸:“林飞,你有什么临终遗言吗?需要什么木头的棺材?喜欢哪地的风水?”

  我胸闷欲狂,老子难道就这么死了?还他妈是自杀的!这时,眉心倏地一热,沉寂许久的龙蝶内丹隐隐跳动,从丹田里,缓缓浮出了鼎炉。两颗魇虎眼珠还在腹内乱滚,鼎炉生出玄妙的感应,自动打开,把魇虎眼珠吸了进去。

  鼎炉随即关闭,魇虎眼珠在炉内活蹦乱跳,震得鼎炉抖动,似乎拼命要逃出去。我一时福至心灵,想起丹鼎流秘笈的第七品《霜雪转》。这本秘笈我早背熟了,只是苦于体内没有炼丹药材,无法修炼。现在死马当活马医,索性把魇虎眼珠当药材。只要按照秘笈所述,将它们炼化成流转的霜雪,说不定能保住小命。

  “素雪堕于上,玄霜节于下。霜雪天地气,以药得温汤。”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默念要诀,在众目睽睽下,大模大样地修炼起来。

  飘香河畔,鸦雀无声,成千上万双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我静静而立,运转霜雪转心法,体内的羽鼎云英绕着鼎炉流动,犹如熊熊炉火,将魇虎眼珠慢慢炼化。但霜雪转的炼丹法和过去两本秘笈不同,并非简单地把药材溶化,而是讲究“凝霜雪于神炉”,其中特别提到一个“凝”字。也就是说,要使两颗魇虎眼珠如同沾在火焰尖的一点冰雪,尽管烈火炎炎,但冰雪不会融化。这一点我一直没弄明白,但现在生死攸关,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硬练。

  海姬和土八郎一伙打得不可开交,甘柠真突然跃起,左手挡住海姬,右手举起剑鞘一横一推,剑气逼得妖怪们纷纷后退,嘴里道:“海姬,先别急,看他的样子暂时没事。”

  海姬急切地向我望来,我冲她眨眨眼,故作轻松。这时候千万不能露出任何慌乱的表情,以免被云大郎看出问题。

  云大郎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向我慢慢逼近。我正修炼到关键时刻,连手指头也不敢动,生怕走火入魔变白痴。按照丹鼎流秘笈所述,一旦开炉炼丹,就必须成功,否则丹灭炉毁。

  “死鬼老爸英灵在上,千万保佑我炼成啊,我们林家三代单传,我还是个处男呢。”我暗自祷告,加快速度,体内的羽鼎云英一股脑儿涌向鼎炉。

  云大郎在离我不足三米处,忽然停下来,问道:“林兄的举动真让人琢磨不透。既然有魇虎眼这样的宝贝,可以在这一战中占尽便宜,又为何自寻死路,将它们吞下?”误击魇虎眼后,他白云聚成的身形本已十分稀薄,现在又重新变厚,云气腾腾,越来越浓,显然蓄势待发。

  “其中自有奥妙,只要你上来交手,就明白了。”我勉强开口说话,满脸笑容,尽量让自己笑得很奸诈。这一招空城计有点管用,云大郎大概怕我故意玩花样,踌躇着,暂时也不敢动手。

  羽鼎云英越转越快,鼎炉内一片灼热,魇虎眼珠迅速融化。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么下去,铁定炼不成霜雪转。但又要用炉火炼魇虎眼,又不能让它融化,十分矛盾,试想冰雪投入大火,怎么可能不融化?我一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办。

  水六郎蓦地喊道:“这小子一定在死撑,老大,快点收拾他!”

  我浑身冒汗,但越急越不行,鼎炉内开始沸腾,魇虎眼珠变得只有米粒大小,转眼就要完全炼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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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册 第二章(上)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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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大郎倏地飘起,向我扑来,视野中一片白云无限扩大,将漆黑的夜空再次遮住。
  “云大郎,试问冰在火尖,如何凝而不化?”我突然暴喝。

  云大郎一愣,随口道:“形化意不化,取其神而凝之。”

  哈哈!老子明白啦!我心头涌上一阵狂喜,轰然一声,鼎炉开启。魇虎眼珠在这一刻融化,但形虽散,意不化,又在下一刻凝结,化作霜雪二气,喷出鼎炉,一路沿着经脉直冲而下,将羽鼎云英全数吸入,融化成两道冰清玉洁的气流,流转全身!

  “砰”,云大郎猛地撞上了我,我们同时向后跌去,我摔倒在地,他发出一声凄促的呜咽,远远地飞了出去,掉进飘香河。

  白云在河面上炸开,碎成一个个小白点,被夜风吹散。云大郎跌跌撞撞地浮在水上,浑身仿佛散架了,一直在哆嗦。

  所有人都惊呆了,只有我心里清楚,魇虎眼珠化成霜雪二气,破风碎云的奇异力量也随之流转全身。现在云大郎只要碰我一下,就会遭到反噬。

  “云大郎,你死定了!”我威风凛凛地跃起,扑向云大郎,体内霜雪二气奔涌而出。

  云大郎仓促闪躲,身上被霜雪二气沾到的地方顷刻碎裂,只剩下丝丝缕缕的云絮连在一起。面对魇虎眼这样的天敌,他如同遇上猫的耗子,一筹莫展。

  “轰——轰——轰!”我每击一拳,云大郎便被迫后退一步,我连击几百下,他连退几百步,被我完全压着打,一点没有还手之力。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不少人幸灾乐祸地挥臂乱叫:“干死他,干死他!”水六郎不能置信地看着我,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月魂也一头雾水:“怪事,怎么吃了魇虎眼也不会死?”

  望着不住后退的云大郎,我只觉得意兴酣畅,痛快之极。要不是云大郎糊里糊涂解答了我的疑问,我早去黄泉天报到了,但如今他只有挨揍的份。扑到他对面,我一拳刚要击出,体内的霜雪二气陡然一滞,停止了流动,竟在这节骨眼上失效了!

  我大惊失色,仿佛一下子从云端摔下地狱。幸亏我随机应变,拳头停顿在云大郎胸口,硬生生收住,气势汹汹的表情瞬间变成春风般温暖的笑容:“云兄,我们就算打个平手,到此为止可好?”

  全场一片轰然,谁都看出我大占优势,现在突然罢手,都以为我手下留情,故意显示风度。云大郎浑身一抖,木然而立,他现在就是个支离破碎的云影,仿佛随时会消散。过了许久,他涩声道:“林兄不必替我美言,这一战,是我败了。”

  水六郎不甘心地吼道:“大哥,你怎能这样认输?你还有一招必杀技没用啊!”

  “就算使出来,最多玉石俱焚。魇虎眼已经融入林兄体内,我没有取胜的机会了。”云大郎平静地道,伸手一招,黑袍从河上飞起,湿淋淋地罩住了他。片刻后,云大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黑包袱上,千千咒结立刻断裂了一小半,他一连喷出三口精血,气喘如牛,有些撑不住了,但所有的咒结被悉数破除。

  我惊讶得睁圆了眼睛,原来这家伙有能力破开咒结,只是不愿大耗元气,才没这么做。

  四下早就群情激昂,欢声雷动。海姬兴奋地跑过来,拉起我的手,笑得一脸灿烂。甘柠真瞥了我一眼,衣袖在额角轻轻一抹,几点深色的汗渍渗透出来。

  “幸亏你头脑清醒,没杀了云大郎。”海姬凑到耳边,悄声道:“否则魔主找上你就麻烦啦。”

  我干笑一声,心里有苦说不出。默察体内,霜雪二气又开始流动了,只是断断续续,会莫名其妙地停止。记得《霜雪转》里特别提到,需要一种叫射工的怪虫当药引,才能完全炼成。莫非正因为缺少了射工虫,所以才造成霜雪二气一会儿灵验,一会儿失效吗?

  云大郎默然半晌,忽地低叹一声:“林兄如果不介意,我先告辞了,大千城里还有许多要事等我安排。”停了停,道:“多谢林兄手下留情,没有取我性命。”

  我洒脱地摆摆手:“咱们又没有杀父夺妻之恨,干吗拼个你死我活?切磋嘛,友谊第一,比试第二!再说了,我对云兄一见投缘,一眼看出你是个好汉,怎么会随便下杀手呢?”

  云大郎捧住黑包袱的手抖了一下:“林兄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可惜,”话说到一半,又叹了口气。

  我强忍住笑,这家伙的确有点傻气,我只是口蜜腹剑几句,他居然当真了。嗯,如果他不是魔主的手下,倒值得结交一番。

  “老大,地图还在他们手里。”水六郎森然道:“虽说单打独斗,老大你是败了,但魔主吩咐过,一定要拿到地图。”

  蜃三郎点头附和:“个人胜负是小,地图关系重大,魔刹天所有妖怪的未来就指望它了。”闪身来到我面前,笑道:“一别经年,小兄弟居然变得这么强了,不过魇虎眼虽然厉害,只对老大有用。接下来我陪你玩玩。”

  土八郎狞笑道:“我和老六对付海姬,老四、老五、老七对付甘柠真,老大随时策应。”

  除了云大郎留在原地不动,其余六个妖怪都围了上来,水六郎厉声道:“围观的人都给大爷滚开!大千城如今是魔刹天的地盘,谁要是不识抬举,别怪我们不客气!”探手伸出,一条巨大的透明水龙怒吼着飞出掌心,四爪盘旋,扑向附近的人群。鲜血飞溅,十多个人连连惨叫,天灵盖被龙爪活活掀开,龙尾轰然扫过,又击倒一片。人群慌得四处逃散,一会儿功夫,跑了个精光。就连何平也抱着胡老糟的尸体,悄然离去。

  “交出地图,一切好商量,我们也不愿和脉经海殿、碧落赋为敌。”蜃三郎和颜悦色地劝说。水六郎傲然嚷道:“就算是碧落赋,魔主也能铲平了!”

  我双眼一瞪,摩拳擦掌:“日他***,动手就动手,谁怕谁啊?想要地图?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作势欲扑,胸口忽然一阵隐痛,和云大郎一战,我受的伤也不轻。

  “你们这些妖孽喜欢找死,我们就不客气了。”海姬冷笑道,和甘柠真对视一眼,分别站在我左右两边,护住了我。海姬摸出金螺,甘柠真手按在剑柄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林兄,”云大郎欲言又止,深沉的夜色中,妖怪们个个面色狰狞,洒落的星桂花在飘香河上闪溅,又熄灭,愈发衬出他们幽暗的脸。旁人都走了,河水拍打着岸边的卵石子,声音清润而寂静。

  就在这静静的水声,静静的对峙,静静的剑拔弩张中,突然有渺渺的歌声,如同河面上闪烁的流波,远远传了过来。

  “有人天上来,歌成碧落赋。

  朝起煮白石,空山放青鹿。

  倦看镜花开,闲捉水月舞。

  我欲乘风随,难觅云梯处。

  翩翩少年郎,漫漫知北路。

  有缘桥下客,无底舟上渡。

  人事几度欢,黄梁一晌苦。

  何求长生盘,滴得仙人露?”

  歌声飘忽不定,伴着几声清越的琵琶,听起来像从后方传来,一会儿又到了河对面,仔细一听,似乎近在咫尺。我施展了顺风耳秘道术,还是听不出唱歌的人在哪里。

  妖怪们面面相觑,土八郎骂道:“谁他妈半夜唱歌?”蜃三郎却闭上眼,摇头晃脑:“这首歌谣洒脱玄妙,暗含出尘的仙意,好诗,好诗啊!”

  甘柠真嘴角渗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手松开了剑柄,曼声道:“柠真见过掌门师叔。”

  阴暗的河岸拐角处,蓦地出现了一个翩翩贵公子,怀抱琵琶,洒然缓行,曼声而歌,紫色的长发明丽幽美,连夜色也被映出了华美的光彩。

  我目瞪口呆,哇靠,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美少年!眉目如画,丰神如仙,比甘柠真和海姬还漂亮!

  “碧落赋的掌门?难道是公子樱——那个传说中最接近仙的人?”一个脸色蜡黄的妖怪颤声道,蜃三郎倒吸一口冷气:“听说他几年前闭关修炼,怎么突然来了这里?”妖怪们个个神色紧张,如临大敌般盯着对方。

  贵公子一路洋洋洒洒走来,手指挥弦,风姿流离,神情皎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清玄的仙气,令人自惭形秽。这样的人就算蹲在坑上拉屎,别人也会觉得他的姿势——是在骑鹤。

  “闭关十年,公子樱风采依然,可能到了知微的境界。”海姬低声道:“真是天才!难怪在他弱冠之年,已经执掌了清虚天第一名门。”

  知微?我吓了一跳,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这么吊?直到公子樱走到我们跟前,我才发现背后还有一个高大的老人,豹头环眼,气势威猛,壮得像一头雄狮。只是他站在公子樱身后,被对方的容光完全掩盖。

  “参见雷护法。”甘柠真对老人微微一揖。

  “小姐快别多礼。”老人急忙道,环眼四下一瞪,说话响得像打雷:“哪个不长眼的直娘贼,敢找我们小姐麻烦?碧落赋雷猛在此,皮肉发痒的尽管跳出来!”撩起衣袖,磨盘大的拳头攥紧了,咯咯作响。

  妖怪们默不作声,云大郎头也不抬,冷冷地道:“原来阁下就是名满北境的公子樱。”

  公子樱微微一笑:“虚名罢了,不值一提。”声音温和、有礼,不急不缓。他的眼睛是碧蓝色的,如同清澈的海水。凝视着甘柠真,公子樱还是那样温和的声音:“柠真,很久不见了。”

  甘柠真静静地回望着他,忽然伸出手,盈盈拨动琵琶弦,琵琶声犹如深夜的露水,凉澈滚动。公子樱展颜一笑,右手按弦,随着甘柠真的手指弹奏变换手姿。两人一个弹,一个按,配合得丝丝入扣,宛如一人。等到一曲终了,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交融,甘柠真柔声道:“师叔,你来得真及时。”

  听到“师叔”两个字的时候,一丝忧悒在公子樱眼中一闪而逝,就像浮云的阴影掠过海面。他转过身,先向海姬礼貌地问好,再对云大郎一伙妖怪道:“夜深了,各位忙碌一天,也该休息了。”

  水六郎一咬牙,道:“公子樱名头虽大,但不露两手就想让我们拍屁股走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公子樱道:“这位朋友的意思是?”

  水六郎厉声道:“我们总得对魔主有个交待!”

  雷猛怒目圆睁:“就凭你这奶毛没褪的厮,也敢对掌门放肆?”不由分说,一拳砸向水六郎,后者急忙闪开。

  “轰隆”,宛如一记炸雷,震得我耳朵发胀。泥石崩溅,在水六郎原先的位置,被击出了一个大凹坑,黄土变得一片焦黑。甘柠真莞尔:“雷叔的奔雷拳气还是和过去一样刚猛,性子也是一点没变。”

  雷猛咧嘴一笑,还要挥拳再打。公子樱一摆手,制止了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妖怪们:“听说魔主座下有位水六郎,曾经布下玄冰阵,令柠真负伤,不知是哪一位?”

  “没错,就是我!”水六郎目射凶光,双掌连连掀动,粗壮的水龙绕着他头顶飞旋,张牙舞爪。其余的妖怪纷纷聚在他四周,拉开了架势。

  “原来是你。”公子樱专注地看了水六郎一眼,后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半步。

  “那我就给你一个交待。”公子樱温文尔雅地道,从琵琶腹中,慢慢抽出了一柄澄碧色的弯刀。即使是抽刀这样的动作,他都不带一丝烟火气。

  “一点黛眉刀!”海姬情不自禁地叫道,水六郎大喝一声,头发化作水箭激射,水龙夹起呼啸的狂风,张开巨口,俯冲向公子樱。

  新月般弯弯的刀光,轻轻地挥洒开来,在夜色中浅细而翠滴,宛如少女的黛眉轻轻绽开,带着三分曼妙的弧度,两分寂寞,一分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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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1: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册 第二章(下)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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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蜃三郎等几个妖怪突然扑上,各展妖术,合力挡住刀光,好让水六郎没有后顾之忧,放心进攻。
  刀光的速度极慢,和老牛拉破车差不多,也没有锐利的风声,比枝头的花瓣更柔和。但这么缓慢、这么轻柔的一刀,偏偏掠过了巨大的水龙,掠过了其他妖怪的阻拦,仿佛他们触摸到的只是一片清莹的幻影。

  水六郎眼睁睁地看着刀影落在身上,却无法闪避。然后公子樱抽刀,送回了琵琶腹中。

  这时,激射的水箭射到公子樱身前,突然一折为二,化作纷纷扬扬的水珠。水龙从公子樱上空轰然坠落,齐腰而断。

  水六郎失魂落魄地站着,身子僵硬,好像陷入了一个魇梦。

  “从六岁起,我就开始照顾柠真,从来没有人可以伤她。”公子樱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带着你的伤,去见你们的魔主,这就是我给你的交待。”

  一声惨叫,几百道细小的血水从水六郎全身喷溅,他嘴角抽搐,脸上一副完全不能置信的表情。妖怪们齐齐色变,我汗毛倒竖,这一刀,破水箭,斩水龙,绕开妖怪们的封挡,再伤水六郎,我竟然完全看不出它的轨迹!

  这一刀,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我们走。”云大郎冷然道,果断拂袖而去。蜃三郎扶住了水六郎,妖怪们一溜烟全逃了。

  雷猛哈哈大笑:“这伙妖孽,不见棺材不掉泪!”

  “尔其动也,风雨如晦。尔其静也,体象皎镜。”甘柠真脸上露出钦佩之意:“十年闭关潜修,掌门师叔的刀法尽得碧落赋秘道术的神韵了。”

  海姬也赞道:“秘道术练到这个地步,称得上是至妙至极,至神至虚了。即便是昔日的晏采子,也不过如此。”

  “老夫是看着掌门长大的。”雷猛一张老脸上满是骄傲之色:“掌门从小就是神童,别人练了十几年的秘道术,他只要一年半载出神入化了。这份天资,我老雷拍马也赶不上。”

  拍马?我撇撇嘴,我看你拍马屁的功夫谁也赶不上。瞧瞧甘柠真,再瞅瞅海姬,两个美女悠然神往,显然还在回味公子樱刚才的一刀。

  我顿时心里酸溜溜的,拜托,老子刚刚击败了云大郎啊!谁料到公子樱一来,风头全被他抢了。眼珠一转,我突然热烈鼓掌:“好刀啊,这个什么一根画眉刀,真是一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宝刀啊!难怪妖怪们都被吓跑了。”暗想老子如果从小就在碧落赋修炼,也不会比公子樱差多少。

  雷猛瞪了我一眼:“是刀法好,不是刀好。是一点黛眉刀,不是一根画眉刀!”

  我笑嘻嘻地道:“不管画眉,黛眉,反正名字都像女人,没什么大丈夫气概!这柄刀,我看最适合女人用。”说实话,在洛阳我一见到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就嫉妒得要死,每次他们招摇过市,我和李洁净、大熊等一干兄弟都会眼巴巴地盯着他们,直到背影消失,再恨恨地吐几口唾沫,然后哈哈大笑。眼前的公子樱,无论长相、地位、法术,都甩我好远。连一直待我冷冰冰的甘柠真,也对他微笑。老子当然觉得不是滋味,要出言讥讽他几句。

  “你懂个鸟!”雷猛吼道,海姬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暗示我不要乱说话。公子樱温言道:“这位小兄弟就是近来红尘天名头最劲的林飞吧?刚才力战云大郎,法术变化巧妙,确实名不虚传。”

  我耸耸肩:“一个骂我懂个鸟,一个夸我法术巧妙,红脸白脸唱得我都糊涂了。”

  雷猛气得脸涨成猪肝色,甘柠真看了我一眼,道:“雷叔,他是我的朋友,请你见谅。”又对公子樱道:“原来掌门师叔早就来了。”

  公子樱道:“何止是我,清虚天十大名门的璇玑宗、补天门、步斗派、破坏岛,罗生天十大名门的影流、风雷池、乾坤教••••••,掌门人来得可不少,只是大家都没有现身,躲在一旁悄悄观战罢了。”忽地抬起头,望向夜空,一道荧荧微光正从上方掠过,消失在一抹乌云背后。

  雷猛盯着消失的光点,浓眉轩动:“好像是罗生天第一名门——大光明境的浮光身法。”

  我暗自咂舌,没想到今日一战,清虚天、罗生天的大人物都赶来了。

  海姬欣然道:“大家恐怕都是冲着魔主来的。”

  公子樱点点头:“海武神说得没错。千万年来,魔刹天一向是群妖乱舞的混乱局势,魔主能够统一魔刹天,降服所有的妖怪,妖力可想而知。现在他公然进犯红尘天,摆明了野心不小,清虚天、罗生天的门派当然坐不住了。”

  我冷笑:“你恐怕还不知道,罗生天和魔主早就有一腿了。”

  公子樱默然不语,雷猛气呼呼地道:“你当我们掌门不晓得?否则谁愿意大老远赶到大千城?就你小子和云大郎的打斗,比狗屎还臭,值得我们来捧场吗?”

  我鼻子一哼:“狗屎总比缩头乌龟强。有的人自命高手,却只敢在一旁鬼鬼祟祟地偷看。”

  雷猛怒道:“你这厮骂谁乌龟?”

  我瞪圆了眼睛,左看右瞧:“乌龟呢?”随后目光落在雷猛脸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不是乌龟,是只老甲鱼。”

  “**你祖宗十八代!”雷猛狂吼一声,一拳咂向我。我不闪不挡,镇定自如。“砰”,甘柠真横过剑鞘,替我封住了雷猛的拳头。

  “雷叔,请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和他计较。”甘柠真道,又对公子樱道:“魔主击毙胡老糟和柳宗元的一幕,掌门师叔应该都看到了吧?”

  公子樱点点头:“魔主妖力深不可测,放眼北境,大概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甘柠真迟疑了一下:“难道连掌门师叔也?”

  公子樱摇摇头:“最多三成,我最多只有三成的胜算。”

  我促狭地道:“掌门不用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嘛。我看你的刀法吊得很,杀死魔主就像踩死蚂蚁。”

  公子樱微微一笑:“你说得也是,高手相争,有一成的胜算也就足够了。只是目前,我们和魔主没有必要正面冲突。”

  哇靠,给你点颜色就开染料铺?我眼珠一转,又道:“就怕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啊。”

  雷猛气得双目喷火,要不是碍着甘柠真,他恐怕早痛扁我了。公子樱却击掌道:“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好诗,真是好诗啊,想不到林兄出口成章,文武全才。”

  我顿时汗颜,我这么冷嘲热讽公子樱,他都不恼火,气度可比我强太多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就算我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吧,都比不上公子樱吧。我偏过头,望着深沉的河水,怔怔地不说话了,心中蓦地感到一丝酸楚。

  雷猛道:“掌门,如今混沌甲御派有难,罗生天九大名门没一个出手相助的,傻子都明白里面有勾当了。我猜罗生天那帮家伙,不会是想利用魔刹天对付我们清虚天吧?”

  “叮叮”,公子樱轻弹一声琵琶,打断了雷猛的话:“脉经海殿的海武神在此,你不觉得这话太无礼了么?”

  雷猛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海姬很干脆地道:“没关系,脉经海殿的事一向由我姐姐作主,我也懒得管罗生天、清虚天的种种明争暗斗。雷护法说得没错,罗生天肯牺牲混沌甲御派,把大千城拱手让给魔刹天,一定有图谋。”

  甘柠真道:“所以今日飘香河一战,连罗生天第一名门大光明境都来人了,目的无非是想看看魔主的实力,值不值他们所付的代价。不用多久,北境必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不得宁日了。”

  公子樱洒然一笑,五指挥弦,琵琶声犹如山陵上流过的寒泉,清远明澈。甘柠真沉思了一会,欣然道:“水过无痕,心自高远。柠真受教了。”

  他们唠唠叨叨个没完,我实在不耐烦了,罗生天、清虚天的争斗关我鸟事啊?听得没趣,我打着哈欠道:“都半夜了,还睡不睡觉了?”

  甘柠真沉吟道:“大千城现在一定乱得很,不如我们就在这里露宿一晚,我和师叔多年不见,也有很多话要说。”

  我翻翻白眼:“你们师门情深慢慢聊,我一边凉快去。”转身走开,在附近找了个避风的土坡,和衣躺下。

  海姬跟上来,看了我几眼,忽然噗哧一笑:“怎么啦,小无赖?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说话好大的酸味,是不是打翻了醋坛子?”

  我老脸一红:“你们都去陪公子樱好了。我是小无赖,你们全是大人物。”

  海姬凝视着我,半晌,柔声道:“虽然是小无赖,但在我眼里,比什么公子樱强上百倍。你法术强也好,差也好,地位高也罢,低也罢,我都不在乎。”

  我乐了,嬉皮笑脸地去搂海姬:“还是你对我最好。每天亲一次,今天的来喽。”

  海姬笑着拍开我的魔爪:“别胡闹,甘柠真他们就在附近。”又戏谑地道:“其实甘柠真对你也好,只是你看不出来。”

  我忽地一阵心虚,翻个身,头枕胳膊,闭上了眼睛。水涛声一阵阵传来,没过多久,我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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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1: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册 第三章(上)让我欢喜让我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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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鞭炮声震耳欲聋,我骑着长翅膀的白马,穿着大红袍,在海面上飞驰。海上突然浮出了一座五光十色的宫殿,海姬、甘柠真和鸠丹媚就站在宫殿门口,个个穿着鲜艳的红色吉服,三个美女齐齐撩起了霞盖头,对我笑。边上有好多妖怪吵吵嚷嚷:“新郎官到啦,快拜天地!”,“快拜天地,快进洞房!”

    我傻乎乎地看着她们,然后宫殿开始慢慢下沉,妖怪们的声音越来越急:“新郎快点下马拜天地,来不及啦!”

    “再不拜来不及啦!”

    “来不及啦!”

    难道我就是新郎?三个美女要一起嫁给我?我又惊又喜,想跳下马,谁料到屁股牢牢地粘在了马背上,动也动不了,急得我满头大汗。

    宫殿慢慢沉入了大海,三个美女也一起消失了。而胯下的白马猛地一声嘶吼,居然变成了一头黑色的野猪,把我掀翻,然后梦就突然醒了。

    睁开眼,天还没有亮,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想起刚才做的梦,脸上一阵发烧,既觉得荒唐,又有种说不出的窃喜。涛声如梦,不远处的河畔,甘柠真和公子樱并肩而立,喃喃细语。星桂花金灿灿地零星飘落,映得他们的背影一闪一烁。

    日他***,这两个人居然还没睡,一直闲聊到现在!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胸口一闷,像是被一柄大锤重敲了一下。看看四周,海姬在我身后十多米处,闭目伫立。斜对面,雷猛呈“大”字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呼噜声像打雷一样。

    我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向河边。想偷听甘柠真和公子樱在说些什么。离他们几米远,我悄悄趴下,以公子樱的法力,要是我靠得太近,一定会被他发现的。

    运起顺风耳秘道术,我的心怦怦乱跳。

    “柠真,你和这位林飞朋友是如何认识的?”我听到公子樱在问。***,背后打探老子底细,不是好汉。

    甘柠真稍一犹豫,道:“这涉及到多年前的一场秘密赌誓。请掌门师叔恕我不能说出。不过,林飞他,他是个好人。虽然他看上去有点吊儿郎当,但其实不是这样地。”

    公子樱默然了一会,低声道:“小时候,无论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告诉我的。掌门师叔。唉,你过去总是叫我樱哥哥。”

    “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樱哥哥啊,教我弹琴,教我赋诗,还陪我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同门的师兄弟都说你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只是我现在不是小女孩了。你又贵为掌门,我当然不能像过去那样随便了。”

    公子樱不说话了。低下头,淡白的星光下,他紫色的长发仿佛沾上了一层薄霜,艳丽得近乎忧伤。公子樱轻轻拨弦,琵琶声像寂寞的白露,点点滴滴滚落。

    我撇撇嘴,日他***,半夜在美女面前弹琵琶,摆明了卖弄风骚嘛。

    “青梅涩涩。绣马哒哒。既见昔人,云胡不喜。”和着声,甘真曼声浅唱,侧头看着公子樱:“师叔弹地是你过去编的青梅竹马曲吧,我还记得呢。既见昔人,云胡不喜。掌门师叔,难道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公子樱凝视着水中甘柠真的倒影,笑了笑,笑容中有淡淡的惘然:“怎么会呢?柠真,明日我打算回碧落赋了。魔主和罗生天互通款曲一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和清虚天其它门派商议对策。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甘柠真摇摇头:“我恐怕得和林飞、海姬在一起。”

    我心里立刻舒服多了,转念又想。林飞你算什么,就算甘柠真和你在一起,也是恪于和龙蝶的誓约。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失落。

    公子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又道:“碧落赋的师兄弟们都很想念你。你已经很久没回去了,难道,你还在想当年的?师兄失踪后,碧落赋地掌门原本该由你继任的。”

    “不要再说了。”甘真忽然寒声道,脸上露出凛然的神色。两个人都沉默了,过了片刻,甘柠真道:“掌门师叔,最近有没有谱写什么新曲子?你很久没有教我弹琴了。”

    公子樱微微一笑,坐下,怀抱琵琶,五指轻扬,清婉的乐声随风飘落在河面上,犹如雨打芭蕉,淅淅沥沥。

    天色越来越亮,河面染上一层玫瑰色的曙光,晨风吹开了一圈圈涟漪。甘真托着腮,坐在公子樱身旁,静静地听着

    也沐浴了柔和的玫瑰色。望着他们地背影,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喂,你小子在做什么?”背后冷不防传来一声低喝,回头一看,雷猛瞪圆了豹眼,凶神恶煞般盯着我,眼角还有黄白色的眼屎。

    我忍不住一慌,随即义正词严地道:“你偷偷摸摸站在我身后干吗?偷窥啊?”

    雷猛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揪住我地衣领,压低了声音:“是你小子在偷窥吧?告诉你,你小子还在穿尿布的时候,掌门就开始照顾小姐了,你别想动什么歪主意。”

    我心虚地推开雷猛:“什么歪主意?老子听不懂你的话。”伸了个懒腰,大叫:“天亮喽,起床喽!”

    <.得这么早啊?啧啧,大清早弹琴,真是风雅。”

    甘柠真淡淡地道:“我们没睡。”

    海姬遥遥走来,冲我眨眨眼:“你们没睡,有人也没睡好。”

    我脸一红,指着雷猛道:“这位雷护法年纪大了,估计是他没睡好。”

    甘柠真走到我身边,冷然道:“以后再敢偷听我说话,小心你的耳朵。”

    我窘迫地扭过头,顾左右而言它。甘柠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时,雷猛突然指着远处,叫起来:“那个妖怪又来了!”

    云大郎一袭黑袍,低着头,沿河岸径直走来。海姬冷笑:“他来干什么?难道昨天输得不服气,今天又来找麻烦?”

    在一棵星桂树下,云大郎站住。我沉吟道:“应该不会,否则他早带上一干妖怪了。”迟疑了一下,大步向他走去,海姬和甘柠真不放心,也跟了上来。

    “林飞兄果然还没走。”云大郎平静地道。

    我笑嘻嘻地道:“云兄有何贵干啊?难不成想请我喝早茶?”

    “我来,是郑重谢过林兄昨日手下留情,饶我性命。”云大郎弯腰对我长长一揖,又道:“林兄,我能否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海姬微微摇头,我想了想,道:“云兄不是龌龊小人,你们走开吧。他不会暗算我的。”

    云大郎的手微微一抖,等到海姬、甘柠真走远,涩声道:“林兄就这么相信我吗?”

    我心中暗笑,你又打不过老子,怕你作甚?嘴里道:“咱们英雄相惜嘛。”眼角瞄准了他手上的黑包袱,一旦不对劲,立刻念出千千咒结。

    云大郎颤声道:“林兄真是我的知己!这次前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魔刹天的鸠蝎妖是否是你地好友?半月前,她在魔刹天被魔主座下的四大妖王之一——夜流冰抓获,现已关押在魔刹天的葬花渊。”

    我大惊失色,难怪见不到鸠丹媚,原来是被魔主的手下逮到了!云大郎苦笑一声:“我原本不该泄漏此事。可昨晚我辗转反侧,想起你的饶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宁愿被魔主责罚,也要告诉你。”

    “云兄!”我这下倒是真的感动了。云大郎真是君子啊,不折不扣的妖怪君子。我却对他没半点诚意,想到这里,我满怀愧疚。

    “我该走了。林兄,如果你去魔刹天救鸠蝎妖,一定要小心。负责看押鸠丹媚的是夜流冰,他成名多年,妖力远在我之上。至于魔主倒是不必担心,魔主最近可能不会回魔刹天。”云大郎道,语气充满了诚恳。

    我心头一热,没想到他这么够朋友,连忙问道:“葬花渊具体在什么位置?有多少机关陷阱?夜流冰又是什么妖怪?”

    云大郎没有回答,我知道他为难,也不好意思再问了。望着云大郎离去的身影,我突然叫道:“云兄,你到底为什么投靠魔主?我觉得楚度不是好人啊!”

    云大郎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转过身,缓缓地抬起头,遮住脸的长发向两边散开。朝阳耀眼,在黝黑地衣领上面,我只看见一团浓密的白云,没有脸,没有五官,什么都没有。

    “我是个云气凝化地妖怪,天生就没有脸。我多么想和你们一样,能拥有一张脸。”云大郎声音低沉:“传说在自在天,能实现所有的梦想。如果找到自在天,也许,我就会有一张脸了。”

    垂下头,他捧着包袱,渐渐远去,声音隐隐地传来:“我相信,沙罗铁树选中的魔主,一定能带领我们找到自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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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1: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册 第三章(下)让我欢喜让我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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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远离大千城,穿越了几十个大小城镇,攀过红白玉山脉,渡过乌江,一路翻山越岭,横穿了大半个红尘天,来到了香草峡。

    这里是红尘天的边境,离魔刹天最近的地方!我站在峡口,仰望着两边突兀的秀丽山峰,山色碧翠,被绯红色的落日染上了一层红晕。峡口很窄,粗大的藤蔓从四面垂下,几乎封住了入口。据海姬和甘柠真说,隔绝魔刹天和红尘天之间的天壑就在香草峡内,峡的另一头,便是妖怪的世界——魔刹天。

    “明天就是十五月圆之夜,到时天壑会消除。你不要太担心了,鸠丹媚很聪明,即使被囚,也会保护好自己的。”海姬走到身边,柔声安慰我。

    “她一定是为了找我才去魔刹天的,我要把她救出来!”我自责地捏紧了拳头,望着远处的公子樱和雷猛,他们正和甘柠真道别。得知鸠丹媚被抓的消息后,没有任何异议,海姬、甘柠真和我就决定赶赴魔刹天,救出鸠丹媚。公子樱和雷猛像苍蝇一样盯着我们,说是不放心,要护送甘柠真一程,结果一直送到这里。

    “柠真,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魔刹天么?那里很危险。”公子樱低声问,斜靠在碧色的石壁上,宽大的羽衣在暮风中飘动,发出落叶般的簌簌轻响。

    甘柠真摇摇头:“碧落赋还有很多事等着掌门师叔处理,眼下魔主入侵,局势动荡,怎能为柠真一人浪费时间?掌门师叔、雷叔,你们都请回吧。”

    雷猛嘴里嘟囓:“为了个妖怪,干吗去冒险?”

    公子樱一摆手:“雷叔你别说了,柠真从小就是这个倔脾气。她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了。”

    甘柠真笑道:“还是掌门师叔最了解我,从小到大,你一直由着我使性子。你们走吧,这是我的私事,和碧落赋无关。”

    公子樱仿佛轻轻地叹了口气,清美的睫毛垂下,犹如落寞收覆的羽毛。

    我阴阳怪气地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有完没完啊?”

    雷猛对我怒目而视,略一沉吟,公子樱抬起头。潇洒地挥了挥衣袖,微笑:“柠真,一路小心。海武神,林飞,你们也保重。”

    转过身,公子樱洒然而去,不再回头。夕晖下。他映在地上的影子,都那么曳曳生姿。雷猛跟在公子樱后面,像一头忠实的大狼犬。

    遥遥地,有琵琶声依稀传来,“叮叮咚咚”,赫然是那首青梅竹马曲。我偷瞄甘真。她美目含烟,怔怔地望着公子樱离去地方向。

    “总算耳根清静了。喂。该走啦。”我伸出手,在甘真面前晃了几下,拨开藤蔓,向峡内走去。

    一路上,尽是羊肠小道,杂草丛生。通常,大脑正常的不会去魔刹天,因此峡谷里十分荒凉,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我施展兵器甲御术。双臂化作钢刀,一马当先开路,把挡在面前的藤蔓、荆棘砍得稀巴烂,恨不得马上冲到峡谷的另一头。越往前走,光线越阴暗,两边的青山石崖都向当中突兀,像要倒下来一样,在上方逐渐合拢,只留下一点深紫色的天空。

    前方陆续出现了一片片草地,五颜六色。像一块块鲜艳的地毯。我发现这里的泥土也是五颜六色,红色的土里长红草。蓝色的土里长蓝草。周围已经是无穷无尽地草的海洋,绵密如茵,在夜风中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这里的草长得怪模怪样的。”我东张西望,郁郁草海中,一汪汪亮晶晶的小水潭星罗棋布。怪事了,我一说话,附近的草就左扭右摆,跳起舞来。我住口了,它们也停下不动。

    “香草峡内有上万种奇草,比如这种叫舞草。听到人说话、唱歌就会跳舞。”海姬拔起一根黄绿色地半透明的草,拨弄它的三片叶子。舞草瑟瑟抖动,似乎十分害怕的样子。海姬一松手,

    掌心滑落,竟然像有生命的动物一样,哧溜钻进了地一会,才钻出来。

    我随手拈起草丛里一簇粉红色的草,草芯里结着几十粒小籽,闻起来异香扑鼻。正想放进嘴里尝尝滋味,耳畔传来甘柠真地声音:“还不放下?这是梦草,吃了会睡着,一睡就是大半年。”

    我赶紧丢掉,海姬戏谑道:“你的嘴真够馋地,什么都想吃。”

    我一脸坏笑:“贪吃好色是男人的本性嘛,不过我最想吃的是漂亮的海武神,啧啧,吃起来一定粉嫩喷香的。”

    “真是超级大无赖。”海姬红着脸,向四周瞧了瞧,指给我看各种草的名称和哪些是不能乱吃的。比如一种颜色深黄,两株草紧密交缠的叫相思草,吃了会中毒而死。圆形的则是蹑空草,对准它用力一吹,就会高高地飞起来,还能当泻药用。扁扁地草叫呜咽草,传说是寡妇的尸体所化,一旦吃进肚,会狂哭不止。

    我听得津津有味,海姬盯着一株几尺高,形状像芭蕉的大草,皱起眉头,似乎她也不知道名字。

    “这叫变夜草。”甘真忽然掠近,把变夜草的叶子撸平,直直地竖起草茎,百步以内立刻一亮,变夜草就像一根蜡烛,发出白亮的光。甘真一松手,变夜草的茎软软垂下,光亮就熄灭了。

    “小时候,我和掌门师叔半夜玩捉迷藏,常用变夜草来照明。”甘真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我顿觉无趣,岔开话题问道:“天壑在哪里?”

    “应该在前面。”顺着甘真的目光望去,在峡谷深处,有一条很深很长的湖沟,水雾蒸腾,深深地弥漫开,遮住了对面的景物。

    “以前听鸠丹媚说过,湖沟上有一道龙门,就是天壑。”甘柠真道:“隔绝每一重天地天壑都不相同,我和海姬从来没有去过魔刹天,也不知道龙门是什么样子。”

    “那快走吧!对了,我带你们飞过去,可以快点。”我心急地吹出吹气风,带着海姬、甘柠真向湖沟飞去。

    飞到湖沟上空,四周白茫茫一片,即使运用镜瞳秘道术,也看不太清。我再要往前飞,“轰”的一声,猛地撞在一个庞然大物上,头昏眼花,直直地坠落下去。我想要操控吹气风稳住,却毫无作用,吹气风莫明地失灵了。

    眼看要落到湖沟里,“扑通”,湖里窜起一条墨绿色地怪鱼,尾巴一扫,把我打飞出去,摔在了湖边的草丛里。

    “日他***,怎么回事?”我一骨碌爬起来,瞅瞅同样摔倒在地的甘真和海姬,忍不住哈哈大笑。平日里她们一副高贵美丽的姿态,现在摔跤的狼狈样,和我也没什么差别。

    “都是你的烂御风术害的!”海姬瞪了我一眼,和甘柠真互相瞧了瞧,两个美女不由得也笑起来。甘真拂开粘在身上的杂草,道:“天壑是无法逾越的,法力到了天壑附近,便会失效。刚才我们撞上的东西应该就是龙门吧。”

    我沮丧地嘀咕:“我连龙门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呢。”探起身,凑近湖面,想找出刚才那条墨绿色的鱼,也不知是什么怪物,力气这么大。夜色渐深,湖面雾气很浓,连水色也一片朦胧,只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

    甘柠真摇摇头:“别白费力气了,不等到明晚,休想闯过天壑。”手指轻点,一朵巨大的雪莲绽出指尖,甘柠真斜靠在莲花里,瞥了我一眼:“你有了新衣服,莲衣该还给我了。”

    我厚着脸皮道:“莲衣我贴身穿着呢,你要的话自己脱。”伸直了手臂,露出里面雪白的莲衣袖口。

    甘柠真不说话了,我懒洋洋地躺下,仰头看着夜空的明月。四下的草海里,传来秋虫幽静的鸣叫声。到了后半夜,我觉得不对劲了,虫声越来越响亮,简直犹如一场大合唱,仿佛四面八方,变成了虫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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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1: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册 第四章(上)前世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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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白天,虫子还在叫,到了黄昏愈演愈烈,叫声吵快聋了。运用镜瞳秘道术察看,草丛里什么虫子也没见到,可是虫鸣明明是从草海各处传出来的。

    “真他妈见鬼了,甘柠真,用你的莲心眼瞧瞧。”我抓起地上一把杂草,揉碎了,里面连个虫屎都没有。

    甘柠真摇摇头:“我也看不见,耐心点等吧,月亮快出来了。”话音刚落,一轮暗黄色的月亮,突如其来地升起在山巅上。

    我微微一愣,这轮月亮出现得毫无预兆,如同一声妖咒,幽灵般地降临。天一下子变得非常黑,像墨汁。月亮的一大半被山挡住了,露出一小半,月光并不明亮,而是像轻烟一样,朦朦胧胧,洒在重重叠叠的草海上。

    整个香草峡谷,在昏晦的月色中浮动,似乎随时会化成幻影。

    虫鸣忽然停止了。

    “沙沙——沙沙”,草海像波浪一样,不断向上涌。我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所有的草都在疯狂生长,越长越高,越长越宽大,很快变得如同高大的树木。感觉上,我和甘真、海姬仿佛被缩小了。

    一只只昆虫从草芯里蹦了出来,它们的头很小,身体五颜六色,腿又细又长。我在洛阳郊外见过这种虫子,叫纺织娘,但颜色是碧绿的,不像现在这样色彩缤纷。我瞠目结舌,彩色的纺织娘不断跳出来,足足成千上万只,而在这之前,草丛里一无所有。

    纺织娘们趴在草尖上,六足飞快挥舞,就像纺织一样,把草抽成一根根闪亮的丝线。又把丝线织成一件件古怪的衣服。它们一声不叫,闷着头,不停地纺织。我紧张地屏住呼吸,四周仿佛陷入了一个妖异的世界。

    月亮从山背后,一点一点探出,过了很长时间,整个满月才出现在峡谷上空。月光倏地明亮起来,皎洁的光束穿透了湖沟上的白雾,烟雾袅袅散开,露出湖面上一座巨大的牌门。

    漆黑地牌匾上。刻着绿色的大字:“龙门”。在月色的映射下,字迹慢慢变成了灿烂的金黄色。在龙门背后,一片苍茫虚空,什么都没有,根本看不见魔刹天。

    “天壑大概要消除了,准备好。”甘柠真沉声道。

    “哗啦啦”,就在这一刻。纺织娘们全都飞了起来,把织出来的衣服纷纷扔向湖沟。水花飞溅,湖里窜出一条条墨绿色的怪鱼,衣服一落到鱼身上,立刻紧紧地黏附住。月光一照,怪鱼们变得色彩斑斓。宛如一个个穿着衣服的鱼精,贴着水面。纷纷游向龙门。

    到了龙门前,“扑通扑通”,怪鱼一个接一个跳过高高的龙门,消失在虚空中。

    “原来是这么回事!”海姬恍然道,没等我明白过来,她拉住我的手,跳上一头怪鱼的背。出乎意料,怪鱼没有任何反抗,乖乖地任由我们骑在身上。向前飞速游去。甘真也飘然跃起,双脚踩住一条怪鱼,冲向龙门。

    龙门在眼前不断放大,怪鱼猛地高高弹起,像星丸一般,跳过了龙门。刹那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陷入了另一个天地。

    魔刹天犹如一幅神奇地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扑通”脚下的怪鱼从半空坠下,落进了一个桔红色的大湖。尾巴一摇,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和海姬急忙跃上岸。甘真也随后赶到。回头再看,来时的地方反倒变成了一片茫茫虚空,香草峡、龙门,都不见了。只有一条条穿着衣服的怪鱼,前仆后继,从半空落下,溅起桔色的水浪。

    天际,悬挂着一轮火红的夕阳,魔刹天现在地时辰居然是黄昏!时空的差异令我感到一阵恍惚。

    站在岸边,甘柠真极目远眺,曼声道:“我们终于到了魔刹天。”

    “真他妈太古怪了!像变戏法一样!”我嚷道,四周一片寂静,湖边围绕着浅浅的小山坡,夹着一条黄土小道,路尽头,是一片森森丛林,被夕晖映得十分阴暗。比起红尘天,这里一草一木的颜色特别鲜明,像是用浓重的水彩颜料勾画出来的。

    “你真是少见多怪。”海姬笑道:“还想不明白吗?只有月圆之夜,纺织娘才会出现,那些怪鱼穿上了纺织娘织出地衣服,才能跃过龙门天壑,这就是红尘天通向魔刹天的唯一途径。”

    甘柠真点点头:“理应如此。看天色,魔刹天也快到傍晚了。我们在这里稍作逗留,察看一下魔刹天返回红尘天时地通路,将来也好有个准备。”

    我啧啧称赞:“我们的莲花美女就是想得周到。”

    海姬忍俊不止:“莲花美女?这个绰号倒是不错。”

    甘柠真白了我一眼,我扬扬自得,冲她挤眉弄眼。没过多久,夕阳落下,一轮金黄色的月盘浮出天际。这时,丛林深处,遥遥传来嘈

    闹声。

    “先藏起来。”甘真当机立断,我们掠到一座小山坡背后,探出头来,凝神观望。

    远处,尘土飞扬,脚步声纷至沓来,丛林里走出一群又一群妖怪。像密密麻麻的蚂蚁,沿着小路,吆喝着,大摇大摆地走来。

    这些妖怪有男有女,有丑有俊。有的长角,面目狰狞;有的展开翅膀,在半空急速飞行;有的一蹦一跳,像跳蚤一样。我和两个美女面面相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妖怪聚在一起。丛林里,还有妖怪络绎不绝地赶来。

    妖怪们来到湖边,抬头望着夜空地满月,七嘴八舌地嚷道:“时间快到了。”,“这下去红尘天,一定要搅个天翻地覆!”,“九头鸟,你可别乱来。魔主说了,要听命行事。”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妖怪进入红尘天,不闹得鸡飞狗跳才怪。月光照在桔红色的湖面上,波光荡漾,刹那间,电闪雷鸣,骤然下起了暴雨。

    夜雨瓢泼,雨线粗得像雪白的鞭子,抽得湖边的一棵老柏树噼啪晃悠。湖面上,升腾起一片白茫茫的烟雾。说来也怪,尽管下着雨,但夜空中的月亮还在。

    雨不停地下,湖水开始上涨,越涨越高,虽然早超过了湖岸,但水没有一点溢出来,犹如一根粗大晶莹的柱子,不断攀升。

    一座巍峨的牌门神奇般地浮出湖面,牌匾上,同样刻着“龙门”二字。穿着衣服的鱼精又浮出水面,纷纷游向龙门。妖怪们大呼小叫,跳到怪鱼上,一个接一个跃过了龙门。

    眼前的景象十分壮观,无数个妖怪脚踏怪鱼,翻越龙门,滂沱大雨里,千万条怪鱼不停地蹦跳,热闹极了。一个时辰后,妖怪们全部消失在龙门地另一头,怪鱼也都不见了,湖水迅速下降,恢复原样。龙门在金黄色的月光下,渐渐化作了虚幻地影子,飘散了。

    暴雨在同一刻停了,地上一片泥泞,到处是妖怪们千奇百怪的脚印,还有不少兽毛、鸟毛。我从山坡后出来,望着空荡荡的湖面,恍然道:“原来从魔刹天到红尘天,一样要靠鱼精跃过龙门天壑。”

    海姬神色凝重:“魔主打算大举入侵红尘天了。”

    甘柠真冷然道:“我留心了一下,总共十万八千个妖怪,没有一个妖力差的。这些恐怕只是第一批赶赴红尘天的妖怪,将来还会有。”

    我吐吐舌头:“难道要打仗了?魔主的目标不会是征服整个北境吧?”听老爸说隋末战乱时,民不聊生,死了好多老百姓,路上的尸体都有人抢着吃。想到北境可能会有一场战乱,我禁不住有点害怕。

    海姬沉默不语,甘柠真抬起头,望着深蓝色的夜幕里水淋淋的一轮明月,叹了口气:“成、住、坏、空难以避免,北境真的要进入‘坏’的乱世了。我们走吧,在魔主返回魔刹天之前救出鸠丹媚,然后尽快离开。”

    沿着小路,我们向丛林走去。甘柠真和海姬都没来过魔刹天,也不知道葬花渊在哪里,只能到了有妖怪的地方,再想办法问路。我本想施展吹气风,带着她们飞,但甘柠真说这样太招摇,容易泄露行藏,所以只好步行。

    林子很深,很大,一片树林连一片向远方蔓延。树叶的缝隙间闪烁着月光,透明的水珠从很高的树梢上,簌簌地掉下来,落在脖子里,清凉得让人打哆嗦。

    “阿嚏!”,就在我对面,一棵结满黄疤的老树突然打了个喷嚏,枝条抖动,叶子上的雨水纷纷溅开。我和甘柠真、海姬都楞住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树会打喷嚏,难道是成了精怪的?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老树一动不动,我伸手摸摸枝桠,枝条微微颤抖,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我觉得有趣,一个劲地摸娑枝桠,枝叶一阵乱抖。“别挠我痒痒,别挠我痒痒!”老树像人一样,细声细气地说话。

    “你们看这棵树!”海姬指着左前方一棵矮胖的白皮树,树腹圆圆的,像是人的肚子,还有一个暗黄色的肚脐眼。树腹有节奏地鼓起、凹陷,伴随着一阵阵打呼噜的声音。

    放眼望去,整片树林都像是活的东西,不停地摇动。有的树突然枝条向两旁舒展,再慢慢地垂下,犹如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有的树等我们走近时,会猛地弯曲,横在身前,从满是褶皱的树干里,含糊地传出:“是谁?是谁?”的怪声。还有的树紧紧相挨,枝叶亲密地交缠在一起,窃窃私语:“亲爱的,天气转凉,小心伤风。”,“今天怎么有那么多妖怪啊?吵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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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册 第四章(下)前世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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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成了精的树,别管它们。甘柠真淡淡地道,这些树,它们也不会主动袭击我们。地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丛林,湿漉漉的枝条不时从边上探出,擦过衣服,又调皮地缩回去。

    海姬忽然噗哧一笑:“三年前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和甘真会为了救鸠丹媚而冒险。小无赖,你知道吗,过去我们三个可是面和心不和呢。”

    我笑嘻嘻地道:“不会是为了我争风吃醋吧。”

    “见你的大头鬼!”海姬拧了一下我的耳朵,续道:“大概是因为找了你三年,我们三个才会变得亲近,有点像姐妹。对吧,柠真?”

    过了一会,才听到甘柠真轻轻“嗯”了一声。海姬又道:“所以,我们一定要把鸠丹媚救出来。”

    我用力点点头,密林深处,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虽说我前世来过魔刹天,但现在却一点没印象了。走出这片树精丛生的林子,前方是一片粉色的桃树林,结满了鲜红的肥桃。枝桠上,挂着一个个瓦缸般大的茧,茧里传来嗡嗡的声响。

    我拍拍空空的肚子,跳上桃树,摘下几个桃子,刚递给甘柠真和海姬,树上的茧突然破开了,里面飞出一只只硕大的蛾子,人脸蛾身,嘴巴又长又尖,像血红的针,向我们凶猛扑来。

    我哪把这些飞蛾放在眼里,双掌生出璇玑气圈,向外拍去,飞蛾立刻陷入流转的气圈,扑腾着翅膀,摇摇欲坠。海姬劈出脉经刀,金色的刀气划过。便有飞蛾被斩成两半。

    我对准树上的蛾茧,喷出一口三昧真火。“滋”,火焰烧到蛾茧,自动熄灭,冒出袅袅的青烟。我暗叫怪异,这些茧居然连火都不怕。灵机一动,我对准桃树,运转纯阳炎的心法,连连喷出火焰,桃树立刻陷入了火海。茧子纷纷落地。飞蛾们发出愤怒的叫声,潮水般涌来,疯狂地向我攻击。

    地上很快落满了蛾尸,像小山般堆着,我杀得手都软了。但飞蛾地数量太多,层出不穷地扑上来,翅膀扇起一阵阵粉红色的蛾粉。簌簌地飘散开,桃林仿佛陷入了迷幻的烟雾中。

    “不要恋战,屏住呼吸。”甘真喝道,剑鞘横扫,击落一片飞蛾。四周的蛾粉越来越浓,像滚滚浓烟。遮住了路。“笃”,一只飞蛾紧擦着我胳膊飞过。尖嘴刺进了身边的树干,又迅速拔出,再次向我扑来,脸上兀自带着诡异凶狠的表情。

    甘柠真清啸一声,指尖迸出一朵雪莲,迅速绽开,像一柄巨大的白伞。雪莲旋转起来,射出明丽的寒光,驱散了漫天飞扬的蛾粉。我们且战且退。尽快穿过桃林。一旦越过桃林,飞蛾就不再追赶我们,纷纷飞回茧里。

    “日他***,吃个桃子都那么麻烦。”我松了口气,把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大口咬起来。桃皮薄得像一层纸,里面全是汁水,鲜甜极了。比起红尘天,魔刹天地水果更好吃。

    海姬拍拍头发上的蛾粉,道:“以前听鸠丹媚说。魔刹天的鱼鸟虫兽都不好惹,现在我算是领教了。”

    “有妖怪!”甘柠真忽然面色一沉。手按剑鞘,目光直视对面的丛林。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声大喝,从一棵茂密的槐树冠里,猛地跳下来一个威风凛凛的巨汉,双手执着大板斧,耀武扬威地挥动。

    我一口桃核差点呛进喉咙,原来碰上打劫的了。吐掉桃核,我忍不住道:“拜托,这么老土地绿林抢劫对白,隋末时就没人用了。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大汉虽然气势汹汹,但长得贼眉鼠眼,说话时两撇八字胡一翘一翘,看上去十分滑稽。他看到甘真和海姬,神色一震,呆立片刻,扔下板斧,拔腿就逃。

    我目瞪口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虎头蛇尾的强盗,不过看情形,他过去显然见过两个美女。“啪”,一朵晶莹的莲花从甘柠真袖口飞出,击在大汉背上。“扑通”,大汉摔了个狗啃泥。

    “站住了,不准逃。”甘真冷冷地道,大汉愁眉苦脸地爬起来,又跪下,对甘柠真、海姬磕头如捣蒜,苦苦哀求:“甘仙子、海武神饶命啊,小人不知两位大驾光临,得罪了两位,是小的不开眼。”抡起双手,噼里啪啦打自己的耳光。

    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就这点本事,还想打劫,魔刹天地妖怪够搞笑的。海姬喝问:“既然你来抢劫,为什么又逃跑?”

    大汉一脸谄笑:“两位误会了,其实小人不是打劫地强盗,而是收钱的向导。两位是第一次来魔刹天吧,需要小人带路吗?”一转身,背对我们,撩起了上衣,只见里面的灰背心上,写着一行白字:“魔刹天观光旅行一月游。休闲度假好去处,专业热情好向导,收费低廉,服务大众。”

    我顿时傻了眼,从强盗摇身一变到向导,这家伙还真会见风使舵。甘真剑鞘直指他的鼻尖,漠然道:“说,为什么会认得我和海姬?”

    大汉眼珠滴溜溜一转:“两位不认识我了吗?小人是鼠公公,龙蝶大人身边的奴仆。

    前,曾经有幸随主人目睹过两位的英姿。”伸手一“噗”的一声轻响,大汉雄伟的身材像泄了气的皮球,急速缩小,变成了三寸高地一个干瘦小老头。

    “龙蝶的奴仆?”我骇然叫道,海姬也轻呼一声:“原来是你!二十年前,我的确在龙蝶的洞府见过你。你怎么会来魔刹天?”

    小老头点头哈腰:“您两位总算记起来了,贵人多忘事,嘻嘻。自从龙蝶大人不在了以后,我觉得情形不妙,赶紧躲起来。可无论躲到哪里,都不太安全。不得已,只好逃到魔刹天来讨生活了。这可巧。居然撞见二位,是小的有眼无珠,请您们高抬贵手,念在昔日曾为两位端茶送水的份上,放我一马吧。”手指在嘴里偷偷沾了点唾沫,抹在眼皮上,摆出楚楚可怜的泣然表情。

    海姬和甘柠真两双美目齐齐落在我脸上,甘柠真沉吟片刻,道:“他的确是龙蝶的仆人鼠公公。你自己考虑,要不要认他。”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鼠公公盯着我,神色变幻,蓦地叫道:“这位公子,您朝我吐口唾沫。”

    我犹豫了一下,鼠公公目光落到我吐在地上的桃核,眼睛一亮,捡起来。放在鼻子上一阵乱嗅,脸上陡然露出狂喜之色,颤声道:“是龙涎!是如假包换地龙涎!老爷,真的是你吗?你真地回来了!”

    我苦笑一声,鼠公公真是贼精,居然一下子认出了我。看来不可能再隐瞒了。我点点头:“没错,我就是前世的龙蝶。现在转世回来了。但前世的事我一点不记得了,你少跟我套近乎。”

    “扑通”,鼠公公大叫一声,跪下,双臂紧紧抱着我的小腿,两眼泪汪汪:“老爷,我想你想得好心痛。没有了你,我就像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到处被人欺负。老爷。你终于回来找我了,我等得花儿也谢啦。”

    哇靠,我差点呕吐,这么个满脸皱纹的小老头抱着我痛哭流涕,喊爹哭娘,弄得老子一身鸡皮疙瘩。急忙推开他,我正色道:“有话好说,别摸摸捏捏的。我又不老,你干吗叫我老爷?对了,你也清楚我转世的事吗?”

    鼠公公嘻嘻一笑。松开手,抹抹涕泪:“昔日。我听到了老爷,哦不,现在地龙蝶少爷和甘仙子、海武神、鸠丹媚的赌约。那时我就在纳闷,就算老爷妖力再强,但死了以后,怎么可能再转世回来呢?嘻嘻,少爷您的口风很紧,把老奴也瞒在鼓里。我万万没想到,二十年后,您真的转世回来了。”又仔细瞧了我一阵,道:“只是模样完全变了,我一点认不出来了。”

    我心中一动,龙蝶的转世还真是一个迷,连他的忠实手下也不知其中的奥秘。前世地龙蝶,城府比我厉害多了。鼠公公眉飞色舞道:“这下好了,您转世回来,我又能跟着您吃香的,喝辣的,仗势欺人了。”

    我心中好笑:“做你的白日梦,还想仗势欺人?实话告诉你,老子的妖力没恢复,才进化到受态,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

    鼠公公一呆,随即笑道:“有大名鼎鼎的甘仙子、海武神、鸠蝎妖保护您,您还担心什么?咦?鸠蝎妖呢?”

    我沉吟了一会,决定告诉他实情:“鸠丹媚被魔主座下地妖王夜流冰抓走了,我们就是来魔刹天救她的。你知道葬花渊在什么地方吗?”

    鼠公公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夜流冰?少爷,您还是赶紧回红尘天天吧,那里才是我们地地盘。多年前,您带我闯过魔刹天,结果遇到夜流冰,被打得落荒而逃。您难道忘了?这家伙厉害得很哪。”

    日他***,原来夜流冰是我前世的仇敌啊,那我更要会一会了。我一瞪眼睛:“怕什么?你的胆子比老鼠还小。”

    鼠公公哭丧着脸:“我本来就是老鼠精嘛。不过老奴的忠心您是知道的。少爷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葬花渊是夜流冰的妖巢,在射工雪山附近,我可以给您带路。”

    我精神一振,有这么一个向导,比我们瞎摸乱闯要好多了。仔细询问了鼠公公,我才了解,当年龙蝶找到甘柠真三人,赌嬴了誓约后,就让他离开,说是转世回来后再找他。这些年,他逃到魔刹天,靠骗吃骗喝度日。穷得紧了,就在魔刹天境边打劫,转找那些红尘天来的客商下手。一旦苗头不对,立刻自称向导。

    “向导的生意也不好做,敢来魔刹天地人少得可怜。”鼠公公唠唠叨叨地抱怨:“可是呆在红尘天,总觉得被人暗中盯着。您该记得,自从您得到自在天地图,又弄丢后,洞府附近就怪事不断。”

    我心中一震,三个美女也说过,前世的龙蝶曾经得到过自在天地图,也许发现了什么,为了避祸,他找到了转世的办法。这么看来,龙蝶转世还隐藏了很多惊人的秘密。

    到底是谁呢?我陷入了沉思,是谁不断地杀死那些得到过自在天地图的人?冥冥中,仿佛有一双暗中操控的魔手。

    我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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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1: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册 第五章(上)妖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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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我们只睡了几个时辰,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匆匆不等人,我们心里很清楚,一旦魔主返回魔刹天,谁也休想再救鸠丹媚。

    出发前,鼠公公在地上画了个草图。要到葬花渊,就要先到射工雪山。从这里到雪山,途经沉沙江、玉泉山、石鬼山、火焰峰等近百座大山,不停不歇,至少需要半个月。

    “太慢了,没有捷径吗?”我皱眉问道,下月月圆,天壑会再次消除,魔主很可能会回来。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往返。

    鼠公公在靠近我们这片丛林的位置,又画出了一片田地,答道:“有。走出丛林后,再渡过沉沙江,北面有一条小路,通向一块很大的花田。只是那里容易迷路,而且花田里有很多花精,喜欢捉弄人。不过穿过花田,就是射工雪山了。”

    “那就走这条小路。”我毫不犹豫地道,海姬和甘柠真都点头同意。至于什么花精,要是连她们也对付不了,更别提那个夜流冰了。按照鼠公公指示的这条捷径,只要七天,就会抵达射工雪山。

    路上,我们加紧步伐,肚子饿的时候,鼠公公会找来一些野果,或者抓点小鸟兽充饥。据他说,这几年,魔主几乎收服了魔刹天所有的大妖怪,剩下的小妖怪纷纷归顺。包括夜流冰在内,魔刹天原有十大妖王,各自盘踞一方。后来被魔主杀了三个,收服了四个,还有阿凡提、哭、吐鲁番三个妖王不肯归顺,至今下落不明。

    “吐鲁番已经死在魔主手里了。”我叹了口气,伸手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尽管上方枝叶浓密,依然能感到热辣辣的阳光。和红尘天不同,魔刹天的白天很热。因为天空中,陆续升起了三个明晃晃的太阳!

    鼠公公拿着一张大芭蕉叶子,殷勤地替我扇风,嘴里道:“所以说嘛,魔主一生气,后果很严重。少爷最好别去惹他。您前世不是一向欺软怕硬的嘛,怎么今世变得,变得有点楞?”

    海姬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前世的龙蝶阴险狡诈,现在地林飞聪明勇敢,比过去强一百倍!”

    我听得心里一甜。揪了揪鼠公公的尖耳朵:“我们斗智不斗力。放心吧,要救鸠丹媚,不一定要和夜流冰硬碰硬。”

    随着我们不断深入丛林,常常会见到凶狠的猛兽。有的藏在树洞里,突然钻出来袭击我们;有的敏捷得像一道幻影,在树梢上一掠而过,连样貌也来不及看清。这些怪兽千奇百怪。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不过遇上我,算它们倒霉,剥皮啃肉,内丹吃了个饱。

    快要走出最后一片丛林的时候,鼠公公开始全神戒备,拔下一根胡子。放在嘴里吹了半天,胡子变化成一只灰不溜秋的小老鼠。一溜烟窜下地,向前直跑。

    “少爷,这里附近有几种怪物很可怕,先让小老鼠前面探路,我们在后面跟着。”鼠公公小心翼翼地踩着厚厚的落叶,走一步,看三步,尖耳朵还不时耸动。这片林子特别幽静,古木参天。十分粗壮,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

    小老鼠路过一棵枣红色的巨树时,突然,繁密地枝叶“唰”地倒卷而下,缠住小老鼠,向上卷起。树荫深处,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大洞,一口吞噬了小老鼠,又隐入树冠。

    我不假思索,对准巨树劈出脉经刀。金黄色的刀气一闪而过。树干裂开了一个口子,喷出鲜红色的汁液。

    鼠公公盯着地上溅洒的树汁。面色一变,忙不迭地后退:“是血树蜈蚣!少爷,快闪!”

    红色的树汁蜿蜒流淌,像细小的蜈蚣。不对!树汁不是在流,而是在爬!它们变成了活生生地血蜈蚣,几十只脚以惊人的速度蠕动,转眼到了我们脚边,弓起身,裂开嘴,一对毒牙犹如弯钩,狠狠咬来。

    海姬劈出脉经刀,金黄色的刀光一变二,二变四,化作重重刀影斩中血蜈蚣。血水喷溅,血蜈蚣碎成了点点血滴,但血滴溅在地上,又变做成百上千的血蜈蚣,围成了一个猩红色的圈,向我们扑来。

    “这些血蜈蚣是杀不死的,只有砍断这棵蜈蚣血树!再挖出树根来烧掉!一定要烧干净!”鼠公公抱头鼠窜,声音从很远地地方传来,跑得早没影了。哇靠!遇到危险只管自己逃命,这就是我忠实的仆人?

    “呼”,甘柠真挥起剑鞘,一道水气激射而出,刺向巨树。浓密地树枝倒卷而下,八爪鱼般缠住了长剑。甘柠真清啸一声,水气宛如实质,曼妙颤动,枝叶纷纷断落,掉在地上,竟然变成了粗长

    足。我逮住机会,左臂化作一把铁斧,用尽全力,干。

    巨树颤抖,裂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血水喷涌,变成了更多的血蜈蚣,密密麻麻地向我们涌来。

    “小无赖,你和甘柠真只管砍树,这些爬虫交给我!”海姬摸出金螺,轻轻一吹,飘出了金光闪烁的脉经网,一下子罩住所有的血蜈蚣。里面的血蜈蚣犹如被网住的鱼,逃也逃不出去,只好拼命挣扎。

    树枝疯狂地向我们卷来,甘柠真剑鞘飞舞,茫茫剑气不断斩碎枝叶。我瞅准树干的伤口,狠狠又是一斧。

    “轰”地一声,树荫深处发出震耳欲聋的怪吼,巨树剧烈摇晃,满树枝叶纷纷向两侧伸展,像撑开了的伞,露出树梢上的大洞,吼声就是从洞里发出来的。在洞的上端左右两侧,各嵌着一颗墨黑的珠子,一眨一眨,射出妖异的光芒。

    我没空多想,第三斧紧接着砍向树干。“呼”,手斧擦着树干而过,这一斧,莫名其妙地劈空了。

    我清晰地看见,在斧头砍过去的时候,树干扭动了一下,避开了手斧。就在这时,树枝突然弯曲,变成了一条条蠕动的触足,树叶化作了片片鳞甲,两排弯钩从树干里钻出。整棵大树向上盘绕、扭动,又猛地俯冲扑下,变成了一条可怕地大蜈蚣!墨黑的珠子是它地眼睛!大洞是它的嘴巴!

    我立刻后退,手斧化作一面巨盾,护住全身,右掌劈出脉经刀。大蜈蚣身躯一摆,避开了刀气。甘真趁势剑鞘一挥,斩断了几十条触脚。

    大蜈蚣连连怒吼,巨嘴张开,喷出一口口朱红色的砂子。我施展镜瞳秘道术,把朱砂全都反射回去,噼里啪啦地打中大蜈蚣,痛得它浑身发抖。大蜈蚣似乎被激怒了,疯狂反扑,肚子上的弯钩齐齐挥出,打得四周树木乱飞,泥沙激溅。

    海姬忽然道:“你们看,这条蜈蚣只能呆在原地!”

    我也察觉了,大蜈蚣的下身完全和树一样,扎根在土壤里,根本没办法移动,全靠上身活动,所以它的攻击范围只有十多丈远。甘柠真倏地后退,一直退到距离蜈蚣二十丈的位置,三千弱水剑清越出鞘。

    漫天彩虹闪耀,剑芒精准切在大蜈蚣的斧伤处。轰然一声,大蜈蚣断成两半,上半截重重地倒在地上,扬起一阵血雨。血树蜈蚣一断,脉经网里的血蜈蚣顷刻化作了血水。

    我盯着半空缓缓消失的绚丽剑光,羡慕极了。甘柠真有三千弱水剑,海姬有金螺,连那个公子樱也有把破刀,要是我也能弄一件称手的武器,该有多威风。

    “小无赖,发什么楞?快把下半截身子挖出来烧掉!”海姬道,我施展兵器甲御术,手臂变成一把锄头,挖开泥土,刨出里面盘踞错节的赤色根须。这也够奇怪的,明明是蜈蚣,却长着树根。树根又深又长,入地足足几百尺,上面沾着一粒粒红色的卵。

    我运转纯阳炎心法,喷出一口三昧真火,树根燃烧起来,发出烤肉的香气。我走到半截大蜈蚣的尸体前,蹲下身,撕开它的肚子,寻找内丹,却找了半天也没看到。

    望着烧成灰烬的树根,海姬笑道:“魔刹天的怪兽还真是稀奇,来一次,也算长见识了。咦,这里还有几条树根没被烧掉。”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甘柠真疾喝道:“林飞,小心!”疾风扑面,脚下的半截蜈蚣尸体陡然竖起,双目黑光大盛,大嘴一口向我咬来。四周的鲜血开始蜿蜒流动,似乎又要化作无数条血蜈蚣。

    我大吃一惊,情急下,三只龙蝶爪齐齐探出,碧爪缠住蜈蚣的头颈,蓝爪将它急速冰冻,赤爪向后探出,对准地上残余的根须,喷出一个火球。

    剩下的树根立刻被烈焰烧毁,“扑通”,大蜈蚣终于倒下了,鲜血也随即停止了流动。我吓出一身冷汗,狠狠踢了一脚蜈蚣尸体,道:“难怪鼠公公说要烧干净树根,原来这家伙还会诈尸。”

    海姬朝周围看了看:“你那个耗子精仆人呢?怎么不见了?”

    “这个胆小的家伙,早吓得躲起来了。要不是需要他当向导,老子一定让他滚蛋。”我扯着嗓子喊道:“鼠公公,快出来吧,血树蜈蚣被我们杀死了!”

    连喊了几声,都没听到鼠公公回话。甘柠真眉心绽出透明的莲心眼,察看了一下,蹙眉道:“他有麻烦了。”向北面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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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2: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册 第五章(下)妖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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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可千万不能有闪失,我和海姬连忙追上去。

    大约半里外,甘柠真停下脚步,在一片荆棘丛后面,隐隐听到鼠公公的喘气声。过去一看,那里有一个圆乎乎的水桶,鼠公公的声音是从桶里传出来的。再细细一瞧,桶壁上有两只灰色的眼睛,懒洋洋地半睁半闭,原来是个模样像水桶的怪兽!它一动不动地趴着,见到我们既不攻击,也不逃跑。

    我踮起脚,探头向内一瞧,鼠公公就跌在桶里,面色灰白,手脚并用想爬出来。但桶壁很滑,桶底积着油腻的汁液。他爬到一半,就“哧溜”滑到了桶底。

    看到他的惨样,我忍不住好笑,鼠公公忙举起双手叫救命。甘柠真一拍剑鞘,水雾般的剑气笔直穿透水桶怪物,击出一个洞,汁水四溅,鼠公公掉了出来。负伤的水桶怪兽闷哼一声,挪动着身体,慢腾腾地逃开了。

    我笑道:“魔刹天的野兽还真是千奇百怪,远看还真以为是只水桶呢。”

    “这是猪桶兽,专门等猎物自动掉进它的肚子里,然后慢慢消化。少爷你要是再晚来半个时辰,老奴就要化作烂泥了。”鼠公公一骨碌爬起来,哭丧着脸诉苦。

    海姬没好气地道:“谁让你丢下我们逃跑,活该!”

    鼠公公讪讪地摸摸八字胡:“老奴只是想爬到树上,看看少爷如何收服血树蜈蚣的飒爽英姿。没料到一不小心,掉进了猪桶兽的肚子里。咳。这个嘛,说不上逃跑,我是怕老奴在场,各位会分心照顾我,不想连累各位。”

    我白了他一眼:“你倒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算了,谁都怕死。你一个人逃走也在情理之中。”

    鼠公公一愣:“少爷,您和前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换了过去,我一定会被您狠揍一顿。转世的龙蝶大人,还真会体贴人啊。”

    “日他***,别说得这么肉麻。快赶路吧,我们已经干掉了血树蜈蚣。”

    鼠公公谄媚地道:“恭喜少爷,血树蜈蚣地内丹可是珍贵的药材,能卖大价钱!吃了还能增长妖力!”看到我困惑的神色,它恍然醒悟:“少爷没找到内丹吧?血树蜈蚣的内丹就藏在它的眼珠里!一共两颗内丹呢,快快!少爷。我们赶紧去挖。”

    等到我们返回原地,血树蜈蚣的尸体前,赫然蹲着一个清矍的葛衣老人,正用一块竹片挖出大蜈蚣的左眼,剥开眼皮膜,取出了一粒乌色的小珠,再用丝布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背上的大竹筐。老人身边,还有一只雪白地小兔子,人立而起,对着我们直吐粉红舌头。

    “好你个老家伙,倒会捡现成的便宜!”我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还好。大蜈蚣的右眼还在。我迅速挖出右眼,揣进怀里。冲葛衣老人晃了晃拳头:“血树蜈蚣是我们打死的,识相点,把另一颗内丹交出来,别让老子动粗!”

    葛衣老人直起身,目光从我们四人身上缓缓掠过,黄绒绒的眉毛一皱:“你说是你们打死的,有凭据吗?再说了,你懂得血树蜈蚣内丹的妙用吗?两颗内丹地差别知道吗?看你取内丹的手法,显然是个外行。内丹落到你手里。等于鲜花插在牛粪上!你看着,一注香之内,你这颗内丹就会变成废物。”

    哇靠,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家伙,抢劫还振振有辞!我对海姬、甘柠真使了个眼色,刚要动手,转念一想,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能在魔刹天混的妖怪大都不是善茬。何况此行是为救鸠丹媚,不宜节外生枝。还是先摸摸他的底。

    我强忍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老先生见识不凡。在下失敬了。敢问一声老先生尊姓大名?为何你说一注香内,内丹会变成废物?莫非老先生是研究内丹的行家?”目光瞄过他背上地大竹筐,里面放满了各种草药。

    葛衣老人哼了一声,神色倨傲:“既然你虚心求教,老夫不妨指点你一下,也算不白拿这颗内丹。血树蜈蚣是异种蜈蚣和千年老树成精后的杂交后代,既是毒虫,也是植物,所以有两颗内丹。你这颗内丹藏在血树蜈蚣左眼,属植物地木性,能清热解毒,疏散风热。老夫这颗属虫性,具有止血奇效。内丹取出后,必须用蚕丝包裹。像你这样胡乱朝怀里一塞,时间一长保准失效!”

    我恍然大悟,老家伙的确有一套,那颗内丹送给他我也不亏本,总比两颗在我手里报废的强。海姬欣然道:“我的手帕是蚕丝的,正好用得上。”拿出丝帕,递给我包好内丹。

    葛衣老人吹了个呼哨,从树荫里忽地窜出一条乌黑发亮的红脸长鼻子小狗,快得像一阵风,钻进老人宽大的袖子。葛衣老人不再理我,扬长而去,小白兔在后面一蹦一跳地跟着。

    “喂,老先生你还没说名字哪。”

    “老夫没兴趣和你结交。”葛衣老人头也不回地道。

    日他***,老头好大的架子!我冲他地背影吐了口唾沫。鼠公公看看我,阴恻恻地比划了个手势:“少爷,我们人多势众,干吗不干掉他抢回内丹?”

    指尖上的月魂忽然映出清辉,沉声道:“千万别动手,那条红脸长鼻子狗,像是传说中的神兽天狗。”

    我微微一楞:“天狗?是能吃月亮的天狗?月小子,你没开玩笑吧?”

    月魂缓缓地道:“神兽天狗,的确是它。北境独一无二,号称兽中之神的天狗。多年前,我还和它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它现在已经有了主人。”

    我暗自称奇,这条不起眼的小狗居然这么吊,难怪葛衣老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鼠公公猛地大叫:“我知道这个老头是谁啦!魔刹天有个妖怪叫孙思妙,是个神医,禀性乖僻孤傲,听说身边跟着一条狗,一只捣药兔。不过孙思妙常年隐居,也不轻易给妖怪看病,很少有人见过他。”

    我欣然道:“能这么了解内丹禀性,竹筐里又装满了药草,一定是个行医的。葛衣老头应该是孙思妙了,不过我们没必要招惹他,省得多事。”

    甘柠真、海姬点头称是,走出最后一片密林,我们终于来到了沉沙江边。

    土黄色的江面上,波浪不兴,平滑得像一面镜子,映着赭红色地三个圆圆落日。一个人站在江边,来回踱步,脚边有只白茸茸的兔子,冲我直吐舌头。

    正是刚才地葛衣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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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20:32: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册 第六章(上)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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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见到我们,也不搭理,只是闷头在岸边来回走,还言自语。

    “糟了!”鼠公公盯着江水,八字胡直直地翘起来。

    海姬瞪了他一眼:“别一惊一乍的,到底怎么了?”

    鼠公公抓耳挠腮:“我差点忘了,沉沙江鹅毛难渡,再轻的东西飘到江面上,都会沉落。想过沉沙江,必须找到一种叫做影木的树,然后伐木做船,才能过江。刚才的林子里就有影木,现在我们只能先返回,找到影木再来渡江了。”

    甘柠真伸手一指,一朵雪莲绽出指尖,徐徐盛开,飞向江面。雪莲落在江上,微微一顿,随即向下沉去,甘柠真收回雪莲,颔首道:“果然没错,片羽难浮。”

    海姬用金螺试了试,一样难以浮在江水上。我哈哈一笑:“不用这么费事,我用吹气风带你们飞过去。”

    鼠公公一脸惊讶:“少爷你今世学了不少正儿八经的法术嘛。”

    我得意地一笑,随口吹嘘了几句。鼠公公指指葛衣老人的背影,幸灾乐祸地嘀咕:“瞧孙思妙的为难样,一定没法过河了,嘿嘿。”

    “谁说老夫不能过河?”葛衣老人霍地停下脚步,扭头瞪了鼠公公一眼。小白兔也伸出舌头,狐假虎威地对我们“呸”了一声。

    我微微一笑:“原来阁下真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孙思妙,先前失敬了。孙神医如果过河不便,我倒可以载你一程。”

    孙思妙乜斜着我,鼻子一哼:“外乡人,少跟我拉近乎。老夫向来深居简出,不和外人打交道。什么大名鼎鼎,尽是胡扯!”

    海姬不悦道:“你这个老妖怪真不识抬举,他好心带你过河。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出口伤人?”

    孙思妙二话不说,摘下背上的大竹筐,指着筐底编绕的一圈圈褐色木条,盛气凌人地道:“睁开眼看看,这就是影木!老夫自己能过河!”把大竹筐放进江中,竹筐果然稳稳地浮在水面上。

    我碰了一鼻子灰,也就不再理睬孙思妙,吹出吹气风,准备过江。耳朵模糊听见孙思妙的自言自语:“捣药兔要乱啃药草,还是不行。麻烦,这又不行,那又不行,难道我真过不了江?”

    我哈哈大笑,对孙思妙做了个鬼脸:“搞了半天,原来你根本渡不了沉沙江!我都听到啦。孙老头,死要面子活受罪,可笑啊可笑。”

    孙思妙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你知道个屁!有本事你自己试试!我这只大竹筐,除了我坐在里面之外,只能再放一样东西。多带了绣筐吃不住重,就会沉。我要是先带小狗过江。捣药兔会把药草全啃坏,老夫这几个月的药就白采了!”

    鼠公公捧腹大笑:“没见过你这样的笨脑瓜,你不会先带着药草过河,再回来接捣药兔和小狗嘛。”

    孙思妙冷笑一声,吹了个呼哨,红脸长鼻子狗钻出袖口,绕着他亲热地跑了几圈,瞅见捣药兔,露出尖锐的獠牙。发出低吼,吓得小白兔四处乱窜。

    “看见了吧?”孙思妙没好气地道:“如果我先带药草过河,小狗一定会欺负捣药兔。”

    我终于明白过来,老头在江边来回踱步,原来是为这个发愁。如果孙思妙不在,捣药兔会偷吃药草,而天狗会欺负捣药兔。偏偏他地竹筐承重有限,除了他之外,一次渡江只能捎带一件东西。

    鼠公公眼珠一转:“这还不简单?你先带兔子过江,把狗和药草留在这里。然后你返回来接小狗。到了对岸,再来拿草药。摸八字胡。他也明白了,要是按这个办法,会把天狗和捣药兔同时留在对岸。

    海姬、甘柠真也陷入了沉思,这件事听起来简单,但真要做到,还得认真想想。

    孙思妙不屑地扫了我们一眼:“说了半天,你们也一样不行吧?趁早走人,别在这里烦我。”摇摇头,喃喃自语:“唉,要是那个家伙在,一定会有办法的。”

    “谁说我没有办法?”瞧着孙思妙趾高气扬的神态,我心头火起,大声喊道。

    海姬、甘柠真惊讶地看着我,孙思妙不能置信地道:“你真的有办法?吹牛可别闪了舌头!”

    我有心杀杀他的傲气,眼睛朝天翻,故意不说话。孙思妙瞧了我一会,吞吞吐吐地道:“你,小,小兄弟,你说你有办法?”

    我重重地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又指着孙思妙,神气活现地道:“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懂吗?为人切忌倚老卖老,要谦虚好学,别整天摆出一

    的模样。真正有本事的,都像我这样——虚怀若谷。吗?”

    孙思妙涨红了脸:“你少胡吹。你真有办法的话,不妨,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好整以暇地道:“不如我们设个彩头。我要是想出了办法,你必须拜我为师。要是想不出,我磕头当你孙子都行,怎么样?”

    孙思妙犹豫不决,我嘲弄道:“不敢啊?不敢拉倒。”作势离去,孙思妙一把拉住我,恨恨地道:“好,依你!要是你办不到,我也不要你当我孙子,你得替我采齐魔刹天十八种珍稀药草!”

    “一言为定!”我哈哈大笑,指着小白兔,侃侃而谈:“首先,你和捣药兔一起过江。然后返回这里,带着小狗过江。”

    孙思妙冷笑:“原来还是老办法。小子,看来你得替我当苦力了。”捣药兔也冲着我,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一声。

    “别急,听我说完。你把小狗带过河以后,再带着捣药兔返回这里,然后把兔子留在岸边,带着药草渡江。最后你空手返回,带着兔子过江,不就行了?”

    海姬笑靥如花,拍掌道:“这个法子好!小无赖够聪明!喂,姓孙的,快磕头叫师父!”

    孙思妙傻了眼,面色如土:“原来可以把捣药兔再带回来,我怎么没想到呢。”

    “再见啦,乖徒儿!”我得意地大叫,我当然不是真想当孙思妙的师父,只是耍耍他解气罢了。驾起吹气风,我带着海姬、甘柠真、鼠公公飞上天空。俯视下方,孙思妙依然站在江畔,呆若木鸡。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控吹气风,急速向对岸飞去。沉沙江水地确不同寻常,即使暮风吹过,水面上都没有一丝波浪,江水更是混浊。到了江心处,迎面忽然掠来一群黑乎乎的大鸟,发出桀桀的尖叫。

    “是飞涎鸟!少爷,小心!”鼠公公神色仓皇,缩到我背后。我敢打赌,要不是身在半空,他一定又溜走了。

    飞涎鸟长得像老鼠,双足赤红,恶狠狠地扑向我们,嘴里喷出白色的口水。海姬劈出脉经刀,斩杀了几只飞涎鸟,它们怪叫着躲开,飞到高空,口水像雨点一样洒落下来。

    这些口水十分粘稠,牢牢地沾在身上,擦也擦不掉,极富黏性。海姬直叫恶心,挥出金盾遮挡,甘柠真干脆躲进了雪莲的花心里。

    鼠公公颤颤巍巍地道:“飞涎鸟就是用口水黏住猎物,再捕食的。”刚说完,一大堆口水淅沥哗啦,打得他满头满脸,胡子紧紧地沾在唇角,十分滑稽。

    我不慌不忙,念出千千结咒。随着我的心跳声,一根根透明地晶丝倏地出现,缠住了飞涎鸟。它们的翅膀一旦被咒丝绑住,便再也动不了,纷纷坠落,一落江面就一沉到底,连个泡沫都没溅起。剩下的飞涎鸟一阵乱叫,吓得逃走了。

    鼠公公一边用力擦口水,一边吃惊地道:“我的妈,难道是吐鲁番的千千咒结?”

    我点点头,鼠公公眉花眼笑:“原来少爷今世学了这么多法术,嘻嘻,我算是找到保护伞了。”凑到我耳边,悄声道:“少爷,我看海姬、甘柠真都对你不错,你泡妞的本事可比前世厉害多啦。”

    沉沙江大约有几百里,飞了大半个时辰,我们才抵达对岸。天色已近傍晚,鼠公公提议休息一晚再赶路。我等不及,催着要走,沿着一条弯弯曲曲地小径,我们向北而行。

    小路上静悄悄的,也没见到妖怪。鼠公公走几步,叹几口气,终于忍不住对我道:“少爷,我们还是白天赶路比较安全。”

    我不耐烦地道:“你地胆子也太小了吧?有我和海姬、甘柠真在,就算遇到魔主也有一拼之力。快走,否则老子大刑伺候!”

    鼠公公苦着脸,拔了根鼠须,吹成一盏亮晶晶的小灯笼。提着灯,左照右照,慢腾腾地走着。到了后半夜,前方飘来了阵阵花香,那么浓烈的香气,熏得身子骨发软,人都醉了。

    “少爷,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休息一下,天亮启程吧。“鼠公公放下灯笼,局促不安地道:“前面就是方圆两万里的花田,里面的花精多得很,花田地形错综复杂,赶夜路容易迷路。听说,一旦在花田里迷路,就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胡说八道,老子不会飞啊?”我接过他手里的灯笼,打着哈欠,向前一照。在很远的地方,闪烁着碎碎点点的光芒,一直延伸向地平线。像是无数亮晶晶地星星,散落在田地里。浓郁的花香,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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